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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1章 ABO·二十二

    坎貝爾死在了監(jiān)獄,據(jù)說是畏罪自殺,當(dāng)然這個畏罪自殺只是官方的說法,真實情況猶未可知。

    而坎貝爾一死,曾經(jīng)鼎盛一時的坎貝爾大公家也迅速衰敗下來,其長子和二子因為爭奪家產(chǎn)兩敗俱傷,卻沒有意識到,坎貝爾家真正的實權(quán)已經(jīng)開始轉(zhuǎn)移。

    而另一邊,菲利普也漸漸意識到了不對,奧斯頓與自己的聯(lián)絡(luò)開始變得怠慢,他似乎總算察覺到對方想要將王位取而代之的野心。

    時間一點點的過去,在秋風(fēng)肅殺的時節(jié),基乎所有人都能感覺得到,薩洛曼王城的形勢變得越來越緊張起來。

    有什么在暗潮涌動。

    而在裴初給希爾下達(dá)過刺殺薩洛曼國王的命令后,他就再也沒接見過他了。

    因為想要嫁禍給菲利普,這次的任務(wù)需要慢慢籌劃。

    裴初將希爾在軍中的職位恢復(fù),甚至還給他升了兩級,但是與之相應(yīng)的,他的任務(wù)也越來越危險。

    每一次幾乎都是以命換命得來的軍功,奧斯頓好像已經(jīng)并不在意名為希爾的這把刀會不會被磨損折斷了。

    而最后一次用他,或許就是在刺殺薩洛曼國王的時候。

    天氣有些陰,裴初的輪椅駛進(jìn)了帝國王宮,再一次見到了老國王。與上一次相比,他這次的氣色倒是恢復(fù)了不少,病容褪去,卻依舊可見體弱衰敗。

    國王的寢宮很是寬大,地上鋪著柔軟的地毯,窗戶微闔,窗外的風(fēng)將金織的窗簾吹得微微飄動,窗前還隔著一道人物油畫的屏風(fēng)。

    裴初笑了一聲,將輪椅慢慢推近,來到了老國王的床前。

    老國王看上去已經(jīng)行將就木,但他這副虛弱的模樣很久了,就是沒見他真的咽氣,也不知道是在拼著一股什么樣的執(zhí)念。

    或許就是不甘心看著奧斯頓這么輕易的奪取掉薩洛曼帝國的皇權(quán)。其實他們倆沒什么話好說了,總歸是一個狼子野心,一個心知肚明。

    裴初的輪椅駛近的時候薩洛曼國王看著他,神情有些恍惚,“我記得第一次見你的時候你才十二歲,齊腰高,騎在小白馬上,神駿的拿著□□打下一只鷹。”

    “那時候我就說,奧斯頓絕對會成為整個帝國最厲害的將軍。”

    裴初一邊推著輪椅一邊聽著他說的話,笑了笑,“陛下并沒有看錯人。”

    “你那時也是這么回答的。”

    老國王已經(jīng)黯淡的灰綠色的眼眸看向了裴初,這個時候便會發(fā)現(xiàn),即使希爾與戴德王后長得十分相似,一些地方還是像薩洛曼國王的,比如說他們的眼睛。

    又比如說他們同是酒類的信息素,以及某些方面可以說偏執(zhí)的性格。

    奧斯頓穿著軍裝,肩銜表彰著他的軍功,他所過半生確實是為薩洛曼帝國立下了很多汗馬功勞,甚至搭上了他的一雙腿。

    可是從什么時候開始,當(dāng)年那個白馬意氣,一心為國的少年將軍,變成如今這個野心勃勃,攪弄權(quán)術(shù)的厚黑元帥了呢?

    薩洛曼國王用絲絹掩著嘴咳了咳,目光又落到男人的腿上,他目光復(fù)雜,最終也只是嘆了一聲,“或許我不應(yīng)該讓你去馬其頓的。”

    “哪有那么多或許呢?”裴初的手指落在輪椅上敲了敲,嘴角勾起的弧度散漫,暗紅色的眼眸微瞇,望著這個躺在病床上的老人笑道,“陛下召我過來,總不會是想和我憶往昔吧。”

    薩洛曼國王又咳了兩聲,他看上去確實是一副病入膏肓的模樣,掩嘴的絲絹拿開,上面還印著鮮紅的血,裴初瞥見了,也沒說什么,只是從床頭給他倒了一杯水。

    老國王看著他的動作,突然問,“坎貝爾死了,下一個會是誰呢?”

    裴初沒有答話,只是將水杯遞給他,薩洛曼國王接過,看著玻璃杯上倒映著自己的臉,笑了笑,他喝了一口水,嘆道:“偉大的奧斯頓元帥是希望我這個老人如何死去呢?”

    他握緊水杯,突然用力的向著裴初一砸,渾身顫抖的發(fā)問,“是父子相殘嗎!”

    那杯水并沒有砸到裴初身上,被裴初偏頭一躲,擦著他的耳邊過去,但杯中的水還是淋濕他的臉龐和胸口。

    裴初面容不變,拿出手帕擦了擦臉上的水,他的黑發(fā)也因此濕了半截,胸口同樣洇濕了一片。但他看上去并沒有生氣,反倒有些淺笑嫣然,一邊低頭收拾自己,一邊道,“原來您已經(jīng)知道了。”

    “也是,菲利普親王都知道的事,陛下不可能不知道。”

    將自己重新收拾好后他將手帕一扔,暗紅色的眼眸重新直視國王,微濕的黑發(fā)垂落,好像蒙在他眼中的陰影,若隱若現(xiàn),讓人生懼,他似乎也沒什么隱瞞的意思,干脆坦白道,“沒錯,希爾其實就是陛下與戴德王后的血脈。”

    “只可惜是個omega。”

    他嘴里說著可惜,神情完全不是這么一回事,暗紅色的眼眸陰郁,就好像映了兩潭血池,嘴角的笑意也越來越深,瑰麗美艷,暗含劇毒,“不然還能繼承您的王位。”

    老國王的身體抖了抖,捏緊了床單,他質(zhì)問,“你明知他的身份卻收養(yǎng)了他這么多年,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哈?想要做什么您不是已經(jīng)知道了嗎?”

    輪椅上的alpha一聲嗤笑,他身形向后靠在了背后的輪椅上,此時此刻,他完全放下了自己的偽裝,好像一朵罌粟完全綻放,肆無忌憚,散發(fā)他陰險又致命的毒。

    他好像忍不住般撐著下巴掩嘴嘲笑,“您都不知道他這些年為我殺了多少人,我的政敵,您的追隨者,可笑他還以為這是在為他的母親戴德王后報仇,卻不知被我利用了個徹底。”

    他說著說著肩膀抖了起來,笑聲也越來越大,像是想到了什么令他肚子發(fā)疼笑話,“他做了這么多,成長的令我都感到驚訝,我原以為這是因為他是一個和我一樣格外強(qiáng)大優(yōu)秀的alpha,卻沒想到他竟然是個omega。”

    “這可真是出乎我的意料啊。”

    他笑著笑著放下了手,感嘆了一聲,好像真的在為這個出乎他意料的omega感到驚嘆,但下一刻話鋒一轉(zhuǎn),他又笑道,“不過這也是天助我也吧,omega不能繼承王位,我原本以為他是個alpha一直都在防備他來著。”

    “但如今既然知道他是個omega罷了,他這把刀雖然好用,但也該折斷了。”

    他望著薩洛曼國王,眼眸彎彎,“我是打算讓他來刺殺陛下您的,還以為您不知道他的身份,到時候無論是希爾殺掉了陛下,還是陛下反殺了希爾,都是一出好戲,也是最適合他的結(jié)局。”

    老國王聽著他的闡述震驚無比,他喘著粗氣,喉頭幾經(jīng)哽咽,最后才嘶啞的問出聲,“你為什么要這么對希爾,他在你手下這么多年,為你做了這多事,難道你就對他沒有一絲感情嗎?”

    屋外好像要下雨了,秋風(fēng)更大,帶著涼意,吹進(jìn)了室內(nèi),又被屏風(fēng)遮擋,只能看見窗簾飄舞,層層疊疊,就好像是誰無法平靜的內(nèi)心。

    室內(nèi),只有奧斯頓的聲音在回蕩,和著秋風(fēng),凄清又涼薄。

    “感情?”他咀嚼著這兩個字,再次不屑的嗤笑一聲,“我為什么要對他有感情呢?”

    “您忘了我的腿是如何殘了的嗎?”alpha轉(zhuǎn)著輪椅,和床上的老國王距離拉近,他拽住老國王的衣領(lǐng),冷道,“是因為您要我去攻打馬其頓,為了您的私欲,為了戴德王后。希爾既然生在馬其頓,又是您和戴德王后兒子,他難道不該為此還債嗎?”

    他的眼神陰森,神色扭曲,揪著老國王衣領(lǐng)的指節(jié)發(fā)白,最后卻只是輕輕呢喃一句,“您知道,我有多久沒有站起來了嗎?”

    曾經(jīng)騎馬獵鷹的意氣少年,終究只能與輪椅為伴了啊。

    老國王被奧斯頓揪住衣領(lǐng),被迫與他對視,他從他那雙暗紅色的眼眸里只能看到一片扭曲的瘋狂與恨意,薩洛曼國王知道,這人早就已經(jīng)困在了一片黑暗里,再也看不見旁人的痛苦和感情了。

    所以他不在乎希爾,可以說,他恨希爾,就好像他讓希爾恨他一樣,他希望這孩子與他一樣感受到痛苦。

    老國王的腰好像更彎了。

    而裴初說了這一句,又松開了手,撫平了國王衣服上的褶皺。他突然又將自己所有的情緒收斂,微微笑道,“很抱歉,請原諒我的失禮,陛下。”

    他推著輪椅退后,望著佝僂著腰坐在床上的老人,偏了偏頭,好像在觀賞老人的痛苦,半響才道,“您上次不是說想見希爾一面嗎?”

    “放心,你們很快就會見的。介時我一定會讓你們父子團(tuán)聚,再也不分開了。”

    他笑容里含著血腥的殺氣,瑰麗旖旎,卻又讓人心生畏懼。而說完這句話,他便轉(zhuǎn)過輪椅,頭也不回的離開王宮。

    走在走廊里的時候,裴初松了松領(lǐng)帶,眼神里突然落入幾分倦,臨走前他向著寢宮望了一眼,最終勾出了一抹笑。

    奧斯頓走后,隔在窗前的屏風(fēng)后面突然伸出一雙手將窗戶闔上了。

    片刻后,又從屏風(fēng)后拐出一個人,黑衣軍裝,黃發(fā)翠眸,正是希爾。

    希爾怎么到這里的,其實他自己也不知道。

    他已經(jīng)很久沒見到過奧斯頓了,他給他下達(dá)了刺殺薩洛曼國王的任務(wù),但似乎并不關(guān)心他要以什么方式完成,又能否成功。

    所以奧斯頓并不知道,菲利普因為察覺到了奧斯頓的危險性而找到了希爾,并且告知了他的真實身份。

    因為希爾是個omega,對他繼承王位并沒有威脅,索性他也不介意在希爾面前扮演一個好叔叔的角色。這個消息對希爾來說是有沖擊的,然而更沖擊的是,這個事實被那個人親自血淋淋的揭開。

    希爾從屏風(fēng)后面走了出來,他望著奧斯頓離開的寢宮門口,就好像望見了那人在走廊之上,轉(zhuǎn)過頭的一次回眸。

    第92章 ABO·二十三

    薩洛曼國王的寢宮里,此時父子相認(rèn)的場面有些沉默。薩洛曼國王以為希爾會因為奧斯頓的大受打擊,但他看上去卻出奇的冷靜。

    越是冷靜,越是讓人不安。

    希爾看著模樣十分肖似戴德王后,可薩洛曼國王知道,這孩子的性格其實更像自己。

    那雙翡翠色的眼眸里確實在壓抑著什么,濃郁的顏色沉淀在眼底,是他那被壓抑到極致的的感情。

    可他面上依舊是笑著的,溫文爾雅,看上去就是一個令人覺得端莊又優(yōu)秀的孩子。

    奧斯頓確實把他教導(dǎo)得很好,這樣的人無論是omega還是alpha,都難以掩飾他骨子里的鋒芒。

    “所以,其實您才是我的父親?”

    希爾微笑著問,這是他第一次見薩洛曼國王,在以往的認(rèn)知里,奧斯頓告訴他的是,薩洛曼國王是他的敵人,是害他母親流落馬其頓,又將馬其頓亡國的罪魁禍?zhǔn)住?br />
    是他必須親手殺死的對象。

    然后,今日在屏風(fēng)后面,少年又聽見他親口承認(rèn),薩洛曼國王才是他的親生父親,他所做的一切,也不過是一場讓他們父子相殘的局。

    原來從馬其頓街頭相遇的那一刻開始,他就注定成為他的棋子,成為他野心勃勃謀算里的一部分。

    希爾和奧斯頓之間本就是一場欺騙和利用,而如今他才知道,他在這場欺騙和利用當(dāng)中,輸?shù)膹氐住?br />
    連帶著自己的心動和掙扎都像一場笑話。

    希爾彎了彎眼,眼里的翠色透著黑。

    而薩洛曼國王已經(jīng)紅了眼眶,他看著眼前的少年,聽著他的話,唇角微顫,半響才努力平復(fù)下來,“是的,我的孩子。希爾,你是我的孩子。”

    他好像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從被子上抬起了手。

    希爾看著床上風(fēng)燭殘年的老人,看著他向他升過來的,那只干枯又瘦弱的手,他頓了頓,緩步上前,握住了他。

    “您就不怕我欲圖不軌?”

    他握著這只手,卻沒有再湊近,而是望著床上的老人微笑的問道。

    在他的記憶里,馬其頓國王雖然對他不是很親近,但也不是很差,或者說,他的母親將他保護(hù)得很好。

    可是不管怎么樣,所有的一切都被床上的老人給毀了,也可以說,他悲慘的身世命運(yùn)皆由薩洛曼國王而起。

    從這一點來看,他聽從奧斯頓的話恨他也不足為奇。

    薩洛曼國王仔細(xì)的打量著眼前的少年,握緊了他的手,搖了搖頭,“你不會的,你已經(jīng)不愿意再聽從奧斯頓的擺布不是嗎?”

    “希爾,你是一個不會輸于任何alpha的omega,你很優(yōu)秀。”

    “你有資格繼承我的王位。”

    他是他期許多年唯一的血脈,是他戴德王后的親生子,只憑這一點,無論希爾是A是O還是B,他都會讓他繼承薩洛曼的王位。

    他是唯一有資格的人。

    希爾笑了,他摸了摸自己脖子后面的腺體,眸色深深。

    *

    查爾斯和威廉早前因為給停職禁閉的希爾求情被裴初外派了出去,現(xiàn)在他身邊的好像出現(xiàn)了一定的空擋。

    從王宮里回來的裴初松掉領(lǐng)帶換了一身衣服,他一邊想著王宮里此時應(yīng)該在相認(rèn)的父子,一邊想著自己接下來的布局。

    裴初并不想給自己的收尾安排得如何轟轟烈烈,事實上,在原劇情里奧斯頓的結(jié)局殘酷而諷刺。

    他是一個軍事天才,一生打過無數(shù)勝仗,掌握著薩洛曼帝國最高的軍權(quán),但他在他人生中最后也是重要的一場戰(zhàn)役中,卻是失敗了。

    奧斯頓這人即驕傲又自大,他自認(rèn)為掌控住了一切,沒有人能夠打敗他。他將希爾養(yǎng)在手下,從始至終也只是將他當(dāng)做一個工具,一顆棋子,從未將這個少年擺在能與自己抗?fàn)幍奈恢蒙稀?br />
    還有一直在他身邊的阿爾文,這個白大褂醫(yī)生總是在奧斯頓身邊隱藏得很好,未曾展露過自己一絲的破綻。

    以至于直到最后奧斯頓才知道他其實是坎貝爾家的第三子,在坎貝爾死后接管了坎貝爾家的大權(quán)。

    并且在最后還幫助主角受掩藏住自己omega的身份,成功登上了王位。

    而奧斯頓卻死在了與菲利普的斗爭上。

    菲利普是明面上被推出來與奧斯頓對弈的炮灰,他對王位野心勃勃,薩洛曼國王想讓自己的親子希爾登基自然也不會容他。

    而恰巧不管是奧斯頓還是菲利普都沒有將僅是omega的希爾放在眼里,他們互相都只將對方視作競爭對手,暗中卻是被主角攻受阿爾文和希爾,以及薩洛曼國王添油拱火,推波助瀾。

    做為在奧斯頓身邊潛伏了這么久的醫(yī)生和手下,阿爾文和希爾對元帥府以及黑鷹軍團(tuán)的情報當(dāng)然有一定的了解。

    希爾還早已在軍隊里積累了一定聲望,所以他們在加劇菲利普和奧斯頓的矛盾的時候,也早已籌劃好了打敗奧斯頓的手段。

    菲利普即使一塊擋箭牌,也是用來背鍋的。

    他要為奧斯頓的死亡背鍋,而以奧斯頓在軍中和帝國的聲望,哪怕國王和希爾幾人都知道奧斯頓狼子野心,心懷不軌,也不能夠讓他的死背負(fù)罵名。

    他只能夠在一片贊譽(yù)中死去,他精心培養(yǎng)國王的血脈,薩洛曼的繼承人希爾成才,卻被得知真相的菲利普嫉恨。

    因為想要順利以親王的身份繼承薩洛曼國家的帝權(quán),于是打算謀殺老國王唯一的血脈,而奧斯頓為了保護(hù)這位王子,他傾心呵護(hù)培養(yǎng)的國家繼承人,犧牲在了與菲利普的戰(zhàn)爭當(dāng)中。

    這確實是一個感人的故事,等到動亂結(jié)束,薩洛曼國王正式宣布希爾為他的繼承人之后,他們也能夠憑借希爾軍中的聲望和奧斯頓的護(hù)持,很好的籠絡(luò)住由奧斯頓一手帶出來的黑鷹軍團(tuán)。

    希爾也會借助黑鷹軍團(tuán)和阿爾文所繼承的坎貝爾家的支持,穩(wěn)定住他的帝位。

    一個美滿的劇終,也是裴初一心想要促成的結(jié)局。為此,他做足了一切準(zhǔn)備。

    包括他最后死時的一場大火。

    奧斯頓是死在一場火里的,在菲利普進(jìn)攻元帥府被他打敗以后,在他以為他鏟除掉所有障礙,總算要將整個薩洛曼帝國收入囊中的時候,他被一場大火打敗了。

    身邊的親兵侍衛(wèi)被解決,查爾斯和威廉不在身邊。奧斯頓身負(fù)殘疾坐著輪椅,憑他自己怎樣都無法逃出那一場大火。

    都說驕兵必敗,做為元帥的奧斯頓最后也死在了這樣一個簡單的道理中,死在了他深惡痛絕的殘疾下,絕望,殘酷,又諷刺。

    而這也將是希爾的復(fù)仇。

    裴初坐在輪椅上深吸一口氣,管家機(jī)器人卡卡夫這時候給他倒了一杯水。裴初看著那雙藍(lán)色的大眼睛笑了笑,指節(jié)在它的圓頂中一敲,突然道,“還是送你去維修吧。”

    卡卡夫宕了一會兒機(jī),隨即想起一連串電子音,“卡卡夫沒有問題!卡卡夫不需要維修!不需要!”

    空蕩的只有裴初一人的房間,好像因為機(jī)器人吵鬧不滿的抗議聲有了點人氣。坐在窗邊的男人看著它,低頭的嘴角勾起了一個笑。

    溫柔沉靜,藏在卡卡夫眼里,成了那難以追尋的回憶。

    *

    實驗室里,一聲脆響,伏在桌案上的阿爾文不小心碰倒了一劑試管。

    試管掉在地上摔得粉碎,里面紅色的液體就像鮮紅的血液一般蔓延開來。

    阿爾文看著微微皺眉,他少有這么不小心的時候,心里莫名有些煩躁,他將這歸結(jié)于連日來的實驗所帶來的疲憊。摘下眼鏡揉了揉眉心后,他叫來助手機(jī)器人將地上打掃干凈。

    雖然有些可惜這管試劑,但掉在地上的東西也不好再給那人使用。

    他的實驗室空蕩了很多,觀察房被阿爾文清空,只留下最里的那一間空室。他的實驗進(jìn)展了十年總算有了成果,于是觀察房里的其他殘次品也就沒有了價值。

    阿爾文將這里交給機(jī)器人,自己走向了那間空蕩的玻璃房。

    他沒有進(jìn)去,而是隔著玻璃打量著里面的一切,他很喜歡這種感覺,過往的十年里,他就是這樣站在這間小小的實驗室里,觀察這一個一個被他拘禁再次的實驗體。

    也是在這里,他創(chuàng)造出了足以使這個世界顛覆的成果。

    阿爾文笑了一聲,他身子靠后靠在了背后的墻上,雙手插在白大褂的兜里,看著玻璃房里的擺設(shè)微微出神。

    他有些不記得最初決定想要研究abo性別實驗的目的是什么了,總歸不是所謂的想要促進(jìn)abo性別之間的平權(quán),阿爾文沒這么無聊,也沒這么偉大。

    或許,他只是想看看一輩子都猶如野獸般被劃分等級生活的家伙們,突然被顛覆了這個等級了該怎么辦。

    Alpha失去了特權(quán)是會無助還是恐慌?omega和beta突然擁有了掌握自己人生的權(quán)利,是會欣喜若狂,還是無措茫然?

    阿爾文做過很多次實驗,甚至在很多年前就在自己身上開過刀。次數(shù)多了有時候阿爾文自己都不知道,他做的到底是實驗,還是在研究的人性。

    在一次次的觀察里,能讓他感到驚喜的意外寥寥無幾,唯有的兩個,一個omega一個alpha。

    一個和他一樣有著癡心妄想的瘋狂,是他成果的結(jié)晶。

    一個比任何人都強(qiáng)大,又比任何人都隱忍,是他想要破壞,又想要占有的,人。

    阿爾文深吸一口氣,肩頭輕顫忍不住笑了起來,放在兜里的手微微握緊。他忍不住想,若將那個高高在上的存在擁抱在自己的懷里,他會看到怎樣的神情呢?

    第93章 ABO·完

    如裴初所預(yù)料的那樣,在這場棋局的最后,到底是被明里暗里,步步緊逼的菲利普最先沉不住氣。

    在裴初正式派希爾刺殺薩洛曼國王的那一天晚上,一場即將改變薩洛曼帝國未來走向的內(nèi)亂,也終于拉開了序幕。

    月影澄澄,子夜點綴著繁星。這是一個很晴朗的夜晚,但元帥府的樓下,卻是一片肅殺。

    這也不知道是元帥府第幾次經(jīng)歷的腥風(fēng)血雨。

    就好像這么多年,他坐在帝國元帥的位置上,看著光鮮亮麗,輪椅下碾過的,卻是累累白骨鋪就的路。

    菲利普大概真的是孤注一擲,不知從哪兒調(diào)來的兵力圍攻了元帥府。而元帥府的守衛(wèi)雖然不算多,但都訓(xùn)練有素,對付起突襲的入侵者,總是顯得游刃有余。

    裴初推著輪椅坐在落地窗前,看著樓下一片喊打喊殺,槍火彈藥的躥起來的硝煙,有些讓人觸目驚心。

    敲著輪椅一點一點的數(shù)著時間,當(dāng)數(shù)到一百的時候,忽然一聲炸響,不知是被哪顆流彈擊中了大樓,沖天的火光躥起,頃刻間吞噬了元帥府。

    元帥府里,被人澆了汽油。

    顯然大樓里有敵人的內(nèi)應(yīng),只是這突如其來的變故讓所有人都猝不及防。

    廝殺還在繼續(xù),但元帥府的士兵們似乎有些亂了,元帥還在樓上,他們卻被敵兵牽住了手腳,原本還在元帥府的形勢,突然有了逆轉(zhuǎn)的傾向。

    菲利普的手下們拼死也要阻止元帥府的士兵們沖進(jìn)大樓。

    危急時刻,又有一支小隊突然出現(xiàn)。

    黑色的軍裝,矯健的身形,黃發(fā)翠眸,原本應(yīng)該在王宮里刺殺薩洛曼國王的希爾,突然帶著自己的小隊出現(xiàn)。

    將眼前的入侵者一刀斬殺,刀光血影當(dāng)中,希爾看了一眼那被熊熊火光纏繞的元帥府。

    “希爾上尉!”

    此前裴初給希爾升了兩級軍銜,從原來的少尉成了上尉,而他的驍勇善戰(zhàn)也令黑鷹軍團(tuán)的戰(zhàn)士們臣服。此刻看見前來支援的希爾紛紛感到驚喜。

    然而火光照耀在少年臉上,莫名的讓人有些不敢靠近。沖天的火勢還在蠶噬著大樓,希爾砍到一個又一個擋在眼前的入侵者,最終一步跨入大火之中。

    裴初這個時候已經(jīng)是準(zhǔn)備脫離這個世界了的,他并不擔(dān)心樓下的形勢,之后的發(fā)展他也早已做好了鋪墊,他只需要按部就班,喪生在這場大火中即可。

    他沒想到希爾會來。

    大火燒斷了元帥府的電路,整棟大樓都陷入了一片黑暗,只有火光和濃煙從下而上漸漸包圍了這里。

    希爾找到裴初的時候,alpha正坐在落地窗前,他透過窗外俯瞰著樓下的廝殺,哪怕大火吞至眼前也是鎮(zhèn)定自若的沒有絲毫的驚慌。

    好像連這場大火也在他的預(yù)料之中,卻唯獨對來到這里的希爾微微皺眉。

    好像他是他謀劃里的一場意外。

    是啊,按照他的謀算,希爾此時應(yīng)該是在薩洛曼王宮里刺殺國王的,他還派人跟蹤了他,以確保他與國王一起死在這場政變的前夕。

    他是被奧斯頓舍棄的一把刀。

    這么想著的時候,希爾已經(jīng)走到了裴初面前。

    這時候的火勢已經(jīng)很兇了,濃煙散到奧斯頓的房間,窗外的火舌也在不斷向著這層樓逼近蔓延。

    裴初被煙嗆得低咳,握著拳頭微掩住嘴,他看著走到面前的希爾,眉頭皺得很緊,看樣子是真的對出現(xiàn)在這里的希爾看到震驚和惱怒。

    “你很生氣?”

    希爾剛剛在底下砍了幾個人,黑色的軍裝沾著血,淺黃的碎發(fā)也染上幾縷深紅,他卻似乎并不在意,嘴角勾起一抹溫和的弧度,翡翠色的眸子望著裴初,問,“你為什么生氣?”

    “是因為我沒有按照你的想法去刺殺薩洛曼國王,我的父親。還是”

    少年微微俯身,一只手禁錮著輪椅,一只手落在裴初的臉上。

    裴初這時候才看見,那翡翠色的眸子是有些深的,仿佛沉浸在暗夜里的翡翠,再不見半點清澈盎然。

    那只手在裴初臉上輕輕摩挲著,親昵溫柔的,仿若情人間的愛撫,但他慢慢開口,卻是一點一點揭掉溫柔旖旎的假面,露出鮮血猙獰的內(nèi)里。

    “還是你覺得我不應(yīng)該在這里出現(xiàn),我破壞了你的計劃,一顆廢棄的棋子擾亂了整個棋局。”

    裴初伸手擋開了少年落在自己臉上的手,聽著少年的話,慢慢勾起了唇角,嘲笑而諷刺,“看來你都知道了。”

    “所以呢?”軍帽下抬起,alpha望著眼前的少年,深沉的暗紅色眼眸美麗瑰艷,深邃而又危險。

    像一朵罌粟。

    希爾望著奧斯頓的眼睛,聽著他用低醇的嗓音在他耳邊嘲弄的反問,“你是來找我同歸于盡的?”

    希爾被擋開的手捲了捲,他微微笑了笑,突然湊近了裴初,將他推倒在了地上。

    輪椅被帶倒落到地上震痛了他的后背,下一刻又被少年按著胸口抽走了輪椅,少年的兩腿跨在了裴初的腰間,居高臨下的俯視著他,“你逃不了了,奧斯頓。”

    沒有輪椅,雙腿殘疾的裴初卻是逃不了,可他也沒想過要逃。

    此時兩人之間的姿勢莫名有些熟悉,少年嘴角還掛著溫雅隨和的笑,眸色卻深不見底。

    外面的廝殺動蕩還在繼續(xù),喧鬧的聲響透過窗戶從樓下傳到樓上,火勢蔓延,橙紅的火光就燃燒在落地窗外,明明滅滅,照耀著少年笑若哭泣的臉。

    裴初張了張嘴,想要說什么,卻又不知道說什么。

    少年按住了他的胸口,掌下的心臟強(qiáng)而有力的跳動著,一下一下,咚咚作響。

    可這顆心臟的跳動又是如此冷漠,無論是面對大火圍困,還是坐在他面前的希爾,他都不見一絲慌亂,好像這顆心臟的跳動只是證明他活著,除此之外,沒有任何感情。

    涼薄得高高在上,冷漠得無喜無悲。

    罌粟花的味道在兩人中間蔓延,夾雜著些許的血腥味。裴初突然覺得有些不對勁,這并不是他身上信息素的味道。

    裴初的視線微抬,落在了眼前的少年身上,他仔細(xì)辨認(rèn)了一下,確認(rèn)了這是來自alpha同類的信息素。

    “你”

    他剛想問出聲,然而下一刻,裴初怔住了,胸口傳來銳利的疼痛,一把尖刀刺進(jìn)了自己的胸口,精準(zhǔn)無誤的穿透了自己的心臟。

    一滴眼淚落了下來,滴在了裴初了臉頰上,溫?zé)釢L燙,頃刻間又轉(zhuǎn)化為冰涼。

    裴初抬頭,面前的少年還是笑著的,好像那滴眼淚僅僅只是他的錯覺。

    “奧斯頓。”

    淺黃發(fā)色的少年輕輕呢喃,他雙手握著插進(jìn)心口短刀的刀柄,笑容溫柔,眼神卻是絕望而空洞的,“我說過,總有一天,我會殺了你的,不是嗎?”

    鮮血從裴初的嘴角溢了出來,這一刀刺得精準(zhǔn)又狠厲,沒一會兒就讓他感到生命的流逝。

    裴初知道自己會死,他以為自己會死在這一場大火里,卻沒想到會被希爾親手殺死。

    但有什么想不到的呢,正如少年所說的那樣,他一直都是恨他的呀。

    熊熊火焰肆無忌憚的燃燒著,躥上了高樓,也落進(jìn)了房間,樓下的動亂好像逐漸平息,似乎有新的救援來臨,他們張惶呼喊著,動員撲滅這場大火。

    裴初心里嘆了一口氣,有些費力的抬起了手,落在少年的臉上,替他擦掉了眼角含著的那一點淚。

    裴初的眼皮逐漸沉重,在即將脫離位面的最后一刻,他嘴角翕動,也只是說了一句,“快走吧,活下去。”

    希爾的眼睫顫了一下,模模糊糊的,他又想起小時候一次高燒,他神志不清倒在床上,做了一個夢,夢里母親撫著他的臉頰,告訴他,“活下去。”

    而夢里縈繞的,一直都是罌粟的味道。

    那只手最后無力的滑落在地。

    希爾的手仍舊握著刀柄,那把刀插在奧斯頓的胸口,鮮血源源不斷的流了出來,染紅了希爾的手。

    在裴初闔上眼的那一刻,希爾突然低下頭,在男人溢滿鮮血的唇上落下一個吻,血腥味濃烈,混著罌粟的花香,意外的讓人沉迷。

    吶如果我無法讓你活著愛我。

    那么可不可以讓你死后被我擁有呢?

    阿爾文趕到的時候看到就是這一幕。

    漫天的火光里,那個至高無上的alpha倒在地上,胸口插著刀刃,而少年伏在他的胸口,近乎虔誠而又絕望的落下了一個吻。

    阿爾文放在口袋里的試劑,握緊又松開,最后也只是遺憾的嘆了一口氣。

    阿爾文將希爾由omega變成了alpha,但他最想的,還是讓那個高高在上的alpha變成只屬于他一人的omega。

    可他來晚了。

    只這一步,天人永隔。

    *

    元帥府的大火最終還是被熄滅了,查爾斯和威廉帶著救援趕到。

    但最終也只是在被大火燒的殘敗的元帥府里,看見被少年擁抱在懷里的,元帥的尸體。

    查爾斯什么也沒說,只是走了過去將元帥的尸體接了過來,威廉跟在他的身后,高大的金發(fā)青年沒有了大大咧咧模樣。

    兩人的身后停著一副靈柩,好像早就意料到了奧斯頓的死亡。

    希爾愣住了。

    他好像意識到了什么,他看著那副靈柩,無端覺得荒謬起來,只能逃避般的向后退了兩步。

    然而這個時候,查爾斯和威廉已經(jīng)帶領(lǐng)著身后的士兵們跪在了希爾面前。

    在菲利普攻打元帥府的時候,黑鷹軍團(tuán)上下都接到一則軍令,薩洛曼國王的親子希爾,帝國唯一合法的繼承人,黑鷹軍團(tuán)將舉全軍之力,以助希爾登上王位,誓死效忠。

    這條軍令的監(jiān)督便是查爾斯和威廉,而他們的離開也是裴初早有的安排,在菲利普進(jìn)攻元帥的同時,黑鷹軍團(tuán)也包圍了親王府。

    直到這一刻希爾才發(fā)現(xiàn),原來奧斯頓早已為他鋪平了所有道路,可是他最終卻是親手殺死了他。

    第94章 古穿今娛樂圈·一

    利刃貫穿心臟的疼痛感有些尖銳,意識消失的前一刻,裴初隱約看見淺黃發(fā)色的少年緩緩向他俯下身。

    微涼的觸感混著血腥味,裴初再睜眼時,一切都仿佛成了錯覺。

    大火與黑夜倏忽褪去,眼前人景轉(zhuǎn)換,從肅殺混亂的元帥府,到大廈馬路,人影憧憧。

    有人拽著他的手腕,微微發(fā)緊。

    裴初有些疲倦的轉(zhuǎn)眸望去,卻見一西裝革履的青年人正拉著他,唇角抿直,容色俊麗,如桃花一般的眼形帶著點隱忍的紅。

    他沉默半響,將眼神里的痛苦和無措一點點的收回去,轉(zhuǎn)而又變成了那副風(fēng)度翩翩,精金美玉般的模樣,聲音輕顫的說了一句。

    “我不同意。”

    裴初看著他,黑玉般的眼眸隱在帽檐的陰影下,如古井一般讓人看不出波瀾。

    蘇臺心里突然有點慌,攥著他手腕的力道不由更緊。裴初輕笑一聲,一點一點的抽出自己的手腕。

    “陸閑!”

    西裝青年終于忍不住將他的名字低呼出聲,裴初眼睫一顫,那些不屬于他的記憶紛至沓來,與這個世界的劇情一起,接二連三沖的他頭腦發(fā)昏。

    裴初還沒有來得及理清,就突然看見在男子的身后,一輛失控的汽車直直向著兩人沖了過來。

    在汽車撞過來的前一刻,蘇臺也聽到了的汽車的轟鳴聲和周圍人的驚呼聲,他下意識的回過頭,也就在這個時候突然有人在他身邊推了一把。

    莽撞的汽車擦著他的身子將他帶倒,讓他一腦袋撞到旁邊的路燈桿上昏了過去,失去意識以前他還想回頭看一下剛剛還站在他身邊的陸閑,視線里卻已經(jīng)沒有了人。

    當(dāng)然沒有了人,這個時候的裴初已經(jīng)被汽車撞得滾了兩圈摔了出去。

    *

    裴初醒來的時候是在醫(yī)院,純白的天花板映入眼簾,讓他愣了片刻,隨之而來疼痛讓他思緒回攏,緊接著微微垂眸便看見了自己打著石膏被吊起來的一條腿。

    裴初:“”

    裴初后知后覺,這才開始整理之前被塞到腦子里沒有來得及理清的劇情,翻完以后裴初陷入了沉默。

    這場車禍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在撞到人之前司機(jī)應(yīng)該也踩了急剎車,并沒有釀成太嚴(yán)重的后果。

    但問題錯在錯在,這本是一場關(guān)系到這個世界接下來整個劇情發(fā)展的車禍。

    裴初這次穿越的時機(jī)很不巧妙,一來就是與主角受分手的現(xiàn)場。

    沒錯,一開始站在馬路邊上說不同意的就是主角受了。

    而這個世界的主要劇情都是圍繞著娛樂圈,主角受蘇臺是國內(nèi)數(shù)一數(shù)二的亞華娛樂公司的總裁,娛樂圈的資本兩巨頭之一

    而原主陸閑本來是個三四線的小明星,為了自己的事業(yè),哪怕自己明明是個直男卻還是假裝基佬勾引主角受與他交往。

    在享受完主角受給他的資源,大紅大紫以后,就打算和人分手跳槽的渣男前男友。

    之前原主因為有所圖謀而對主角受甜言蜜語,關(guān)懷備至,以自己絕佳的演技扮演完美男友,哄得看著是個霸總,實際上卻是個純情傻白甜的主角受一度以為陸閑就是自己的真愛。

    結(jié)果,在他剛把陸閑捧成新晉影帝以后,對方轉(zhuǎn)頭就和蘇臺提出了分手,并在暗地里早已跳槽簽約到亞華的對家公司啟皇娛樂,可以說是直接讓蘇臺人財兩空。

    陸閑和蘇臺提分手的時候,對方不愿相信兩人在一起的所有甜蜜的時光都是對方編織出來的鏡花水月,追著陸閑到馬路邊想要挽留。

    接著便出了一場車禍。

    按照原本的劇情發(fā)展,蘇臺會在馬路邊被疲勞駕駛的司機(jī)撞到,車禍?zhǔn)軅6谝慌缘年戦e躲了過去,非但沒救他,還因為怕有人拍他與蘇臺的牽扯傳出緋聞,直接在危機(jī)時刻棄他而去。

    主角受也因此認(rèn)清現(xiàn)實,對渣男徹底死心。

    車禍?zhǔn)軅饧忧閭碾p重打擊下,主角受暫時從公司里停職回家休養(yǎng),并在這時候遇到了他真正的真命天子主角攻,一個從古代穿越到現(xiàn)代的亡國將軍。

    兩人雨夜相逢,主角受把初到異世,無家可歸的主角攻撿回來家,這個時候主角受還以為對方只是因為拍戲的時候受傷失了憶,而因為入戲太深誤以為自己是個古代將軍。

    直到后來才發(fā)現(xiàn),對方真的是穿越過來的,而這過程中,主角受還因為對方外型佳,戲感足,干脆秉持著不要白不要的奸商心態(tài)哄著主角攻進(jìn)入了自己的娛樂公司。

    而主角攻也憑借著自己獨樹一幟的古人氣場,一步一步在娛樂圈里走紅。過程中當(dāng)然少不了磕磕絆絆的磨合,但在磨合之中,兩人逐漸了解,日久生情。

    再然后就是他們再遇已經(jīng)在啟皇成為一線大咖的陸閑,夫夫聯(lián)手打臉虐渣的戲碼。

    總得來說,這就是一個主打甜爽戀愛的任務(wù)世界,基本沒什么技術(shù)含量,裴初如果老老實實按照劇情走,基本可以當(dāng)一個度假世界過了。

    但這個老老實實按劇情走偏偏死在了第一步,因為剛穿越過來的渾渾噩噩,裴初下意識的在車禍來臨之時推了主角受一把,直接導(dǎo)致劇情出現(xiàn)了偏差。

    本該直接走掉,讓主角受對陸閑死心的他,現(xiàn)在躺進(jìn)了醫(yī)院。

    外面是陰天,下著細(xì)雨,涼風(fēng)透過半開的窗戶吹了進(jìn)來,稍稍吹散了醫(yī)院里有些刺鼻的消毒水的味道。

    裴初緩緩的吐出一口氣,伸手捏了捏眉心,目光落在自己打著石膏的腿上有些自嘲。

    上個世界他坐了十年輪椅,本以為換個世界會稍微好過些卻沒想到還是斷了腿。

    他剛剛穿越過來,思緒仍舊有些混沌,這個世界劇情出現(xiàn)偏差,讓他想起上個世界的結(jié)局。

    其實原本按照劇情的發(fā)展希爾完全可以袖手旁觀的看著他葬身于火海之中,既不被懷疑又會料定他身死,卻沒想到希爾還是選擇親自動手,一劍穿心。

    裴初覺得自己大概實在是很招人恨了,這么想著他輕笑一聲,慢慢的放下了手。

    裴初被車撞倒的時候就昏了過去,他現(xiàn)在是在一間單人病房,卻不知道是誰把他送進(jìn)醫(yī)院的,而和他一起出車禍的主角受有是什么情況。

    因為在汽車撞過來之前被裴初推了一把,裴初可以確定的是主角受應(yīng)該不會在像原劇情里一般受那樣重的傷。

    怕只怕傷的不重的主角受要來見陸閑,以為陸閑對他余情未了懷抱希望。

    要是這樣,裴初來說無疑是有些麻煩的。

    他正這樣想著,房門在這時候被打開了,好在進(jìn)來的不是主角受,而是一個穿著秀麗長裙,端莊華貴的貴婦人。

    對方看著四十上下,烏黑卷曲的頭發(fā)攏在肩頭,氣質(zhì)優(yōu)雅,儀態(tài)萬千。抬眸看過來的一雙桃花眼與蘇臺有些相似,微挑的紅唇看上去卻是不好相與。

    裴初有些意外的挑了挑眉,來人不是別人,正是亞華娛樂的董事長,也是主角受蘇臺的母親。

    說起來主角受一家子背景都很硬,父親是一名退休的政壇領(lǐng)袖,母親是國內(nèi)巨頭娛樂公司的創(chuàng)始人,姐姐跟隨父親腳步成了一名政治外交官,而主角受則是被蘇母寄予厚望的公司繼承人。

    看見蘇母的出現(xiàn),裴初也知道了是誰給這場車禍善的后。老實說,這不由讓他松了一口氣,至少如果是蘇母出手他也不用擔(dān)心一覺醒來就看見什么新晉影帝與亞華總裁當(dāng)街拉扯,雙雙車禍的新聞了。

    這么想著,裴初勾起一個笑,望著走進(jìn)病房的蘇母率先打了個招呼,“董事長好。”

    蘇母一進(jìn)來的時候也在打量著裴初,這時候裴初躺在病床上,一只腿被打著石膏吊著,看著有些狼狽憔悴,神情卻是平靜適然的。

    加上原主陸閑長了一張翩翩君子的俊臉,待在空曠簡潔的病房里,與窗外涼風(fēng)秋雨的景象一襯,倒真有幾分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的意思。

    也難怪把她家那個傻兒子迷的神魂顛倒的。

    老實說蘇母覺得自家兒子喜歡男人不是什么大問題,戀愛自由尊重孩子的性取向,他們家一向都是很明主的,但也不是什么牛鬼蛇神都能往她家孩子身邊湊。

    根據(jù)蘇母調(diào)查的陸閑資料,可以直到這人是個直男,心機(jī)深沉,善于偽裝,接近他們家蘇臺純粹是想借著資源上位,欺騙蘇臺的感情。

    如今資源到手成了影帝,便迫不及待的想要與蘇臺斬斷聯(lián)系,轉(zhuǎn)而跳槽到對家的公司。

    本來要是對方真的這么干干凈凈與她家傻兒子分了手也還算好,至少能讓蘇臺死心,吃了這個虧長點記性。

    等蘇臺放下以后,他們一家子有的是機(jī)會慢慢給孩子找回場子。

    結(jié)果令蘇母沒想到的是,這兩人說分手是竟然遭遇了車禍,并且在車禍的時候陸閑竟然甘愿自己受傷挺身推開了蘇臺。

    這下子什么意思?

    對蘇臺余情未了還是心有愧疚?

    蘇母想到自己調(diào)查到的關(guān)于陸閑的那些資料,怎么想怎么覺得陸閑不是這么一個人。

    光他能毫不猶豫,踹開亞華投入他們對家啟皇的舉動就能知道這人的薄情和寡幸。

    無論從哪方面來說,陸閑都不是適合蘇臺的良人。而就像裴初擔(dān)心的那樣,蘇母也擔(dān)心因為這一場車禍裴初無意間救了蘇臺的舉動,二讓他死心眼的覺得陸閑對自己還有感情,先要復(fù)合了。

    蘇母對自家孩子死心眼的執(zhí)著是有些了解的,所以她當(dāng)機(jī)立斷,見到裴初的第一句話就是:“我給你一千萬,離開我兒子。”

    裴初:“”

    第95章 古穿今娛樂圈·二

    老實說,裴初穿越這么多世界,確實也沒想到有朝一日也能遇到這種‘我給你一千萬,離開我兒子’的劇情。

    但蘇母這樣的態(tài)度反而讓裴初安下心來,至少可以確定蘇母也是不希望蘇臺再與自己有什么牽扯的。

    蘇母說著這話的時候已經(jīng)向裴初甩過來了一張支票,這張支票飄飄蕩蕩的落在裴初病床的被單上。

    裴初用手指捻起,看著上面的金額突然覺得已經(jīng)有些崩掉的劇情還可以再搶救一下。

    于是他低頭笑了一聲,放松姿態(tài)用手肘向后撐了一下,斜倚著床頭看向一旁的蘇母,雖然被吊著一條腿的樣子有些滑稽,但也足以見他的無禮和傲慢。

    他指間捏著那張支票晃了晃,對蘇母笑道,“一千萬好像不太夠,不如換成美金如何?”

    蘇母:“?”

    完全沒有預(yù)料的討價還價還價讓蘇母皺著眉頭愣了愣。

    裴初手里拿著那張支票,看著站在他床頭的蘇母,開始獅子大開口,“一千萬美金,外加兩年的影視資源,我保證離開您兒子,再也不打擾。”

    他曲起手指一彈,那張支票在他手中發(fā)出清脆的一聲響,微笑的樣子也像暴露本性,貪得無厭,虛偽又傲慢。

    蘇母有些咬牙。

    她早就知道陸閑是個貪慕虛榮,虛偽又險詐的人,但沒想到他真敢登鼻子上臉和她講起條件來。

    但她雖然生氣,面上卻依舊云淡風(fēng)輕,她馳騁商場這么多年,與這樣的人打交道的經(jīng)歷從來不少,她也最知道怎么應(yīng)付這樣的人。

    婦人不緊不慢的在裴初病房里的沙發(fā)坐了下來,與病床上的年輕人對視著,笑道,“如果讓蘇臺看見你這嘴臉,或許不需要我給什么,他就會和你劃清界限。”

    “您不會。”

    蘇母話音剛落裴初就篤定的開了口,他躺在病床上,一雙深黑的眼眸望著蘇母,好像洞悉了她內(nèi)心所有的想法。

    他知道她不會再讓蘇臺見陸閑,至少是現(xiàn)在的陸閑。很難保證對方不會因為陸閑的救命之恩而對他余情未了。

    蘇母看著裴初,陸閑的外型是很不錯的,就好像松下清風(fēng)與山間明竹。蘇母沒見到本人以前還覺得這姓陸的小子有幾分浮躁,也就能騙騙她家那看著聰明實際上是個沒什么心機(jī)的傻兒子。

    可如今見了,倒也覺得怨不得傻兒子被騙得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這人帶著一身傷,不說話時的一斂眸,就好像清風(fēng)休止,明竹折落無端讓人覺得惆悵和憐惜起來。

    好像能感同身受他身上的痛和心上的苦一般。

    蘇母:“”

    蘇母覺得牙幫子已經(jīng)開始痛了。

    她握著陸閑的把柄,而對方又何嘗不是在拿捏她的命脈。端莊優(yōu)雅的貴婦人心中憋悶,與這么一個年輕人談話,莫名有一種在和修煉成精的老狐貍交鋒之感。

    這小子果然是個心機(jī)深沉,難對付的,這無疑更堅定了她想要蘇臺與其分開的想法。

    她垂眸佯裝沉思,半響才決絕道,“我可以答應(yīng)你的條件,但你要保證以后不再見蘇臺,也不能以這次車禍要挾蘇臺,與他再有什么牽扯,從此你們一別兩寬,是為路人。”

    “可以。”

    裴初輕巧的應(yīng)下了,回答的毫無留戀,蘇母看著他,當(dāng)真為自己家那傻小子感到不值。

    說到底,像陸閑這樣的人,心里最重要的永遠(yuǎn)只有自己。

    *

    蘇臺醒過來的時候還有點懵,他粗略的環(huán)顧了一下四周,發(fā)現(xiàn)自己是在醫(yī)院。

    他再想了想,想起自己之前在和陸閑說分手,然后就被車撞了。

    這車撞得有點不及時,但這好像不是重點。

    蘇臺摸了一下自己有沒有缺胳膊少腿,接著發(fā)現(xiàn)自己好像除了腦袋有點疼外沒什么大毛病,而且他腦袋疼好像是因為之前磕在路燈桿上了。

    但要說他怎么磕到的路燈桿,似乎是因為在車撞過來之前他被人推了一把?

    誰推的他?當(dāng)時他身邊也就只有陸閑而已。

    陸閑

    蘇臺眼睫一顫,一個起身掀開被子就準(zhǔn)備下床,這么一起就看見他媽從病房的洗手間出來對他投來了死亡凝視。

    蘇臺手一拐,差點沒被嚇到摔地上。

    “媽”

    地主家的傻兒子心虛的叫了一聲,重新坐回了病床,他問,“陸閑怎么樣了?”

    蘇母簡直被他氣笑了,蘇臺和裴初不是一家醫(yī)院,蘇母也不可能將他們安排在一起。他的病房也要比裴初的更大更奢華一些,至少沒有那么刺鼻的消毒水的味道。

    中間一張病床,不遠(yuǎn)還有一扇落地窗,這時候外面的天色已經(jīng)暗了下來,窗簾被拉上,室里開了燈。

    蘇臺在燈下的俊臉蒼白虛弱,頭上還纏了繃帶,雖然沒有裴初那么慘,但從小到大蘇母也沒怎么讓他受過這樣的罪。

    結(jié)果剛醒來第一件事不為別的,一開口就是問的陸閑。

    “呵。”蘇母皮笑肉不笑的扯了扯嘴角,一聲冷哼,“你心里就只有那男人是吧。”

    蘇臺一聽他媽這語氣就覺得要完,還沒開口,蘇母已經(jīng)走到他身邊一把揪住他耳朵使勁擰了個圈,蘇臺立刻眼冒淚花,連聲高喊求饒,“輕點輕點!媽!”

    蘇母沒管他,繼續(xù)擰,但手底下的力道到底是松了些,她低頭看著病床上的兒子。蘇臺平日里在公司也算是光風(fēng)霽月,備受矚目的一名總裁,一本正經(jīng)的樣子也很能唬人,可偏偏就是不長腦子。

    人家是吃一塹長一智,可他每一次被人騙的時候,就沒長過記性。

    她想起陸閑跟她討價還價的時候就是咬牙切齒,看著自己的兒子更是恨鐵不成鋼。她松開了手,順便在她兒子腦袋上附送了一巴掌。

    不重,但足夠讓蘇臺受了傷的腦子疼得呲牙咧嘴。

    “你記掛著人家,人家可沒記掛著你。”

    蘇母冷哼一聲,眼角微抬,滿是譏誚,“你自己出了車禍躺在這里,但你知不知道你出車禍的時候陸閑可沒管你死活,你被車撞昏倒,陸閑管都沒管,怕被狗仔拍到,第一時間就離開了現(xiàn)場。”

    蘇臺眉頭緊皺,抬頭看向蘇母,但蘇母一臉認(rèn)真,不像半點說謊的樣子,蘇臺嘴角動了動,沒什么底氣的說了一句,“可是,在被車撞之前,我好像被他推開了。”

    蘇母雙手環(huán)胸,眼一橫,斜睨著他:“哦?是嗎?你怎么確定是陸閑推的你?你看見了?”

    可那時身邊就只有陸閑啊

    蘇臺剛要反駁,又聽蘇母接著道,“蘇臺,你仔細(xì)想想,陸閑是那種人嗎?他在你身邊那么久,我就不信你沒看出一點的不對。”

    蘇臺沒看出來嗎?蘇臺當(dāng)然看出來了。

    蘇母一直嫌棄自己有個傻兒子,但他如果真的傻,她又怎會那么放心的把亞華娛樂交給他。

    陸閑和他交往的時候,刻意躲避的親密舉動,連牽手都會下意識表現(xiàn)出的不自在,縱使陸閑演技出眾,但蘇臺還是知道,陸閑可能并不像他說的那樣喜歡男人。

    可是蘇臺還是愿意付出,愿意對他好。

    這么說來,他確實是傻的。

    但是蘇臺母胎單身二十三年,這是他第一個交往的男朋友。他甚至到去年,才敢跟家里人坦白說出自己的性取向,雖然引起了一番爭議和譴責(zé),但直到最后,他家里人還是支持他的。

    就連他那個一向毒舌的姐姐,也只是說只要他不嫁出去就好。

    他放下全部重?fù)?dān)談的第一個感情對象,他自然是用了十二分的心思和感情去對待,而在這段關(guān)系里,陸閑也一直都是表現(xiàn)得溫柔體貼,知情識趣又不作鬧的。

    現(xiàn)在想來,哪里是不作鬧,分明是喜歡的不夠深,他也不是真的不爭不搶,而是知道他想要什么,蘇臺都會給。

    直到他將陸閑從不溫不火的三四線明星捧成影帝,他真的提出與他結(jié)束這段關(guān)系,或許還會對他終于擺脫蘇臺這個同性戀人而松了一口氣。

    蘇臺不甘的抓了抓床單,他還是說,“我想再見陸閑一面,問問清楚。”

    問清楚什么?有什么好問清楚的?

    蘇母又怎么可能還會讓蘇臺再見陸閑一面,她剛剛還在跟蘇臺抹黑陸閑的冷漠無情,見死不救,這會兒要是讓他見到瘸了一只腿慘兮兮病懨懨的陸閑那還了得?

    她這個兒子一向心軟,憑借陸閑那副深沉的心機(jī),還不把蘇臺拿捏得死死的?

    哦!已經(jīng)拿捏得死死的了。

    雖然與蘇臺達(dá)成了兩千萬的協(xié)議,但蘇母還是不放心自己兒子見到陸閑,至少不能讓蘇臺知道陸閑因為他瘸了一只腿。

    想起陸閑的貪婪和狡詐,蘇母心中忌憚,決定絕不再讓蘇臺見到陸閑吃虧,于是不容拒絕的冷下聲音,“你還想見陸閑?你是真被他鬼迷了心竅是吧。”

    “就你這樣子還怎么管理亞華?趁著受傷干脆給我停職去國外反省反省,什么時候忘了陸閑,什么時候給我回來!”

    蘇臺都被她驚呆了,坐在病床上愣愣的喊了一句,“媽?”

    “沒得商量。”

    蘇母向來雷厲風(fēng)行,做出這個決定以后,當(dāng)天晚上就把蘇臺打包送往了國外,美名其曰修生養(yǎng)息,實際上就是讓他醒醒腦子。

    而本來以為與蘇母對了劇本,可以成功將劇情拉回正軌的裴初,第二天就接到了來自經(jīng)紀(jì)人的消息——

    亞華娛樂的總裁蘇臺因為車禍,出國養(yǎng)病去了。

    裴初:“嗯?”

    第96章 古穿今娛樂圈·三

    這個經(jīng)紀(jì)人來自啟皇,名叫周誼。是陸閑跳槽不久安排下來的,兩人之間還不算很熟悉。

    周誼帶來這個消息的時候,有些復(fù)雜的看了躺在病床上打著石膏吊著腿的裴初一眼。

    他也知道陸閑和亞華總裁蘇臺之間的那點子事,本來昨天還好端端的去和人說分手,沒想到今天再一見卻是一個瘸腿住了院,一個受傷出了國。

    周誼忍不住問,“你們倆是不是打了一架?”

    車禍的事情被蘇母壓下來了,除了相關(guān)的幾個人,沒有其他人知道亞華總裁和新晉影帝陸閑一起在馬路邊上出了車禍,更沒有人清楚,陸閑是為了救蘇臺而瘸了一條腿。

    于是理所當(dāng)然的,周誼便以為是倆人昨天分手沒談攏,爆發(fā)沖突打了一架。

    他不知道蘇臺的傷勢怎么樣,但看見裴初斷了一條腿的樣子,就覺得這場架應(yīng)該打的挺兇殘的。

    原來不管對象是男是女分手的時候都容易不理性,尤其是在碰到一個渣男的情況下。

    娛樂圈里魚龍混雜,諸如此類的事情并不少,周誼也從來不會對藝人的私德有什么太大的要求,但他至少希望對方能夠聽話。

    因而他看著裴初被吊起來的一條腿,語氣有點重,“你這次也太魯莽了,先不說和亞華總裁發(fā)生沖突會怎么樣,就你這樣傷了一條腿,至少三個月不能接到片約。”

    雖然啟皇和亞華是對頭,但雙方相見還是會保留三分薄面,而如果陸閑將亞華得罪狠了,恐怕他以后的路也并不好走。

    哪怕陸閑新晉影帝,事業(yè)處于上升期,但這養(yǎng)傷期間空閑的幾個月容易出現(xiàn)的變故太多,若因為得罪亞華再遭針對,恐怕這個剛剛起步的上升期也會‘啪’的一下,又給摔下來。

    到了現(xiàn)在,周誼都不知道啟皇簽下陸閑到底是不是一個正確的決定了。

    這個圈子就是這么現(xiàn)實,當(dāng)你能夠創(chuàng)造價值的時候所有人都會來追捧你,而當(dāng)你失去價值時,任何人都可以對你落井下石。

    當(dāng)然這時候周誼還不知道裴初與蘇母達(dá)成的一千萬美金和兩年影視資源的協(xié)議。

    而現(xiàn)在裴初也不關(guān)心這些,他只是頭疼,為什么主角受會選擇出國,他只能問給他帶來消息的周誼,“蘇臺什么時候出的國?”

    周誼看了裴初一眼,對方手指捏著眉心,不知道是不是昨晚沒睡好的緣故,他眼底有些青黑,輕風(fēng)細(xì)雨一般帶著病怏怏的倦,不管陸閑的人品怎么樣,他這副皮囊實在是無可挑剔。

    “昨晚連夜出的國。”他輕輕回答了裴初的話,而后又忍不住追問,“陸閑,你們昨天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

    發(fā)生了什么事?

    裴初也想知道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讓主角受連夜出國,導(dǎo)致他原本以為有所回轉(zhuǎn)的劇情再次崩了個徹底。

    裴初微微皺眉沒有說話,而這也被周誼當(dāng)成他對公司的隱瞞,當(dāng)然根據(jù)與蘇母達(dá)成的協(xié)議,裴初的確也不能向別人透露出他受傷的實情。

    兩人的氣氛有些凝滯,周誼面對這個剛剛簽約的就惹出麻煩的藝人也很頭疼,但他還是耐著性子勸道:“陸閑,你現(xiàn)在是啟皇的人了,你的天資不差,演技也有,公司愿意栽培你,但同時你最好也要做到坦誠,不要給自己,還有公司惹到麻煩,明白嗎?”

    公司與藝人之間就像一條船上的螞蚱,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但到了不得已的時候,藝人對公司而言也是容易舍去的存在。

    縱使陸閑剛剛簽約,這個時候拋棄他對啟皇來說也是一個很大的損失,但也好過對方因為得罪亞華自尋死路。

    畢竟不管是亞華的蘇臺還是蘇母,都不是一個好惹的存在。

    話說到這份上已經(jīng)表明啟皇對陸閑有些微妙的態(tài)度了,畢竟是做商人的,及時止損,追求利益才是他們的風(fēng)標(biāo)。

    裴初沒什么好說的,在這件事上他也沒法與啟皇做到坦誠,于是他只是笑了笑,道:“我明白,麻煩我自然不會給啟皇帶去,反正我腿也受了傷,不如先允許我休養(yǎng)幾個月?”

    他這話說的其實有些委婉,這幾個月的空置期其實也是留做啟皇對他的觀望,若是亞華不找他的麻煩,啟皇自然會對他施以厚望,但如果他在這期間受到了什么亞華的報復(fù),嚴(yán)重的話,啟皇當(dāng)然也會舍棄他。

    裴初對這樣的情況也算有所預(yù)料,否則他也不會向蘇母開口,去要什么兩年的影視資源了。不管如何,在這兩年間,裴初都要保住陸閑影帝的位置。

    即使如今的劇情已經(jīng)崩壞。

    周誼沒坐多久就走了,他們心知肚明,這幾個月間,啟皇決定對陸閑進(jìn)行放養(yǎng)。

    空蕩蕩的病房又只剩下裴初一個,他開始想主角受出了國的話,那么接下來要從古代穿越過來的主角攻該怎么辦?

    *

    要說這個世界的主角攻聶淮舜是個什么人?

    裴初只能說是個倒霉鬼,至少這人穿越到現(xiàn)代以前,運(yùn)氣一直都很低迷。

    年少時出身貧寒,不得已的參的軍,在軍隊里磨練多年,從一個底層的士兵一步步走到大將軍的位置,二十出頭,戰(zhàn)功累累。在家國動亂之際,還能憑借著自己的一己之力,守衛(wèi)著邊城遲遲不被敵軍攻破。

    只可惜遇到一個昏庸愚昧的君主,到最后還被君主出賣而死了。只因為敵人說出一句交出聶淮舜頭顱便可議和的鬼話,便把聶淮舜推出去,逼他自盡了。

    也是那時大軍壓境,京都里的皇帝被嚇破了膽,但也不想想,若沒有聶淮舜,敵人怎么會到現(xiàn)在還無法攻破邊城。

    只是說這些沒有用,在看重門閥制度的當(dāng)朝,聶淮舜出身寒微沒有根基,自然也沒有人能夠為他求情。于是君王的一紙圣書下來,聶淮舜不得不到城門口去自盡。

    當(dāng)然,老天不可能就這么讓聶淮舜死去的,聶淮舜走向城墻,在敵軍和邊城士兵百姓的矚目中將要舉劍自刎的時候,天空突然降下一道巨雷劈中了他,直接把人給劈到了現(xiàn)代來。

    劈過來的地點還正好是影視城附近,剛好就被在從那里探班回來的主角受遇見給撿了回去。

    但是現(xiàn)在主角受出了國,那么剛從古代穿越過來的主角攻該怎么辦?

    大雨滂沱的雨夜里,做為導(dǎo)致劇情開始崩壞的罪魁禍?zhǔn)着岢酰持瘸隽嗽骸?br />
    本來他在上個世界坐了十年輪椅,已經(jīng)很久沒有過腳踏實地的感覺了,結(jié)果剛到這個世界還沒來得及適應(yīng),他就又被撞斷了一條腿,裴初真說不準(zhǔn)自己和聶淮舜哪個更倒霉一點。

    但好在住院一周,也足夠讓裴初熟練的使用拐杖走路了。

    雨大風(fēng)急,夜色深沉,周圍行人了了,兩旁的路燈散發(fā)著昏黃幽暗的光,燈下是一片細(xì)密如織的雨幕。

    裴初從醫(yī)院出來便打車來到影視城的附近,自己都不知道會不會遇見主角攻,畢竟劇情里也只是簡單的交代了一句,主角受撿到主角攻的時候,是在一個雨夜。

    秋季多雨,而這也只是裴初來到這個世界以后遇到的第一個雨夜。

    他撐著一把黑傘,雨水滴落在傘面,左手胳肢窩下拄著拐杖,一瘸一拐的走在深黑的雨夜。

    裴初原本并沒有覺得自己今夜就一定會遇到主角攻的,但他走了沒多久,就看見了一個在巷子的墻角下蹲著的黑影。

    對方背靠著墻,一身黑衣薄甲被雨水淋得濕透,被隨意束起長發(fā)也濕漉漉的黏在臉頰上,他本是長腿微屈坐于地,因為聽見拐杖拄地的聲音回過了頭,恰好與裴初對視。

    兩人一個現(xiàn)代休閑的襯衫黑褲,一個古色古香的玄衣薄甲,隔著一道雨幕就好像隔著兩個截然不同的時空。

    來自古代的將軍生得眉目清朗,軒霞若舉,看見裴初的時候還對他點了點頭,然后問,“汝可是來接引在下前往閻羅殿的勾魂使者?”

    他的視線在裴初身上輕輕的掃了一圈,在看到他打著石膏拄著拐杖的腿時頓了頓,然后又若無其事的轉(zhuǎn)了開。

    “淮舜在此已是等候多時,此處地府所建實在陌生,淮舜不敢亂走,只能等待使者引渡,然使者現(xiàn)在似乎有傷在身,如若不便,使者指明幽途,淮舜自行前往亦可。”

    年少有為的大將軍聶淮舜,性子沉穩(wěn)愛讀書,出口能成章,上馬能殺人,尊師愛友懂禮貌。一朝穿越異世,以為自己是被雷劈到了地府。

    裴初聽著聶淮舜這番文縐縐卻稱得上是周到體貼的話語默了默,手里的黑傘抬起了些,看著眼前這人。

    這時候的聶淮舜已經(jīng)從地上站起來了,裴初這才發(fā)現(xiàn),對方生得高大并且氣勢凌人,站起來的時候比裴初還高了半個腦袋。

    要知道原主陸閑一米八五,也是算高的了,而眼前這個估計已經(jīng)突破一米九,名副其實的八尺男兒。

    “我不懂你在說什么?”

    雨傘下的裴初斂了一下眸,不管怎么說他現(xiàn)在是陸閑,哪怕他確確實實是來找聶淮舜的,也不能表現(xiàn)出什么。

    他嘴角勾著笑,回答里帶著恰到好處的陌生和疑惑,“先生可是在附近拍戲的?這么晚了還不回家嗎?”

    聶淮舜愣了一下,他聽著對方口中聽不懂詞匯,又聽見對方話語里的那個‘家’。

    一瞬間那些被壓下去凄愴悲涼都涌上了心頭,聶淮舜沉默片刻,半響才啞著嗓子回了一句,“抱歉,淮舜已經(jīng)沒有家了。”

    第97章 古穿今娛樂圈·四

    裴初其實明白他的意思,聶淮舜自幼長在邊城,對他來說,邊城就是他的家。

    然而從被皇帝要求自盡殉國以后,他就已經(jīng)沒有家了,想也知道沒有了聶淮舜的邊城遲早都會被敵軍攻破,而他的國家也因此走向了滅亡。

    聶淮舜是個名副其實的亡國將軍,但這時候陸閑怎么會知道這些?

    眼前這個一米九的大男人淋著雨,眼眶微紅,聲音沙啞的說著自己沒有家的樣子確實有些可憐,宛若一只無家可歸的大狼狗。

    裴初手中的黑色的大雨傘偏了偏,傘面遮住了聶淮舜,傾瀉而下的雨勢被阻隔在外,只有雨水打在傘面的聲音略顯喧囂。

    街道兩旁的路燈有些暗,路上靜無他人,裴初拄著拐杖上前一步,如今主角受出了國,裴初也不可能就這樣放任主角攻流落街頭無人收留。他只好擔(dān)起責(zé)任,聲音里莫名帶了點誘哄,“你若是無處可去,要不要先跟我走?”

    他視線下落,踢了踢自己打著石膏的腿,語意輕嘲,“正好我也缺個幫我跑腿的。”

    昏黃的燈線籠在裴初的眉眼,聶淮舜看著他,風(fēng)聲雨聲和著他的話,聶淮舜頓了一下,點了點頭,“我既已入幽冥,自然會好好跟隨著使者,使者若不嫌棄,淮舜也愿意聽候使者差遣。只是,淮舜有個不情之請”

    “能否請使者再讓淮舜見一見故去的袁大將軍,以及那些曾經(jīng)戰(zhàn)死沙場的弟兄們。”

    裴初:“”

    這人到現(xiàn)在一直覺得自己被雷劈到了幽冥地府呢。

    裴初抬頭,看著眼前的主角攻一臉肅穆認(rèn)真,裴初略有些失語,正常人在這時候應(yīng)該會罵一句神經(jīng)病,然而裴初話到嘴邊,突然又變成了一句,“既已是故去之人,自然早已投胎轉(zhuǎn)世,你又何必放不下?”

    他這一話說出口自己先愣住了,略微皺眉,移開視線撐著拐杖轉(zhuǎn)過身,對聶淮舜道,“走吧,雨大,別感冒了。”

    聶淮舜看著這人的側(cè)影聽著他的話,略微察覺到哪里有些不對,但他沒有多想,只是聽到裴初話里所說的故人已經(jīng)轉(zhuǎn)世投胎有些失落。

    袁老將軍對聶淮舜而言如師如父,恩重如山,而那些戰(zhàn)死沙場的兄弟也一直是他心里放不下的傷,本以為死后可以與他們重聚,卻沒想到仍是錯過。

    但轉(zhuǎn)念又一想,故人們?nèi)绻芡短マD(zhuǎn)世,再次為人也是一件好事,以他們的品行功德,來世一定可以過個美滿安定的人生。

    這么想的聶淮舜籠罩在心里的陰霾散了些,看著裴初打著傘拄著拐杖的樣子實在不好走路,于是便主動伸手替他接過了雨傘。

    “使者既然來接引淮舜,淮舜怎敢再勞煩使者為我擋雨?”他將雨傘接過來,大半個傘面撐向裴初,自己卻又半個肩膀淋在外面。

    他拿過這傘的時候其實很奇怪這與過去所見油紙糊成的傘面完全不同的樣式,但聶淮舜大部分時候都不是個很多話的人,心里奇怪卻并沒有問出聲。

    就像他看見裴初受傷的腿和奇怪衣著,以及這個與他的世界處處不同充滿違和感的地方,都只是在心里認(rèn)定這個地方就是陰曹地府了。

    這也難怪,聶淮舜準(zhǔn)備自刎的時候還是青天白日,萬里無云,哪曾想晴天一道大雷給他劈到了現(xiàn)代,大晚上的還下著雨,陰沉沉涼颼颼,自然也就以為他是死了以后來到了地府。

    某種程度來說,聶淮舜實在是一個很天然的人,比如他現(xiàn)在莫名其妙就很認(rèn)定裴初一定是來接引他的勾魂使者。

    兩人來到馬路邊上,裴初拿出手機(jī)叫了個滴滴準(zhǔn)備打車回家。聶淮舜在一旁看著,只見使者拿著發(fā)光的類似玉牒的東西擺弄了幾下,沒一會兒就看見一只鋼鐵巨獸趕了過來,頓時覺得十分神奇。

    司機(jī)到了裴初定位的時候也有點懵,大晚上的下著雨,影視基地這種地方一般都建的偏,這會兒路上又都沒什么人,只有裴初和聶淮舜兩個站在馬路邊上。

    一個瘸著腿,一個一身古裝長發(fā),神情冷淡又肅穆,怎么看怎么覺得詭異。

    “剛拍完戲,沒換戲服。”

    裴初打開車門的時候看見司機(jī)詭異的眼神便解釋了一句,他彎下腰放下拐杖,又挪著腿有些別扭的上了車,轉(zhuǎn)頭就去看聶淮舜。

    這會兒聶淮舜撐著大黑傘仰著頭看著傘面,似乎在思索怎么把傘收起來,他抬起手試探的將傘骨往下拉了拉,發(fā)現(xiàn)能拉動后便打算就這樣收起來。

    但裴初拿的這把傘是折疊的,傘骨往下拉的時候彎了起來,聶淮舜看不懂,以為自己把傘弄壞了,有些無措的把手一松,結(jié)果那傘勾著他散在腦后的長發(fā)又彈了回去,扯的聶淮舜頭皮一痛,皺了皺眉。

    “噗!”

    前座的司機(jī)看著聶淮舜的一系列動作沒忍住笑出了聲,裴初也覺得有些好笑,他嘴角彎了彎,又探出半身子朝聶淮舜招了招手,“把傘給我。”

    聶淮舜沉默的將傘遞給他,裴初接過,按著傘柄上的按鈕就將傘收起來了。

    “原來是有機(jī)關(guān)的。”

    聶淮舜感嘆了一聲,然后又被裴初拉著上了車。車門合上,汽車發(fā)動向前行駛,聶淮舜正襟危坐的坐在車椅上,他透過車窗看著外面倒馳而過的景色,又些怔愣的喃喃,“地府當(dāng)真神奇,不僅坐騎肚內(nèi)有乾坤,還可風(fēng)馳電掣,日行千里也。”

    裴初:“”

    “小伙子還沒出戲呢?”

    司機(jī)師傅是個善談的,平日里在影視城這邊也接過不少單,偶爾也會拉一些跑跑龍?zhí)祝瑳]有專車接送的演員,雖然一開始見到兩人的時候有點懵,但這會兒適應(yīng)良好。

    “你們拍的是什么戲?現(xiàn)代志異?小伙子長得還挺帥,是主演嗎?”

    聶淮舜沒有答話,聽著對方嘴里一系列陌生的詞匯默不作聲,他的眉頭微微攏起,一瞬間他面容里的冷峻便將他身上那種充滿威懾的氣勢給帶了出來,連帶著車內(nèi)的氣氛也變得有幾分冷凝。

    司機(jī)的聲音弱了下去,透過后視鏡看了看,莫名覺得后面那個穿著古裝面無表情的的男子有點嚇人。

    就好像真的是一個從古代穿越過來,征戰(zhàn)沙場的鐵血將軍似的。

    與他相比,旁邊坐著的裴初就要溫和得多,他好像并不受聶淮舜身上的氣勢影響,姿態(tài)閑適,肩倚著車窗,黯淡的燈光籠在他身上,他看了聶淮舜一眼,轉(zhuǎn)而懶散的接了司機(jī)的話,“師傅,走景華路吧,近一點。”

    他這一句將話題岔開,車內(nèi)凝結(jié)的尷尬也隨之化了化,只是接下來一路都不再有人說話。裴初樂得安靜,懷里抱著拐杖靠著車窗,看著外面倒掠的景象,神情有些疲倦。

    其實說起來,初到這個異世的又何止聶淮舜一人,裴初自己也不過剛從上個世界脫離不久。

    只是這種不斷穿梭轉(zhuǎn)換不同世界的日子他已經(jīng)習(xí)慣,偶爾生起的一點點惆悵也會被他壓在心里,不顯痕跡。

    裴初從醫(yī)院一路過來,在這深夜時分里,不由產(chǎn)生了幾分困意。眼皮子正往下耷拉的時候,他突然聽見旁邊沉默許久的聶淮舜嘀咕一句,“不太對,死人怎么會感覺到痛呢?”

    只一句話讓裴初又睜開了眼。

    原來他剛剛帶出來的氣勢并不是無意識的,而是后知后覺,或者說原本壓在心里的種種疑惑不安,感到違和怪異的地方突然在這一刻爆發(fā)出來。

    之前他被雨傘扯到頭發(fā)的時候,明顯感覺頭皮一痛。可是人死了之后便是魂體,又怎么會感覺到痛呢?

    陰間的雨,也會讓人一身淋濕,感到如此的冷嗎?

    聶淮舜伸出手,汽車?yán)镅b了氛圍燈,光線很暗,但也能看見燈光照耀下,他若隱若現(xiàn)的影子。

    手掌握了握,雖然淋了雨一身冰涼,但是身體的體溫還是緩慢的傳了上來。

    這里不是陰間,他也不是鬼。

    那他為什么在這里?這里又是什么地方?身邊這些又是什么人?

    聶淮舜的眼神瞬間凌厲了起來,他到底是個浴血沙場的武將,一身殺氣爆發(fā)出來的時候,讓人如芒刺背,心生倉惶。

    前座的是司機(jī)并不明白發(fā)生了什么,只是覺得車內(nèi)的氣溫驟降,剛剛還緩和了一點氣氛瞬間又凝重起來,充滿了壓迫感,讓他心底無端生起一陣慌亂,透過后視鏡,只覺得那個穿著一身古裝的年輕人越發(fā)可怕起來

    不會真是鬼吧?還是殺人犯?

    裴初就坐在聶淮舜身邊,自然更能感受到他氣勢的變化,如果是這人剛剛還是一只溫順謙和的犬,那么現(xiàn)在就是一匹兇猛善戰(zhàn)的狼。

    裴初突兀的在雨夜出現(xiàn),被他當(dāng)做勾魂使者,把他帶走,理所當(dāng)然成了聶淮舜最首要的懷疑和戒備對象。聶淮舜手一轉(zhuǎn),就要去掐裴初的脖子將他擒住。

    然而裴初這么多個世界走下來,應(yīng)對危機(jī)幾乎成了本能,他腦袋一偏,躲過了聶淮舜攻過來的手,提起懷里的拐杖將他隔開。眼皮一抬,故作驚訝,“怎么?你其實是劫匪?”

    司機(jī):“”

    劫劫匪?!

    汽車猛地一個急剎,前座的司機(jī)將車停了下來,聶淮舜沒系安全帶,被汽車急停的慣性晃了一下,原本壓制裴初身上的他,一下子撞到了前排車座的椅背上。

    裴初趁勢起身,用拐杖禁錮住了他的動作。但這也只是一時,不管怎么說對方也是個武力高強(qiáng),身經(jīng)百戰(zhàn)的大將軍。

    裴初只是個瘸了一只腿,每天運(yùn)動量還沒有兩公里的現(xiàn)代廢柴青年。

    前排的司機(jī)看著一眼不合就動起手來的兩人已經(jīng)懵了,見裴初暫時將聶淮舜壓制住,他哆哆嗦嗦問,“要,要不要報警?”

    裴初沒吭聲,視線下落看著被拐杖橫住胸口的聶淮舜,聶淮舜當(dāng)然沒有把眼前的拐杖放在眼里。

    他撐起身子,掃了眼前排的司機(jī),又將目光放在了裴初身上,沉聲道,“汝不要血口噴人,吾乃戍守邊城的鎮(zhèn)北大將軍,怎會是劫匪。倒是爾等為何將吾帶來此處?此處處處怪異,究竟何地?爾等又是何人,莫不是北俞國師請來的妖道,施實的妖法?”

    想起自己將要自刎時經(jīng)歷的那一道晴天大雷,眉頭緊皺,越想越覺得詭異,也就越發(fā)認(rèn)為他是被北俞妖道陷害到此地。

    但他這話一說出口,前排的司機(jī)反而淡定了下來,他看著一本正經(jīng)的聶淮舜,目光怪異,欲言又止。

    最后他將視線轉(zhuǎn)到了裴初身上,“你這朋友,是不是入戲入的太深,這”

    司機(jī)點了點自己的太陽穴,委婉的開了口,“出了問題?”

    又是北俞又是將軍又是國師又是妖道的,明顯病得不輕啊,他改了口,熱心道,“要不我改道送你們?nèi)ゾ癫≡海俊?br />
    裴初:“”

    聶淮舜:“?”

    第98章 古穿今娛樂圈·五

    “這不是我朋友。”

    隨著聶淮舜起身的動作,裴初手里的拐杖也失去了抵御作用。老實說,就他瘸了一條腿的狀況,他和司機(jī)加起來,都不夠聶淮舜一個人宰的。

    即使如此裴初也并不慌張,他將拐杖重新抱回懷里,慢吞吞的開了口,“這就是路上隨便撿的一人,看他腦子有點毛病,還說沒家了,怪可憐的。”

    不是,腦子有毛病你也敢亂撿?而且他說沒家你就信?

    司機(jī)真不知道現(xiàn)在的年輕人一個兩個都在想些什么,膽子也忒大了點。

    “小伙子你叫什么名字?你身份證呢?”

    做為這里唯一個上了年紀(jì)的大人,司機(jī)叔叔覺得自己得靠點譜,于是向著聶淮舜問道。

    聶淮舜坐在一旁聽著兩人一言一語,卻沒有再次動手,他并不是一個魯莽的人,此地處處透著詭異,他決定先靜觀其變。

    聽見司機(jī)的問話,聶淮舜抬了一下眼眸,他一身氣勢渾然天成,充滿震懾力,司機(jī)在他的眼神中肩膀一顫,咽了咽口水。

    他是真怕他載了一個精神病。

    聶淮舜倒是回答了他的問題,“吾名淮舜,姓聶,字伯言,身份證又是何物?”

    聶淮舜眉峰微蹙,語氣生硬,似乎在一次次忍耐著他們繞著圈子不回答他的問題,反而一再問些他聽不懂的話。

    裴初這會兒也被司機(jī)問的問題給頓了一下,他這時候才反應(yīng)過來,正常人面對主角攻這情況,應(yīng)該也是如司機(jī)這一般的反應(yīng),會第一時間詢問聶淮舜的身份信息以及身份證。

    但他因為知道劇情,便忽略了這些,現(xiàn)在想來之前和聶淮舜的交流不免出現(xiàn)了許多疏漏。

    整個車?yán)锞退緳C(jī)一人是貨真價實的現(xiàn)代土著,這會兒司機(jī)被聶淮舜身上的氣勢一壓,有些害怕得說不出話來。

    裴初頓了一下后,解答了聶淮舜的疑問,“就是身份證明,能證明你是誰的東西。”

    裴初斂下眼眸,從褲兜掏出一個錢包,從里面取出陸閑的身份證指給聶淮舜,“就是這個,你有嗎?”

    當(dāng)然沒有。

    聶淮舜看著裴初手里的那張藍(lán)白色的,印著陸閑人像的小卡片,心里還在驚奇此地人們畫技的精湛,但他面上卻是不露聲色的。

    他從腰上取下自己腰牌,同樣舉到裴初眼前,“雖無汝等所說的身份證,但此乃吾的將軍令牌,見令牌者如見吾,可號令全軍。”

    “哦。”

    有用嗎?

    并沒用。

    即使裴初知道他說的是真的,但這里不是他的時代,也沒有他的鎮(zhèn)北軍,這玩意連司機(jī)都號令不了。

    “是道具吧。”果然,駕駛座上的司機(jī)看了一眼,不信道,“做的還挺逼真。”

    聶淮舜:“”

    聶淮舜眉頭一皺,自詡靠譜的司機(jī)在他的壓迫下再次噤了聲。而與他相比,裴初就顯得淡定多了。

    他將身份證收起,看見司機(jī)瑟縮害怕的模樣,知道現(xiàn)在這情況,不管對哪一方來說都處處透著詭異。

    原本是該將主角攻帶到警察局才是正常,但現(xiàn)在的主角攻就相當(dāng)與一個黑戶,憑空出現(xiàn),沒有任何人能證明他的身份和信息。

    這種情況要是被有心人發(fā)現(xiàn),保不準(zhǔn)就要被抓起來立案調(diào)查,要不直接送進(jìn)精神病院。

    在原劇情里,主角受也是在后來真的確定主角攻是從古代穿越過來的人以后,才用自己的人脈和手段給主角攻偽造了一份身世資料,這才給他辦理好了身份證,讓他得以有正常的身份在現(xiàn)代社會中行走。

    而現(xiàn)在,這個問題對裴初來說,無疑是有些麻煩的。

    裴初思緒千回百轉(zhuǎn),十分后悔自己剛來就把劇情崩壞的舉止,但面上他卻是云淡風(fēng)輕的對司機(jī)說道,“師傅,先送我們到林苑。”

    司機(jī)驚奇的看了裴初一眼,遲疑道:“真的不先去精神病院?”

    “您也看到了。”裴初耐心的解釋,準(zhǔn)確來說是在忽悠,“他連身份證都不肯拿出來,去醫(yī)院人家也不收啊。”

    “估計就是入戲入的太深,還沒走出來,演員或多或少都有點這樣的毛病,唔,睡一覺就好了。”

    裴初掛著溫和的笑容,盡量讓自己顯得和藹可親,溫和可信。

    而這時候不知道為什么聶淮舜也沒再開口說話,從摔到在車座下的位置爬了起來,又重新坐回了裴初身邊。

    他一身衣服都被雨淋濕,黑色長發(fā)有些散落,濕噠噠的黏在沒什么血色的臉上,確實有些裴初說的可憐模樣。

    司機(jī)沒再說什么,重新坐回駕駛座發(fā)動了汽車。

    接下來便是一路的沉默,整個車?yán)锏臍夥斩加行┝钊四憫?zhàn)心驚的味道。

    好在陸閑的住所距離影視基地并不算遠(yuǎn),沒過多久便到了地方,裴初先打開車門讓聶淮舜下車,對方也十分順從的下去了。

    車外還在下著大雨,聶淮舜拿著那把雨傘,按了一下裴初先前按過的按鈕就將傘撐開了。

    他就這樣一身黑衣薄甲站在雨中,路燈昏黃,將他襯得跟個古戰(zhàn)場遺留下來的千年厲鬼似的,既沉郁又兇猛的那種。

    裴初留在車?yán)锝o司機(jī)轉(zhuǎn)賬,臨走之前司機(jī)還有些不放心,“年輕人你雖然好心,但要是有什么不對可千萬要報警啊。”

    “我知道的,多謝師傅。”裴初低頭一笑,車費轉(zhuǎn)得多了些,司機(jī)看到有些驚訝。

    “這”

    “您今晚也受了驚嚇,這么晚了,早點下班吧。”

    他笑得溫和,說話也體貼,司機(jī)心里有點感動,覺得他當(dāng)真是一個社會少有人帥心善的好青年,從后視鏡多看了兩眼,越發(fā)覺得他眼熟起來。

    “你你是陸閑吧?”他有些激動道,“那個新晉的影帝?”

    “我女兒可喜歡看你演的戲了。”他手指搓了搓,突然有些局促起來,“那個我能幫我女兒問你要個簽名嗎?”

    “啊,當(dāng)然可以。”

    裴初應(yīng)下了,簽的時候他狀似無意的提了一句,“因為是公眾人物,今天的行程您能給我保密嗎?”

    “這個當(dāng)然沒問題。”拿到了簽名,又獲得了一筆遠(yuǎn)超這兩日收入的車費,司機(jī)想也沒想便答應(yīng)了下來。

    賓主盡歡。

    裴初下車的時候,聶淮舜還守在車門口。

    他拄著拐杖一落地,雨傘就偏了過來,擋在了他的頭上,但聶淮舜本人卻沒有靠近,他人站在傘外,并不在意自己淋在雨中。

    等到司機(jī)車一開走,聶淮舜便望著拄著拐杖的裴初篤定的開了口,“汝認(rèn)識吾。”

    裴初一頓,撐著拐杖往前走了兩步,毫不猶豫的回答道,“不,我不認(rèn)識。”

    “汝知道吾是誰,來自何處。”

    聶淮舜沒有因為裴初的否決而動搖,他撐著傘跟著裴初的步伐,替他遮著雨,卻依舊不靠近,肯定道,“汝,是特地來尋吾的。”

    “我只是路過。”

    “汝讓吾跟汝走,吾說起故人時,汝所接之話別有深意。”

    “我只是以為你在對戲,我是演員,職業(yè)病而已。”

    兩人各說各的,誰也不讓,聶淮舜聲音一沉,直接道,“此地究竟是何處,汝將吾帶到這里,究竟有何目的?”

    裴初在他一連串繞口又復(fù)古的稱謂停下了腳步,抬頭看了聶淮舜一眼,似笑非笑,“你自己為什么出現(xiàn)在這里,你自己都不知道,我又怎么知道?”

    他伸手接過聶淮舜手里的雨傘,背對著他,一瘸一拐的向著陸閑的家走去,聽不出什么起伏的聲音從他嘴里傳了出來,“我只能告訴你,這里是現(xiàn)代。我?guī)慊貋硪矝]什么目的,就是腿腳不方便想聘個跑腿的,你要是不愿意,也可以不必跟著我。”

    聶淮舜駐足在雨中,看著裴初拄著拐杖一步步走遠(yuǎn),動作別扭,速度卻不算慢,眼看著就要消失在這一條林蔭馬路的盡頭。

    聶淮舜沉默半響,到底還是邁開腳步跟了過去。

    他在這里舉目無親,所見所聞皆是陌生,唯有在裴初身上才感覺到一絲微妙的熟悉感。

    聶淮舜一直都是一個直覺很準(zhǔn)的人,這種直覺幫助他在戰(zhàn)場上躲避了許多次危機(jī),而如今他的直覺告訴他,這個在雨夜里出現(xiàn)在他面前的人,或許是唯一一個知道他為什么會出現(xiàn)在這個陌生的世界中的人。

    即使對方不愿承認(rèn),并一直在敷衍他。

    聶淮舜步履穩(wěn)健,腿又長,沒過多久已經(jīng)追在了裴初的后面,裴初這時候已經(jīng)走到陸閑家。

    陸閑家是在市五環(huán)的一所獨立小苑,不大,地方也偏,但勝在清靜。

    這是陸閑當(dāng)演員幾年好不容易攢下來的家當(dāng)。

    陸閑本人是一個孤兒,高中就輟了學(xué),在社會中摸爬打滾了一段時間,因為一張臉被選進(jìn)了娛樂圈。

    沒資源,沒背景,在圈子里費盡全力拼搏了好幾年,也只能爬到個三四線直到后來陸閑傍上了蘇臺,才算真正的走向了飛黃騰達(dá)。

    本來按照劇情正常的發(fā)展,陸閑簽約啟皇以后片約不斷,沒過多久就搬離了這里,混成了一線大咖。

    但是現(xiàn)在,哪怕裴初身上有著蘇母給的兩千萬美金,卻暫時沒有搬離的打算。

    他用鑰匙打開了門,按亮了玄關(guān)門口的燈,回過頭便看見聶淮舜已經(jīng)不聲不響的走到了他的身后。

    玄關(guān)的燈光披在兩人身上,聶淮舜掃了一眼眼前造型奇異的府邸,又將目光轉(zhuǎn)在裴初的身上。

    他站在雨夜里一身狼狽,面容卻是堅毅冷峻,一雙眼眸深黑透亮,“汝明知吾無處可去,又何必使用激將法。”

    第99章 古穿今娛樂圈·六

    聶淮舜到底還是和裴初進(jìn)了家門,他渾身濕透,連頭發(fā)絲都在滴水。裴初看了一眼,很干脆的將人打發(fā)進(jìn)浴室。

    現(xiàn)代裝修和古代建筑差異巨大,聶淮舜一路所見皆是光怪陸離,此刻倒沒有了太大的震撼。

    他目光望著裴初,對方一瘸一拐,此刻正在放著熱水。

    一樓浴室裝的是淋浴,裴初將花灑打開調(diào)好溫度,然后對著聶淮舜說道:“你站在這里洗澡就行。”

    他指了指一旁換洗的浴衣和旁邊的洗衣簍子,“這是給你洗完澡穿的衣服,你換下來的那身等會兒扔進(jìn)那個簍子里。”

    最后裴初示范的按了一下壁角的洗發(fā)沐浴一起的洗浴露說道:“你可以用這個來洗頭發(fā)和身體。”

    聶淮舜一言不發(fā)的聽著,裴初看了一眼,覺得自己已經(jīng)足夠交代的清楚便走了出去。

    他將浴室門輕輕關(guān)上,浴室里就剩下聶淮舜一人,他站在原地站了一會兒,沒等到什么異常后才走近放了熱水的花灑。

    手心掬出一捧熱水,聶淮舜微微皺眉。

    引水自來,溫水為湯,看得出來是個富貴人家。

    聶淮舜行軍打仗多年常是風(fēng)餐露宿,但也不代表他缺少見識,往日回京述職,也曾見過京中顯貴人家的酒池肉林。

    只是不管京中人家多富貴,也絕對不可能造出這么一個地方。聶淮舜透過浴室的小窗看向外面的風(fēng)吹雨淋,深黑的夜里,路燈朦朧,隱隱約約照出遠(yuǎn)處聳然有序的高樓大廈。

    偶爾有汽車駛過,突兀的響起兩聲鳴笛。

    聶淮舜感受著掌間熱水從指縫緩緩流瀉,左近的洗手池鏡子在水霧朦朧中,依舊清晰的照出他的側(cè)影。

    想起裴初之前提起的‘現(xiàn)代’一詞,那個一直被他壓抑在心里不敢相信,卻越來越真切的念頭冒了出來。

    他想

    他真的還在他原來的世界當(dāng)中嗎?

    *

    縱使聶淮舜覺得詭譎驚疑,也不敢確定自己心中那個太過荒誕的猜想。

    更何況對將他帶回來的裴初,他也始終未放下自己心中的疑慮。

    裴初將聶淮舜扔進(jìn)浴室里后就沒太管,他腳上打著石膏,到底是淋了雨,石膏有些軟化,沾在腿上又癢又硬還帶著點疼。

    他從浴室里出來帶了吹風(fēng)機(jī),這會兒認(rèn)命的坐在沙發(fā)上用吹風(fēng)機(jī)吹著腿上的石膏。

    這個世界出師不利,本該舒舒服服跳槽到啟皇,做為新晉影帝展開他忙碌又充實的演藝事業(yè),等到時機(jī)成熟再跳出來給主角攻受添堵。

    現(xiàn)在倒好,主角受直接出國,自己瘸了腿,還要將無家可歸的主角攻撿回來,劇情如脫韁的野馬般一去不返,裴初心里忍不住嘆氣,偏偏無可奈何。

    墻上的石英表落到十點過,屋子里除了吹風(fēng)機(jī)的喧囂,也就只能聽到外面風(fēng)急雨驟的雜音。

    等到石膏吹干,裴初關(guān)了吹風(fēng)機(jī)正打算拔下插頭,猝不及防聽見浴室里傳來一聲響,緊接著整個屋子都陷入了一片黑暗。

    裴初準(zhǔn)備拔插頭的手一頓,收回手捏了捏眉心。

    兩分鐘以后裴初打著手機(jī)的手電筒,再次來到了浴室門口,看見了腦袋上頂著一團(tuán)泡沫睜不開眼的聶淮舜。

    “你陷害我?”

    裴初:“”

    聶淮舜衣著狼狽,依舊裹著他之前的那件黑袍,微微皺著眉,表情有些黑。

    裴初沉默半響有些忍俊不禁,輕咳一聲壓住滾在喉嚨里的笑意,道:“我沒有陷害你。”

    他先是解釋一句,又透過的他身后看見一片狼藉的浴室,淋浴的花灑落了下來,強(qiáng)而有力的水柱正倔強(qiáng)的向上噴灑這,熱水器的插座沾著水跡直接被燒焦了一片。

    聶淮舜眼睫一顫,似乎被亮光晃了一下,強(qiáng)忍著刺痛睜開了眼,裴初拄著拐杖站在他身前,手電筒微弱的燈光照在兩人之間。

    裴初繞過他走進(jìn)浴室,小心避開噴水的花灑關(guān)掉熱水器后,這才重新?lián)炱鸹⒄驹诹讼词殖嘏赃叀?br />
    “是泡沫刺激了眼睛,”裴初指了指聶淮舜頭頂?shù)呐菽拔規(guī)湍銢_干凈就行了。”

    聶淮舜這會兒眼睛其實有些能夠適應(yīng)的睜得更開了些,雖然仍有些不是,卻并非難以忍受。

    他望著站在洗手池邊的裴初沉默了一會兒,裴初也不催促,耐心的等著聶淮舜是否進(jìn)來,又是否相信他。

    片刻后,聶淮舜走了進(jìn)去。

    裴初笑了笑,將手機(jī)放在旁邊的置物架上打著光,讓聶淮舜站在洗手池旁彎腰。

    將他的長發(fā)捋到一邊后,重新開了熱水一點一點的替他沖洗掉頭發(fā)上的泡沫。

    溫?zé)岬乃黜樦櫥此吹亩W流過,對方修長的手指穿插在發(fā)間。聶淮舜斂了一下眼眸,突然開口:這里不是我的世界。”

    他頓了一下,又問,“邊城如何了?”

    大千世界,無奇不有。佛家都有言說,一花一世界,一葉一菩提。

    這里的一切,都與他所在的世界大相徑庭,縱使北俞的妖道本領(lǐng)通天,也不能憑空造出這么一個離奇古怪聞所未聞的地方,僅僅只是為了困住他一個聶淮舜。

    聶淮舜在邊城墻上自刎的時候就知道大勢已去,朝廷守不了久,只能希望看在他自刎的情況下,大渝的軍隊能夠善待邊城百姓,減少屠戮生靈,或許還可以為他手下的那些軍士們謀得一線生機(jī)。

    聶淮舜其實很清楚,北俞不會因為自己的死而放過入侵邊城,一統(tǒng)天下的機(jī)會。

    他的死,更像是是朝廷投降北俞的獻(xiàn)禮。

    裴初聽見聶淮舜這么問的時候挑了挑眉,有些意外聶淮舜的反應(yīng)和接受能力。

    雖然這樣想著,但他還是故作奇怪的笑道,“什么邊城?你是不是還沒出戲?以為自己還在扮演什么鎮(zhèn)北大將軍,然后穿越了?”

    聶淮舜彎著腰,因為裴初話里的敷衍和不信任皺了一下眉,他不悅道,“何為穿越?何為出戲?吾本就是吾國鎮(zhèn)北大將軍,汝又何必不信?”

    “是是是。”

    裴初一邊隨口應(yīng)承他的話,一邊從一旁抽了塊毛巾幫他擦干頭發(fā)。

    然后再點開手機(jī)搜索出一部穿越劇點開播放,指著里面的畫面和劇情告訴他,“你看了這個就知道什么是穿越了。”

    現(xiàn)在外面下著雨,電路被燒壞,裴初瘸著腿也不能自己去修,只能等待明天找物業(yè)過來。

    拿著從屋里翻出來的手電筒,裴初看著坐在沙發(fā)上捧著手機(jī)正在聚精會神從電視劇里領(lǐng)悟穿越之謎的聶淮舜,默了默,走進(jìn)了廚房。

    原主有些胃病,過了飯點如果沒吃東西就會開始胃疼,裴初今天晚上為了不錯過時間去找主角攻,還沒吃晚飯便從醫(yī)院里跑了出來。

    這會兒胃里微微有些抽搐。

    好在廚房里用的是煤氣灶,裴初掛著手電筒,一路瘸著腿給自己做了碗清湯面。當(dāng)然,也沒少了聶淮舜的那一份。

    等著裴初端著面碗出來的時候,聶淮舜一集電視劇還沒看完,他盯著手機(jī)屏幕,神情嚴(yán)肅認(rèn)真,卻又感覺魂不守舍,好像整個人都陷入了一種難以言喻的沖擊當(dāng)中。

    裴初也沒管,他端著自己的那一碗面坐在了餐桌上,默不作聲的吃了起來。

    等到手機(jī)里開始播放片尾曲的時候,聶淮舜才回過神,看見了在餐桌旁吃面的裴初。

    這時候裴初碗里的面已經(jīng)吃完,他喝了兩口湯,在聶淮舜的目光中淡定道,“你的那份在廚房,想吃的話自己去端。”

    聶淮舜聽著裴初的話并沒有動作,而是看著他,愣愣的開口道,“吾穿越了?”

    聶淮舜穿越了,邊城墻頭上自刎的時候,被一個巨雷劈到了現(xiàn)代。并在這個雨夜里遇到了裴初,莫名其妙的被他撿回了家。

    當(dāng)然本來該撿他回來的是主角受,但現(xiàn)在主角受出了國,在他回來以前,裴初總不好讓他流落街頭,亦或被送進(jìn)精神病院。

    但此時此刻,聶淮舜與他說自己穿越了時,裴初其實不太知道該做什么反應(yīng),只能默默的喝著面湯。

    墻上的石英表已經(jīng)快到十二點,屋外雨輕風(fēng)急,漆黑的夜里就只有聶淮舜手上的手機(jī)和裴初立在桌上的手電筒亮著光。

    聶淮舜說完那一句話后反而平靜下來,畢竟他先前就已經(jīng)察覺自己可能不是在他原來的世界了,但真的被證實還是難免震驚。

    山中一日月,世上已千年。

    誰能想到他上一個還在邊城自刎,下一刻就身穿現(xiàn)代呢。

    聶淮舜看著手機(jī)里的電視劇,巧合的是這部穿越劇的主演還是陸閑,劇情正是一個古代的小刺客穿越現(xiàn)代,與身為警察的女主角破案擒兇,順便談戀愛的故事。

    一瞬間,聶淮舜便將之前在裴初身上感覺到的種種古怪和熟悉感串聯(lián)起來,把他當(dāng)成了穿越界的前輩。

    于是態(tài)度也重新變得恭謹(jǐn)起來,從沙發(fā)上起身,對他抱了一個拳,“此前是淮舜失禮,多有冒犯之處,還請顧九閣下見諒。”

    顧九是陸閑在戲里的名字,此刻被聶淮舜當(dāng)真叫了出來,

    裴初又喝了一口面湯,糾正道,“叫我陸閑。”

    聶淮舜露出些許疑惑的表情,但卻并未多問,只當(dāng)這是他行走江湖或現(xiàn)代社會的化名。

    畢竟對刺客而言,改名換姓乃是常有之事。

    他從前對刺客一流其實并無好感,畢竟在成為將軍的那幾年沒少遭受過暗殺,但此刻他鄉(xiāng)遇故知,難免有些親切。

    況且對方愿意在他初到異世居無定所之時,收留于他,只這份恩情已經(jīng)讓聶淮舜銘感于心了。

    于是他順從的改了口,“陸閑閣下怎會知淮舜會在今日穿越到此界,莫非閣下已經(jīng)掌握了穿梭世界的法門,那是否已知吾等回去的方法?”

    某種程度來說,聶淮舜也算是歪打正著道出了裴初的秘密。但即使是這樣,裴初也只是放下了面碗,不緊不慢的回答了他的第一個問題,“我就只是路過而已。”

    不管聶淮舜怎么以為,此時此刻,他都只是陸閑,一個欺騙過主角受感情的渣男影帝,未來也注定會和主角攻分道揚(yáng)鑣,互相為敵。

    他這么想著端起碗筷收進(jìn)了廚房,廚房里還有給他聶淮舜做的那碗面,已經(jīng)有些坨了。

    他拄著拐杖一瘸一拐的時候,聶淮舜剛好跟在他身后,于是他指著那碗面問他,“這面你吃不吃?”

    聶淮舜看了一眼,并沒有嫌棄,點頭道了一聲,“多謝。”

    但在端面碗之前,聶淮舜看著他受傷的腿,有些猶豫的問,“閣下可是在執(zhí)行任務(wù)時受的傷?”

    他電視劇才看完第一集,里面講得正是顧九刺殺失敗被人追殺,受傷穿越到現(xiàn)代進(jìn)了醫(yī)院。

    聶淮舜本來并不是一個喜歡探究他人隱私和秘密的人,因此也一直沒有對裴初受傷的腿多加詢問,然而此刻將裴初認(rèn)作是老鄉(xiāng),不免有幾分關(guān)心。

    即使在顧九穿越之前刺殺的人是個皇帝,這在聶淮舜被教導(dǎo)的忠君觀念里乃是大逆不道。

    但因為顧九刺殺的那個是個無道昏君,聶淮舜心里不贊同,可也覺得顧九這人是個有膽有識,有情有義之輩,值得結(jié)交。

    “我這是因為車禍。”

    裴初打斷了聶淮舜的腦補(bǔ),有些無奈。現(xiàn)在是晚上十一點過,他吃完面困的很,想著明天還要找物業(yè)來維修電路便想早點睡。

    于是拄著拐杖一邊往房間里走一邊道,“你吃面吧,手機(jī)留給你看電視,睡覺的話你去樓上右邊那間房。”

    別墅的房間都在二樓,裴初瘸著腿,雖然麻煩些但也能順利的自己走上去。

    漆黑的屋子里又只剩下聶淮舜一人,他自己倒也沒介意,端著面碗上了餐桌,再次用手機(jī)看起了之前的電視劇。

    他將電視當(dāng)做了現(xiàn)實,將裴初當(dāng)做了同類,初來異世的亡國將軍恍惚從漂泊不定的風(fēng)雨中來到了一處港灣,在這里遇見了一個與他一樣,孤舟前行的旅人。

    第100章 古穿今娛樂圈·七

    第二天物業(yè)來的很早,看見一片狼藉的浴室嘖嘖稱奇。怎么也想不通到底該怎么使用才將水呲到電插座上。

    故意燒著玩嗎?

    而罪魁禍?zhǔn)茁櫥此磩t站在物業(yè)的身后,有些好奇的看著物業(yè)維修。

    他穿著一件藍(lán)色的日式浴衣,雙手?jǐn)n在寬袖里,長發(fā)披在身后,臉上沒什么表情,目光也很沉穩(wěn)。

    就是存在感很強(qiáng),帶著一身與現(xiàn)代人格格不入的的氣勢,讓在他的注視下維修電路的物業(yè)小哥有點心里發(fā)毛。

    聶淮舜昨晚一夜沒睡,手機(jī)看到凌晨三點的時候就沒了電,好在經(jīng)過電視的洗禮讓他多少明白些狀況沒有驚慌。

    他在沒有電的房子站了一晚,一點一點觀察著這個對他而言過于陌生的世界。

    裴初醒來的時候就看見聶淮舜一個人站在落地窗邊思考人生,他打了個呵欠沒管,將沒電的手機(jī)插上充電寶,叫來了物業(yè)。

    于是就有了現(xiàn)在這一幕。

    物業(yè)與這一帶的業(yè)主基本相識,自然知道這所房子的主人就是如今當(dāng)紅的影帝陸閑,只是沒想到什么時候多了一個聶淮舜。

    看著對方穿著浴衣大搖大擺的到處亂走,顯然兩人是在同居。孤男寡男共處一室,好在物業(yè)小哥是個直男沒想太多,否則換成八卦的狗仔,指不定鬧出怎樣的緋聞。

    物業(yè)頂著聶淮舜視線的壓力總算修好了電路,看著嚴(yán)重卻并未花費多少時間,好在熱水器也沒有被燒壞。

    物業(yè)走后屋子重新通了電,裴初拿出遙控器打開了空調(diào)。

    如今已到了秋末臨冬,溫度已經(jīng)開始驟降。陸閑的身體也就是現(xiàn)代普通人的水準(zhǔn),昨晚風(fēng)吹雨淋的,今早起來的時候還有點感冒。

    比不得聶淮舜這個昨晚淋雨淋了一夜,還能穿著浴衣大搖大擺到處亂晃的古代將軍。

    現(xiàn)代人和古代人的體質(zhì)果然還是有些懸殊的。

    裴初將空調(diào)遙控器放下,聲音有點沙,問向聶淮舜道:“早餐想吃點什么?”

    聶淮舜初來乍到,對這里的一切都有些不太適應(yīng),看著空調(diào)開啟被放下的扇片,還不知道那是什么,此刻聽見裴初的問話,他頓了一下,道:“客隨主便,淮舜聽顧、閣下安排便可。”

    大概是昨晚電視荼毒有點深,他真的完全把裴初當(dāng)成了和他一樣穿越到這個世界的顧九。

    他本就是無家可歸之人,然而想到在這個陌生的世界里有個同鄉(xiāng),聶淮舜不得不承認(rèn)自己有了一點安定之感。

    聶淮舜頓了一下以后敏感的察覺到了裴初嗓音里的不對勁,他抬頭看著裴初,有些關(guān)心的問道:“閣下可是身體不適?”

    “叫我陸閑。”裴初糾正了一聲,然后道,“感冒而已。”

    看著聶淮舜迷茫的眼神,裴初無奈的補(bǔ)充了一句,“也就是風(fēng)寒。”

    聶淮舜恍然,他微微抿唇,想來也是想起了昨夜的那一場風(fēng)雨,有些慚愧,他走進(jìn)裴初伸出手想要去給他診一下腕脈。

    “淮舜略通醫(yī)理,或許可以給閣下看診一番。”

    他的手剛伸出去就被裴初攔住了,他指了指聶淮舜被衣服遮住的胸口,笑了一聲,“比起我,先管管你自己吧。”

    “身上還有傷不是嗎?”

    昨夜天黑,聶淮舜穿了一身黑衣,身上的血腥味又被大雨遮蔽,裴初一時沒有發(fā)現(xiàn),后來浴室停電,裴初給聶淮舜沖泡沫也被他發(fā)現(xiàn)自己是穿越的事實轉(zhuǎn)移了注意沒有察覺。

    加上這人身上哪怕帶著一身傷表現(xiàn)的太過正常,看不出異樣。直到今早他靠近裴初才聞到他身上那絲淺淡血腥味。

    裴初從電視柜下面找到了醫(yī)藥箱,從里面拿出了消炎藥,傷藥和繃帶。裴初也沒說要自己給他上,只是告訴他用法后便將東西扔給他讓他自己去浴室上藥。

    這些東西稀奇古怪,如果不是出于信任大概很難往自己身上招呼。

    而聶淮舜身上的傷其實有些日子了,邊城戰(zhàn)事吃緊,在他自刎之前,還打了一場仗,那場杖說不上勝負(fù),卻在他結(jié)束之后,迎來了朝廷令他自刎殉國的詔書。

    北俞的軍隊沒有打敗他,卻讓他死在了自己效忠的君令當(dāng)中。或許北俞是想用這種方法離間他與朝廷,要么讓他死,要么讓他歸降。

    可見慣生死的聶淮舜其實無所謂自己會不會死,但他知道,教導(dǎo)他行軍打仗,忠君為民的袁大將軍絕不愿看見他降,所以他拿著劍走上了城墻,他身上帶著為國效命的傷,城墻下卻是拿著圣旨等他自刎的天子信臣。

    往里是他守護(hù)的百姓與忠心他的將士,往外是大軍壓境,綿延數(shù)里,卻與他遙遙敬酒一杯的敵軍。

    他心中沒什么怨懟和不忿,只是平靜的橫劍于頸,想著童年時父母為他做的一碗羹飯,夕陽余暉下結(jié)伴歸營的戰(zhàn)友,和曾經(jīng)出征之前,站在軍前振臂而呼,面容滄桑卻頂天立地的袁大將軍。

    他在邊城的一生走向盡頭,沒有后悔也無愧于心,他盡之所能的做到了自己能做到的一切,將死之時也只想見見自己曾經(jīng)故去的親人戰(zhàn)友。

    結(jié)果自己最后竟沒有死成,晴天霹靂當(dāng)頭而下,他以為他會去地府,沒想來到的卻是一個陌生的異世。

    或者初見裴初把他當(dāng)成勾魂使者的時候聶淮舜心里還有些期待,只可惜事與愿違。

    聶淮舜被裴初打發(fā)進(jìn)浴室上藥,順便給他拿出了一套新的洗漱工具。他就像教導(dǎo)一個三歲小孩一樣一步步帶領(lǐng)聶淮舜熟悉現(xiàn)代的生活。

    所幸聶淮舜本人也是個從小兵走到大將軍,主角開掛的人物,學(xué)習(xí)能力和觀察力驚人,一早上下來已經(jīng)有所適應(yīng)。

    這樣的人只要抱心守性,不管在哪兒總能大展光芒。

    裴初安排好聶淮舜自己又吃了感冒藥,走進(jìn)廚房打開冰箱看了看,只能找出些速凍食品和雞蛋。

    原主并不是一個喜歡做飯的,再加上裴初之前住院,原本一些還能吃的生鮮蔬菜也不剩什么了。

    裴初只能隨便煮了點水餃和湯圓,兩人就這樣簡單的用了一頓早飯。

    因為家里來了電,裴初便干脆用電視機(jī)給聶淮舜繼續(xù)播放昨天他沒看完的電視劇。

    他閑著無聊,便也跟著一起看了起來。

    拍這部戲的時候陸閑已經(jīng)成功勾搭上了蘇臺,蘇臺為了捧紅他,劇組班底和演員陣容都選的最好的,劇本也是。

    再加上陸閑還算爭氣,憑著不錯的演技,上演男一號也沒被其他幾位成名的老演員給壓過去,讓這部劇拍完剛一播放,便是一炮而紅。

    連帶著陸閑也逐漸被更多人熟知。

    只是拍這部戲的時候陸閑與女主演之間還傳了點緋聞,當(dāng)時蘇臺為此起過疑心,但最后都被陸閑以炒cp給電視劇增熱度為由給忽悠了過去。

    然后這位在其他事情上精明能干,卻感情上一竅不通的霸道總裁就這么給騙了。

    還因為自己懷疑陸閑而又給他補(bǔ)償了一大筆好處。

    也不知現(xiàn)在和他分了手的蘇大總裁有沒有因為想起這些而對他垂足唾棄。

    裴初看著這部劇思索的是陸閑的人生,而聶淮舜則是抱著一種觀摩和了解顧九這個同他一樣穿越到現(xiàn)代前輩去看的。

    當(dāng)他看到女主角因為顧九為救自己受傷而對他生出情愫親吻他的時候,他奇怪的問了一句,“那位可是閣下的夫人?為何沒有在府邸見到過。”

    裴初抬眼一看,電視里播放的正是顧九躺在病床上,身為警察的女主角看著他,明白自己的心意后,霸氣的在顧九臉上落下一吻,將身為古代人思維傳統(tǒng)的顧九調(diào)戲的滿臉通紅。

    女主演叫明露,生得也是明艷大氣,演起警察的時候也是英英颯颯,正氣凜然又不失霸道。實際上對方在現(xiàn)實里也的確是這樣一個人,陸閑心里挺喜歡他,但當(dāng)時對方卻沒看上陸閑。

    圈子里知道蘇臺和陸閑關(guān)系的人不多,恰好明露就是一個。明露是演藝圈的一姐,憑著自己的本事和實力一步步爬到這個位置上的人,最看不起也就是陸閑這種走后臺,潛規(guī)則的。

    于是拒絕得那叫一個不留情面,她和陸閑的緋聞剛出來沒多久,轉(zhuǎn)頭就讓工作室發(fā)了辟謠和律師函警告,都用不著蘇臺出手去給陸閑壓。

    裴初想著這些沒什么感覺,心無波瀾的就好像只是在看一場無聊又俗套的電視劇,聽著聶淮舜的話隨口一答,“合作過的同事罷了,你要說是我夫人人家可是不樂意的。”

    說不定會立刻暴走起來就是給你腦袋上來一記手錘。

    他想著想著笑了起來,嘴角彎彎,眼眸里漾起溫柔的光。他這個樣子其實和顧九對女主角動情的樣子大相徑庭。

    可是落在聶淮舜眼里,卻覺得比起顧九隱忍又壓抑的愛,眼前人眼里的溫柔才是對那女孩最坦誠真切的喜歡。

    聶淮舜抿了抿唇,轉(zhuǎn)過了頭。

    日子就這么安頓下來。

    畢竟他們兩人,一個是枕戈寢甲戍守邊城數(shù)年,最后卻被逼的不得不自刎殉國的倒霉將軍;一個是穿梭各個世界,殫精竭慮布局謀劃的倒霉反派。

    像這樣閑散平靜的日子,于他們來說已然是一個難得的喘息。

    裴初在網(wǎng)上給聶淮舜買了幾套現(xiàn)代的常服,又帶著他到小區(qū)外面的理發(fā)店將那頭長發(fā)剪了剪。

    一番拾掇下來,至少讓他在外型上已經(jīng)與現(xiàn)代的普通青年沒有太大的差別。

    頂多就是容貌出眾,氣質(zhì)特別些。加之神情冷峻又不怎么愛說話,讓人看著就覺得一名酷哥。

    裴初這段日子基本龜縮在家,閑來無事,便只有進(jìn)一步教導(dǎo)聶淮舜的適應(yīng)現(xiàn)代生活。

    這人學(xué)得快,加上電視看得多。一個月下來,對于現(xiàn)代社會的基本常識已經(jīng)都有了解。

    裴初其實記得自己剛剛做反派的時候穿越的世界也是一個現(xiàn)代社會,似乎與聶淮舜一樣,初來乍到對他所觸及的一切都倍感新奇。

    他不記得自己生前的事了,在遇到系統(tǒng)之前,他就已是行走在無盡黑暗中的一抹孤魂。

    瑀瑀獨行,不知歲月流逝。

    或許就像系統(tǒng)說的,裴初覺得自己生前大概的確是惡事做盡,導(dǎo)致閻王不愿收他,讓孟婆只是給了他一碗孟婆湯后,就將他流放進(jìn)黑淵。

    只是這個系統(tǒng)實在是神出鬼沒,每每都是丟下任務(wù)就跑,裴初孤身一人走過一個又一個的世界,依舊覺得自己活的像個野鬼。

    但不管怎么說,活著的野鬼也比死去的孤魂強(qiá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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