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天,對于許多人來說很是漫長,對于皇上一道接著一道的圣旨,整個京城似乎都炸開了鍋,當然,鬧騰得最兇的便是那些還沒出仕卻極其熱血的文人學子們,至于官員以及軒轅城內(nèi)的小老百姓,一個個縮起了脖子,放輕了呼吸,
即使是政治敏感度最低的百姓們,都已經(jīng)感覺到這很有可能將是一場極大的動蕩,許多人
相比起被包圍得滴水不漏的丞相府,他們家的小院門口僅有兩名士兵守著,可單就這一點,已經(jīng)足夠楊家人嚇壞了膽,本來昨天
第二天很自然地起晚,自老大楊天山一家跟其他人唱起反調(diào)時,他們一家子的地位就一降再降,這拿錢出門買菜
只是剛開了院門,兩把出鞘的官刀交叉地擋
若是尋常官家的婦人,此時恐怕兩眼一黑,暈過去也算是一種逃脫的法子,可之前陳氏常年地干農(nóng)活,身體好得很,哪有那么容易暈倒,于是就只能這么眼睛
“啊”實
這樣的動靜,本來就不大的院子楊家人怎么可能會聽不見,楊雙吉等人出現(xiàn)
昨天晚上她們噩夢里的場景可一點也不比陳氏要恐怖,周氏和李氏眼前一黑,如若不是有旁人扶著,恐怕早已經(jīng)癱軟
比起女人,楊家的男人表現(xiàn)要好一些,雖然一個個臉色都白得嚇人,不斷地想著接下來要怎么辦倒是老三楊天江,看著自家媳婦哭得那般凄慘的模樣,不得不硬著頭皮,抬起小腿肚不斷抖動的雙腿,一步步地走上前,等終于艱難地走到陳氏旁邊,對著兩個官兵面前地擠出一個帶著謙卑和諂媚的笑容,伸出右手,拉著陳氏的手臂,往后退了兩步,他兒子楊興財從驚嚇中回過神來,立刻上前,從另一邊將陳氏拖了回去。
楊天江或許沒有楊雙吉和楊天賜的聰明腦子,也沒有楊天海那般會算計,可他卻也不笨,其實
有了這樣的想法,推回來的楊天江眼珠子一轉(zhuǎn),給了楊興財一個眼色,父子兩很有默契的一左一右拖著陳氏往屋里走,這里的事情他們可沒那本事解決,楊興桃一見父兄都離開了,一呡嘴,悄悄地跟上。
老三一家子的動作并不是沒有人看見,楊雙吉即便心里氣得恨,
“恩,”楊天賜也明白這一次是真的闖了大禍,很有可能是將天都捅破了,升官什么的他已經(jīng)不指望了,能保命就已經(jīng)很是不錯,當然,
這么一想,原本恐慌的心倒是鎮(zhèn)定了不少,鼓起勇氣一步步地向前,來到院子門口,扯開溫文中稍帶僵硬的笑容,“兩位官爺,可是有什么事情”
“哼”左邊的那位冷哼一聲,看著楊天賜的臉明顯帶著鄙視,隨后將視線掃過楊家的其他人,高聲說道“都給我老實點,
說完這話,兩個官兵沒再多看楊天賜一眼,那沒說話的伸手,沒將驚嚇得倒退一步的楊天賜看
院子內(nèi)一片寂靜,楊家人的眼睛一個個都
“喲,你們這是做什么呢”幸災(zāi)樂禍的聲音響起,楊家眾人僵直地裝過脖子,就看到穿著華麗,帶著一群下人,用看蠢貨的目光看著他們,若是以往,周氏定是忍不住尖叫起來,可現(xiàn)
見這一群人都沒反應(yīng),蘇雪瑩十分無趣地撇了撇嘴,徑直朝著院門口走去,動作倒是婀娜多姿,臉也致,只是那囂張跋扈的神態(tài)硬是將這份美降低了好幾倍。
“出不去的。”楊天賜將她目中無人地從他身邊經(jīng)過,還是忍不住開口提醒道。
蘇雪瑩挑眉,眼角斜視著楊天賜,里面全是輕視,楊天賜即便經(jīng)常被她這樣的目光看著,還是有些受不了,一陣香風吹過,然后,他就瞪大眼睛看著蘇雪瑩以及她的下人們輕飄飄地飛過并不算高的院墻,消失
楊家人包括楊天賜
“老爺,現(xiàn)
楊雙吉看著這一雙雙期盼的眼神慢慢地黯淡下來,嘴里的苦澀和心里的絕望混
“爹,還是回屋再商量吧,總會有法子的。”不知何時,楊天賜走到了楊雙吉身邊,雖然說是寬慰的話,不過,語氣卻沉重得很。
然而,估計楊天賜都沒有想到,他這么一句話,竟然將眾人那炯炯期盼的眼神引到了他身上,楊天海復(fù)雜地眼神里帶著責備,“老五,之前我們一直聽爹的話,無論多重要的事情
聽著楊天海這么說,楊天賜還能說什么,告訴他,他錯了,昨天的事情根本就不是他們這樣的小人物能夠插手的可事情已經(jīng)
“好了,這不還沒到那地步嗎先進去好好商量,總會有法子的。”見小兒子無言以對,楊雙吉想也不想地開口。
等一伙人
幾個女人的眼睛瞬間就亮了,但楊雙吉,楊天海還有楊天賜父子三人卻不這么認為,“三哥,難道你忘了,太子殿下如今還下落不明名,能不能順利歸來還是個問題,”說到這里,停頓了一下,“如若太子殿下回不來,呵呵,”楊天賜用笑聲掩飾內(nèi)心的恐懼,“誰說情都沒用,許多人都得為他陪葬,包括我們這一家子。”
一屋子的人臉色一下子就變得煞白,就是剛開始說話的楊天江也無力反駁他這話。
周氏驚恐地從椅子上跳了起來,“那,那,那要怎么辦”
楊天賜搖頭,“沒辦法,如今我們只能希望太子殿下能夠平安無事,那樣我們還有活著的可能。”
接著又是一片死寂般的沉默,對于太子殿下是楊西西的這個事實他們除了羨慕楊天河的狗屎運外,原本并沒有什么感覺,他的死活更和他們沒有多大的關(guān)系,但如今這情況,他們只能祈求太子殿下能夠好好地活著。
“老五,不要這么悲觀,皇上那么厲害,肯定會將太子殿下平安地救回來的。”至于和太子殿下一起被帶走,算是他兒媳婦的司月,楊雙吉這個時候還沒有想起,但不管這話是安慰他自己還是家人,還是起到了一定的作用。
“爹說得沒錯,”楊天海點頭贊同楊雙吉的話,沒辦法,楊天賜所說的情況實
聽了這話,眾人都
“我們?nèi)タ峙率遣恍械摹!崩钍舷肓讼腴_口說道,畢竟昨日那樣的逼著老四。
“你說什么話,老四是從老娘的肚子里爬出來的,我就不信他還能看著我們一家子死,若真是那樣,老娘做鬼都不會放過他的。”一說到楊天河,周氏忘記了之前的恐懼,說起話來那是底氣十足,至于之前他們和楊天河之間的各種不愉快早已經(jīng)被她拋到九霄云外。
“你閉嘴。”聽到周氏扯著嗓子叫嚷,楊雙吉有些頭疼,抬眼看著仍然不服氣想要反駁的周氏,涼涼地說道“他或許不會看著我們?nèi)ニ溃贿^,你別忘了如今還
楊雙吉這話讓眾人的心頭一涼,要知道以前老四可是很疼愛天麗的,他們不想丟了性命,更不想坐牢,“爹,你想想辦法,我們坐牢沒有關(guān)系,可你的那些孫子若是也跟著進去了,以后就算是回到楊家村,那也是一輩子都抬不起頭來做人啊”
謀害太子,這么大的罪名,楊天江能夠想象,楊家村里的那些人對他們退避三舍的場景。
楊雙吉何嘗不知道這些,他一個土都埋到脖子上的人,對生死并不是太
但這些都不是楊雙吉想要的,一直擔當著一家之主的他,如何能看著這個家支離破碎,“那你說要怎么辦”
“二嫂說得對,如今四弟妹下落不明,別說我們出不去,就是出去了,向老四求情他多半也不會理會的。”楊天江開口說道“爹,娘,可以叫大哥去的,整件事情大哥他們都沒有參與,老四對他總要比對他們的態(tài)度好一些的。”話說到這里,楊天江是無比羨慕樣他那傻大哥,若是當初他們能像大哥一樣,估計最多也就是被牽連。
聽了楊天江的話,眾人紛紛點頭,原本對楊天山一家的不滿如今變成了慶幸,“待到太子殿下一回來,就想辦法將大哥送出院子,那個時候老四心里高興,到時候去求情,以老四的心軟,我們應(yīng)該會沒事的。”
“恩,”楊雙吉點頭,“老大那里我去說。”
楊雙吉的話讓屋子里的人都對他投去感激的目光,畢竟
因此,
這一天,許多人都以為會掀起一場腥風血雨,卻沒想到,直到天黑,皇上也僅僅是頒下了三道圣旨,再沒有其他的行動,許多人的心并沒有因此而放下,反而是繼續(xù)地煎熬著。
軒轅璃從皇宮中回來之后,整個人都沉默了下來,完全沒有之前的斗志。
子夜十分,丞相府內(nèi),柳笑凡獨自一人坐
側(cè)頭,柳笑凡便看見坐
“為什么”柳笑凡從不說廢話,也不做無用的事情,若是以往,他只會想辦法解決先前的麻煩,然而,最看重的兒子做出讓他,讓整個丞相府陷入絕境的事情,即使是他那顆無比冷硬的心,也有些承受不住,他想不明白,柳無岸為什么要這么做,“這些年我們對你還不夠好嗎”說到這里,便看到對方的笑容里嘲諷意味愈
“哈哈,”第一次,柳無岸
“放肆”若是之前柳笑凡還
“你當然有辦法,不過是再一次犧牲一個兒子而已,你又不是沒做過。”仿佛沒有看見對方的怒氣,柳無岸繼續(xù)刺激柳笑凡,“大齊堂堂的丞相大人,只因為兒子是個傻子,便將其放棄,那可是你嫡親的兒子。”
柳笑凡一愣,神色有片刻的不自
“而不是什么”見柳笑凡沒有繼續(xù)說下去,慢悠悠地站起身來,
“你”此時柳笑凡眼里的震驚怎么也掩飾不住。
“想問我是怎么知道的。”對于柳笑凡此時的表情,他很是滿意,雖然這樣他能感覺到自己異常冰冷的心,但感覺至少不會像面對司月母子那般的難受,“為什么有人能為了不是自己親生的兒子而犧牲性命為什么又有人狠心地弄死自己的親生兒子,就因為他是傻子”
“所以呢就因為這樣,你就要報復(fù)丞相府”許是因為太過震驚,強制冷靜下來的柳笑凡臉上有些不可思議,“你瘋了嗎大好的前程不要,就為了報復(fù)丞相府”
見柳無岸嘲諷的表情依舊,完全沒有將他的話聽進去,深吸一口氣,“好,好,就算你恨我們所有人,可是你有沒有想過,無論這次太子的結(jié)局如何,不管我們丞相府會不會如你所愿,以皇上對太子的看重,你都死定了這一點你應(yīng)該很清楚吧。”
“再清楚不過了,但那又如何”柳無岸無所謂地說道“死的是柳無岸,而我,并不是。”
聽了這話,柳笑凡臉上的表情很是僵硬,身體像是被雷劈了一般,眼睛直愣愣地看著面前的人,恍然之間,覺得對面相處了這么些年的兒子是那么的陌生,像是過了許久,其實也就眨眼的時間,“你這話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做你不是”
“呵呵,相爺,我已經(jīng)說得很清楚了不是嗎就是你想象的那樣,況且,
看著柳笑凡因為他的話逐漸變得鐵青的臉,柳無岸卻沒有停止,“對,就是你一只厭惡他的傻兮兮毫無靈氣的笑容,也不知道相爺還記不記得。”
“別說了”柳笑凡出掌,朝著柳無岸而去,被對方輕而易舉的化解。
“為什么不讓我說”柳無岸輕蔑地笑道“那時候的我只是做了一個和他一模一樣的面皮,敷
最深處的秘密被揭開,柳笑凡終于不再是人前那個風度翩翩又睿智英明的丞相大人,臉上的惱怒讓他一張斯文的臉變得猙獰,即便知道不是柳無岸的對手,卻依舊出手,只是很快就被止住,倒
“我想做什么是我的事情,不過,丞相大人,你也太看得起你自己了,”柳無岸俯視著柳笑凡,“即使沒有我做的那些事情,丞相府也不可能有明天的,世上沒有不透風的墻,諸葛府的事情諸葛清凌恐怕已經(jīng)知道了,你覺得你們能承受住黑衣衛(wèi)的報復(fù)嗎所以,根本就用不著我動手”
“哼,說得也是,你費心機的混進丞相府,若僅僅是要為那傻子報仇,以你的心機和伸手,
“那是我的事情,”柳無岸神色并沒有變化,仿佛被對方嘲笑的不是他一般,“現(xiàn)
“你憑什么覺得我會”柳笑凡此時即使狼狽,也同樣笑得輕松地看著柳無岸,“別做夢了,這么些年,你應(yīng)該看得很明白,這朝堂上無論怎么斗爭,你可有遇上有想謀反之人那是不可能的。”
“那也是我的事情,”柳笑凡所說的事情,柳無岸早就明白,父親的計劃是不可能會成功的,若是一直
聽了這話,柳笑凡瞪大眼睛看著柳無岸,卻沒有
“相信我,要做到這一點對我來說還是很容易的,至于丞相府外面的侍衛(wèi),你也別指望了,剛才我們鬧出的動靜不小,丞相府里的侍衛(wèi)都沒有動靜,更何況是那外面的。”
柳笑凡深吸一口氣,明白柳無岸說的是真的,要他命他也不怕,可若是柳家就此絕了,他就是死也不能瞑目,更不用說如何去面對柳家的列祖列宗,“你想要問什么”
“許太妃
柳笑凡有些
“回答我的問題,否則,丞相府將會有第一具尸體。”柳無岸并不像給這個老狐貍更多思考的時間,威脅道。
倒不是柳笑凡不想立刻回答對方的問題,而是一時半會沒想到他口中的許太妃是誰“你說的許太妃是先皇的妃子,如今許貴妃的姑姑”
柳無岸心頭一緊,面上卻不露聲色,“難不成宮里還有另一個許太妃”
柳笑凡搖頭,“宮里的辛密我并不清楚,不過許太妃的話,我聽說進宮沒多久就被先皇送入冷宮,直到皇上登基,才將其接出來,之后據(jù)說是許太妃自己求了皇上,待
柳無岸沉默,臉上的笑容依然消失,其實早
柳笑凡仔細地觀察著對方的神色,如今他處于劣勢,秉著多說多錯的原則,更想找出點蛛絲馬跡來,然而,現(xiàn)實終究讓他失望,一陣風吹過,書房內(nèi)僅剩下他一人,如若不是身上的疼痛提醒著自己,柳笑凡多想以這只是個噩夢來安慰自己。
而此時,守
“誰”突然,其中一人經(jīng)警惕地掃向周圍茫茫地夜色,幾乎是眨眼間就鎖定了位置,眼神變得凌厲起來,還沒出手就感覺到殺氣迎面而來,快速的側(cè)身躲開,身后并不算大的聲音響起,眾人回頭,之間墻上的飛鏢下釘著一封信。
“不用追了,”感覺到那人的氣息消失,侍衛(wèi)的頭領(lǐng)開口說道,隨后小心地取下飛鏢,看著信封上的名字,神色凝重,“你們都打起神好好地守。”說完這話,人也快速地消失
柳無岸不知道他所做的是對是錯,可從書房里出來之后,心里實
柳無岸不是沒有察覺跟
想著明日或者一切都結(jié)束了,結(jié)局可能會大大出乎他以前的預(yù)料,為了那一心想要奪取皇位的父親心里還是有些傷心難過的,但若是為了自己,柳無岸卻是覺得渾身都輕松了下來,整個人似乎都從之前的枷鎖中解脫了,這種感覺自從他懂事以來都從來沒有過。
“你去了哪里”軒轅仇抬眼,看著面前這個笑得很是開心的兒子,原本僵硬的質(zhì)問,到最后將語氣軟了下來,眼里很是難得地閃過一絲溫柔。
“父親,一切都該結(jié)束了,你說是不是”柳無岸,也就是軒轅影,此時已經(jīng)換成了另一張面孔,卻依舊不是他真是的面目,走上前,蹲
“若那許太妃真的還活著,明日父親應(yīng)該就能見到,”軒轅影話說得很慢,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軒轅仇,因此將對方的表情全部入眼底,果然除了報仇之事,許太妃和軒轅珞對他的影響是最大的,“如果軒轅熙說得是假話,那么有一個太子和天命之女跟我們陪葬,算起來我們也是不虧的。”
軒轅仇沉默地看著軒轅影,記憶里他只有這孩子小時候粉嫩可愛的模樣,之后,就
來京城之前他不是沒聽進去軒轅仇的話,只是經(jīng)歷這么多年的恢復(fù),依舊沒有能如愿地將大齊軍隊打敗,他的耐性已經(jīng)耗,再有,他也不知道他的身體能夠支撐多久,邊疆的情況她再清楚不過了,若是他一死,肯定會恢復(fù)之前的一盤散沙,父親和他這些年的努力就白白地劃為泡沫,這些他都不
軒轅仇想都沒有就否定了,父子兩雖然相處的時間不多,可他卻清楚,這個兒子根本從一開始就不覺得他的目標會成功,他所做的也不過是按照自己的邀請
“真的沒有辦法了嗎若我們那樣的話,軒轅珞怎么辦”軒轅仇不死心地問道。
對于父親的問題,軒轅影一點也不覺得奇怪,父親一生都
“可我們手里不還有軒轅熙和司月
軒轅影
果然,軒轅仇原本還掙扎不死心的表情變得有些忐忑不安,雖然從兒子進來之后,從沒有說過另一種可能,但他不是傻子,總會一面不由自主地往哪方面想,又忍不住提醒自己,不要中了軒轅熙的奸計,
這一晚,軒轅熙依舊守
“你終于來了,”軒轅熙并沒有回頭,視線依舊停留
身后的軒轅影復(fù)雜地看著兩人,明明是年齡差不多的一男一女共處一室,氣氛卻意外的和諧,甚至稍微有眼睛的人都不會往其他方面想,仿佛他們是真正的母子一般。
“我們出去說吧。”軒轅熙再一次開口,話落身后已經(jīng)沒有了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