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煊為這種錯覺驚訝了一秒，然后釋然，單純的聯覺反應罷了。
就像是看到檸檬，許多人第一反應就會覺得酸一樣。
郁橙當然不是檸檬，但尹煊要承認，他對面前新人類的外表，有了更多出自人類本身的欣賞，不再只是從研究者的角度出發，看他五官身體是否比例優越。
隨著深入了解郁橙，尹煊也更清楚，郁橙并不是空有美麗的皮囊，這漂亮外表下所蘊含的靈魂內核，成為了開啟欣賞的鑰匙。
就像是風景畫固然美麗，只看照片也能欣賞，可真正的奇景，只有身臨其境的時候，才能夠體會其中的震撼之處。
于是尹教授問：“郁橙，我有對你的外表，表達過贊賞嗎？”
他擁有天才的大腦，這樣的問題有些明知故問了。
郁橙不明白他為什么忽然這么問，猶豫了一下，仔細回想片刻：“教授你有說過我的骨骼比例很好。”
尹煊點點頭，然后道：“那我應該補充說明，你的外表，非常美。”
郁橙下一子愣住了，臉頰忽的滾燙起來，腦子空白，不知道應該做出什么反應才好。
他不是沒有被人夸獎過，基因篩選的結果，讓他的外表更趨近于人類的終極審美。
他未必是最美的存在，但基因決定了，他在所有人類眼中，絕對足夠美麗，所以從小大，總是能收獲別人對他外表的稱贊的。
可是，面對一向冷靜理智的研究者的夸獎，郁橙真是有些手足無。
他是不同的。
郁橙甚至曾經認為，尹教授看所有人，都只是皮囊和骨架組成的人形生物罷了。
但現在，他說自己非常美。
郁橙還是頭回體會這種禁不住夸的感覺，有些陶陶然。
尹教授當然注意到了面前omega的變化，他的觀察細致入微。
看著眼前面紅耳熱的郁橙，尹煊這對自己的夸贊做了注解：“所以我建議你對一切人類保持警惕性，不要輕易放松。”
這一切人類，當然也包括了尹煊自己。
尹教授對自己的道德水平有一定的自信，但以他的了解，人類往往容易對自己認知不足，雖然這種事情還沒有發生過，可作為郁橙目前的研究者和保護者，他覺得自己還是有必要提醒。
郁橙有點懵，但知道對方的建議是處于好心，還是遲疑著點了點頭。
說起來感覺有點怪怪的，怎么會有人提醒別人，也要小心自己呢？
omega不是很懂，猜測，可能是出于科學家的嚴謹？
郁橙還沒來得及想明白，尹煊就說：“收拾一下，我帶你出去看看。”
出去？！
郁橙一下像是得到獎勵的奶油一樣，眼睛圓圓的，里頭都是期待和快樂。
尹煊沒有飼養寵物的經驗，但這一刻對飼主們的快樂，他有所體會。
不過對于他這種恨不得每分每秒都用來研究的工作狂，這種快樂，短暫體會一下就夠了，并沒有真的很想養。
一邊遠程操作飛行器，一邊感受著身邊omega亮晶晶的目光，尹教授設定目標定位的手頓了一下，忽然想，這也應該也算飼養的一種？
雖然對人權不夠尊重，但模式類似。
這念頭只短短一瞬，很快被拋開，飛行器已經就位，他打開門禁，帶著郁橙走出房間，然后穿過郁橙熟悉又陌生的走道，一起坐上了飛行器，最后omega眼前，研究所的玻璃穹頂被開啟。
郁橙在這一瞬間，心跳有片刻的加速。
即使是自愿留在實驗室配合研究，但他也是真的很想看看外面的世界的，這一方穹頂籠罩著的，是他對這個世界的全部想象。
人類已知的，也是唯一的家，會是什么樣子呢？
郁橙的臉緊貼在飛行器的窗戶上，一切的景色都是那么新鮮，讓他少看一眼都覺得是對人生的虧欠。
omega像個沒有見識的鄉巴佬，對城市里會有森林公園這種東西驚嘆不已，然后尹煊就聽郁橙問：“那是海嗎？”
那么大，那么藍，應該就是海吧？
尹煊目光都沒掃過去，直接說：“只是湖泊。”
郁橙：“那也很厲害了！”
他從來都沒見過這么大片的水！
飛行器最后降落在湖邊的一座療養院，郁橙懷著雀躍的心情蹦跶下來，樣子看著完全就是個出來春游的學生。
omega非常好奇，問：“這是什么地方？好漂亮。”
尹教授說：“我的另一個研究所。”
雖然對外是療養院，但本質還是研究所。
郁橙：“……”
啊……所以是帶他來這個研究所看什么？還是以后要換到這里來住？不知道里面有沒有小花園，要是能看到臨湖的風景也很好！
心里這么想著，但面上郁橙并沒有再多問，反正教授帶他來，肯定會跟他說清楚的。
尹煊在虹膜識別確定權限后，先帶著郁橙去了消毒室。
尹教授說：“這里的病人都很脆弱，所以需要徹底消毒之后才能進入。”
說完，尹煊先解開了身上的衣服扣子，然后一邊往位置上走，一邊把脫下來衣服丟進跟跟隨型收納機器人身體里，說：“跟著我，按照步驟來。”
郁橙不是第一次在尹煊面前展露身體，但這次的害羞程度，比之前所有都更高。
郁橙缺乏一些地球聯邦的網絡詞匯知識，不然他就會用瞳孔地震形容自己此刻的感受。
雖然因為求偶期時候的接觸，omega很明確的知道，自己的研究者并不是一個文弱的科研人員，可等真的看到那漂亮的肌理線條，他才知道，什么叫穿衣顯瘦脫衣有肉。
而且……
郁橙默默移開視線，怪不得之前他說安撫器個頭太大，尹教授一副他在說什么的表情……
第一性別都是男性，怎么差距就那么大呢？看的資料里也不是這樣的啊！
omega疑惑的同時，耳朵燙燙的，說不清是看了尹教授的身體的關系，還是回想起了之前求偶期的親密接觸。
尹煊在機器人的配合下指導郁橙怎么一步步清潔消毒，等全部步驟結束，已經過去了將近四十分鐘。
尹教授在兩個人一起走出消毒室，準備換衣服的時候，忽然問了句：“我們算不算異性？”
郁橙：“啊？”
因為第一性征都屬于男性，所以尹煊一直默認郁橙是男性的，雖然明知道他有個能生孩子的器官，但那東西也不長在外面。
科學家看著面前omega紅紅的臉，后知后覺意識到自己在對方眼里，可能算是異性。
郁橙想了想，搖頭：“你沒有信息素，如果不是第一性征提醒我你是個男性，在我的感知里，算是沒有性別。”
新人類里，就算是腺體幾乎不發育的beta也會有淺淡的信息素，只是這種味道就不會對其他人有什么影響，但還是有的，但舊人類在信息素塊是缺失的。
郁橙覺得舊人類這樣，沒有信息素吸引，只是靠社交行為就能建立情侶甚至家庭關系的能力，真的有點厲害的。
omega非常好奇：“你們是怎么確定對方是正確的人呢？”
尹煊的思路和他明顯不在一條線上，說：“你只要回憶一下歷史的進程，就會知道，我們確定不了。”
郁橙也一下回到現實，因為剛才夢幻的景象，而產生的對地球和舊人類的美麗幻想消失了。
尹煊以為他會就這么失望了，卻不想身邊的omega想了想之后說：“但許多人還是在失敗之后重新追尋，這份勇氣也值得贊賞。”
愛情是人類永恒的話題，郁橙不知道被信息素鎖定的伴侶之間是否能稱為愛情，但他永遠對舊人類在人群中摸索著尋找真愛的行為，保持敬意。
看著郁橙，尹教授把“愛情的本質，也只是激素作用于神經系統和大腦產生的錯覺，或者說一種體驗”，這句話給咽了回去，拿起一旁機器人拿來的替換衣物往身上套。
這里衣服尺寸留的都是尹煊的，他比郁橙要高，他的衣服套在郁橙身上，就有些長，雖然不是過分影響，但還是有些拖拉不方便。
郁橙就想把袖子挽起來一點，但是單手操作就有些不是很利索，他正奮斗，一雙修長漂亮的手，就伸過來幫他把袖子挽了起來，他聽到尹煊的聲音問：“這樣？”
郁橙看著他的手，在這之前，他其實沒仔細看過尹教授的手，實驗品對研究者多少有些回避心態的。
但今天，郁橙仔細看了。
這是一雙修長白皙而又因為分明的骨節和大小，一看就能知道屬于男性的手，他不知道尹教授對骨骼比例好的標準是什么，但就郁橙現在來看，教授自己的骨骼比例就非常好，指甲修剪也很干凈。
郁橙順著尹煊的動作，讓他幫忙把自己另一只袖子也處理了，腦子里有些不著邊際地想，這雙手不但好看，而且還很有力……
這一瞬間，omega真的對自己的胡思亂想羞愧了。
他一定是求偶期激素分泌太多，把腦子刺激壞了！！！
啊啊啊啊啊！！！不可以！！！不可以這么想教授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