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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1章 波瀾迭起

    花晚晚的歪理向來都是多如兔毛,雷媚實在拿她沒辦法,只好轉頭看向這只兔子的臨時監護人:

    “蘇公子,你不管管她?”

    在怪力兔子興高采烈地發出低配版元氣彈時,蘇夢枕緊隨其后施展輕功及時現身,將被炸傷后腿腳不便的鶴顏發給救了下來。

    聽到了雷媚的遇事不決告家長,蘇夢枕抬頭看向了巨石上那只笑得眉眼彎彎的小兔子,專注的目光中慢慢漾起了一絲淺淡的笑意,于是他說:

    “她說的對。”

    雷媚:“…………”

    行叭,她早該想到,兔子的事這位蘇公子根本毫無立場。

    對面雷損的臉上寫滿了審視與戒備,他盯著眼前這個據說病重在床無法起身的未來女婿看了又看,倏而沉聲道:“你沒病重。”

    他這句話用的不是疑問的語氣,而是肯定。

    蘇夢枕轉過身來,頜首道,“是。”

    楊無邪已經徹底收攏了原本隸屬于莫北神管轄之下的“無法無天”部隊。

    今夜楊無邪代替了他坐鎮后方發縱指示,當下“無法無天”部隊正與雷震雷的人一道圍攻清繳六分半堂里歸順于雷損一方的人手。

    而雷損提前布置雷嬌潛藏于京郊附近的人手,則由師無愧帶領樓中弟兄們趕來大范圍搜繳。

    風雨樓如今正當是即將要崛起之時,也恰是需要用人之際,之所以是搜繳,亦是盤算著其中有些身家清白的人手若是能趁機吸納的就是搜繳,無法吸納的便是就地搜剿。

    至于狄飛驚,阿晚似是不怎么愿意與他正面交手,今夜自有能攔住他的人出動前去攔住他。

    雷損要是到這個時候還不明白到底怎么回事,那他也就不是雷損了。

    他為了防禍患于未然,特地未雨綢繆安插進金風細雨樓的那顆釘子莫北神,被蘇夢枕給拔出來了。

    并且似乎還被他順帶著反過來利用了一遭,回傳給了他不少假消息。

    他至今為止所知道的那些,估計全都是蘇夢枕想要讓他知道的。

    包括什么蘇夢枕纏綿病榻臥床不起。

    包括什么花晚晚擔心憂慮茶飯無心。

    神他媽茶飯無心,看看這小姑娘的那一身怪力有多離譜就知道了,這肯定頓頓都沒少吃。

    雷損今夜原本打的盤算是一石二鳥,卻沒成想,他反而也同時成了蘇夢枕準備打下來的那只鳥,而莫北神,就是他投出來打鳥的那一粒小石子。

    這個年僅弱冠之歲的年輕公子,城府心思深不可測,難以揣摩,就連雷損自己這樣老謀深算的老江湖,也都無法真真正正看透他的心思籌算。

    他原先的預感果然不是杞人憂天,這絕對是一個必須趁機及早鏟除的巨大隱患威脅。

    此番被利用著擺了一道,這是他的錯,他不該因為他重癥纏身就過于輕敵。

    若是可以,今夜……

    雷損不著痕跡地將隱隱泄出殺意的目光移了開去,抬頭看向了以一副閑適姿態立于巨石之上的花晚晚,就算這是敵對方他也不由得出聲贊了一句:

    “好一個怪力!”

    怪力兔子向來很懂禮貌,“多謝夸獎。”

    “真可惜不能為我所用。”雷損喟嘆道。

    “我也覺得挺可惜。”

    花晚晚嘖了一聲,又頗為惋惜地搖了搖頭,“聽說六分半堂的公司食堂伙食好像很不錯,本來我還想去嘗嘗看來著。”

    說到這里,她驀然想起了某位六分半堂正牌未來繼承人也在現場,于是立即轉頭看向了她,“雷姑娘,我這場架打完后能去你們六分半堂蹭頓宵夜嗎?”

    聽那只傻鳥說六分半堂里有個廚子好像還是御廚光榮退休的,羊肉做得那叫一個炒雞地道,特別是那道盞蒸羊。

    還有那什么羊羔酒釀得也很不錯,她還想著哪天去順個幾壺帶回去給小鳳凰呢。

    唔,這樣一想,六(羊)分(肉)半(館)堂真是個好地方吶!

    雷媚:“…………”

    你可別來了,經不住你吃的。

    不過在心里偷偷腹誹兩句就算了,話說是這么說的,但如若今日沒有這只兔子在,這場架打完后六分半堂還是不是她的都不一定,于是這位正牌繼承人果斷點了頭蓋了章:

    “只要拿下了叛徒,隨便你吃。”

    花晚晚眼睛一亮:“成交!”

    而后她再轉過頭來盯著雷損他們一行人的眼神里,都像極了是在看一沓馬上就可實現當場兌換的飯票。

    蘇夢枕不自覺微微勾了勾唇。

    她今天是真的很開心。

    不單單是因為有架可以打,更是因為關于此前的那攤采生折割之事,為了風雨樓于汴京城中暫時蟄伏等待時機,她很聽話的忍住了不輕舉妄動,至今已經憋了兩個多月了。

    再不讓兔子泄泄火,可能就要把她給憋壞了。

    花晚晚雷媚二人幾句話一來一回有來有往愉快交流,但被當作交易貨物的人聽起來心里就不那么舒坦了。

    雷滾一雙虎目當即怒得圓睜起來,他此番已是氣得不行,牙齒更是咬得咯咯響,一場小孩子過家家似的交易,就想著要拿下他們幾個聞名江湖的高手,做夢!

    他不知道眼前這個怪力少女是什么人,他只知道自她幾月前踏入汴京后,雷大堂主就對她很是看中,私底下感慨可惜了許久,甚至此前還曾特地將狄飛驚給派遣了出去想以“美人計”將人給勾到麾下。

    這般重視,讓雷滾心里憤憤不平了許久,不過就是個女人而已,哪能當得起什么得力干將?更別說這連女人都還算不上,頂多就是個十幾歲的奶娃娃,有什么好值得大堂主那番費盡心思各種拉攏的,竟能比起對他的重視程度有過之而無不及。

    他委實不服!

    雷滾越想越是七竅生火,于是怒從心中起,他想也不想一把抄起腰間纏掛著的水火雙流星錘,腳步一跺當即就縱身彈起攻向巨石上他眼中的那個奶娃娃。

    戰況本就一觸即發。

    隨著雷滾率先一動,整個戰場瞬間再次硝煙四起。

    雷恨緊跟而上出手攻向了離他最近的朱小腰。

    隨著再次敲響戰鼓,關昭弟亦是立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抬手攻向前夫雷損,她等這一天實在等得太久了,此刻當是半分猶豫也無,只想親自動手取賊狗命!

    但她卻壓根就連雷損的身都近不了,雷動天本就是雷損忠心耿耿的死士,關昭弟所有對準雷損的殺招都被他給一一攔了下來。

    甚至雷動天還能抽出空隙出招對準內勁全盤流失的雷震雷,雷媚只能竭力駕馭劍氣盡可能抵擋住他攻勢極烈的雷掌。

    關昭弟心知自己亦不可能是雷動天的對手,但她身上背著跟雷損的深仇重怨,情仇家仇二者兼之,她若在此刻心生退意,便是不戰而敗!

    她絕不能敗!

    關昭弟撤身回退滾倒在地后內息翻涌吐出了一口血,卻也只能盡力穩住心神,手掌心于地上重重一拍當即再次彈起襲向雷損。

    然后又再次被雷動天及時出手格擋了下來。

    戰局混亂,場上之人皆各有所動。

    唯二巋然不動的人,是蘇夢枕,以及雷損。

    一人紅袖刀,一人不應刀,皆未抽刀。

    二人皆是處于相互防備卻又相互制約的狀態,在此方戰場中竟是保持住了一種極為微妙的平衡。

    雷損不清楚蘇夢枕的實力究竟有多強,蘇夢枕也不了解雷損的武功到底有多高。

    所以有時候以靜制動,方為上策。

    這邊戰局看似平靜卻又一觸即發,另一邊與此同時亦是戰況緊張硝煙彌漫。

    若是人的一輩子是一張紙,那屬于雷恨的那張紙上肯定密密麻麻的寫著恨字。

    雷恨這大半輩子以來恨天恨地,恨人恨物,他必須要憑借著這熊熊燃燒的恨意以此練功,卻從來都不敢對雷損有上那么一星半點的恨意。

    早在那個怪力少女橫空出世前,朱小腰年紀尚輕經驗不足,疏忽之下便當即中了雷恨一記“震天雷”掌,這是他的獨門絕學之一,威力強橫,他能確定朱小腰當下絕對是重傷在身。

    朱小腰從頭到尾都寸步不離守在顏鶴發身邊,只要沒了一個她,就相當于雷恨能夠一舉殺掉迷天七圣盟的兩個圣主,卻沒想到會被那突然出現的怪力少女給搞砸了。

    此番他的恨意更是滔天,他的恨意需要釋放,憑借這恨意化為燃料,他即刻翻掌再次使出一記震山雷攻向朱小腰。

    江湖傳聞落花舞影朱小腰有“四很”。

    人很美,氣很傲,心很狠,還有腰很細。

    朱小腰的腰肢不止細,還很柔軟。

    眼見那雷恨抬掌而來,她亦是迅速做出對敵反應,腳下稍退兩步隨即腰肢往后婀娜一折,立時便躲開了這一記有如炸藥般襲來的“震山雷”。

    雷恨一掌落空登時更加恨了,他恨得整個人都在顫抖,惡狠狠地咬著牙再次出掌攻向朱小腰。

    朱小腰此番卻也不再只防不攻,遽然腰身一扭如輕歌曼舞那般使出了一記“陰柔綿掌”。

    雷恨后退挪步避開,彈指間便已再次出拳抬掌連出幾道震山雷。

    朱小腰確實擔得起“四很”中的很美,她的面容很美,身段很美,就連招式都很美。

    她的“陰柔綿掌”已練至可由手腕或指尖發力,手上掌法出招或指或腕,或避或攻,以柔力對上了雷恨剛猛的雷力。

    花晚晚眼角余光瞥見時臉上滿滿都是欣賞,人類大抵都是視覺性的動物,對美的追求從古至今從南到北比比皆是,就算是她也不可能有所例外。

    而與此同時雷滾已斷然手持雙流星錘迅速躍近而來,正當是想著要趁其不備一錘定音解決掉他眼里的這個奶娃娃。

    雷滾此番打的主意,就算用膝蓋想一想都知道絕對不可能成功。

    立于戰場之上的夜兔,從來就沒有不備之說。

    敵對陣營的幾個人,個個全都是頂級高手。

    在主世界安逸太久太久了,終于有幾條像樣點的抗揍大魚送上門來了。

    當下意識到了這一點的花晚晚,唇角處緩緩勾起的幅度無不在昭顯著她此刻心頭的愉悅。

    夜兔的歸宿果然還得是戰場。

    她感覺到了全身血液的沸騰翻涌。

    人生啊,就是由連續不斷的選擇題組合而成。

    算他倒霉抽了鬼牌選了她!

    作者有話要說:-

    雷媚:遇事不決告家長……好叭,根本就是這家長給慣的!-

    蘇公子:兔兔開心就好,兔兔說的都對-

    雷損:這連宵夜都談攏了,神他媽茶飯無心-

    兔叔說啦,人生就是連續不斷的重要選擇~-

    我肥來啦!感冒真不好受,最近天氣不穩定,大家注意身體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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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2章 波瀾迭起

    每到夜幕降臨總是分外熱鬧喧囂的茶樓,今夜卻是不知因何緣故,一反常態靜得出奇。

    狄飛驚走進茶樓的時候,一眼就望見了那個坐在窗邊凝目遠眺的青年。

    那是一個略顯蒼白瘦弱的青年,坐在輪椅上亦是不改其清高傲氣,眉宇間卻又仿佛刻滿了孤僻寂寥,冷漠疏離。

    狄飛驚即將邁入的腳步頓了下,隨后才緩緩走近前去,但他卻也并未就此落座。他的頸骨斷折多年,現下以這般站立的姿態更能清楚地觀察對方:“不知大捕頭如此煞費苦心相邀狄某前來,所為何事?”

    今夜小鸚鵡送來一張邀帖,他此番來到茶樓只為赴約,但見到的卻不是帖中所書的晚姑娘,而是這位名號無情處事亦無情的盛大捕頭。

    狄飛驚自知他與無情之間最多只能算是相互有所耳聞,未曾見面,更談不上有任何交情,如此繞著彎子特意邀他出六分半堂前來赴約,只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無情聞聲回過頭來看向他,目光無有波動,語氣亦是淡淡:“請坐。”

    茶樓伙計很有眼色,隨即動作麻利地上了茶來。

    狄飛驚從順如流坐了下去。

    他坐了下去,無情卻絕口不提邀他前來所為何事,兀自淡定從容端起了茶盞悠然品起茶來,好似此時旁若無人一般。

    狄飛驚心下隱隱覺出有些不對之處,他稍一偏頭瞟了眼窗外,這附近四周皆是店鋪民宅,無甚風景可看,然而方才無情的眼神那般認真究竟是在看什么?

    對街的酒館窗邊飛快劃過幾道黑影。

    狄飛驚目光微動——對面有人在監視著這個地方,準確來說,監視的對象,是他。

    “看來大捕頭似乎無話要與我說。”他再次站了起來,“若是如此,可否容在下先行告辭。”

    隨著他起身站起來的同時,無情的手緊隨其后也放在了輪椅的暗器機關上,那無聲表達出來的意思很明顯,只要狄飛驚一動,他千手不能防的暗器也就不會對他客氣,“狄副堂主何須如此著急走,才剛來,竟連坐下來好生品一盞茶的時間都沒有么?”

    “看來大捕頭是非留我在此處不可了?”狄飛驚眉頭微蹙了起來,今夜大堂主他們前去京郊十里亭談判的那一番計劃肯定是出了什么變故,此時的六分半堂內應當也發生了什么事情……還有究竟是誰,如此籌謀萬全特地請動了這位前來拖住他?

    “不過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無情的目光淡漠卻又隱含殺氣。

    無情雖表面看似溫文孱弱,實則卻秉性正直愛憎分明,以金風細雨樓那位楊總管調查到的情報資料來看,雷損鋪下的這攤采生折割之事早已經營日久。

    而這位低首神龍也是近兩年才正式跟在雷損身邊輔佐匡助,或許他未曾沾手此事,但既知情卻放任自流,亦是不算全然無辜。

    他今夜原本不過是受蘇夢枕所托,只要將這位狄副堂主暫且留住一個時辰即可。

    但狄飛驚若是此番打定主意非要離去,他也全然不會對其手下留情就是了。

    蘇夢枕要的,是金風細雨樓的異軍崛起。

    而他要的,是采生折割一事的徹底結案-

    臨去秋波那一轉,回眸淺笑見天真。

    雷滾手握水火雙流星錘借力縱身躍近時,一眼就瞥見了花晚晚唇角處幽幽勾起的那一抹笑。

    她在笑?她竟是在笑?!

    他覺得莫名其妙,他不理解為何此刻戰局如此緊張她還能笑得出來,甚至是笑得那般溫煦美好,讓人不由自主的就想起了初春含苞待放的花蕾,想起了初秋恬靜溫柔的月光。

    但眼下的情況已來不及讓雷滾多想了。

    他甫一近了花晚晚的身便已毫不猶豫掄起流星左錘飛襲而出,錘風呼嘯間他亦是跟著放肆大笑了起來——

    他的流星左錘重量可達九十三斤之多,他確信只須這重重一錘擊打下去,就能立刻將這纖瘦柔弱的奶娃娃給砸成一堆肉泥!

    更別提這臉上帶笑的女娃娃像是嚇傻了一般,如此危急時刻竟然動也不動毫無躲避之意,雷滾仿佛已經看到了勝利的曙光在招手,他笑得越發暢快了起來,卻又在下一刻這笑倏地僵在了臉上。

    不可能?!

    他的流星錘竟然碎裂了?!

    就憑那普普通通的一把傘?!

    雷滾腦子里的念頭還未轉完,花晚晚避也不避縱躍而上以扶光傘迎擊那來勢洶洶的一錘后,立時旋身而過迅速閃到了他后邊沖著腦袋狠狠一腳,當即便將雷滾踹得止不住向前俯沖而去撞在巨石之上。

    堅硬無比的巨石登時崩開了好幾道裂縫。

    她的一腳踢得雷滾腦袋幾乎要嵌進了巨石中,也虧得雷滾作為一代高手內力精深皮糙肉厚,當下雖眼前視物有些發暈但問題還算不大,他反應過來隨即借力一蹬再度竄起,手中施力甩起剩下的流星右錘再度向著花晚晚暴攻而去。

    花晚晚微一挑眉,看似悠然閑適漫不經心,卻又在下一刻驟然掄起左臂翻手握拳猛地沖著雷滾一把砸了下去!

    只聽著一道沉悶的撞擊聲,雷滾就看見自己手上那重達五十斤的流星右錘也在頃刻間就被擊碎,伴隨著流星錘一道碎裂開來的,還有他連接一整條右臂所有的筋骨。

    僅憑血生肉長的一手?!

    僅憑簡簡單單的一拳?!

    他精鋼所制的流星錘碎了?!

    他運轉內勁護體的右臂也碎了?!

    骨頭碎裂產生的劇痛感即刻就被傳達到了腦中,雷滾霎時痛得大吼一聲,一雙怒目死死瞪著花晚晚的臉,那恨毒的眼神就像是要把她的臉皮給活生生扒下來一般。

    他怒而暴起,片刻不停迅速抬腿就是幾記剛猛飛踢,率先以“龍門三擊浪”搶攻的同時又再度抬臂翻掌而出,強強結合兩招齊施一道猛然襲向花晚晚。

    雷滾此番攻勢如雷暴閃而來,就算是江湖上一等一的頂級高手也萬萬不敢掉以輕心,花晚晚的面上卻仍是笑眼彎彎,腳尖一旋飛身而起避開雷滾一記橫踢,隨即凌空倒轉又揉腰反身隨手一抓,便已輕輕松松將雷滾翻掌而出的左臂擰在手中。

    雷滾下意識想要掙脫開來,卻發現自己的左臂如同被鋼板緊緊卡住一般,無論如何也動彈不得半分。

    還未待雷滾反應過來施展脫身之法,就見花晚晚又再度抬臂握拳速度極快猛錘而至,只聽得咔嚓一下又是骨頭碎裂聲響,他僅剩的這條完好手臂緊跟著皮開肉綻血肉狼藉,就在一轉眼間也即刻步了右臂的后塵。

    雷滾此刻與她之間的距離這般相近,在劇痛感一陣陣侵襲而來之時,亦能清楚地看到她臉上仍然勾勒著溫柔美好的微笑,同時亦是能清楚感覺到她迅猛揮拳而出帶動的颯颯風聲。

    他直到此時此刻才終于明白,為何雷大堂主會那般看重眼前的這個怪力少女。

    明明自她身上溢散而出的是如此兇煞逼人的殘酷戰意,卻偏偏又裹挾著那種樂在其中的極度愉悅感。

    這個少女天生就該活在戰場上!

    雷滾心下隱隱覺出不妙感,心知此番若果真被她這等駭人的攻擊再多錘中個一兩下,那他雷滾的這條性命今日就鐵定是要徹底交待在此處了。

    雷滾飛快加速的心跳在胸腔內砰砰直響,他的整個后背上此刻淌滿的全是虛汗,他這輩子第一次真正品嘗到了驚慌害怕的滋味,對死亡的畏懼像無所不在的陰影一樣牢牢籠罩住了他。

    ——未知的事物總是最令人恐懼的。

    恐懼感使他的身體下意識做出了自我解救的本能反應,在花晚晚的下一擊襲來之前以一式“玉蟒翻身”搶身而逃,隨后腳步慌亂卻又不失章法地急急往后撤去,即刻施展起了“魚躍龍門”從巨石上縱身一躍而下。

    他那兩條筋骨碎裂的手臂軟趴趴垂墜在身體兩側,如此狼狽不堪的模樣,卻還在拼命調動全身內勁試圖逃竄出這個極度危險的地帶。

    這個奶娃娃很不對勁!!

    他必須逃!!

    但花晚晚怎么可能讓他如此輕易逃脫。

    她當即腳尖輕輕一點借力飛掠而去,只一瞬息間便已輕松追上了雷滾,旋即片刻不停抬手翻掌之下拳風亦是緊銜而至,霍然以迅猛至極的攻勢重重砸向了他的腹部。

    “嘭————”

    雷滾煞時被一拳猛砸落地。

    “噗……”

    他兀地吐出了一口血。

    不,不是血!

    這根本就是他的內臟碎片!!

    他感覺到了自己腹下丹田已經支離破碎,也感覺到了自己腹中臟腑已經破裂不堪。

    還未等雷滾多喘上兩口氣,花晚晚輕盈一縱飛身落地,居高臨下目光淡淡的瞥了他一眼,旋即猝然抬起右腳重重往下一踩一碾——雷滾的兩條腿上登時血流肉爛,骨頭再度伴隨著咔嚓聲響齊齊崩裂。

    不,或許也不止是兩條腿。

    雷滾的兩條腿上血肉淋漓筋斷骨裂,所使兇器是花晚晚輕輕抬起重重放下的右腳。

    而他的第三條腿亦是不落其后同一時間碎了裂了,所用兇器是她不知何時撿起拿在手中的尖利石塊——她可不想讓垃圾弄臟了小扶光,更加不想臟了自己的手腳。

    花晚晚此刻已是笑得瞇起了眼。

    明明是那般笑靨如花的一張臉,雷滾在痛得臉色煞白冷汗汩汩之時,卻恍惚間覺得自己仿佛從中看到了一只被壓制封印的惡鬼,又仿佛看到了一頭被鎖鏈桎梏的兇獸。

    ——這個少女,真的很不對勁!

    這個不對勁的少女此時仍是愉悅笑著,然后幽幽開口安慰了他:

    “放心,我下手有分寸的,你不會死的。”

    只對幼.女有感覺是嗎?難以啟齒心理變態是嗎?

    她多么好的心腸啊。

    她就出手幫一幫他的忙。

    瞧瞧,以后他再也不用擔心這個問題了。

    同時也順便讓他嘗上一嘗,那些被采生折割失了手腳的可憐人有多痛苦煎熬。

    雷滾啊,可別死得太容易了。

    作者有話要說:-

    今日是笑瞇瞇錘人的兔兔~-

    我方打野蘇小刀明日出場~-

    謹記一條定律,瞇瞇眼都是怪物哦-

    兔兔是真不對勁,只是被暫時抑制住了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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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3章 波瀾迭起

    這廂基本報廢的雷滾已經絕望到痛昏了過去,那廂的雷恨卻是順風順水旗開得勝。

    朱小腰畢竟早已中了他一記震天雷,內息凝滯身受內傷,就算有再多精湛的武藝也使不出來。

    雷恨這一生只會恨人只能恨人,他以這源源不斷的恨意用來殺人練功,從來都不懂得什么叫作惻隱之心憐香惜玉,此刻見朱小腰已經倒在地上再無對戰之力,他當即抬手翻掌便是一記“五雷轟頂”猛襲而去。

    這是雷恨最得意的成名絕學,他心下越發激昂起來,因為他知道只需一招,就這一招,那勞什子迷天盟便要再一次更換新的二圣主。

    但僅是這一轉念之間。

    就在朱小腰近乎絕望之時,她的眼前卻有如暗室逢燈般,倏地疾掠過了一道令人心折的凄冷身影。

    雷恨這一招終究是沒能使出來。

    這一招也成了他臨終前的最后一招。

    他人生中的倒數第二眼,看見的是一抹冷艷絕倫的紅光。

    他人生中的最后一眼,看見的是五肢俱碎血淋淋的雷滾。

    他的瞳孔漸漸渙散無神,他想,或許有時候痛快死了,比活著好。

    這是他人生中最后的意識。

    雷恨再也恨不了任何人了。

    雷恨死了。

    此時的場中眾人,雷震雷中藥之后內息紊亂內勁已經全盤流失,當下已被雷媚堅守護送著退至遠離戰圈中心之處。

    但雷媚此番為了護住父親并不輕松,也付出了不小的努力與代價,不止是內力耗損過大所剩無幾,身上亦是受了不輕的內傷。

    而迷天盟中除了重度燒傷的大圣主鶴顏發,關昭弟和朱小腰同樣亦是深受重傷,眼下已然無有再戰之力。

    花晚晚甫一廢掉了變態蘿莉控雷滾,隨即想也不想便旋踵翻身再次掠起轉而攻向雷損。

    雷滾只是個飯前開胃小甜點,她今夜特地動身前來京郊這邊蹲樹上吹冷風,主要為的還是那道頭等主菜,雷損。

    然后她又再次看到了似曾相識的一幕。

    方才花晚晚不經意間瞥到朱小腰出招對戰雷恨,本以為那已經算得上是很美了。

    但蘇夢枕的刀,更美。

    仍舊是在她飛身掠近之時。

    仍舊是那道詭譎凄艷紅光。

    紅光劃破黑夜,刀影婉約纏綿。

    刀風掠起如柔橈輕曼。

    刀身裊裊如嫵媚纖腰。

    一枝紅艷露凝香,疾風驟雨枉斷腸。

    她恍惚之間似是看到了美人倩影,似是聽見了美人輕吟,又似是聞到了美人幽香。

    云袖浮動,暗香掠影。

    明明是那樣凄冷寒傲的一個人,卻又能揮出這樣秾艷風情的一記刀。

    一夜盛雪獨吐艷,驚風疾雨紅袖刀。

    兔:又是想摳蘇公子墻腳的一天呢。

    蘇夢枕這驚艷絕絕的一刀。

    一刀刀中了雷損的左肩。

    蘇夢枕于片刻前為救危在旦夕的顏鶴發與朱小腰,先行一步打破了與雷損雙方之間的對立平衡,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抽出袖中刀疾掠而去襲向雷恨。

    他手中猝不及防間揮出的紅袖刀實在太快太凌厲,快到讓雷損和雷動天二人完全沒有半分能及時救下雷恨的機會。

    但雷損在這電光火石間立馬緊跟著意識到了,這同時也是個能就此拿下蘇夢枕的好時機。

    敵不動我不動,敵既動了,趁其不備后發制人,此為上策。

    于是他也跟著動了。

    然而令他沒料想到的是,蘇夢枕揮出那迅疾一刀截取了雷恨的命后卻是不曾收刀入袖。

    他的步法瞬息千里,他的刀法瞬息萬變。

    于是雷損反而被蘇夢枕給先發制了人,他被倏忽間調轉回襲疾掠而來的紅袖刀,刀中了一肩。

    好機會!

    花晚晚眼睛一亮腳尖一點,此間若是想要趁機見縫插針亦該當是分秒必爭,她立時加快速度急掠而至抬手便要攻向雷損。

    趁他病要他命!!

    這種絕佳的時機決不能放……

    ————砰!!

    烏云遮天,匝地煙塵。

    「阿晚!」

    蘇夢枕方才揮出驚艷一刀后迅速撤步而歸,喘息未定間卻倏地看到了讓他怛然失色的一幕。

    塵土飛揚,遮蔽了視線,目之所及一切都變得模糊不清,空氣中彌漫著濃濃的煙沙味道,壓抑得讓人完全無法透過氣來。

    “沒人能越過我雷動天殺大堂主!”

    雷動天危然站立于雷損身側不遠處,他手上那道烈火轟雷一般的掌勢還未完全收回。

    是五雷天心掌!

    江湖傳言,在雷動天的成名絕學五雷天心掌之下,有如焦雷殛殺般陣陣撕裂皮肉,只要中掌后果便是即刻被震死,時至今日尚且無人能夠生還。

    蘇夢枕心下霎時大亂!

    他從來不論何時都能保持冷靜的頭腦里當下卻是一片混沌,他心慌意亂,下意識抬步只想往那方煙塵滾滾之處邁去,但卻更怕看到的是她全身被鮮血染紅的模樣。

    身未動,心已遠。

    雷動天是何等敏銳之人,他只一眼立時就覺察出了蘇夢枕的異樣之處。

    此時的蘇夢枕表面上雖仍竭力保持著鎮定,但周身氣息已然產生微小的波動,呼吸也變得比方才顯得更為急促紊亂了幾分。

    既如此,機不可失失不再來。

    他決不會放過眼下這個好機會。

    只要殺了蘇夢枕,此番戰局轉瞬間便能立馬再次翻轉,而后再另行解決掉其它人,他們此役過后便能獲取全盤通吃兩方勢力的勝利。

    他手下暗暗凝聚內勁翻動掌勢,旋即腳步一蹬縱身暴起抬掌攻向蘇夢枕。

    如此難得的大好時機,但雷動天卻沒能偷襲成功。

    他中了力量猛烈的一腳。

    如同千鈞重鼎般的一擊,他被重重踹飛砸落在地。

    緊接著地面塌陷,方與崩裂,他的身下隨之被猛然震出一個深坑。

    他霎時嘔出了一大口血。

    “喂,別搞錯了。”

    花晚晚從茫茫煙塵中緩緩走了出來,一襲紅衣猶如鮮血漂染而成,“你的敵人,是我。”

    雷動天用力捂著胸口,腳步踉蹌艱難地爬了起來。

    僅是挨了一腳,他的內傷竟然如此之重。

    他幾乎快要無法支撐著站起身來。

    方才那千鈞一發之際,若不是他及時反應當機立斷用上了“大雷神功”護體,估計他此刻已經變成一具僅剩斷肢殘骸的尸體了。

    這個詭異的少女,這身離奇的怪力。

    ——實在太強了!

    花晚晚的眼睛逐漸浸染上了血色。

    她體內汩汩流動的夜兔之血在翻涌。

    夜兔的血脈之力正在瘋狂叫囂著。

    野獸想要沖破鎖鏈的束縛限制。

    她的殺意在陣陣暴漲。

    她走的很慢,很慢。

    一步,一步。

    兔子的眼睛已經發了紅。

    她的狀態,異常興奮。

    此時此刻,不止是方才當面對戰已成廢人的雷滾發現了,眼下在場的所有人也同樣都覺察到了。

    ——這個少女,她很不對勁。

    今夜一直藏在附近樹上待命伺機收取能量的小胖鳥,見著這一幕幾乎要嚇得忍不住叫出聲來。

    在主世界的那十幾年里,整個江南地界甚少有什么江湖中人會不給花家面子,花家人亦是向來都將兔子保護得密不透風,兔子基本就沒有什么能夠與人交手的機會。

    再加上不論怎么說,主世界的江湖至少在表面上看起來是平靜安定的,就算是要收取能量也無須對上那些實力強悍的頂尖高手。

    但自從為了盡早獲取更多能量而離開了安逸穩定的主世界,來到此方世界后的這段日子以來,遇到的那些壞事幾乎都踩在了兔子的雷點之上,遇到的這些人又大多都是實力強勁的頂尖高手……

    就這么不知不覺中,慢慢刺激到了她身上被壓制多年的夜兔血脈之力。

    兔子好像已經變得越來越容易暴躁,也越來越無法及時控制好自己的理智了。

    再照這樣下去,就真的要完蛋了啊啊啊!!

    小胖鳥的憂心焦慮無人知曉,正主兔子的眼睛此時也只直直緊盯著雷動天一人。

    她面上好似一派天真單純模樣,“剛才那是傳聞中的五雷天心掌?”

    雷動天身形搖晃,滿臉不可置信,“你沒事?!”

    花晚晚歪了下頭,目光茫茫然。

    她問:“我該有事?”

    “你沒中掌?!”雷動天吃驚問道,但很快他就反應了過來,不對,不可能,他方才出掌明明感覺到確實打中了她。

    “不,我中掌了。”花晚晚搖了搖頭。

    她的眼睛實在亮極了,興奮得就像是找到了什么有趣的玩具一般,“你的五雷天心掌,的確很厲害!”

    雷動天更是驚愕不已,“這不可能?!”

    雷動天的身材其實很瘦,是干枯瘦小的那種瘦,但他磨礪多年練就的武功卻半點都不枯瘦。

    曾經那些中了他五雷天心掌的人,不一不是全身焦裂,無一不是死相慘烈。

    絕不可能有人能在中了他使出全力攻擊的五雷天心掌后,還能像個毫發無損的沒事人一般站著。

    從來就沒有一個例外!

    今夜這個渾身上下透著詭異感的少女,她除了身懷那一身離奇怪力之外,肯定還有什么其它不同尋常的地方,否則此刻不可能還仍舊能安然無恙的站在這里。

    花晚晚想了想,恍然大悟。

    她說:“因為我是坦……”克呀。

    她一句話還未說話,猝不及防就被打斷了。

    她被用力攬入了一個帶著寒氣的懷抱。

    她的夜兔之血瞬間平息下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

    啊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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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4章 波瀾迭起

    兔子的眼睛頃刻間褪去了血色。

    僅余鎖鏈桎梏中野獸不甘的低低嗚咽。

    蘇夢枕的懷抱其實帶著縷縷寒氣,并不能算得上是有多么溫暖。

    但對于一只血脈沸騰的兔子來說剛剛好。

    花晚晚有點懵的眨了眨眼。

    蘇小刀他怎么了??

    蘇夢枕也不知道他是怎么了。

    他人生至此恰好整整二十年,雖不算長,但也不短。

    他這一生好像總是在克制。

    咳是微顫幾分的克制,痛是微蹙眉頭的克制,笑是微勾唇角的克制。

    如今就連情意也須得不露痕跡的克制。

    他一直都很清醒的知道,有些東西并不是他克制了就真的能假裝不存在。

    就好比咳嗽仍舊是在日復一日逐漸頻繁,病痛仍舊是在年復一年逐漸加重。

    看著她的時候,眼里仍舊總是不自覺就溢出了笑意。

    笑出來的時候,心里仍舊總是忍不住更深一分情意。

    就算如此,他也不得不學會克制。

    他的克制悄然無聲,她不會知道。

    只要她不知道,他就能繼續做她眼中的蘇公子。

    但他卻渾然忘了,這世上還有一個詞叫作情難自抑。

    明明早就已經做下決定,在她面前要隱忍克制住這份感情。

    但是此刻他的腦子里一片混沌,毫無理智可言。

    所以才會只想著要不管不顧不聞不問。

    不管不顧他往后的路還剩下多遠。

    不聞不問他是不是還能陪她很久。

    只要她也愿意。

    他的感情已經逐漸失了控。

    他無從制止。

    他也不想制止。

    花晚晚又眨了眨眼,她一臉茫然。

    她問:“蘇公子,你怎么啦?”

    盡管花晚晚來到這個世界至今只有小半年時間,但她一直以來所看到的蘇小刀都是冷靜從容的。

    可能是因為自小就常年體弱多病的緣由,明明也不過才約莫二十歲左右的人,平日里在風雨樓中卻總是一副老成持重沉著淡定的模樣,仿佛一切事態都盡在他掌控之中,不論做什么又都喜歡跟她掰開了講道理,就好像怕她一個沖動就亂搞事一般。

    但這還是她第一次見他不再冷靜從容,不再沉著淡定的樣子。

    她感覺到了他身體在不住地微微顫栗。

    原本還以為是他的咳疾再度猝然發作。

    但又好像并沒有聽見他咳嗽的聲音。

    她覺得有點奇怪,不明白他這是怎么了。

    她被他的手牢牢摁在懷里。

    他用的力氣有點大,抱的有點緊。

    花晚晚第一次發現,原來蘇小刀看起來總是那樣病弱弱的,可他的手實際上卻又是這樣有力的。

    不然她為什么會覺得有些難以掙脫呢。

    蘇夢枕聽到耳邊傳來她略帶不安的聲音,他頓了頓,竭力穩住了自己此時更為不安的心神,而后才慢慢松開了禁錮住她身體的手。

    但他的手隨即又握住了她的肩。

    他眉頭緊鎖,臉色較之以往也顯得更蒼白了些,但他攥著她肩頭的手卻仍是很用力,與此同時他的目光亦是將她上上下下仔細查看了一遍又一遍。

    她的一身紅裳已然劃破了數十道口子,身上也沾染了不少看似傷口曾出過血的痕跡。

    蘇夢枕下意識伸手抹了一下,她衣上的血跡仍然還是處于濡濕未干的新鮮狀態,這更能證明她在中了雷動天的五雷天心掌之后,身上切切實實也同時受到了并不算輕的傷勢。

    但卻僅在這短短片刻之間,她身上被五雷天心掌震裂開的一道道傷口,又全部都以極快速度愈合了,并且可以說是平復如故,完全沒有在她的皮膚上留下半點傷痕。

    蘇夢枕此時也明白了。

    原來她從來都不曾告訴他的是,夜兔一族,其實不止身懷天生怪力,并且還同時身懷極強的治愈復原能力。

    雷損看著不遠處他那位未來好女婿心疼緊張的模樣,眼底閃過了一道意味不明的精光。

    蘇夢枕為人孤冷高傲,汴京城內這幾月以來雖說有那么一些紛紛揚揚的流言,意指他與花晚晚二人其實關系匪淺。

    但蘇夢枕向來都將心思藏得極深,再加上花晚晚本身就具備不小的利用價值,所以雷損雖對于那些風言風語隱約有所耳聞,但也并沒有將那些話真的當成一回事,甚至他還以為那是蘇夢枕故意放出來迷惑旁人的煙霧彈。

    卻未曾想,原來蘇夢枕也有克制不住自己心思的時候。

    難怪此前那一番為蘇夢枕量身打造精心安排的會面,他的養女雷純卻沒能夠就此將他拿下。

    原來他一顆心早就系在了眼前這個怪力少女的身上。

    雷損當下只能盡可能讓自己穩住心沉住氣。

    雷動天此刻又兀地吐出了一大口血,地上那灘血沫中混雜的全是臟腑碎片。

    雷嬌出事,雷滾已廢,雷恨殞命,雷動天也難以再有對戰之力。

    還有六分半堂內若是出事,狄飛驚應當立即便能猜到京郊這邊的計劃出了意外,但直到此時他都還沒能及時趕過來,他那邊究竟會是被什么事給攔住了……

    但眼下已經沒有能讓雷損仔細思考這個問題的時間了。

    雷損當然知道己方此時已是落了下風。

    但對方也沒好到哪里去。

    此刻場上能與他有一戰之力的,僅剩下了那一對正在花前月下卿卿我我的小鴛鴦。

    乘隙插足,扼其主機,漸之進也。[注1]

    雷損自然明白這個道理。

    眼下蘇夢枕已然心神不定,而在一場戰役中,人的心緒一旦慌了亂了,周身便會出現無可防備的間隙漏洞,趁此時機插足進攻,從而扼制住敵方陣營主要的這個關鍵戰力,此番戰局必定很快就能夠再度反客為主,反敗為勝。

    于是他攏在袖中的左手再次伸出來了。

    這是一個信號,他慣常預備攻擊的信號。

    雷損枯瘦的左手上不再只有拇指與中指。

    他的左手此刻已然多出了三根手指。

    那僅僅只是木制的手指。

    但整個江湖上沒有人敢小瞧這三根木手指。

    只因這三根木手指比起有血有肉的手指還要來得更協調,更靈活。

    同時也要更加厲害。

    他那融合念力、真氣、技法三元合一的“密宗快慢九字訣法”厲害無比,頃刻間雙手指頭甫一動作便可倒轉乾坤殺人奪命,施行之下慢時極快快時卻慢,猶如天羅地網一般牢牢將敵手纏困其中,勢不可擋。

    雷損的身形即刻隨之動了。

    灰影瞬息之間暴閃而至,快得讓人完全沒有能夠及時反應的時間。

    但夜兔根本不是普通人。

    甚至夜兔都不能算是正常人。

    只要空氣中有那么一絲絲的殺意波動,就算隱藏得再好再深,都逃不過夜兔天生的戰斗直覺。

    花晚晚猝然抬起了拿著扶光的手。

    “砰!砰!”

    兩記傘彈像極了兩顆流星,一剎就從傘尖膛口朝著對面疾射而出。

    那道灰色身影緊跟著戛然而止。

    雷損目光倏地一震,這竟是火器?!

    在這電光火石之間,他幾乎一下就想通了所有關節。

    好好好!原來如此!

    枉他雷損自以為是步步為營,舉棋汴京的博弈者。

    卻原來在背后攪弄汴京城滿城風雨的,是風雨樓。

    卻原來這真正執棋縱盤棋高一著之人,是蘇夢枕。

    雷損心下逐漸發沉,神色同時也變得越發凝重。

    這小姑娘手中的那把傘著實不簡單,傘彈疾射過來的速度比普通的火器快了不止一星半點,也難怪迷天盟那兩位圣主全都齊齊栽在了這把傘下。

    再加之那傘彈疾射而出的彈道軌跡委實快得難以捉摸,他方才在那千鈞一發之際只來得及躲開第一發傘彈,卻還是沒能避開那緊隨而至的第二發。

    他的左肩本就挨了蘇夢枕一刀,此次又再度中了花晚晚一彈,傷上加傷,眼下這般情況若是再拖下去戰局只會對他更加不利——他必須得盡快速戰速決了。

    此番想要速戰速決的,并不單單只有雷損一人而已。

    蘇夢枕回過身來,在看向雷損時,原本沉靜的目光中寒火當即愈盛。

    雖是火,卻又隱隱透著刺骨的陰冷。

    蘇夢枕知道,就算雷損眼下已經受了傷,但他仍然并沒有那么容易對付,當年的諸葛神侯使出全力都無法徹底將他的命留下,僅僅也只是就此斷了他左手三指而已。

    但這已能算是雷損幾十年來受過最嚴重的傷。

    而今夜既已成了這般局面,他與雷損二人之中最后必定只能留下一個。

    “阿晚。”

    在當下這般硝煙彌漫之時,蘇夢枕卻倏然開口喚了她。

    “嗯?”花晚晚下意識應了一聲,旋即抬頭看向他時,明亮的目光中透出來的全是迷惑茫然,蘇小刀這好像是在叫她??

    蘇夢枕轉過頭來垂眸看著她,眼底極快地浮掠過一縷柔軟情意,“此事一過,我有話想與你說。”

    花晚晚頓時更加懵了。

    她覺得蘇小刀真的很不對勁。

    他今天一整個晚上好像都有點怪怪的。

    他的眼神看得她一整個后背都涼颼颼的。

    于是她沒忍住問道:“要說什么?”

    但蘇夢枕已不再開口與她多說了。

    他緩緩抽出了袖中的紅袖刀。

    作者有話要說:-

    這是一只鋼鐵直兔hhh

    注一:出自《三十六計·并戰計·反客為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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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5章 波瀾迭起

    蘇夢枕已抽出了他的紅袖刀。

    雷損自知眼下若是再托大僅以“密宗快慢九字訣”為攻,他此番絕對無法在這場與蘇夢枕的對戰中取勝。

    不應刀,在江湖上也被稱之為不應魔刀。

    這么多年來,雷損雖手上持有這把不應魔刀,但卻從來都很少用刀。

    每每出刀,不是他在揮動刀,而是刀在駕馭他——他不是刀的主人,出刀的他往往只是刀的附屬品。

    但他今日在來此之前雖以防萬一而隨身帶上了不應刀,卻萬萬沒想到他竟會被兩個黃口小兒給逼到了不得不出刀的地步。

    這場對戰,勝即是生,敗即是死。

    而他今夜必定是要趁此時機就地格殺蘇夢枕,不止是為了杜絕將來可能會成長為巨大隱患的威脅,更是因為眼下只要沒了蘇夢枕,在場其他人對他來說就都算不上是什么威脅,此局過后他便能立馬將金風細雨樓、六分半堂和迷天盟三方勢力通通笑納收入囊中。

    所以雷損也拔出了他的不應刀。

    刀光爍爍,刀影重重。

    左肩受了傷的雷損在不應魔刀的加持下,揮刀而出的動作卻是根本沒有絲毫減慢,他每出一刀便大喝一聲,這個枯瘦的老者儼然帶著一股萬夫莫敵的氣勢,手中的刀亦是隨著他再次猛攻而上。

    蘇夢枕神色冷靜揮刀應對急襲而去,他的身法詭譎飄忽似風,快到肉眼幾乎捕捉不到他的殘影,依稀可見凄艷紅光疾掠而過,好似帶著萬般柔情,卻又不失狠辣凌厲。

    紅光劃破暮色,薄刀簌簌輕吟。

    隨之便是雷損的急步后撤。

    此番戰局他二人以刀對刀,花晚晚沒有出手。

    她知道以蘇夢枕的驕傲,不會希望她在此時插手這場公平決戰。

    蘇小刀總是有一些莫名的堅持。

    若是真要她來說,單挑單挑,一群人單挑一個人那也能叫作單挑。

    她站在雷媚身邊,認真目測觀察著雷損的不應刀每次出刀揮砍而出的每道路徑,心中大概也有了估量。

    ——贏的人會是蘇夢枕。

    雷媚看著她一派云淡風輕的模樣,不知怎么的忽然就想起了彼時的州橋夜市上,蘇夢枕那個沒能來得及收斂的眼神,溫柔又克制,好似裹挾著說不清道不明的繾綣情意。

    雷媚身上的內傷著實不輕,當下也只能大剌剌坐在地上自我調息勉強療了會傷,但如此狀態下她仍是身殘志堅的捂著胸口八卦道:“你難道就一點都不擔心?”

    花晚晚怔了怔,然后低下頭看著盤腿坐在地上的雷媚,一臉不解地問她,“我擔心什么?”

    既然這場對戰蘇小刀肯定會贏了,那她還有什么好擔心的啊?

    “雷損可不容易對付,你家蘇公子若是想要贏他估計很難,保不齊還得受點傷。”雷媚轉頭看向場中的重重刀影說道。

    “他會贏的。”花晚晚很確信。

    雷媚抬頭看向她,又覺得這姿勢實在太費脖子,于是伸手拽了拽她的衣袖示意她蹲下身來說話,然后才開口說道,“我指的并不是贏不贏的問題。”

    花晚晚從順如流蹲下來,問她,“除了這個,那還能有什么問題?”

    “你家蘇公子可能會受傷啊,你不擔心?”

    雷媚一臉奇怪,這幾個月來花晚晚見天的在汴京城內到處晃悠,聽說可幾乎每次都能看到那位蘇公子趕去接人,難道傳言說這兩人關系不淺的事是假的?不對啊,夜市那天她看得清清楚楚,蘇夢枕那個眼神可不像是沒關系的意思。

    但花晚晚臉上的表情比她還奇怪,“打架不受傷那還能叫打架么?”

    看著她那一頭霧水摸不著頭腦的樣子,雷媚瞬間就明白了。

    原來這只兔子到現在都還沒開那個竅呢。

    原來那位蘇樓主一直以來都還是單相思啊。

    “啊,說到這里。”

    花晚晚蹲著身子挪了兩步湊近雷媚,擔心怕被某位打架中的正主給聽到,還特意壓低了聲音悄咪咪問道,“剛剛蘇公子說這事過后有話要跟我說,我覺得他今天晚上好像有點怪怪的,雷姑娘,你知道他這是咋回事兒嗎?”

    蘇小刀今天是真的很不對勁,剛才那個眼神她看著就好像碰上了盯著兔子的狼似的,芒刺在背,全身汗毛都快豎起來了,莫名有一種遇見了天敵的感覺。

    而且不僅如此,還有……

    花晚晚不自覺抬手捂了捂胸口,剛才蘇小刀盯著她時,這顆兔子心忽然就不受控制了,又是心悸心慌,又是心跳加速砰砰直跳的。

    她心想,晚點回去風雨樓得問問胖鳥,是不是龍脈能量又快要見底了,她感覺她好像是得心臟病了,咋辦哦?

    雷媚實在沒忍住笑出了聲。

    “你笑什么?”花晚晚不樂意的擰眉瞅她,她難得一次態度認真問出來的問題,有那么好笑么?

    “咳,沒什么。”雷媚搖了搖頭,偷偷在心里對這只兔子感情方面的遲鈍感慨不已,她忽然有那么一點同情起了蘇夢枕,可同時又有那么一點幸災樂禍是怎么回事?

    嘖,碰到這種兔子,蘇公子的情路有些坎坷啊。

    “別叫我雷姑娘了。”

    雷媚又笑了下,“叫我阿蚊吧。”

    她們這邊氛圍甚好的開起了沒有茶的茶話會,但身處戰圈中心的雷損卻是沒有那么輕松了。

    蘇夢枕的人是體弱多病沒錯,但他的刀卻是半分都不弱于人。

    看似極陰至柔,實則狠絕果斷。

    這一點只有與他對戰的雷損感觸最為深刻。

    當初花晚晚之所以能以靈犀一指及時制住他的紅袖刀,只不過是因為他揮出那一刀僅是用以試探她的深淺,根本未曾顯露半分殺機。

    但眼下自他手中揮灑而出的每一刀,刀刀決然,刀刀凌厲,刀刀帶著斬斷云霄揮斥蒼穹的凜冽之氣。

    雷損竭力抵擋著眼前這殺機畢露的紅袖刀,隨著時間流逝,一刀比一刀更讓他心驚,一刀比一刀更讓他膽寒。

    他畏了,也懼了。

    人的心其實很敏感,有時給予一點期待就能讓人充滿勇氣,有時受到一點傷害就能讓人落入黑暗。

    雷損的心中已經有了畏懼,隨之而來的是,他手中揮出的刀更加不受控制了。

    他的刀逐漸開始亂了。

    他的刀亂了,又轉而回饋給了他心中更深層次的絕望。

    雷損的額角倏地劃落了幾滴冷汗。

    他知道,他此番已然必敗無疑。

    今夜,敗即是死。

    雷損的刀亂了,與他對戰的蘇夢枕自然不可能覺察不到,他目光一凜,手中的紅袖刀猝然揮得更加迅疾,刀氣獵獵,颯颯四散。

    揮刀!穿刺!橫劈!縱斬!

    刀光越發凄寒,刀影越發冷艷。

    雷損幾乎被壓迫得快要沒有喘息之機。

    他的攻勢逐漸弱了下去。

    蘇夢枕知道,雷損當下已成頹勢。

    最多不過只能再抵住他二十刀。

    戰局已定,勝敗已分。

    然而就在這時,原本眾人以為再無對戰之力的雷動天卻動了,他霍然縱身彈起抬手翻掌間,攻擊目標對準的正是蘇夢枕。

    雷損隨之迅速后撤,然后也緊跟著再次動了。

    雷損手中的不應刀,本就是魔刀。

    今夜敗局已定,雷損當下揮出的刀勢已然無限接近瘋狂。

    此刻已分不清究竟是人瘋了,還是刀狂了。

    但他此時這把似瘋若狂的不應刀,揮砍而出的目標卻不是蘇夢枕,而是花晚晚。

    他今日既已殺不了蘇夢枕,那就殺了他最為看重的那個人。

    花晚晚危險的瞇了瞇眼,天堂有路你不走,兔窩無門你偏要來,這可就怪不了她了。

    “阿蚊,借劍一用!”

    雷媚還沒反應過來,她那把小木劍就已即刻脫離了她的手。

    雷損那把瘋狂的刀轉瞬間更近了。

    花晚晚腳尖借力一點,立時輕巧展腰縱身而起避過了他狂亂揮來的一刀,而后當即凌空揉腰轉了個彎,再次疾掠回襲猛然攻向雷損。

    蘇夢枕手起刀落一刀斬斷雷動天的右臂,隨即迅速旋踵翻身剛要縱掠而起,卻又在倏然之間停了下來。

    她此刻手中所持的不是傘,是劍。

    那是雷媚心愛的小劍。

    亦是她從不離身的小劍。

    而眼下這把小劍竟是到了她的手中。

    有如流星追月般,她迅疾刺出了一劍!

    一道凌冽劍光在蘇夢枕眼前猝然劃過。

    一剎正中雷損心口之處!

    這是蘇夢枕從未見過的一劍。

    西門吹雪的劍,是殺人的劍。

    江湖傳聞,天下間沒有人見過西門吹雪的劍法,因為所有見過的人都已經死了。

    但花晚晚除外。

    為戰斗而生的夜兔,在武學之道上的領悟力亦是極強。

    他的劍法,作為半個師父的西門吹雪只是教了她一遍,她就學會了。

    而她今夜,亦是以這劍出無悔的殺人劍法,以這雷媚心愛的小木劍,一劍刺穿了雷損的心臟。

    沒有花哨招式,沒有拖泥帶水,沒有任何多余累贅的動作。

    那是直白簡單的一劍,也是無可避開的一劍。

    那究竟是怎樣的一劍?

    十年磨劍試霜刃,盡誅宵小不平事。

    一尺寒光,一劍凝霜。

    一劍破萬法!

    作者有話要說:-

    正常姑娘:這是心動吧這是心動吧?!-

    某只兔子:我感覺我好像是得心臟病了,咋辦哦?-

    雷媚:沒忍住發出了看好戲的嘲笑聲-

    原著中雷損也是死于雷媚的小木劍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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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6章 波瀾迭起

    花晚晚那一劍果斷刺入了雷損的心臟。

    見此,蘇夢枕這才真正松了一口氣。

    紅袖刀隨之入了袖。

    他想,至少這件事情到此已是告一段落。

    接下來就是風雨樓在汴京城的強勢登臺。

    還有……

    蘇夢枕看向了那個一手持傘一手握劍的姑娘,她的臉上濺了幾滴血,似乎是覺得有些癢,手中又都占著東西,于是抬起手背隨意拭了下,卻抹花了一張臉,像只小臟兔子,有點狼狽的模樣,但他卻覺得她可愛得不得了。

    可愛到讓他忍不住從心里溢出了笑來。

    于是他忍不住邁開了靠近她的腳步。

    一式殺人的劍法,劍出必傷人命。

    雷損的目光逐漸暗淡了下去。

    他的眼神中帶著悔恨,帶著不甘。

    為自己曾經的輕敵而悔恨,為自己如今的殞命而不甘。

    他也算一代梟雄,原本計劃用來一舉誅殺雷震雷與迷天盟等人的地方,今日卻反倒成為了他葬身于此的埋骨之地。

    他人生中的最后一眼,卻是艱難地轉頭望向了失卻右臂的雷動天。

    花晚晚不由得愣了一下,隨即眉頭很快皺了起來。

    不,不對。

    雷損死前最后的那一眼有些不太對,像是帶著說不出的悔恨不甘,但又好像還另外摻雜了一些別的什么東西。

    究竟會是什么呢……

    雷損此人老謀深算,向來步步為營計出萬全,方才半瘋半狂的雷損明明可以徑直揮刀攻擊過來打她個措手不及,為何還要特意繞到這邊來,反而給了她避退回襲的反應時間……

    雷動天臉上緩緩扯出了個詭異的笑。

    起風了。

    風中夾雜了一絲微乎其微的硝煙味。

    若不是她當下正站在此處,或許也難以察覺出來。

    花晚晚身形猛地一頓,迅速轉頭看向將要邁步走近的蘇夢枕。

    她知道了!

    那一眼,是魚死網破,是玉石俱焚!

    是死了還他媽要拉個墊背的!

    “你別過來!”

    花晚晚趕緊制止住蘇夢枕想要走近前來的腳步,也不待他有所反應,與此同時她亦是腳尖借力一點即刻就要縱身掠起。

    但,已經來不及了。

    “轟————”

    一聲驚雷平地起!

    蘇夢枕被撲面而來的熱浪逼得下意識連連退了好幾步,驟然間瞳孔緊縮,膽裂魂飛。

    “阿晚!!”

    震耳欲聾的轟炸聲不絕于耳,烈火沖天席卷開來,轉瞬間就咆哮著吞噬了一切。

    也吞噬了那個人。

    蘇夢枕猝然捂著心口癱跪了下去。

    他的手緊緊攥著衣襟,青筋暴起指節發白,僅一剎間他的面色已是慘白如紙,額角處止不住的冷汗涔涔而下,滴在了地上,刺進了眼里。

    但他的眼睛里已經什么都看不到了。

    他只看得到不遠處那一團帶著沖天火光的滾滾濃煙,猶如來自地獄的無情業火殘忍焚燒著一切,到處都彌漫著沉重的死亡氣息,周圍的聲音一片嘈雜,仿佛整個世界正在極速崩潰。

    他覺得他好像也被一同扔進了這場火海里,全身無一處不在陣陣灼燒,全身無一處不在隱隱作痛,痛得好像要將他整個人都撕裂成千千萬萬片。

    他的呼吸變得越來越困難,每一次喘息都裹挾著難以言喻的痛苦,身體同時不受控制的劇烈顫抖了起來。

    他的咽喉處又泛起了難以忍受的癢意,他想咳,卻完全發不出半點聲音來。

    原來人到了最痛的時候,是哭不出聲來的。

    他重重嘔出了一口血。

    楊無邪趕到京郊的時候,看到的是獨自癱跪在地的蘇夢枕。

    他眼里終年不滅的寒火似乎熄了,空茫無神的目光死死盯著煙塵滾滾處。

    火焰已逐漸微弱了下去,時不時響起噼啪聲響。

    楊無邪從未在自家公子的臉上看見過如此迷惘哀絕的神情。

    他的公子,就算病灶纏身沉疴難起,也從來都是一身傲骨凜然,意氣風發。

    曾幾何時有過這般哀惘之意?

    但眼下如此場面容不得他多加考慮其它了,楊無邪強行按下了滿腹擔憂疑慮,躬下身去伸出手想要將他從地上攙扶起來,“公子?”

    蘇夢枕毫無反應。

    楊無邪眉頭緊皺,這個地方到底是出了什么事?究竟又是發生了什么才會讓公子變成如此模樣?

    他環顧四周,不經意間瞥到了同樣目光發直死死盯著濃煙燃燒處的雷媚。

    楊無邪頓了頓,終于想起自己忘記了什么。

    晚姑娘呢?晚姑娘怎么不在這里?!

    公子是這樣,雷媚也是這樣,難不成是晚姑娘出了什么事?!

    想到這個可能性,楊無邪的眉頭擰得越來越緊。

    他再度躬腰伸出了手,“公子。”

    蘇夢枕這次終于有了反應。

    他原本以為一切盡在掌控之中,卻獨獨忽略了什么叫困獸猶斗孤注一擲。

    一時疏忽,鑄成大錯。

    他的心好像一下子就被抽空了。

    心上一片荒蕪。

    空得讓他止不住地陣陣發起了冷來。

    全身上下仿佛都被浸泡在了冰水當中。

    透骨之寒,徹骨之痛。

    體內的諸多惡疾同時也跟著趁虛而入。

    他只覺眼前一黑。

    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

    花晚晚醒來的時候,下意識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身體。

    她還活著?!!

    花晚晚撫著胸口長舒了一口氣,差一點就下去見太奶了,幸好,看來這次胖鳥總算沒有在關鍵時刻掉鏈子,及時用上了龍脈能量將她復活過來。

    活是活了,但可疼死兔了。

    去他媽噠雷損,真不愧名字帶了個損,自知必死無疑竟還能拼著炸成碎肉的下場拖著她一道陪葬,不,不止是她,他的主要目標應當還是傾覆他全盤計劃的蘇小刀。

    蘇小刀又不像她是誕生自龍脈能量的變異生命體,要不是她及時制止住了他想要走近的腳步,估計他才是真得成了那個下去見太奶的人。

    但是現在她就這么砰地一下炸了,也不知道如今蘇小刀那邊怎么樣了……

    不過眼下暫時不是考慮這個問題的時候。

    花晚晚原本以為自己回到了主世界的百花樓里,但轉過頭來卻驀然發現此處并不是她的房間。

    這是一座充滿異域風情的華麗帳篷。

    色彩鮮艷,神秘典雅。

    但里邊卻坐著兩個不修邊幅的臭男人。

    是真的臭,字面意義上的那種臭。

    好多天沒洗澡的那種酸臭味兒。

    有一個居然還香臭香臭的。

    花晚晚皺了皺臉,下意識想抬起手捂住鼻子,但很快她就及時反應了過來,不行,不能這樣,要有禮貌,看情況好像還是人家救了她的樣子,她不能把內心的嫌棄表現得太過明顯。

    但,有些生理反應是控制不了的。

    她忍了忍,結果還是沒忍住,“嘔……咳咳咳!”

    然后她嘔出了一口血。

    兔:糙!!!

    什么鬼?她怎么吐血了?

    蘇小刀的咳血還會傳染的??

    擦血的手,微微顫抖。

    花晚晚整只兔一個大寫的懵逼。

    她盯著地上那灘血看了好一會,接著又兔臉懵逼的抬起頭看向那兩個臭男人。

    結果那兩個臭男人比她還懵逼。

    所以現在到底是個什么情況。

    花晚晚的腦子里問號三連:

    她在哪?鳥在哪?他們又是哪位?

    對面坐著二臉懵逼,她就算有什么問題想知道,也只能先行開口發問了:“那啥,請問你們是?”

    其它的事情可以先放放,總得先問清楚對方名姓,然后才能接著進行下一輪友好交流。

    聽到她的問題,對面那倆臭男人互相對了對眼神,眉目傳了傳情,而后那個香臭香臭的又抬手摸了摸鼻子,這才開口自報了家門,“咳,在下楚留香。”

    另一個也跟著冷冷的吱了聲:“姬冰雁。”

    兔:這位不止身上臭,臉也臭臭的。

    她收回目光,懂了,這是又穿了。

    她別的不知道,楚留香這個名字還是曾經有聽胖鳥念叨過的,不就是那個和小鳳凰有得一拼的風流浪子嘛,聽說江湖人稱盜帥,人生兩大愛好:

    一采采花,二撒撒幣。

    那只胖鳥不在這里,不知道是不是又再次走丟了,也不知道它什么時候能趕來找她——只能寄希望于它可千萬別再碰上像狄飛驚那樣好看的人了。

    楚留香倒是也想知道這姑娘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為了尋找三個義妹,和胡鐵花、姬冰雁一道進入這茫茫的大沙漠,卻未曾想竟碰上兩個假作垂死之人以抹毒暗器毀了他們的水袋,接著又遇上了護鏢而死的彭門七虎,再然后又出現二十來個黑衣人,為尋彭門七虎護送的極樂之星而圍攻了他們……

    接二連三的突發事故,讓他們幾人逐漸走到了人疲水竭的地步,而就在這種山窮水盡疑無路的時候,他們卻驀然發現了沙漠中的一片綠洲。

    正當楚留香以絕頂輕功掠近綠洲聽見女子笑聲時,這姑娘卻突然從天而降掉到了他的面前,落地時砰地好大一聲,只要是個正常人都該聽見了,從而連帶著他也被那位在池塘中裸浴的琵琶公主給發現了。

    那位琵琶公主誤認為他們與這姑娘是同伴之人,于是就跟著被一道邀請住了進來。

    但其實他們也才剛進入帳篷內休整不久,坐下的椅子都還沒捂熱,這姑娘就醒了。

    這個一眼就能看出是富貴人家嬌養出來的貌美姑娘,更別提似乎還是個身患重疾、頻繁咳血的柔弱姑娘……

    楚留香不論如何都想不明白,為什么這樣一個姑娘,會出現在這氣候惡劣人跡罕至的大沙漠中?又為什么會莫名其妙忽然從天上掉落下來?

    于是他也開口問了,“花姑娘,你……”

    “等一等!”

    花晚晚剛又沒忍住吐了一口血,本就臉色蒼白,此刻又有點隱隱發綠,“別叫我花姑娘,其它想怎么叫隨便你……”

    她驀然反應過來,“誒不對,你怎么知道我姓花?”

    作者有話要說:-

    咳血夫婦hhh-

    你們為蘇公子加油的時候,后媽作者看了眼存稿,瑟瑟發抖……-

    接下去有幾章蘇公子是在的哦,畢竟還有不少事沒寫出來-

    [金風]一卷就到這里了,鋪墊了不少人像無情狄飛驚白愁飛雷純之類的在后面都會出現-

    [留香][繡花]這兩卷都比較短-

    [細雨][紫禁][英雄]這三卷都比較長。

    乾杯 []~( ̄▽ ̄)~*-

    不棄坑,多多評論多多收藏呀~

    第57章 黛玉兔兔「留香」

    花晚晚此時的疑問,已經不需要楚留香的回答了。

    “老臭蟲。”

    胡鐵花掀開簾子興高采烈走了進來,手上還捧著一坨十分眼熟的肉球,“剛才我在帳篷外遇到了龜茲的人,他們來邀請咱們待會一道去赴宴……誒?姑娘你醒了?”

    花晚晚當下正直直盯著他手里的胖鳥看,胡鐵花一走進來就瞧見了這位正牌鳥主人的目光,他身形頓了頓,也覺得把人家養的鳥給帶走了,他怎么著也該跟人家解釋一下,“方才姑娘你昏迷著,我看這只小鸚鵡全身上下都沾滿了灰,就順便帶它出去洗了洗。”

    他邊說著邊走近前來,將手上的小鸚鵡遞給了她。

    “沒事沒事。”花晚晚伸手接過了胖鳥。

    “姑娘你醒了正好,等會跟咱們一道赴宴去。”

    胡鐵花其實也算是個英俊青年,只不過他向來懶得拾掇自己,臉上胡子拉碴的看起來比較不修邊幅,但他一雙眼睛圓圓的亮亮的,讓人很容易有親切感。

    而且這么一照面,花晚晚就看出來了,像他這樣的,顯而易見是一個頗為豪放不羈又熱心快腸的人。

    更別提他說話還挺中聽。

    那一句赴宴,簡直是說進了兔的心坎里。

    要知道她在穿來這個世界之前,可不僅僅是打了一晚上的架,而且還死了又活了——都怪那個損到家了的雷損,害得她折騰到現在,本來都快到手的宵夜全飛了,別說六分半堂的盞蒸羊了,她連根羊毛的影子都沒瞅著。

    餓得兔現在看見手上這只肉嘟嘟的傻鳥,腦子里想到的全都是紅燒油燜爆炒水煮涼拌清蒸……

    某只兔子又咳出了一口血,但為了干飯,她仍是慘白著臉色萬分堅強點了點頭,“好。”

    隨即她又撐起了禮貌的微笑,“我能不能先自己一個人單獨待會兒?”

    胡鐵花眉頭一皺,覺得她這才剛醒來,身體狀況看上去還很不好,若是就這么讓她自己獨自待著可能出了什么事都沒人知道,“但姑娘你才……”

    “那我們也先去打理下自己,等會要去赴宴的時候我們再過來。”

    楚留香出聲打斷了胡鐵花將要出口的不贊同,他在江湖浪跡這么些年,向來都很會看人眼色,這姑娘擺明了有些私事想要單獨待一會,這期間應當是不大希望被他人打擾。

    況且他們的帳篷就在隔壁而已,離得并不遠,就算這段時間里出了什么問題也能及時趕來。

    “那姑娘臉色真的很差啊……”

    胡鐵花甫一走出來沒多遠,就忍不住出聲問道,“老臭蟲,她到底是得了什么病?我還從未見過有人咳血咳得像她那樣嚴重。”

    “從她的脈象上來看,應當是先天不足造成的。”

    每一個常年在外行走的江湖中人,大致都會略懂一些醫術,楚留香自然不可能不懂,方才花晚晚昏迷的時候,他順手給她把了下脈,“但正如你所說,像她咳血咳得那么嚴重的確實少見。”

    姬冰雁卻不像他二人那么容易心軟,他語氣淡漠的闡述道:“那姑娘不簡單。”

    姬冰雁向來就是個理性大過于感性之人,此次之所以跟隨著一道進入了這大沙漠里以身犯險,也不過是因由他與楚留香多年的兄弟情義而行動,這已算是他人生中少有的感性占上風的時候了。

    而且他還是個常年在商場上打滾的生意人,在辨人識人察言觀色上俱是一把好手。

    他方才甫一見到那姑娘,就直覺她不像表面上那般柔弱,更別提她醒來后聽見他們自報家門的名字時,臉上明顯是一副了然的神情,這就說明她很清楚他們幾人在江湖上的名頭——至少她應當也是一個江湖中人,而不是什么柔弱的閨閣千金小姐。

    胡鐵花不贊同地搖了搖頭,邊走邊說道,“鐵公雞就是喜歡想太多,那就一柔弱姑娘,而且還病得如此嚴重,能有什么不簡單的。”

    楚留香沉吟片刻,對姬冰雁說道,“她體內的內力很微少,若有似無,就算會武功應該也并不高,你可以放心。”

    但也因此他才更覺奇怪,她獨自一人究竟是如何進入這沙漠深處的?

    姬冰雁神色冷淡,“那姑娘顯然是背景復雜,咱們如今被認為與她一道,可能會招惹到一些不必要的麻煩。”

    楚留香抬手掀開簾子,先行走進了龜茲給他們三人安排的帳篷內,“但她應該沒有壞心。”那姑娘的眼睛太過干凈,幾乎一眼就能望到底。

    胡鐵花緊隨其后也跟進了帳篷里,嘴里還不忘開口數落起了姬冰雁,“你不是吧鐵公雞?她一看就是孤身一人流落在外,你不會真這么狠心,想把那樣一個柔弱姑娘給丟在吃人不吐骨頭的大沙漠里頭吧?”

    姬冰雁:“…………”這只老酒鬼總是這么傻白甜,究竟是怎么在險惡的江湖中好端端活到現在的?

    楚留香回頭朝他笑了下,說道,“留下她也沒關系。”

    姬冰雁涼涼的呵了一聲,“見色起意。”

    就算姬冰雁覺得留下她可能會有麻煩,卻也不得不承認,那姑娘雖因咳血之癥而臉色蒼白,但也確實稱得上是個貌比西子的病美人。

    楚留香唇角微勾了勾,笑道,“不,我這只是單純的憐香惜玉,你就是不懂得欣賞。”

    姬冰雁:“呵。”你猜我信不信?

    “…………”

    花晚晚等楚留香幾人離開后,才轉過頭來看向此時已經癱倒在塌上的小胖鳥。

    鳥從剛才就一直懨懨的,也沒有了以往的那股子精氣神,她皺了皺眉,問它:“胖葵,你這是怎么了?”

    胖鳥有氣無力的擺了擺翅膀,“還不是那個損色的雷損死前搞了個炸藥包,誰讓你倒霉成了那個墊背的。”

    “他整個人都死得不能再死了,哪來的能量讓鳥轉化收取,鳥最后緊急之下也只能順走了他的不應刀。”

    兔:憋說了,兔的宵夜,兔的盞蒸羊!

    花晚晚覺得這事怎么想都不對。

    一來她與徨安龍脈相生相依,只要龍脈能量還存在這世上,她就算死了也還能繼續復活;二來不應刀又是江湖傳聞中的四把頂級橙武之一,可轉化的能量應該只多不少。

    系統都已經吸取了不應刀的能量,她怎么從醒來到現在全身都還是軟綿綿的,不僅內力變得幾盡全無,而且還弱唧唧的一直咳血……

    更別說胖葵還是這么一副仿佛身體被掏空的樣子。

    于是她就問了。

    聽到她的問題,胖鳥一整個鳥臉上都是絕望,“不應刀轉化吸取的能量只夠將你復活過來,現在咱們的能量條已經見底了,就剩一層岌岌可危的血皮,這也是你為什么沒能恢復正常狀態的原因……再不趕緊補充的話,估計沒幾天咱倆都得一起翹辮子了。”

    鳥的話音剛落,兔砸又咳了一口血。

    花晚晚一臉麻木:“……我覺得不用等過幾天,再這么吐血吐下去,我馬上就得翹辮子。”

    她終于切身體會到了蘇小刀的不容易。

    她雖然從醒來到現在一直在吐血,但最多也不過就是兩刻鐘左右的事,這才哪到哪啊她就想哭唧唧了,再一轉念想想蘇小刀他自小都是這么常年咳血咳過來的——

    慘就一個字,血又吐了多少次。

    說到蘇小刀,也不知道她這倒霉催的被炸了,他那邊現在情況到底怎么樣了,于是她又問了,“我之后還能不能回去風雨樓?”

    她可是還在金風細雨公司旗下掛著個職業.打手的位置,大老板人又還不錯,工資沒少給,賬單沒少結……雖然此次因為這場意外不得不離開,但她還沒有辦理離職手續,不能這么隨隨便便就拍拍屁股走了人。

    “能啊,地圖坐標就在京郊那里。”

    小胖鳥應道,“就是比隨機穿越要多費不少能量。”

    花晚晚點了下頭表示明白,“那沒事,只要還能回去就行,其它的都只是小意思。”

    鳥:先看一眼能量條認清現實吧,口氣這么大。

    “對了,鳥差點忘了。”

    小胖鳥從系統空間里取出了兩件物品,“喏給你,你的扶光傘……哦還有這個也給你。”

    花晚晚看到那東西時懵了下,但旋即很快就反應了過來。

    她指著另外那件物品的手一整個都在瑟瑟發抖,“阿蚊的小劍你怎么也給一起順走了?!”

    她說完這句話后才猛地想起來,她炸了的時候手上還拿著雷媚心愛的小木劍,這應該是當時胖鳥一起給順手收進系統空間里護住了,所以才沒被炸毀,但是……

    日哦,完蛋了。

    對一個劍客來說,隨身配劍就相當于是他們的老婆啊……

    她這是拐走了阿蚊她老婆??

    她這是強行把阿蚊給綠了??

    “情況太緊急,我能怎么辦?”胖鳥翻了個綠豆小白眼,當時那種事態之下,它能及時保住這把小劍就已經很不錯了好么。

    “行叭……算了。”花晚晚幽幽嘆了口氣,反正事情已成定局,這時候再掰扯什么都沒用了。

    她擰眉想了會兒,覺得還是要先想辦法趕緊多攢點能量,這樣才能跨世界與汴京城風雨樓那邊取得聯系,不然無論她在這里怎么想也都白搭。

    于是她戳了下胖鳥,問道:“這個新世界里邊,有沒有什么能被收取能量的人?”

    作者有話要說:-

    黛玉兔兔:(吐血)我大抵是熬不過幾天了……-

    胡鐵花:《那么柔弱一姑娘》-

    楚留香:《武功應該不高》-

    這章開卷鋪墊過渡,接下去發展就快了-

    題外話:唉,江華離開徨安沒幾年后,死前就也總是在咳血……

    乾杯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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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8章 黛玉兔兔

    “有!”

    說到收取能量胖鳥可就不困了,“咱們如今是在楚留香世界的大沙漠,這里的大boss是石觀音,小boss是她兒砸無花,剩下的就是她那些零零碎碎的徒弟了。”

    花晚晚抬手指了指自己白慘慘的臉,“你瞅瞅我現在這副德行是能打大boss的樣子嗎?”

    “啊哦……一直以來都囂張習慣了,鳥不小心給忘了。”

    沒辦法,之前兔兔宿主就是個看誰不爽就打誰的大魔王,現在忽然之間成了個弱唧唧的黛玉妹妹,鳥的大佬心態一下子沒能及時調整過來。

    新鮮出爐的黛玉兔兔:“像石觀音無花這種大容量的充電寶暫時先放一邊,咱們還是就近找幾個小怪刷刷先。”

    小胖鳥想了想,“這附近是那什么龜茲國王的駐扎地,要說找小怪嘛,我記得剛才胡鐵花說的宴會上好像就有那么幾個來著,是被龜茲王的叛亂臣子買通了潛伏進來殺他的。”

    “行,那咱們等會就一道跟著去赴宴,先吃飽才有力氣打小怪咳、咳咳……”花晚晚一句話還沒說完,又咳出了兩口血。

    她臉都麻了。

    小胖鳥目光古怪,“晚晚,你現在和蘇蘇真的好像啊,咳一下血條掉一點立馬升回去,再咳一下,掉一點又立馬升回去……”

    ——這是什么獵奇的極限拉扯。

    花晚晚:“…………”說的好像她喜歡這么玩似的。

    胖鳥嘆了口氣,“你現在這樣也盡量別動武了吧,我怕你一場架還沒打完自己就先嗝屁了。”

    “不打怎么刷怪?”

    “不是還有楚留香他們?”這可是主角團啊,既然都遇上了,不蹭白不蹭。

    “你的意思是跟在他們后邊撿漏?”花晚晚問道。

    “對,楚留香他一向奉行不殺人的處事原則。”小胖鳥向她解釋道,畢竟能量必須得在活人身上才可以轉化收取,像楚留香這種心慈手軟的大好人,簡直就是居家必備撿漏好搭檔。

    “這么一看,他不止和小鳳凰有點像,也跟七哥有那么一點像了。”

    花晚晚本來就覺得在楚留香身上有點子說不出的熟悉感。

    他的一系列行事作風上,在感情方面約等于小鳳凰,職業方面約等于司空摘星。

    現在還要再加上一點,為人方面又跟七哥一樣總是心慈手軟。

    楚留香,三合一,沒毛病。

    花晚晚頓時覺得他更親切了。

    “所以你暫時還是忍一忍別動武了。”

    胖鳥覺得這就是近期的最佳戰略方針了,“茍住!咱們才能笑著活下去!”

    “行,我懂了。”

    不就是猥瑣發育別浪嗎?小意思。

    她隨手將唇角邊的血跡擦了擦,然后接著說道,“那就先跟在他們后頭撿撿漏攢點能量,到時你再幫我給蘇小刀帶封信回去。”

    不然要是蘇小刀以為她真的死了,在她本人還活蹦亂跳的時候給她辦了葬禮什么的……那她以后再回去是算詐尸呢?還是托夢呢?

    哦對了,順便也得把阿蚊老婆一道帶回去還給她-

    蘇夢枕靜靜立在玉塔闌干邊。

    楊無邪站在身側向他一條條匯報著樓中事務。

    “……無情大捕頭已將名單上的一干人等全都捉拿歸案,大多數都被判處了秋后問斬,剩下的那些也被判處了充軍流放。”

    “……六分半堂的代總堂主今日遞了口信來,說狄飛驚跟雷純失蹤不見了,讓咱們樓中兄弟幫忙一道搜尋兩人。”

    京郊十里亭一役,雷震雷所中之藥致使他的功力減退大半,自那日之后,雷媚就此成為了六分半堂的代理總堂主。

    但讓楊無邪沒想到的是,六分半堂這位新任的代總堂主處事居然這么狠絕——

    按理來說,她原本可以直接將雷損手底下不少能人都收為己用,但眼下卻是一反常態把那些采生折割一案名單上的人手,全都一個不落通通交出去給了無情結案。

    現在就連今年才至及笄之歲的雷純也要跟著一道趕盡殺絕,說是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

    但照楊無邪來看,雷媚之所以此番下手這么果斷狠辣,絕大部分緣由或許都是因著晚姑娘的死,為了報私仇來得多。

    蘇夢枕頜首允了,“可。”

    他面上仍是沒有多余表情,蒼白的病容,讓他的臉色像極了一張白紙般,平淡漠然,毫無色彩。

    楊無邪不著痕跡地皺了下眉。

    蘇夢枕目光平靜地看著玉塔下的天泉池,倏而開口道,“雷動天怎樣了?”

    “照公子的吩咐,已經封鎖了他仍活著的消息,如今嚴密關押在水牢內。”楊無邪應道。

    “別讓他輕易死了。”

    “是。”

    “…………”

    楊無邪腳步沉重地走下了玉塔。

    這幾個月以來,若要說有誰最為了解公子對晚姑娘的感情,除了他應當就沒別人了。

    盡管公子一直以來都將心事掩飾得很好。

    但人的眼神從來都不會說謊。

    他不自覺看向晚姑娘的眼神中,寫滿了藏都藏不住的柔軟情意。

    每次晚姑娘回頭看著他的時候,他的目光專注克制,悄然無聲。

    然而晚姑娘移開了目光的時候,他的眼神執著深沉,僅此一人。

    自幾天前的那個夜里晚姑娘出了事,公子從醒來之后到現在都是這般若無其事的模樣,仍然也還是一如往常的冷靜從容。

    仿佛心如古井般,讓人幾乎無法在他的臉上找到一絲波動。

    一切好像都很正常。

    但楊無邪就是知道,他的公子內里深處已經嚴重失衡。

    若是從前,像是雷動天這種忠心為主的人,公子定會成全他的一片護主之心,讓他痛痛快快引頸就死。但如今的雷動天,卻是被關押在風雨樓私牢內的水牢中軟刀子割肉般,求死不能。

    更別提還有雷媚想對雷損的那個養女雷純斬草除根,為此特地遞了口信來向風雨樓借調人手,公子竟也毫不考慮就點頭應允了。

    這些都不像是從前的公子會做的事。

    公子的身上背負著一整個金風細雨樓。

    他作為一樓之主,在此番風雨樓崛起之際,汴京城各大勢力都在觀望關注之時,一著不慎或許滿盤皆輸,每日都有數不清的事務在等著他處理,所以他絕不能放任自己沉浸在失去在意之人的痛苦中。

    但楊無邪現在卻覺得,寧愿他可以任性一些,放縱一些。

    總好過如今這般表面平靜正常,內里卻失衡崩塌得無聲無息-

    龜茲王帳,飲宴酒會。

    觥籌交錯,載歌載舞。

    虬髯卷須的龜茲王身穿紅袍,頭戴金冠端坐在上首。

    異域風情的美艷公主坐在上首左側,正儀態萬千地彈著她的曲頸琵琶。

    花晚晚與楚留香三人坐在左側客位。

    因為是要參加飲宴,花晚晚在過來之前稍稍拾掇了下自己,臉上抹了一點胭脂顯得氣色比較沒那么蒼白,并且出于禮貌,在想咳血的時候也會盡量咽回去。

    楚留香三人在沙漠中風吹日曬了好些天,同樣亦是在來此之前也都稍微打理了一下,現在已沒了那股子好多天沒洗澡的酸臭味。

    胡鐵花仍舊是一副不羈模樣,但此時全身上下已齊整干凈了許多。

    姬冰雁本就是個講究人,一襲青色鑲邊絲綢長袍,眉目疏朗,颯爽利落。

    楚留香身著一身靛藍色衣衫,手上折扇輕搖,此時唇角微勾,面上帶著溫柔得有如春風細雨的笑意。

    但,騷氣十足。

    惹得琵琶公主一池春水微瀾,眼波流轉間,一雙美目總是勾勾纏纏地看向他。

    對面坐著五個衣著不一的江湖人士。

    龜茲王作為這場宴會掏錢請客的東道主,時不時開口發表幾句感言,對面幾人溜須拍馬有之,冷淡以對有之。

    他們這邊由楚留香這個外交小能手作為發言代表,他也確實不負眾望,侃侃而談,雙方之間表面上看起來也算是友好交流,氣氛甚好。

    只有花晚晚不一樣,她就是個無情的干飯機器。

    她現在摸遍全身上下,就只剩下了風雨樓的半個月工資,以及蘇小刀給的幾個迷路專用信號彈。

    貧窮使人餓肚,當然是能蹭一頓就一頓。

    花晚晚一邊埋頭苦吃,還不忘一邊給劇情解說員胖鳥喂兩口,她剛剛聽胖鳥大概分析過了,對面那五個人中,有三人是被龜茲王的叛臣買通來暗殺他的——‘龍游劍’吳家兄弟吳青天、吳白云,還有那個心狠手辣殺人如麻的‘殺手無情’杜環。

    至于剩下的,一個是獨行大盜司徒流星,為人好像還算不錯,似乎還曾經受過楚留香的恩惠。

    另一個是華山派曾經頗負盛名的‘神龍小劍客’柳煙飛,眼下他化名為王沖,聽胖鳥說是來大沙漠中找他大師兄皇甫高——也就是楚留香三人此行的向導石駝。

    如此說來對面那五個人當中,有兩個大概能勉強算得上是友軍,而另外三個是能直接干掉的。

    干完這一票,收取到的能量好歹應該夠胖鳥往風雨樓來回一趟送信了。

    花晚晚心里大概有了底,瞄了眼對面那幾個即將到手的小容量充電寶,總算能稍微安下心來接著干飯了。

    但……她面前的食物都已經干完了。

    花晚晚懵了懵,她才剛開始,就已經結束了。

    兔:這不是吃席嗎?就這么點東西打發兔子?一國之主居然這么摳的嗎?

    楚留香坐在某只兔子身側的位置,眼看著她一臉沒吃飽的表情,十分體貼的將他桌上的食物分了過去。

    胡鐵花瞪著一雙卡x蘭大眼睛,朝她比了個大拇指,“晚晚妹子,你這食量,牛的!”

    打死他都想不到,明明就是一個普通的柔弱姑娘,原來實際上食量那么離譜的。

    花晚晚與他三人現在已經互相熟悉了,聽到胡鐵花的話,她笑了下,抬手施了個極其隨意的抱拳禮,“過獎過獎,天生的沒辦法。””

    楚留香揚唇笑著,繼續伸手端起了自己桌上的一盤煙熏牛肉,姿態優雅從容地放到了她面前那張桌上,然后才說道,“我也算是行走江湖已有數十載,從前也未曾見過如晚姑娘這般的情況,果然天下之大,無奇不有。”

    見此,胡鐵花也緊隨其后,跟著將自己桌上的幾盤肉菜分了過去。

    姬冰雁雖然臉上仍是冷冰冰的,但也同樣挪了桌上一大半的肉菜給了她。

    不同于豪爽熱情的胡鐵花,這是一個外冷內熱又嘴硬心軟的人。

    花晚晚朝他感激的笑了下,然后才對楚留香說道,“放心,你沒見過的還多著呢。”

    “以后有的是你開眼的機會。”

    作者有話要說:-

    等兔干完這一票,蘇小刀你再忍忍-

    雷媚:好不容易有個小姐妹,砰地一下就沒了,不搞死你們算我輸-

    兔的身上還帶著信號彈吶-

    古代水牢真的是精神□□雙重折磨啊

    乾杯 []~( ̄▽ ̄)~*

    第59章 黛玉兔兔

    他們這邊四人聊天侃地,旁若無人。

    對面的那個‘殺手無情’杜環,不知為何一直盯著他們看。

    他身上穿著一身綠袍,臉上膚色有些蒼白,鼻如鷹鉤,一雙眼睛里看過來的目光像摻了毒液似的。

    這么如刺在背的目光,花晚晚當然不可能感覺不到,她倏然轉過頭去看向了他,兩人目光相接。

    然后緩緩對他露出了個極為溫柔的笑。

    第一個用來開刀的人,自己主動送上門來了。

    琵琶公主一曲琵琶此時終了。

    殺手杜環仰頭飲了一口酒,而后諷笑道,“此曲只因天上有,可惜人間總有那么些人不懂欣賞,公主此番演奏也只能算是對牛彈琴了。”

    花晚晚慢悠悠塞了一口牛肉進嘴里。

    牛牛這么好吃,牛牛招你惹你了么。

    她翻了個毫不淑女白眼,轉過頭來故意調大音量問了楚留香一句,“這人老家敦煌來的么?”

    楚留香聽出了她語氣中的刻意,于是他也跟著從順如流問道,“哦?此話怎講?”

    對于他的默契配合,花晚晚很欣慰,不愧是和小鳳凰有得一拼的江湖浪子,果然在紅粉堆里打滾日久的人,都很會看人眼色。

    她笑瞇瞇接著說道,“不然他怎么壁畫這么多哦?”

    杜環重重一把放下酒盞,惡狠狠叱道,“小娘皮你說什么?!!”

    花晚晚伸出小指掏了掏耳朵,秀眉輕皺,目露不滿,“別對我這么大聲叫喚,不知道我打小就怕狗嗎?!”

    她這幾句話陰陽怪氣的,杜環這下子終于忍無可忍,直接怒氣上頭一副要殺人的架勢,霍然一拍桌就猛地站了起來。

    “咳咳——”

    他重重‘啪’地拍了一下桌案,花晚晚也瞬間‘哇’地吐了一口血。

    她的一雙美目中盈盈含淚,要落不落。

    那張俏臉上的表情三分柔弱三分膽怯,又帶著四分難以置信的心痛,然后顫巍巍地抬起手來指著他,震驚道:

    “啊!你好毒!居然暗器傷人?!”

    兔:呼——憋了大半天,終于能光明正大的吐口血了。

    杜環比她還震驚:“!!!”

    你他媽居然玩起了碰瓷?!

    我他媽就拍了下桌子好嗎?!

    這丫頭片子好陰險好不要臉!!

    人與人之間就不能多一點真誠少一點套路嗎?!

    杜環作為江湖傳聞中最為臭名昭著的殺手,殺人無數,為人陰險狠毒。這是他生平第一次遇見這么陰險不要臉的人,也是他多年殺手生涯里第一次這么被人黑。

    他的臉一下子就被氣綠了。

    再加上他一身綠袍,簡直可以就地cos綠巨人。

    花晚晚吐完一口血后整個人都舒坦了不少,但她作為主動碰瓷的那個,很有干一行愛一行的敬業精神,繼續軟趴趴伏在桌面上裝著可憐的受害者。

    但她的演技也實在有夠不走心。

    ——沒辦法,桌上都是吃的。

    她一只爪子借著身體斜側遮掩,悄咪咪摸上了桌,又悄咪咪摸了塊牛肉火速塞進嘴里。

    杜環站在對面眼睜睜看著她的一系列舉動,頓時就放心了不少,就這么挫的演技,應該沒有哪個傻子能信……

    “你對我晚妹子做了什么?!”胡鐵花跟著啪地一拍桌子站起身來,厲聲質問道。

    那語氣,真情實感,義憤填膺。

    很顯然,傻白甜胡鐵花,他信了。

    杜環:這他媽不會就是個傻子吧?!

    人與人之間就沒有一點信任了嗎?!

    好好的一場歌舞盛宴,場面一下子就變得劍拔弩張。

    兔兔興奮了:打起來打起來!!

    胖鳥簡直比杜環還震驚:

    我讓你茍住,沒想到你居然是狗住?!

    這只兔砸一直都是戰斗力爆表,所以它以前竟然從來沒發現她實際上拱火這么熟練,操作這么猥瑣。

    龜茲王張了張口本想出言調和,但琵琶公主伏在他耳邊輕聲說了幾句后,他又咽了回去——下方那自稱名為“劉向”的一行四人皆是身份不明,正好趁此機會試探一下幾人的身份背景和武藝深淺。

    吳氏兄弟中的吳青天及時站出來當起了和事佬:“幾位皆是一同來此赴宴,有什么話都靜下心來好好說,千萬別動武傷了和氣。”

    花晚晚肯定不能讓他當成這個和事佬。

    他們如果有話好說了,那她的能量該要找誰收去?

    于是她弱柳扶風地從桌案上緩緩直起身來,又弱柳扶風地幽幽開口說道,“俠義值兩萬兩一斤?”

    此話一出,吳氏兄弟二人霎時面色微變。

    楚留香眉頭微微一動,問她,“此話何解?”

    花晚晚又吐了口血,嘴巴里現在一股子澀澀的鐵銹味,開口說話時有點不舒服,所以只對他簡略的解釋了下,“這邊收一萬,那邊收兩萬。混什么江湖啊,當奸商它不香嗎?”

    不是奸商的商人姬冰雁立馬就聽懂了,他很貼心的為眾人翻譯了起來,“她的意思應該是說,吳氏兄弟二人是龜茲王特地花一萬兩請過來為他辦事的高手,而他的對家也同時花了兩萬兩銀子收買了他二人……至于目的為何,自然已經不言而喻了。”

    這次不止是那吳氏兄弟二人,莫名成了個傻大款冤大頭的龜茲王也隨即面色大變。

    琵琶公主手上不知何時已經抱起了琵琶,擋在了龜茲王的身前——她的曲頸琵琶是彈奏樂器沒錯,但同時也是她慣常使用的武器。

    吳氏兄弟見臥底身份敗露,與同樣被收買潛伏的杜環眼色相互一對,隨即立馬拔出隨身武器齊齊襲向龜茲王。

    場面一時間變得更亂了。

    花晚晚探出兔爪眼疾手快撈了一盆紅燒肉捧在懷里,猥瑣地躲到了楚留香身后。

    這位是此方地界天道爸爸的親兒子,隨便怎么搞都不會死,最適合拿來當肉盾了。

    她現在最主要還是休養身心少吐點血,能不動手還是先別動手的好。

    楚留香不知道某只兔子把他當成了肉盾,只是天真以為她一個先天不足常年病弱的姑娘,平日里甚少接觸到這種刀光劍影血雨腥風的江湖斗爭,所以對諸如此類的事表現得較為緊張不安。

    于是這位肉盾大哥也自發自主擋在了她面前,回過頭來看向她時,一雙桃花眼里隱隱含著溫柔又多情的動人秋波,還不忘柔聲安撫著她的情緒,“別害怕,不論有什么人想要傷害你,我都一定會保護好你的。”

    花晚晚嘴里塞滿了紅燒又,只能使勁點頭,“唔唔唔!”

    這楚香香很上道!

    胖鳥為了保命緊緊跟著自家兔兔宿主,看到這一幕的時候,一整個鳥臉詭異:

    它終于明白了什么叫媚眼拋給瞎子看,騷話說給兔子聽。

    由于花晚晚一番碰瓷操作拉了小怪杜環的仇恨值,在吳氏兄弟二人雙雙拔劍攻向龜茲王的時候,他反而縱身躍起迅速抬手襲向了她。

    擋在前面的楚留香手中一把折扇使得風生水起,猶如一柄最靈巧不過的武器,上下翻飛,或擊或劃,將杜環出手陰毒狠辣的攻擊一式式化解,又一式式回敬了回去。

    楚留香游刃有余,甚至他還能時不時抽出空隙回過頭來撩一撩兔,那雙桃花眼里閃動著風流又睿智的神采,有如一壇濃郁醇香的陳年佳釀,看著人的時候總會讓人不自覺地沉醉其中,不知歸處。

    楚留香騷里騷氣的眼神實在太過火熱,鐵直如花晚晚都很明顯的感覺出來了。

    她整個兔都頓了下,抬起頭來跟著看向他,想了想,最終還是忍痛放下了手中夾著紅燒肉的筷子,然后遲疑著伸出了兩只手——

    鼓了鼓掌。

    啪啪用力,一臉鼓勵。

    胖鳥:“…………”絕了,直到沒救了。

    人家那是在等你加油嗎?!

    人家是在給你拋媚眼啊喂!!-

    再一次夜半驚醒。

    蘇夢枕怔怔的盯著床帷好半晌。

    而后默然起身,披上了大氅。

    他不住地輕咳著,然后從架子上取出了一壺酒。

    他的身體本不該飲酒,但若不飲酒,他無法入睡。

    他一手拿著酒壺,一手推開了窗戶。

    窗外,寒夜蕭蕭,風雨凄凄。

    他才發覺,原來今夜不知何時下了場雨。

    習武之人,耳聰目明,原本不該如此遲鈍。

    但他近來每逢夜色降臨,心里的那道空隙總是在不知不覺中慢慢崩裂開來。

    空得他什么都無法感受到。

    他的感官好似全都封閉了。

    只有在飲酒的時候,才能稍微麻痹下那道空隙,讓它裂開的速度慢一點,再慢一點。

    他仰頭飲了一口酒,看向了窗外。

    風吹枝椏,雨打落葉。

    塔下的槐樹仍舊挺拔聳立著。

    槐樹下掛著的秋千隨著凄風冷雨,輕輕搖晃。

    這是阿晚前些日子提出來的。

    她說這棵槐樹枝繁葉茂,牢牢擋住了她最討厭的太陽光,要是能掛個可以躺的秋千就好了。

    她隨口一說,他就記了下來。

    那天夜里,他離開風雨樓趕去京郊之前,吩咐了樓中兄弟將趕了幾日工做好的秋千掛上。

    他本以為她回來的時候看到會開心。

    卻沒想到她回不來了-

    “唉……公子又在半夜醒來了。”

    楊無邪立在玉峰塔下,抬頭仰望著塔上每逢夜半時分必然推開的那扇窗,沉沉地長嘆了口氣。

    “從晚姑娘出事后到現在都已經好幾天了,每天晚上公子都這樣。”

    師無愧眉頭緊皺,“再這么折騰下去,他的身體怎么受得了啊?”

    這點楊無邪當然清楚,但誰又敢去勸諫公子呢?他想了下,出聲交代道,“最近這些日子,記得讓樹大夫盡量多來幾趟。”

    公子這幾日夜夜醒來后都要借酒消愁,醉酒最是傷身,更別說他的身體狀況比之常人更為不好,由此更是傷得厲害。

    “我記著了。”

    師無愧點了下頭,然后又忽然想起了一件事,“那晚姑娘的身后事該怎么辦?”

    晚姑娘是被炸藥給炸死的,基本算是死無全尸,樓中兄弟們怎么找都找不到尸身殘骸,所以當下只能為她立個衣冠冢,再刻個牌位放進祠堂中。

    這兩日茶花千挑萬選了一塊品質上乘的黑檀木,準備用來刻晚姑娘的牌位,但他猶豫了好幾天,還是不敢開口問公子由誰來刻字……

    楊無邪也覺得這事太難辦。

    這幾日除非萬不得已,整個風雨樓里沒人敢在公子面前提起晚姑娘的名字,現在還要讓人去問由誰來刻這個牌位……

    這不是在公子心里再多捅一刀么。

    作者有話要說:-

    兔兔再不趕緊,連牌位都要刻好了hhh-

    今日還有兩章哦。我先修下文,晚點上傳

    第60章 黛玉兔兔

    大沙漠,自古以來,都是吞噬人心的惡魔。

    廣袤無垠,水源稀少,晝夜溫差極大。

    白日之時,烈日灼灼,怕極了太陽的某只兔子,躲在帳篷里還被熱到暴躁想砍人。

    夜晚之時,日頭西沉,夜幕籠罩,冷風蕭蕭。

    花晚晚剛去楚留香那邊的帳篷里吃完了好大一頓宵夜,樂悠悠的吹著冷風回到了自己的帳篷里,然后——瑟瑟發抖。

    但不是因為冷。

    此時此刻,她的面前,有個美麗到無法用語言來表達的大美人。

    回眸一笑百媚生,風華絕世應如是。

    簡直美得不像人。

    若是那只十級顏狗胖鳥眼下也在這的話,估計可能會瞬間滑跪投敵吧……

    幸虧它不在。

    說到這個兔子就來氣,白天那幾個又是什么江湖名號‘龍游劍’,又是什么人稱‘殺手無情’的,搞得她還以為能有多厲害呢,結果頂破天了就是幾只小菜狗小垃圾,連最小容量的充電寶都算不上。

    從他們身上轉化收取過來的能量,也就大概只足夠小胖鳥跨世界跑個一趟來回,可能還要再稍微多出了那么一點點用來保住兔命而已。

    也幸虧一入夜她就讓胖鳥跑金風細雨樓回去送信了,不然它今日就得跟著她一道送命了。

    “好一個貌比西子的病美人……這張小臉蛋,可真是漂亮得很啊。”

    這位美到已經不像人的大美人,連開口說話的聲音都那么好聽,夸起人來的語氣都那么嫵媚多情,她的手溫柔憐惜地撫摸著她的臉的時候,都讓人幾乎要忍不住內心激動的心情想叫出聲來——

    救命啊!!

    但花晚晚沒能真的叫出聲來,她面前這位大美人又搖了搖頭,然后幽幽嘆了口氣,好似很是惋惜一般,“只可惜如今年紀尚且還比較輕,這張漂亮臉蛋上還猶帶著幾分稚氣未脫,也不知道等著再過個幾年,又該是怎樣一位傾國傾城的絕代佳人了。”

    “謝謝夸獎!”

    花晚晚禮貌道謝,然后扭頭就走。

    “祝你今天心情愉快!再見!”

    但這位大美人她好像并不愿意心情愉快,也不愿意跟她再見。

    大美人嗖地一下瞬間閃身攔在了她的面前。

    花晚晚默默收回了掀開簾子的爪子。

    她覺得自己的這條兔兔命,今晚可能要直接交代在這個鬼地方了。

    如果她猜的沒錯——這位大美人,應該就是這里的大容量充電寶,石觀音了。

    這位主的武功極其高強,手段也夠毒辣,這就算了,她還根本就見不得這世上有長得比她好看的女人存在,聽胖鳥說,她有一次還特地不遠萬里、跋山涉水跑去毀掉了曾經的武林第一美人秋靈素的臉。

    這到底是怎樣一種信念堅定山海不移的精神啊。

    這到底又是個什么品種的死變態啊。

    如果真要讓花晚晚用一句話來評價她的話,那就是:

    偶爾發瘋,一直偶爾。

    “看來你很聰明,想必已經猜出了我是誰吧?”石觀音說這句話時面上語笑嫣然,姿態端的是萬分優雅。

    既然跑又跑不了,花晚晚.干脆擺爛果斷一屁股坐了下去,能躺著絕對不坐著,能坐著絕對不站著,這是中華上下五千年來咸魚界的傳統美德。

    “大概猜到了,畢竟我還是第一次見到像夫人你這般美得不像人的人。”花晚晚淡定從容的看著她,默默在心里加了一句,還有心理也扭曲得不像人。

    石觀音臉上的表情溫柔到像是能從中擠出水,但她口中說出來的話,卻讓兔一整個都差點沒繃住炸了毛,她說,“今夜,我只給你兩個選擇,一是帶著這張漂亮臉蛋下去見閻王,二是讓我動手毀了……”

    花晚晚打斷了她的話,“所以你是想毀了我的漂亮臉蛋是么?”看吧,這是又偶爾發瘋了。

    “不錯,你說對了。”

    石觀音媚眼流轉,居高臨下地睨著她,目光中流露出來的神態,像極了是在看一只無法反抗的螻蟻,“你倒是對我的行事作風有些了解。”

    花晚晚沒忍住低聲咳了下,暗暗咽回了將吐未吐的血。

    然后她抬起頭來表情誠懇,實話實說,“可是我怕疼。”

    被雷損那一炸都已經疼得她快要哭爹喊娘了,現在又來了一個石觀音大變態想劃掉她的臉……怎么,一個個的真都當兔兔好欺負嘛?!

    石觀音微微勾了勾唇,她優雅從容俯下身來,然后猛地一把拽住了她的頭發迫使她不得不仰起臉來,同時幽幽說道,“看來你是想挑第一個選項了。”

    兔:糙!!!

    你完了我跟你說你完了!!

    不知道深受脫發問題困擾的兔子,這輩子最怕的就是掉毛嗎?!!

    花晚晚笑容逐漸扭曲,“我選,第三個。”

    而此刻的石觀音垂眸看著她的笑臉時,眼里倏地飛快閃過了一絲殺意,速度很快,但對此最為敏感的兔子不可能感覺不到。

    石觀音輕笑了一聲,說道,“你沒有別的選擇。”

    “那我們來打個賭吧。”花晚晚抬手捂住被扯頭發的腦袋,真特么有夠疼啊,這石觀音難道是什么街頭打架的潑婦嗎,怎么那么愛扯人頭發。

    “哦?賭什么?”石觀音悠然開口問道,她從來都不介意螻蟻為了積極求生使盡手段,這更能讓她有種將人玩弄于鼓掌之中的爽快。

    “咱們就來賭,我的小臉蛋不會被毀掉。”

    石觀音諷笑了一聲,像是在笑她的天真和愚蠢似的,然后手上又多用了點力氣讓她的頭仰得更高了些,也讓她更加看清楚了這張臉蛋有多漂亮,她說,“你既然聽過我石觀音的傳聞,難不成還能那么天真,覺得我像是一個會對獵物心慈手軟的人?”

    花晚晚被她用力拽頭發拽得齜牙咧嘴,一臉心痛,她的頭毛肯定掉了一大把了,嗚。

    去你媽噠石觀音,你給兔等著!哪天兔絕對要一根一根拔光你的頭發!!

    “難道你不敢跟我賭?”

    “呵,我不得不說,你這激將法真夠拙劣的。”石觀音已經好多年沒見過在她面前膽子還能這么大的了,她覺得有那么點意思,于是也不介意再陪她多玩一會兒,她問,“賭注呢?賭注是什么?”

    “賭注就是,如果你沒能毀掉我的小臉蛋,你就不能再殺我。”花晚晚被迫仰著頭,但她的目光冷靜,定定的盯著石觀音的臉看,不論其它,這張臉是真的生得很美,有這么一張臉,難怪能引得一眾天之驕子的愛慕者前仆后繼,飛蛾撲火。

    她這句話一說完,石觀音唇角微勾了下,她覺得這賭局有點意思,于是頜首應了,“好。”

    然后也緊跟著放開了拽著兔頭發的那只手。

    她一松手,花晚晚立馬趕緊探出爪子給自個兒的腦袋順了順毛。

    她萬分珍惜地扒拉了幾下腦袋后,放下手來時緊跟著就看見了她的指縫中間,明晃晃的纏繞著好大一撮頭毛……

    糙!!心疼!!

    不知道脫發人士的每一根頭毛都堪比瀕危物種嗎?!不知道這東西對她來說有多珍稀嗎?!!

    嗚,她柔順飄逸的寶貝頭毛。

    還不等花晚晚埋頭哀悼完自己腦袋上又一波離她而去的頭毛,石觀音又伸出手用力捏住了她的下頜,再次迫使她不得不抬起頭來。

    媽的,這石觀音是不是有什么毛病,又是拽頭毛又是捏下巴的,玩什么霸道總裁愛上我呢?!

    被迫玩起了強制愛play的某兔:“我去!疼!輕點兒!雖然我這是原裝的真下巴,但也經不住你這么捏啊!”

    石·霸道總裁·某音:“你居然敢這么跟我講話?”

    花晚晚:“…………”這句話一出來,更有那股子霸道總裁味兒了。

    石觀音一手施力捏著她的下頜,一手卻十分輕柔地在她臉上愛憐般撫了撫,不得不說,她還很人性化的征求了她的意見,“你說,我該從哪兒開始劃比較好呢?這里,還是這里呢?”

    石觀音一下又一下地輕撫著她的臉。

    花晚晚擰眉覷著她手指尖上閃著幽幽寒光的指甲,萬分誠懇的提出了意見,“我覺得還是不劃比較好。”她真的怕疼。

    然而石觀音就跟大多數獨斷專裁的領導一樣,都有那什么‘我只要我覺得,我不要你覺得’的臭毛病。

    于是她語氣一轉,瞬間變得狠厲起來,“這可由不得你了!”隨著這句話的話音剛落,她手上的指甲也隨即深深扎進了花晚晚的臉皮下。

    “嘶——”疼啊糙!

    天殺的石觀音!這筆賬兔也記下了!

    花晚晚疼得眼淚差點就飆了下來。

    隨后她的漂亮臉蛋上,很快就多出了兩道彎彎曲曲的不規則傷痕,血液從傷口皮下時不時的溢出來粘在臉上,一眼望去,像極了兩條蜿蜒爬行的蜈蚣。

    石觀音終于舍得放開了她的漂亮下巴,面上一臉‘姐最高貴,男人不配’的緩緩直起了身來,然后為這場賭局下了定論,“你輸了。”

    花晚晚頂著一整臉的鮮血淋漓,表情端的比她還高貴,她搖了搖頭,“不,輸的人是你。”

    石觀音的耐心此時已經快要告竭,她的目光逐漸開始發冷,“我原以為你是膽子很大,卻沒想到你是見了棺材都還不掉淚。”這讓她玩弄起來一點爽快感都沒有。

    “你覺得你已經成功毀掉了我的臉?”

    石觀音冷笑了一聲,道,“如此顯而易見的事情,難道還需要問么?”

    花晚晚這次很自覺的抬起頭來,仰著一張血淋淋的小臉蛋,誠懇道,“你再仔細瞅瞅。”

    石觀音蹙了下眉,隨即優雅俯下了身湊近了她,然后仔細地端詳了兩遍她的臉。

    “這?這怎么可能?!”

    石觀音瞳孔微縮,不敢置信,方才她雖然用的只是手指甲,實際上劃下去的傷口可并不淺,這點沒人能比她這個親自動手的人更清楚,但是……

    “你臉上的兩道傷口呢?!”

    “它好了呀!沒想到吧?”花晚晚一臉得意。

    “哈,我贏了哦!”

    石觀音畢竟是叱咤沙漠多年的女王大人,只驚詫了一下又很快就反應了過來,她的目光意味不明地盯著花晚晚看了好一會兒,然后微一頜首,承認下了這個賭局結果,“是,你贏了。”

    自掀開帳篷后見到石觀音以來,花晚晚終于露出了第一個真心的笑臉,她說,“愿賭服輸,所以你不能殺我了。”

    不枉她被扎得差點疼哭。

    她現在這副病歪歪的德行,根本不可能打得過這位變態美人,所以她只能出此下策拖延幾分,但……夜兔的治愈能力極強是沒錯,可這不代表她就是一只不怕疼的兔子啊嗚。

    石觀音一雙美目定定的看著她。

    看得花晚晚都忍不住懷疑起來,不是吧?她不是想賴賬了吧?

    但石觀音的臉簡直就跟沙漠的天氣似的,說熱就熱,說冷就冷。

    很快,她又忽然開始笑得溫柔又多情。

    “我不殺你,但是……”

    花晚晚本來剛放下了心,現在石觀音口中一個但是,搞得她的心又瞬間提了起來,“但是什么?”

    石觀音幽幽笑了下。

    “我也不會放過你。”

    作者有話要說:-

    脫發人士的痛,誰懂啊嗚-

    還有一章哦,我等會修下就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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