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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41 章 江

    “啊啊啊精靈這尖尖的耳朵好可愛,人魚的尾巴也‘布靈布靈’的!!”還沒正式進游戲,種族選擇界面的“徒手吃橙子”就已經眼睛放光,彈幕里說什么種族強度一類的,她完全聽不進去,只在這兩個種族里來回切換。

    有觀眾提醒她注意一下右邊的技能——不同的種族,會呈現出不同的天賦和一項初始技能,而旁邊可選的“死靈狀態”,除了會在軀體的形態上產生改變外,也對天賦產生影響。比如人魚的天賦是“控水”,在死靈狀態下可以選擇變種為“控制霧氣”或者“控制泥沼”。

    這次她聽勸地看了兩眼,但重點還是在選哪個種族和哪個狀態上面:精靈默認的是金發綠瞳,耳朵尖尖的,雖然可以調整瞳色和發色,但系統也有提醒“精靈族對黑發黑瞳保持著極高警惕,極大概率被精靈族默認為敵對”。死靈狀態下的精靈是灰綠色的靈魂,以及一半腐爛出白骨的身軀,周身散發出一種不祥的灰色霧氣,想要變得外表正常一些,只能通過游戲內的魔藥。

    “都好好看啊……”呢喃著這句,她又將選項移動到了人魚上面。

    人魚的上半身屬于人形,下半身則是一條漂亮的魚尾,默認的魚尾是極夢幻的淺藍色。玩家除了可以改變瞳色和發色外,也能改變鱗片的顏色,假如有興趣的話,弄出個豹紋也不是不行。而死靈選項,人魚就顯得有些陰森和恐怖,魚尾破損,拖拽著可疑的黏液,很多地方露出了白骨,臉上的瞳孔里漏出青白的光,周身有層陰暗潮濕的白霧。

    其實死靈界面的人魚有種奇異的美感,但是正常界面的人魚,尾巴能調顏色欸!

    努力了半天,最終調出一條金粉漸變魚尾后,她心滿意足地點擊下【開始游戲】。

    加載界面過后,首先看到的是清澈的、波光粼粼的水。

    畫面呈現出的第一視角有些搖晃,玩家低頭,看到了自己在水中自動搖擺的魚尾,接著張望四周,很快就確定這里并不是自己熟悉的海域,而是一個很大的類似泳池的地方。

    有隱隱約約的聲音從水面上傳來:“尊貴的客人,您醒來了嗎?”

    客人?

    操控魚尾向上游去,破開水面時,水花四濺。此時再看,這里果然是人類的居所,不遠處有位身著黛色長裙的侍女,棕色的長發扎成了一條粗長的辮子垂在肩側,她面容溫婉,笑容柔和地略微俯了下身:“那爾邁王國歡迎您的到來。”

    【你:那爾邁王國?沒聽過的名字,這是什么地方?】

    “是一個和您之前的世界完全不一樣的地方。”棕發侍女沒有解釋太多,而是從旁邊拿出了毛巾和一套干凈的衣服:“抱歉,由于事發突然,我只能將您直接放在水池里,身上的衣服都沾濕了,請換上這一套吧。”

    “對了,您還記得自己的名字嗎?”

    【你:______】

    看著界面上彈出的提示框,作為玩家的“徒手吃橙子”隨意地打下了“橙子”的字符。

    棕發侍女遲疑了一瞬,嘗試著念出這兩個字符:“橙子?您的名字發音還真是獨特。”她沒有細問下去,而是耐心等待玩家嘗試著將魚尾切換成雙腿,又在更換衣物的間隙,簡單介紹了一下自己。

    她叫索菲亞,是王城內的一名普通侍女,負責接引和初步解釋玩家目前的情況。

    整裝完畢后,索菲亞便引導著玩家熟悉鍵位,接著讓玩家嘗試和屋外的一名普通侍從切磋,開始戰斗教學。作為玩家的“橙子”帶著索菲亞一起進入戰局,看著界面上分出了一格格的綠色網格,又隨著引導,了解了各自身上的血量、物防、法防等數據,還有各自的技能和天賦等等。

    索菲亞的戰斗方式是徒手搏擊,玩家“橙子”按著指導移動她的位置到侍從面前,施放她的二技能,觸發暴擊后,對面的普通侍從就只剩下了10點血量,此時她又再度移動自己的位置進行了普攻,一個回合便將對方擊倒。

    “現在我們所處的地勢平整,視野開闊,能直接直線攻擊,倘若換到有障礙物,或者地勢不同的地方,攻擊范圍會有所改變。”用手勢引導著玩家走向長廊,索菲亞解釋了一些戰斗的方式和技巧,比如躲在草叢里一般可規避對方的部分攻擊,比如在特殊的地勢上,某些角色可以翻越甚至停留在空中。

    索菲亞:“您后面會慢慢接觸這些,我就不一一細說了。值得一提的是,您后續通過感應得到的牌組,是存在克制及加成關系的,面臨真正的戰斗時,請務必注意。”

    【你:克制和加成?】

    【你:感應得到的牌組?這是什么意思?】【點擊】

    棕發侍女溫和地看過來一眼:“和普通的魔法不同,是一種很奇妙的力量,我現在正在引導著您前去體驗。”

    目的地戒備森嚴,外表看起來像是教堂,但里面并未供奉任何一位神祇,而是供奉著一片虛幻的、宛如摘下了一片破碎星空的東西。索菲亞:“您試著伸手感應一下。”

    “橙子”遲疑了一瞬,在棕發侍女溫和的目光中,伸出右手,觸碰到了那片虛幻的星空。

    霎那間,整片星辰從她指尖擴大,周身完全置于一片星河之中,腳下是虛空,四周是大大小小的星辰,在玩家驚嘆的時刻,無數星辰往下墜落,似夢似幻的一幕中,她下意識地伸出手,抓住了其中一顆星子。

    四周的景象在一瞬間消弭,她又重新回到了原來的地方,攤開掌心,金色的光點往上,變幻成了一張流光溢彩的黑金卡牌,漂浮于空氣中。

    【系統提示:恭喜玩家“橙子”通過感應獲得了SP卡“狄斯—無盡的夢魘”】

    【系統提示:您已自動開啟地獄陣營聲望任務“嗜殺的狂徒”,目前累計聲望值:0】

    【系統提示:您已獲得稱號“一發入魂,超級歐皇”,您的初始幸運值已上調至20點】

    連續三條提示,作為玩家的“橙子”還沒反應過來,直播的彈幕上已經完全炸裂了:

    【?????這什么逆天手氣】

    【什么絕世歐皇,這甚至只是免費送你的第一抽啊!!!!】

    【每次都保底,我看到這個真的要哭了】

    【而且還是狄斯啊,這卡可是超強的暴力輸出,配合能抗能打的人皇卡,前期直接不用氪了好吧?】

    【重點是第一抽就出,我做夢都不敢想這個】

    【羨慕哭了,真的羨慕哭了】

    有人直接刷起了火箭,各種小禮物也瘋狂投喂,通通都是要“吸歐氣”。

    游戲內作為引導的索菲亞也有些驚訝,接著又是欣慰般的微笑:“您的能力比我想象中要強,看來后續的旅程中,我不必為您擔心了。”

    由于抽到了SP卡,這次也挑選了一個騎士作為對手,讓玩家熟悉玩法。進階新手教學過后,索菲亞送了玩家一顆可以直通這里的傳送石,之后玩家只要處于安全狀態,就可以直接用傳送石來感應新的卡牌。

    玩家感應的力量是有限的,按時間回復來算,每隔一天,就會有一次感應的機會。此外,假如有特殊的貨幣“碎晶”的話,可以利用碎晶的力量,直接感應卡牌。除了日常開放的這片虛空外,偶爾還會并列出現另一個可被感應的虛空。

    鏡頭下,戴著貓耳耳機的主播搖頭晃腦:“我懂我懂,就是日常池和限時池嘛!碎晶就是氪金的力量~”

    在引導中,她也很快領會了后面的意思:游戲的限時池和日常池并不完全互通,限時池包含兩個新角色和所有常駐角色,同時設有保底“30抽必出1張SSR,60抽必出1張SP”的保底機制,且雙卡池保底次數累計。

    提到了“碎晶”的特殊貨幣后,索菲亞又連帶著介紹了一下游戲內的另外兩種貨幣:銀幣和金幣,金幣在平民中流通較少,一般在貴族中使用,而碎晶的權限最大,是游戲中最高等的貨幣。

    蘇菲亞:“那么,我的工作就差不多算是結束了,您想要直接去見陛下,還是先到處逛逛呢?”

    引導部分正式結束,彈幕迫不及待的催促她:

    【直接說到處逛逛,我告訴你怎么觸發人皇的劇情線】

    【沖沖沖,拿新的SP卡!】

    【橙子加油,新SP卡超級強的,我們要上戰力排行榜】

    此時,鏡頭下的她元氣滿滿地握了握拳:“沖沖沖!”

    等過完整個劇情后,她眼里已經包著淚花,癟著嘴:“嗚嗚嗚你們騙我——”哪里有SP卡啊,只有被虐得心肝顫的劇情。蘇萊西死亡的時候,她完全推不下去了,回答彈幕時聲音都是哽咽著的。

    【其實也算不上騙啦,確實有卡送,但是直接見人皇就行/狗頭.jpg】

    【真哭啦?哈哈哈哈哈哈】

    直播中你來我往的逗趣,游戲中,頂著“橙子”名稱的玩家走到了廣場上的噴泉旁,深深的凝望了那座高聳的城堡一眼,接著才隨著地圖指引邁上臺階。此時正是游戲里的黃昏時刻,隨著玩家的步伐抵達了高處,視角自動變幻,從上往下,俯瞰著沐浴在夕陽余暉中的城邦。

    蘇利耶·法奧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被耀陽的金光沐浴著,鉑金發絲隨風飄揚,轉眼看過來的一刻,比窗外的夕陽還要耀眼。

    他并未要求玩家行禮,而是彬彬有禮地邀請玩家入座:“歡迎你,我的客人。”

    在交談中,蘇利耶很是慷慨地送給了玩家一些碎晶,是可以直接來一次十連的量。接著就主動贈予了他自己的SP卡:蘇利耶·法奧—無畏騎士,這張卡面定位是“戰士”,物攻和物防都極高。

    除了這兩個重要物品,他還贈予了玩家一份皇室才有的地圖,以此簡單介紹了這片大陸上的種族和勢力歸屬。

    “由于你的種族是人魚,我比較推薦你先去造訪海域,或者造訪巨龍。”蘇利耶講話不疾不徐:“認識同族,會讓你知道很多必要的知識,至于巨龍,那家伙喜歡亮晶晶的東西,對人魚有天然的好感。”

    【系統提示:您有任務可接取——造訪人魚。傳言中,人魚可泣淚成珠,歌喉可迷惑心智。他們看似美好而脆弱,但卻是海中的霸主……】

    【系統提示:您有任務可接取——造訪巨龍。據悉,這個古老的種族子嗣繁衍幾近斷絕,種族瀕臨滅絕,為了守護最后幾顆龍蛋,他們開始避世不出(巨龍一族對人魚有天然的好感。不過也要當心,你可能會被巨龍徹底當作寶物而珍藏)】

    到了選擇主線的檔口,彈幕有哄她去找巨龍的,但有人說“你是人魚啊,人魚前期不怎么強的,先去自己的地圖升級拿點裝備吧”。作為玩家,“橙子”倒是覺得都可以,不過,她想了想,還是選了第一個任務。

    “也好,你沒有傳承的記憶,先找到同族更好。”蘇利耶并不干擾她的決定,而是提醒說:“等出了那爾邁王國,請務必小心外面的人類。”

    【系統提示:已解鎖和更新種族好感度提醒】

    他略一揚手,身邊的侍從端上了紅絲絨的托盤,里面擺放著一枚特制的勛章:“請收下這個。之后的旅途中,無論你選擇和哪個勢力親近,都是那爾邁王國尊貴的客人,這枚勛章會證實你的身份。”

    “假如可以的話,請盡量得到高的威望,我也會因此奉上一些報酬。”

    “那么,祝你旅途愉快。”

    【系統提示:蘇利耶·法奧給予了您特殊的待遇,那爾邁王國全體對您的好感達到“友好”】

    【系統提示:不建議得罪所有勢力,否則您可能無時不刻都在遭遇戰斗】

    游戲進程到了這里,彈幕也提示她:玩家的任務很多,但人皇這里的任務有且只有一個,就是期望玩家“刷聲望”。當玩家在某一勢力的聲望提高到了某個等級后,回到這里,人皇會給一定的碎晶。假如聲望極高,或者得到了特殊的稱號,人皇還會送一些裝備。

    頂著“橙子”兩個字的玩家從城堡里退出來,邊走邊和彈幕互動:“雖然不懂為什么要刷聲望,但是,他人真的好好哦。”給錢,給卡,還給裝備。

    接下來前往海域的路程上,玩家經歷了幾次戰斗,有雙SP卡在手,一路暢通著來到了一座海邊的城鎮。

    熟悉之后,玩家很快就明白了蘇利耶提醒的那句“小心人類”的意思:除了那爾邁王國,大部分人類對人魚都是敵對狀態,內陸的還好一點,在沿海地帶,人類捕殺人魚是常事,他們認為人魚是海中蠱惑人心的怪物。而精靈和龍族對人魚保持友好,其余種族對人魚中立。

    因為這個原因,踏足這里時,玩家一直小心著避免接觸水源——這會讓她身上浮現出鱗片。

    她裝扮成一位普通的路人,在人來人往的熱鬧街道上穿梭,走著走著,系統突然彈出了一個提示。

    【系統提示:主線任務已更新——同類】

    玩家隨著提示環視四周,突然有種莫名的感知,將視線投放在一個擁有湖綠色眼眸,金色發絲整齊束在腦后,看起來像是一位彬彬有禮的貴族男人身上。

    隔著喧鬧的人潮靜靜對視了片刻后,他緩步靠近,表情看著像是一位突然注意到了熟人的紳士,但最終吐出的字句卻帶著一股審視和質問的味道:“這個時間,你怎么會在外面?”

    【你:怎、怎么了,發生什么事了嗎?】

    “族內發生了動亂,正在戒嚴尋找叛徒。”他似乎覺得玩家在故意裝傻:“你的長相,和公告上對那位叛徒的形容可真是相似。”

    第 42 章 文

    在對方那種意味不明的審視當中,身為玩家的“橙子”先是試圖解釋自己并不知情,也不可能是所謂的叛徒,見說不通,又本著打架解決一切的原則,開啟了戰斗模式。很遺憾,這次沒打過,她被抓起來扔進了牢里。

    見她一臉懵逼,彈幕頓時成了一片歡樂的海洋:

    【哈哈哈哈哈哈對方看起來挺弱,橙子你是不是以為自己能打過啊?】

    【蕪湖~傻眼啦】

    【哈哈其實是劇情殺,這個小boss你是打不過的】

    劇情殺,即游戲安排的特定“必死或者必敗”環節。

    經過彈幕的解釋她才知道,只要是選擇了走人魚線的玩家,無論發色和瞳色是否跟告示中的一致,都會因為各種原因被扔進牢里。有說五官相似的,有說口音相似的,甚至非人魚族的玩家在選了這條主線后,都會被說看起來鬼鬼祟祟有嫌疑。

    交流之際,一張沒貼好的綢布類告示飄到了她的腳邊,拿起來一看,除了文字還算詳細,上面那個五官著實抽象。“橙子”簡直不可置信:“說五官像的,怎么可能像啊,都是兩個眼睛一個嘴巴的都抓起來是吧?”

    彈幕又是一陣狂笑:

    【沒事啦橙子,換個角度看,地牢的風景也不錯/斜眼笑.jpg】

    地牢的風景的確不錯。四周散落著一些珍珠和閃光的寶石,外面是深淺不一的藍色海洋,各式各樣的魚群在上方游動,不遠處有漂亮的珊瑚和水草,陽光折射進海中,整體都是一種透明澄澈又波光粼粼的氛圍。

    ——假如四周沒有柵欄,且不是像沙丁魚一樣被關在籠子里的話。

    被抓的玩家當然不止“橙子”一個,現在牢里已經完全是擠到沒有多少縫隙的狀態,打眼一望,密密麻麻的腦袋。她轉了轉沒找到出去的辦法,疑惑道:“那現在怎么辦?等劇情嗎?”

    她還在考慮怎么做,同樣蹲大牢的玩家已經開始整活了。

    某位獸人族的玩家故意抓著欄桿,哭得涕泗橫流:“大人,草民冤枉,草民實在是冤枉啊!”旁邊路過的一列衛兵npc,還真有偏過頭看他的。一個精靈族玩家不知道從哪兒掏出了一只破碗,坐在地上開始敲:“走過路過,給點賞錢~”

    有些沒接主線的非人魚族玩家還跑過來湊熱鬧,他們沒有被抓,就在牢外面嘲笑其他玩家,大家都樂成一團,還拍照發在了世界上:

    [世界]黑白有償:震驚,多人聚眾**被拘,人魚族竟然干出了這種事![圖片][圖片]

    [世界]白銀之鴉:我去,好多人啊[世界]艾斯愛慕:??我以為是啥呢,害我興沖沖點進去[世界]清蒸大龐孩:哈哈哈哈,讓我看看哪些冤種玩家選了人魚線[世界]嘰嘰喳喳:人魚線咋了?我們難道要一直被關嗎?

    [世界]清蒸大龐孩:倒也不是,只是獎勵……

    世界上討論的如火如荼,玩家“橙子”也通過附近NPC八卦的消息,得知了被抓這件事的原委:人魚族是沒有皇室一說的,但是講究血脈和傳承,這事的起源,是人魚族的最高統治者——塞壬,他在一個幻境預言中得知了自己的死期,也看清了殺他那人的臉。

    塞壬作為初代神里面,海神埃克羅厄斯的后裔,血脈上屬于半神。

    按理來說,在創世神陷入沉睡之后,多數初代神就此隕落,現今的神祇中,只有天界上代表諸神意志的天使,以及因為過于濃重的欲/望沉淀在地獄的惡魔,他們中有誰出手,才足以將塞壬這個半神殺死,否則塞壬將是接近于不死不滅的存在。

    但預言之中,人魚本該是他的子民,卻背叛了他,塞壬死于一個沒有任何神族血脈的普通人魚之手。

    他本來不應該懼怕,而是嗤之以鼻的,但預言二字就像是壓在心底的巨石。特別是那個幻境中,那種冰冷的,一點點抽干生命的感覺,那種四周都變為虛無,意識消解的感覺,種種跡象,都太過真實。

    他不想死。

    或許在短生種的人類來看,能活幾百年的精靈和人魚都已經足夠長壽,塞壬這種從初代神降臨的時代一直活到現在的半神,他的生命已經足夠悠久,甚至算得上“永恒”。就連塞壬自己,在曾經參與神祇的戰斗中悍不畏死,也曾覺得痛快的死去是最好的宿命,但隨著初代神的隕落,他看到一個又一個神祇的消亡,終于開始對死亡產生了恐懼。

    現在,隨著預言的出現,塞壬心中的恐懼也達到了頂峰。他下令對預言中的人魚實施抓捕,試圖掐滅自己死亡的源頭。

    “又是預言……”

    因為蘇利耶和蘇萊西的故事線,玩家“橙子”現在對預言二字都有點PTSD了。不過,相較于那爾邁王國的老國王、王后以及蘇利耶,他們為了改變預言,所做出的努力是犧牲自我式的行為,塞壬的做法則是“寧殺錯一千,不放過一個”。

    除了周圍形形色色,看起來就和告示中只稍微搭邊的玩家,牢里還有很多跟描述更為相符的人魚NPC,瑟瑟發抖地蜷縮成了一團。玩家“橙子”甚至發現角落里有一個年齡只有大概十三歲的人魚蘿莉,鱗片臟兮兮,發絲也褪色了,兩只眼睛的顏色甚至還不一樣,是很獨特的異瞳。

    別的都算了,這就是個幼崽,還是在生病的幼崽,竟然也被扔進來這里。

    她臉上帶著不正常的紅暈,吐氣的動作看起來非常難受,眼睛里一點神采都沒有。抱著她的大人魚似乎努力的想將她整個藏在自己懷里,臉頰低垂著,露出的脖頸上有凌亂交錯的鞭痕,身體一動不動。

    “橙子”看著都感覺到了一絲心酸,想到自己包裹里還有能治愈的魔藥,她主動上前,想試著把魔藥送給她們。但手剛一觸及,那具緊緊摟著小人魚的軀體,就僵硬著往后一倒,胸膛沒有任何起伏,儼然是死去多時了。

    她的一縷發絲還被小人魚拽在手里,像是一截枯敗的水草。

    “橙子”呆了一秒,下意識看向那只小人魚。她意識不甚清醒,努力轉動了一下眼睛,終于意識到媽媽死去,表情有一瞬的哀慟,接著似乎就失去了求生的意志,眼里的光一點點暗淡下來。

    “別死、別死!”雖然知道這不是自己的原因,但愧疚感還是一股腦地全涌了上來,“橙子”也顧不得什么,手忙腳亂地將小人魚挖出來,給她喂治愈系的魔藥。

    《荊棘王座》的npc是可以被殺死和救下的,有時候玩家們路見不平,也會得到npc的禮物回饋。但這個小人魚不一樣,家長死亡,自己又在牢里,救她是肯定沒什么禮物回饋的,更別說她的年齡還小,假如玩家不管的話,后面離了人還是可能死。

    于是看見這一幕,彈幕開始告知這點:

    【橙子你想救就救吧,但之后就別管了】

    【這種太小的npc可能不注意就死了,橙子你給了魔藥就行,別留金幣一類的啊,會引來覬覦死得更快】

    【說實話不知道安排這些npc出現有什么意義,騙玩家眼淚嗎】

    【我的眼淚反正騙不到,我已經在大潤發殺了十幾年的魚……后面忘了】

    其實“橙子”沒想到那么多,她只是覺得自己突然撞見了,不救說不過去。而且相比于大家拿小人魚當npc看,她親眼看到對方因為失去母親,就失去生存的欲/望的時候,她在某個瞬間,是把她當成了真實的個體的。

    讓一個幼崽就這么死去的話,她會覺得不安。

    不過,既然彈幕這么說了,“橙子”就打算先帶著這個人魚幼崽,等主線推進過去,事件平息后,她想試試看給幼崽找個領養家庭之類的。

    經過治療,懷里的小人魚身上的傷口平息,進入了睡眠狀態,長睫緊閉著。

    “橙子”還想做任務,這么抱著不是一回事,她想換個方式,結果意外觸到了“契約跟寵”,結果還成功了……她略無語地看向化為包裹里一格人魚圖案的位置。

    不過這樣的好處是,這不會干擾到她的作戰了。

    是的,作戰。

    就在她忙著治療的時候,外面的衛兵粗魯地提了不少人魚npc出去,在他們的掙扎中,毫不留情地刺穿了他們的身體。海水中出現了紅色的血霧,剩下的玩家們群情激憤,一擁而上,地牢竟然直接被攻破了!

    [附近]西爾維亞:沖啊!打倒帝國主義!

    [附近]啊咧咧:沖沖沖!!

    “橙子”也沖出去,迅速找到了一個對手,三兩下解決戰斗后,再次進入戰斗。

    這明顯是限時任務,手速正常的情況下,玩家們能完成三輪戰斗,得到不錯的獎勵。時間一到,系統自動播放起過場動畫:整片海域都在廝殺中染成了不祥的血紅色,屬于人魚的殘肢在水面漂浮、下墜,遠處試圖上前的士兵們被震懾,丟盔棄甲,嘴里紛紛喊著:“叛徒!他們背叛了人魚族,背叛了塞壬!”

    【系統提示:人魚族對您的好感度降低為:警惕,遭遇戰觸發幾率上升至70%】

    【系統提示:主線任務“造訪人魚”已更新——抉擇:你回到了自己的族群,卻被當成了叛徒。在憤怒的驅使下,你拿起武器進行反擊。現在,叛徒的名號已經坐實,那么下一步,是逃離這里,還是留在這里靜待時機?】

    任務更新,究竟選哪個,玩家們不少都有些猶豫。很多人上世界頻道詢問,被告知人魚族內要推進劇情比較慢,要收集情報,等待“血祭”,相同的時間下,不如去旁邊的人類小鎮嘗試接取支線任務,獎勵更多。大半的玩家就此分流,選擇了離開。

    “橙子”倒不急著獎勵這些,她依舊選了靜待時機,同時在商城購買了偽裝魔藥,打算潛伏進去人魚族的內部,了解一下具體的信息。

    人魚的領地被修建得美輪美奐,在藍色的海水中,象牙質地的白色精美宮殿坐落于此,排列整齊的衛兵,上空一簇簇顏色鮮亮的小魚,整體畫風就宛如童話一般。外圍的普通人魚居住地有些也在效仿宮殿,但更多的是直接住在巨大的珍珠蚌內。

    色澤漂亮的珍珠蚌散落在各種水草、礁石上,人魚們臥在其中,各種璀璨的鱗片和個頭又大又飽滿的珍珠交相輝映。

    但湊近的話,能聽到這些看似無憂無慮的美麗生靈,在擔憂地交流著塞壬的變化。

    在他們眼中,除了預言帶給這位人魚領袖的焦慮和恐懼,好像還有些其它不對的地方。以往的領袖是強悍而美麗的,他外露的肌肉線條優美,寶石點綴在皮膚之上,眼神堅毅,看待自己的子民雖然算不上柔和,但也帶著一種屬于上位者的包容。

    現在的塞壬不僅暴躁易怒,對子民們的憐憫大幅度降低,他原本漂亮的寶石藍魚尾,竟然也變得暗沉如墨,不論任何人想要靠近,都能在他身上感受到一種奇怪的陰冷。

    經過不斷地收集線索,玩家們發現了造成這些的原因——塞壬被污染了。

    很奇怪,作為半神,他竟然會被污染?但大家管不了那么多,因為塞壬已經在準備“血祭”。那些被抓起來的人魚,在他的示意下,已經被一波波地投入到特定的陣法,被放干身上所有的血液。

    玩家“橙子”第一個找到了血祭的地方,是一個在海中呈現出立體六芒星的奇怪法陣。這里到處都是人魚的殘肢,碎掉的顱骨和身體胡亂堆砌,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法陣正中央下方,竟然還倒插著無數雙屬于人類的腳。

    這一幅極具震撼力的畫面,令玩家“橙子”瞬間聯想到了西方神話中關于地獄的相關描寫篇章。緊接著,她又像是想起來什么,在卡組的界面,打開了一張名為“該隱-血液汲取者”的SSR卡,在升級后的詳情那一欄,她看見了上面的一句話:信徒們向該隱奉上鮮血,以渴求這位魔神的垂憐。

    塞壬,這位半神,他是出于對預言的恐懼,和該隱達成了什么交易嗎?

    [附近]啊咧咧:大家都把情報收集完畢了嗎?有沒有一樣在塞壬身邊轉悠的?

    [附近]啊咧咧:我怎么感覺人魚地圖的預言不對頭啊。

    [附近]西爾維亞:我也有點猜測,有愿意探討的進來[組隊邀請1/5]

    注意到這個,玩家“橙子”果斷點擊了入隊。

    [隊伍]西爾維亞:這個塞壬,他口中的預言和外界所有預言形式都不一樣,大家都是感念到一個聲音,是文字,只有他是畫面。

    [隊伍]九頭蛇:而且他們抓到人魚就殺,但按理來說,塞壬不是都看到臉了嗎?為什么不找具體哪一個,而是對自己的子民這么濫殺……

    [隊伍]阿米縮:那預言不會是假的吧?

    [隊伍]啊咧咧:目前不能確定,但真的有這個可能,塞壬可能是為了達到某個目的做的這一切。

    [隊伍]橙子:血祭的陣法在這里。這個場景,讓我聯想到了該隱[圖片][坐標]

    這里有類似障眼法的陣法,隊友們拿著坐標還找了半天,才找到“橙子”身邊。雖然看過一次照片,但等他們看到眼前的畫面,還是倒吸一口涼氣。

    震撼過后,幾個玩家湊一起又說了一會兒話,商量接下來該怎么做。

    現在他們整體都用上了偽裝藥水,但只要進攻,所有人魚都會對他們刀劍相向,還沒靠近塞壬的宮殿就會死。因此攻略上也是偏向于“阻止預言發生”,也就是等,等血祭的那天,阻止血祭發生。

    系統也確實會在當天觸發任務提示,但整體耗時太長,結算的獎勵一般,因此才有很多人勸著換任務做。

    但現在的問題是,種種疑點結合一起,讓他們不得不懷疑塞壬的真實目的。假如預言是真的,阻止了塞壬之后呢?假如預言不存在,玩家們又該怎么做?

    “橙子”思索了片刻,看向眼前的法陣,又看向這個臨時組建的隊伍,她突然生出一種靈感,開始在鍵盤上敲字。

    [隊伍]橙子:我們幾個應該能達成共識吧?

    [隊伍]橙子:不管預言是真還是假,殺掉塞壬,讓預言成真。

    第 43 章 學

    其實“橙子”的想法很簡單:既然大家都因為“叛徒”的身份,難以越過重重守衛去攻擊塞壬,那反過來呢?塞壬是想要血祭的,那他們可以直接破壞陣法,這樣大概率會吸引塞壬主動出擊。

    這位半神在設定中非常強大的,但游戲定律——無論多強大的怪物,亮出血條的一刻,就意味著不再無敵。

    假如這個設想成功,管塞壬是不是半神,有多難打,玩家們正好開啟boss戰。假如塞壬不主動攻擊,那破壞陣法,也算提前結束主線。哪怕陣法不能破壞,對于玩家們來說,嘗試一下也沒多大的損失。

    [隊伍]九頭蛇:先升卡組,裝備全換最好的,魔藥買齊。@西爾維亞:你開的隊伍,看看能不能開團?五個人直接挑boss我感覺牌組全換SP都有點懸。

    [隊伍]西爾維亞:不行,開不了團,這游戲最多就是五人隊。

    [隊伍]啊咧咧:稍微等幾l分鐘,我氪幾l發648,把天陣營的幾l張SP和SSR全抽齊升階了再說。

    [隊伍]阿米索:對,記得都上天陣營的卡,把加成拉滿。塞壬搞血祭,還被污染,按獄陣營的boss打絕對沒錯。

    說干就干,“橙子”提出這點后隊伍里一點質疑的聲音都沒有,大家很快把各方面數值拉到了最高,接著就開始嘗試對陣法進行攻擊。但卡組對陣法貌似無效,大家屢次切不同陣營、不同屬性的卡組嘗試后,依舊不得其法,最后是“西爾維亞”發現包裹里的魔藥可以對其使用。

    來回鼓搗了很久,用了近五六十瓶的魔藥嘗試后,大家終于篩選出來正確的那瓶。

    熒光白一樣的特殊液體,在水中散成顏色略淺的一團霧,觸及到地面后,立體六芒星陣法“滋啦”了一聲,其中某條光線黯淡了許多。還不等大家對找到正確那瓶感到喜悅,整片海域開始震顫。

    地面的礁石傾倒,水草中的游魚像是察覺到了危險飛速逃走,海水變得渾濁,周圍的陣法溢出了淡淡的、紅黑相間的不祥氣息,屬于人魚的殘肢在震蕩中飄起又下墜,在宏大的音樂聲中,一道遮天蔽日的陰影壓在了玩家的頭頂。

    他們驚惶地后退,抬頭。

    半神血統,海中霸主——塞壬,他的眼球被純金色的光所占據,額頭上貼著一枚紅色的寶石,邊緣皸裂出詭異的紅色紋路,上半身形似精壯的人類男性,飾品不多,卻密密麻麻地繪制著奇怪的血色咒紋,下半身的魚尾已經完全成了墨色,所有鱗片都不似普通人魚一樣泛光,而是帶著一股如煙似霧的淡淡黑氣。

    塞壬的整體身軀龐大無比,玩家們在他面前完全不是一個量級,此時他匆匆趕來,毫不猶豫地揮動手中的三叉戟,直直往玩家的位置插去。

    說時遲那時快,還不等開啟戰斗模式,玩家“啊咧咧”和“九頭蛇”就因為未能及時躲避而死亡。游戲不斷跳出提示,剩下的玩家猛磕魔藥,依舊毫無招架之力。

    【系統提示:隊伍已開啟特殊主線任務,是否公告boss位置,召喚所有玩家參戰?是/否】

    [隊伍]西爾維亞:要不要確認啊,這血量和傷害我們根本打不了啊——

    [隊伍]阿米索:確認啥啊,我光顧著跑了。

    [隊伍]九頭蛇:確認確認,這明顯是世界boss,一個隊伍刷不下來!

    在隊伍內幾l人先后點擊下“是”,游戲上方不斷刷出金色的滾動提示。

    【世界公告:玩家橙子、西爾維亞、阿咧咧、九頭蛇、阿米索,已正式開啟特殊任務“擊殺塞壬”,隊伍已共享[坐標],正式邀請全服玩家參戰!】

    [世界]:清蒸大旁孩:???什么鬼!這和攻略說的不一樣啊!

    [世界]:泡腳雞爪:我天,這什么特殊任務,趕緊沖趕緊沖!

    ……

    無數玩家涌入后,整個海面上時不時就被塞壬一三叉戟掃過去,一死死一大片。雖然再次從復活點跑過來要點時間,但玩家的數量驚人,哪怕自己的牌組只能給出一個回合的傷害就全死,但經過大家的努力,塞壬的血量在一點點逐漸下滑。

    就在大家前赴后繼,把塞壬的血條磨到了只剩一半的時候,boss狂化了。

    塞壬仰天長嘯,四周的海水被震蕩出無數沖擊波紋,他魚尾上的黑色霧氣逐漸濃厚,整片海域都因此染上了黑沉的氣息,那些被描繪在他身上的不知名紅色咒紋開始隱隱游動,向上攀爬,那雙原本泛著金光的眼,也完全被浸成了血紅色。他居高臨下地看向海域中的所有前赴后繼的玩家,身上漸漸涌出一股可怕的氣息,剛剛被磨到一半的血量不僅在頃刻間被回滿,血條后的數字,也直接成了文字“未知”。

    [世界]艾斯愛慕:我去這啥意思,剛剛還能磨到點血皮,這下完全是不起作用了啊!

    [世界]酸辣土豆絲:這怎么打啊?!

    [世界]折耳根yyds:尼瑪,這boss有弱點嗎?

    塞壬看著似乎完全失去了理智一般,剛剛還是玩家們刷boss,現在幾l乎成了單方面boss對玩家的屠殺。很多人因此停了手,更多的還是悶頭給傷害,期待后續的變化。

    可血量一直不減也不是辦法,“橙子”在旁邊默默觀察了一會兒,又看向剛剛被他們破壞了,現在還堅強屹立在旁邊的血祭陣法,在隊伍里敲字:

    [隊伍]橙子:你們收集信息的時候,有收集到血祭的步驟嗎?

    [隊伍]西爾維亞:我有!稍等讓我翻一下記錄。

    [隊伍]九頭蛇:不是?你們難道是想?

    [隊伍]橙子:既然現階段對塞壬普通的攻擊已經不起作用了,那我們來血祭他!

    [隊伍]阿咧咧:我*,真牛*啊,搞,就這么搞!

    有時候思路一打開,就完全收不回去了。“橙子”提出這點后,隊伍里幾l個玩家飛快地湊齊了血祭所需的物品,接著就開始擺陣,這個過程中,他們明明沒有參與到和塞壬的攻擊,但塞壬的殺意卻牢牢鎖定在了他們身上——這更讓他們感覺興奮,因為這意味著操作很可能是可行的。

    之后,幾l個玩家輪流接力,用自身死亡作為橋梁,將塞壬一步步引到了血祭陣法當中。

    頃刻間,宛如天崩地陷,陣法內涌動出無數雙惡魔的手,開始撕扯塞壬的身體。塞壬口中發出尖嘯,不斷掙扎,但他龐大的身體依舊像是陷入了泥沼一般,被來自地獄的亡魂和惡魔不斷拉拽著下沉。屬于半神的血液溢散而出,金色的光芒褪去,漸漸變回鮮紅,染紅了整片海域。

    提出這個想法,同時也作為隊伍最后一棒,僅以1點血量存活著的玩家“橙子”,在面對塞壬最后的掙扎時無意識地后退了一步,這也成功吸引到了半神的目光,他痛苦的、幾l近瘋狂地伸出手,要拉拽著她一起墮入地獄。

    玩家此時過于虛弱,眼看著無能為力,她的包裹自動打開,之前被當作寵物契約的小人魚從背包中咕嚕嚕滾了出來,四目相對,小人魚掙扎著將尾巴主動伸到了塞壬的手里。

    伴隨著塞壬最后一聲嘶吼,她代替“橙子”,被拖進了地獄。

    【世界公告:恭喜玩家橙子、西爾維亞、阿咧咧、九頭蛇、阿米索帶領全服玩家擊殺boss塞壬,獲得特殊稱號“弒神者”,獎勵已發放至郵箱】

    【系統提示:人魚種族主線任務已更新,大量支線任務可接取,獎勵豐厚,請玩家自行選擇】

    [世界]紅石榴好甜:獎勵好多,打這個boss不虧啊!

    [世界]瑟維斯:我去,給了這么好的裝備。

    [隊伍]西爾維亞:你們的獎勵多嗎?我感覺比其它后來的人多一些的,還送了好多碎晶。

    [隊伍]九頭蛇:對比了一下世界上別的玩家的截圖,我們這波是真的不虧。

    人人都喜氣洋洋,只有“橙子”還在發愣,她腦子里都是小人魚,想著那最后一幕,有點心里堵得慌。但現在還是直播,她不想把自己的情緒帶到工作中去,便隨手點了下郵箱。

    【系統提示:您已獲得特殊掉落——破碎的神格(未穩定狀態),確認使用后,您將自動獲得身份“人魚領袖”,成為新的塞壬,是否使用?是/否[倒計時60秒內未確認,將自動使用]雖然并非是完整的神格,但它的存在實在令人覬覦,不建議您收納在包裹中保存,很可能直接引來覬覦,遭受殺身之禍】

    在之前“橙子”玩起騷操作,把boss引出來打,還血祭boss的時候,直播的彈幕上已經是各種山呼海嘯的夸耀,現在得到特殊掉落,彈幕已經完全是尖叫狀態:

    【!!!!確認確認!我的媽呀,橙子你歐皇實至名歸!】

    【必須確認!今天就要看到橙子登上人魚寶座,成為新的塞壬!】

    【從來沒人得到過這個掉落吧?我天,橙子你在這個游戲思路打開后完全是在開掛啊】

    【快點快點,急死我了橙子你怎么不點啊】

    “橙子”當然看到了大家的催促,她也的確想直接點擊下去,但拿到這枚破碎的神格之后,頁面自動跳轉到了包裹界面。那個代表了寵物的欄位上,小人魚的圖案并未變灰,而是若隱若現。電光火石之間,她點擊下否認,接著試著將那枚破碎的神格挪放在人魚那一格。

    【系統提示:您是否選擇將“破碎的神格(未穩定狀態)”和您的寵物“人魚”相融合?是/否】

    剛剛還在催促著她答應的彈幕,此刻不是狂刷問號,就是在“臥槽”。但“橙子”并不猶豫,點下了確認。

    【系統提示:您已指定新任人魚領袖】

    【世界公告:舊王已死,新王登位。人魚們失去了自己的領袖,哀泣之時,他們感受到了新任領袖的力量。人魚族特殊主線“迎神歸位”已開啟】

    【世界公告:玩家“橙子”成功指定人魚領袖,名聲已響徹整個海域,獲得特殊稱號“無冕之王”,擁有對整個人魚族除領袖以外最高級別調遣權】

    兩條金色的公告來回滾動播放,不說觀看直播的觀眾,所有玩家都驚呆了。一時間,問具體觸發的要求的,問“橙子”是誰的,問題之多,密密麻麻。

    不久之后,這段屬于人魚的主線任務錄屏,開始在整個《荊棘王座》的游戲圈內瘋傳。這事也引起了玩家們的大量探討,他們發現游戲內主線和支線的任務極多,但并不一定要完全被動著跟著任務來。玩家們可以主動參與故事線,嘗試開動腦筋,去干擾故事線,“橙子”這一套獨特的拉boss和殺boss的手法,更是被大家翻來覆去的拿出來觀摩。

    因為這一事件,《荊棘王座》后續開始不斷發現玩家們的“騷操作”。大家也漸漸發現,這款游戲看似簡單,但實際背后的所有故事都有一套完整的邏輯鏈,玩家們不再是單純的接取任務和完成任務來回循環,官方也沒有給大家編撰什么復雜的身世,但玩家的參與感極強,他們經歷的一切,也都被留在了游戲當中,成為了游戲中新的歷史。

    小龍說游戲V:在血祭boss之后,《荊棘王座》的玩家又搞出了新花樣[視頻鏈接]

    新游排行榜:恭喜《荊棘王座》!玩家日活已經超過首測日活量[圖片][圖片]

    游戲那點事V:黑馬游戲《荊棘王座》日活及流水一騎絕塵,《新中世紀》開始緊急給玩家加送福利……

    “目前看來一切正常,《新中世紀》那邊雖然在不斷施加對策,但都是游戲的正常競爭范圍,玩家們對此也很是高興,在叫嚷著讓我們打起來。”剛剛接受任職邀請的林秘書,看著被身邊的服務人員圍著測量身體數據的余缺,又看了眼不遠處在挑選西裝款式的羅摩,他的表情四平八穩:“另外,之前那家試圖下場污蔑我們的公司,他們的游戲已經停運了。”

    那位羅總從拘留所出來后,不僅面臨著競爭對手的強勢出擊,自家更是一地雞毛。被之前公司的員工索賠過后,他還想掙扎,但終究耽擱太久,前兩天那款游戲徹底停運了,因為被玩家們質疑游戲涉嫌欺詐,可能再次面臨訴訟,屬實是“滿頭包”。

    “嗯。”余缺應了這一句,又問:“我們出來幾l分鐘了?”他們是忙里偷閑出來一趟,在外不好耽擱太久。

    林秘書看了眼手表:“十二分鐘。”

    余缺:“三十分鐘的時候提醒我。”

    “好的余總。”

    這邊的兩人聊的都是公事,旁邊的羅摩在挑西裝款式。看著看著,突然注意到模特身上的襯衣夾。皮質的一圈繞著大腿,上端夾著襯衣下擺,他下意識偏過頭,視線落在了本體大腿同樣的位置,唇線微挑。在他身邊的服務人員心領神會,主動壓低了一點聲音,說了句什么,羅摩輕笑了一聲:“你帶路。”兩人往旁邊走去。

    他前腳離開,后腳身邊跟著一摞人的秦昊輝就正巧路過。

    “喲,這不是余總嘛?”驚鴻一瞥之下,下意識就轉移腳步踏了進來,但之前撂下話,也確實很久沒聯系,小秦總還是要臉的,這讓他說話的腔調也不像是搭訕,而是挑釁一般:“你那些小情人呢?都不在?”

    余缺瞥了他一眼:“有事?”

    “嘖,沒事話都不能說一句?”秦昊輝又有點不爽了。總感覺這一搭話,余缺那種看不上他的感覺又來了,但問題是對著這張臉,他竟然還是覺得有點心癢,還真他媽像個舔狗似的。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話,不知道何時被甩脫的楊助理終于姍姍來遲,對兩人簡單點頭致意后,他拉了秦昊輝一把,壓低聲音:“您拍下的那幅字已經到了。”蘇家老爺子壽辰,這是秦昊輝選的禮物,他提起這個,也是想這位小祖宗能收收神通,不要老想著勾搭男人,去考慮一下正事。

    結果秦昊輝現在完全挪不動道,見他催,不耐煩地說:“到了就到了,直接簽收就行。”

    “行,那我讓他們拍照過來。”不管內心怎么罵這個二世祖,楊助理臉上都掛著假笑,沒兩分鐘,就接過旁邊員工遞過來的平板,將消息那欄的圖片點開遞給他:“您看一眼,沒問題的話,我就讓他們走了。”

    其實就是個流程,現在監控這么多,沒誰會去做那個法制咖。但流程再簡單也得走,作為下屬,楊助理是極重視這種細枝末節的。

    見狀,秦昊輝敷衍地看了一眼,接都不準備接,就大手一揮,說簽收。但余缺此時在他旁邊,平板的屏幕又不小,說話間,他也看到了上面的圖片。

    “等等。”余缺皺了下眉:“能讓我看一眼嗎?”

    秦昊輝以為他是對字畫感興趣,畢竟以往蘇家老爺子看見佳作也走不動道,便將隨手平板遞給他:“你對字畫也有研究?那下次拍賣行有類似的字畫,我們可以一起去。”

    “談不上研究,”余缺將這張拍得極高清的畫放大,確認般看了下右下角的隱蔽記號,抬起頭:“但你買的這幅,恰好是我十六歲生日所作。”

    秦昊輝:……

    第 44 章 城

    這位小秦總的表情實在豐富,短短幾秒,從震驚,到狐疑,覺得余缺說笑,一系列轉變看得讓人頗覺幾分趣味。余缺目睹全程,也難得對他多了幾分耐心,將傳到平板上的那張圖片的某個角落的隱蔽記號放大,指給他看。

    “看一下,像什么?”

    照片上是略泛黃的紙張,被特意指出的部分看起來像是水漬不小心印上了,因此顯現出稍微深一些的顏色,不特意點出,幾乎完全和周圍融為一體。但盯著看幾秒后,順著這淺淡的輪廓,隱約能看出是條簡略的魚影。

    秦昊輝:“一條魚。”

    余缺輕“嗯”了一聲:“這是我習慣的記號。”

    小魚。

    一開始余珍不識字,但她常識還是具備的,也偶爾聽路邊算命的給大家測字、起名,因此她清楚:一個人的名字帶“缺”,并不是什么好的寓意。

    雖然她并沒有把這個信息吐露出來,但日常還是多少帶點忌諱,很少會像別人一樣叫他全名。她給余缺取的小名也不是叫“名”,而是叫“姓”,也就是“小余”,或者“阿余”。

    因為字音一樣,后來下河捉魚時,她也曾調侃著說,余缺就是河里的小魚,她是大魚。還故意說大魚吃小魚,張牙舞爪嚇唬他,逗得余缺直樂。

    余缺第一次覺得自己名字好聽,也是在這個時候。

    在那片晃眼的日光中,余珍用濕淋淋的手摸他在太陽下曬得滾燙的額頭,撥開他汗濕的碎發,語氣溫和又認真:“我們家的小魚,以后也會魚躍龍門的。”

    小魚,一個很簡單的小名,卻成了姐姐對他的期許。

    或許也算不上期許,而是一種對自家孩子的天然信任和期望。她是真心覺得余缺是天下最好的小孩,理所應當的,未來會擁有很多很多東西。

    后來經濟寬裕了一些后,余缺就被她送去學認字,他那時還沒接觸過毛筆,寫得跟狗爬似的。倒是余珍學習能力極強,幾乎余缺一天學會幾個字,回來教她,她就能學會幾個字,她也會拿筆,但一般最多沾點清水。后來因為舍不得不用弟弟的紙張,改成拿一截燒過的呈現出碳化的小棍,在青石板寫寫畫畫。

    她學了不少字后,第一個念頭就是想給余缺換個名字,可惜最終沒能換成。

    余缺倒是不在乎自己名字里的寓意,但他喜歡“小魚”這個稱呼。這些年來,不管他的字畫和當初有多大的進步和變化,但“小魚”這個隱蔽的、不為人所知的記號,每次都被他放在自己的作品當中,算是一種不算署名的署名。

    至于眼下這幅字,上面并沒有蓋余缺的印章,甚至并不算正式的作品,而是一幅“練習作”。因為只是練習,本來是不打算賣,只是為了避免浪費,打算繼續當草稿紙。

    那個時間段他非常缺錢,自己的字畫大批量拿出去賣,可他一無名氣,二無渠道,最后字畫賣出去一幅能有幾千就算幸運了,效率也極慢。那人從那疊練習作中抽出了這張,說要買,余缺不可能不同意。

    當時那個人給余缺的感覺,與其說是看上了那時他還不算成熟的筆墨,不如說是看上了他從修真界帶回來的,看起來有些略微泛黃的紙張,一番游說,讓他搭上了好幾張贈品。過程中,這個書畫商還問余缺,要不要直接學著模仿別人的作品,假如能以假亂真,他會高價收購。余缺沒有答應,只收了賣當時這幅字的錢,兩千塊。

    “兩千,我他媽花了快兩百萬!”小秦總罵了一長串臟話出來。

    其實錢不錢的都是其次,秦昊輝是覺得自己完全被糊弄了。他買下來能是這個價錢,是因為這畫標的是某位大家早年的真跡,稱其“頗有意趣”,本質上認定的還是名家的名號,是個古董。

    要不是今天運氣好撞見余缺,還被指了出來,等到了蘇家那位老爺子的壽辰上,他等于是眼巴巴送了一個贗品過去。

    人家老爺子一直被吹捧為書畫方面的老手,要是看出來了,直接說出來還好,無非就是丟臉,他一個小輩,挨頓訓也就罷了。萬一要是老爺子沒看出來,之后反而被別人指認出來了,那到時候心里指不定會有點疙瘩。

    他是去送禮的,又不是結仇的!

    越想越氣,小秦總在線表演何為“炸毛”,旁邊的服務人員忍笑都忍得頗為困難。短短幾秒,大家把自己能想到的所有傷心事都想了一遍。倒是林秘書和楊助理不受影響,一個平靜到仿佛沒有絲毫情緒起伏,另一個照例掛著完美假笑。

    余缺不置可否,將平板奉還:“有購買記錄在,正好是簽收途中,很好追責。”

    他早期練字的時候,確實有臨摹不少名家大作,當時還沒練出什么風骨,下手寫字也容易被影響,因此在臨摹時,沾染一點對方的字跡習慣不足為奇。再加上有紙張的原因,也不知道后面經歷了些什么,總之現在來看,能被誤會是那位大家年少時風格并不固定的作品,期間應該沒少下功夫。

    追責肯定是要追的,但另一個問題也出來了:這個禮物不行,那送什么?

    罵罵咧咧了一通后,秦昊輝盯上了余缺:“你既然懂古董字畫,那幫我掌掌眼?”

    余缺表示拒絕:“我并不擅長。”自己的作品能認出來,和對別人的作品辨別真假,那是兩回事,他并沒有刻意選修這個技能。

    “不是,你就當幫哥一個忙唄,我這都火燒眉毛了!”秦昊輝只覺得余缺就是在謙虛,華夏人嘛,略懂一二幾乎就是精通范疇了。見余缺不搭腔,他還哥倆好的去攀人家的肩:“不讓你白忙,事成之后……”

    他手剛要下落,就被打斷了。羅摩也不知道在旁邊看了多久,此時才伸手,按在了余缺肩頭,長腿一跨,橫隔在了兩人中央。看著沒說什么氣人的話,但眼里那種“離我的人遠點”的警告意味非常明顯。

    秦昊輝看得牙疼。

    狗東西,你指不定是余缺的小二還是小五呢,在我面前這么囂張?!小秦總此時甚至感覺比剛剛還火冒二丈。

    但人在面前耀武揚威,他又不想落了下乘,腦子一轉,也不看羅摩,轉而問余缺:“我這次要去的是蘇氏集團那位蘇老爺子的壽宴,你也一起?”

    余缺搖頭:“我工作很忙。”這種大型名利社交場,他并不是特別感興趣。

    “但你對那個燎原計劃很感興趣吧?”秦昊輝雙手插兜:“他們那個公司的老總一直深居簡出,但這次老爺子壽宴,他肯定會來。”

    燎原計劃,也就是余缺和眼前這位小秦總遇上時,那次行業峰會上的一個重點項目,之后余缺也關注著對方。他總覺得這家公司和天機樓有千絲萬縷的關系,但苦于沒有什么實質意義上的證據,也的確如秦昊輝所說,這家公司的老總一直深居簡出,外面的信息很少,整體查證進展緩慢。

    余缺看了他一眼:“你怎么知道我對他們感興趣?”正常來講,余缺現在公司運營正常,又不需要把游戲眼巴巴送到對方手里等投資,按理不該被注意到這方面才對。

    “煩不煩。”秦昊輝又不可能說,在那天的行業峰會上,除了那個什么引擎,你最感興趣的就是這個,當時看那么認真,我就記在了心里,只語氣不好的問他:“你就說去不去?!”一副很不耐煩的樣子。

    “去,”余缺對他倒也算不上什么惡感,思索一下便答應了:“小秦總有什么交換條件?”雖然他自己費點周折也能搞到一張邀請函,但疑是天機樓的人物出現,這點信息對他倒是相對珍貴,感謝一下是應該的。

    秦昊輝:“簡單咯,幫我挑送給老爺子的禮物。”

    余缺:“真偽上面我能幫的確實有限。”

    “那不管真偽,字畫上面你和老爺子口味應該相符,幫著挑幾樣合適的,總不能每個都不對吧?”之后再找幾個專業鑒定的人,來回鑒定,就不信還能出錯!

    余缺略一點頭:“好,我會空出時間。”

    “那到時候我來接你,先說,不許帶別人啊。”秦昊輝故意看了羅摩一眼,得了應允后,他心情看起來一下就好了很多,像是打了勝仗一樣,高仰著頭,干脆利落地轉身走人。

    此時林秘書也出言提醒:“余總,30分鐘已經到了。”

    “那回公司。”

    一行人轉身出門,只有羅摩拿著個不大的袋子。

    現今公司的員工是越來越多了,在《荊棘王座》的制作途中,為了趕進度,他們招募了不少人手進來,鑒于現在又要大量招新,辦公室已經又租下兩層。

    現在新游戲運營良好,流水可觀,資金寬裕了不止一個百分點。因此,公司目前的兩個新項目都提上了日程:一個是余缺計劃了許久的高自由度仙俠游戲。一個是之前安排由陸含昭為主導的換裝游戲。

    余缺還好,一回生二回熟,制作游戲就那些步驟,只是這次新項目的攤子會更大。陸主美不同,她現在天天忙得不可開交,一邊跟余缺和羅摩學怎么掌控游戲進程,一邊也因為游戲的美術是重點,在頭疼招募畫師的問題。

    讓蘇霧高興的是,這種高強度的壓力下,她竟然還時不時產出幾張同人圖這讓蘇霧覺得她仿佛是超人!不,是神!

    拿著新出爐的羅摩X余缺同人圖,蘇霧連忙奉上自己甄選的零食,接著才眼睛放光,欣賞美圖:畫中的余缺雙手反銬在身后,被羅摩單手按在辦公桌上,襯衣完全是解開的狀態,后露的脖頸上帶著吻痕和牙印,偏著頭,表情像是對這個姿勢異常不滿,但臉上的紅暈明顯,羅摩則居高臨下地看著他,背部的肌肉帶著指甲的抓痕。

    蘇霧:“!!!老婆你真的好會畫!”真的是神啊,她比劃地那么抽象,竟然還能完美地把她想象中的畫面畫出來。

    “咳,小聲一點。”陸含昭耳朵都紅了,抬眼看見余缺他們回來,趕緊將平板塞蘇霧懷里,站起身,拿著文件小跑過去:“余總!”

    要接手項目,事情是一天比天多。在對接完工作,又被安排了一些需要補的功課后,陸含昭從辦公室出來,再次回到工位。

    剛坐下,蘇霧就眼睛發亮地用手肘杵她:“話說你看見沒,羅總監又給余總買小禮物了!”

    “哦,”鑒于他們時不時就買點什么東西,陸含昭不以為意地看向自己的工作:“淡定點,我都習慣了。”

    沉迷磕CP的蘇霧:“可是我好想知道是買的什么啊——”

    陸含昭:“明后天不就知道了。”上次買了袖扣,第二天就出現在了余缺身上,上上次買的領帶夾,也很快用上了。蘇霧的好奇心很快就會被滿足,然后在這種小細節上磕生磕死,每次還在同人圖里要她夾帶私貨。

    熟悉的流程經過太多次,這一次好像不太一樣?

    經過蘇霧的仔細觀察,時間已經過去好幾天,余缺身上并沒有多出什么小飾品。難道那個小的黑袋子不是送余總的禮物嗎?蹲了好久都沒能得到想要的答案,她泄氣極了。

    其實答案是一致的,只是這次羅摩買的是襯衣夾,外人看不出來。

    當時他還被服務人員慫恿著買下了配套的袖箍和黑色皮質肩帶。襯衣夾本就是幫助固定正裝的小工具,倒是皮質肩帶,之前是作為qiang套的配套使用的,現在用在正裝里,成了單純的裝飾。

    至于回家后余缺穿著白襯衣,是怎么被羅摩戴上這些配套小飾品的,外人當然不可能清楚。

    唯獨可惜襯衣夾那一圈皮帶箍稍微有點緊,有點勒大腿,羅摩給本體試戴的時候,手指沒忍住在邊緣勾了一下,導致第二天上班的時候,他肩頭還帶著被本體咬出的新印子。

    第 45 章 獨(捉蟲)

    既然答應要陪同秦昊輝去挑選送老爺子的禮物,后續自然很快空出了時間。

    正式會面那天,小秦總全程安排得井井有條,豪車接送,鮮花陪伴,他自己更是精心做了造型,人模狗樣的,一看就很有正經追求的派頭。

    其實不僅表面如此,背地里他也下了不少功夫。為了投其所好,秦昊輝特地去買了《荊棘王座》和《絕密檔案》的游戲賬號,都上號玩了不短的時間,期望能制造共同話題——他并不期盼余缺能有多主動,又不想約會途中冷場,花的心思比起之前追人時都不知道多了幾倍。

    實際的體驗比想象中還要好。

    余缺的態度雖然依舊不算熱絡,但無論談話還是相處,給人的感覺都非常舒服。秦昊輝此前預計的,一路上由他制造話題,對游戲談天說地的場景并未出現,整體氣氛比想象得要寬松很多,話題的內容從一者所從事的事業,再到一些興趣愛好等,期間幾乎沒有冷場。

    這個過程里,秦昊輝發現,他此前對余缺的了解實在過于淺薄,那些調查過的資料,記載的內容抵不上本人的十分之一。不知不覺間,他的視線就一直跟著余缺轉,連本身稍顯輕佻的態度也自覺收斂不少。

    當然,重點還是在挑選禮物的事上。余缺明顯也是有備而來,不僅從蘇家老爺子的喜好,為他客觀詳細地進行了建議:古董字畫這個方向沒錯,但可以不只局限這部分,筆墨紙硯、詩作賀詞也可備選。實地挑選禮物時,他也言之有物。秦昊輝在旁邊聽著,他提一個,就忍不住想買下一個,一趟下來,收獲頗豐。

    事辦完后,余缺拒絕了晚餐邀請,但秦昊輝整體的興致絲毫未減,甚至由于體驗過好,他忍不住在送人回家的車上,問出了那句話:“既然你也不討厭我,那和我交往試試?”

    余缺坐在副駕,并未對這句話產生情緒波動:“不討厭,和做情人是兩回事。”

    “不是情人,”秦昊輝側過身看他,眼里難得多了幾分認真:“我是說正經交往,后面時機成熟,帶你見我爸媽的那種。”他對性的態度很開放,之前有過不少前任,男女不拘,但玩玩和認真還是分得清。今天和余缺相處下來,他第一次產生了想和一個人共度余生的沖動。秦昊輝是個很尊崇內心的人,既然有了這股沖動,話也就順理成章地脫口而出。

    從他眼中讀到這個訊息后,余缺拒絕得更加確切:“謝謝你的喜歡,但我對男人不感興趣。”

    秦昊輝有點惱了:“扯淡,你不感興趣,身邊那幾個哪兒來的?!”

    余缺淡笑:“他們不一樣。”

    秦昊輝狠狠地磨了磨后槽牙:“你要是單獨跟哪一個人好了,說對他感覺不一樣,是真愛,那我都能勉強接受。但你這是幾個?你的心分成了幾瓣,全給他們了是吧?”

    “要這么形容的話……好像也沒錯。”

    “操!”秦昊輝是真炸毛了:“不是,我很差勁嗎?他們都行,我怎么就不行了?”

    “并不是你差勁,”余缺摸著手指上的戒指,語氣雖然輕松,但也極認真:“是我從來就沒考慮過戀愛的事。”世間的人類形形色色,有魅力的很多,但無論男女,余缺對誰都提不起興趣,他也很難想象自己哪天會喜歡上哪個人。

    感覺很怪。

    “搞了半天,你走腎不走心?”

    余缺:“……不是。”是怎么理解偏差到這個程度的?

    但這話秦昊輝不信,又和別人勾搭,又不給名分,不就是只上床不負責嗎?

    他一方面覺得要搞定這樣的余缺很難,畢竟自己之前也差不多是這個路子,那些小情人每個都想讓他收心,有哪個成功了?另一方面,他又覺得先上床也不是不行,身體合拍再戀愛的事在現代社會并不稀缺。可惜毛遂自薦,說在床上試試,甚至說實在不行,讓余缺當1也可以,還是被拒絕了。

    今天的小秦總,高高興興出發,罵罵咧咧回家——把余缺送樓下的時候,看見羅摩下來接人,發現兩人同居,但又沒立場質疑,只能憤憤不平地豎起個中指,再罵罵咧咧走人。

    后面他又幾次約余缺出來吃飯,未果,本以為他被冷待過后會慢慢收斂,結果跟個沒事人似的,蘇家老爺子壽宴前幾天,就送了邀請函過來,還提出當天接人一起出門。

    余缺不欲同他過多糾纏,但秦昊輝把話說得有理有據:“這次宴請是在蘇家的一處莊園,你的車沒有提前登記過,有邀請函還是要被仔細核對,到時候攔下來,還不是我去接你。”他也知道余缺一直以來的態度,說話有故意激他的意思:“而且就坐個車而已,我又不會吃了你!追人是追人,我秦昊輝就沒有強迫別人的先例,之前相處時,我有對你動手動腳嗎?沒有吧!你怕什么?”

    余缺當然不是怕他,真要有這個苗頭和膽子,那秦昊輝該擔心自己的命。之所以拒絕,純粹是覺得這小少爺不知道在他身上堅持個什么勁兒,他又不準備給人希望,當然是能拒則拒。

    不過既然話都說到這份上了,坐個車而已,不算什么大事。

    正式出發時間訂在上午九點。

    這次秦昊輝打扮得正式了許多,西裝也終于好好穿在身上,到樓下接人時,有路人對他的豪車拍照,小秦總頗為自得,戴著自己的墨鏡,像車模似的,一邊耍帥,一邊靠在車身上等余缺下來。

    接到人后,路上兩人也不免閑聊。

    秦昊輝上面有兩個哥哥,工作上都很優秀,他本人是不期望爭奪家業的,對外的人設也是“資深玩咖”,生活費全靠家里給。但因為余缺那幾個情人都有自己的事業,余缺本人更是個實打實的工作狂,他現在手里有點閑錢,也就不想著怎么花了,而是考慮怎么投資。這次的話題也是他投資的金融產品——雪球。

    這個余缺也有所了解,是針對高凈值人群的一種“結構化產品”,風險和收益都很高,此前還是在韓國流行,但近幾年的風刮到了國內,很受富人偏愛。他沒給什么建議,只簡單提了幾句見解。

    車子漸漸駛出城區,四周的綠化開始大面積增加,外面也下起了小雨,路邊變得有些濕漉漉,讓汽車輪胎碾壓過公路的聲音都極為清晰。

    臨到莊園時,路上有人按了下喇叭,兩輛豪車并行,車窗搖了下來,露出那邊一個打著眉釘,穿著異常朋克的年輕人,副駕還載著一位頭發染成淺金色、穿著禮服的美女,兩人沖秦昊輝都示意了一下。

    路上風大,兩邊沒有多說話,等車子一路駛進莊園后,又開了十幾分鐘,終于在一處噴泉旁邊停下來后,鑰匙扔給幫忙泊車的侍應生,秦昊輝對著人“嘖嘖”了兩聲:“不得了啊馮一少,你出一趟國,搞成這樣回來,也不怕回頭被你爸罵?”連眉釘都整上了。

    “罵就罵唄,他罵得還少?”這位馮一少不以為意,單手攬著女伴的腰,沖余缺示意了一下:“這你新男朋友?”和之前口味差距好大。

    秦昊輝趕緊打住:“這我朋友,余缺,是游戲行業的,你沒回來不知道,他公司出的兩款游戲現在都挺火。”接著和余缺介紹了他這位朋友的身份。

    馮一少這才伸出手:“原來是余總,幸會。”

    余缺:“幸會。”

    覆蓋著皮質手套的手露出來,那凸起的關節和纖長的手指,讓馮一少臉上多了抹玩味的笑,轉身之際,湊到秦昊輝耳邊:“真不是男朋友?”

    “咳,還沒追上。”出于這位朋友的尿性,秦昊輝警告了一句:“你別打什么歪主意啊!”

    看著兩人離開的背影,馮一少感覺有些遺憾:“看來是真動心了啊……”只是玩玩的話,他還能挖個墻腳,但秦昊輝動心了,他再下手,恐怕就得因為這事結仇了。

    唔,那不挖墻腳,別的總行吧。

    手下還摟著女伴纖細的腰肢,馮一少臉上的表情有些意味深長。

    另一邊,秦昊輝領著人直接到了一樓。雖然說余缺來的目的貌似只是為了那個“燎原計劃”背后公司的老總,但既然到了這個名利場,結交一些人脈總是好的。他有心想表現,就將一些重點人物挑出來,給余缺指出,認認臉。

    “那位,是云石科技的副總,姓方。拿杯子的那位,是興旺珠寶的老板,姓王……”接連指了幾位后,一個穿著改良旗袍,戴珍珠項鏈,看著三十多歲的美貌婦人映入眼簾,秦昊輝也指了指她:“她姓寒,現在旗下雖然沒有多少出名的產業,但她老公是溫家的掌權者,他們兩人也是圈子里出了名的恩愛夫妻。”

    當人得到了足夠的金錢和權利時,欲/望往往會無限制的增長,底線也容易被無限的降低。豪門圈子里,多得是各玩各的夫婦,但凡不把情人帶家里來的,都得被夸幾句“有底線、有責任心”,更多的,是私生子跳出來,把局面都攪成一團亂麻。有手段的還能把人料理了,沒點手段的,很可能被吞得骨頭渣子都不剩。

    而這位姓寒的女士,她和她的丈夫,是圈子里出了名的恩愛夫妻。不僅年輕時追人鬧的轟轟烈烈,之后結婚多年也沒有絲毫緋聞和隔閡,雙方都極為潔身自好。豪門內生育幾個的是常有的事,但他們倆只育有一子,據說是因為這位寒女士身體不好,當年生下這個兒子就去了半條命,之后她的丈夫說什么都不讓再生了,怕傷害到母體。

    外人很多都說,他們這家是典型的“父母是真愛,孩子是意外”。甚至這個丈夫除了看自己妻子時,眼神里會有點溫度,其它時候,包括看自己的兒子都沒甚感情,只知道悶頭工作。

    “就連他們兒子的名字都起得膩乎乎的,叫溫慕寒,用來表達丈夫愛慕妻子。”提到這個名字,秦昊輝還輕哼了一聲:“可惜溫慕寒沒遺傳到丁點兒他爹的專情,腳踏兩條船,玩得可6了。”

    “嘖,他是曹操嗎?說來就來。”

    巨大的水晶吊燈泛著金色的光,從一樓往下看,樓下大廳里衣著光鮮的人們,身上的珠寶華飾閃爍著紙醉金迷的光。一席灰色西裝的年輕男人從大門邁步進來,除了手上的腕表,沒有多余的墜飾,明明該淹沒在眾人當中,但他氣度從容,靠近的人群反而如同水流一般讓開一條路來。

    他直直走到那位寒女士身邊,路上隨手拿了支香檳光,臉上的笑意極為溫和,眼睛盯著自己母親的臉,那種母子間的親昵,即使不認識也一眼就能被看出來。被親密地挽著胳膊介紹給其它人時,溫慕寒也非常配合,別人夸他,他就看著母親笑,似乎被母親炫耀時他也有一種隱秘的驕傲。

    別人的私事,余缺并不放在心上。秦昊輝給他介紹時,他身邊就亮起了一張張光屏,將每個對上號的人,相關的訊息都進行了簡單的收集和整理。到了溫慕寒這里也是一樣。直到2247入侵了這里的監控攝像頭,用來幫余缺提前鎖定可疑的人員時,一個鏡頭定格在了溫慕寒看腕表時,略微露出的一點紋身。

    雖然只有一點點,但排列的橫線很像八卦。

    會有人因為興趣,在身上紋八卦或者逆向八卦的圖案嗎?雖然不能排除,但事情這么湊巧,余缺不免多放了幾絲心神在對方身上。

    恰在此時,溫慕寒像是感受到了別人的注視,抬頭時,兩人的目光直直撞上。

    隔著璀璨的燈光,也隔著從上到下的距離,溫慕寒臉上露出一個笑來,看起來客氣又溫和,沖他們的位置,遙遙地舉了下杯。

    他旁邊的那位寒女士,也順著兒子的目光看到了兩人。她是極為溫婉的長相,笑起來很有親和感,先是招了招手當做招呼,又不輕不重地拍了拍兒子的背:“你過去,和人家打個招呼。”之前兩個小輩有點摩擦,正好借機把話說開。

    溫慕寒略顯無奈地看向母親:“那事都過去了。”

    “我還不知道你?”寒女士嗔怪地瞪了他一眼:“快去!”

    “好好好——”

    面對母親,滿臉都是笑意的溫慕寒,一轉身面孔上便掛上了些許森寒。他手里還端著香檳,踏上階梯時,淡青色的酒液在瓶中略微晃動,地面的紅毯隨著液體搖晃,仿佛杯中盛著腥紅。

    第 46 章 發(捉蟲)

    其實要說小秦總和溫慕寒有什么深仇大恨,那肯定是不至于的。

    見人好像要過來了,秦昊輝繼續用一種八卦的語氣,給余缺說了下他和對方的摩擦:溫慕寒是有未婚妻的,圈子里都知道,而且兩人郎才女貌,家世相當,雖然人家稍微有點小脾氣,但不管是學習還是交際能力都極強。他倆還是青梅竹馬一起長大,大家都心照不宣地認為會順利完婚,溫慕寒此前也沒有要反抗家族,不履行婚約的意思。

    但誰知道最近溫慕寒好像喜歡上了一個完全沒有任何家世的女生。

    秦昊輝當時又不知情,看見人家小姑娘長得可愛,就湊上去撩了兩句,被抓個正著,之后被溫慕寒要求道歉,他又拉不下臉,結果就是回家被老爸制裁,狠狠上了幾天班。

    “后面又遇見幾次,他們三個人跟演偶像劇似的,豪門出身的千金像是惡毒女配,楚楚可憐的灰姑娘像是女主,他溫慕寒嘛,就像是傳聞中的霸道總裁。”說到這里,秦昊輝忍不住笑出了聲。恰好溫慕寒也到了,手里拿著香檳,臉上是溫和地笑,問他:“小秦總聊什么呢,這么開心?”

    秦昊輝也不怵他:“聊你啊,溫總裁今天不和未婚妻一起來?”

    “你要是羨慕,我幫你介紹個好對象。”溫慕寒仍舊是笑,拿著杯子對余缺禮貌致意了一下:“上次還聽秦伯伯說要讓你聯姻,看來你迫不及待了。”

    “聯姻?我聯個屁啊!你敢嗶嗶信不信我活撕了你!”

    小秦總脾氣不好,隨時幾句就能被聊出火氣,但溫慕寒穩如泰山,完全不把他的語氣當回事,臉上始終帶著溫和的笑,時不時晃動一下酒杯。三人就這么站在走廊上,余缺和溫慕寒隔著小秦總這么個人,從頭至尾只是最初有眼神上的接觸,看著像個局外人。

    但實際上,余缺感知到了溫慕寒對自己的厭惡。

    他對別人的惡意一向感知敏銳,幾乎是在溫慕寒出現在視線范圍之內,就感知到了對方的厭惡。他們此前沒有見過一次面,甚至連彼此的名字都不知道,但溫慕寒就像是修真界的畢泫一樣,在看見他時,就從骨子里透出厭惡,好像不需要緣由,不需要鋪墊,他們彼此間的對立就是天生的。

    但和畢泫不同的是,余缺發現溫慕寒的微表情上,有露出一絲詫異。他好像也在疑惑,自己為什么會對一個陌生人產生這種突然的情緒。

    三個人各懷心思,正說著話,大廳突然安靜下來,順著大家的目光一望,一個頭發花白,精神矍鑠的老人樂呵呵地拉著一個年輕小輩走了出來——正是這次壽宴的主人公,蘇老爺子。

    上前恭賀的,搭話的,一瞬間絡繹不絕,同時也眼神探究地往老爺子旁邊這個年輕人身上看。雖然現在蘇老爺子已經不再管事,但簇擁在身邊的勢力依舊不小,能得到他老人家青眼,恐怕不是個簡單人物。

    外界的猜測很多,有認識的,便用手擋著臉,同身邊的人低聲談論。秦昊輝卻宛如被魚刺哽住了——那他媽不是司妄嗎?

    他本來挺志得意滿的,這次宴會讓他覺得自己在余缺身邊多少有點競爭力了,也以為真的贏了一局,結果現在看來,自己的作用好像根本沒那么大?不過,既然余缺沒選擇坐他的車,自己應該還是有點希望吧?

    假如他問出來,余缺會給出真相:司妄沒空順道接他。

    發覺天機樓可能滲透進這些豪門勢力圈后,余缺當然不可能什么都不做,往常只是專注于事業的司妄,開始正式建立自己的關系網,方便得到更多訊息,這也才有了今天的出場。不過和老爺子撞上還真屬于意外。是在和小秦總約定好之后,司妄出差回來,臨時和合作方談事,打高爾夫時認識了對方。

    他們從書畫出發,越聊越投機,蘇老爺子直接將司妄當成了忘年交,抱著一種提攜小輩的心思,邀請了他前來宴會。司妄提前一天就到了,在莊園已經住了一晚,當然不可能轉回去接余缺。

    主人公出來了,當然得上前問好,小秦總前腳離開,溫慕寒后腳也道了聲失陪。余缺沒有跟上去追問他被衣袖蓋住的刺青,而是換了個方向,搜尋他原本的目標——提出“燎原計劃”的那家公司的老總。

    發覺人沒跟過來,溫慕寒找到了一個僻靜的地方給自己的下屬打電話:“幫我查兩個人。”

    要查跟著蘇老爺子一起出場的司妄,這屬于理所應當,但要查余缺,對方無論家世地位還是其它,貌似都跟溫慕寒不是一個量級,電話里的下屬詢問的聲音很慎重:“是發生什么事了嗎?”得罪人或是沒得罪,二者的差異很大。

    溫慕寒有些煩躁地捏了捏眉心:“沒有。”就是因為沒有,他才要查。

    他一開始是不想搭理秦昊輝的,在他的字典里,人只有“有用和沒用”兩個分類,秦昊輝一個紈绔子弟,即使是秦家的小兒子,也不值得被他放在心上,被母親支使著過來,讓他覺得是在浪費時間。他以為就是這個原因,自己內心才如此厭惡,但實際上,他厭惡的根本不是秦昊輝,而是今天才見到一面的那個陌生人。

    從頭到尾,對方甚至連正式的話都沒說過,沒有交流,沒有表情,但他只要站在那里,就讓他差點維持不住多年來的禮儀修養。溫慕寒不畏懼敵人,但這種情況讓他實在無法不覺得怪異。

    聞言,電話那頭的下屬便不再多說,答應了下來。

    另一邊,余缺穿梭著人群,在光團的輔助下,也終于成功找到了人。

    這位老總姓白,說是五十多了,但看著保養特別好,說三十都有人信。鑒于現在人多,這位白總和人聊得興起,余缺并沒有貿然上前,只是在遠處看著對方,身邊的侍應生問要不要香檳,他隨手拿起一只。

    由于專注的盯著人,余缺沒注意到,侍應生離開后并未去服務其他來客,而是走到了一個無監控的死角,對里面的人略微躬身:“已經送出去了。”

    “干得不錯,”里面的人拍了拍他的肩,又念出一串數字:“是小秦總的車牌號,你抓緊時間,去給他車里安個針孔攝像頭。”

    得到吩咐,侍應生立即轉身下樓。不多時,馮二少從那里走了出來,看著一無所覺的余缺,他興奮地舔了舔唇——不能吃,看看解饞總是行的。而且小秦總追人那么辛苦,自己做好事成全他,不是兩全其美嗎?

    余缺端著酒,一邊盯著人,一邊分神看向2247給出的資料和分析,手里的酒不知不覺就湊到唇邊,輕抿了一口。醇香的酒液慢慢隨著口腔吞咽進入食道,本該讓人享受的,但這的味道……

    舌尖嘗到了一點怪異的苦澀后,余缺皺了皺眉,又下意識用視線往四周梭尋。隔著熙熙攘攘的人群,看見了那位在抵達時、和秦昊輝打招呼的馮二少,他此時也手持酒杯,似乎沒想到余缺會看過來,眼中有些許的訝異。沒看錯的話,他臉上原本是純粹看好戲的神情。

    余缺再度瞥向杯子里的液體,透亮的淡青色酒液,在燈光下折射出漂亮的光圈。得知2247沒能搜尋到答案,那里是監控的死角,他試探性地將杯中的液體再次湊到唇邊。

    那位馮二少看好戲的意味更加明顯了。

    余缺仰著頭,做出喝的姿勢,但這次并未吞咽下去。他此刻依舊是面無表情,只有眼睛盯著面露滿意的馮二少,視線透著一股淡淡的、攝人心魄的寒意。

    盛著液體的酒杯被隨手擱置在待處理的臺面上,里面的液體在動作中,沿著杯壁輕微搖晃,被帶過的玻璃蒙上了一層水膜,也將原本清晰可見的畫面印成了模糊的一團。

    出乎馮二少的意料,直到宴會散場,余缺都沒有露出任何異樣。期間幾次,他撞見過對方和別人交談,言語之間進退有度,手里拿著新的香檳,酒依舊一口一口的喝,但臉色都沒變一下。也沒有提前離席,出門前甚至還和秦昊輝打了聲招呼,這才步履從容地跟著那個司妄一起出了門。

    但這怎么可能?

    事情沒按預計的方向走,馮二少懷疑起自己動手的步驟,此時事沒成已經不重要了,要是不小心搞錯到別人身上……今天可是蘇老爺子的壽宴,來的大多都非富即貴,背后的勢力盤根錯節,萬一不小心沖撞到別人身上,那就不是一句“玩笑”能夠解決的了!想到這里,他趕緊打電話去罵自己不中用的手下,囑咐人擦好屁股,結果卻得到再三保證——他們從頭到尾都沒有弄錯。

    那杯酒,的確是余缺喝下去的。

    “……媽的,”聽到這話,馮二少心底莫名竄起一股涼意:“他是什么怪物嗎?!”

    其實余缺并非表面看上去那么輕松。

    脫離和外人周旋的場合,坐進司妄的車后,他身體立刻從緊繃的狀態松懈下來,臉上也漸漸涌現出些許薄紅,隨手按下打開車窗的按鈕后,泄氣一般靠在椅背上,抬手蓋住了自己的眼睛。

    坐前排副駕駛的江特助關門時注意到他的異常,謹慎地出言詢問:“余總不舒服嗎?”

    “他沒事,”司妄取下了本體的手,用自己微涼的掌心覆蓋住那片體溫略高的額頭,對司機道:“速度稍微快點。”

    “好的司總。”

    司妄的體溫很低,像是一塊冷玉一樣,余缺不自覺往他身邊靠攏,抓著他的手按在自己溫度更高一些的脖頸處,一瞬間,仿佛是炎炎夏日觸摸到了涼爽的冰塊,沉重的呼吸都有片刻舒緩。

    但微涼的指尖很快也被捂熱了。

    又過了一會兒,前排的江特助小心地瞥了眼后視鏡,自家上司已經將人完全抱在了懷里。雖然兩人并沒有再進一步的意思,但司妄一只手按在余缺的后背,另一只手似是安撫、似是控制的按在了后頸處,不說其它,光這個姿勢已經說明了問題。

    他漫不經心地想:之前余總一直養魚端水,今天過后,司總應該就有名分了吧?

    其實一直是有的,只是和他想的不太一樣。

    車子在寂靜的夜色中疾行,車窗開著一條縫,不停地灌進來冷風,但余缺還是覺得熱,他將臉湊在司妄的脖頸處,努力汲取他身上的涼意,他灼熱的吐息,也反過來不斷打在那處冷白的皮膚上。這讓司妄按在他后頸處的手有片刻收緊。

    抵達目的地后,前排兩位下屬很有眼色,誰也沒多看一眼,幫著打開車門,又去按了電梯。

    等下屬離開,余缺腦子里最后的那根弦也徹底松了下來,視線完全混沌了,在電梯里都差點站立不穩,被司妄及時扶住了腰。進門后,他不耐地去解自己領口處的扣子,司妄接過了這個工作,來開門的羅摩則站在他的身后,有些迷亂地嗅聞他的頸側。

    被體溫捂熱的布料終于落了下去,彼此的發絲在每一次細微的觸碰中掠過皮膚,撩起細微的癢。余缺聞到了羅摩發絲上淺淡的香氣,也嗅到了司妄身上混著一點高級香水和輕微酒氣的味道,他覺得很熱,也很渴,甚至覺得他們的體溫都不再冰冷,四周的空氣也無端升高了溫度。

    怎么這么熱啊……

    余缺臉上呈現出醉酒后的緋紅,意識的混沌,讓他的反應好像都遲鈍了不少,眼睫也眨動得極為緩慢。許是之前忍耐太久,此時陡然放松下來,比起做點什么,更多的還是種茫然。這同時也是在外人面前從未顯露過的,一種毫無戒心的狀態。就好像,你能對他做任何事。

    這個念頭讓羅摩喉間有些發緊,他沿著本體的脊骨向下撫摸,在微涼的手觸碰到的一瞬間,余缺無意識地輕顫了一下,這讓他臉上的表情更加愉悅了,用一種滿意又迷醉的語調,去觸碰本體的耳尖:“余缺……”

    隨著耳后的氣息的靠攏,余缺手指都忍不住跟著蜷緊,熟悉的聲音,熟悉的語調,腦子里亂糟糟地一團,他被從后捏住了下頜,視線相撞,那種灼灼的、幾近露骨的眼神,像是從外部貼近的巖漿。

    好燙。

    余缺視線正迷蒙著,又一只冰涼的手落在了頸側。由于那雙冰冷又危險的金色豎瞳,司妄五官的非人氣息很重,離得太近,強烈的美色沖擊帶著一種近乎目眩神迷的眩暈感,余缺不自覺的伸手去觸摸他的唇,這里,也好漂亮……

    氣氛好像愈加迷亂起來,但余缺無暇去想,外露在空氣的皮膚是熱的,口中的氣息也是熱的。他的理智好像還在,但錯亂的情緒更多,無數種念頭在腦子打架,有些在掙扎,有些在慫恿。

    好像有兩個不同的聲音在問他:“可以嗎?”

    他沒有回答。

    由于身體過于高溫,他被抱進了浴室。模糊的水聲砸落下來,陳列在浴缸中的身體浸入清澈的溫水,豐富的泡沫很快浮在了面上。余缺的發絲散落著,外露的微帶暈紅皮膚變得濕淋淋,微垂下的睫毛上也沾著水珠。

    羅摩撩起一點水,順著他后仰而露出的脖頸往下澆淋,被濡濕的發絲沾濕在皮膚上,像是上好的畫紙落下的墨跡。溫熱的水流蜿蜒而下,留下幾點淺淺的水痕,細看的話,能看見余缺身體在輕顫,像是在隱忍著什么。用手指去碰,他竟急喘了一下,睜開帶著細碎水光的眼睛,有些色厲內茬地瞪了過來。

    這讓羅摩眼底又多了幾分笑意,他瞥了眼本體露在外面的那只腳,纖瘦的腳踝上,正纏著一條黑色的蛇尾,宛如某種特質的鎖鏈,促使那白凈的足背都拱了起來。

    真是好風景……

    他狀似漫不經心地撩起余缺墜下的一縷發絲,又沿著本體的臉側曖昧地向下滑動,直到指尖點在那微微凸起的喉結上,輕微撥弄了一下。余缺又是一下氣息不穩,干脆泄憤般在他手腕處咬了下去。

    羅摩不僅任由本體的動作,手還安撫似的,沿著頸側的皮膚一寸一寸向下輕輕撫摸。池水出現了些許晃動,余缺外露的皮膚全部染成了淡粉色,那雙純黑色的眼睛也有些失焦。浸染過溫水的黑色大型蛇類,也開始沿著他的胸膛慢慢向上攀爬,微涼的蛇鱗磨擦到皮膚,帶起一片怪異的戰栗。

    露在水面的那只腳無意識地踹瞪了一下,余缺想要掙扎,但羅摩扣住了他的手腕,長發如同囚籠一般傾瀉下來,在一聲尖銳的抽氣聲后,因為逃離未果,只有腳趾在用力蜷縮著。

    螣蛇用金色的豎瞳注視著本體的臉,在他想要掙扎的時候,他下意識張開嘴,用力咬在了本體的頸側。

    蛇類的尖牙刺破皮膚,艷麗無比的緋紅迅速爬上余缺的臉頰和脖頸。他此時大腦完全宕機,除了越來越高的體溫和急促的呼吸之外,做不出任何反應。他感覺到疼痛,但同時感覺到令人窒息般地眩暈,只能沉溺在這片溫水之中,嘴唇微微張開,吐露出喉嚨里最后剩下的那點模糊氣音。

    帶著些許生理淚水的眼珠,宛如蒙著霧氣的華美寶石,茫然的注視著天花板上方折射出的晃動水光。

    第 47 章 晉

    一直穩拿“卷王”人設的余缺,今天罕見地告知秘書說不來上班。羅摩一開始也說不來,但公司事多,期間時不時就打電話過去交接工作,本來還有個視頻會議的,被他推遲到了下午。

    午飯過后,羅摩才終于姍姍來遲,蘇霧支著腦袋往他身后看,沒看到余總一起,多少覺得遺憾,轉頭發現羅摩的下巴到脖頸那一片帶著些曖昧的印子。

    蘇霧:哇哦~

    好像知道為什么余總沒來了。

    其實不止余缺沒來公司,司妄也沒有。江特助清晨接到消息的時候,臉上的表情有些微妙,在心中對自己老板暗暗豎起了大拇指。不過,司妄沒到,公司的工作反而增加了。

    聽著電話里的吩咐,江辰軒立馬切換成精英特助人設:“好的司總,我會立刻安排人手……”

    做好一切安排后,司妄微俯下身,嗅了嗅本體的發絲。

    余缺此時幾乎完全坐在了他懷里,他的手橫在本體的腰間,兩人都穿著寬松的睡衣,他能感受到溫熱的體溫透過布料傳遞過來,氛圍看著安謐又祥和——假如忽略余缺黑著臉,手指還在利索地通過2247檢索馮二少位置的話。

    這么多年,余缺沒少被人暗算,但一般大家都是想殺他,鮮少會使這種手段。他在咽下了那一口酒后,雖然依舊保持了清醒,但那種生理性的干渴完全無法消解,不知不覺就喝了更多的酒。或許是因為二者結合的催化,導致他后面思維完全混沌,到了安全的地方后,就全剩下本能了。

    宿醉加上情緒上頭,今天余缺清醒過來的時候腦子都要炸了,頭疼胳膊疼腰疼哪哪都疼,全身骨頭都像拆了重裝一遍似的。這讓一向情緒淡漠的他出現了罕見的低氣壓,那位始作俑者馮二少,則成了眼中釘肉中刺。

    那馮二少在哪呢?

    他在新認識的情人家里睡覺。

    high到凌晨四點多才摟著人回家,到家還猴急的在床上來了一發,直接結果就是第二天一覺睡到了下午兩點多。醒來過后,接到父親罵他胡混的電話,他一邊刷牙,一邊無所謂地將未掛斷的手放在了臺面上。水流聲“嘩啦啦”的,電話那頭的人氣急敗壞的罵了幾句,讓他不要惹事,接著便掛了。馮二少無所謂父親的態度,轉而給幾個圈子里的朋友打電話:“今天去哪玩?”

    夕陽漸漸西沉,一群玩得未曾盡興的富二代轉戰戰場,走進會所。

    奢華的裝飾,紙醉金迷的氣氛,迷亂的燈光,還有被會所經理帶出來,依次排開的俊男美女。馮二少隨手一指,點了最末尾那個穿著破洞牛仔褲和簡單白T恤的男生,手指勾了勾。

    旁邊朋友也點了人,有誰調笑著說了一句:“原來馮二少喜歡這種清純款啊?”

    “喜歡,怎么不喜歡,”那男生一臉忐忑地靠過來,馮二少直接將人摟到了懷里,見人慌不迭地掙扎,他像是按住了一只活潑的兔子似的,笑著在人的臉上親了一口:“這種越清純的,掙扎起來才越有趣。”

    “客人,客人,我們沒有這個服務的!!”被摟住的男生一直在躲,他手里還抱著昂貴的酒,價錢太高,根本不敢放手,被摟在懷里躲閃不及,臉和脖子被親了好幾下,屁股也在被捏,看起來都快急哭了。

    馮二少鉗制著他的下巴,儼然是把這當成了情趣:“嘖嘖,小可憐,把嘴巴張開。”

    幾聲悶哼過后,“砰—”的一聲,喧鬧的包廂突然安靜下來。

    那支昂貴的酒在掙扎間被摔碎,地上滿是破碎的玻璃和彌漫的水液,濃烈的酒氣蔓延開來,穿著侍應生衣服的男生先是無措地站在旁邊,在發現馮二少的褲腳被印上了清晰的濕痕后,又剛忙拿起旁邊的抽紙,慌忙去給他擦拭:“對不起客人,我不是故意的,啊——”

    一記重重的巴掌被甩在了臉上。

    燒灼的疼痛還未及腦海,他就被揪住了頭發。馮二少表情極為難看,抓住他的發絲迫使他抬起臉,用手背在他臉上侮辱性地拍了拍:“裝你媽呢?給老子拿喬是吧?!”接著便重重將人往地上一扔。

    額頭被磕到了地上,破碎的玻璃割破了皮膚,鮮血從額角溢出。侍應生想爬起來,竟然一時都沒能成功。

    經理很快進來賠罪,地上的碎片被收拾了,侍應生被換了身衣服又帶回了這里。

    他坐在馮二少腿上,臉上還帶著清晰的巴掌印,眼眶是紅的,手里端著一杯酒,身上的衣服有些皺巴巴的,任憑那只手在身上撫摸,不管摸到哪兒,也只是顫抖地咬唇。

    余缺找過來的時候,茶幾上已經出現了些許的白色粉末,那個侍應生哭得鼻頭通紅,正被按著頭,往那堆粉末上按。馮二少在哈哈大笑,旁邊的人要么一臉升仙的表情,要么拿著杯酒事不關己,角落里還有直接搞得熱火朝天的。

    充滿酒精氣味的糜爛歡場,在余缺出現后,就仿佛是冬天里遍布二氧化碳的室內被打開了窗。

    里面的人出現了片刻的清醒,有人皺眉,問他是誰,有人嚷嚷著讓他滾,只有馮二少松了按壓著侍應生頭部的手,沖余缺吹了個口哨:“美人啊,找我的?”

    余缺緩步走近,表情似笑非笑:“對,找你。”

    包廂里的燈光不強,但明亮之間,馮二少還是看清了余缺脖頸上凌亂交錯的牙印,他哼笑了一聲:“什么啊,還以為你有多能忍,還是和人做了啊。”

    他悠閑地靠著沙發上,視線在余缺的身軀上來回掃視,舔了舔下唇,像是在想象這具軀體活色生香的樣子:“可惜了。”可惜沒看見。

    余缺眼中的寒意更深,走到他面前,隨手將仍在戰戰兢兢的侍應生撥開,居高臨下,單手揪住了馮二少的衣領:“那杯酒是你做的?”

    “是,”馮二少看起來完全沒有被威脅的感覺,甚至色咪咪的想伸手去摸余缺的臉:“像你這種美人……”話說到一半,“咔擦”一聲,他望著自己彎折的手,發出了撕心裂肺的嚎叫。

    在場的其余人這才覺得不對,現場亂糟糟一團,有人想要拉架,有人隨手拿起酒瓶就要砸,但余缺就宛如電視劇里修煉了絕世武功的俠客一般,甚至不曾回頭,一只手應對,一只手繼續對馮二少進行武力輸出。

    臉上巴掌印還沒消的侍應生,此時像是木頭樁子一樣杵在那兒,愣愣地看著余缺出手,到處都是此起彼伏的哀嚎聲,但要細看的話,其余人油皮都沒破,唯有馮二少兩只胳膊已經被扭成了麻花。

    很快,馮二少的腦袋便被余缺按在桌面上,神色扭曲,“呼哧呼哧”的喘著氣,他臉上狼狽地沾著那些白色粉末,兩行鼻血緩緩地從鼻腔流了出來,濡濕了桌面。

    房間的門被再次打開,這聲音讓侍應生一驚,下意識用身體擋住了后面的畫面。

    但來的不是經理,是司妄。司妄反手將包廂門反鎖,走近時,隨手拿起了旁邊的水果刀。馮二少臉臟,被揍后嘴里罵得也臟:“咳、我操你媽啊!你什么玩意兒你對我動手?你一個賣屁股的婊子,我……”雪白的刀刃直直扎進了他眼前僅僅只有一寸的桌面。

    現場再次寂靜下來。

    司妄停在余缺身邊,屬于蛇類的金色豎瞳,在馮二少的咽喉處掃視,眼神像是帶著冰冷的溫度,讓馮二少一瞬間雞皮疙瘩都冒了出來。

    桌面上的粉末,讓在場的每個人都沒想過報警,但司妄出場后,這群腦子都快喝壞掉的紈绔富二代,還是罕見地清醒了一瞬。緊接著有人認出了余缺,悄悄躲到角落給秦昊輝打電話去了。

    到了此時,馮二少眼睛里也終于露出了驚恐,他終于注意到,這兩人不同的面孔上是一致的冰冷,不論余缺還是司妄,他們并沒有多么憤怒,而是一種打量,像是打量一塊平常的豬肉一樣——他們是真的在想怎么弄死我。

    這個念頭,讓馮二少直接打起了擺子,他牙齒“咯咯”打顫,眼球慌張亂轉:“這、這里可是華夏,你敢動手?!”

    “安心,”余缺居高臨下地看著他,隨手拿起一杯掉進了煙頭的酒水,慢慢澆淋在他的臉上:“死了一了百了,活著,才是受罪的開始。”帶著怪味兒的酒水將馮二少的臉澆得狼狽不堪,浸濕的煙頭沾在了他的頭發上,但他一聲都不敢吭。

    會所經理終于發現異常,開始帶著人在外面砸門撬鎖,但不等他們這群人喜出望外,緊跟而來的,是執法的警察。有人慌張的去收拾桌面上殘余的白粉,有人趕緊往家里打求救電話。

    現場亂糟糟的,余缺沒管,自顧自地在沙發上找到一處干凈的地方坐下。由于警方抓人和采集證據都要點時間,余缺也需要做筆錄,自覺等在了一旁。而這家會所縱容客人吸白粉,也被懷疑參與了相關的生意,外面的大門已經被把守住了,警方在等待增援,要全線清查。

    剛剛揍人時,自己手上也沾了點酒,司妄蹲在他身邊,用紙巾一根根替他擦拭手指。正要去拿下一張,那個在旁邊杵著的侍應生趕忙將抽紙拿了過來。

    他沒碰紙張,只是拿著外面的包裝,拘謹地站在那,小聲的說謝謝。

    余缺:“不用謝,我沒想救你。”

    男生臉上還帶著些許的稚氣,巴掌印還沒消,說話有些鼻音:“我知道,但不管是因為什么,您都幫我解了圍。您可以不在意,我必須得說聲謝謝。”

    余缺看了他一眼,又別開目光:“你在這工作?”

    “嗯,”侍應生咬了下唇:“因為想掙錢,這里來錢快,給得也多。”

    他沒再說點什么,余缺也沒問下去。只是等警方來通知去旁邊做筆錄的時候,掃了眼對方留下的手機賬號,讓2247給他轉了一筆錢。

    離開的時候,領頭的李警官出面和余缺握了握手:“哈哈哈,余先生可以稱得上是我們淮市的熱心市民了,幫我們定位了好幾件大案啊!”因為余缺每次都是提前知會警方,且抵達現場后,往往是罪犯連帶著證據,程序上都省了不少心,這讓余缺已經是警局的紅人了。

    余缺:“這是我應該做的。”

    友好的握手和問好之后,兩人離開。等人走得看不見背影了,李警官才嘀咕了一句司妄的眼睛:“現在的年輕人,玩cosplay的可真多,那美瞳戴的,看得我都有點瘆得慌。”

    而離開的余缺,也終于在此時接起了小秦總的電話。

    手機上其實已經有了不少對方的未接來電,或許是太著急,剛一接通,秦昊輝就是噼里啪啦的一長串話。他到了此時才知道余缺在酒會上被馮二少暗算了,而且直接找到了對方,將人揍得半死。他還不知道對方吸粉的事,只以為是單純的揍人,話里話外,都是在說余缺莽撞。

    “你有事你告訴我啊!我秦昊輝就是吃素的嗎?你要想出氣,帶我一起去也好,真要動手揍人那也該是我來。畢竟他再怎么不是人,也是馮家的寵到現在的寶貝疙瘩。你打人是出氣了,之后……”

    余缺:“沒有之后。”

    小秦總:“啊?”

    回到了藍星后,平靜的生活讓余缺漸漸收起了鋒芒,但長刀歸鞘,可并不意味著他的刀就鈍了。如何殺人,如何誅心,余缺心中的成算從未少過一分。

    正如秦昊輝所說,能讓馮二少作威作福的資本不是錢,而是他的家世。

    馮家也的確算得上淮市有名有姓的豪門,旗下的產業不少,又和政界交好,話語權挺高。但這樣的豪門,能被抓住的小辮子也不少,余缺之所以到了晚上這個點才出門找人,就是因為他在馮家上花了些時間。

    而馮家的“小辮子”,遠比余缺預料中要多得多。本來只是想找個合適的突破口,后續再進行商業狙擊,但是,賄賂、逃稅、情/色交易、賬務作假……2247整理出來的資料,加起來足足有6個G。

    在來的路上,這些證據就先一步抵達了各個相關部門。

    馮二少最大的資本不是他的家世嗎?

    那就摧毀他這個資本。

    接著電話的小秦總還暫且不清楚這話的意思,但隨著馮家的事被曝光到社交平臺上,一個又一個的熱搜,不說他,全天下都知道是發生了什么。

    豪門內幕、情/色交易、偷稅漏稅……不管哪個關鍵詞拿出來,都是極其吸引大眾眼球的東西,更別說是糅合在一起。

    第 48 章 江

    #初步估算馮氏集團偷稅漏稅金額超六十億#爆#時間點細節披露#

    #馮家二子外網圖片盤點#

    ……

    由于事發突然,很多證據都來不及銷毀,幾個子女只能眼睜睜看著自己的父母、公司相關負責人,全被銬住手腕帶走,辦公室里也被翻得亂七八糟,各種重要文件被隨意擱置在桌面上。有人被臨危受命,想要穩住公司局勢,有人積極自救,嘗試去聯系能幫得上忙的人。

    剛出事時,還有人想撈一把馮家。畢竟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難,假如事情平安度過,得到的回饋只會更多。但不知道是哪一方走漏的消息,網上輿論發酵,吃瓜群眾不斷為話題堆疊熱度,義憤填膺地要讓他們得到公正審判。相關的司法機構特事特辦,一直在加快處理速度。

    連續登門求人,卻連續碰壁,馮家也狗急跳墻,想用威脅的方式拉人下水。但掌權者被關押,剩下的未成氣候,不論是輿論也好,現實也罷,都沒討到什么好處。

    更讓馮家難以接受的是,墻倒眾人推,無論有沒有仇怨,之前那些交好的、求著馮家過活的,都漸漸開始想著往這事上添一把火。

    ——他們成了一塊等待被瓜分的蛋糕。

    由于提前籌謀,司妄收割了其中不小的一部分,尤其是馮氏旗下做數字化業務、軟件硬件相關的公司,幾乎全線收入囊中。之后又經過和別人的資源置換,馮家旗下那棟氣派的寫字樓,被摘下了原來的名字,換成“赤狼印章網絡科技”八個醒目的大字。

    這次事件中的資源劃分,外界吃瓜群眾沒什么體感,整個豪門圈子倒是對司妄這個“新貴”多了幾分忌憚。

    這事來得過于突然,看似手段簡單,實際證據線索條條嚴密,且心狠手辣,一條后路都沒給人留,所有證據都是直接送到了相關司法機構。那么短的時間,那么大的一個馮家,直接就支離破碎。而司妄在一點風聲都沒露的情況下,就直接動手了,沒提前做點什么,誰會信?

    至于始作俑者余缺,除了給這位司總增添了幾分曖昧外,反而不被大家怎么注意。

    當然,注意到他的人也有——小秦總的父親。

    那天打完電話云里霧里的秦昊輝,沒過太久便被自己老爸拎著耳朵送上了去國外的私人飛機。螺旋槳發出有節奏的嗡鳴,飛機坪上,小秦總扒拉著自己老爸的胳膊,衣服被吹得獵獵作響,一邊被保鏢往里塞,一邊張牙舞爪吱哇亂叫:“我怎么了我,之前不也和男的交往過嗎,憑什么這次送我出國!”

    一身西裝都給這混賬扯開線了,面容威嚴的中年人臉色比衣服還黑,將胳膊上的那只手一點點捋下去:“你給我好好反省,想不明白,就不要回來!”

    之前都是玩玩,現在你說追到就要跟人結婚?這個余缺可真是手段了得啊,一邊和那個司妄勾勾搭搭,馮家的事件中全程神隱,什么都沒做就白得一棟寫字樓。光這樣還不夠,自家這傻缺兒子,也被人家拿捏在手心,這讓他怎么可能放心!

    總之,不管秦昊輝怎么不配合,還是被自己老爸強行塞進了飛機,艙門關閉。

    同一時間,在辦公室翻看完資料的溫慕寒,抬起頭,恰好看向對面遙遙相望的大樓被替換上的新名字,便隨手拿著手上的紙頁,站到落地窗前。

    捏在手里的資料很薄,余缺的過去看似跌宕起伏,但化成文字呈現出來,也不過是短短幾頁。貧乏的出身,優異的成績,兩份崛起速度極快的事業。溫慕寒能看出來,他的確是一個有能力的人,否則在起點那么差的情況下,不可能達到今天的成就。

    按理來說,他應該夸一句“可造之材”。但實際上,因為想到對方心里就是一股厭惡,別說夸贊,現在結合資料上余缺和那三個男人的曖昧,溫慕寒只覺得惡心。

    這真的很不正常,一個莫名其妙的普通人,他再花心,再亂搞,跟他溫慕寒有什么關系?

    落地窗前的男人緩緩地呼出一口氣,不再將目光聚焦在那幾個字上,而是偏移到呈現出淺淡藍色的天空。

    飛機掠過云層,帶出了一條長長的白色“尾巴”。

    ******

    這幾天公司搬家,員工們忙碌之余,也感覺非常興奮——聽說新的辦公樓更寬敞,設備全線升級,還設立了免費供應的食堂,大家只要刷自己新辦下來的員工卡就行。供應的三餐假如不吃,還可以轉換成金額補貼,只需要提前一天在系統上勾選,連申請都不用,到了月末就自動和工資一起結算。

    此外,員工的工資也整體上漲了一次,說是因為挪到了地段更好的地方,算作大家的交通費補償。

    “因為是免費,我還以為食堂的飯應該一般的,沒想到這么豐盛!”蘇霧和陸含昭端著飯菜坐到座位上,一邊分享彼此的菜色,一邊親密地說著話。話題里有簡單的日常,也有最近的工作,沒多久寧海生也坐到旁邊,問了幾句他們游戲項目的事。

    目前的兩個重點,一個是《絕密檔案》的一周年活動,另一個是余缺有幫助過、后來成功被司妄成功注資的西幻射擊類游戲《德古拉》,這游戲要公測了。

    說起這個,寧海生還有些疑惑:“也不知道余總最近在忙些什么,現在公司這么忙,新項目事情又那么多,竟然還天天和司總在外面跑,連文件都是羅總監簽署的。”新項目不是很受重視嗎?還說要請那個很出名的作曲家寫曲子來著。

    余缺在忙什么呢?忙一個意外之喜。

    天機樓的存在始終是個隱患,他不知道這個勢力在藍星的情況,存在了多久,現在是以什么形式存在,也不知道他們對自己做了什么手腳。相比修真界那個整體修為實力只算中層,但以“奇詭”為名的宗門,藍星的這個幾乎是完全隱匿在人群幕后,神秘莫測。

    上次宴會時,余缺沒找到機會和那位疑似和天機樓有牽扯的白總獨處,眾目睽睽之下,詢問一些信息很不方便。對方又深居簡出,留的電話號碼都只是秘書的,大家好像也都習慣了他的作風。這人離開監控的范圍后就失去了蹤影,余缺當時的情況也不可能跟蹤。而溫慕寒這個疑似有牽扯的人更加清白,線索貌似再次斷了。

    但這次馮家的事件中,2247截取到了私聊他們的一條訊息。內容很模糊,總結下來就是一句話:問馮家的人有沒有擦好屁股,就算他們都死了,某件事也不能曝光。以此為對應的,余缺的運氣值再次上升了3%,這幾乎是在明牌了。

    之后讓光團劫持信息,并以曝光紙質證據為威脅,約對方見面。現今的馮家如同喪家之犬,或許對方誤以為是馮家某個知情人被逼到走投無路,才想見面后索要點好處,思考了一些時間后,那人開出價碼,同意見面交換出相關證據。

    定下碰頭的地方不是城內,而是郊區一處已經荒廢的寺廟。

    不知道是否余缺多想,約在這種地方,時間還是晚上,除了給人一種避開網絡監控的意思,對方似乎還有點想殺人滅口。

    此外,會面前對方還囑咐說,要懂點事,帶上新的香火。

    雖然目的地的確是寺廟,但鑒于他們一直“謎語人”的作風,余缺認為這個香火不一定真是商店售賣的那種香火,只是可有可無地順路買了些,不管真假,多少是個應對方式。

    這次見面,就沒有再帶著特助或者秘書,余缺和司妄換了好幾種交通工具,抵達山腳的位置時已經天黑。

    月明星稀,清風徐徐。

    山中的溫度相對較低,但走路讓身上血液加速,倒不怎么冷。反而是城市待久了,突然置身山野,空氣都顯得格外清新,讓這一趟像郊游似的。

    寺廟的位置是在山頂,沿著被歲月洗禮過的青石板拾級而上,走了大概半個多小時,終于在一片濃郁的黑暗中,看到了山巔處隱約一點燭火。

    這處寺廟似乎罕有人煙,四周雜草叢生,墻壁殘破,裸露出了內里的青磚。上方的瓦片也遺失了不少,稱得上斷壁殘垣。

    燭光是寺廟內部傳出的,邁入門檻后,這點微弱的光亮讓破敗腐壞的建筑內部暴露無遺。四處都是白色蛛網,地面的青磚間隙長著幾株枯草,綠色的植物從窗外蔓延進來到處攀爬,空氣里有股淡淡的濕潤感。

    似乎誰已經先到一步,案上的香燭散發出寥寥青煙。

    堂上供奉的,是一尊青石鑄造而成、低斂眼瞼的觀音神像。

    她手持蓮花,似迎風而立,腳下匍匐著“狼、虎、狐、豹”四種動物,皆做依偎之態。石像看起來應該已經歷過無數歲月,也無人修繕,導致身上帶著不少裂紋。腳邊和肩膀處,還因為頭頂瓦片落下的水珠,生了幾處苔蘚。

    在蓮花和指尖的間隙,有只蜘蛛正忙碌其中網羅蛛絲,觀音低斂的眼神好似就落在它的身上,似笑非笑的模樣,帶著一種悲憫世間萬物的慈悲。

    余缺正在注視觀音神像,身后突然傳來細碎的響動。回頭一看,正是那天在宴會上見過、卻沒機會打探的那位白總,白俞廣。

    他此時穿著非常樸素,手里還拿著鋤頭和鐮刀,五十多的人了,看著還正值壯年,手里也有勁,看了兩人一眼后就利索地除草,順便拿腔拿調的問了一句:“不是說讓你們帶香火了嗎?怎么還不拜觀音?”

    這像是個考驗,但余缺不想理會這個考驗,因為寺廟之中,明顯還有一個微弱的呼吸聲。順著聲音,司妄走向角落,看到一個貼著隱匿符的方盒。他要打開,白俞廣趕忙扔下鋤頭撲了過來:“別動別動,這可是供品!”

    他還沒走近,就被司妄一腳踢開,沉悶的聲響后,兩個保鏢打扮的人拿著警棍從墻上翻了進來,支援到了,但白俞廣還沒發號施令,就不自覺后退了一步。

    月光從破漏的屋頂傾瀉而下,澆淋在余缺的長發上,高大的面目悲憫的觀音就站在他身后,不知道哪里來的風,讓那烏黑的發絲被輕微撩起。此刻,他身上涌出一股難以言喻的氣勢,在三人驚恐的目光中,右手伸出,自虛空之中,慢慢抽出一把黑色長刀。

    “你們,在拿什么供奉觀音?”

    盒子被打開,露出里面已經面色青紫的嬰孩。

    月光之下,余缺宛如地獄歸來的修羅,兩名保鏢竟然還想上前拼命,黑色的長刀迅速劃過兩人的咽喉,他們的軀體便如同泄了氣的皮球,倒在地上堆疊成一張飄忽的紙片。見此情景,白俞廣嚇得兩股戰戰,一邊胡亂喊叫著“別過來”,一邊從衣服里掏出了大把的符箓。

    余缺提著刀,一步步向前走,黃色的紙片上有朱砂繪制著符咒,被扔出時略微泛光,飄飄灑灑往他身上飛去,但剛一觸及,就自動成了灰燼,沒傷到分毫。

    絕對的力量,帶來的是絕對的恐懼。

    今天的場景和預想中完全不一樣,在給自己貼了張隱匿符,試圖逃跑但仍舊被抓住后,白俞廣心里的防線全部崩潰,他哆哆嗦嗦地交代起來。

    盒子里的嬰孩是棄嬰,他并不是要把孩子殺死,而是要把孩子就這么放在廟里一夜,第二天假如孩子活著,就送到福利院,假如死了就處理掉。他并不知道這么做的意義,只知道他們這些人必須這么做。

    白俞廣:“反正,反正都是沒人要的孩子,我們不管也會死!只是多一個步驟而已,這怎么能算害人呢?!”

    歪理一堆,沒說幾句還涕泗橫流,余缺異常嫌棄,問話也單刀直入:“之前送到我公司里的符箓也是你做的?那些隱匿符是從哪兒來的,你和天機樓又是什么關系?”

    “不是,沒有!我不知情,我真的不知情啊!”

    “你不愿意說也沒關系,”余缺用手指輕撫刀身,臉上緩緩露出一點涼薄的笑意:“我已經試出來了,只要殺了你們,我的運氣就會好一點。”司妄也站在了他的身后,那雙金色的蛇瞳直直地望過來,讓人脊背發涼。

    這里是荒郊野嶺,人跡罕至。白俞廣一開始就是奔著殺人滅口而來,沒讓外人知道自己的行蹤,帶的保鏢也不是真人,是紙人,真這么死在這里,那真的是死無對證。

    恐懼之下,他一直打著哆嗦,但聽到末尾那句話立馬眼睛一亮,用沾著泥土的手去扯余缺的褲腳:“我知道的,我知道的!不是運氣,有人在偷取你的氣運,但我們這些下面的,只能得到一點點恩惠,大頭還是在那個人……”

    這話一說,他嘴里突然嘔出大量的血液,中間還夾雜著一些內臟的碎塊。余缺沒料到這個轉變,伸手去揪他領子:“你怎么了?”

    白俞廣不斷嘔血,他胡亂地用手去接自己的血液,摸到那些碎快,他眼神完全灰敗下來,接著瘋癲一般哈哈大笑:“竟然也算計了我,竟然咳咳咳……”

    死亡的陰冷完全籠罩過來,他情不自禁的打著哆嗦,再次抬頭看向余缺,眼里只剩下純然的絕望:“你把底下所有人都殺了也沒用,你強,那個人只會更強。咳,等你強到了一個限度,那個人會反過來再次吞噬你的氣運,到了那時,就不再是個循環,而是你的,死期……”

    第 49 章 文

    白俞廣就這么死了。

    雖然在感知到嬰孩的瞬間,就沒想再讓他活下去,但這么驟然死去,還是令人猝不及防,留下的疑點也更多了。余缺將試探他頸間脈搏的手指收回,黑色長刀再次收歸到系統包裹中,視線往后,同司妄目光相接。

    今天這次會面,看來不止死去的白俞廣在暗自算計著滅口,他背后的人也在算計著取他的性命。假如來的不是余缺,真的是某個知情的馮家人,那實際的情況,應該是來人被滅口,動手的白俞廣也被滅口,最后現場只剩下兩個紙人,無人操縱,很快會成為紙片。荒郊野嶺,尸體潰爛于寺廟之中,等山下的農戶哪天上來,最終結果便是件無頭懸案。

    現在人死了,好消息是,死前吐露出的信息并不算少。

    氣運和運氣,二字只是順序顛倒,但意思卻一個大一個小。真要定論的話,運氣該被涵蓋在氣運之中,修真界也不乏一些氣運強悍之輩,進秘境后各項珍寶往人懷里跑的都有,不算什么奇事。但氣運往往也和逆境相互對應,得到的越多,對應的危險也足夠多,再顛倒一下,就形成了許多小說、電視劇一樣的主角境遇。

    之前余缺看畢泫,就有點看“龍傲天”的意思,要殺掉他實在太難了,無論怎么做好像都能翻身,最后人真的死了,都差點拉下自己墊背。現在通過這人死前的話,不難發現,氣運強盛是真,但他們的氣運并不是天生,而是靠掠奪。而自己也是被掠奪氣運的一方。

    壞消息是,也不知道白俞廣是不是當謎語人當習慣了,臨死前實話都說出來這么多,竟然還只是用“那個人”指代。對方到底姓甚名誰,一個字也沒說,現在他一死,線索再次中斷。

    這里地段稍微有些偏僻,警方才抵達現場,緊趕慢趕的,也用了些時間。夜色中,一行人拿著手電爬山上來,領頭的竟然還是熟人——之前幾次碰面的那位李警官,見到人,他露出略顯驚訝的表情。

    “我好不容易放假回家休個假,竟然又遇見你。”穿著制服的男人感慨上前,還沒握手,先注意到余缺的衣服下擺:“怎么都是血,你們誰受傷了?”

    “沒有,是他的。”

    有落后一步的人焦急詢問:“孩子呢?”余缺:“他沒事。”

    明亮的大燈照了起來,光線一亮,兩人的情況也被看得分明:余缺的衣服上有不少血跡,懷里抱著的遠遠看像是一團衣服,實際是被司妄用外套裹著的瘦弱的嬰孩,他本人則站在風口處擋風。之前面露青紫的孩子,此時臉蛋上除了稍微有點被凍的紅,整體情況已經好了不止一星半點,大家不免都松了口氣。

    打電話說明情況的時候,余缺本是想自己抱著孩子先下山,但這里地段偏,山路難行,他又不熟悉去醫院的路。綜合了兩方情況,醫護人員認為先關注孩子的情況要緊,他們一邊派了人,一邊由專人在電話里教他做檢查,看看需不需要急救。初步斷定是冷和餓后,孩子就被余缺一直抱著,又喂了點之前在系統包裹里存放的常溫牛奶。

    果然,兩相結合,孩子臉色立馬紅潤很多。只是因為牛奶不敢多喂,有點沒吃飽,小臉上還掛著淚珠,現在被裹在衣服里,一直委屈地嘬著手指。

    來了專業的,孩子自然就被接了過去。

    現場很快拉起黃線,眾人開始有序地進場拍照、采證。白俞廣的尸體還是在原來的位置,大量血液從他嘴里溢出,面龐和胸膛都被染成猩紅,雙目圓睜,看著死不瞑目。

    法醫進行初步的尸檢時,兩人也被帶到避風處說話。

    尸體就擺在面前,兩人看著竟然沒什么表情波動的樣子,李警官意味深長的夸了句他們的心理素質:“不過,這荒郊野嶺,又是命案現場,人死在這,看著可跟你脫不了干系。”

    余缺:“有關,但不是我殺的人,法醫檢測一下就能還原死因。”是他殺的便是,不是便不是,以現在的刑偵手段,進一步尸檢解剖后就能得到答案。

    “也是,”李警官也不覺得殺了人,還會主動打電話報警,那太過愚蠢:“那你跟我說說實際情況。”

    雖然略去了其中一些關于天機樓的信息,但余缺沒有一個字說謊。術業有專攻,李警官作為個中老手,也漸漸察覺出他話中有所保留,又涉及命案,做筆錄時就免不了來回問話,翻找關鍵信息的同時,也是避免他說謊。司妄則被帶到另外的地方,進行同步問詢。

    這邊還沒問完,屋外的法醫突然叫李警官出去一趟。

    余缺跟著到了外面,良好的耳力,即使對方壓低了聲音,讓他還是聽清了那句話:“和之前那幾次一樣。”這讓他不由的皺眉,沉思。

    是他想岔了,假如天機樓在藍星早有根基,那類似的事應該早就上演過,既然如此,警方肯定早就接觸到了這方面信息,并且會進行留檔。藍星畢竟不是修真界,沒必要覺得牽扯到這種勢力,就必須對他們隱瞞,實際上,維護律法的官方組織才是這里最大的力量,也該擁有知情權。

    “看樣子,你是有想說的了?”李警官察言觀色的能力很強,樂呵呵的做出邀請的手勢。

    余缺不喜歡繞圈子:“或許,你們知道天機樓?”

    兩人換到了更僻靜的地方說話。

    之前在圍剿黑客組織時,李警官不是說,那個頭目“天罰”疑似參與邪/教,并且給余缺發來了一張相關的圖案,讓他留心嗎?之后幾次聯系,他都沒有再提過這一茬,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因為抽調出了一些級別較高的資料后,認為再牽扯一個普通人進來實在不好。

    可現今余缺主動提起,加上兩次案子都疑似和對方有牽扯,李警官懷疑他已經被這個組織盯上了,挑著些能說的部分,解釋了一下情況:早在二十多年前,華夏就出現了一個叫“天機樓”的邪/教組織,他們和正統宗教不同,不僅大肆斂財,還荼毒人的思想,對此,華夏官方當然不會坐視不理。

    在連續搗毀了對方幾個重要據點之后,經手的基層民警覺得他們有些邪性。根據搜查出來的資料,天機樓發展期間似乎害死不少人,那些死者的死法和今天躺在這兒L的白俞廣一模一樣,都是面上看著可能連個傷口都沒有,內臟卻幾乎全部溶解碎裂。

    本來大家還沒把二者聯系起來,只覺得這些案件蹊蹺,疑似連環兇殺案,苦于尋找合適的作案手法以及死者的共同特征。等搗毀了天機樓的部分據點后,二者一結合,才發現死的人能找到名冊對應,他們很多都是孤兒L,年歲一般也不大,最大的也不過二十多歲。

    上面懷疑他們用人命搞祭祀,加上手法詭異,當即大規模出動了軍隊和特警,不僅要對他們斬草除根,還加緊對涉及的居民進行知識科普,糾正不良之風。

    “下獄的下獄,死刑的死刑,由于當時網絡已經開始大面積普及,也為我們抓派人手增加了便利,很快就達到銷聲匿跡了。后來為避免二次傳播,涉及到的地區嚴打了好一陣,除了親歷過當時事件的人,外人應該都不知內情,或者只聽過只言片語。這都多少年過去了,沒想到又出現幾具類似的尸體。”李警官語氣稍微帶上了一點沉重:“你放心,這事我已經上報,后續肯定會重點追查。”

    話題到了這里,余缺才終于發現,天機樓其實不是在裝“神秘”,而是在“躲避”。

    藍星畢竟不是修真界,這里沒有靈氣,人類才是主宰,律法是最基礎的制度,華夏也重視對邪/教的處理。他們不是不想張揚,不是不想維護和修真界一樣的風光,而是經歷過之前的重創后,他們只能選擇躲藏在陰暗的角落存活,甚至不敢在網絡上提及到和自身相關的信息。

    余缺:“那有查出他們的作案手法嗎?”

    李警官搖頭:“這個我不能說,涉密。”

    “那就是查到了。”余缺輕呼出一口氣,看向夜空中皎潔的月亮。

    鑒于話已經說到了這份上,他撇開修真界相關,告知了天機樓的訊息,以及對“氣運”的猜測:氣運這東西是非常玄乎的,也能帶來極大的利益,而掠奪氣運的方法,便是他們能一直存續下來的根基——人的貪婪之心永無止境,只要有人動心,就能為這個組織的人提供庇護,很難徹底將其滅殺完全。

    不過,被嚴打的過程,應該也讓他們失去了部分傳承。畢竟在之前李警官的訊息中,并沒有從據點救出孩子的消息,那很可能,現在的他們想要篩選出身負氣運的孩子,只能使用相對落后的辦法,也就如剛剛被抱走的那個嬰孩一般,被供奉在觀音前,不給食物和衣服,經過一段時間看看能否存活,篩選成功,再掠奪對方的氣運。

    白俞廣所說的也無錯,他們肯定不會在這個時候殺人,畢竟活著,才能得到最大的收益。

    至于為何對方掠奪了那么多人的氣運,還是無法對抗華夏的司法機構,余缺認為,很可能是司法機構代表的是國家,真要論氣運,誰的氣運,也抵不上現在華夏如日中天的國運。

    當然,也不排除這是本世界的天道對自己人的維護,只是這說法對于普通人來說太過虛無縹緲,余缺選擇按下不表。

    聽完一席話,李警官沒有表露出任何質疑,倒是將落點放在了被抱走的孩子身上:“問題是,哪兒L來的棄嬰呢?現在很少有養不起的人,真是情況特殊的,也會遺棄在醫院,就算真的遺棄在外面,人來人往的,他們怎么第一時間撿到的?”

    如今華夏的各項途徑都變得正規,孩子基本是在醫院出生,其中要經手那么多護士,那么多醫生,還有監控,不說要在哪個環節把孩子遺棄這點的非常困難,就是有人要偷走孩子,還有那么多眼睛看著呢,大家又不是吃干飯的。

    想到這李警官擰起了眉,摸出隨身帶的煙,示意余缺也來一根。見他不抽,便自己耷拉著眉毛,蹲下身點燃:“你說的我會報告給上面,另外,我們也會先試著從醫院等地方開始查。”

    “下次遇見類似的事,你得通知警察,別自己單獨應付,萬一出事……”

    絮絮叨叨的囑咐中,這件事暫且宣布告一段落。

    孩子已經被醫護人員先一步送下山,要詳細檢查身體,警方后續也會調查對方的來歷,假如找不到父母,大抵也是送到福利院撫養,不過不管如何,這條幼小的生命總算是活了下來。

    分別前,兩人也被要求暫時不要離開淮市,畢竟是命案,嫌疑沒洗清前,要配合警方工作。

    天空漸漸開始泛白。

    等身邊沒了外人,一直晃悠在身邊的光團才開口:“接下來要怎么辦?”明明還是那個平板到有些怪異的聲音,聽起來卻好像帶著若有若無的憂慮。

    余缺:“當然是繼續往下追查。”

    “可是,”2247像是飛累了一般,落到司妄的發頂:“那個人說,你強,背后的人只會更強。”而且白俞廣已經死在那里,簡直是擺明了說,余缺越接近真相,就死得越快。

    余缺淡笑道:“不是還有你嗎?”

    這話一說,停在司妄發頂的光團,忽然就像是暈乎了一般,咕嚕嚕地栽倒在余缺肩頭。

    并行的兩人,不同的兩雙眼睛,同頻率露出柔和的目光,齊齊看了祂一眼。余缺還伸手撥弄了祂兩下:“有你在,我的命,永遠都會握在自己手里。”

    ******

    華夏的一位偉人說過:戰略上藐視敵人,戰術上重視敵人。(*)

    雖然這個世界的天機樓已經被“史詩削弱”,但余缺還是打算積極備戰——他想將系統的所需的能量早日籌備完全。

    現階段經手的兩個游戲成功上架,系統面板上的能量已經超過了三分之二。假如保持質量,游戲后續運營中,費些時間,情緒值也能慢慢滿格。但既然新項目已經提上了日程,余缺打算進一步內卷自己,縮短時間。

    辦公室的工位上,蘇霧忙里偷閑,正在摸魚。

    坐在她旁邊的陸含昭跟新項目的員工對接完工作,回頭一看,小姐妹在用手機看小說,心中涌起好奇心,湊過去看,便看見上面的字:

    寶貝,你還小,我不碰你(極力忍耐)但如果你敢跟我提分手(怒目而視)老子立刻要了你(惡狠狠)讓你一輩子只能跟著我……(*)

    陸含昭:……

    好怪,再看一眼。

    蘇霧沉浸在閱讀中,笑得肩膀發抖,聽見余缺遠遠叫了聲她的名字,嚇得手里的手機直接翻了好幾個跟頭。

    走到面前的余缺:“?你在練習雜技?”

    “沒有沒有!”蘇霧清了清嗓子:“余總找我有事?”

    余缺將一份簡歷遞給她:“我要去開會,你有空的話,幫我面試一下這個人。”一份簡歷遞了過來,上寫著各項信息,主要參與的游戲項目,以及被特意標出的一段經歷:曾擔任仙俠游戲文案策劃。

    第 50 章 學

    余缺的新項目是仙俠游戲,這點公司的人都知曉,但他想制作出的游戲世界,或者說,他的野心,完全超出了大家的意料。

    經過幾次會議后,大部分員工都是興奮的,也有些人表現得憂心忡忡,認為“餅太大了”。這邊蘇霧面試新的文案策劃還沒結束,另一邊,剛從會議室出來的場景美術陸柏,已經皺著眉頭思考要不要離職。

    平心而論,余缺的想法是好的,他想要做到真正的“高自由度”,想打造出宛如另一個真實世界般的廣闊地圖,同時想摒棄傳統的主線任務模式,轉而使用“觸發類任務”,讓玩家真正體驗到“自由探索”的魅力。

    但這代表什么?代表他們作為制作團隊,得為游戲打造出完善的生態系統,包括花草樹木,鳥獸魚蟲,春夏秋冬四季的更迭,甚至對應的動物遷徙行為等等都得涉及。而且,既然要追求真實,那具體到和玩家的交互行為,也是非常大的工程。

    比如路邊遇到的一只兔子,玩家使用不同屬性的武器,兔子是直接死亡,還是毛色焦黑?還是被凍成冰棍?

    不是說真的就做不出來,只是,這是多大的工作量?不提其它,他們美術部門,光是給那些生物繪制出合適的圖畫,就得忙到昏天暗地。而時間一旦拖得過長,到時候項目能不能上線還是個問題。

    作為在行業內工作超過7年的老人,陸柏混過前后幾個大廠,他們就時不時想“搞個大的”,開頭時誰的餅都畫得好,但后面資金一旦收緊,項目就會大面積裁人,即便留下了,管理層也只會催促著游戲盡快上線,到時候質量反而會下降。

    因此余缺開會時說了那么多,他結合現在公司的情況看,只覺得是兩個上架的游戲運營良好,流水不錯,這個年輕的公司老板膨脹了。

    這樣的項目,真能做到游戲上線那天嗎?

    帶著這種憂慮,陸柏走進茶水間,順手打開招聘軟件海投簡歷。畢竟剛入職幾天,此時離開,可以把這段工作經歷直接隱去,不影響過往經歷這一項的含金量。

    畢竟工作經歷豐富,他很快就收到了面試邀請,好巧不巧,正是《新中世紀》背后的那家公司,對方似乎也要開新項目,現在需要大量的人手。

    沒隔多久,余缺就被林秘書提醒:“人事那邊說,新項目的美術部門和技術研發部門,一共有多名員工同時離職。”人員變動,還是多名人員變動,肯定會影響項目進度。

    余缺淡淡“嗯”了一聲:“那就再招人。”

    “他們已經在加快速度了,”林秘書翻看了一下離職的員工名單:“只是由于現在招人的高峰期還沒到,可能做不到太快,特別是美術這塊,您的要求很高。”

    余缺:“盡力而為。”

    “好的。”林秘書拿出需要簽字的文件:“這些還需要您的審批……”

    審閱文件的間隙,余缺突然皺起眉,臉色也白了一瞬,簽字筆在紙頁上落下了細小的墨點。林秘書察覺出不妥,立即上前詢問:“余總,你不舒服嗎?”

    “沒事,突然有點胃疼。”余缺拒絕了他的攙扶:“去幫我倒一杯熱可可吧。”

    余缺一直只喝茶或者白水,辦公室里沒有備熱可可,只有茶水間有。林秘書立即起身出門去倒,走在路上還在核對記憶:余總沒有不按時吃飯的習慣吧?怎么會突然胃疼?

    其實并不是胃疼。

    辦公室的門合上后,余缺禁不住悶咳了一聲,唇角溢出細微的鮮血,隨手擦去之后,他調出系統面板。境界那一欄,已經變成了練氣。

    這次境界跌落沒有第二顆金丹給他碎,痛得倒不是那么厲害,在可以忍受的范圍之內。可是,力量下降到底還是讓人煩躁……

    端著熱可可回來的林秘書沒見到人,正在張望,寧海生沖他招了下手:“找余總嗎?他提前走啦。”

    林秘書:“走了?”

    寧海生調笑道:“對,說是去接新項目的主美,也不知道是誰,還要余總親自去接,面子挺大。”

    ******

    天色暗得很快。

    回家后在沙發上小憩了片刻,再睜開眼,四周就染了層濃重的墨色。

    新住所是個大平層,在搬新辦公地點時同時買下的,面積挺大,全屋都是智能化設備。見人醒了,光團打開了柔和的淺黃色壁燈,又提醒他,冰箱里還有冰鎮的梅子酒。

    等微涼的液體吞入喉嚨,舌尖嘗到酸甜的味道,余缺終于精神了幾分,走到客廳的落地窗前,慵懶地欣賞夜色下的江景和霓虹。

    2247:“可以去露臺吹吹風。”

    余缺隨手點開系統面板:“等會兒洗了澡再去。”

    指尖滑動了兩下,看到境界那欄時稍有停滯,接著往下,點向了【角色召集】。

    伴隨著幾張閃爍著金色光暈的卡牌排列而出,系統面板上端彈出提示消息。

    【系統提示:請選擇您需要召集的角色】

    現在排列在第一位的卡面上,是白雪皚皚的料峭山峰。

    飄揚的雪花,嚴寒的空氣,仿佛刀割一樣的風。迎客松上掛著白霜,枝條被風吹得微晃,這里除了“呼呼”的風聲,連聲鳥鳴都沒有。

    畫面正中是一把劍,它橫插在凸起的巨石中,劍身上落了些浮雪,四周都白茫茫一片,只有劍柄處那根隨風飄揚的細繩顏色鮮紅。

    余缺伸出手,隔著虛影,勾勒了一下那根纖細的紅繩。

    就仿佛是驚醒了某個幻境,卡面上的畫面泛出細微的波紋,劍身開始震動,細微的浮雪被拂去,雪白的劍鋒折射出寒光,巨石皸裂出裂痕。與此同時,卡面開始翻轉,淡金色的界面漸漸擴大,隨著畫面中皸裂的痕跡擴大,漸漸裂變成溝壑,細微的白光投射而下,照亮了山峰內里的暗室,也打在他抬起的臉上。

    如月華般流淌的白色長發,如墨玉般清亮的眼珠。

    他的五官仿佛是造物主一點一點精心雕琢而成,鼻梁高挺,下顎線輪廓鮮明,不知是常年未見陽光,還是天生如此,皮膚膚色有些過于白皙,連嘴唇的顏色都很淡。

    雙手被束縛于身后,幾道縱橫交錯的鎖鏈,貫穿于他的腳腕和鎖骨,細微的血跡從傷口中溢出,弄臟了身上的白色華服。本應是狼狽的,但他面容過于靈秀出塵,依舊給人一種入墜云霧般的脫塵之感。

    就像是被囚禁的謫仙。

    【角色:蘇西沉骨齡:???(非正常生命體,無法得到常規定義)

    血脈:???(非正常生命體,無法得到常規定義)

    靈根:混沌靈根(變異靈根;對全屬性靈氣具備親和力;對全屬性靈氣吸收速度額外增加百分之十)

    天賦:玲瓏劍心(罕見天賦;對全系劍法領悟能力額外提升百分之百)

    功法:萬劍歸宗[主]、一劍霜寒[副](非主要功法均未顯示,可手動矯正)

    境界:練虛期(已抵達下一進階點,請移動至靈氣充足位置開始進階)

    異常狀態:無】

    被本體注視著,蘇西沉的眼神依舊很平靜,仿佛月色下平靜的湖面。但那些囚禁著他的鎖鏈,卻溢出了淺淡的紅黑色魔氣,并且在自動繃緊。那些貫穿過身體的傷口再次溢出鮮血,白色的錦衣映出了暗紅。

    這讓余缺不自覺皺了皺眉。下一秒,蘇西沉就仿佛掙脫了紙片一樣,輕而易舉地掙脫了手腕上的鎖鏈。傷口被二度撕裂,但他仿佛感知不到痛苦,隨意地將其它鎖鏈扯斷,鮮血崩落,他只是略一抬手,任憑那只系著紅繩的劍自動飛到手心。

    【系統提示:是否確定將角色“蘇西沉”傳送至您的身邊?】

    余缺點擊下“是”。

    【系統提示:角色傳送中……】

    天空中的雪花順著縫隙下落,細微的雪沫灑在他的肩頭,客廳里,無數的金色粒子構建出男性的軀體。當蘇西沉赤著腳,踩到木制地板上時,身上仿佛還帶著些浮雪,空氣里,似乎也能嗅到那股凜冽又干凈的風雪氣息。

    余缺站在原地,任由他提著劍一步步走近。

    短短幾步,他身上的傷口已經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停在本體面前時,低垂著長睫,任憑那溫熱的手指沿著衣領,一點點順著肌理,描摹那處剛長好的傷口。

    很細微的觸覺。

    還有點癢。

    近距離下,蘇西沉能看清本體臉上每個細微的表情,能感知到彼此交錯的呼吸,他眼神依舊是平靜的,仿佛沒有絲毫情緒波動。

    沾著血跡的破損外衣被解開,露出肌肉緊實的上身,蘇西沉的身體也極為漂亮,讓從小腹一路蔓延到鎖骨的白色刺青,都像是雕刻在這具近乎完美的軀體上的浮雕。余缺甚至有些欣慰——幸好那些貫穿的傷口不會在這具身體上留下疤痕。

    軀體上這些“刺青”,也并不是真的刺青。

    在本體沿著肌理往上撫摸時,就能看到,這些看似正常的圖案,會從小腹開始,往上一點點浸染出墨色,就仿佛活過來了一般。仿佛覺得有趣,余缺故意沿著肌理摩挲。那點墨色迅速往上染去,蘇西沉臉上依舊沒有多余的表情,身體卻猛地往前,將本體壓制在落地窗上。喉結微動,灼熱的呼吸落在耳邊:“別玩。”

    “不可以?”余缺額頭抵在他的頸側,輕笑了一聲:“溫度好高……”感覺都有點燙手。

    這其實是蘇西沉和心魔互相吞噬融合,所留下的后遺癥。只要他一激動,這個圖案就會慢慢蔓延上魔氣,將整體浸染成墨色。

    這也是他被囚禁的原因。

    早先余缺未能拜入萬劍宗,心里多少還是有些遺憾的。不說這種大型宗門能得到的傳承和資源,但凡有人愿意引導,他的道途都會順利很多。

    之后隨機到蘇西沉這個角色后,就想著要不要讓其拜入萬劍宗,畢竟天賦上就是天生的劍修料子。在等待對方開啟幾年一度招募弟子時,他們先進了趟秘境,這次探索中,意外接觸到了一位劍修大能的傳承,而這位大能,正是萬劍宗一位失蹤已久的峰主。

    蘇西沉得到了傳承,也應大能的要求,將一劍霜寒這本劍典送回萬劍宗。之后,他順理成章的進了宗門,又因為和劍典修習過于匹配,哪怕他當時的修為不及任何一位長老,也因為得到了傳承,而成為了霜寒峰峰主。

    在當時的外人看來,蘇西沉是令人難以望其項背的天驕,修行速度極快,對劍法的領悟也高,受萬劍宗重視,年紀輕輕就修煉出了劍意。

    但實際上,當時的余缺因為急于提升實力,心境跟不上修為,已經生出了心魔。

    于是,修行速度最快,又是劍修的蘇西沉,因為對“魔”屬于天生相克,時不時便需要用劍意滅殺本體的心魔。

    前面一次兩次都成功了,后面卻出了意外:因為一次意外跌入幻境,余缺心魔力量大肆提升,甚至融合了本體和所有馬甲的實力,完全不受控制。最后,他不得不選擇了最極端的方式——讓蘇西沉以載體暫時吞噬心魔,自己再殺了他。

    假如成功了便罷,但誰知萬劍宗對優秀的弟子看護如此嚴格,竟然出動了即將渡劫的大能,在關鍵時刻跨越空間出現,救下了蘇西沉。

    那個時候,那個畫面,一切根本說不清楚。

    對方只以為兩人有仇,因此想直接殺了他滅口。為了避免本體真的死亡,蘇西沉主動融合了心魔的力量,握住了對方的劍。

    因為被魔氣侵蝕太過,他的黑發盡數染白,意識也和心魔開始了融合和吞噬。但那種不顧性命也要救下人,以及被刀抵住脖頸也不曾反抗的情景,顯然讓趕來救人的大能腦補出了一通愛恨情仇。再加上余缺脖頸處的痕跡,蘇西沉被救走時,對方看他的眼神,都寫滿了“一言難盡”。

    心魔沒殺成,但好消息是,開始受控制了。

    在蘇西沉被帶回萬劍宗后,由于身上心魔的氣息過于濃厚,被救治時,用了不少鎮壓魔氣的天材地寶。在外人看來,是他心魔過重,但實際上,是心魔吞噬了他,但又融合了他,因此二者完全成了一體。

    至于后面被逼問是如何生出心魔的,他一直沉默不語,那位大能便問他是不是喜歡余缺,假如不是,那就按仇人算,發追殺令。為了不給自己結仇,他只能默默認下這點。

    假如余缺知道他們會腦補成什么樣子,或許多個仇家也要否認。

    外界不知道本體和馬甲的特殊關系,在他們看來,余缺是一邊跟羅摩、許燼等關系曖昧,一邊還和蘇西沉成了莫逆之交。這本沒有什么,但他們一起進了趟秘境,出來后,蘇西沉就有了心魔。

    再加上當時的情況過于復雜,實在不好解釋,后面不知怎么的,就成了蘇西沉深愛余缺不可自拔,還因此生出了心魔。在有幻境的加成下,蘇西沉還情難自禁地強迫了他,所以余缺才怒不可遏想要殺人泄憤。

    總之,那之后遇見的幾個“自以為知道內情”的弟子,他們看見余缺,那八卦的眼神都控制不住,暗地里想撮合兩人,成全蘇西沉的不在少數。當然,自家人護著自家人,也有弟子覺得蘇西沉這種天驕,余缺不跟他結為道侶是不識好歹,見面就撂幾句狠話。

    而由于心魔本就是余缺的一部分,蘇西沉和心魔融合后,外人完全看不出區別,長老和宗主認為他執念太深,這么好的苗子,不想放任自流,因此之后把他一直關押在思過涯。思過是假,想鎮壓和凈化他身上的魔氣才是真,那幾根鎖鏈都是特制的,順便也避免和余缺接觸,盼望他某天能自己想通。

    可惜,可能一輩子都是想不通的。

    想到這里,余缺忍不住輕笑了一聲。他靠在蘇西沉的肩頭,一只手還拿著酒杯,背景里,大片的霓虹,仿佛特意為他降下的星辰。

    抱了一會兒后,身體的距離因為按在胸膛上的手稍微拉遠,余缺晃了晃杯中的液體,琥鉑色的酒液在動作中浮動,帶起淺淺的色澤:“嘗一下。”杯子被湊到唇邊,蘇西沉先看向本體瑩潤的唇,接著才看那只捏著酒杯的手。根根纖長,精致如冷玉。

    他莫名生出一個念頭:這只手抓緊床單的時候,應該也會很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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