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1 章 創造回憶
鏡子當中,剛剛整理好自己著裝的洛斯里亞低頭看向手機的畫面。
他身上那條月白色長裙有開叉，隱約露出下方腿部好看的肌肉線條。細高跟讓他的小腿肌肉收緊，形狀更為清晰且精致。
有著男性特征的長腿比一般女性的更加纖長,弧度明晰，在白嫩皮膚和柔軟裙擺的襯托下形成讓人目眩的畫面。
他眼神勾人,長裙高跟被穿出些風塵味,可他本身又有讓人感到高不可攀的氣質。
嵐莓對著鏡子里的畫面看了半天，才想到一個很土的詞來形容——純欲感。
又純又欲，讓她心跳加速，很想做點什么。
手中快門按下,畫面閃爍,這一秒仿佛被永遠定格在那片小小的屏幕當中。
嵐莓很快拍完照片,目光移走，開始環顧四周想要挑選下一件衣服。
這條長裙雖然很好看,但是太隆重了，不適合逛街。而且小高跟又細又高，顯然不方便走路。
美麗廢物罷了。
下次在別的場合再用吧——這個念頭在嵐莓的腦海中朦朧地閃過。
至于“別的場合”是什么？
她完全沒有深思。
在嵐莓用目光認真挑選著合適的服裝時,洛斯里亞卻是接過她的手機，用一種很淡薄的語氣說道：“這都是假的。”
嵐莓的目光從一條吊帶裙上移開，轉回過來：“什么？”
“照片，手機。”洛斯里亞說，“這是你在夢境里創造出來的東西，是假的，帶不出去。”
嵐莓奇怪地看著他：“這些東西本來也不能帶出去呀，我留著自己欣賞用的。”
洛斯里亞：“……？”
她把手機拿回來，寶貝似的塞進口袋里，看著洛斯里亞道：“圣女殿下難道還想穿著這身衣服去外面嗎？”
被她這么一反問,洛斯里亞反倒有些說不出話。
“不是。”他找回自己的思路，“我是說，你拍攝這個照片沒有意義。這是你的夢境，沒見過的東西創造不出來，對吧？”
“怎么會沒意義。”嵐莓倔強地反駁了一句，才回答他后面的問題，“對的。”
“……”洛斯里亞被她犟得無語了一下，有點想笑。
他努力維持嚴肅道：“那這次能創造出來，下次不也可以？何必用‘拍照’這種方式？這沒有意義。”
嵐莓更加難以置信：“圣女殿下，您是不是沒怎么用過夢境的力量呀？”
洛斯里亞：？
“也是，可以理解啦，畢竟您表面上還是光明那邊的人。”嵐莓小聲說著，仿佛這真的是在現實當中，周圍或許會有能偷聽他們講話的人，“夢境是黑暗那邊的，您不熟悉也正常。”
洛斯里亞不懂她什么意思。
不管怎么說，夢境里創造出來的東西只有0和無數次，留存根本沒意義。不是嗎？
她可以創造出無數張這種照片，只需要心念一動。
沒必要拍照。
“很簡單的例子，就像是您現在的這些反應，我是沒辦法憑空捏造的呀。”嵐莓說，“我可以想象出您的外表，您的表情，但更細致的地方全靠想象，肯定會失真。”
她后退半步，從上到下，認真且仔細地把洛斯里亞看了一遍。
這讓向來大方的洛斯里亞都有點尷尬緊張地，蜷縮了一下手指。
嵐莓上前握住他的手，笑容親昵：“你看，這樣的反應我就創造不出來，需要本人過來才可以。”
洛斯里亞以前完全沒想過這一點，他開始理解嵐莓想要表達的東西，驚訝地看著她堅定又清晰地把這句話說出來——
“這不是我一個人創造的夢境，是我們共同創造的回憶才對。”
洛斯里亞久久無言。
在第一次感覺到可能有別的穿越者存在時，他或許就有過類似的期待。隱隱約約暗藏在心中，以至于見到嵐莓那一刻并不覺得有什么驚喜，反倒有種惡劣的、幾乎是看笑話的情緒在發散。
雖然救了她幾次，但他很少會像現在這樣清楚地意識到。
在這個逐漸瘋狂而失序的世界里，他有了一個伙伴。
嵐莓收好手機，又去找了兩身較為休閑的套裝給他試穿。
夢境是黑暗的能力，這里的陽光永遠不會有現實中那么強烈，除非夢境的主人想要創造那種炎熱的環境。
溫度只會來自刻意的模擬，而不是夢境當中的陽光。因此在嵐莓想要盡力還原現代都市的時候，周圍的溫度偏低，更接近秋天末尾的氣溫。
嵐莓作為夢境的主人不會覺得冷，感受都由她自己心情決定。
但洛斯里亞作為外來者，對于溫度的感受自然由環境影響。
因此他在穿單薄長裙的時候就開始冷，握住他指尖的嵐莓也敏銳察覺到這一點，給他挑了些秋天穿的衣服。
洛斯里亞身高腿長，長發翩然，很適合穿薄風衣。
他換上白色高領毛衣，套好風衣，換上牛仔褲和皮靴，長發翩然在身后散開，看著就像個讓人尖叫的酷姐。
嵐莓嗚嗚叫著：“媽咪好帥，帥得我頭暈！”
洛斯里亞：“……”
什么稀奇古怪的表達方式。
嵐莓給他挑了好幾身，最后確定這一套以后，她手里還大包小包地拎著好幾套衣服。
洛斯里亞看了她好幾眼，問：“這是什么意思？”
“給你打包的。”嵐莓說，“好看，你可以帶回自己的夢境里穿。”
洛斯里亞：“……”
還能這樣嗎？
因為嵐莓說的話，他真對自己是否了解夢境能力產生了一點懷疑。
嵐莓把衣服寄存在店里，又帶他去樓上吃飯。
路上，她狀似無意地問起洛斯里亞穿越時是哪一年。
“不記得了。”洛斯里亞說，“二十年前的事情，誰還記得？畢竟是在這個世界——”
不瘋掉就算是好的。
他沒把這半句話說完。
嵐莓難以置信地瞪大眼睛：“二十年！您穿越來的時候還是小學生嗎？”
“……不是，我成年了。”洛斯里亞含糊地說，“只是這具身體當時還小。”
也就五六歲吧。
完全是地獄開局，如果殼子里不是他這個成年人，早就死在當年無盡的寒冬里了。
或許這具身體當時就已經死去，和漫天的冰雪相融，所以才會幾十年如一日的冰冷。
嵐莓不知道他沒說的那些事情，卻能聽出來他話里的情緒。
她干脆轉移了話題，又不知道從哪兒摸出來一塊平板，用觸控筆咔咔地點，點出一個電影院的收票界面。
下面花花綠綠的上百部電影，全部都顯示今天有場次。
也不知道一家電影院一年能不能有這么多場。
洛斯里亞：？
“這些都是我看過的，您看一下有哪些沒看過？”嵐莓笑吟吟地點了一下時間排序，“最上面是新出的。”
洛斯里亞大概掃了一眼。
記憶已經模糊，但是在夢境中更容易回憶畫面。他能明顯感覺到最上面十幾個封面自己從未見過，再往下，有一些會有模糊的印象。
沒想到在異世界，會有某一天，用這樣的方式重新回憶起過去的事情。
他甚至忘記了自己的父母和朋友，連帶著在現代社會學到的知識也被咒語、神力、咒物等信息覆蓋，卻能根據這些花花綠綠的宣傳海報，感受到一點那時的和平和溫暖。
“大部分都沒看過。”洛斯里亞隨口應道，“這些都是你看過的，在夢境里再看一遍，不會覺得無聊？”
嵐莓果斷回答：“不會呀，好多我都記不清了。而且好看的電影本來就會多看幾遍，現在再看也還是回味無窮呢。”
說的也有道理。
洛斯里亞接過她遞來的筆，在平板上滑動。
這個世界或許會有類似功能的咒物，但跟這種使用電子設備的安心感完全不能比。他看花了眼，干脆把難題丟回給嵐莓，讓她隨意選一個。
嵐莓選了部比較經典的老片。
她帶著洛斯里亞乘電梯到電影院樓層。
電梯門一開，就有爆米花的奶油香氣撲面而來。
甜膩的香味聞起來熱烘烘的，彌漫在干凈整潔的影院大廳內。售票處站著兩位青年，高瘦，好看，氣質出眾，用漂亮的手指慢條斯理舀著爆米花。
嵐莓高興道：“我去給你買爆米花吧。”
“……你去取票，我去買。”洛斯里亞理直氣壯地說，“給我點錢。”
嵐莓：“哦哦，差點忘了。”
她伸手在虛空中一抓，就抓出來七八張紅彤彤的鈔票，往洛斯里亞手里塞：“去吧，隨便花。”
洛斯里亞無言地接過，把亂七八糟的鈔票一張張整理平整，疊好，只從里面抽了一張，剩下的又還給嵐莓。
“算我借的。”他很有代入感地認真說道，“下次去我那里還你。”
嵐莓愣了下，隨即笑出聲，也認真地收回了那疊鈔票。
她看著洛斯里亞的背影，笑著想道：他不是說這些都是假的嗎？
真是嘴硬。
果然圣女殿下是傲嬌。
他肯定對這個夢境喜歡得不行了。
嵐莓驕傲地昂首挺胸去取票。
經典的老電影就是會讓人放心，一個多小時看下來沒有半點無聊要打瞌睡的感覺——雖然已經是在睡夢當中了。
嵐莓和洛斯里亞共享了一桶爆米花，偶爾低聲交流兩句電影的情節。
影院中沒有其他的觀眾，投射在大熒幕上的光漫反射回來，在彼此的臉上閃爍不停。
洛斯里亞認真看著，仿佛要深刻銘記電影里的每一個鏡頭。
她說得對。
這不是被創造出來的虛幻夢境，而是他們共同的回憶。
第 52 章 加入我們
電影結束,二人一起從樓上下來，再去之前的服裝店，取走買好的衣服。
“接下來你準備做什么？”洛斯里亞看著嵐莓問道,“距離天亮還很早。”
嵐莓愣了下，不假思索地反問：“圣女殿下要在我的夢境中待到天亮嗎？”
洛斯里亞：“……？”
她這是要趕他走的意思嗎？
嵐莓認真說道：“這樣不好哦,在這樣的夢境當中,身體無法進入深度睡眠的狀態，醒來以后會很累的。”
洛斯里亞了然道：“聽上去你已經很有經驗了。”
“沒錯。”嵐莓毫不謙虛地說，“我現在是夢境制造大師！”
洛斯里亞好笑地搖了搖頭。
嵐莓又帶著他去追憶了一下地球上的小吃，最后和他選了個有露天座位的咖啡廳坐下,點了兩份冰淇淋甜品吃。
等餐期間,嵐莓又從空氣中抓出一只手機。
她明顯猶豫,一副想把手機送到洛斯里亞面前，卻始終顧慮著什么的態度。
洛斯里亞斜睨她一眼,干脆直接伸手把手機拿了過來。
“送給我的？”他問。
嵐莓點頭，看著洛斯里亞按亮屏幕，解鎖。
手機桌面上沒有別的app,只有個名字是四個字的游戲圖標。
洛斯里亞：？
“您不是timi嘛，應該很喜歡玩這個游戲吧。”嵐莓不好意思地說，“可惜我只看別人玩過，對這個游戲的玩法沒有印象，點開來也只有虛假的畫面。”
她覺得自己創造的夢境完全逼真，可沒玩過的游戲確實創造不出來。
洛斯里亞沉默了好一會兒，才緩慢說道：“我不玩游戲。”
“是嗎？”嵐莓應得不是很走心，權當他在安慰她，“那您也不要太期待，我做的這個真的玩不了。”
洛斯里亞：“……”
不,沒人期待。
他深吸一口氣，把手機推了回去，“你不如做一個聊天軟件，然后把剛才拍的照片發給我。”
嵐莓顯然對這個提議更感興趣，她重新高興起來，拿回手機，開始創造新的東西。
洛斯里亞再次試圖解釋，想要挽回一下自己的形象：“而且我真的不玩手機游戲，只是這個名氣比較大……”
他的穿越比嵐莓要早上幾年，正是這游戲最火熱的時期，身邊經常會響起類似的聲音。
更何況，開頭會有同樣聲音的可不止這一款游戲。
洛斯里亞腦海里又朦朧出現一些記憶，大部分都是他眼睛看見的畫面。他記得自己見過別人玩消除游戲，或是什么飛車，開頭都是那個圖標和洗腦的音效——
“原來是這樣。”嵐莓的聲音響起，“弄好了，timi先生。”
洛斯里亞：“……”
這梗過不去了是吧。
他拿回嵐莓送他的手機，里面已經下好了新的軟件，除了相冊、系統設置之類的東西，還有聽歌看視頻用的那些。
當然，也有他提到的聊天軟件。
“這個可能沒辦法讓你帶走，里面的音樂和視頻都源自于我的夢境意識，你想玩手機的話可以來我夢里。”嵐莓說，“當然，在您夢中，相冊應該是還能用的。”
畢竟這已經是他們共同創造的回憶了，在雙方的夢境中都會出現具體的畫面。
洛斯里亞點頭，剛打開聊天軟件，就看見嵐莓發來的一堆照片，夾雜著些文字和表情包。
其中不光有他們兩個的合影，還有今天晚餐的照片、電影票的照片，甚至包括剛才吃的那哥冰淇淋。
洛斯里亞：“……”
什么意思？他是不是得配合一下發個朋友圈？
他無言地把手機放進口袋里，吃完最后一口冰淇淋，和嵐莓道別。
嵐莓把他送到來時的十字路口。
原本已經幾乎沒有路人的環境當中，慢慢的，人流量開始增加。
十字路口的人潮依舊洶涌，車輛飛馳而過，熱鬧喧囂重新回到視線當中。
“等一會兒綠燈了，您從這里走過去就可以。”嵐莓指著斑馬線，笑意盎然道，“下次洛斯里亞先生可以直接從您自己的夢境中過來，我還會在這里接您。”
洛斯里亞露出笑意，不再提夢境的話題，轉而說道：“今天天亮后，一起出去巡邏。”
是邀請她摸魚嗎？
嵐莓想著，還是爽快答應下來：“晚安，洛斯里亞先生。”
“晚安。”
她看著洛斯里亞轉身離開，銀色長發和那身單薄修身的長風衣在風中一起飄揚，最后消失在人來人往之中。
嵐莓笑瞇瞇地，正打算把夢境切換回“道”組織活動室，再找下一位自己想拉進組織的人過來。
忽然感覺腦海之中仿佛警鈴大作，有什么東西正在拼命發聲。
她放松意識，打開夢境的封鎖，在心中問道：“小芙子，是你嗎？”
“啊啊啊啊啊啊啊嵐莓莓！！”小芙子大喊大叫，“我鏈接上啦！！！鏈接上黛米啦！！”
小芙子覺得自己真的是太棒了。
其實在嵐莓準備睡覺的時候，它就感覺到目標進入了可以鏈接的范圍，雙方之間若有四五的聯系變得緊密。
但想到可能有別的什么存在正在窺視，它硬是忍到了現在，在夢境中才鏈接上對方。
“怎么辦？要和她說話嗎？”小芙子緊張激動地問。
嵐莓道：“我直接喊她過來吧。”
夢境的封鎖一層層解開，意識在小芙子的幫助下連接上另一個存在。
她距離自己很近，可能也就是幾百米的距離。
反正直線距離不會超過1km。
“黛米，你可以來我的夢境里做客。”
——她把這句話以作為某種信息，通過意識傳遞出去。
嵐莓連位置都不需要挪動，還站在紅綠燈路口等待就好。
也不過就是幾秒鐘的時間，黛米模糊的身影就出現在馬路對面。
她像個投射出來的幻影，全偏偏信號又不太好。幻影朦朧虛幻，時隱時現的，一路狂奔到嵐莓面前。
“小甜莓！！！”
黛米虛幻而不真實的身影狂奔而來，幾乎直直撞進嵐莓的懷里：“我想死你啦！！！”
嵐莓連忙伸手接住她，被她撞得后退了兩步。
“哇。”黛米問，“我胖了很多嗎？你都快摔倒了。”
她站穩身體，拉住嵐莓的手腕。
嵐莓也跟著站直，笑道：“沒有，是你力氣變大了！”
“這里是哪里？”黛米環顧四周，“我怎么看不清周圍的環境？”
看來這個“信號不好”還是雙向的。
嵐莓讓周圍的環境淡去，原先為“道”組織準備的房間物品清空，一點點取代原本的設施。
她扶著黛米的身體，耐心解釋道：“剛才那個是我的夢境，可能有點亂啦。”
做夢嘛，亂七八糟的出現很多現實中的沒有的東西，真是再正常不過了。
黛米朦朧的身影點了點頭，顯然是相信了這番說辭。
“你在蠻荒城嗎？”嵐莓問道，“你到底是怎么逃脫圣殿的掌控，到這里來的？”
黛米用力抱住嵐莓，感動道：“嗚嗚嗚小甜莓，我就知道你不會問我那些無聊的問題。”
什么“為什么要逃”啦，什么“做圣女不好嗎？”，什么“你怎么這么不知感恩”……
黛米她就是不想要成為圣女。
不想穿上那身厚重的圣女長袍，不想肩負起保護甚至拯救平凡人的責任。
當然她也不想度過平凡的一生。
她出生在優秀的家族，擁有過人的天賦，也接受過良好的培養教育，根本不可能甘心就那樣生活在圣殿里，作一個普通的圣殿侍女。
她寧愿去危機四伏的地方冒險，最后死在那些沒有理智的怪物的爪牙之下，或者干脆被污染變異成怪物。
她就是對探險沒有抵抗力。
為了家族，黛米已經努力做了夠久的淑女，從進入圣殿的那一刻開始就偽裝成柔弱聽話的樣子，但現在她真的受夠了。
她不想再裝了。
喜歡的東西她也想要，喜歡的生活她要自己爭取。
其實黛米也不記得自己是怎么逃出來的了，“這里是蠻荒城嗎？”黛米問道，“我是跟著你們馬車的神力殘留找過來的。那群老家伙有件事情可能沒說錯……”
她頓了頓，模糊的臉上勾起一個略帶嘲諷的笑容：“我好像，真的對光明神的神力很敏感。”
黛米用手指在鼻子底下輕輕蹭了一下，道：“我感覺自己能聞到風里神力的氣味，馬車飛行時的氣味最濃郁，很好找。”
嵐莓驚訝地問道：“是像小狗一樣，聞見我們的味道，然后找過來的嗎？”
這個乍一聽有點不尊重人，但從嵐莓口中說出來卻半點也不會讓人覺得不爽。黛米更是察覺不到絲毫惡意，大方地點頭承認：“當然垃，所以我勸你有什么好吃的以后可別藏著，我一聞就能問出來！”
嵐莓縱容道：“好好好。”
“我現在還在躲避神殿的眼線，一路上邊躲邊逃，不知道有多刺激。”黛米得意道，“話說回來，這又是哪里？”
她察覺到環境改變了。
“道”組織的活動場地越來越清晰，嵐莓隨意找了個位置坐下，用上她在蠻荒城占卜時做的那個偽裝，沉聲說道：“這是我最近加入的一個組織。”
黛米：“啊？”
“你要一起來嗎？”嵐莓說，“我們不信仰光明神。”
黛米：“……也不信仰黑暗神嗎？”
嵐莓：“是的。”
黛米：“…………”
冒昧問一下。
你說的這個組織，它是不是應該叫做，異端組織啊？
第 53 章 局勢緊張
裝了一十年的乖小孩,如今黛米決定反抗家族、反抗命運，卻從沒想過是以這種方式。
她本以為從圣殿的“保護”之中逃出來，就是這輩子做過最叛逆的事情了。
如今,黛米正多藏在某位黑暗的信徒家中，聽著自己的好朋友向她傳教。
她沒有被友情沖昏頭腦,一口答應下來,而是十分謹慎地問道：“你們信仰什么？”
嵐莓很認真地突出一個單詞：“道。”
黛米：“？”
她深吸一口氣，實在忍不住，直接說道：“不是，小甜莓——這不就是異教徒嗎！！？”
此時黛米無比慶幸她們是在夢境里,以意識的方式進行溝通的。
否則,好心收留她的那對老兩口,會在深夜聽見他們難以承受的尖叫。
嵐莓小心的看著她的表情，點了點頭：“沒錯,我們是道教的。”
黛米：“？？？”
她茫然仰頭，看見墻上一個巨大完整的符號，意識到那是“道”這個詞。
可“道”是什么？
“道是世間萬物的基礎,是天地自然。”嵐莓說，“它就是自然，是我們身邊無處不在的東西。我們無法直接感受到它的存在，也無法形容，無法用語言來表達，只能用類似的比喻和描述來說明它的存在。”
黛米：“……啊？”
“你只要記住，道法自然，道是天地萬物。”嵐莓用師父那種沉穩耐心的語氣說，“加入我們道教，潛心修煉,方可得道。”
黛米：“……”
她怎么越來越聽不懂了。
黛米下意識伸手要去摸嵐莓的腦袋，覺得她是在說什么胡話。
嵐莓握住她的手腕，很有耐心地微笑著問：“你有哪里聽不明白的？可以再問我，我跟你仔細解釋。”
畢竟這東西也不是一兩句話就能聽懂，本身也算屬于哲學的范疇，是需要思考和理解的。
她也是從小耳濡目染，才一點點領悟。
黛米表情奇怪：“不是聽不聽懂的問題……小甜莓，我感覺你講話含含糊糊的，都聽不清楚。”
嵐莓：“……”
不會吧。她自帶的翻譯系統在這個時候失靈了嗎？
她回憶了一下剛才說的那段話，好像確實有點拗口和難以理解，還有很多短語具有多種含義，比如“得道”，嵐莓根本難以想象這個要怎么翻譯出來。
她摳摳腦袋，干脆說：“道自在你心中。”
黛米：“？”
嵐莓抬手在空氣中抓出一柄拂塵，搭在臂彎對黛米說道：“沒關系，你可以先不用入教，作為編外人員參與會議。”
黛米：“……是嗎。”
感覺她在說：你可以先不用當異教徒，但是要先當異教徒的同伙一起干壞事。
聽上去沒什么差別。
黛米深深嘆口氣，緊跟著問道：“咱……你這個組織里，有多少人了啊？”
嵐莓被她問得一愣，笑容差點僵在臉上。
“我也是這幾l天剛加入的。”嵐莓含糊說道，“嗯暫時，只見過兩二個組織成員，還不確定有多少人……”
確實是剛加入，畢竟才剛成立。
算上你和維恩是見過兩個，算上我自己就是二個。
也確實還不確定有多少人，畢竟有幾l個預備成員她還沒開始招攬呢……
嵐莓含糊的話語讓黛米更加懷疑，她覺得自己現在必須要參加一下這個組織的會議看看了。
加不加入倒是次要的，主要是看見情況不對得及時把自己的好朋友撈出來。
黛米能感覺到嵐莓身上對光明神力的契合仍然存在，而且親合度很高。
這是真正的異教徒身上不可能出現的。
她在圣殿被迫學習的這段時間，已經充分開發了自己的天賦，成為了一名合格的神眷者，對周圍其他事物的感知也與從前大不相同。
“這個組織要怎么加入？”黛米問道，“需要有什么儀式嗎？”
嵐莓搖搖頭說：“下次開會的時候我申請把你拉進來就好。”
開會？
他們組織還要開會？
想到圣殿主教們總是持續著的會議，黛米不禁有些頭疼地問道：“在哪里開會？”
嵐莓：“在夢里。”
……
這一切真像是場荒誕的夢境啊。
黛米從睡眠中幽幽地醒來，感覺到房間里厚重的窗簾被拉開，月光透過窗戶照射進來，剛好落滿了睡在暗色單人床的她身上。
難怪那兩位老人要臨時挪動床的位置。
她表情柔和下來，帶著愧疚和心虛笑了下，手腳并用地從巨大床鋪上爬下來，走到窗邊，將窗簾重新拉上。
不知為何，現在她也有點討厭亮光了。
她逃到蠻荒城里來，卻不敢往光明教堂的方向走，在兩邊僵持的區域邊境躲躲藏藏，深夜還在街上游蕩，差點遇到危險，被這家老人邀請回來。
這戶人家是忠誠的黑暗信徒，本身也是黑暗的造物……
噢，他們是巨人族。
那張床足有四米長，二米多寬，能睡得下他們一整個巡邏小隊的人。
想起巡邏小隊，黛米臉上的笑容淡了點。
還好在夢里見到了小甜莓，不然她真的要想死她們了……
……
嵐莓覺得自己真是時間管理大師。
進入深度睡眠四個小時后，剛好是需要起床上工的時間。
她照例飛快地洗漱，踩著時間點來到集合的地方，又在小組隊員們已經習慣了的麻木眼神中，被洛斯里亞先生以“有事找你”的名義帶走。
這一次，洛斯里亞先生卻沒放任她亂跑，而是明確說道：“你最好就待在那家店里。”
他說的“那家店”，自然是嵐莓自己開的占卜店。
嵐莓聞言連忙問道：“是有什么危險的事情發生了嗎？”
否則洛斯里亞先生也不會特意讓她不要亂跑。
沒想到她的反應這么快，洛斯里亞輕輕點頭，耳側吊墜在陽光下折射出一點細碎的光，襯得他更有種破碎的精致感。
嵐莓恍惚時，他無奈說道：“這里到處都很緊張，黑暗那邊的反抗愈演愈烈，圣殿又派了一批人過來……你小心點，最好別跟黑暗那邊的任何人、任何東西有所接觸。”
他明顯是意有所指，嵐莓腦海中飛快閃過幾l個人。
最后小心翼翼地問：“所有嗎？”
洛斯里亞挑眉：“你在外面還認識多少黑暗那邊的人？”
“……”好多呢。
嵐莓偷偷的想。
她最近還想聯系一下亞里斯先生，對方應該也是黑暗的信徒，對很多事情都有所了解，看上去思想也不古板守舊，嵐莓想向他傳教。
如果亞里斯先生不愿意，那庫利先生也可以。
沒有意外的話，庫利先生想找回的記憶也在混沌森林深處。如果他找的方向沒錯，近期肯定會出現在蠻荒城附近。
……畢竟庫利先生可沒有能飛天的馬車，要磨磨蹭蹭慢好多天。
看著嵐莓明顯已經思緒飄遠，洛斯里亞曲起食指在她腦門上敲了敲。
嵐莓捂著腦袋看他：“怎么了？”
那是個什么動作嘛。
跟敲西瓜似的。
她的腦門還很配合地“咚咚”響了兩下。
顯得她很瓜。
洛斯里亞輕笑了聲，道：“你這樣真的讓我不放心，干脆下午在這里陪你好了。”
“不用不用。”嵐莓連忙說道，“您去忙正事兒吧，您可是光明圣女，圣殿的隊伍不能缺少您的帶領。”
洛斯里亞嘲諷地說：“他們可以選出新的圣女來替代我。”
嵐莓：“……”
看來洛斯里亞先生還不知道。
“新的圣女”馬上都要成為她們道教的人了。
洛斯里亞一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么，干脆道：“你的朋友，我怎么可能不關心？發生什么事情我一清一楚。”
嵐莓：“啊……”
她的意識有所觸動，于是放開鏈接了對方，聽見洛斯里亞的聲音在腦袋里響起：“她現在很安全，但還沒徹底脫離監視，你不要輕易聯系對方。”
“我知道。”嵐莓說，“昨天在夢里和她見了一面，應該沒事吧？”
洛斯里亞：？
嵐莓意識中聽見對方的呼吸都凝滯了，表情復雜地看著她。
她在心中詢問：怎么了？
洛斯里亞深吸了一口氣。
怎么了，她還問他怎么了。
他還以為昨天是一對一的約會，沒想到她把他趕走，是為了趕下一場。
洛斯里亞慢慢把那口氣呼了出來，然后露出微笑，在腦海中回應：“沒怎么。你的夢境挺安全的，沒事。”
“我們的這個鏈接先不要關閉，有什么事情你也方便喊我。”
他說完就抬腳離開，半路上腳步忽然停頓，在腦海中對嵐莓又叮囑了一句。
“黑暗那邊，有人一定能解開你的夢境。”洛斯里亞說，“就是那個瑞因，你也認識。”
畢竟他是夢境的專家。
嵐莓操縱夢境的基礎技能還是他教的呢。
嵐莓對此接受良好地點了點頭，在心里回應：“我知道啦，瑞因先生應該沒事吧？他現在還在中心城呢，距離那么遠，也進不了我的夢。”
這話剛說完沒幾l個小時。
結束了上午的占卜營業，嵐莓鎖好門窗，躺在搖椅上睡午覺。
她很快進入了自己的夢境，意識飄散，通過持續的鏈接發現洛斯里亞似乎也在午睡。
嵐莓開心地邀請對方進入自己的夢境。
等待洛斯里亞響應時，她就坐在那個寫著巨大“道”字的墻壁下方的蒲團上，抱著龜殼想給自己卜一卦。
忽然，空曠的屋子里響起一道疑惑的聲音：“咦？”
嵐莓驚詫地抬起頭，恰好對上瑞因帶著笑意的眼眸。
“不好意思，打擾了。”他很有禮貌的問，“嵐莓小姐，這里是你的夢境嗎？做得真好。”
嵐莓：“……”
第 54 章 預定身份
嵐莓原本只是想打算占卜一下自己近期的運勢。
這種事情講究的就是一個隨心所欲,她心中有了占卜的念頭，說明事情就應該是這樣發展。
但占卜的流程被瑞因先生打斷了。
也就說明，事實上,現在還不到占卜的時候。
上次占卜運勢還是剛穿越過來，到現在也沒過多久,確實不應該這么頻繁地占卜。
嵐莓收起龜殼,爬起來看著站在對面的人：“瑞因先生，您怎么到這里來了？”
瑞因的目光沒有落點，在嵐莓創造的夢境當中，他還是那個盲人的狀態。
“這里發生了一些事情,圣殿派我過來處理。”
瑞因簡單回答完,忽然好奇地問道：“您當初問我創造夢境的辦法,就是為了制造這個空間嗎？”
他問得很禮貌，倒不像是要打探什么隱私的樣子。
“也算是目的之一吧……”嵐莓含糊地把話題帶了過去,“黑暗圣殿也派您到蠻荒城這么邊緣的地方來了嗎？”
瑞因無奈地笑了聲，道：“畢竟這里的教堂出了點事情，還挺棘手的。我反而覺得驚訝的是,圣殿怎么會派遣圣女殿下到這里來？”
他頓了頓，又問：“您知道光明圣殿下一任圣女的消息嗎？”
嵐莓：“這你都知道了？”
“畢竟是很重大的事情，光明也不像我們的圣殿，更喜歡低調和隱匿的行動……”瑞因說到這里忽然搖了搖頭，“沒想到這么優良的傳統都有人反對。”
嵐莓想到洛斯里亞先生說的那些事情。頓時有所明悟地點了點頭。
看來黑暗圣殿在這里的內部斗爭真的很嚴重，連遠在圣殿的瑞因先生都被派出來了。
“也許黑暗圣殿也需要改革，向你們學習。”瑞因說，“選出一位黑暗圣子，之類的。”
嵐莓疑惑地問：“為什么是圣子，不是圣女？”
瑞因微笑著解釋道：“那自然是因為神在地上的化身有各自的性別。”
原來在這個世界的遠古傳說里,神曾經降臨這片大陸。他們制造了白天與黑夜，在一片混沌中開辟天地。
而降臨大陸時，神明各自模擬出了人類的身軀。
黑暗神是男性，光明神是女性。
因此黑暗方面男性天然就對神力的契合度更高，而在光明這邊，則是更多的女性。
“你們還有圣殿侍女，光明圣女。”瑞因輕笑說道，“我們那邊可幾乎全都是男性，偶爾一些女性的圣職人員，都是更加精于體力戰斗的。”
嵐莓聽得不由感慨：“好神奇……”
神原來也分性別？
這個世界的故事聽起來很有意思，只是想到它們有可能都是真實的歷史，嵐莓又覺得有點毛骨悚然。
她有點畏懼神明，畢竟自己在各個信徒之間游走，卻誰也不信。
這在信教的人眼中都是大不敬。
神明會原諒她嗎？
想到這里時，嵐莓發現瑞因正抬頭研究著墻壁上的文字，還好奇問道：“這個夢境是有什么含義嗎？你要用它來做什么呢？”
“這個字是道，代表我加入的道教。”嵐莓理所當然道說，“這個夢境是我們組織用來開會的活動場地之一，你要加入我們嗎？”
瑞因聞言，臉上的笑容逐漸僵住。
好一會兒他才歪著頭問：“不好意思，您說什么？”
“加入我們道教吧！”嵐莓拍拍他的肩膀，“我很看好你的。”
瑞因：“……”
他緩慢轉動眼珠，沒有焦距的視線對準嵐莓，那張向來帶著點茫然無害的臉，竟然露出了一個看瘋子的表情。
嵐莓：“……？”
有這么嚴重嗎。
“第一次聽說這樣的異教徒。”瑞因說，“你們道教要做什么？殺人放火，還是讓所有人陷入……”
他頓了頓，一邊看著嵐莓的反應，一邊小心翼翼地吐出一個單詞：“混亂。”
這個詞的發音和“混沌”很像。
不論是直接聽起來，還是嵐莓在腦內自動翻譯以后再聽。
甚至原本直接聽到的單詞發音要更像一點。
嵐莓敏銳地察覺到后者或許才是關鍵，她沒做解釋，只是奇怪地反問：“我為什么要讓一切都陷入混沌？”
瑞因：“……”
嵐莓終于抓到機會，追問：“混沌到底是什么？為什么你們都對它避之不提？”
她在穿越來的第一天就見到了這個單詞，在整理異端組織記錄的時候。
奇怪的是，每次提到“混沌”方面的事情，書面中總是經可能地避免詳細描述它們。
“因為你知道的越多，就越容易被影響，從而陷入混沌當中。”瑞因耐心解釋道，“你可以把混沌理解為……異端的一種。”
異端，在這個世界，相當于邪神。
是區別于光明和黑暗兩大正神的存在。
但嵐莓上次隔著很遠的距離間接性見識過異端降臨，她能感覺到，雖然被稱之為邪神，當初那個也不是真正降臨的完全體，但異端本身是具有神明的力量的。
人類在神的眼中和螻蟻沒什么分別。
哪怕這一堆螻蟻會祈禱，會贊美。
“絕大多數異教徒都是為了讓異端復活，讓世界重新陷入異端的統治當中”瑞因慢吞吞地解釋道，“你們組織沒有這方面的活動？”
“沒有。”嵐莓搖頭，“我們也不信任異端，我們只相信自己。”
相信人定勝天，相信我命由我。
這也是嵐莓從小就接收到的教育，她對此深信不疑，也相信如果真的有什么異端邪神存在，自己能帶領組織里的小伙伴們一起把它打跑。
瑞因在嵐莓的夢里坐了下來，不再提她組織的事情。
他以自己的方式委婉地拒絕了這個邀請。
嵐莓搖搖頭道：“可惜了，您一定會后悔的。”
她想起什么似的，又問：“對了，如果黑暗圣殿評選圣子，那么會是由誰來擔任呢？”
嵐莓已經很自然地認為，這個世界的原住民沒有操縱神力的本領，就算能勉強做到，也會受到一定程度上的污染。
例如維恩的哥哥，赫伯格。他的精神狀態看起來已經岌岌可危，不知道什么時候就會崩塌。
那么黑暗圣殿那邊是否是這樣呢？
對于神力操縱更加擅長的，會不會也是個地球人？
她看著瑞因，沒想到對方沉默幾秒，突出一個單詞：“我。”
嵐莓：？
“如果圣殿要評選繩圣子。”瑞因溫溫和和地說，“那應該就是我。”
在嵐莓有所反應之前，瑞因又十分謹慎的補充道：“當然，要看這次的事態發展如何。”
他的話里透露出一個意思：蠻荒城的內部紛爭當中，有人是具有極大潛力的。
嵐莓點了點頭。
從瑞因這里聽到了太多事情，嵐莓對于夢境的操控也有了一層新的理解。
她一面修補那些被瑞因輕松破解的地方，一面問說：“對了，我有個朋友最近可能沒地方去了。如果蠻荒城黑暗教堂的內亂解決，你可以引薦我的朋友進入教堂工作嗎？”
瑞因嘴角的笑容再次僵住，他說：“你說的那個朋友，該不會是光明圣女候選人小姐吧？”
嵐莓一愣，跟著笑了：“那倒不是，她太顯眼了。”
不論是小天使一般的外表、柔軟淡金色卷發，還是爽朗活潑的性格……黛米怎么看都更像是光明的信徒。
她如果實在沒地方去，可以暫時躲藏在大哥的酒館里，或是安排別的地方。
安排進黑暗圣殿里，還是有點危險的。
瑞因松了口氣：“不是她就沒關系。”他笑了聲，有了開玩笑的心思，緊跟著就問，“不會是圣女殿下吧？”
“當然不是啦。”嵐莓說，“那是我的……嗯，好朋友，她叫梅爾蘭。”
嵐莓的眼神在躲避。
瑞因：“……”
你說的那個朋友應該就是你自己吧。
他好笑的點頭，說：“好。我會幫你安排。”
“太好了。”嵐莓放心道，“謝謝你啦。”
因為大哥的酒館在這里，她后期的目標不論是迷霧森林、沼澤，還是永夜森林，都是從這里出發更加便捷。
嵐莓需要一個能夠在這里自由行動的身份。
而圣殿的那個身份，她不打算用了。
等到這次圣殿外派結束，她就攛掇圣女殿下也離開圣殿！
從黛米的反應里，她可以得知光明圣殿對于圣女完全就是一種壓榨，是他們先不當人的。
至于圣女殿下離開了光明圣殿，能夠去什么地方——
嵐莓也想好了。
那不是還有她們道教嘛！
圣女殿下現在還有他的工作，暫時不需要對他傳教。等他什么時候對圣殿徹底心灰意冷，無“家”可歸的時候，她一定會挺身而出的！
聽起來有點趁人之危。
她真是太壞啦，完全符合一個異端組織的首領。
嵐莓得意地想道。
……
預定好新的身份之后，嵐莓從夢中醒來。
她本打算再整理一下夢里的屋子，卻被外面的騷亂驚醒。
嵐莓做好偽裝，解開占卜小屋的門鎖。
第 55 章 救下翼族
嵐莓的占卜小店位于黑暗的區域內,較為熱鬧的一條街區。
也只是“較為”。
畢竟黑暗的信徒都推崇安寧，哪怕是在內部矛盾愈演愈烈的現在，普通民眾也是更傾向于安安靜靜地過自己的小日子。
因此黑暗的街區生意再好,也都是在夜晚靜悄悄地完成,很少會聽見什么騷亂的動靜。
也正是因為如此,哪里真的發生騷亂的時候,聲音就會更大、更明顯。
嵐莓已經做好了完全的偽裝,好奇推門朝著吵鬧聲的源頭走去。
位于道路盡頭的地方,一群人里三層外三層地包圍著什么。
此時天色陰沉，太陽被烏云籠罩。雖然是下午、原本應該陽光最好的時候,天地間卻是一片昏沉顏色。
混合著蠻荒平原的風沙,讓整個環境看上去都更陰間了。
這正是黑暗的信徒們比較喜歡的環境。
白天不愛出門的他們，也會在這種陽光幾乎沒有的陰沉天氣里出來逛街。
明確隸屬于黑暗的街區又都是建造得盡可能背陰,整個街道在建筑物的陰影之中,人群里亂七八糟什么種族都有,看不真切。
嵐莓甚至覺得眼前像是一大堆馬賽克。
她瞇著眼睛，正要勉強辨認人群圍繞著的是什么東西。就在這時——
層層疊疊的人群正中央,忽然亮起一道無比刺眼的光。
黑暗的信徒們紛紛倒吸一口冷氣，紛紛后退躲藏,連帶著好幾層的包圍圈都出現了裂縫。
這讓嵐莓也更加清晰地看見了他們圍著的、現在正在發光的東西。
好像是一坨羽毛。
一坨白色的羽毛。
嵐莓偏頭,恰好看見一位滿臉黑色絨毛的生物奔逃離開，經過她的身邊,嵐莓連忙攔了一下，小聲問道：“發生什么事情了嗎？”
做了幾天的百分之百準確率占卜，嵐莓在這條街區的名聲早就被打響。
黑色絨毛臉一眼就認出了嵐莓，驚喜說道：“是你！”
“……你認識我？”嵐莓現在的聲音聽上去是一位青年，“我不記得見過你。”
絨毛臉說：“我陪著哥哥去過,他在你那里做過占卜……這不重要。”
它稍作停頓，深吸一口氣，然后張開嘴巴：“快逃！”
嵐莓：？
“是個光明生物！嚇死毛了！”
黑色絨毛臉說完，就趕緊從嵐莓身邊奔跑著離開了。
被刺眼的光效嚇得四散逃走的黑暗信徒不在少數，但更多的人又圍了上去，顯然是好奇心戰勝了恐懼。
嵐莓趕忙透過剛出現縫隙的人群，勉強擠進了“觀測”的第一排。
那團刺眼的光芒逐漸變得微弱，白色羽毛的形狀越發清晰。光線忽閃忽閃之間，嵐莓清晰地看見那團羽毛正在顫抖。
這一大團羽毛蜷縮在地上，顫抖著，好像是在害怕。
“發生什么了？”嵐莓問身邊的人。
“它被殺了。”有人臉色難看地說，“有人殺了這個光明生物。”
周圍一陣嘩然，然后是小聲地低語。
嵐莓聞言又走近了一點，整個人蹲在那團大羽毛的身邊。
旁邊的人都被嚇了一跳，有人認出嵐莓是那位占卜店的店主，還小聲提醒她不要過去。
而嵐莓直到蹲下來，才發現這只生物根本就沒有死去，只是十分虛弱。
“它是哪里來的？”嵐莓摸了它的羽毛翅膀一陣子，站起來問身邊的人，“有人見到嗎？”
圍觀的黑暗信徒紛紛搖頭，還有人說：“已經報告教堂了，很快就會有人過來處理，我們先走吧。”
嵐莓猶豫了下，坦白說道：“它還沒有死掉，只是很虛弱。我可以幫它做簡單的處理。”
沒有人對此持有異議。
圍觀群眾都不承認這事情和自己有關，當然也不會多事地去阻攔嵐莓。
嵐莓力氣不夠，請了兩位受過她幫忙的攤主，把這團白色的羽毛搬運到她的店里，又叮囑他們，如果教堂派人過來，告訴他們自己的店面地址就可以。
回到占卜店中，嵐莓反手鎖上房門，蹲在了這一大團羽毛的身邊。
……這是一只翼族。
誕生于光明的生物，也就是光明神的造物之一，卻受到神的詛咒，空有羽翅卻無法飛行，只能和黑暗生物生活在同一個城市里的可憐種族。
嵐莓在觸碰到對方的瞬間就回憶起這些知識。
她口中喃喃，誦念著對于光明神的贊揚，祈求神的力量。
治愈是光明神的能力。
嵐莓已經完全不是神的信徒，卻能夠更加自由地使用神力，治愈的綠光瞬間亮起，包裹住這一只翼族。
嵐莓也是這個時候才發現，她腦海中關于這個世界的知識，開始更加自然且主動地出現在一切需要的地方。
就像她觸碰翼族的瞬間，就回憶起了這方面的所有知識。
只要是已知的，都能夠瞬間回憶起來。
她能明顯地感覺到自己身體里殘留著使用過的神力，而這些神力又潛移默化地強化著她的身體。
嵐莓的力氣也比原來更大了，身體素質好像也有所進步。
她更加心虛，還有點惶恐。
手下的翼族抖落抖落，慢慢地將包裹住身體的翅膀張開，露出里面的樣子。
竟是一位十分漂亮的翼族少年。
少年有著纖細的身體，皮膚幾乎像他的羽毛顏色一樣白皙，整個人都像是白紙一樣，除了身上的衣服以外都是純白色的。
他穿著淡金色的長袍，淡金色長卷發，淺棕色涼鞋，手臂上有著淡綠色的圖案，不知道是臨時繪制還是文身。
而讓嵐莓感到心驚的是，這位翼族少年渾身上下都沾染著大大小小的血跡，不知道是來源于他自己，還是其他的人——如果這些血都是他自己流的，那他應該很危險了。
翼族少年慢吞吞的站了起來，茫然地眨眨眼睛，看著嵐莓，遲鈍地說：“你……是……敵人？”
嵐莓搖頭，指著翼族右面的翅膀說：“你受傷了，是我救了你。”
這只翼族身上，算一算竟然有三對翅膀。
他沒有雙臂，取而代之的是一對潔白且弧度優美的寬大翅膀，而在他的身后腰部兩側，又有一對小一些的翅膀。
他的兩只耳朵也是翅膀的形狀。
翼族眼眸是淡金色的，瞳孔顏色很淡，看著就是一副實力不太好的樣子。
但這一切似乎沒影響他看東西，他能夠準確地看著嵐莓，然后繼續慢吞吞地說話：“謝……謝你。”實在是很不太聰明的樣子。
很容易相信別人呢。
嵐莓耐心的詢問：“你知道剛才發生什么了嗎？我看見你蜷縮在路中間，陷入了昏迷。”
“在巡邏，被……襲擊。”翼族晃晃悠悠的就要從地上爬起來。“要回去，守護，族人。”
嵐莓連忙攔了一下，道：“你的身體還沒好，現在走不了路。”
似乎是為了印證她說的話，翼族剛站起來就又摔倒了。
他的腿實在是過于細長，嵐莓都懷疑他再摔一次能把腿摔得斷成兩截，嚇得趕忙從沒用的咒物堆里翻出一樣東西。
那是光明力量的咒物，一個很像玉鐲的東西，使用后會變成一張帶著軟墊的暖烘烘的床。
聽上去有點沒用，但又像是冬天居家必備好物。
嵐莓沒舍得扔，現在剛好派上用場。
翼族整個人蜷縮在柔軟的床鋪當中，巨大的羽毛翅膀護在胸前，純白的臉上神色茫然且無辜，對著嵐莓眨眨眼。
“恩情，還不上。”他緩慢但堅定地說。“對不起。”
嵐莓擺擺手道：“放心啦，我救你又不是為了讓你報恩。”
嵐莓話音剛落，腦海中忽然想起洛斯里亞的聲音：“睡醒了？小心點。你那條街附近出事了。”
她腦海中和洛斯里亞的連線始終維持著，這時候忽然聽見聲音還是被嚇了一跳，下意識“啊”了一聲。
翼族少年瞬間從床上跳了下來，赤腳踩在地上，翅膀猛地展開，渾身白光閃爍。
“沒事沒事。”嵐莓連忙安撫他，“這里很安全，你放心休息。”
翼族少年茫然地看著她。
他顯然有點不明白嵐莓為什么說很安全，又被嚇一跳的樣子，但還是很乖地躺回了床鋪上。
咒物幻化出來的道具都有自動潔凈功能，嵐莓都不用擔心他身上的血弄臟被子。
她回到自己在店里存放雜物的地方，找出一些包扎用的東西。
翼族似乎真的受到了光明神的詛咒。
源自光明神的治愈能力在他身上狠狠打了折扣，嵐莓甚至不清楚他身上是否還有什么外傷沒能治愈，只能確定自己恢復了一點他的精神。她看見對方腹部有一大塊很深的血跡，猜測那邊可能有什么傷口，必須要讓對方掀開衣服檢查一下。
如果真的有皮外傷，還是只能上藥包扎，用最基礎的方式進行治療。
她也慶幸自己不是什么完全依賴神力的信徒，自己習慣性地儲備了一整個小藥箱。
嵐莓拿好東西，一邊走向那位翼族所在的床鋪，一邊在腦海中回復洛斯里亞的消息：“出什么事了呀？”
“黑暗那邊出手了。”洛斯里亞的聲音淡淡道響起，“翼族的聚集地被屠戮，逃了一些出去。你小心別碰上他們，他們狂暴起來很危險。”
嵐莓：“……啊？”
洛斯里亞繼續科普著翼族的外觀和特征，嵐莓呆愣聽著，一時間沒來得及做出什么反應。
床鋪上被她救回來的那只翼族，卻用淡色的豎瞳警惕觀望一圈，然后彎下腰，把臉湊近了嵐莓的手邊。
嵐莓手上還拿著紗布和創藥，剛才不小心，指尖蹭到了一點翼族身上的血。
翼族鼻子動了動，在嵐莓跟洛斯里亞腦內通訊時，忽然深處艷紅的舌尖，舔了一下嵐莓手指上的血跡。
嵐莓：……！
第 56 章 活著就好
嵐莓被翼族的動作驚到,腦內也發出了短促的“啊”一聲。
洛斯里亞立刻問道：“什么情況？”
“翼族……很危險嗎？”
嵐莓這么問著的時候，對床上那只純白的翼族試探著深處手指。
翼族瞇著眼睛，鼻翼翕動著,在她的指尖上一直嗅聞,仿佛那里有什么很好聞的味道。
洛斯里亞的聲音似乎不由自主地壓低了：“……你接觸到翼族了？”
“有一只受傷的。”嵐莓老實交代,“被我撿回來了,現在在店里。”
洛斯里亞：“……”
他似乎是深吸了一口氣,良久才緩緩說道：“那你緊閉店門,任何人來都不要開門——”
頓了頓，洛斯里亞又說：“包括我。”
“嗯嗯？”嵐莓心中的疑惑更多,但還是很配合地道,“好。”
圣女殿下這么做，總是有他的道理。
眼前的翼族完全不像圣女殿下說的那樣,看上去有什么兇猛的地方。
他甚至沒有手誒,只有一對毛絨絨的羽毛翅膀。
“你的翅膀受傷了嗎？我這邊有熱水,給你擦洗一下身上的血跡好不好？”嵐莓輕聲問道，“你叫什么名字。”
翼族翅膀抖動,沒有抗拒，然后一字一頓地說道：“我,叫……融。”
“融？”
由于腦內自動翻譯,嵐莓直接理解了對方要說的單詞，不存在什么被同音詞誤導的情況。
根據她所知道的常識,翼族因為人口稀少，名字一般都很簡單，姓氏則是統一的姓“翼”。
他們所有族人生活在一起，每個翼族從出生起就跟著自己的媽媽，不太清楚自己的父親是誰。
但翼族們的父親也會居住在家里,幫忙狩獵、勞作，建設家庭。
翼融乖順地趴在床上，似乎這個姿勢才讓他更加舒服。他把腦袋耷拉在床邊，嗅著嵐莓的手指，喉嚨里發出一陣咕嚕鳴叫。
好像很傷心。
又似乎是在回應嵐莓。
嵐莓忍不住用另一只手摸了摸他的腦袋。
她取來熱水，用毛巾輕輕擦拭著翼族羽毛上的血跡。翼融趴在她懷里，一動不動的，像是睡著了。
擦拭干凈后，嵐莓才發現，翼融的翅膀上沒有傷口。
他只有腹部側面有個劃傷的扣子，皮肉綻開，雪白的皮肉被血浸透。
在她擦拭時，翼融發出嗡鳴。
嵐莓處理傷口的手法十分嫻熟，很快就給他擦干凈了傷口的血跡，簡單涂上一點消毒的紅藥水，再抹上師兄秘制的創藥，用紗布纏繞著包裹。
在她纏紗布的時候，翼融就好奇地伸頭去看她取來的創藥，一直用鼻子嗅聞。
“藥？”他對著嵐莓說，“好聞。很好的藥。”
嵐莓點了下頭，看他一直在聞，干脆問道：“你想要嗎，送給你啦。”
翼融驚恐地瞪大了淡金色的眼眸。
嵐莓拿著創藥放在他懷里，他看著嵐莓，純白色的臉上有點泛起粉紅，嗡鳴著抖動腰后的翅膀：“給我？”
“不用客氣。”
嵐莓拍拍他的腦袋，起身去倒水。
她感覺翼族的十分單純，比起人形生物，更像是什么會說話的小貓或者小狗。
想起洛斯里亞剛才說的話，她不由地垂下眼眸。
黑暗派系內的斗爭，就用屠戮這樣的生物作為打響戰爭的第一槍嗎？
真的……有點太卑劣了吧。
想要挑釁，又不敢真的招惹光明圣殿的記恨，就從這種隸屬于光明的信徒，卻又是著名的“被光明神詛咒”的種族下手。
膽小又惡劣。
怕事又想惹事。
嵐莓燒掉一張符紙，將符紙灰燼倒入盆中，又對著水盆里使用了一次凈化術，緊接著才將混合了翼族血跡的熱水倒掉。
她知道黑暗生物當中有不少就是能根據血液味道確定位置的。
其中最著名的就是血族。
嵐莓接觸過血族，自然不想把對方想的太壞。但她也很清楚，就算是在同一個種族內的人，也有好壞。
既然現在狀況已經這么糟糕，自然是要小心一點才好。
外面街道上的騷亂聲沒有一點減少，反而愈發混亂。翼融蜷縮在嵐莓給的床鋪上，整個身體趴著，用雙臂包裹住頭部，做出一個十分熟練的躲避姿勢。
又變回了嵐莓剛見到他時，那個一坨羽毛的樣子。
嵐莓好笑地撫摸了一下他翅膀上的羽毛。
剛剛擦洗過的絨毛還有點潮濕，手感有點微妙的好摸。濕潤絨毛貼著皮膚，能感受到手掌下翅膀的溫熱力量。
是個活生生的生物。
卻成了對方斗爭當中的籌碼。
嵐莓正想著，突然聽見門口傳來一陣激烈的拍門聲音。
她已經聽洛斯里亞的話，關掉了店內所有的燈和伙。此時外面反而更亮，透過小兔的夜視能力，嵐莓能看見門口影影綽綽，最前面的那個剪影十分熟悉。
“是你嗎？圣女殿下？”她在腦海中問道。
“是我。”
洛斯里亞一邊回復著，一邊在門口用很官方的聲音說：“您好，需要幫助嗎？我們是光明圣殿的圣職人員。”
是久違了的圣女聲線。
清冷卻溫柔，讓人很容易就相信對方，打開大門的那一種。
同時，洛斯里亞的本音又在嵐莓的腦海中響起，冰冷得近乎刻薄：“不要開門。”
嵐莓：……好的。
洛斯里亞先生真的不會變成人格分裂嗎？
她懷疑地想著。
圣女殿下也只是例行公事地敲一敲門，無人回應自然就會離開。
整個街區發生翼族逃亡引起騷亂的地方不多，也就二三十戶人家，他很快問完了一圈離開，剩下些其他的圣職人員再開始排查第二次。
嵐莓甚至聽見了自己同組伙伴的聲音。
但她躲在店里，聽洛斯里亞說的沒再出門，還給門口上了兩層結界。
那時黑暗信徒睡覺的時候經常會給大門上的那一種，單純就是用來保護家宅安全的，不會引人注意。
直到晚上，這陣騷亂才漸漸過去。
門口的排查和巡邏始終沒有停下，洛斯里亞在嵐莓的腦海中告訴她，現在大部分翼族都被找到了，全都是尸體，只剩下一些被母親保護的逃亡者還活著，受了重傷，反抗得特別激烈。
沒有反抗的那一部分，也出現了強烈的自毀傾向，只能被關在教堂里。
圣職人員勉強照顧著他們——雖然說是照顧，更像是囚禁。
他們有的被綁上了拘束帶，有的用咒物封印，只在飯點喂一些流食，然后治療傷口。
聽上去很不人道，但好在能活。
嵐莓嘆了口氣，低頭去看自己身邊的翼融。
他已經睡了很久，恢復了一點活力，卻沒有起來活動，只是垂頭喪氣的趴在床邊，身上三對翅膀都耷拉著。
嵐莓捏捏他耳朵部位的翅膀。
翼融抖了一下，蒼白的臉龐轉向嵐莓，淡金色的眼眸看著她。
“你想知道族人們的消息嗎？”嵐莓輕聲問他。
翼融渾身一僵，很快搖搖頭，把腦袋貼著嵐莓的手，像個求撫摸的小動物。
嵐莓開始撫摸他的腦袋。
很快，翼融身體放松下來，喉嚨里嗡鳴著突出一個詞：“想……”
“幸存的那些，都在教堂里。”嵐莓說，“光明圣殿的人在照顧他們，有治療傷口，也有食物和水。放……”
她頓了頓，還是沒能把“放心吧”三個字很輕松地說出來。
翼融看起來腦袋笨笨的，很容易相信人的樣子，嵐莓不忍心騙他。
莫名有種同類惺惺相惜的氣氛出現了。
不過，看上去很笨的翼融似乎有自己的心思，他眨著淡金色的眼眸看向嵐莓，顯然是明白了她還沒說出來的那些話意味著什么。
“謝謝。”他說，“活著，就好。”
嵐莓心疼的又摸了摸他的腦袋，轉移話題一般問道：“你餓不餓？有沒有什么想吃的東西？”
她說著笑起來：“我還不知道，翼族是吃肉的嗎？”
翼融的眼睛里有微光亮起，他用力點頭，擲地有聲地回答：“吃！”
出于保險起見，嵐莓還是又詢問了一下腦海中洛斯里亞的意見。
洛斯里亞那邊正忙的團團轉，整個人都被一層冰冷陰郁的氣息籠罩，教堂內充滿了某種風雨欲來的氛圍。
換做是嵐莓出現以前，他可能已經想要放棄，丟下這堆爛攤子離開。
對于現在的他來說，不做圣女其實很簡單。
放下一切，找個沒人的地方生活，然后看著這些圣殿的人亂成一團，把普通民眾逼得傷亡慘重，用大量的生命去創造一個個所謂的神跡。
他根本無所謂，這個世界的人全部死光拉倒。
跟他有什么關系？
但現在，嵐莓在他的腦袋里嘀嘀咕咕，說著些胡言亂語一般的場外話……
洛斯里亞支著下巴，露出個無奈的笑容，在心里回應她：“翼族本質上是飛禽，你可以把他當鷹養。”
嵐莓語氣古怪地問：“鷹……？那不是保護動物嗎？”
洛斯里亞笑道：“你這個行為跟偷偷養保護動物有什么區別？”
嵐莓：……我只是想說我沒有養過老鷹！
不用再提醒我了！！
嵐莓一直堅定自己遵紀守法，是個很乖的小女孩。
才不會做那種違法犯罪的事情。
第 57 章 我想你了
千百年來,這個世界總體還維持著表面的和平，都是靠兩大正神的信徒之間，某種心照不宣的行為。
所有人都在盡量地避開爭端,努力進行基礎建設。
這個世界的環境太糟糕了,原本能夠給人類開辟出日常活動的范圍就很不容易。如果再爭斗,可能任何人都過不了正常的生活,人心惶惶,每個人都活在朝不保夕的陰影之下。
沒有任何一方會覺得這是個明智的選項。
可現在,黑暗的眷者們為什么會做出這種事情？
是他們都瘋了，還是黑暗神瘋了？
不是,說到底,這到底是不是神的旨意呢？
嵐莓不太能理解某些人的思維，她覺得正常人類都做不出這種選擇,只有可能是神在發瘋。
神不在意人類的生命,這還好理解一點。
夜逐漸深了,嵐莓一直沒回圣殿。好在現在圣殿本身就亂成一鍋粥，也就只有她的幾位好朋友在找她。
洛斯里亞暗中接觸過他們,主要是暗示一下嵐莓現在很安全，不要聲張。
大家都聰明地按捺下來,只有維恩,反而更擔心了，幾乎把不安寫在臉上。
只能等到晚上,嵐莓將自己的投影放進他的夢中報了個平安。
她做完這些，回到自己的夢境當中。
忽然心中觸動。
那種感覺就好像自己正坐在客廳里，不遠處的房門口傳來敲門聲，側耳傾聽，似乎還能聽見洛斯里亞在門口說：“是我。”
嵐莓用意識打開大門。
洛斯里亞的身影逐漸在她夢中勾勒成型。
高挑的身影出現的那一瞬間,嵐莓就忍不住笑起來，看著洛斯里亞道：“怎么回事，明明才一會兒不見，卻好想你。”
洛斯里亞：“……”
“怎么能亂撿東西”之類的，說教的話，就這樣一下子梗在了喉嚨里。
他不輕不重地“嗯”了一聲，略微挑眉，矜持地整理袖袍，“想我了？”
“是呀，洛斯里亞先生。”嵐莓坦誠說道，“尤其是現在局面特別混亂的時候，好像見到您就安心了一樣。”
她撫了撫心口，笑容柔軟，眼睛里亮晶晶的：“有種媽咪一般的安全感。”
洛斯里亞原本還有點觸動，氣氛正要往曖昧的方向走。忽然被她叫了句“媽咪”，他還有點兒反應不過來。
等到反應過來，洛斯里亞不由好笑地問道：“我真有這么像你……母親？”
“我也不知道。”嵐莓說，“我很小就被師父撿回山上去了，沒有見過自己的母親。”
洛斯里亞：“……”
他真該死啊。
問的這什么問題。
嵐莓嘿嘿一笑，十分靦腆。
洛斯里亞更加覺得自己該死，再也說不出一開始見到她時準備說的那個話題。
他清了清嗓子，幾乎是轉移話題一般說道：“那個翼族現在怎么樣了？”
“狀況剛剛穩定下來。”嵐莓說，“他受傷了，傷口不深，看上去和人類的身體沒什么區別？我給他用了人類的創藥，應該沒問題吧？”
洛斯里亞點頭道：“嗯。這種生物生命力頑強得很，平常也獲得比較糙，你就當小貓小狗養著就行。”
嵐莓笑出聲：“洛斯里亞先生，昨天晚上你還說是鷹。”
現在已經是凌晨，到了第一天，可不就是昨天的事情了嘛。
洛斯里亞無奈地看著她：“這不是照顧你的情緒么，看你不愿意承認。”
本來在這種世界亂撿東西就不應該。
嵐莓：“……圣女殿下你喝茶嗎？我這里準備了上好的茶葉，紅茶綠茶都有。”
很生硬地轉移了話題。
而且徒手捏出一個茶室。
忙碌了一整天的洛斯里亞終于，徹徹底底放松下來，坐在嵐莓新造的蒲團上，放松衣袍，輕聲說：“那來一杯你最喜歡的吧。”
明明以前還覺得在夢境里躲避現世，是自欺欺人、毫無異議的行為。
現在卻忍不住享受起來了。
嵐莓在他對面坐下，動作熟練地沏茶。
邊沏還邊跟洛斯里亞聊天，語氣像是在話家常一樣問道：“圣殿之后要怎么辦，兩邊開戰嗎？”
“當然不會。”洛斯里亞垂眼看著她的動作，“首先要解決的還是翼族安置問題，穩定內部情緒。”雖說是世人皆知的“被光明神詛咒”，但好賴也是光明的造物，被人欺負到頭上來了，圣殿怎么也該有個表態。
嵐莓把茶杯放在洛斯里亞面前，白霧一般的熱氣裊裊升起，洛斯里亞用指尖碰了下滾燙的杯沿，冷笑著說：“圣殿認為翼族的傷亡不足以成為開戰的理由——這點所有人都達成了一致，沒有任何信徒反對。”
當然，除了翼族。
可惜沒人在乎翼族的感受。
說難聽點，翼族就算死光，其他信徒也不想為此付出戰爭的代價。
“圣殿現在打算在中心城開辟區域，安置剩余的翼族。”洛斯里亞勾唇，“可笑的是，這塊地方還是黑暗圣殿讓出來的。”
嵐莓有點不太理解了：“他們到底是什么意思？”
“黑暗那邊的圣殿也不想開戰。”洛斯里亞笑容里多了幾分幸災樂禍的意味，“那個你認識的瑞因，為此忙得腳不沾地。”
他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笑容里的嘲笑更加明顯：“看他急得都快磕頭求光明神庇佑了。”
嵐莓：“……圣女殿下，你笑得好惡劣。”
“是嗎？”洛斯里亞笑容更加放肆，“那我收一收？”
嵐莓自己也端起茶杯，安詳地說：“算了，我就當沒看見吧。”
她給自己捏了個椅子，整個人舒舒服服地躺了進去。
“那些傷害翼族的人呢？”她抬眼看看洛斯里亞，“事情的發展應該不符合他們的預期吧？”
無非就是想要挑起矛盾，又怕鬧得太大，所以才挑翼族下手。
洛斯里亞放下茶杯，笑出了聲。
“說到這個，真的是很有意思。”他眼眸里的惡劣再也不加掩飾，甚至有點看樂子的感覺，“對翼族出手的那些……種族，構成真的很有意思。”
嵐莓看了看他，抬手招來幾盤子點心放在桌上，好奇問道：“什么意思？”
她看著對方的表情，還是沒忍住，小聲提醒：“圣女殿下，這可是很多生命的逝去。”
洛斯里亞并不在乎，全部死光才好。
但看著嵐莓認真的表情，他還是捻起一塊綠豆糕，收斂笑容解釋道：“圣殿用咒物浮現了存活翼族的記憶，發現動手的黑暗生物大概有四十個，其中十一個人類、八個血族、十五個幽魂，還有五個巨人族。”
嵐莓：“誒……？”
“這附近稍微具有勢力的生物都在現場出現了殺戮行為，而且數量也很講究，完全是按照沒有外力、能力相同的情況下，單體戰斗水平，平均分配的。”
“是不是很……”
他本想說“很有意思”，看了眼嵐莓的表情，不動聲色地改口：“很值得深思？”
“有人精心策劃過，讓我們無法鎖定某一個勢力？”嵐莓思索著，“可是，什么人，或者說生物……能夠調動這么多不同的種族？”
洛斯里亞聳了聳肩：“誰知道呢。”
反正圣殿在那邊開了一晚上會，最后討論的就是這個話題，半天也沒討論出個結果。
他在旁邊聽得昏昏欲睡，差點就擺臉色走人。
嵐莓只覺得他說完這些信息以后，有個答案就在嘴邊，呼之欲出。
她皺眉思考時，洛斯里亞已經吃完了綠豆糕，摸出一塊柔軟的絲綢緞面手帕擦拭著指尖，笑容沉穩道：“一會我到你門口，你給我開個門。”
嵐莓：“嗯嗯？您沒有在睡覺嗎？”
那是怎么做夢的？
“睡飽了。”洛斯里亞說，“來見你。”
嵐莓還沒反應過來，又聽他用喊著笑意的嗓音問：“你不是說想我了么？”
他說完就“下線”了，身影從夢中消失，是現實中醒了過來。
嵐莓用手背貼著臉，感覺自己的臉頰有點發燙，心跳也開始加速。
……完蛋了。
他看上去對什么都不在乎，精神狀態穩定得想把所有人都殺光。但是她說很想他，他就踏著夜色前來赴約。
明明是有點自私的事情，嵐莓心里總覺得不太好。
可她的心還是撲通撲通跳個不停。
嵐莓也從夢中醒來。
她去翼融身邊看了一眼。這個純白的少年已經徹底睡著了，腦袋靠在枕頭上，翅膀舒展，一只放在身側，一只輕輕蓋在自己腹部。
和皮膚一樣純白的衣服微微上卷，露出纏繞繃帶的纖細腰腹肌膚。
第 58 章 扯開緞帶
嵐莓輕手輕腳走到床邊,想幫翼融拉扯一下衣服，或者蓋個被子。
但她剛走近，翼融臉上就露出不安的神色,眉頭輕蹙著，睡得很不安穩。
嵐莓悄然后退,驅使小兔給床鋪附近增添一份安寧的力量，隨后便安靜地轉身打算離開。
聽說翼族因為被詛咒，本來就不太能照射陽光,常年生活在陰冷的地方，已經很擅長忍耐寒冷。
比起保暖，他現在更需要充足的睡眠來修養身體。
沒想到她剛走到門口,身后忽然傳來一聲喉嚨里的嗡鳴，嗚嗚嚕嚕的像是小貓在撒嬌。
嵐莓回頭一瞧,床上的翼融不知什么時候已經醒了，雙腿側彎著著坐在那兒,兩只毛絨絨的羽翅垂落在身體右側，撐著床鋪，身后腰部的翅膀也耷拉著,發絲凌亂，一副半夢半醒的樣子。
他看著嵐莓,再次發出小貓似的叫聲。
“被我吵醒了嗎？”嵐莓問他。
翼融搖了搖頭，似乎是睡飽了自然醒的。兩只翅膀抖了抖，開始整理自己的羽毛。
他是用翅膀互相梳理，但嵐莓看著，莫名幻視一些小貓舔毛。
“餓不餓？”她問翼融。
翼融動作一頓，過了好一會兒才慢慢抬起頭，用淡金色的眼眸看著她,緩緩點一下腦袋。
這下子真成了等著開罐頭的小貓了。
嵐莓眼帶笑意地走回柜臺后面，取出一個食盒。里面是她提前準備好的烤肉，用咒物保溫放著，現在還熱乎著。
她把食物放在桌子上，好奇地看著翼融，想知道他要怎么用那一對翅膀吃飯。
翼融坐在桌前，低下頭嗅了嗅桌子上的烤肉，隨即抬起翅膀——“拿”起了桌子上的刀叉。
嵐莓震驚地看著。
她仔細研究了一下，發現翼融持握刀叉的部分，是翅膀外表看上去最圓潤的部分。按照正常鳥類翅膀的骨骼分布，那個地方正是指骨和掌骨的位置。
他用指骨和掌骨夾住刀叉，純白的羽毛向后收攏。
再用更好理解的方式來思考的話——那個部位應該算翅尖。
翼融正用翅尖上凸起的那個小尖尖夾著刀叉，動作緩慢卻優雅地吃著牛排。
嵐莓：“……”
哪有這樣優雅的小貓小狗？
感覺翼融就算是小狗，也是能在廚房連夜做三菜一湯給主人吃的那種。
她心里正吐槽著，就感應到洛斯里亞正在建立鏈接，連忙接通。
“我快到了。”他的聲音在嵐莓腦海中響起，“直接進去？”
嵐莓“咦”了聲，問他：“我有鎖門和設立結界，你可以直接進來嗎？”
“有對應的咒物。”洛斯里亞說，“你門口附近不要開燈。”
看來是黑暗方面的咒物了。
作為光明圣女，洛斯里亞對黑暗方面的各種道具倒是用得得心應手呢。
嵐莓檢查完門口附近的燈光，再回來時，翼融已經吃完了他的晚餐。
他看上去很久沒吃飯，一副蒼白瘦弱的樣子，對于略有些油膩的烤肉卻接受度很高，飛快地吃完，羽毛上都沒有沾染到一點油漬。
就是唇邊有點臟了。
嵐莓從隨身斜挎包里摸出一個新的純棉布手帕，給翼融擦了擦嘴。
翼融閉起眼睛，仰著頭任由嵐莓在他臉上擦。
臉龐兩側藏在發間的羽毛向后用力，倒是很像小貓小狗的飛機耳。
嵐莓給他擦完了嘴巴，還順手揉了揉他的腦袋。
翼融發出咕嚕嚕的聲音，像在撒嬌。
突然，他像是察覺到危險一般，用力振翅飛了起來。
因為被詛咒而失去飛行能力的翼族，只能夠稍微滯空一小會兒。但這已經是他們展示自己危險性的方式，就像小貓炸毛，小狗吠叫，眼鏡蛇豎起上半身。
來自某種野獸遇到危險時的本能。
嵐莓順著他的目光向后看去，只見自己身后無光的地方，一團陰影如同退潮的海浪般翻騰消散。
洛斯里亞從這些陰影的海浪中踏步而出。
他穿著身白色的長睡裙，是嵐莓沒見過的款式，但仍然有各種好看的荷葉邊，胸前有一根紅色細綢帶系著蝴蝶結，長袖在手腕處收攏，蝴蝶結扣著袖口的花邊。
長長的銀發垂在那張漂亮的臉龐右側，尾端松松垮垮地系著發繩，是那種動漫里很經典的危險發型。他湛藍的眼眸看著嵐莓，臉上沒有一丁點笑意，冷淡得讓人感覺高不可攀。
嵐莓手指微動，很像上前扯開他身上的緞帶。
頭發上的，或者胸前的。
她按捺住這種心情，笑著回頭安撫了一下翼融：“沒關系的，不用擔心，他不會傷害你。”
“是么。”洛斯里亞用漫不經心的語氣接話，“那可不一定。”
嵐莓：？
這種時候還開什么玩笑呀？
她又好氣又好笑地看向洛斯里亞，卻恰好對上了他那雙冰冷的藍色眼瞳。
……不像是在開玩笑的樣子。
翼融落回地面，翅膀乖順地垂落下來，但仍然用淡金色的豎瞳緊盯著洛斯里亞，充滿敵意地維持著警惕狀態。
“翼融。”嵐莓溫聲說道，“他是我的朋友，是值得信賴的人。”
淡金色的眼瞳輕微晃動了一下，隨即看向嵐莓，眼睛里的警惕一點點消失。
他收攏翅膀在身體兩側，點了點頭，又忽然向前一步站在嵐莓的身邊。
差一點就要完全緊靠上來，像用腦袋蹭人褲腿的流浪貓。
嵐莓心軟軟的，一邊撫摸著翼融的腦袋，一邊看向洛斯里亞，還不明白他身上的冷銳氣息來自何處，就很耐心地輕聲問他：“發生什么了嗎？”
洛斯里亞來時心情不錯，直到看見這只裝乖撒嬌的翼族之前都保持著雀躍。
現在，他勾了勾嘴角。
真想把這玩意兒丟出去。
不出一個消失，他就會被黑暗中伺機而動的某個人，或者某個勢力弄死。
剛好他可以借此釣出背后的真兇。
越想越覺得可行，洛斯里亞打量翼融時的目光都多了幾分親切，像熱衷釣魚的人掂量著手里打窩用的餌料。
嵐莓沉默兩秒，竟然讀懂了他的表情。
“……洛斯里亞先生。”她小聲說，“我剛剛還說你值得信任哦。”
這點面子都不給的嗎？
洛斯里亞總算把看著餌料的眼神從翼融身上移開，轉而看向嵐莓，懶散地說：“聽見了。你還說我是你的朋友。”
嵐莓愣了下：“不是嗎？”
洛斯里亞盯著嵐莓淡色的唇瓣，壓低了嗓音，意有所指地說：“你覺得我們就只是……普通朋友？”
“當然不是啦。”嵐莓理所當然地回答道。
氣氛變得有些難以形容，嵐莓莫名感覺有點熱，回頭看看翼融，輕聲低語：“你先去睡覺，好不好？”
“好。”翼融應了一聲。
他似乎本身就不太習慣這樣說話，說完總要喉嚨里咕嚕兩聲，很像是在撒嬌。
而且這次咕嚕完，他還側過腦袋，彎腰用頭頂側面在嵐莓肩膀上蹭了蹭，才依依不舍地回到床鋪上，重新縮回成那一大坨羽毛的樣子。
嵐莓看著他躺好，才回頭問洛斯里亞：“我們去里面說話？”
她用氣聲說話，好像擔心吵了什么人的美夢。
洛斯里亞臉上的笑容愈發燦爛，沒有回話，而是一言不發地跟著嵐莓進了店鋪里間。
嵐莓在這里用黑暗分割出一個小小的房間，作為能夠安心休息的地方。
也就七八平米的小空間，放上一張床就塞滿了快一半的地方，兩個人站在床邊都稍顯擁擠。
感覺也就跟懺悔室差不多大小。
嵐莓腦海中莫名冒出了這個念頭。
她側過身，在黑暗構成的虛幻房門關上之前，準備去點一下墻壁上的燭臺。
忽然一股力道攔住了她的腰。
微涼的觸感圈住她，門口的黑暗逐漸合攏，將最后一絲光都吞沒。
黑暗本身就具有的安寧力量，吞沒了屋外的一切細碎聲音，讓這個小小的空間內陷入某種接近無聲的寂靜。
嵐莓感覺到，洛斯里亞微涼的氣息包裹著她。
呼吸落在耳邊，帶來有點酥癢的感受。
“嵐莓。”他聲音很輕，在絕對寂靜的空間里卻顯得格外清晰，“他也是你喜歡的類型吧。”
嵐莓意識到，洛斯里亞正從背后單手摟著自己，俯身在自己耳側說話。
她整個后背都靠在他胸腹之間，松散系著的銀發也跟著垂落，她手指一抬，或許就能扯下那條紅色的絲帶。
嵐莓做了個吞咽的動作，沒頭沒腦地問了句：“現在這個局勢，我們做這些事情，會不會有點不好？”外面一片混亂，或許有戰爭在醞釀，陰謀和危險交錯出現。
哪怕是現在，這種深夜，似乎都有很多的“正事”等待著他們去完成，去討論。
但嵐莓的指尖已經觸碰到那根垂落的絲帶。
她垂下眼，聽見洛斯里亞在耳邊問：“什么事情？”
他松開鉗制嵐莓的手臂，帶著縱容的低醇聲線中，里不自覺染上了些許引誘。
“嵐莓……”他緩聲問，“你想和我，做什么不太好的事情？”
洛斯里亞話音剛落，嵐莓已經轉身面對了他。
她手中捏著的那根紅色綢帶，也因為她的動作而被扯開。
比綢帶更柔軟順滑的銀色長發，一瞬間松散開來。
嵐莓上前一步，指尖沒入他的發絲中，舉起的左手已經順勢撫摸上洛斯里亞的臉側，不輕不重的搓了一下他的耳廓。
“不管啦。”她說，“做吧。”
右手也攀上去，指尖準確無誤地捏住洛斯里亞睡衣領口的緞帶。
危機也好，陰謀也罷，什么都不管了，就讓它們擴散去吧。
就算下一秒世界毀滅，她現在也只想把這根緞帶扯開。
第 59 章 你的寵物
帶著荷葉花邊的領口,被一根紅色綢帶收束起來。
洛斯里亞垂下眼，看著嵐莓的指尖勾住他領口的緞帶，纖細的手指握住一根,輕輕往下一扯。
領口散開，露出他白皙修長的脖頸,喉結線條清晰分明，精致的鎖骨筆直。
“小藍莓。”洛斯里亞的聲音里壓抑著某種情緒，“你在做什么？”
嵐莓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她被沖動驅使著扯下了那根緞帶,抬眸看向洛斯里亞，只覺得他的眼睛在黑暗中也仿佛閃爍著星光，語氣里的情緒也讓她心跳不已。
雙方都沒有發現,他壓抑在聲音里的那種情緒，已經很接近怒意。
他在生氣。
洛斯里亞體內蘊含的神力隨著情緒起伏,白色的睫毛下壓，目光銳利看著嵐莓。
“沒什么。”嵐莓說著,把緞帶還給他，“你怎么這樣看著我。”
怪誘人的。
像是某種多汁的水果。
也不知道誰才是藍莓呢。
洛斯里亞喉結滾動，還是說出了先前就想說的那句話：“我看你腦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怎么什么東西都往回撿？”
他手指勾著緞帶,沒有再往自己的衣領上系。
手腕一抬，就將紅色緞帶搭在了嵐莓的脖子上。
嵐莓仰頭看著他,有點委屈地小聲說：“你不是說就當撿了只小貓小狗嗎？”
不管怎么說那也是一條生命，不論是鷹那種保護動物，還是什么流浪的小貓小狗，嵐莓也不太能做到眼睜睜看著對方死掉。
更何況這是一個無辜的種族，一個能算作智慧生物的亞人種。
“……但是。”洛斯里亞隨手用紅色的緞帶在嵐莓脖子側面系了個蝴蝶結，“你還沒回答我。”
嵐莓：“嗯嗯？”
洛斯里亞收回手，滿意地看著自己剛剛完成的“作品”,聲音里帶著笑意，“他也是你喜歡的類型吧。”
嵐莓：“……”
這次是個陳述句。
根本沒給她回答的機會呢。
嵐莓握住他的手指，將他的手往下拉，認真回答道：“他只是個受傷的小鳥寶寶，我還沒有顏控到那種地步呢。”
受傷瀕危的生命，就算長得丑她也會救治的呀。
這種時候還談什么喜歡不喜歡？
洛斯里亞聽到這種回答，臉上的笑意更深，冷笑聲十分清晰：“才一會不見，就叫上‘寶寶’了？”
嵐莓：“……”
洛斯里亞毫不留情地把手指從她手心里抽出，在嵐莓有所反應以前，又抬起手，用指尖勾著她的發絲把玩。
“小藍莓寶寶。”他笑著問，“跟你的小鳥寶寶相處得這么好，怎么還在夢里說想我呢？我不來不是更好。”
嵐莓雙手握住他的手腕，聲音放軟，坦誠又直白地問他：“洛斯里亞先生，您說話怎么這么奇怪，是在陰陽怪氣我嗎？”
洛斯里亞：“……”
他再次抽出手，什么話都不想再說，轉身就要離開。
嵐莓從他身后扯住他的袖口，松散的荷葉花邊被她拉扯得繃直。
洛斯里亞又回頭看她。
那股怒意終于忍耐不住，隱隱顯露出來，語氣也加重：“對，我就是在諷刺你。這都能聽出來啊？”
他向前逼近了兩步，嵐莓下意識后退，被身后的床絆倒，一下子跌坐在床上。
洛斯里亞低頭看著他剛給嵐莓系上的紅色緞帶，眸光微閃。
仿佛理解了嵐莓剛才為什么非要扯開他身上的。
——她現在看上去，太像一個等待拆封的禮物了。
洛斯里亞指尖在那個紅色的蝴蝶結旁邊擦過，最后落在她的肩膀上。
嵐莓剛跌坐下去，身形還不穩當，洛斯里亞幾l乎沒有用力，就推得她整個人向后躺去。
嵐莓下意識用手肘支住了身體，就要爬起來。
洛斯里亞卻已經先一步壓進。
他的膝蓋陷入柔軟的床鋪，就壓在嵐莓身側，整個人彎腰下壓，絲綢般的銀色長發垂落在嵐莓臉側，和她的頭發交織在一起。
嵐莓恍然意識到，這種觸感和在夢里還是有所不同的。
肢體的碰撞，呼吸交錯。
他雖然看上去很纖瘦，但在這個姿勢下卻顯得肩膀格外寬闊。
嵐莓借助小兔的力量在黑暗中看清，他的身形剪影分明，是被柔軟布料包裹著的、充滿力量的青年身軀。
發絲比布料還要柔軟和光滑，輕輕落在她的臉上。
嵐莓手肘脫力，整個人躺了下去。
她抬起手，完全忘記了剛才說到一半的話題，想要伸手去勾洛斯里亞耳邊的碎發。
銀發被她勾到了洛斯里亞耳后，露出線條分明的下頜線。他的臉型格外流暢，就算發絲全部都撩起來，也漂亮得看不出一點瑕疵。
洛斯里亞握住她的手腕，笑著問：“小藍莓，這樣你都不生氣，沒有脾氣嗎？”
“生氣？”嵐莓茫然地看著他，“我為什么要生氣？”
洛斯里亞正要開口，就聽嵐莓繼續說道：“洛斯里亞先生，現在是在吃醋吧？”
洛斯里亞：“……？”
“一直問我是不是喜歡翼融那樣子的，責怪我把他撿回來，都是在看到他以后才發生的事情。”嵐莓很有理有據地推測，“因為吃醋了，所以才這么生氣嗎？”
洛斯里亞眼底的情緒漸漸散去了，神力的波動平息，他甚至露出了一點無奈的表情。
“對。”他也坦然地說，“醋死了。”
嵐莓被他按住了手腕，還在茫然地眨眼睛：“您為什么要吃醋呢？雖然我會喜歡好看的人，可是您不一樣呀。”
洛斯里亞：“？”
“我只對圣女殿下有過心跳加速的感覺。”嵐莓說，“之前和別人也嘗試過，都沒有和您待在一起的時候那么……”
嵐莓有點不知道該怎么形容這種感覺。
她想了想，總結道：“反正，圣女殿下是不一樣的。”
洛斯里亞：“……”
很好，一句話踩雷三次。
什么叫只對圣女殿下有過？
怎么，他脫下裙子她就不心跳了么？
還有，和別人嘗試過？
和誰？嘗試過什么？
洛斯里亞心里一下子多出了無數個問題，他咬牙看著嵐莓那張單純無辜的臉，恨不得一口把她的嘴巴咬掉。
他也確實這么做了。
潔白整齊的牙齒在碰到她唇瓣的那一刻，瞬間卸去了所有的力道。齒尖輕蹭著她柔軟的唇，生怕稍一用力咬痛了她。
嵐莓嗚咽一聲，用手握住洛斯里亞的手臂，像是要推開他。
酥癢的感覺從唇瓣上蔓延，心底都泛起了癢意。嵐莓的指尖捏緊了洛斯里亞的胳膊，小腿無意識地抬起，差一點就要碰到他裙擺下的某處。
洛斯里亞略微起身。
他單膝跪在床邊，低頭居高臨下地看著嵐莓，唇瓣上亮晶晶的，不知道是誰的……
“我是不是該感到榮幸？”洛斯里亞笑著問，“只有我是不一樣的？”
嵐莓聽出他的語氣還有點刺人，干脆躺著舉起手臂，順毛般摸了摸他的胳膊：“乖乖，不要生氣，你最好了。”
洛斯里亞側身，在床邊坐下，冷哼了聲道：“別把我也當成你那小貓小狗。”
他的壓制從身前離開，嵐莓得以喘息。
她從床上起身，莫名松了口氣，低頭看向坐在床邊的洛斯里亞。
對方完全不在意自己穿的是個裙子，雙腿微微岔開，把裙擺下方撐出一個A字的弧度。
只是這個并不優雅的動作，倒顯得他的腰肢更加纖細。
青年隨意的姿態和帶著花邊的睡裙，兩種似乎截然相反的東西相互碰撞，看上去反而更顯得……
誘人。
嵐莓吞了吞唾沫，大著膽子伸手揉了揉他的頭發，哄小孩一般說：“對對，您這么強大，怎么會是小貓小狗。”
明明是順著他的話說，洛斯里亞卻還是覺得不爽。
他甚至腦補到，下一秒嵐莓就會指著外面的那玩意兒說：“他太弱小了離開我不行，你很強，一個人也可以。”
開什么玩笑。
洛斯里亞身體后傾，手臂撐在床上，眸光悠閑地看著嵐莓，很突然地開口：“小藍莓，就算是當你的寵物，我也會做得比其他人更好。”
嵐莓：“誒？”
……玩大了。
洛斯里亞話音剛落，心中就閃過了這么一個念頭。他看著嵐莓，表面上不動聲色，心里卻已經開始后悔。
剛才那句話，不論是實際上表達的內容，還是背后暗示的某種玩法——對與嵐莓這種一看就是乖小孩的類型來說，是真的有點玩大了。
但說出去的話不可收回。
嵐莓身邊最近確實出現了太多礙眼的家伙，一個接著一個，她又很明顯是那種吃軟不吃硬的性格。
無形之中給了洛斯里亞很大的壓力。
他純白的睫毛微顫，臉上的笑容沒有半點變化。
畢竟在這個危險的世界生活了那么久，保持表情不變，就像吃飯喝水一樣簡單。
“洛斯里亞先生，沒想到您還有這方面的癖好。”嵐莓撫摸他的腦袋，笑著說，“您想試試做我的寵物嗎？”
洛斯里亞：“……”
不是，你說清楚。
哪方面的？
他震驚地看著嵐莓，仿佛因此對她改觀。
嵐莓卻毫無所覺，舉起手中剩下的那根紅色緞帶，羞怯地笑著：“我可以現在就試試嗎？聽起來很有趣。”
洛斯里亞心中仿佛正在海嘯或者山崩，他在情緒的巨大震動之中，并沒有露出半點異樣。
他干脆起身，一只手握住嵐莓手中緞帶的另一端，隨后靠在床邊，自然問道：“你想怎么試。”
聲線沉穩，悠然自得，仿佛一切都盡在掌握。
嵐莓跟著緞帶靠近他，站在床邊想了想，說：“輕您先把兩只手舉起來，握拳，手腕內側貼在一起。”
洛斯里亞眼眸含笑，乖乖照做。
一個束手就擒的姿勢。
嵐莓用最初撤下的那根緞帶，將洛斯里亞兩只手的手腕緊緊綁在一起，然后舉過他的頭頂，綁在床頭。
洛斯里亞因為這個動作而被迫微微抬起身軀。
他并未露出半分窘迫，表情更加自然，眸光熠熠地盯著嵐莓。
反倒是嵐莓這邊，因為從未進行過類似的嘗試，所以顯得有點動作笨拙，好不容易才把洛斯里亞的手腕綁好。
“您的雙手如果可以自由活動，就顯得太有攻擊性了，需要束縛一下。”嵐莓紅著臉解釋道。
她調動著房間內黑暗的力量，讓屋外的月光足以滲透進來。
被清藍色月光籠罩著的洛斯里亞皮膚更顯得冷白，手腕上系著紅繩，面帶笑容地看著她說：“好的……主人。”
后面那個單詞，是用這個世界的某種古老語言來念的。
語言中蘊含著神秘的力量，尤其是幾l乎遺失的古老語言——這是這個世界的常識。
嵐莓甚至有點擔憂他的誦念會召來什么恐怖的東西。
比如光明神。
畢竟……光明圣女的“主人”，怎么不算光明神呢？
“不會有什么事吧？”嵐莓膽戰心驚地問，“你剛才這樣念，會被什么存在聽見嗎？”
洛斯里亞笑意未減：“只有您能聽見，我的主人。”
不愧是蘊含神秘力量的古老語言，被他清潤好聽的嗓音誦念出來，就如同陳釀一般醇香醉人。
嵐莓被他喊得暈乎乎的。
她起身上了床鋪，跨坐在他的腿上，順手把洛斯里亞系在自己脖子上的緞帶解開。
洛斯里亞的眼眸緊盯著她的動作。
一瞬間，嵐莓甚至感覺解開緞帶的不是自己的手指，而是他的眼神。
她心底那種癢癢的感覺更加明顯，深吸一口氣，重新將緞帶綁在洛斯里亞的脖子上，貼著他的喉結系緊。
嵐莓看見他的喉結上下滾動，經過緞帶，肌膚出現略微凹陷的勒痕。
她身體向前傾，靠近對方，又聽見洛斯里亞聲音里笑意更盛。
“主人。”他問，“您想要做什么？”
第 60 章 享受折磨
洛斯里亞聲音里的笑意格外勾人。
嵐莓閉了閉眼睛,努力找回自己的思路。
“等一下。”她呼吸略微急促，“你先不要說話。”
真的很影響她發揮。
洛斯里亞聽話地閉上嘴巴，沒有繼續說話。可他的眸光仍然盯著嵐莓,眼神中仍然帶著勾人的笑意。
“……把、把你的眼睛也遮上好了。”
像是在下命令，又像是在自言自語。
嵐莓說完便開始四處張望,但環顧了一圈，仍然沒找到什么合適的東西。她半坐在洛斯里亞的身上思索了一會兒。
氣氛完全沒有因為她的動作停下而有絲毫的冷卻。
洛斯里亞的呼吸都比平常更熱，他看著嵐莓臉色緋紅地移開目光,苦惱地環視著周圍，忍不住動了一下腿。
感覺到他的動作，嵐莓略微抬起身子,看向兩人衣物交疊的地方。
她恍然大悟，意念調動起了周身的陰影。
一直包裹著她的陰影蠕動著,順著洛斯里亞的身軀緩慢向上攀爬，從他的腰側一點點向上,順著肋骨略過胸前。
這團陰影來自小兔，是早就和嵐莓簽下契約的力量，調動起來就像是抬起自己的手臂一樣自然。
也因此,黑影攀爬過的地方，也像是她的肌膚親自觸碰一樣,感官分明。
嵐莓感受到黑影經過他衣襟下方，臉上的紅暈更盛。
她已經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了，好像原本想象中的畫面不是這樣的，不知不覺就變成了這樣。
大概是從洛斯里亞乖乖伸出雙手，任由她綁在床頭開始。
也可能更早，是從他口中曖昧地叫出那一聲“主人”開始。
嵐莓跪坐得都有些不穩，需要用手扶著洛斯里亞的肩膀來穩住身形。這時候黑影恰好也攀爬經過他的鎖骨,順著脖子往上。
有那么一個瞬間，嵐莓感覺是自己的手握住了他的脖頸。
洛斯里亞的脖頸似乎比類似體型的男性更纖細些，肌膚觸感細膩，如果忽略掉“掌心”的喉結觸感，似乎真和女性的身體區別不大。
陰影經過他的嘴唇。
比肌膚的觸感更加柔軟輕盈，讓嵐莓下意識回憶起了含住它時的感受。
那團黑影曖昧地在他唇角邊擦過，順著臉頰往上，輕輕包裹住了他纖長的睫毛。
“洛斯里亞。”嵐莓喊他的名字，“閉上眼睛。”
洛斯里亞用他被黑影覆蓋的眼睛最后看了她一眼，下一秒，更多的黑影匯聚過來，在洛斯里亞閉上眼睛的瞬間，重重疊疊地蓋在他的眼皮上。
明明別的黑影過來的時候很快……
洛斯里亞心中好笑，卻也沒有揭穿，任由嵐莓進行著她想要完成的一切。
他倒想看看，她接下來會做些什么。
完全的黑暗之中，其他的感官都被放大。
濕潤灼熱的感覺落在唇角，洛斯里亞能夠明確地感覺到，嵐莓親吻他。
她親得小心翼翼，唇瓣和剛才的黑影一樣輕輕摩擦，在嘴角摩挲，又抬起，再往下壓時更靠近中心。
漫長而柔軟的一個吻，吻得人心癢難耐。
洛斯里亞手腕稍稍轉動，感覺到綢緞緊繃在手腕上，讓他無法自由地行動。
嵐莓的吻繼續深入，就顯得有些笨拙。
她生疏地用舌尖在洛斯里亞的唇縫上摩挲，他的唇瓣便輕易地分開了。
感覺到他嘴巴微張，口腔內有微涼的氣息。
嵐莓并沒有急著深入這個吻，她臉漲得通紅，只是輕輕啃咬他的下唇，像在品嘗一個奶油小蛋糕。
洛斯里亞十分聽話地安靜待著，沒有主動回應她的吻。
嵐莓舔過他的上唇，又咬了咬，遍將親吻一路向下，不輕不重地咬了下他的喉結。
洛斯里亞發出一聲低喘，喉結躲避似的滾動兩下。
嵐莓聽見他呼吸變得急促，像是受到鼓勵一般，伸出舌頭舔舐著剛才的咬痕，然后微微使勁地吮吸。
吮吸帶來略微刺痛的感受，又被更多的酥麻感覺覆蓋。
很癢，但又有比癢更強烈的。
洛斯里亞的呼吸已經亂了，一張口就是沉重的喘息，好一會兒才穩住聲線，輕聲開口：“主人……如果你只是想做這個，或許不需要把我綁起來。”
嵐莓：“……”
本來沒想做這個的。她以為只是單純的主人和寵物的游戲，或許像是過家家一樣，他來扮演她領養回來的小狗。
就是被他用那種有點性感的語言喊了兩聲“主人”以后，事情開始往難以控制的方向發展了。
一定是他的聲音里蘊含著引誘的力量。
誰讓他看上去像個誘人的可口小蛋糕。
嵐莓抬起身，吮吸他的唇瓣，牙齒輕輕啃咬，而這一次，洛斯里亞探出了他微涼的舌尖。
他明明被綁住了，卻在唇舌之間反客為主，攻擊性并沒有削弱半分。
嵐莓很快就招架不住，嗚咽著來不及吞咽和呼吸。她下意識往后退開，低頭看去。
洛斯里亞的眼睛上仍然覆蓋著那層陰影，像是一個黑色的眼罩。而他身體無法移動，還張著嘴巴，艷紅濕潤的舌尖探出，仿佛在等待采擷。
嵐莓做了個深呼吸，忍耐住沒有繼續上前。
洛斯里亞在唇舌之間的反擊她有點招架不住。
嵐莓低下頭，重新把吻落回他的鎖骨，舔咬著吮吸，印下一個曖昧的紅痕。
已經被拿掉緞帶的領口十分松散，嵐莓輕松扯開他的衣領往下，終于把舔吻蔓延到了某個有點冒犯的地方。
嵐莓的臉頰一下子變得更加通紅，一層黑影輕輕覆蓋上去，卻沒能完全遮罩住，反而顯得更加曖昧。
嵐莓吞咽著唾沫，有點陷入進退兩難的苦惱當中。
要繼續嗎？
……可是再繼續的話，她該怎么做呢？
就在嵐莓雙頰漲紅，腦袋暈乎乎地不知道該作何反應時，她聽見了洛斯里亞的聲音。
“遇到困難了嗎，主人？”
洛斯里亞似乎已經從這個play里發覺到樂趣，笑著問她，“需不需要我的幫助？”
嵐莓心中的羞憤，眼睛里已經蓄上了淚珠，揪著他的衣領倔強地開口：“不、不是說了不允許你說話嗎？”
洛斯里亞雙手被綁著，靠坐在床頭，眼睛也被蒙住，衣領大開，脖子和鎖骨上都是她留下的痕跡。
明明他的樣子看起來更……
洛斯里亞聽話地閉上嘴巴，安靜等待嵐莓的下一步動作。
而嵐莓紅著臉，無法忍耐的淚滴落下一顆，吧嗒掉在洛斯里亞敞開的領口里面。
她嗚咽著說：“你不聽話……”
“對不起。”洛斯里亞無奈地說，“你別哭。”
嵐莓抽噎：“我沒哭。”
洛斯里亞手腕一動，緊緊綁住的緞帶就這么被掙脫開，他手一伸將嵐莓的腰摟住，低下頭準確無誤地親吻到她。
嵐莓輕輕推他的胸口，掙扎著說：“你怎么這么不聽——”
她幾乎是貼著洛斯里亞的唇瓣說的。
后面的話沒能繼續，被洛斯里亞全數吞進了他微涼的口腔當中。他修長的手指托住嵐莓的后背，這一次完全不讓她推開，吻愈發深入。
嵐莓不再掙扎，漸漸放松了對黑影的控制。
直到混亂的吻結束，洛斯里亞重新靠回床頭，而嵐莓只能趴在他肩膀上，眼淚掉個不停。
洛斯里亞抬起一條腿，讓嵐莓能夠以更舒服的姿勢坐在他的大腿上。
他哄孩子似的拍著嵐莓的后背，好笑地說道：“對不起，是我不聽話。你還想做什么？繼續做？”
嵐莓低著頭，左耳上的耳墜垂下，是和他同款的那一只。
她小聲問：“繼續做什么呀。”
“你剛才想做的。”洛斯里亞聲音放緩，輕柔得像是在哄睡，“我不會有什么意見的，已經完全交給你了。而且……”
他低低地笑起來，“你的影子還在我胸口動來動去的。”
嵐莓：“……”
她紅著臉讓影子往下撤，輕輕覆蓋在他的腰側，然后搭在他薄薄的腹肌上。
精瘦的和塊壘分明的腹肌，觸感真的很微妙。
嵐莓心里又開始癢，一低頭就能看見洛斯里亞過分冷白的肌膚，撤掉黑影后的艷紅更加鮮明，顯然是在剛才的動作中被黑影的摩擦喚醒了。
“你把手背在身后。”嵐莓說，“不準再亂動了。”
洛斯里亞縱容地說：“好。”
嵐莓被他的嗓音誘惑，再次低下頭，用自己溫熱的口腔含住他微涼的皮膚。
洛斯里亞的呼吸猛地頓住，隨即發出一聲低低的嘆息。
嵐莓的淚珠還在眼眶里，一動就順著臉頰往下滾落，滑到嘴角，她下意識深處舌尖去卷。
眼淚咸咸的。
舌尖卷到的卻不止有眼淚。
洛斯里亞身體顫抖，嵐莓差點坐不穩。
她扶著他的肩膀調整了一下坐姿，忽然感覺到他裙擺下……
“主人。”他輕聲開口，“還要繼續嗎？”
嵐莓被燙到似的挪了下屁股，囁嚅著說：“為，為什么不……”
“感覺你被嚇到了。”洛斯里亞輕笑，“主人，你是不是又忘記了？我是男人。”
嵐莓看著他被撥到耳后的銀色長發，輪廓分明的嫩白耳廓，和耳朵上精致漂亮的紅色耳墜。
帶著引誘般笑意的眼眸睫毛纖長，好看得模糊了性別。
“主人？”洛斯里亞叫她，再次詢問，“還要繼續嗎？”
嵐莓繼續躲避，幾乎坐在了他的腹肌上。
垂落的衣物和他的交錯，黑影在重疊的部分徘徊。嵐莓手指落在他身上，輕輕使力碾壓。
洛斯里亞終于停下了他可惡的詢問，好聽的聲音只剩下動人的喘息。
這張嘴巴還是不要說話比較好。
嵐莓這么想著，重新低頭吻上他。
……
被她折磨似的反復，洛斯里亞不但沒有任何意見，反倒上癮似的享受著。
直到嵐莓自己也開始覺得難受，親吻和撫摸始終都不覺得足夠，無法滿足，找不到落點一般，隔靴搔癢。
她摟著洛斯里亞的脖子，舌尖糾纏，手指已經能夠不害羞地捏住他，黑影跟著鉗著另一邊。
洛斯里亞湛藍的眼眸也不似剛開始那般清澈，眼底情緒和欲念一同翻滾。
在嵐莓再次抬起身體，難耐地想要離開之前。
洛斯里亞藏在身后的手終于拿了出來，按住她的后背，翻身將她放在床上。
他低下頭，銀色的長發鋪散開來，身上的衣物跟著掉落，好看的肩頸線體往下，腰身也跟著顯露。
“我來幫幫你吧。”洛斯里亞靠在嵐莓耳邊，微涼呼吸讓她混沌的思緒有片刻的清明，“好不好，主人？”
明明是低伏的姿態，討好、甚至懇求的語氣。
可嵐莓卻清楚地感覺到，有什么在這一刻發生了轉變。
他把交給她的某種東西又拿了回去。
“主人。”洛斯里亞說，“我會讓你舒服的。”
他往下傾身，微涼的嘴巴隔著布料，覆蓋上溫熱潮濕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