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飯多多
她承認自己種地不怎么樣, 但是她也是要面子的好嗎！
當著大家面這張說，江文清幽怨的很。
悄悄瞪了大隊長一眼，她強行狡辯：“陳隊長還說我種西瓜種的挺好的呢！”
不說還好一說大隊長還笑呢：“老陳不這樣說, 你不得再種二畝地, 到時候他還得自己返工！”
大家拿了錢正是高興的時候，這時候也跟著調侃：“怪不得下工了還看老陳在地里呢！”
江文清想說小隊長查任務，都是最晚走的, 根本不是在給她返工, 而且要返工陳隊長一般都是當面說的……
等大家笑夠，鄰居嬸子也接不上話茬, 沒人找茬一會人都散了。
人走了江文清才憤憤不平地說：“你就詆毀我吧！”
大隊長搖搖頭說：“我不這樣說, 你還跟她吵一架不成, 在隊里辦事不就這樣，能和稀泥就和稀泥最好。”
江文清沒再說什么, 把記賬的本子給他留個底。
大隊長問她是不是還在為地基的事吵，一提這事江文清就忍不住愁眉苦臉：“哎呀別提了，他家人就認那個死理了。”
她問大隊長：“叔，我親叔, 你有沒有辦法解決這事？”
大隊長一臉淡定地說：“這還不簡單, 你們家換另一邊蓋唄。”
“呵呵。”江文清無語了，另一邊又不是他們家地！
大隊長被她笨的想抓心撓肝：“那你跟人換不就得了！”
江文清不知道還能換，而且人家愿意換嗎？
她回去就把大隊長說的話，告訴家里了。陳糧豐想了一下跟陳翠春說：“老楊不是不想住里面嗎？沒準真行。”
陳糧豐攜家帶口被趕出來的時候, 按理說也是被分出去的，隊里在這邊分的地基給他, 他來的時候還是搭的窩棚。
當時這邊只有老楊一家，老楊一家以前是山里獵戶, 建國好久了才搬下來。
陳家分過來就靠著他旁邊劃的地基，后來這邊住的人多起來，老楊家反而被擠到最里面去了。
他閑住里面難受也不是一天兩天，連江文清都聽他抱怨過。
陳糧豐跟陳翠春琢磨一下覺得沒準他能同意，晚上吃過飯就收拾點東西去楊家問問。
老楊一家跟陳家關系也不錯，只是他們家人除了老楊都不愛和別人來往就顯得不太親近。
不過再怎么說也住一起這么多年了，左右搭把手的情還是有的。
看到陳糧豐和陳翠春提著東西上門，老楊就知道他們想干什么。
“喲～這不逢年不過節的怎么想起給我送禮來了？”
陳糧豐笑他明知故問：“我們家這天天為什么吵吵，你又不是不知道。”
老楊也不是拐彎抹腳的人，他想往巷子口搬跟陳家換地也合適。
“我們兄弟別的都好說，就是我們家空著的這塊地比你家大，這我換了要吃虧的。”
兩人三兩句話沒說完，就出門量地去了。陳翠春不好意思的說道：“這個老陳，現在都快黑燈瞎火的了還去量什么地。”
楊家嬸子是個靦腆人，她靦腆地笑笑給陳翠春搬個板凳坐下。
“坐一會吧，待會他倆看不見就回來了。”
陳翠春坐下跟楊家嬸子閑嘮嗑，等天黑下來陳糧豐和老楊也回來了。
“那就先這么著，明天我們去問了大隊長再說。”
陳糧豐沒意見，地基應該明天就能定下來，他心情舒暢，出了楊家還忍不住哼哼幾聲小曲。
家里兒女見他回來，臉上面帶喜色。就知道楊家答應了，也都紛紛放下心準備回去睡覺。
江文清其實有些詫異老楊家愿意換，她問陳木文：“楊叔就為了往外住，這么個鄰居也愿意換？”
要是以后楊家蓋房子還有糾紛怎么辦？
陳木文撇撇嘴說：“他們估計不會跟楊家吵。”
“為啥？”
江文清相當不解，老楊家要是蓋房子他們沒意見，那就是對他們家有意見了？
“你忘了楊叔五個兒子！他家雖然是從山里搬下來的，沒什么本家親戚，可是他兒子多，姻親多，跟他家吵架那還得了……”
沒想到是這么樸實無華的理由，江文清翻個白眼：“就是柿子挑軟的捏唄。”
話說到這份上，就不得不提到生男生女這個話題。
以江文清的觀察來說，前進大隊幾乎找不出第二家，跟陳家這樣對女性比較友好的家庭。
像江文清這種結婚大半年，肚子沒動靜的，但凡換到別人家，恐怕都有要把她送回娘家的心了。
陳家現在沒表露出重男輕女的跡象，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張蘭香和江文清都剛進門也不算久，學學也剛生的原因。
在這里他們重男輕女的原因也很簡單，農村男人就是勞動力，在這個只靠勞動力就可以決定是否能吃飽穿暖的時候，家里沒有勞力就是等于要餓肚子。
還有就是跟人吵架打架的時候，家里人多也是一種威勢。
除了這兩個剩下的原因就太復雜了，涉及到千百年來男權的沉淀，這部分原因過遠江文清暫且不想。
以她的能力，只能管管自己家這一畝三分地。
她問陳木文：“我要是生不出來男孩怎么辦？”
陳木文無所謂的說：“那就生女孩唄。”
“要是我只生一個女孩呢？你不就被人說是絕戶頭了，你不在意啊？”
陳木文仔細想想說：“可能會在意，莫名其妙被罵我肯定會生氣的。”
他說的還算坦誠，江文清也沒有生氣，他又補充道：“不過我真的覺得男孩女孩無所謂，媳婦，難道你不覺得家里人多也沒有富裕到哪去嗎？”
“雖然大家都說生的多才興旺，但是我從小看家里有十來個兄弟姐妹的就頭皮發麻。你知道張二小嗎？”
江文清知道，他家十幾個兄弟姐妹，干活的時候自己家就能組成一個小隊，為了好管理小隊長都會把他們家人分開。
她對張二小印象深刻，看起來也是十五六歲的人了，鼻涕落多長，當她面撩起衣服就擦，江文清看過那一次惡心的中午都沒吃飯。
“他家兄弟姐妹這么多，家里按說應該興旺才對，結果他們沒有一個人不是餓肚子的。吃飯的時候都要一人一勺分，多夾一筷子可能就有人分不到飯吃。”
說著陳木文臉上露出驚恐：“這樣的日子有什么意思，我感覺我們家這兄妹幾個剛好，人不多不少，吃飯也不用搶。”
這說的倒是實話，只不過江文清一開始說的是重男輕女，他這已經說到人口問題了。
江文清嘆口氣，臉上有些幽怨：你說我們現在要不要準備生小孩？”
她并不排斥生小孩，從前也幻想過結婚生子的日子，只是不想在這個閉塞的環境里太被動。
陳木文不知道她心里的愁緒，靠過去捏捏她的發尾：“現在是別想了，我們馬上要蓋房子，你生小孩我照顧不到你。而且你以為生小孩跟買東西似的嗎？想要就能來了？”
江文清面露窘色：“我這不心里煩，隨口問的嗎？”
陳木文把她拽過去抱在懷里：“別煩，有什么我替你擋著行嗎？”
過了年陳木文好像就格外成熟一些，可能是家里事多的原因，陳糧豐和陳木武忙不過來的時候，他也要學會拿主意，人成長的也快許多。
這時候說出來的話，都比去年有信服力，江文清有了他的承諾也不再想這些。
陳家跟楊家換過地以后，家里又要農忙，又要準備蓋房的事，偶爾閑兩天陳糧豐帶兩個兒子忙。
江文清也要忙著隊里的和，又跟婆婆大嫂一塊準備家里請人幫忙的事。
有陳二爺家打樣，他們家倒是好辦，只要比著陳二爺家做就可以。
他們這蓋房子幫忙的都是親戚，誰家有空誰家過來搭把手。
陳家四個兄弟陳糧豐跟另外三個都不怎么來往，他們肯定不會來幫忙。
陳從生跟他兩個哥都打過招呼來幫忙，柳二妹也跟江文清說到時候來灶上幫忙。
就連顧知青和周知青知道以后，也說要來幫忙，他們家東拼西湊幫忙的人也不少，確定好人就要準備動土的事。
陳木文這幾天總往縣城跑，買鞭買糖還要看看能不能買到豬頭
他來了縣城幾趟都不巧，鞭和糖買完了總是碰不到豬頭。
要是從前他就去黑市轉轉，現在不去他就尋思今天再買不到，他就上山一趟看看能不能碰到野豬好了。
在副食品店碰到張戰中他也不意外，張戰中自從第一次碰到陳木文，這幾天都在副食品蹲他。
見到他第一句永遠都是：“你怎么不把你媳婦帶來？”
陳木文照樣按她媳婦教的答：“家里忙，不得空，改天再說。”
被敷衍幾次，張戰中這次決定不等了：“那我待會跟你一塊去你家！”
陳木文不知道他哪來的毅力，說：“我們家要蓋房子，我今天要在這蹲個豬頭，你等我到什么時候？”
張戰中卻說：“你想買豬頭你不跟我說，在這等著。”
說完他讓陳木文給他看著自行車，自己進去買豬頭了。
陳木文忍不住咂舌，還是他媳婦算得準……
第82章 嗦螺
原來陳木文第一次遇到張戰中, 回去就跟她說了。
江文清就告訴他，張戰中再問起她，就說家里忙, 她沒時間去縣城。
這幾天陳木文跑幾趟都沒買到豬頭, 江文清才告訴他，如果張戰中再問，就把想買豬頭這個事告訴他。
到時候張戰中要是真有事找江文清幫忙, 肯定會搶著幫忙買, 果然陳木文一說他立刻就去了。
看來這幾天確實挺煎熬……
陳木文跑幾天沒買到的豬頭，張戰中進去十分鐘就拎出來了。
他心里有些喪氣, 面上還是不露聲色的樣子, 謝過張戰中把錢票都給他。
張戰中本來還不想要他的錢票, 被陳木文硬塞給他了。
“一碼歸一碼。”
他堅持張戰中只好把錢票收起來：“那行，我還要了一塊五花, 跟你一塊去你家搭伙怎么樣？”
陳木文當然歡迎，兩人蹬上自行車往前進大隊去。
路上陳木文才知道他現在已經是后勤部科長，多虧上次請領導的一頓飯，領導吃得滿意嘴也松, 他就這樣當了科長。
這不他還想趁女兒結婚置辦一桌謝謝老領導, 既然要置席少了大廚可不行，他本來想去前進大隊找江文清的，誰知道一直在忙，今天去了前進大隊, 下午還要趕回來忙活。
跟著陳木文到陳家，陳家果然很忙, 家里一個人都沒有。
剛剛路過村頭，陳木文從地里把江文清帶回來了, 才不至于讓張戰中撲個空。
江文清聽說他的來意，很爽快就答應給他燒一桌。
上次總歸有些匆忙，張戰中尋思這次提前定好，加上又是結婚請客總歸做好一點也不惹眼。
張家請的人也不多，親戚兩桌，同事兩桌，江文清主要做領導那一桌就行，別的幾桌他家里還有別人幫忙。
商量完他就準備回縣城，陳木文留他吃飯：“說好了來搭伙的，你要是走可把肉也帶走。”
張戰中無奈的笑道：“本來就要走這一遭，肉也是要給你們家帶的。再說你家這么忙，難不成還專門騰個人手出來給我做飯不成？”
他邀請陳木文到時候跟江文清一塊去：“到時候咱在一起好好吃一頓，行吧？”
陳木文知道他也有事，就沒再多留他，把家里新打的槐花和干菜給他帶了一些走。
張戰中匆匆來又匆匆走，只給陳家留下一坨肉。
正好豬頭買回來明天就要放鞭，準備動土，到時候要請幫忙的人吃一頓好的，這肉留明天做剛好。
把豬頭和肉都吊井里，這天現在不算熱，也放不住東西。
晚上江文清要把豬頭鹵上泡一宿，第二天端去動土的地方擺個香案桌，等鞭放完就能端回來把豬頭切出來。
鹵豬頭江文清已經是手拿把掐，對她來說沒什么難度。想明天席面做什么，能把她難得頭疼。
因為不想費腦子，她就跟婆婆說好有什么燒什么。
家里有了肉，大菜就不用操心，這邊席面少不了燴菜，江文清打算做滑肉。
正好陳木文這幾天去縣城，陳木武有空就去釣魚加菜，去釣魚的時候摸了不少螺螄回來。
再做盆嗦螺，另外挑一些螺螄肉出來和韭菜一塊炒，剩下的菜隨便弄點應季菜炒炒湊十個出來就可以。
一大早陳二爺就帶家里人過來幫忙，他家剛蓋過房子有經驗，陳糧豐也是第一次蓋磚房，有什么做的不妥的還能有人問問。
讓陳家人有些沒想到的是，陳老爹半上午準備放鞭之前也來了。
陳家另外三個兄弟都沒來，陳糧豐也沒打過招呼，不知道陳老爹是不是聽陳二爺說的。
人都來了肯定不能往外趕，陳糧豐還沒反應過來，陳木武就先把人迎屋里去跟二爺一塊坐著。
等放完鞭，意思意思動兩下土，陳木文把豬頭肉端回灶房，江文清趕緊讓張蘭香切了，拌過就準備把菜起鍋。
今天柳二妹幫她燒鍋，她是干活的老手，比陳木桃和周成夏聽使喚，要大火給大火，要小火給小火的，這火燒的別提多有水平。
借著鍋氣她把清理好，煮過的螺螄倒下去翻炒。螺螄煮過，炒的時候才不用費勁燜煮。
吃飯的人多她特意做味重些，螺螄入鍋和干辣椒，醬油翻炒出嗆鼻子的味道，加入切好的蔥段青椒，直到醬味裹滿螺螄才能夠味。
昨天晚上提前壓好的嫩豆腐，跟切成片裹上紅薯粉打漿，再放入微微頂開的水里滑成的滑肉，燉成燴菜盆。
再把陳木武釣的小雜魚煮出來，就可以準備央人吃飯了。
雜菇和江文清特意留的一塊肉炒，薺菜和雞蛋炒一盤，筍子腌好能直接上桌，煎出焦殼的豆腐切成丁和切碎的野菜拌一份出來。
炒完最后兩個素菜上桌，桌上的人也坐滿了。
一大桌菜看到的沒有一個不夸一句的，這時候陳翠春就呵呵一笑：“請你們來幫忙，不拿東西招待回頭別人要戳我脊梁骨的。”
“家里也沒什么好招待，這桌上的肉還是昨兒個有人來請文清去做席帶來的。”
劉嬸心領神會的問她：“是不是昨個騎車來你們家的那人？”
陳翠春笑的褶子都露出來了，終于說出那句話：“就是他，縣城的，特意來請的。”
江文清就知道她要說，忍不住低下頭捂臉。
“喲～文清現在已經這么厲害了！”
“連縣城的人都請她去做席……”
“這真了不得！”
相信不出多久，這件事就要傳開了。
江文清趕緊借口去弄湯離開，堂屋里熱鬧的氣氛沒有因為她離開結束。
即使關系只剩表面，大伙坐下的時候陳糧豐還是嚷他爹和他二叔一塊坐了主位。
看他們面上如常，兒子蓋房爹也來了，不知道的人還以為陳糧豐和他爹和好了。
都說他：“糧豐你做的是對的，誰家沒有一本難念的經，你現在知道你爹娘的為難就該一家人好好過日子。”
陳糧豐沒說什么，笑笑把話茬子揭過去了。
江文清借口煮湯還真不是說假的，蓋房子是大事，她婆婆難得闊綽跟人換了米糟回來做甜湯。
不過米糟甜湯涼了不好喝，一般等人吃的差不多再上最好。
這湯也簡單，米糟兌水煮開，撒上兩三顆碎紅棗，有條件甩個蛋花最好。
江文清覺得有蛋花放涼以后，湯會變腥，就沒有往里面甩雞蛋，只用米糟煮了紅棗。
米糟湯煮好，她先盛一份給今天幫忙的女客們送去。
桌上讓人吃完還要嗦嘴的嗦螺已經見底，江文清現在送來的甜湯正好，喝完嘴里能解辣。
“還是你貼心，知道大家正辣的嘶個不停呢。”
江文清問她們：“這菜合不合口味？”
被辣的嘶個不停的人都說合口味：“吃了還想吃！”
“辣的舌頭都疼還想吃呢！”
江文清說：“那就好，愛吃總比不愛吃好。”
有人跟江文清問做法，江文清也都爽快的說了。看她這么爽快，都說回頭淘到螺再給她送來，江文清說：“那感情好，我就等著吃了。”
這邊吵吵鬧鬧的結束，喝酒的那邊甜湯才上桌。
等都吃飽喝足散場，也已經過了中午頭。
地里還有活，今天動土是日子選好的原因。吃完喝完這一頓大家還要回去干活，等地里閑下來才能開始干活。
要蓋的房子大概，陳糧豐已經帶兒子用石灰粉畫了輪廓出來，平時下工早他們三個自己也能挖一挖。
就這樣忙活，一直到六月中旬才上了梁封頂。
最近這段時間家里沒有一個人是不累的，連江文清都黑了一些，每天都曬的小臉紅撲撲的。
梁上好她就給自己放一天假，提前跟陳木文說好早上不要叫她，她要好好睡了一覺。
陳木文答應了，第二天她卻自己醒了。
在炕上睜著眼硬躺好一會才起來，陳木文打水進來看她起來了還奇怪：“不是說要多睡會嗎？”
江文清哭喪著臉說睡不著了。
陳木文捏捏她的鼻子：“不如你去院子里樹下的躺椅躺一會？在屋里待會就熱起來了。”
今年熱的早，日頭升起來屋里就開始悶熱。還是磚房好，封好頂她就和張蘭香去感受過，那屋子半上午都不怎么悶，陳木文說是窗戶開的大的緣故。
她想了想：“家里還有別人，會不會不太好？”
陳木文去給她倒水洗漱：“沒事，我把躺椅給你放后院去。”
終究是抵不住誘惑，江文清還是同意了。
等她躺在躺椅上，才忍不住舒服的嘆一聲：“要是能吃點東西就好了。”
陳木文直接走兩步給她摘了個西紅柿，這時候菜都沒打過藥，不嫌有土直接吃都行。
陳木文特地給她洗干凈才遞給她，江文清接過西紅柿偷笑：“你人真好～”
“誰讓你是我媳婦呢。”
江文清在后院的樹下躺著確實舒服，知道她在后院躺著也沒人過來，只有陳木文一趟一趟的給她送水送零嘴。
怕他累著，江文清趕緊讓他坐下來歇一會。
陳木文才想起跟他說：“娘說我們搬過去就分家，院墻自家壘自家的。”
第83章 小蔥炒雞蛋
分家的事去年還沒蓋房, 家里就說過的。
他們家蓋房子的時候，兩間磚房也沒蓋在一起，這樣不耽誤房子壘院墻。
等房子晾一晾, 陳木武和陳木文搬過去, 陳糧豐夫妻帶陳木桃還住在老屋。
之前家里沒有多余的屋子，陳木桃一直跟爹娘睡一個屋，等她哥嫂搬走, 也能給她騰出來一間房。
晾房子都很快, 去年陳二爺家的房子沒晾多久，人就搬進去住了。
現在天氣還熱, 江文清估計他們很快就能搬家。
“那我們把屋里刷個大白吧, 也亮堂些, 你問問大哥刷不刷，到時候一塊弄。”
江文清腦子里開始規整屋子, 他們一大家子住在一起雖然和諧，但是也沒有自己住著舒坦。
至少江文清想給院子里種點花，也不用一直想著給人說。
陳木文都聽她的：“我們還要打些家具，你看看需要什么, 我這陣子有功夫就開始準備木料。”
自己過日子要的家具可就多了, 江文清一時也沒頭緒，干脆回屋里邊想邊寫下來。
等零零碎碎寫完，江文清頭皮都發麻了：“這得多少錢票啊……”
陳木文湊到桌子前看她寫了什么：“鍋碗瓢盆不用寫了，到時候家里會分的。”
分家分家就是把家里現在有的東西都給分了, 到時候家里有的都能分一些，也能給小兩口減些壓力。
他邊看邊畫掉一些, 江文清心里好受些，不過也沒有好受太多, 現在她開始心疼錢究其原因還是因為他倆現在沒額外收入了。
陳木文知道她想什么，干脆舊事重提：“不如我去廠里上班怎么樣？”
他說的這個班其實是臨時工，而且工作性質也不太穩定，是給副食品店跑收購的，每天都要蹬個自行車到處跑。
冬天夏天這活最受罪，風里來雨里去的，不知道要受多少罪。
別人可能不知道這工作什么樣，還當去縣城上班是個體面活，江文清一聽就知道是個累活，不然也不能等他們這農村的補上。
活還是上個月，江文清去給張戰中家準備席面，張戰中介紹的。現在副食品店是沒有穩定供貨源的，店里賣什么，貨足不足都要看收購員能聯系多少貨。
說是問陳木文去不去，也是因為坐了一桌子上吹牛，話趕話有他這么個小年輕問到了，就這他同桌的親戚還一個勁的給他打眼色，差點把眼珠子都瞪出來了，好像陳木文敢答應就要活吞了他。
江文清知道張戰中是出于好意，他在副食品商店有戰友，想給他們一個方便，不過介紹這個工作也是要占戰友面子。
而且現在酒意上頭吹牛，答應了第二天估計還要后悔。加上江文清不想讓陳木文做這個活，就說等閑了再說。
不過陳木文前兩天去縣城碰到張戰中，人家又提了一次。上次陳木文沒答應，他介紹了自己侄子去，結果天天在外面跑他侄子受不了，干了一個月就不干了。
他心里估計有點對不起他戰友，覺得陳木文能堅持下去，才想給陳木文介紹過去。
陳木文又跟江文清說起攜手，看她面露猶豫又勸她：“干什么活都累，這總比種地好。而且我去待久了能有別的門道做點別的也行，不然在村里呆久了什么都是兩眼一抹黑。”
江文清知道他一直想進城工作，之前他想上高中就奔著進廠去的，可惜沒趕上好時候。
“行吧，你想去就去，不過你也別硬撐，要是太累再回來種地好了，反正總歸餓不死。”
沒聽過人還沒努力，就勸人別努力的。不過他媳婦經常說這種話，他也見怪不怪了。
既然決定去，還是要進城找一下張戰中讓他介紹。
張戰中聽他答應也挺高興，立刻就帶他去副食品商店找戰友，他進城沒多大會，連后天上班都說好了。
不過陳木文還是公社的拖拉機手，他現在要去副食品商店工作，拖拉機手的位置肯定要讓他哥頂上。
現在用拖拉機的時候不多，過一陣子才會多起來，陳木武本來就跟他學過，很快就能上手。
陳木文去縣城里工作，每天晚上還是回家吃飯睡覺。
他早出晚歸幾天，很快隊里人都知道他去縣城上班了。
陳木文去上班，江文清耳根子是落不到清靜的，天天來陳家串門的人都快把他們家門檻踩平了。
江文清不堪其擾，每天不上工就往新房子躲，圍圍墻的土坯還沒曬，現在只圍了一圈竹籬笆，她跟陳木桃去挖了花在籬笆旁邊種起來。
小院子一天天也有了溫馨的樣子，等屋里大白刮好晾完她們搬到新房子住，陳木文已經在縣城工作大半個月了。
新房子比土房子敞亮的多，江文清感慨：“怪不得去年過年二妹天天嘴都合不攏。”
陳木文說：“那新房子肯定住起來不一樣。”
要他說就是哪哪都舒服，每天在外面跑都是一身勁。
他這工作也算自由，能完成單位的任務，每天早上打個照面，晚上不用去也可以。去了沒幾天他就混熟了，連上班溜號這種事都做的得心應手。
江文清還想感情以前她的操心都是多余的，他去做這個也算是工作對口了。
新房第一頓，今天陳家人都來她和陳木文這里吃開火飯。
昨天他們都是在陳木武那邊吃的，他們兩家挨著，院墻不壘真是從這個屋出來到那個屋就行了。
張蘭香拖陳木文給她帶了排骨，昨天吃的就是排骨，今天江文清讓他帶的五花肉，做的紅燒肉和辣椒炒肉。
張蘭香過來給她幫忙，一天沒來江文清炕邊報紙都糊上了。
“你報紙還有沒有，給我幾張呢。”
江文清說：“我從隊部拿的用完了，明天我給你拿一些。”
隊部的報紙也是從公社搬回來的，大隊長就跟辛苦的老牛一樣，每次去公社都要順點報紙回來，隊部堆了不少也不知道他有沒有看過。
張蘭香謝謝她：“過幾天給你包包子吃。”
江文清還奇怪：“你怎么想起來包包子？”
張蘭香笑說：“過兩天我娘家人來，我娘說給我帶排骨包排骨包子。”
排骨包子江文清真沒吃過，她咽咽口水露出點饞樣：“排骨就這么好吃，排骨包子還不把牙香掉了！”
張蘭香笑她嘴饞：“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天天都是她饞別人，能饞到她張蘭香也挺開心。
“這是我娘的拿手好菜，她是北邊人，以前我姥爺祖上逃荒來的這邊，有些菜做的口味都不像這邊的。”
宣江縣也不能算南邊，算是在南北交界線上，吃的口味也是兩邊結合，面食米飯都吃。
像張蘭香嫁進陳家之前，在家都是吃饅頭吃得多。
她倆正說著，陳翠春也過來看有沒有要幫忙的。
“做好沒？”
江文清說做好了，她婆婆還沒進灶房就嚷著讓她坐著等吃。
陳翠春心情好大笑著進灶房，看到案臺上擺的菜臉上的笑差點沒撐住。
紅燒肉，辣椒炒肉，干筍炒肉，小蔥炒雞蛋……連湯都是西紅柿雞蛋湯……
天啊！她好想問問她二兒媳婦，這日子是不是不打算過了，誰家好人一頓飯吃的全是肉啊！
陳翠春臉色變幻莫測，最后使勁掐了自己一下，告訴自己他們已經分家，不能再說，她可不想當個煩人的老婆婆。
村口的水塘，小媳婦們洗衣服的時候，都要在一起罵老婆子，她可不想哪天在那聽到自己。
江文清還在等她婆婆的批評，幾等等不到說話的聲音，一看她婆婆臉都綠了還憋著不說話呢。
她低頭忍笑，問婆婆：“娘，這菜夠嗎？要不要再加一個？”
陳翠春憋著氣扯出一抹笑：“夠，太夠了，要是端給棍子奶奶，她能從現在吃到過年。”
棍子奶奶是個特摳的老奶奶，經常掛在嘴邊的一句話就是：老天爺，這可不從年頭吃到年尾！
婆婆面帶微笑的譏諷，讓江文清實在忍不住笑彎了腰：“娘你寬心吧，這肉是一塊拆下來的，沒用多少肉。”
陳翠春當然要寬心，反正萬一餓肚子也餓不到她身上。
她暗暗發誓，必須等她不會過日子的二兒媳婦餓夠了，才能接濟她。沒想到，過兩天她二兒媳婦就提著口糧去跟她搭伙了。
江文清平時不愛吃小蔥炒蛋，是她家新開的菜園子里只有小蔥才做的小蔥炒蛋。
等人來齊坐下，這頓飯開火飯才算開始。
只是他們說是分家了，昨天在陳木武家吃，今天在陳木文這邊吃，好像只是換了個地方吃飯而已。
陳家老房有水井，打口井要不少錢，現在他們分家兩家人還要回老房子挑水吃。
最大的變化就是陳木文現在每天要上縣城，晚上回來的晚幾乎碰不到他。
看這一桌肉陳翠春心塞，吃的時候還挺開心。
吃完飯又各回各家，江文清收拾完坐廊下吹風，感覺日子根本沒變過。
搖椅分給他們家了，陳家人除了她沒人有閑心坐在上面搖，她躺在椅子上慢慢放空思緒又睡了過去。
第84章 雞腿飯
三年后。
連成一片綠油油的麥田中, 陳木文正奮力蹬著自行車往家趕。
田頭陳二爺正跟隊里的老伙計一塊把渠通出來，陳木文騎到近前狠狠捏閘把車停下來。
“二爺，咋還干著呢？去我們家吃飯！”
陳二爺老遠就看到他, 等他停下來跟自己說話笑瞇瞇說：“你爹娘說過了, 我曉得的干完這點就去，日頭這么大快回去吧。”
“好咧。”
說完陳木文蹬起自行車走了，跟陳二爺一塊干活的人羨慕道：“這陳家二小子平時不顯山不露水的, 前幾年去縣里干活還有人說他沒幾天就要回村里, 沒想到現在都調到廠里去了。”
“可不是嗎！他也是走運，說是活干的好, 他以前的領導升了, 帶他一塊去的。”
“這一個月聽說能拿三四十塊呢！”
陳二爺蹲田埂上把煙袋鍋點起來, 一群人都坐在田梗上歇腳。
老劉偷瞄一眼陳二爺，想讓他也說兩句。他們說的這些陳二爺比誰都清楚, 但是他就是不搭話。
老劉悻悻道：“陳老二，他不是跟你家孫子玩的好嗎？怎么不把你家孫子一塊弄縣里去？”
陳二爺嗤笑一聲：“那廠是他開的？他讓誰去誰就能去？整天喝兩口馬尿，你是嘴里憋不住一點騷。”
他不說話老劉難受，說了就算是罵幾句老劉也高興他搭話：“咱不就是閑話嗎……你有什么可生氣的, 他們家現在是過的好了, 沒想著幫襯你家？”
煙袋里的煙料還沒洗完，陳二爺就不耐煩坐在這聽他們嚼舌根，把煙袋鍋在田梗上按滅，又下地干活去了。
跟陳二爺玩的好的楊樹根也拿著工具下去, 還不忘說老劉：“你這老小子，年紀越大看人眼紅的病還越來越嚴重了。陳家二小子不光進廠了, 人媳婦還懷孕了呢！你就眼紅去吧！”
陳家這幾年越過越好，陳木文去縣城上班公社的拖拉機手就讓他大哥接替了。
以前拖拉機手再怎么忙都只記工分, 誰知道年底拖拉機手也有隊里干部福利了。
雖說沒多少，也是個收入，為這隊里有人想重新選拖拉機手還鬧了一場。
陳木文后來從臨時工轉正，又讓隊里人眼紅一批，那他家讓人眼紅的事真是太多了。
唯一能讓隊里人好受點，說起來還能幸災樂鍋的，就是陳木文和江文清一直沒孩子這件事。
現在人家連孩子也要有了，真是人比人氣死人！
江文清其實去年就在準備要孩子的事，不過她還是想當然一些，本來以為要孩子是件很簡單的事。
沒想到他倆想要，反而沒動靜。
從去年到今年，江文清一直沒懷上，她都開始懷疑是不是他倆真生不出來。
好在去醫院看過以后，大夫只說她倆房事太頻繁，讓停一個月再準備，一個月以后居然一次就成了。
江文清也是汗顏，沒想到房事太頻繁還有這種副作用。
總之他倆結婚四年以后，孩子終于來了。
陳木文滿頭大汗的把車騎進院子里，江文清聽到動靜出來看：“騎這么快干什么？有啥事嗎？”
“我……我……兵哥回來了。”
江文清眉毛一挑：“真的？你看到他了嗎？”
陳木文去屋里喝水，江文清每天都晾涼白開專門給他回來喝。
“在路上碰到了。”
江文清舒口氣露出些笑意：“那太好了，終于能把東西還給他了，我每次上山都要去轉悠一圈，生怕被人弄走了。”
她說的是當時兵哥出事，陳木文帶回來的那口箱子。
陳木文大口大口喝完水才算緩過來：“你別說，我今天見到他就跟他說趕緊來拿走，他居然說要再放一陣子。”
這話聽的江文清心情不美麗起來，好看的眉頭又蹙起來：“你沒跟他說最近我們隊要清山，放在那也不安全嗎？”
隊里清山還是因為有人從隊里挖出一個古董瓶子，說是山里有老墓，大家最近都想上山挖挖看，江文清都想讓陳木文把箱子拿回來。……
陳木文說：“不行就先挖回來吧，別回頭被人弄走就壞事了。”
不行也只能這樣，反正放哪都是不安心，還不如放眼皮子底下。
他倆商量完就準備去爹娘那里，張蘭香上個月生個大胖小子今天滿月，家里要辦酒。
江文清好不容易懷上孕，陳木文和陳翠春現在可寶貝她，她現在連灶房都不用進，這次滿月的席是陳翠春請人做的。
今天張蘭香娘家人也來了，江文清本來也在他們那邊坐著，后來人多陳翠春怕有人碰到她，讓她家去。
江文清跟陳木文抱怨：“娘也太小心翼翼了，我跟你說我感覺有點丟人……”
陳木文見識過她娘小心翼翼的樣子，確實有點夸張，陳木桃和學學都不能撲他媳婦，走路也都必須用走的，不能用跳的。可想而知今天人這么多，她該有多心驚。
他悶笑道：“沒辦法，大夫說你這胎不穩，她心里擔心。”
而且他倆這么多年沒要孩子，陳翠春嘴上不說，心里急的都天天冒火。
陳木文怕她對自己媳婦心里有疙瘩，上次去醫院檢查回來還想騙她說是自己的問題，被江文清攔下來了。
江文清胎不穩，還是因為不知道自己懷孕，在家干活有些見紅了。可是當這么多人面前這樣被對待，她還是忍不住感到羞恥。
調整好心情，江文清跟陳木文一塊去公婆家。
今天有三桌人，陳木武那邊坐不下，就在爹娘家開一桌。
自家人不上桌，陳翠春早早給江文清留了菜出來，看她來了把人叫過去。
“給你留了，你就在灶房吃吧。”
從櫥柜里把飯菜端出來，有菜有肉還有一根大雞腿，江文清心里饞，嘴上還要問一下：“怎么不把雞腿留給桃桃和學學？”
陳翠春說都有：“別管她倆，她倆餓不著，你先吃吃完看著她倆吃飯。”
江文清才端著碗，坐在灶臺前吃起來。
現在天正熱，坐在灶臺前吃飯沒一會就熱起來，江文清端著碗去院里樹下坐著吃。
陳木桃和學學看她出來，站老遠跟她說話：“二嫂你怎么出來吃了。”
“屋里熱，我坐樹下吃。”
等她坐好，才看到兩個孩子都離她遠遠的，她哭笑不得地說：“我是什么洪水猛獸啊？快過來，給你倆肉吃！”
陳木桃現在已經是上初中的大孩子，當然不會再吃她二嫂的肉，學學就沒這么堅定了。
陳木桃還沒反應過來，她就顛顛的跑過去：“二嬸～我吃～”
江文清來陳家正好趕上她出生沒多久，就是看著她長大的。陳家條件好吃的好，學學長得比同齡人快還胖嘟嘟的，讓人一看就喜歡。
她跑到江文清面前，穩穩剎住車：“二嬸，讓我吃一口，我就吃一小口嘗嘗味！”
江文清被她逗笑，把碗里的雞腿夾給她：“你怎么不說給我試毒呢，跟你小姑分著吃，不許一個人全吃完聽到沒？”
學學舉著雞腿點頭，陳木桃現在是大姑娘，聽她嫂子說雞腿有她一半還有些扭捏：“嫂子，你自己吃我不吃！”
江文清偷偷跟她說：“我不想吃學學的口水，你跟她分著吃吧。”
陳木桃看著學學捂著嘴笑，學學不明所以，把雞腿啃了一半遞給她：“小姑……給你吃。”
她倆坐在江文清旁邊啃雞腿，江文清一邊吃飯一邊裝作漫不經心的問陳木桃：“你們班里有沒有談對象的？”
陳木桃淡定的點頭：“有。”
江文清立刻提起心：“有人要跟你談對象嗎？”
陳木桃繼續點頭：“有。”
“那你答應了？”
陳木桃搖頭：“我才不跟他們談對象，我以后要考高中的，我哥說談對象影響學習。”
江文清放下心來壞笑：“嗯，這事你哥有經驗，聽他的沒錯。”
陳木桃來了興趣，問她二嬸：“難不成我哥上學有人要跟他談對象？”
“我問他他不說，回頭你幫我問問，問出來獎勵你一把大白兔。”
姑嫂二人在這邊討論如何套陳木文的話，陳木文給人倒酒的時候忍不住背后一涼。
“木文，你也坐下吃唄！大家擠擠坐就是。”
陳木文無奈的笑道：“叔公我哥都沒坐我坐什么，你就放心喝吧，我給你倒酒讓你今天喝夠。”
叔公大笑起來：“確實今天要多喝點，你家運好，我也沾沾喜氣。”
等到本家親戚吃完，江文清都消完食準備回家睡午覺了。
看她要回去，陳木文也要跟她一塊回去，江文清擰他一把：“你吃飯了嗎就回去？”
陳木文說：“我端回去吃。”
他湊過去小聲說：“我想跟你一塊呆著，都好幾天沒見到你了。”
調去紡織廠他從進貨的變成賣貨的，有需要還要跟領導一塊出差，前幾天他們去市里跑貨，陳木文跟著一塊去看看流程。
江文清停下來看他，他知道這是同意的意思，忙去灶房端飯，陳翠春趕緊拽著他低聲說：“你剛回來別鬧你媳婦！”
也不知道有沒有聽進去，她還沒說完人就跑沒影了。
第85章 醋溜藕帶
江文清才懷孕一個多月, 肚子還沒起伏，人已經開始感覺哪哪都不舒服。
上次被抻到以后肚子一直就隱隱作痛，去縣里醫院大夫只說月份太小不知道會不會胎是不是沒胎氣了, 讓再等等看看。
這一說把家里人都嚇一跳, 江文清自己也慌了。
前幾天陳木文急的不行，托人找到以前的一個老中醫帶她過去看看，老中醫號完脈給她開了藥喝, 又讓她多休息休息。
回來家里就對她緊張起來了, 什么都不用做只管休息，江文清在家休息幾天感覺身上無聊到長毛, 這兩天感覺身體還不錯, 心里又蠢蠢欲動起來。
陳木文吃飯她坐在一邊托腮看著：“聽說東頭荷花開了, 我們一塊去看看吧。”
“怎么想著看荷花？”陳木文吃著飯還要猜測：“是不是想吃蓮蓬了？”
天地良心，江文清覺得自己也不是那么饞的人, 她真的只是想看看花而已。
聽他這樣說，心情頓時就不好起來。
看她拉了臉陳木文就知道自己說錯話了，立刻挽救道：“行，待會你睡覺起來就去行嗎？”
江文清臉色好轉一些, 也不想坐在這看他吃飯, 晃悠悠回去睡午覺了。
陳木文舒口氣，對她隨時翻臉的古怪脾氣見怪不怪。
江文清以前脾氣也不算特別溫順，偶爾炸了毛撓他打他也是有的，不過不是經常有。最近他媳婦開始經常翻臉不認人的次數太高, 上次去看大夫他還專門問了一下，得知是正常的才放心下來。
吃完飯他洗把臉, 回房里抱著媳婦一塊睡午覺。
等午覺睡醒兩個人又準備去看荷花，走的時候陳木文還拿了根長棍一塊走, 江文清還疑惑：“拿這個干嘛？”
陳木文只說有用，沒說到底干嘛的。
等他倆晃到東頭塘邊，荷花果然開了一大片。
看著一大片粉團，江文清不自覺露出一看完姐文就來氣俄羣八一絲八咦陸酒劉三抹微笑。陳木文看她笑了，提議道：“不如我們摘一些回去？”
江文清點頭同意：“怎么摘？這離岸邊也挺遠的。”
陳木文舉起手里的長棍讓她看：“用棍勾就行。”
江文清仔細一看，棍上確實有一頭綁著鉤子，他確實是準備好來的。
不過他讓江文清站在壩上等著，勾了兩個荷花遞給她以后，又決定下水摸些藕帶出來。
去年家里泡過酸辣藕帶，江文清特別喜歡吃，他那個夏天沒少往塘里摸。現在時候有些早，不知道能不能抽出藕帶。
想起泡藕帶的味道，江文清也忍不住咽咽口水，等陳木文把藕帶抽出來她臉上的笑容更燦爛了。
“現在的藕帶好嫩啊！直接炒著吃肯定也好吃。”
就是他倆本來是來看花的，根本沒帶裝東西的背簍，陳木文沒抽太多藕帶，只抽了能用荷葉包住的量。
江文清懷里抱著荷花，陳木文下了水身上都是泥污，自然是拿著藕帶。
兩個人一路往家走，也是被不少人又指點了一把。
不用靠近聽江文清就知道她們說什么，沒人叫住她她也沒打招呼就跟陳木文直接往家回。
到家陳木文去爹娘家院子里沖洗一下腿上的泥，他家沒有井，吃水要從這邊拎，直接來這邊沖省的浪費家里的水。
陳木文把藕帶拿一些過來，陳翠春剛收拾完家里的狼藉。
看他拿了藕帶就要瞪眼：“你一個去的還是帶著你媳婦一塊去的？”
陳木文含糊地說跟媳婦一塊去的，看他娘想罵他，趕緊解釋：“她老在家也煩的很，今天看起來好點，我帶她出去轉轉。”
陳翠春說他不知道輕重：“出去轉轉還往那老塘邊轉悠。”
說著她壓低聲音：“那塘邊都陰氣重，你還把她往那帶。”
陳木文聽的眼角直抽抽：“娘，新社會不講這個。”
“哎呀，反正你注意點就行了，好不容易懷上一胎，你倆自己不寶貝著，到時候有什么事受罪的不還是你媳婦。”
這句話說的陳木文倒是沉默了，匆匆洗干凈就蹚著鞋回家去了。
江文清已經歪在躺椅上，看他回來偷笑道：“娘說你了吧？”
陳木文說她明知故問：“你不是早知道會有這么一遭。”
“哼。”江文清蹺起二郎腿晃動躺椅：“我就是故意的。”
“看我被娘罵你高興了？”
江文清可太高興了：“誰讓你能出門，我不能的。把我一個人扔在家里，看你就煩。”
她說的是陳木文去市里的事，陳木文蹲在缸前面洗藕帶：“是我的錯，等你生完有機會我們一塊去怎么樣？”
江文清長嘆一口氣：“哪那么簡單，說走就走的。”
有了小孩她才是寸步難行，不過想到今年已經是七四年，她又道：“不過再過兩年興許我們就能出去玩了。”
陳木文沒聽懂以為她想出去玩，就承諾就算她生了小孩也一定會帶她出去玩。
兩人雞同鴨講半天，江文清嫌沒意思又去指揮他處理藕帶。
藕帶斜切以后，倒入鍋里翻炒，加幾根辣椒，炒熟加鹽生抽溜一圈醋就行。
這道菜幾乎沒有技術含量，江文清說什么陳木文就做什么，沒幾下菜就出鍋了。
晚上喝玉米糊糊陪醋溜藕帶，江文清喝了一大碗，感覺肚子里都是糊糊。
吃完飯天還沒黑，周成夏來找江文清玩。
“你再來早一點，還能碰上鍋底子。”
她們家分家以后周成夏經常拿肉來搭伙，改陳木文做飯這段時間就很少來過。
果然周成夏聞言立刻說：“我吃過了來的。”
她把手里的布遞給江文清：“給我干兒子干女兒的。”
兩人關系好，江文清也不跟她客氣，接過來一看是細棉布，專門給小孩做貼身衣服的。
“呀！哪來的？這布真軟。”
周成夏說是托人從寧市寄的，江文清鄭重謝過她，她才低聲說：“我過一陣子也要回去一趟……”
她來這幾年一直沒回去過，這幾年也攢不少假，能回家一趟可以呆不少天，江文清也挺高興。
“那太好了，你不是總想家嗎？現在總算能回去看看了。”
周成夏面上沒有回家的高興，嘆口氣道：“唉，感覺現在已經沒有之前剛來那么想了。”
江文清說：“那肯定不一樣，等你回到家站家門口就知道自己是不是沒那么想了。”
她倆東拉西扯半天，周成夏才偷偷跟她說：“我家里一直想把我弄回城里，不過一直沒找到機會，我媽捎信說這次回去不行就找個人結婚留城里……”
江文清臉色變了變，幾乎想勸她別隨便結婚，可是她渴望回城的心江文清是最清楚的，想勸的嘴怎么都張不開。
憋了半晌才小心翼翼問她：“顧知青知道嗎？”
他倆之前談過對象，又因為周成夏不肯在農村結婚鬧崩了，現在兩個人在一個院子都不說話。
周成夏眼中閃過一瞬落寞：“不知道。”
她嗤笑道：“氣性可大了，現在看都不看我一眼。”
江文清聽著也難受，他倆好的時候那可真是……好的跟一個人似的，現在掰了也對彼此這么冷酷。
跟江文清說了話周成夏心情才開朗起來：“每天能跟你說話，真是我在這唯一期盼的事了。”
她高興了，這一句話把江文清差點說哭了。
農村真不是那么好呆的，要是祖祖輩輩都是農村人就算了，像周成夏這樣下鄉來支援的，幾乎沒有愿意主動在農村扎根的，大家心里都盼望著回城。
這幾年周成夏的變化，江文清看的最清楚，從前還愛笑的小姑娘，身上有了勞作的痕跡，眼里也失去了光彩。
她倆今天說話說的有些晚，江文清讓陳木文遠遠跟著送周成夏回去。
周成夏本來還想拒絕，但是江文清不愿意，她只好同意。
陳木文打著手電遠遠跟在周成夏后面，快走到知青點陳木文看前面也有手電的亮光才停下腳步。
顧成蓮打著手電目不斜視的略過周成夏，周成夏提起來的心又重重放下。
她回身跟陳木文道謝，趕緊進了院子。
看人進去，陳木文無奈的用手電晃晃顧成蓮：“你何必這樣。”
顧成蓮掏出一盒煙遞給他，他擺擺手表示不吸。
“我算是知道了她們女人都狠心的很，跟我談對象還不想跟我結婚，真是個女流氓！”
幽怨的語氣讓陳木文差點沒憋住笑：“她不結婚你不能等等？不知道你急什么，我媳婦一個人在家我走了，你少吸點。”
話音還沒落，人已經只剩背影，顧成蓮更煩了。
陳木文跑回家江文清已經洗漱上床，正在床上看書。
“把人送到了吧？”
江文清收起書問人，陳木文把在路上遇到顧成蓮的事說給她聽。
末了還說：“我怎么感覺他倆說不定會和好呢？”
江文清撇撇嘴：“他再這樣就難說了！”
陳木文問她為啥，她想想把周成夏要回家相親的事說給他聽。
要是陳木文跟顧知青提一嘴，沒準他倆還能挽救一下，就是不知道顧知青愿不愿意低頭。
第86章 涼皮
天氣漸漸熱起來以后, 江文清的胎像比之前好多了。胎穩下來因為天氣熱她開始沒胃口，人又極速消瘦下來。
連張蘭花都忍不住說她這胎懷的也太艱難。
三年前她生了個小子，現在已經天天跟著學學屁股后面轉。
“我懷雷生的時候一點反應也沒有, 你看我姐也沒什么反應, 她還能下地干活呢，你這也太受罪了。”
江文清剛剛吐過，正臉色蒼白的躺在躺椅上緩著。
“誰說不是呢。”她開口還有些虛：“我婆婆聽說酸的能壓壓, 還給我去換了好些酸黃瓜回來, 結果一點用都沒有。”
張蘭花說：“那你有什么特別想吃的嗎？可能吃自己想吃的就能吃了。”
江文清什么都不想吃，她就想吃涼的東西。
陳木文昨天從縣城買了個暖壺, 專門給他帶冰棍回來, 她昨天吃了一根還挺舒服, 今天陳木文還沒下班回來，她只能干熬著。
張蘭花還在給她出主意吃什么, 陳翠春皺著眉頭從灶房端一碗糖水雞蛋出來。
“今天說什么你也要把這兩個雞蛋吃了，文子回來看你瘦了還不得跟我鬧。”
江文清知道她是說笑的，想讓她多吃點，可是這糖水雞蛋她聞著泛腥味一點也喝不下。
“端去給大嫂吃吧。”張蘭香剛生完孩子也要補補。她不吃陳翠春也沒法, 怎么端來的又怎么端走了。
不過等她回來的時候, 江文清突然說想吃涼皮。
陳翠春一臉的問號：“涼皮是什么皮？”
江文清跟她說怎么做的：“做出來跟豌豆涼粉差不多的樣子，不過比豌豆涼粉好吃。”
做法也跟豌豆涼粉天差地別，她既然想吃陳翠春肯定要給她做。
人進灶房舀了面就忙活起來，張蘭花看著有些酸的說：“大娘也太好了, 真把你們當閨女呢，我怎么就沒這么個婆婆呢。”
她婆婆也挺好的, 就是她還有個小叔子沒結婚，平時劉嬸就多為小兒子想一些。
可她家里現在還靠的張建國, 有時候有摩擦難免心里不平衡。
江文清不好跟她討論劉嬸的不是，就問她建國的事：“我聽文子說他要轉業回來？”
說到這張蘭花才真的高興起來：“嗯，已經在找人看看能不能轉個好點的工作了。”
要是能轉個好點的工作，以后她才算真的盼出想頭。
江文清也為她高興，她倆結婚幾年張建國只回來一次，呆了兩天。
結婚前本來說好讓張蘭花跟他隨軍，等生完孩子張蘭花又舍不得折騰孩子，一直耽誤著，現在張建國專業回來她也不用熬了。
心情好起來張蘭花也不再想著她婆婆的事，站起來說去找她姐說話，拎著菜籃子就走。
張蘭花跟張蘭香的性格差不多，都是風風火火的，剛說完話人都已經走出院子。
陳翠春出來只看到她一個背影：“這孩子還是這樣。”她讓江文清過來：“你看我弄的對不對。”
江文清去指導她婆婆做涼皮，婆媳兩人在灶房里忙的滿頭大汗，終于做出來幾張完整的。
涼皮才蒸出來江文清就開始對著鍋流口水，陳翠春第一次看到她犯饞沒罵她，讓她去摘了黃瓜回來先給她拌出來吃。
現在離中午還有一會，家里吃飯的人都沒回來，江文清一聽這話就忍不住，趕緊去院子里摘了幾根黃瓜回來。
切成細絲的黃瓜和切成寬條的涼皮，澆上調好的涼拌汁和懟好的蒜汁，再切一個辣子出來一塊拌。
陳翠春想讓她多吃點，特意拌了一大碗，想著吃不完待會中午她吃，沒想到江文清坐那慢慢都吃完了。
“哎喲，我說你就是吃刁的，你還說不是。”
江文清端著碗無法反駁……
陳翠春看她愛吃想把中午給家里人吃的都留下來，晚上繼續讓她吃。
還是江文清說會放壞，她才愿意把剩下的涼皮都切了。
怕中午吃完江文清沒有吃的，她還讓江文清起來走走，現在消消食爭取待會再吃一碗。
這一會估計是消化不了的，不過江文清不想讓婆婆失望，還是起來出去順著陰涼轉了幾圈。
陳木文帶著草帽頂著日頭騎車回來，帽子擋住視線一開始還沒看到她媳婦。
“嗨呀！”江文清站旁邊樹蔭叫他他才發現。
“怎么站這了？”
陳木文長腿一撐從自行車上下來：“早上難受了嗎？我托人買了酸棗糕待會回家你吃試試。”
江文清說不想吃：“娘做了涼皮，我吃撐了現在不想吃東西。”
“真的？”聽她吃東西陳木文頓時樂了：“那留著你餓了再吃也行。”
兩人往家回，江文清怕日頭曬專門往墻根走，陳木文想拉她過來都夠不著人。
“你過來挨著我走，我跟你說個事。”
江文清不想過去，讓他回家再說，離家里也沒幾步路的距離，陳木文只好作罷。
到家江文清問他：“什么事？”
陳木文如愿挨在她旁邊才說：“顧知青請假回家去了。”
周成夏一個星期前已經坐上回家的火車了，還是陳木文帶她去的縣城坐車。
“真的啊？”江文清正想樂，突然想起：“他不是京市的人嗎？跟寧市也不在一塊啊……”
白高興了，就算他跟周成夏在一起以后能回城那是回哪呢？
她又低落下來，陳木文看她聽了不高興趕緊說：“他說要回家跟他父母說呢！”
江文清立刻精神起來：“難不成他要為愛入贅？”她面上露出一些羨慕：“顧知青好帥哦……”
這下輪到陳木文不高興了。
早知道就不說了！
最近幾天陳家都是在陳木文和江文清這邊吃飯，中午下工陳糧豐和陳木武一塊回來，陳木桃也放學回家吃飯。
張蘭香已經抱著兒子，牽著女兒過來。
陳糧豐還跟陳翠春說：“感覺桌子小了，明年估計都坐不開。”
他自己說著都忍不住笑起來：“老劉說要打桌子，不如我們讓他一塊打一張吧。”
陳翠春讓他自己拿主意，反正一時半會都能坐的下。
江文清中午果然吃不下了，陳翠春給她盛的涼皮最后都給陳木文吃了。
張蘭香說：“不行去讓六嬸扎兩針吧，我聽說村里之前挺多媳婦找她扎的，扎完就不吐了。”
六嬸跟她們家沒親戚，也不知道她具體叫什么，大家都叫六嬸她們也跟著一塊這樣叫。
她生養了十來個孩子，都生出經驗來了，隊里有人要接生也找她。
可能是生的多，接生的多，對女人懷孕這事也有些心得，懷孕的時候遇到點什么事找她也可以。
不過江文清可不敢找她，六嬸比張大夫還可怕，以前她是不知道敢讓張大夫給她看病，現在她知道六嬸的深淺，怎么也不敢讓她看。
陳木文看她不樂意，就幫她說：“再看看吧，說不定過幾天就好了。”
吃完飯人都走了，陳木文看她坐在廊下還冒汗，突然說：“不然我們去縣城住一陣吧。”
江文清回過神問他：“去縣城住干什么？”
陳木文是認真的：“我們這沒通電，不然我們買臺電風扇回來你也能好受點，去縣城住有電也方便點。”
他本來以為還要勸勸，媳婦才會同意，沒想到他才說完江文清就點頭答應了。
之前不想去縣城住是沒覺得現在縣城比農村好到哪去，在農村最讓她受不了的就是旱廁。
但是縣城現在也大部分都是公用的旱廁，想上個廁所撅個腚一圈人都能看見，在農村至少她一個人能獨占一個坑。
現在同意去縣城住，除了陳木文說的，還有就是離醫院近，之后要生了她能去醫院生。
既然她同意了，只要找到房子租就可以搬走。不知道現在能不能隨便租房，陳木文說找兵哥幫忙。
兵哥回來以后就搬了家，他跟前妻連孩子都沒有，一個人孑然一身也無所謂住在哪。
只是之前住的地方大家知道他蹲過籬笆，總是會對他指指點點，他嫌煩干脆搬走了。
陳木文跟他打聽租房子的事，順便讓他趕緊把箱子拎走。
“我跟我媳婦都要來縣城住，這下真的沒人給你看著了。”
兵哥沉默半晌才說：“行，給你搬家我就一塊去拿回來。”
他跟陳木文打聽陳慶和：“我聽他說他是你親戚？”
“嗯呢。”陳木文沒想到他倆能認識：“你咋認識他的？”
兵哥沒說怎么認識陳慶和，只說他倆昨天晚上一塊喝酒，末了又說：“房子你別找了，我現在住的那地給你住吧，我不租了。”
陳木文皺起眉忍不住罵一句“操蛋”以為是有人知道他坐過牢，又在他面前說了什么。
大家對蹲過籬笆的人有種天然的畏懼，他之前去兵哥家里找他還看到有人直接對他家門口吐口水。
“那你住哪？”
兵哥哼笑道：“我哪不能住，我在縣城有家輪得到你操心。”
說完人就走了，走兩步又回過頭把手里提的油紙包扔進陳木文的車筐里。
還沒等陳木文攔他，人已經快步走沒影了。
第87章 醬牛肉
陳木文幫兵哥搬過家, 知道兵哥現在住的地方離紡織廠不遠，正好方便他每天中午來回。
他之前不想跟人來往，專門租了一個獨門獨戶帶小院子的, 院子雖然不大, 但是房子里面寬敞。
就是沒有廁所和井，廁所在巷子尾，吃水要自己去巷子口的壓井打。
陳木文回去跟江文清說, 江文清就說她想去看看。
最近她精神還算好, 陳木文想了一下就說偷偷帶她去，不告訴他娘, 不然他倆連村口都走不出去。
江文清哼笑一聲：“你好笨啊陳木文, 你跟娘說帶我去縣城讓大夫看看最近怎么樣不就行了！”
她嗲聲嗲氣的說陳木文笨, 陳木文只覺得心口一麻，都聽不見她罵自己的聲音。
江文清看他眼睛發愣, 還不知道他怎么了。
她推推人，面前的人才回過神：“唉……”
陳木文莫名其妙突然嘆氣，江文清難免要問一句怎么了，誰知問了他嘆氣的聲音更大了。
“這日子什么時候才是個頭, 媳婦我好想親你。”
這下換江文清莫名其妙了, 分家以后他是隨時隨地逮住人就要啃的，就跟她婆婆家養的豬一樣，一天到晚湊近人就哼哧哼哧的。
她翻個白眼：“你親的還少嗎？”
陳木文委屈巴巴的說：“只能親不能做別的……”
江文清沉默下來看一眼陳木文，又看看他下面, 默默起身走了。
“忍著吧！”
陳木文遺憾。
遺憾完還要去做飯，他現在也練熟一些拿手菜。只需要簡單翻炒的撒鹽的菜, 做的是爐火純青。
可他媳婦懷孕不能只吃這些，最近又開始炒各式各樣的雞蛋。
今天江文清突然想吃卷餅, 他中午炒了青椒絲炒雞蛋和清炒土豆絲。
兵哥給他的油紙包，他回來打開才看到是塊醬牛肉。牛肉買是幾乎買不到的，只有國營飯店偶爾會供應一次。
江文清給切成薄片切出兩盤，讓陳木文送去給公公婆婆那邊，等他回來兩人才開飯。
薄餅是陳翠春攤的，面餅搟成薄薄的一層，直接在鍋里烙熟，面餅上會有金黃的脆皮。
裹上辣椒絲和土豆絲，她家新腌的咸鴨蛋挖了蛋黃碾碎一塊裹進她的餅里。
陳木文還給她裹了幾塊牛肉，餅卷出來比他手還大，江文清很懷疑他是只打算給自己吃這一頓了。
看她開始吃，陳木文才把鴨蛋白塞進自己的餅里，裹巴裹巴開始吃。
最近也不干活，也不做事，江文清吃了一個餅就吃撐著了。
她坐在旁邊看陳木文吃，想起什么笑道：“你還記不記得，我在咱家做的第一頓飯是啥？”
陳木文想了一下也笑了：“跟今天吃的一樣的。”
除了鴨蛋和醬牛肉，可不是都一樣的嗎。
他回味一下感慨道：“那時候好多天都沒開葷了，嘴里都沒味，你做的太好吃，那一頓可把我撐到了。”
江文清說：“好吃是好吃，后來我才知道一頓把家里幾天的飯都吃了，嚇得我好幾天都提著心，深怕娘收拾我。”
好在陳翠春不是什么惡婆婆，她也沒被收拾。
江文清想去看看房子，她現在懷著孕，路上騎車太顛，肯定騎不快。下午去縣城再回來怕來不及，陳木文打算明天一早帶江文清去。
跟他娘說去縣城的借口是看大夫，正好提醒陳木文一道去看看。
第二天一大早日頭剛出來兩人就踏上了路，怕顛到媳婦，陳木文還特意給后座加了件他的舊衣服。
路上也騎的慢，就這樣晃悠悠到了縣城。
也不怪他這么緊張，這時候有孩子保不住或者生了養不起也都是常事。
甚至有人不知道自己懷孕，坐趟牛車下來褲子血紅一片，才知道自己懷了。
陳木文今天還要上班，特意來了個大早先帶江文清去醫院看看大夫，確定人沒事才帶她往紡織廠去。
“我能進你們廠嗎？”
陳木文說可以：“家屬登記一下就行。”
到紡織廠登記過，廠里不能騎車，江文清下車跟陳木文一塊往他辦公室去。
紡織廠是絕對的陰盛陽衰，江文清看了一路幾乎都是女性工人。
陳木文到紡織廠不算久，但是他長得個好皮囊，每天騎著自行車上班，穿的也體面，不少人注意到他還以為他是城里的。
后來一打聽才知道他是農村來的，還結過婚了，陳木文也從香餑餑變成舊餑餑。江文清一路看他認識的人卻挺多的，光打招呼就不知道打了多久。
有人問起她，陳木文還不厭其煩的跟別人介紹：“這是我愛人，跟我過來有點事。”
江文清忍不住低頭看看自己，今天特意穿的白襯衫紅格裙，還有三年前陳木文給她買的小皮鞋，現在也不算落伍。
人走了她才問陳木文：“你看我今天這一身有沒有問題？”
陳木文滿眼疑惑的看看媳婦：“哪里有問題？特別好看啊！”
讓他看也是白看，江文清抿抿嘴繼續往前走。
繞過兩個廠房才到陳木文辦公室樓下，他們辦公樓是一棟三層小樓，他在第二層，聽他說這樓里有很多科室在一塊用。
江文清不想抬腳爬樓，就說在樓下等他。
陳木文給她找了地方坐著，才自己往樓上去。
“哎，陳哥，剛剛站你旁邊的是你什么啊？”
陳木文還沒走上去就被人攔下來，這是跟陳木文一個辦公室的同事楊禾，他什么德性陳木文是知道的。
“我媳婦，還有事呢，滾一邊去別擋路。”
楊禾猜到是他媳婦，還要不死心的問問。聽到這個答案心終于死了：“你媳婦還有別的姐妹嗎？”
陳木文頭也不回的往上走：“還有個十來歲的妹妹。”
不等楊禾還問什么，他人已經直接進主任辦公室了。
陳木文請過假下來，就看到楊禾正拎著茶瓶在他媳婦旁邊獻殷勤。
江文清正尷尬的不知道往哪看，看到陳木文出來趕緊站起來迎他。
陳木文也沒管在外面，伸手扶住她的手臂：“等急了吧。”
江文清說沒有：“你同事給我倒了水，他挺熱情的就是我不知道跟他說什么。”
“沒事，別管他。”
轉過頭陳木文翻個他媳婦經常翻的白眼，楊禾撓撓頭跟陳木文打聲招呼走了。
江文清看他進去才說：“你這同事怎么怪怪的。”
“他之前對象黃了，現在天天到處尋摸人跟他結婚呢。”
“啊？”江文清疑惑道：“他看上我了啊？”
陳木文臉色臭臭的說沒有：“他想讓你給他介紹。”
“幸好他沒開口，我認識的人都沒有未婚的。”
這也只是個插曲，江文清沒放在心上。
陳木文請好假就帶她去兵哥現在住的地方，地方確實離紡織廠不遠，騎車沒多久就到了。
兵哥才剛起床，看到陳木文帶江文清來還有些不好意思，趕緊去打水洗臉。
江文清捂著嘴笑他：“兵哥，我又不是外人，你不用不好意思。”
不說還好，一說兵哥更窘迫，趕緊囫圇洗漱完帶江文清看屋子。
“這房子還有半年多租金，你要是愿意跟小陳過來住，就直接給你們住，也不用再給我租金。”
這院子確實不錯，江文清也覺得獨門獨戶的好。
房子有東西兩間，東邊有個炕，兵哥現在就住那里。倒是西間屋里放的是藤床，上面擺的都是雜物。
江文清看過房子就同意過來住：“不過租金還是要給的。”
兵哥沒跟她爭，就說等他們搬了以后再說。
“今天國營飯店供應肉包子，我請你們倆去吃一頓。”他看江文清還想推拒，又道：“就當是我謝謝你倆替我保管東西。”
再拒絕江文清怕弄的不好看，就答應了他。
三人轉去國營飯店吃包子，這個點說不準是吃早飯還是吃中飯，反正吃了這頓中午是不會餓的。
兵哥請她倆吃包子，自然不會小氣。要了六個大肉包，三個菜包和三碗糊涂湯。
糊涂湯是海帶豆皮絲和花生煮的湯，喝起來口感粘粘糊糊的，江文清第一次喝覺得挺好喝，喝了一大碗糊涂湯還吃了兩個包子。
剩下的包子讓陳木文和兵哥吃完，吃完飯三人才分開。
陳木文又回去買幾個包子帶走，準備留著給江文清回家吃。要是剛剛買，兵哥肯定要把錢票付了。
兵哥給他倆送了牛肉還請他倆吃飯，江文清就想說買點肉回去做好，明天讓陳木文帶過來給他。
“他一個人住我看灶屋都沒有開火痕跡，送吃的最好。”
陳木文也同意，兩人又在縣城逛了一圈買了些東西才往家回。
房子看好搬家日子就能定下來，本來陳翠春不想讓她現在住進城，聽說她自己想去才作罷。
讓江文清沒想到的是，陳木桃和學學兩人硬是來她家哭了一場才算完。
學學想著以后見不到二嬸，心里就發慌，哭的嗷嗷叫。
她哭江文清可以理解，陳木桃哭她很不理解。
“你暑假過后不是要去縣城上學嗎？你哭什么……”
陳木桃的哭聲戛然而止：“對哦！”
第88章 涼拌雞胸肉
陳木桃上初一初二的時候都是每天跟她哥一塊去, 有時候碰不上對方，她就跟公社的同學一塊走到公社。
公社到前進大隊那段路沒有人住，家里不放心她一個人走, 她爹或者大哥會去公社接她一段路。
就這樣走了兩年, 下半年正好她升初三，江文清就跟陳木文商量好讓陳木桃也留縣里住。
知道自己開學要跟哥嫂一塊住，陳木桃簡直高興極了, 心里都想立刻開學了！
學學哭了半天看大家都在看著她, 她覺得沒意思也不哭了。
臉上有些訕訕的問她二嬸：“嬸，我能去跟你一塊住嗎？”
江文清說當然可以, 她促狹的逗學學：“那你叫我一聲娘, 叫你二叔爹, 我倆把你一塊捎走怎么樣？”
陳學學沒有猶豫，干脆利落的對著江文清和陳木文大聲道：“娘！爹！”
陳木文“哎”了一聲把學學舉起來, 張蘭香在一邊臉都紅了。
“沒見過臉皮這么厚的小女孩……”
江文清壞笑著說：“以后她可是我閨女了啊！”
張蘭香沒眼看這和樂的“三口之家”，趕緊說：“快帶走吧，這丫頭白吃她爹娘那么多米了。”
等陳木文帶學學鬧夠了，一家人才說起搬家的事。
江文清說等生了孩子還回來, 沒打算帶太多東西去, 不過收拾到最后還是收拾出一大堆東西。
他們特意挑不忙的日子搬家，陳木文借了隊里的牛車，想著一趟就把東西拉完。
不過他倆還要拉糧食，怎么裝一車也不夠。
陳木文去縣城工作以后戶口就掛到單位去了, 每個月都從廠里領供應。
江文清還是農村戶口，沒有供應可以領, 只能等年底分的時候分一些，她今年懷孕不上工, 估計也分不了多少糧食，陳木文這個月的供應已經領回家，兩人現在先從家里帶了一些糧食過去。
第一車拉行李還要把江文清和陳翠春一塊帶去，拉糧食的時候陳糧豐在跟他一塊去，回頭要把牛車趕回來。
陳翠春說要去幫忙打掃衛生，江文清就讓陳木文把家里養的兩只雞放在婆婆家一只，一只帶著到時候給處理了，留著招待公婆一頓。
把媳婦和娘送到地方要回去的時候，江文清特意囑咐他：“要是車上有空位把桃和學學一塊帶來吃一頓。”
要是沒有空位，到時候留一些讓公婆再帶回去也行。
陳翠春正在打量房子，聽她這樣說忍不住感到窩心：“你也想得太周到了。”
江文清笑說：“兩個小家伙對我也好，我不想著她們，她們肯定要傷心。”
“你什么都想著她倆，她倆還傷個什么心。”
陳翠春說的很冷酷，要是她有這么個姑子也不至于在婆家鬧成這樣。
陳木文剛走沒多久，兵哥就提著一吊肉來了。
“我這是來遲了，幫不上忙了！”
江文清說他：“你房子都讓給我們倆了，這就是幫的最大的忙，快進來坐，我婆婆也來了，她說要謝謝你呢。”
兵哥本來沒打算進去，聽說她婆婆在才進門。
陳翠春知道他，但是沒見過人，江文清給她介紹，兵哥還有些局促。
“哎呀，你就是兵子啊？我可得好好謝謝你，幫了我們家兒子不少。”
看出他的局促，江文清主動說她先去把雞燉上，讓陳翠春先跟他聊著。
陳木文回去之前先把雞也處理好了，婆婆還要忙著打掃衛生，江文清最近感覺不錯，今天就打算自己下廚。
這只雞沒養多久肉還嫩著，她把雞胸肉拆下來，剩下的雞身都斬塊燉湯。
雞胸肉單獨燙熟晾涼，撕成絲和黃瓜絲一塊涼拌了。
家里沒用完的調料也帶過來，兵哥帶的肉一半紅燒，一半剁了肉餡煮個冬瓜丸子湯。
素菜特意從家里帶了來，炒個小瓜，再炒個土豆絲，醬個茄子和西紅柿炒蛋就行。
陳木文一來一回要些時間，江文清把雞和肉分別燉上就回堂屋看看。
還沒走到門口她婆婆的笑聲就傳過來了。
“要我說你管他們干什么，當初是她找別人的，活該現在被人拉去掃大街。”
原來是兵哥在說他前妻的事，當初他倆一塊過日子也沒扯證，舉報過兵哥被帶走他倆就算散伙。
前段時間兵哥回來才知道他前妻跟的人被人舉報是□□，她也被連累去掃街道去了。
陳翠春義正嚴辭道：“我不信她那愿意把她抵債的爹娘，能給她找什么好婆家。嫁給你也算她的造化了，活該她現在這樣。”
要不是現在不興說這些，陳翠春肯定要好好跟他說說因果報應的事。
兵哥無奈笑道：“過去就過去吧，隨她愿意跟誰過去，以前她不愿意跟我在一塊過日子，我們倆之間就挺難受的。她要是主動說不想跟我一塊過了，我也未必會攔著她，沒想到……”
沒想到好歹夫妻一場什么也沒落下：“其實我進去之前隱隱也感覺要有這么一遭，當時整個人都不受控制了。被抓了我反而有種停下來的感覺，落這么個下場也是我活該。”
江文清估計他當時就是上頭了。
他可能出來這么久一直憋著，今天跟陳翠春說過以后人顯得如釋重負許多。
看兩人一邊干活一邊聊，也聊的挺好，江文清又回廚房忙活起來。
雞湯燉好陳木文跟陳糧豐帶著兩個孩子也過來了，小小的院子里頓時熱鬧起來。
忙活一上午江文清就說先吃飯，剩下的吃過飯再收拾。
陳家人樂呵呵圍坐在一起，兵哥被感染難得有些笑模樣。
吃過飯陳木文背著人把藏在袋子里的東西給他。
“你打開看看。”
兵哥沒有打開，攥著袋子告訴他：“文子，我打算走了。”
陳木文還以為他要回家：“行啊，你看下箱子有沒有漏的……”
“我明天就啟程去廣省那邊。”
一句話把陳木文說懵了：“你又拿不到介紹信怎么去？”
兵哥沒說怎么去，陳木文立刻想起只要他想總有辦法去。
他吞咽一下忍了又忍還是說：“你想清楚了？你沒有介紹信可是黑戶，被抓住可是又要進去的……”
“我出來就準備要去的，都打點好了。文子……謝謝你，這些天真的謝謝你。”
話說到這份上陳木文也不能勸他別去，三年前他倆連朋友都算不上，現在他倆算只是朋友，但是彼此都有彼此的生活。
陳木文什么都不知道才是最好的，而且他蹲籬笆出來這些天過的什么日子，陳木文也不是沒看過。
他只能拍拍兵哥肩膀道一聲：“保重。”
再回去的時候只有陳木文一個，大家都以為兵哥回家了也沒多問。
下午陳糧豐跟陳翠春收拾完帶兩個小的回大隊，江文清目送他們走遠心里還有些舍不得，進了院子熱鬧過后更顯得空蕩蕩的。
“哎，娘她們才走我都忍不子想她們了。”
可能也是跟大家一塊呆習慣了，江文清很少有這種突然剝離出來的感覺，一時間忍不住心慌。
陳木文把兵哥要去廣省的事告訴她，江文清特別意外：“他扒火車去？”
“估計不是。”陳木文把他的猜測告訴江文清：“他之前跟我打聽過慶和哥，可能是坐貨車去。”
那陳慶和膽真是夠大的……
不過陳慶和要是把兵哥帶過去了還好，要是被人查到也可以推說自己不知道他在車里，頂多就是回來被批評一頓，對他問題不大。
對兵哥問題就大了，而且現在去廣省做什么？江文清想不通，也沒聽說廣省那邊現在有什么機會啊……
江文清忍不住有了些危機感，趕緊跟陳木文說：“等顧知青回來讓他幫忙組臺收音機吧，這不聽新聞還是不行。”
陳木文捏捏她的鼻子：“當初我說要一臺你怎么說的來著？”
江文清討好的跟他笑笑：“我不識抬舉好了吧。”
陳木文親親她，去給她燒水洗漱。
家里都收拾好了，江文清特意把藤床收拾出來，褥子也鋪好，打算今天晚上睡床。
好久沒睡床，還有些久違的親切感。
她躺在床上等陳木文上來：“陳木文，床比炕舒服，我們要是回村里也打張床吧。”
“都聽你的。”
弄好人上床床響一下，他停頓片刻：“這床搖起來也挺好聽的吧。”
江文清拍他一下：“你腦子里還有別的事嗎？”
陳木文沒皮沒臉的說沒有，拉著她的手往褲子里塞。
“好媳婦，我今天一點都不累。”
江文清感覺出來了，他就沒有累的時候。
鬧了半天江文清在陳木文懷里沉沉睡去，陳木文在黑暗里靜靜聽著媳婦的呼吸。
等他睡意上來突然聽到院子里有“咚”的一聲，他睜開眼悄悄起身出去。
外面一片寂靜，只剩樹梢偶爾傳來的蟬鳴。
在院子里轉一圈確定沒事，陳木文正打算回屋感覺自己踩到什么東西，撿起來一看才發現是個油紙包。
拉開堂屋的燈，打開才發現里面是一沓錢。
最上面有一張紙條寫著“后會有期”。
第89章 第
排骨包子
江文清在縣城的日子, 據她自己感覺是跟鄉下沒有什么區別的。
原本她也不是什么愛跟人來往的熱絡日子，在村里到處都是親戚，江文清還多少照顧著。
到縣城也沒幾個人認識的人, 她自己感覺是把本性暴露了, 她家小院子門一關別人也望不進來，索性就關起門過日子了。
每天吃了睡睡了吃，連門都不愿意出一步。江文清自己不覺得有什么, 陳木文卻怕悶了她, 非要每天晚上吃過飯拉她出門走走。
有時候碰上陳木文同事，也能說幾句話, 怕總窩著對身體不好, 日子久了她自己偶爾也出門走走。
路上碰上文芊芊她還挺意外, 文芊芊卻說她是特意來找江文清的。
“我正想去你家呢，還好在路上碰到你, 不然也是白跑一趟。”
文芊芊跟著陳慶和搬到縣城也有幾年時間，期間一直沒回去過，她老婆婆天天在隊里說她壞話，江文清也聽過幾回。
“那真是巧了, 你今天怎么想起來找我, 我還說過幾天讓陳木文帶我去你家看看呢。”
興許是來城里幾年離老婆婆和一大家子奇葩親戚遠了，文芊芊面上看起來比幾年前更開朗些。
聽說江文清要去她家，不論真假她也挺高興的，上前挽著江文清的手臂：“那你讓文子提前說, 我好好招待你倆一頓，讓你嘗嘗我的手藝。”
江文清說那感情好：“自己做久了飯就沒意思了, 飯還是別人做的香。”
“我聽說你懷孕了特意來看看你，還拿了一些雙寶剛出生用的尿戒子和小衣服給你。”
說著把手里的包袱舉起來給江文清看, 雙寶是她和陳慶和的閨女。
江文清喜道：“那我真的謝謝你！正缺這個呢！”
道完謝她臉色都沒變就問起陳慶和：“我不是聽說慶和哥出車去廣省了嗎？這么快就回來了？”
文芊芊只當她是隨口一問，也說：“昨天剛到家，不然我也不能放心把雙寶一個人放家里。”
江文清心里有數，又轉口跟她說起雙寶，聽說她生產的時候就是在醫院生的，江文清說自己也想去醫院生。
“那太好了，去醫院生也放心些。”
兩人在城里遇到就像遇到了親人，她們本身也算沾親帶故的，現在心里更親近些。
手挽著手去買過菜，文芊芊指給她看：“我們家就在供銷社后面的巷子里，改天你記得來找我。”
江文清說她一定去，還讓文芊芊沒事的時候去找自己玩。雖然她家也沒什么玩的，但是她倆湊一起說說話也很開心。
文芊芊是個靦腆又慢熱的性子，能讓她心生親切想敞開心扉交流的人屈指可數，其中就有江文清。
在鄉下除了一塊去公社學習那次，她倆也沒怎么來往過。可是知道江文清來縣城住，她還是忍不住開心了幾天。
見過人她心情一直很好，提著菜籃子回家，陳慶和正抱著雙寶吃冰棍。
文芊芊的好心情戛然而止：“陳慶和！”
陳慶和一回頭看媳婦橫眉豎眼的就知道不好，連忙說：“我就給她舔了一口！”
就一口還被撞見了，真是有夠背的。
他干壞事總有借口，文芊芊不想理他，把雙寶從他懷里扒拉下來。
雙寶也耷拉著臉似哭非哭的說：“媽媽，是阿爸非讓我吃的！雙寶才不想吃冰棍呢……”
說完她“吸溜”一聲嘴里的口水，陳慶和沒想到她閨女還會背刺她，瞪著眼要揍她。
文芊芊忍不住笑起來，按住他的手：“行了，你知道她什么饞樣還順著她，后悔了吧？”
陳慶和點點頭放狠話：“以后再也不給你吃了。”
想起媳婦是去找文子媳婦的，問她：“找到人了嗎？怎么回來這么快。”
文芊芊說：“在路上遇到東西給她了，她今天還有事，我改天再去找她。”
江文清去買菜就是為了去張戰和家，張家嬸子想包包子讓江文清去給她拌餡。
怕她家調料不夠，江文清干脆自己買好帶過去。
她家今天包的是肉包子，怕弄的不好吃糟踐了這么多肉，張家嬸子才特意提了東西去找她。
江文清去了她還有些不好意思地說：“要不是怕我弄的不好吃，白瞎了這些肉我也不能去找你，你還懷著孕……”
“別別別張嬸。”江文清趕緊攔住她：“我最近好著呢，你找我我也能出來走走，在家一個人呆著也無聊著呢。”
說無聊是違心的，主要是張嬸今天包包子也是為了她閨女，她閨女就是張麗娟跟當初給她拍照的徐立生了二胎。
坐月子的時候跟張嬸說她想吃肉包子，張嬸這才弄了肉回來包。
張麗娟老婆婆今天也來幫忙了，江文清有些摸不著頭腦，不在家照顧孫子和兒媳婦，跑這來包什么包子，又不是幾十上百個包子。
這些餡頂多夠包三十，江文清心想她一個人也能包了。不過她還以為是兩家關系好走的近些，她老婆婆才來幫忙的，也沒再說什么。
江文清調餡的時候她還問的格外仔細，她說：“以后兒媳婦想吃，我這不就可以直接包給她吃了嘛。”
說的也有道理，江文清就沒多想，反正做到這種事是千人千味，想研究好吃點多做幾遍都能研究出來。
再說江文清的廚藝也是以前看這看那學來的，她也無所謂別人看不看，學不學的。
包完肉包張嬸還捏了幾個糖包，等包子蒸好非要包幾個給江文清帶走。
張嬸去找江文清幫忙的時候都已經拿了東西，再說她親家臉色也不太好，江文清就拿了一個包子：“這些我真不拿了嬸子，我就吃一個嘗嘗味，你這么客氣下次我不來了啊。”
看她是真心的，張嬸也沒敢再跟她拉扯，主要是她肚子里還有一個。
從張家離開江文清捏著包子邊走邊吃，路過副食品商店進去轉一圈。
她直奔肉攤，肉攤的師傅看到她就是樂：“小江今天就剩排骨了，咋吃啊？”
江文清看看排骨肉也不算少，就讓師傅給她剁兩根：“師傅現在沒人你順便給我剁剁唄，我告訴你咋做。”
“得嘞！”
那就是她一句話的事，知道張戰中請她做飯以后，沒回她來肉攤少不了被盤問一圈。
江文清把今天要做的排骨包子，詳細說給師傅聽。
師傅還有些疑惑：“這能好吃嗎？”
“哎呀，你每回都說這句話，你試試不就知道了。”
反正他每次試過都要再猛夸她一遍，江文清已經習慣了。
拎著排骨回家，江文清趕緊把排骨泡上，準備腌好等陳木文回來就包上。
要她說什么東西往包子里一包，好吃程度都會立刻翻倍。
更別提本來就好吃的排骨，特意讓師傅剁小點，洗干凈用醬油調料腌上，包的時候再剁一根大蔥拌上。
排骨腌的越久越入味，離陳木文下班還有一會，等他下班江文清簡直不敢想包子會有多好吃。
她咽咽口水，一個下午都在干熬中度過，等陳木文推開家門，她立刻跑去讓陳木文準備燒火。
看她跑這么快，還嚇陳木文一跳。
聽說他媳婦想吃排骨包子，陳木文沒忍住笑出聲：“你怎么這么饞？”
江文清不高興了：“行，你待會別吃。”
不吃是不可能的，陳木文去燒火，江文清去包包子出來，還不忘跟陳木文吐槽張嬸親家母。
“你都不知道張嬸給我拿包子的時候，她那個表情好像我吃的是她的一樣。”
陳木文聽著就來氣：“下次咱別去了，她閨女想吃自己包就是了，還讓你去一趟。你也懷著孕呢，誰家沒個人疼啊！”
江文清沒有想這么多，不過有人維護自己還是很開心，她聽的咯咯笑：“待會獎勵你多吃一個包子。”
看她還不放心上陳木文更來氣：“我跟你說了你往心里去去，下次不許去了聽到沒！”
江文清說知道了：“就是請我去，我也不去了行嗎？”
被他說的她怎么感覺自己是挺沒原則的：“早知道我就把包子都拿著了，我氣死她！”
陳木文心里還是不滿她們，不過沒在說什么，怕說多了他媳婦又煩。
他心想還是他不夠好，要是他足夠有力量誰會看輕他媳婦呢？
心思千回百轉間排骨包子也出鍋了，湯汁浸透包子皮，江文清立刻把剛剛的不開心拋到腦后。
晚飯就是排骨包子配雞蛋湯，迎著輕柔的晚風吃完飯一天又過去了。
九月江文清肚子開始鼓起來，陳木桃也開學可以來縣城住，陳糧豐就扛著糧食把人送來了。
江文清看陳木文把自行車騎走，公公走路過來還要扛糧食，鞋跟都要磨通了。
忍不住跟陳木文說：“不如我們再買輛自行車吧，把舊車留給爹娘騎，萬一想進城也方便點。”
陳木文也有這個打算，現在不比當年，買輛自行車他要湊前輪再湊后輪，去廠里轉一圈他就能換張自行車票。
陳木桃第一次放假回家的時候，陳木文就跟她一人騎了一輛自行車回村去了。
第90章 腌菜和桃子
陳家吃的好, 陳木桃比同齡人都高一些，手長腿長騎車也方便。
兄妹倆走的時候江文清從后面目送他們走遠，才發現陳木桃已經算大姑娘了。
江文清本來也想跟他倆一塊回去, 可惜她肚子大起來坐車不太舒服, 只能等下次隊里有牛車進城再跟著一塊回去。
陳木文騎的是新車，帶著江文清準備的東西回去，新車更輕快加上兄妹倆腿腳快, 一前一后騎著車到隊里的時候日頭才掛在正空。
正趕上上工的時候, 陳木桃這次可出了個大風頭。她哥有兩輛自行車了，大家伙別提多羨慕, 以前跟她一塊上學的同學看她自己騎車回來眼里的羨慕更是掩都掩不住。
不止她同學, 就是大人也羨慕。
陳木文帶媳婦進城就有人夸他也有人在背后說他, 看他騎兩輛車回來，一問是新買的, 背后說他的人眼都瞪紅了。
不管外面人怎么看，陳翠春從地頭坐著自行車回去，難免要說一頓兒子手大。
陳木文立刻“背叛”他媳婦，把她媳婦想留輛車在家的事說給他娘聽。
“咱農村人有啥路不能走的, 就你倆手大。”
她還想說陳木文干脆破罐子破摔：“買都買了, 都不能退了。”
陳翠春還沒想起來可以轉買這回事，罵完兒子又覺得兒媳婦想著他們，心里也挺高興，就沒再糾結這件事。
倒是陳糧豐說：“拿錢給文子, 也不能讓他白出。”
陳木文說不要還不行，他道：“你兄弟兩個, 你哥留在家里你在外面有出息，直接說給我們你哥不得比著你做？你拿了錢你哥心里也沒負擔。”
這茬陳木文到沒想起來過, 想來是他現在不在村里有什么話也聽不到，他哥估計聽了不少。
“還有這車留家里也是你哥騎的多，你給我們他怎么好意思借去騎。”
說來說去陳木文最后只好松口：“那給五塊錢就行，這車本來就沒多少錢組的，你也知道。”
陳木文第一輛車就是從廢品站收的，不管好看不好看，輪子是輪子，把手是把手，能騎就行。
他之前在副食品商店總往鄉下跑騎著這車倒是無所謂，現在在紡織廠就有些突出，還被人圍觀過幾次。
江文清知道以后就打算換車，正好看到她公公沒車也不方便就讓他這次把車換掉的。畢竟以后他肯定不往鄉下跑，騎著個叮玲哐啷的車去領導家也不好看，還不如早點留給家里人用。
雖然這車買的時候沒花多少錢，不過陳糧豐還是嫌給五塊錢太少，最后給他塞了十塊錢。
車的事掰扯完陳翠春才想起來問問兒媳婦，陳木文說：“一切都好，就是肚子鼓起來她做什么都感覺不方便。”
這事陳翠春可幫不上忙：“快了快了，都五個月了，還有幾個月生了就輕松了。”
她又說：“家里雞蛋都攢著沒賣，你這次帶一些回去每天給你媳婦煮一個。”
家里雞下的也不夠江文清坐月子吃，她都跟附近鄰居打過招呼留雞蛋了。
兒子兒媳去縣城住，每家養雞的名額還可以掛著，陳翠春又去抱了兩只小雞等江文清生的時候就差不多可以燉了。
家里的事有陳翠春幫著操心，陳木文跟江文清是沒有后顧之憂的。
又去他跟江文清的房子里轉轉，看看門窗是不是好的，才轉回老宅吃飯。
江文清沒回來陳翠春照樣是對付一口，中午下了一鍋素面條。
吃過午飯陳木文就打算回去，他好不容易休息一天也想在家陪陪媳婦。
陳翠春又給他摘了一大兜菜帶回去，陳木文歸心似箭路上卻被大隊長攔下來。
江文清懷相不好，倉庫管理員的工作就給陳木武做了。
她去縣城住大隊長也知道，陳木文看他挺著急還以為他想找自己媳婦有事，趕緊把車停下來：“咋了叔？”
“文子，你回來的正好，我今天還想去縣城找你。”
“找我？”陳木文有些疑惑：“叔，有啥事你就說吧。”
大隊長喘夠氣才跟他說：“我找你是為了你平哥，他跟建國一塊提了轉業，建國工作安排好了，怎么他的一直沒著落，而且從上次往家寄過信以后就沒動靜了，我想求你幫忙打聽打聽。”
平哥去當兵的年數比建國還久，建國去當兵也是靠他推薦的，按理說平哥的轉業肯定比建國更方便才對。
現在建國都要回來了，怎么平哥又沒有信了。
陳木文面色凝重起來：“行叔，我待會回去就去打聽打聽，你有平哥部隊電話嗎？給我一個，回頭我也打個電話過去問問。”
大隊長平時在隊里從來都是意氣風發的樣子，很少有跟人示弱的樣子，現在為了平哥連白頭發都急出來了。
陳木文又跟著大隊長回家拿聯系方式，到他家一看梅嬸的眼睛也紅紅的，估計也是因為聯系不上平哥的事急的。
寬慰兩人兩句，陳木文就急匆匆回了縣城。
沒直接回家，他先去郵局給平哥部隊打了電話，詢問能不能聯系上張和平，得知現在不能對外聯絡以后他又趕緊聯系建國。
建國雖然跟平哥一起轉業，但是他倆早就不在一個部隊了。
得知聯系不上平哥，建國說會打聽打聽，讓陳木文等消息。
畢竟是部隊的事，還離家有段距離，不是他們想打聽就能打聽的。
陳木文只能先回家等消息，江文清看他不太高興的回來還有些奇怪：“這個表情怎么了？”
“我回來路上碰到大隊長，他說聯系不上平哥，我回來幫忙聯系也聯系不上……”
他把事說給江文清聽，江文清心里也打起鼓：“他都要轉業了，總不能又出任務去了吧？”
陳木文把張和平受過傷的事說給江文清聽：“聽說就是因為受傷平哥才要求專業的，他現在都是排長了，一直在部隊說不定還能熬一熬。”
不過他受過傷，梅嬸子實在受不了怕他出事想讓他回來，他才申請了轉業。
這事一時半會也沒有結果，只能靠等，他只能把心情收拾好想著別影響媳婦。
過了幾天張和平的電話倒是直接轉到了他廠里。
“文子我是你和平哥，長話短說，因我轉業的流程出了些事所以沒有來得及聯系上家里，現在一切都處理完畢，麻煩你轉告我爹娘我不日就會到家。”
“好好好。”
陳木文接到他的電話大喜，兩人在電話里簡短說了幾句，約定好等張和平回來再請他喝酒才掛斷。
為了不讓大隊長和梅花嬸子久等，陳木文趕緊請假回了一趟前進大隊，告訴大隊長這件喜事。
搭在大隊長家的愁云總算散去，梅花嬸子聽說兒子過幾天就要回來高興的要留陳木文吃飯。
陳木文說：“嬸子你把肉留給平哥和他媳婦，還有你孫子吃吧，他可是說了一家人都要回來的。”
梅花嬸子更喜了，拍著手說好，她看陳木文不愿意在這吃，就給他帶了些腌菜還有些野桃子。
“不給你吃，給文清吃，這下你總不能推了吧。”
陳木文剛剛還推現在像看到寶似的，讓梅花嬸子給他放簍里。
“我媳婦昨天還念叨嬸子腌的咸菜呢，你不給我我差點忘記帶了，回去肯定要挨罵。”
梅花嬸子笑著罵他是個怕媳婦的，陳木文說他是跟隊長叔學的。
事情有了結果大家心頭都松快起來，陳木文回家還想把那腌菜跟媳婦邀功，到家才發現文芊芊來了。
文芊芊最近經常來找江文清，她倆經常一塊去買菜。
跟文芊芊打過招呼，陳木文把梅花嬸子給的腌菜和桃子跟媳婦說了。
江文清讓他裝一半給文芊芊帶走：“梅花嬸子腌的辣菜可好吃了，你一定要貼餅子配著吃。”
他們倆這陣子越來越熟，文芊芊也不跟她客氣，下次她來也會帶東西來。
今天她來還是給江文清找事做的，街道有糊紙盒子的活，她給江文清領了一些讓她在家沒事干干。
江文清一邊啃桃子一邊跟陳木文說：“文姐真厲害，她會繡花做的工都是繡鞋面子，唉，我啥也不會只能糊紙盒子……”
陳木文幫她折好痕方便她糊：“你會的她也不會，糊紙盒子挺好的，不累眼。”
想想他又說：“不過你別做太久，咱現在也不差這點錢，你身體最重要。”
他現在出差是可以掙些外快的，養他倆和孩子都沒問題。
江文清也不是為了賺錢，主要是沒事做也無聊。
陳木文去上班，陳木桃去上學，她兩眼一睜就是吃飯，吃完飯就繼續躺著，怕自己躺廢了才想著找點事做。
她想想說：“不如我做點東西還去黑市賣怎么樣？我聽文姐說最近黑市人挺多的……”
陳木文怕不讓她干她偷著去，只好順著她說：“隨便你，但是你不要去，做好還是我去。”
他平時上班也挺忙的，江文清哪好意思麻煩他，而且她也不知道做什么方便她現在挺著肚子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