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的汴京城里。
江湖朝堂勾結牽連,劃分勢力兩虎相爭。
一虎“六分半堂”,一虎“迷天七圣盟”。
蘇夢枕其父,蘇遮幕創立的“金風細雨樓”,夾在其中,謀求生存。
蘇遮幕自年初之時已是全然病重難返。
而現今蘇夢枕的武學大有所成,“黃昏細雨紅袖刀法”亦是早已出師。
此番決定下山便是為了回汴京城替代父親,接任金風細雨樓的下任樓主。
夜兔只是天生戰斗力太爆表了,所以平時才會懶得動腦,并不是真的就沒腦子。
花晚晚聽懂了他的意思。
她說:“所以,你方才問我要不要跟你一起走的的意思,是想讓我跟著你加入金風細雨樓?”
蘇夢枕眸光中的寒火微微浮動:“是。”
花晚晚手上的筷子慢慢停了下來,旋即低頭垂眸沉吟不語。
蘇夢枕亦是未再出聲提及其它,只靜坐一旁等待她的答復。
這是個聰明的姑娘,她只是心機無害而已。
在此番金風細雨樓,即將迎來汴京城的八方風雨之際。
更還有六分半堂迷天七圣盟這兩大勢力在,明眼人一眼看去便已知曉那定是更好的選擇。
幾乎沒有任何一個聰明人,會在這種時期答應接受他這么一句稀疏平常的招攬。
但他不知為何,卻是知道她會答應的。
“好。”
花晚晚認真點了頭。
她自小在江南花家從心所欲長大。
自家七哥素來的恬然自如,知足長安。
還有小鳳凰歷來的隨緣而來,隨緣而去。
關于這一點花晚晚必須承認。
她家哥哥們皆是身懷自在風骨,讓她在這一年年的耳濡目染中亦是潛移默化受到了不小的影響。
更別提這位今日才初初相識的蘇公子。
他此時面上清正凜然的神色,還有他目光中那熒熒躍動的燎原寒火。
都讓花晚晚覺得,她委實做不到去拒絕這樣的一個人。
幸遇一抹紅袖,況逢二次相見。
明日陰晴未定,又何妨。
一切剛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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汴京城,天泉山下。
花晚晚手上撐著扶光傘,抬頭遙望天泉山上。
天泉山上玉峰塔,玉峰塔下天泉池。
天泉池中鎮海塔,鎮海塔上兩行詩。
天泉山下一泉眼,塔露原身天下反。
明明說好的是金風細雨樓,但她看到的卻只有金風細雨塔。
一個像是瘦高竹竿似的長相儒雅斯文的男子,從山道上快步迎了下來。
當然,他迎的是蘇夢枕。
儒雅男子走上前來,恭而有禮道:“公子。”
蘇夢枕掩唇輕咳了幾聲,抬步往山道上走,然后才開口與他說道:“無邪,信看過了嗎?”
他在離開小寒山之前曾用飛鴿傳了書信回汴京城,將楊無邪提攜至擔任金風細雨樓總管之職。
楊無邪亦步亦趨,緊緊跟隨在后。
他額間生來便有顆黑痣,聞聽此言時微微一動,隨即他俯身彎腰行了個拱手禮鄭重應道:“是。”
這即是遵命之意了。
花晚晚在來汴京城的路上時,聽蘇夢枕提起過這位新上任的楊總管,金風細雨樓情報資料的搜集網羅,歸納整理,現今已完全都是由他一手包辦。
人稱“童叟無欺”,心思縝密,辦事嚴謹。
所以有件事她還挺想讓他幫忙的。
花晚晚倏然開口喚他:“楊總管。”
楊無邪旋即轉頭看向她,微微頜首道:“花姑娘。”
“等一等!”
某只兔子瞬間臉就青了。
隨著她話音落下,蘇夢枕也同時跟著回身看向了她。
楊無邪目露不解,又開口問道:“花姑娘?”
“停!”
花晚晚一臉不滿的瞅著他,“叫我什么都好,就是不要叫我花姑娘。”
常常跟著小胖鳥一起熬夜刷劇的某只兔子,對于這個稱呼完全是敬謝不敏。
蘇夢枕唇角不禁勾起一縷笑意。
在路上的時候他就發現了。
這姑娘不止是武學功法與當世截然不同,便是連她那時不時冒出來的一些想法,也同樣是尤其別具一格。
盡管楊無邪并不大理解她的意思,但還是從順如流道:“好,晚姑娘。”
晚姑娘她這下才終于滿意了。
“楊總管。”
她繼續跟著往山上走去,接著又說起了方才想問的事:“我先前聽蘇公子說,在風雨樓中由你手中搜集整理的情報網絡,不論什么都能知道?”
楊無邪意味深長的看了她一眼,搖頭道:“現下,我這里便有一事不知。”
花晚晚自然猜得到他話里指向的是什么,她說:“那你別想了,你是不可能知道的。”
楊無邪眉頭微微一動。
他的手底下,有著如天羅地網一般的暗線,有著成千上萬的情報搜集人員。
卻完全都找不到一星半點的,關于這位花晚晚姑娘的任何身份背景資料。
蘇夢枕緩步向著山上徐徐而行,倏而開口道:“我說過,你現在既已是金風細雨樓的人,我從此便不會再問。”
用人勿疑,疑人勿用。
其實花晚晚對于這件事,自己都并不覺得有什么好在意的。
她的神色閑適,邊走邊說道:“我就算說了,你們肯定也查不到的,所以又何必再去多加查證呢?”
另一個世界的事情,這個世界再怎么查,也絕對不可能查得出來。
又何必再去浪費那么多人力資源呢?
有這個錢財,有這個人員,還不如把金風細雨公司做大做強呢!
聞聽此言,蘇夢枕腳下步伐倏地微頓了下,隨之面上若有所思。
花晚晚依然不忘初衷,又接著說道:“楊總管,除了我這件事,你那里是不是什么都能查得到?”
“應當大多是這樣沒錯。”楊無邪點頭道。
“那我這里有件事你能幫我查一查嗎?”花晚晚問道。
聞言,楊無邪并未馬上出口答復。
他只是下意識地側頭看向了蘇夢枕,得到蘇公子頜首點頭之后,他才又接著應道:“晚姑娘是想查探什么事?”
方才這倆人之間打的眉眼官司,花晚晚自然不可能沒看到。
但她對此并不太在意,也算明白蘇夢枕從今日起便即將要接手掌管一個幫會勢力,若不以規矩,當然不能成方圓。
更別提此時的花晚晚,還是比較在意自己要查的事情。
她臉色凝重:“我想查找一只鳥的下落。”
蘇公子:“…………”
楊總管:“…………”
楊無邪本以為這姑娘面色如此嚴肅如此深沉,也不知是想要查探何等重要的事情……卻萬萬沒料到,她想查找的竟然只是一只鳥的下落。
楊無邪無語片刻,然而還是盡職盡責的問道:“晚姑娘想查的鳥,長的是什么樣子?”
“那是一只小葵花鳳頭鸚鵡。”
“它有什么特征沒有?”楊無邪問道。
花晚晚猶豫了下:“……有點圓,算嗎?”
蘇夢枕難得目露無言:“…………這不會就是你先前說,走散了的那位小葵花?”
花晚晚抬眸看向他,使勁點點頭:“對鴨,好重要的呢!”
兔兔的小錢錢都還全放它那兒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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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風細雨樓,最重要的中樞機構,有四樓一塔。
一塔玉峰塔,既是樓主所在之地,亦是權利中心。
四樓,是以白、青、紅、黃為四色樓。
白樓,是情報搜集網絡機構。
青樓,是發號施令的總樞紐。
紅樓,是武裝集結部門機構。
黃樓,是娛樂飲宴所在機構。
花晚晚站在天泉池邊,仰著兔頭仔細瞅了這幾座樓好一會兒,臉上的笑容逐漸滿意。
她轉身抬眸看向了蘇夢枕,眼神分外認真,臉上一本正經。
“我喜歡這里!”
山上地勢極高,顏色炒雞顯眼。
麻麻再也不用擔心兔迷路了!
蘇夢枕好笑的瞥了她一眼。
他只一聽就明白了,她話里話外中明顯想要透露出來的意思。
在回京的路上,他大概也對這姑娘的性情有了些許了解,說話做事大多隨心所至,并且常常都能自得其樂。
蘇公子含笑道:“你下次自己出去,回得來?”
路癡兔兔默了默,十分嘴硬:“…………試試就逝世。”
只要她還能看得到,矗立在天泉山上的這幾座高高的四彩大樓。
兔兔還真特喵不信了,就這、就這、就這她還能再迷路了?!!
這時蘇夢枕又轉而開口問道:“你想要在風雨樓中擔任什么位置?”
花晚晚:“???”
某只兔子一臉懵圈。
蘇老板,你招聘時沒想清楚嗎?
兔的職業定位,這居然還需要問嗎?
就算不是漂亮打手,那也是吃播吉祥物啊!
某位蘇老板:“你是跟著我回來的,五大神煞的頭銜你看著選一個擔任。”
花晚晚是跟著他一起踏進的汴京城,亦是陪著他一起回到的風雨樓接任樓主,不論是不是,在旁人眼中便已是相當于樓主親信般的人物。
在路上時蘇夢枕也已經再次試過她的武功身手,不比樓中的任何一個人差。再加之她的輕功亦是極高,擔任這幾個位置頭銜其一,在樓里決然不會出現任何反對的聲音。
花晚晚對此極其敷衍:“隨便叭,這不重要。”
兔兔可沒忘記,她為什么會答應加入金風細雨樓呢。
她可是還有更加重要的事沒問清楚呢。
花晚晚伸出一只兔爪子,輕輕地拽了下蘇夢枕的右襟衣袂。
她是真的已經很輕很輕了。
對于他這樣一個常年重疾纏身的病號,她總是不由得糾結起來,擔心夜兔的怪力會不會不小心就傷到他。
但花晚晚她此時還記掛著要緊事。
某只打工兔十分嚴謹地問道:“我入職之前忘記問了,加入金風細雨樓管住這我知道,那管不管飯呢?”
開玩笑,對于一只打工兔來說,公司有沒有包吃包住那可是很重要的,好嗎?
蘇夢枕:“…………”
新上任的蘇老板默默的算了算飼養一只兔子,每日三餐宵夜加點心所需要消耗掉的伙食費……
然后默默的點了點頭。
打工兔兔再次提問:“那每個月有工資嗎?”
為什么兔會答應加入金風細雨樓呢?
那當然是兔兔身上一分小錢錢都沒有,當時只剩下一個臨時飼養員啊。
那當時臨時飼養員既然都已經說了,讓兔兔加入他家經營管理的公司,那她肯定就得答應啊。
那既然有這么一個機會可以賺票票,她當時肯定就得要抓住機會啊。
蘇夢枕大概明白了,她口中所說工資的意思:“…………這個樓里兄弟都有,詳細情況無邪會告訴你。”
剛進入新公司的打工兔,表情十分乖巧的舉起手來,但提出的卻是個很湊表臉的要求:
“那我可以申請一下預支工資嗎?”
從方才起,蘇老板臉都木了:“…………可以。”
打工兔總算滿意不再提問了。
兔兔這一路上,吃蘇公子的,喝蘇公子的,就連她買衣裳用品的錢,都還是掏的蘇公子的錢袋子……
新世界這么大,兔兔想出去看看浪一浪。
想浪的兔,都沒好意思跟蘇公子伸手掏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