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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41 章

    41

    這是個不眠夜。

    任何人都無法在今夜入眠。

    宮野明美替代井之原愛理成為了一級目標, 安室透原本對灰原哀的刻薄和攻擊也緩和下來。

    鑒于他在咒術(shù)能力系統(tǒng)上的資源并沒有芥川背后的那些資源豐富,他很快就判斷出了最優(yōu)解。

    他不會隱瞞宮野明美的實驗信息。

    “我只知道她是在延續(xù)‘銀色子彈’的制造計劃,但實驗內(nèi)容對外人保密, 我沒有深入接觸過。”

    安室透誠實道。

    “‘銀色子彈’……那是媽媽曾經(jīng)的項目,”灰原哀坐在沙發(fā)上, 有些失神, 像是還沒有從打擊中回復(fù)過來,“我看過其中的一部分資料, APTX-4869就是在那些資料的基礎(chǔ)上發(fā)展的。”*

    “像是毒藥?”伏見宮開了句玩笑。

    “不,殺人效果的毒藥只是APTX-4869的副作用。”灰原哀沒有察覺到他調(diào)笑的語氣, 一本正經(jīng)地解釋,“藥物一直都在起效,只是有時候, 副作用的起效速度比藥物更快——人的細胞在死亡之后便失去了活性無法縮小——但, 藥物失活是因為細胞的失活,并非藥物效果本身不存在。”

    而她和江戶川柯南就是那萬中無一沒有產(chǎn)生死亡副作用的那種。

    如果APTX-4869是在“銀色子彈”的基礎(chǔ)資料上發(fā)展的,那兩者之間就必然有一定的內(nèi)在聯(lián)系。

    “返老還童和死而復(fù)生?”江戶川柯南猜測, “聽上去都是對自然法則的挑戰(zhàn)。”

    聽到他的話, 安室透若有所思, “時間……”

    “嗯?”伏見宮惡玉第一時間沒有聽清楚安室透的聲音。

    “我是說‘時間’, 我曾經(jīng)聽貝爾摩德提起過——玩弄時間的人, 也會被時間所玩弄。”像貝爾摩德這樣的秘密主義者, 典型的謎語人, 她每一句不知所云的話語,都有可能指向某一件事。

    “死而復(fù)生、返老還童, 這些也確實可以說是對時間的蔑視。”芥川龍之介點了點頭,“我確實聽說過一些和時間有關(guān)的異能力, 放大時間的空隙、或是改變時間的進程。但這種異能力通常都比較雞肋,并不強大。”

    能力的強大性和復(fù)雜性是相互對立的,越是“純粹”的異能力形式,就越容易積累得更加強大。

    幾乎所有“超越者”的異能力都是“單純”的,是可以堆積的。

    時間的結(jié)構(gòu)太過復(fù)雜而嚴謹,這種能力的廣度就決定了它無法具有更厚重的力量基礎(chǔ)。

    “這個世界上的力量體系可以有很多,但究其根本,卻擁有相似的規(guī)律,”伏見宮惡玉說道,“這個世界,畢竟已經(jīng)是一個世界了。”

    一個世界里,力量體系之間的規(guī)律便一定會逐漸貼合,就像太陽東升西落——這樣的規(guī)律必須只有一個,不同世界的融合中也不允許出現(xiàn)沖突。

    “所以,想要用特殊能力達到逆轉(zhuǎn)時間的目的非常困難。”江戶川柯南提取了對話的重點,“我們得暫時把明美小姐身上發(fā)生的事拋開,在沒有更多線索的情況下,她會局限我們的推理范疇。”

    安室透點點頭說道:“我會想辦法接觸她的實驗項目。”

    “太危險了。”灰原哀馬上發(fā)出激烈的反對,“組織對實驗項目的保密非常嚴厲。”

    就像她消失后,組織第一時間就清理了和她有關(guān)的一切項目痕跡,駐地、員工——一切非核心的相關(guān)者,都不會有活口。

    琴酒真正的工作范疇是清理痕跡,而不是單純地殺叛徒。

    “我有分寸,趁我現(xiàn)在負責(zé)井之原愛理的調(diào)查,是最有理由接觸的時候。”安室透并不喜歡循規(guī)蹈矩,也并不害怕冒險。

    他的每次冒險都是留好退路的,“還是要從人造咒術(shù)師的角度切入,組織想要變得更加強大,這一點毫無疑義。”

    “如果咒術(shù)師可以制造,那……異能力者呢?”芥川龍之介突然開口,“從武器制造的角度來說,在下認為,異能力者的收效要大于咒術(shù)師——培養(yǎng)異能力者的成本要遠遠小于培養(yǎng)咒術(shù)師。”

    “也許有其他的實驗室。”江戶川柯南猜測,“只是我們不知道。”

    他打算送走了安室透之后,和赤井秀一通個氣——他暫時不會把宮野明美的事情說出去,但卻需要FBI的情報網(wǎng)幫忙一起確認一些可能性。

    “這個問題我可以回答,雖然不知道和黑衣組織有沒有關(guān)系,但人造異能力者是存在的,”伏見宮惡玉插嘴,不僅存在,而且還非常有名,“我在橫濱有個朋友曾經(jīng)參與過這些項目——啊,而且她還活著。”

    “你的意思是,那個項目圓滿地完成了嗎?”灰原哀瞳孔地震。

    “完成是完成了,但絕對說不上‘圓滿’。”伏見宮的表情變得很奇怪,像是在便秘一樣,“就像井之原愛理一樣,實驗可以制造異能力,卻無法控制異能力者的意志。”

    “你的意思是,異能力者逃脫了控制?”安室透眉毛一挑,并不意外。

    伏見宮點頭,“不僅跑了,而且把實驗基地都給掀了,動靜大得很。”

    聽到這話,芥川龍之介仿佛突然意識到了什么——橫濱、異能力者、被掀翻的基地和巨大的動靜。

    “鐳缽街?”他試探性地開口。

    這個詞不需要橫濱本體人的知識加成,就連江戶川柯南都聽過,“鐳缽街大爆炸?”

    彼時,他還是一個真正的小學(xué)生,雖然主流新聞壓制了鐳缽街的報道,但在家中,工藤優(yōu)作卻常常會談?wù)撈鹨恍⿻r事。

    他還記得工藤優(yōu)作以鐳缽街為例給他分析政|府壓制重大事故影響的基本步驟。

    對!那是一次政|府事故!

    “你的那位朋友,不會是在體制內(nèi)工作吧?”江戶川柯南的眼睛一眨不眨地詢問。

    伏見宮惡玉愣了一下,不愧是江戶川柯南,這都能推理出來。

    他點點頭,“沒錯,是政|府部門,異能特務(wù)科。”

    醫(yī)生能把港口黑|手|黨的名字加入到異能許可證的推薦列表里,當(dāng)然說明她在異能特務(wù)科里有相當(dāng)程度的話語權(quán)。

    甚至可以規(guī)避掉科內(nèi)要員種田長官對港|黑的否決權(quán)。

    江戶川柯南連異能力這個詞都感到陌生,更何況是這個秘密部門。

    他看向旁邊的公安,只見對方本就不白的臉變得更黑。

    他馬上判斷。

    公安和異能特務(wù)科的關(guān)系可能并不美妙。

    “所以,異能特務(wù)科和組織有聯(lián)系的可能?”安室透的眉頭揪得死緊。

    他似乎一直懷疑組織能夠如此橫行霸道的原因。

    連掃射東京鐵塔都能輕描淡寫地翻篇,拋開□□的考慮,難道就沒有更高級別的運作嗎?

    “是與不是,我無法給你答案。但異能力者的制造,一定是符合戰(zhàn)爭需求的,這一點我可以肯定。”伏見宮惡玉沒有參與過那些項目,但醫(yī)生卻是主管。

    他在“拜訪”港|黑之前,親自翻閱了醫(yī)生的諸多記憶。

    她能在殺死港|黑先代首領(lǐng)之后全身而退,并且依然保證了自己在異能特務(wù)科中舉足輕重地位是有原因的。

    醫(yī)生為國家工作,所有“邪惡”的事情,都是為了在歐洲戰(zhàn)場加重籌碼——上面的人不會在意這個過程中的“損耗”。

    “那……我們究竟是在和什么對抗?”以江戶川柯南的聰明才智,當(dāng)然聽懂了伏見宮的言外之意,他有些失神,不由回想起了父親工藤優(yōu)作的那些話。

    ——父親總是讓工藤新一不能太過較真,他告訴他,他們生活的世界并非黑白分明,而是黑白交織。

    他們生活在一個灰色的世界。

    和江戶川柯南這個對正義有著極端追求的人相比,反倒是安室透的接受良好。

    伏見宮惡玉觀察著公安的神色,他并不驚訝,眉眼中甚至露出幾分嘲諷。

    仿佛早有預(yù)見。

    這讓伏見宮惡玉心中升起了一種奇怪的感覺。

    國性戀的某人,就算不會世界觀崩塌,也應(yīng)該激烈反駁幾句才對。

    怎么會這么……淡然?

    “刺激過頭了?”伏見宮低聲的低聲自語引來了旁邊芥川龍之介的視線,他只能尷尬地擺擺手。

    灰原哀聳了聳肩,“我不是早就說過了嗎,工藤——你以為我那些數(shù)不清零的經(jīng)費都是從什么地方來的?組織?組織究竟要做什么營生才能養(yǎng)得起十?dāng)?shù)個我這樣級別的實驗室,更別提還有那些更燒錢的團隊——養(yǎng)人、養(yǎng)武器,這些都是錢。”她冷笑一聲,這是她最不愿意接受證人保護計劃的原因之一,“你永遠不知道,組織背后的支持者都是些什么人。”

    氣氛一時凝結(jié)。

    “今天就到這里吧。”伏見宮看了看時間,這一夜都已經(jīng)要過去了。

    明天是休息日,他并不著急送惠去上學(xué),但禪院甚爾在先前的聯(lián)系中提前和他約了這一天,他得提前回去。

    “在下也得走了,我明天有兩項預(yù)約的體檢項目。”芥川龍之介也站了起來,他的養(yǎng)父母在這方面可是相當(dāng)嚴格,他放下一張名片,“如果有線索,請聯(lián)系在下,在下也會和你們聯(lián)系。”

    “喂!”安室透起身叫住了準備離開的芥川,他把自己的外套丟了過去,認真吐槽,“別穿著那身皮出門,胸標級別太高了,你到底是從哪里搞來的?”

    “學(xué)園祭。”芥川龍之介一本正經(jīng),他當(dāng)然也有學(xué)上,他只是因為非咒術(shù)師,而不就讀于東京高專而已,“炭彥君的手作。”

    第 42 章

    42

    禪院甚爾真是沒有時間觀念可言, 這家伙不應(yīng)該是個嚴謹認真的雇傭兵嗎?

    伏見宮惡玉一推家門,首先就發(fā)現(xiàn)了一地狼藉,一樓客廳里幾乎沒有一個完好的物件, 連頭頂?shù)奶旎ò宥急淮亮藥讉窟窿,粉塵連帶著二樓的衣柜都摔落在地——這可是特制的材料, 等閑炸彈都無法造成這種程度的傷害。

    廢墟上, 是叉著腰、還有些氣鼓鼓的伏見宮惠,他右手邊, 是用手指玩弄匕首沾染的一點血跡的殺人鬼;左手邊,是他那穿著背心跨坐在桌子上, 正愛撫丑寶的禪院甚爾。

    伏見宮惡玉有些不敢相信眼前所看到的畫面,“砰”的一聲關(guān)上了門,然后又重新打開了一次, 妄圖欺騙自己, 眼前的都是幻覺。

    “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話還沒有說完,殺人鬼就已經(jīng)撲了上來,一把抱住了他的脖子, “啊——你終于回來啦!”

    他努力地歪頭, 別開視線。不遠處的惠已經(jīng)緊張地站了起來, 臉上帶著顯而易見的羞愧。而作為罪魁禍首之一的禪院甚爾卻沒有絲毫愧疚, 被劃開一道小口子的手擦拭著寶貝咒具, 只忙里偷閑地抬頭打了聲招呼, “喲!”

    其實不用惠的解釋, 也能猜到——能把這個安全屋打成這么個鬼樣子的,只能是禪院甚爾和殺人鬼。

    “不是說要到下午才能來嗎?”伏見宮惡玉扶額, 用力將身上的殺人鬼撕開,“這可真是給了我一份‘大禮’。”

    禪院甚爾毫不客氣地把冰箱里的吐司放進嘴里, 竟然真的把一句嘲諷當(dāng)成了字面上的意思,咧開嘴笑道:“小事兒,客氣。”

    伏見宮惡玉嘴角抽動,和這個人比臉皮是沒有勝利希望的。

    兩只「玉犬」從伏見宮惠的影子里爬出來,小黑扒拉著木板碎石,將沙發(fā)推了出來,小白則用尾巴掃干凈灰塵,還用嘴抽了兩張洗臉巾來把沙發(fā)面擦干凈。

    惠揪了揪伏見宮的衣袖,顯然是一副認錯的姿態(tài)。

    ——不,惠才是那個殃及池魚的人吧。

    但伏見宮很領(lǐng)情,只是才邁出去一步,禪院甚爾就已經(jīng)一屁股坐了上去,還發(fā)出一聲舒服的哼唧,“啊——兩只小狗還有點作用,這可比桌子舒服多了。”

    「玉犬」和惠一樣愣了一下,然后便開始一邊一個咬上了他的腿。

    “惠,拴好你的狗,”禪院甚爾并不用力掙扎,一手一個就把小黑小白卡在了臂彎里,“不然就把他們的頭掰下來。”

    禪院甚爾總是用正經(jīng)的語氣開玩笑,又用開玩笑的語氣說正經(jīng)事,讓人摸不清他的態(tài)度。

    “放開小黑小白!”惠用力地掰著禪院甚爾的手臂,但這完全是螳臂當(dāng)車,“這里不是給你坐的!”

    “是嗎,但我就是坐上來了,有本事把我拉開啊。”禪院甚爾往后一靠,驟然增大的拉力將惠甩在了他的胸肌上。

    “嗷!”

    惠捂著自己的頭,禪院甚爾的胸口硬得像鐵,讓他白嫩的額頭迅速泛紅。兩只「玉犬」聽到這聲痛呼,掙扎得更加用力。

    伏見宮惡玉清了清嗓子,“咳咳——喂,我還站在這里誒,你們是完全看不到我嗎?”

    旁若無人地搞什么父子娛樂時刻?

    “我不知道還有人在這里?”禪院甚爾順手把惠往旁邊一摟,臉朝下用小白壓在了他身上。

    伏見宮意識到,對方雖然在和自己說話,但眼睛卻是朝旁邊——也就是殺人鬼的身上瞟的。他在防備著殺人鬼,并且想要讓惠遠離殺人鬼。

    雖然表達方式欠揍了一點。

    “好吧,禪院甚爾——”

    “伏黑。”甚爾打斷了他,“我改名了。仔細想想,一直把那個垃圾堆掛在我的頭上可真惡心。他們也不想讓我這么個恥辱掛在他們的門楣上——把名字掛在一個垃圾堆上,嘔……”他惡心地吐了吐舌頭,“所以,是伏黑甚爾了,別記錯了。”

    哇哦——

    伏見宮惡玉眼睛一亮。

    這可算得上是回歸主線了吧?

    雖然他好像并沒有做什么推動行為,但結(jié)果是讓人欣慰的。

    “好的,伏黑甚爾先生。”伏見宮高興地開口,“這段時間就是在忙這個?”

    “越是垃圾的地方,臭規(guī)矩越多。”伏黑甚爾一揮手中的短刀,空氣中被割裂的聲音“呼呼”作響。

    伏見宮可不覺得他會乖乖守規(guī)矩。

    講真,他不明白為什么禪院家會歧視伏黑甚爾——禪院家真的有人是伏黑甚爾的對手嗎?

    要是按照黑暗漫畫的走向,伏黑甚爾當(dāng)場黑化,然后去屠殺禪院家會發(fā)生什么?有人擋得住嗎?

    「十種影法術(shù)」的擁有者是惠,且不說惠畢竟是伏黑甚爾的親生兒子,他大概率不會對自己的父親生死相搏,單說他幼小的年齡就不足以和伏黑甚爾對抗。

    伏見宮甩了甩頭,將和風(fēng)院子里滿地血腥的不和諧畫面丟出了腦袋。

    “恭喜恭喜。”伏見宮靠在桌子前,身后的殺人鬼把自己的頭也伸進了他的紅色圍巾里,緊緊地把兩個人的脖子勒在了一起,“嘔——松點,松點!”

    伏黑甚爾觀察著殺人鬼的表現(xiàn),手里的力量跟著伏見宮的話一松,小黑小白馬上就從他的胳膊里翻了出來。

    惠半跪在沙發(fā)上一露頭,就和小黑一起咬在了甚爾光|裸的胳膊上。

    但伏見宮打賭,他們的牙——尤其是惠的牙,絕對沒有伏黑甚爾的肌肉硬。

    戰(zhàn)果可想而知。

    “有事說事吧,天亮了我得找人來修,這里還得住人。”而且不只是住他們,伏見宮惡狠狠道,“你在至少得給我出一半的費用。”

    “我的口袋比我的臉都干凈。”伏黑甚爾半點羞恥感都沒有,擺明了一副要錢沒有要命也不給的姿態(tài)。

    “大哥,二十億?”伏見宮瞪大了眼睛。

    “早就花完了。”伏黑甚爾打了個哈欠,“運氣可真不好。”

    伏見宮才不相信他全部用去是賭博了,伏黑甚爾的玩心大,但也沒有大到這種不分情況的時候。

    他讓駭客留意著黑市上幾個需要點特殊門路的咒具,都是在這段時間內(nèi)被買走的。

    “不過,我倒是可以給你提供點情報作為補償。”伏黑甚爾的話峰回路轉(zhuǎn)。

    伏見宮眉毛一挑,“哦?一毛不拔的賭鬼還有談補償?shù)囊惶欤俊?br />
    “怎么,看不起我?出去打聽打聽,我口碑很好的。”伏黑甚爾還有點翹著尾巴的自得。

    別的不說,伏黑甚爾的專業(yè)精神確實值得贊譽——從很多意義上來說都是。

    “是是是,雇傭兵之王,”伏見宮惡玉點點頭,“說吧,情報。”

    “最近看了個新活兒。”伏黑甚爾揉搓著伏見宮惠的刺猬頭,像他這樣級別的傭兵,即使金盆洗手多年,再出江湖也根本不會有空窗期,委托通過中間人如流水一般襲來。

    就連運輸工都聽到了風(fēng)聲。

    “孔時雨說是匿名委托人,但——”

    “沒什么是能真正匿名的。”伏見宮接話。

    “沒錯,一套任務(wù)目標很有意思,”他從褲子口袋里掏了一沓照片,像飛鏢一樣甩給了伏見宮,“就是有些目標的價格,我不太滿意。”

    一沓七張照片。

    張張都是熟人。

    最上面第一張,赫然就是伏見宮惡玉自己的臉。

    “真是驚喜。”他往下翻,第二張更炸裂。

    是惠。

    難怪說是價格不滿意。

    伏見宮的腦袋不由地想起一句話——這可是骨肉至親啊,得加錢。

    得給伏黑甚爾多少錢才能讓他心動?

    再往下,就是榎本梓和毛利蘭。

    “能把我們都聯(lián)系在一起的,就只有一件事了。”伏見宮惡玉一笑,“還真是下血本。”

    但因為駭客在“禪院惠”到“伏見宮惠”轉(zhuǎn)變上所做的工作,這個任務(wù)找上伏黑甚爾,簡直就是撞到了槍口上。

    伏黑甚爾沒有馬上掉轉(zhuǎn)頭去殺人,已經(jīng)是足夠理智了。

    “七海建人、灰原雄和芥川銀——知道得還挺詳細。”伏見宮惡玉嘲諷道,“這得是內(nèi)部消息了吧?”

    “能把垃圾堆捧上神壇的地方,能是什么好地方?”伏黑甚爾半點不奇怪,“我查過了,真是從一個垃圾堆跳到一個更垃圾的地方。”

    “讓我猜猜,加茂?”

    “準確地來說,是加茂慎吾。”伏黑甚爾補充了道,“不是什么大人物,分家的小嘍啰,咒術(shù)師等級最多準二級——就算我對報酬不滿意,但那也不應(yīng)該是他能拿出來的錢。”

    “哦……所以,有人在幫他付錢。”伏見宮惡玉點點頭,“多少?”

    伏黑甚爾給他比了個“五”的手勢。

    以天與暴君的身價,七個目標——四個普通人,三個剛過三級評級的咒術(shù)師——這個“五”的單位不會低于千萬,甚至應(yīng)該是“億”的單位。

    畢竟,這可是伏黑甚爾復(fù)出后的第一單,任何雇傭兵都不會讓這一單失敗。

    這個封口手段,真的給絕了。

    “王牌雇傭兵先生,這些事泄密了吧?不違反你的職業(yè)道德?”伏見宮調(diào)侃。

    “道德?那是個什么東西?”伏黑甚爾抬頭,露出了一個刻意疑問的眼神。

    第 43 章

    43

    伏黑甚爾的某些消息, 比駭客還要靈通。

    這些私人雇傭,在打款之前,一向是沒有任何記錄的。

    甚至連打款, 中間人都會提供專業(yè)的“洗白”服務(wù)。到了伏黑甚爾這個級別,中間人甚至不會在這方面收傭金, 任務(wù)抽成和“引薦費用”已經(jīng)很夠賺。

    不過, 駭客緊密監(jiān)視著孔時雨的賬戶,只晚一步就察覺到了這件事。

    伏見宮惡玉看著駭客發(fā)來的流水賬單, 轉(zhuǎn)頭,“你真的接了單子?”

    “白給的錢, 為什么不要?”伏黑甚爾搖晃著手中的酒杯,伏見宮宅里用來裝飾的名酒都被他禍禍了個干凈。但鑒于他用自己的私人關(guān)系幫伏見宮找了個專業(yè)修復(fù)的咒術(shù)師,伏見宮決定不計較這點小事, “直接找上孔時雨門的人, 通常都很著急,想要摸清幕后的所有名字也不難,不過得給他們點甜頭嘗嘗。”

    伏見宮惡玉的臉色一滯, “你真打算動手?”

    “放心, 不會動在你周圍, 他們的價也不是給幾個普通人開的, 是給那三個咒術(shù)師開的, 得殺他們才有效果, ”伏黑甚爾顯然在來之前已經(jīng)做過功課了, 他是強壯,不是莽夫。相反, 他比外表看上去要精細多了,“三個一年級生能有多少能力?這個開價重在身份, 東京咒高現(xiàn)在的實力還算夠看。而且因為不久前的一個任務(wù),他們的防備心很重。”

    強者也會因為疏忽而暴斃,相對的,弱者也會因為警惕和防備而存活。

    “不過也不是什么大問題,他們的‘安全屋’就在學(xué)校里。高專的「賬」是用來攔截咒力的,攔不住我。”

    伏黑甚爾是大部分「賬」的bug,即使是普通人身上也會因為負面情緒而產(chǎn)生咒力,只不過普通人無法控制,會讓這些咒力流失到空氣中,咒力囤積成詛咒,就會形成咒靈。

    但伏黑甚爾是萬中無一的「天與咒縛」,他是純粹的零咒力,「賬」不僅攔不住他,甚至無法檢測到他。

    在這個bug被發(fā)現(xiàn)之前,伏黑甚爾就是可以隨時潛入任何咒術(shù)師聚集地的頂級刺客——鑒于他的任務(wù)從來不留活口,這個“被發(fā)現(xiàn)”的幾率著實太低。

    “把他們的尸體掛到高專門口,應(yīng)該就不用我們動手去處理幕后黑手了吧?”伏黑甚爾大敞著腿,把杯中的威士忌一飲而盡,“畫面搞得血腥一點,給他們一點‘血’的線索。”

    伏見宮惡玉第一次切實地感覺到,伏黑甚爾是真的沒有什么道德觀念。

    三個十三四的少男少女,他可以毫無負擔(dān)地考慮著收益最大的殺戮方式。

    “不,”伏見宮惡玉抬手,對這種病態(tài)的討論感到生理不適。要是伏黑甚爾直接去做,他頂多也就像是讀新聞一樣,感嘆兩句,但這種討論帶給他一種參與感,讓他不想接受,“我還沒有和他們結(jié)死仇的打算,尤其是五條悟。”

    這個十年之后的“最強”的名號深入伏見宮之心,讓他比這個時間點上的任何人都有更深刻的感覺。

    伏黑甚爾卻冷笑了一聲,似乎并不把那個高中生放在眼里,“怎么,擔(dān)心?只要錢到位,我可以幫你把這個‘憂慮’也一并解決了。”

    他有資本說這個話。

    “我信你有這個能力,但何必樹敵,用他去掣肘御三家不好嗎?”伏見宮擺擺手,“你兒子在我手里,你最好把你收的錢退回去啊。”

    也只有惠不在的時候,他能說這種話。

    因為負責(zé)修復(fù)房屋的是咒術(shù)師,所以伏見宮把惠寄存到了阿笠博士家,用少年偵探團拓展一下伏見宮惠的社交圈。

    惠的乖巧老成讓他不適合在幼稚園里尋找朋友,小學(xué)生或許好一點。

    還有個偽·小學(xué)生的江戶川柯南看顧,他覺得給他們一點相處機會對未來的發(fā)展相當(dāng)有利。

    “我的規(guī)矩,定金一概不退。”伏黑甚爾在這方面完全就是個貔貅,“不用擔(dān)心,我就是收這個錢不辦事也沒人會知道。”

    像這種公然刺殺東京咒術(shù)高專的活兒,雇傭方比被雇傭方還要要求保密,絕不會大肆宣揚自己的意圖。

    這樣的任務(wù)里,伏黑甚爾反咬一口簡直不要太容易。

    “這可不僅是定金吧。”伏見宮掃了眼賬單上的一串零,這要只是定金,按照傭兵行業(yè)百分之二十到三十定金的潛規(guī)則,豈不是都要趕上他買伏見宮惠的價格了?

    “我很貴的,錢算什么?”這種話由伏黑甚爾說出來可真奇怪,“我的一單可不僅僅是錢,尾款是‘三池傍’——一件刀型的特級咒具,開雙刃,很好用。”

    他暗示性地看著伏見宮惡玉。

    “拜托,我可沒有咒具能賣給你的。”伏見宮惡玉戰(zhàn)術(shù)性后退,“我又不是咒術(shù)師。”

    “嘿嘿——談錢多傷感情啊,”伏黑甚爾這種話也說得出來,“你身上沒有,但你那位運輸工下屬兩天前運了一批貨,我想要那個地址。”

    兩天前確實有一筆款項進賬。

    伏見宮惡玉皺眉,“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有我的情報來源。”伏黑甚爾眉毛一挑。

    伏見宮了然,“這才是你今天的目的,對吧?”

    伏黑甚爾的表情不言而喻。

    “你關(guān)注咒具我倒是不奇怪,但——你是怎么知道運輸工的?”伏見宮一歪頭,“還知道他是我的下屬?”

    這個臨時編造出來不久的關(guān)系,可沒有多少傳播途徑。

    “我也不是只做咒術(shù)界任務(wù)的,”伏黑甚爾一攤手,他的飯碗可廣得很,“黑|手|黨的出價一向很高。”

    在他成名之前,生計更多是來自于對他沒有什么偏見的咒術(shù)界以外。

    屠殺咒術(shù)師在最初,只是伏黑甚爾的一種泄憤和證明。

    伏見宮惡玉了然——心中已經(jīng)有了人選。

    森鷗外還不至于在明面上給他找麻煩,應(yīng)該是太宰治想要試探他的底線。

    伏黑甚爾知道,就意味著還有其他人可能知道。

    運輸工神出鬼沒,但他可有固定住址,還有普通人的身份。

    他搓著手指。

    這個時候要是退一步可不是海闊天空,在他有反應(yīng)之前,太宰治不會停手。

    但伏見宮看不透,太宰治試探的意義何在?

    底線這種東西是很靈活的——還是說他在測試自己的情報網(wǎng)?

    伏見宮揉揉鼻子,想要摸清太宰治的心意實在是不現(xiàn)實。所以,哪怕已經(jīng)被算計進了某個計劃中,他也得按照目前的想法給出自己的反應(yīng)。

    和太宰治打交道真是折壽。

    “不就是挑釁一下嗎,誰不會。”他看了看旁邊無聊地用手指在顏料盒里翻攪,把顏色糊得到處都是的殺人鬼。

    也該給他找點事做。

    反正太宰治不是在貨輪附近偷窺到了裝殺人鬼的盒子嗎,既然想知道,那就給他個機會見一見。

    “所以——地址?”伏黑甚爾并不接他不需要知道的話茬,直接跳回了自己關(guān)注的重點。

    “如果那是港|黑的倉庫,我隨后就發(fā)給你。”伏見宮惡玉咧著嘴笑。

    伏黑甚爾舉了舉酒杯,似乎已經(jīng)勝券在握。

    “差點忘了。”伏見宮惡玉拿出手機,調(diào)出芥川龍之介的號碼,不過在撥出去之前,還是象征性地咨詢了一下,“我打算分享一下這個情報,介意嗎?”

    想要借刀殺人又不是非得要高專一年級的學(xué)生祭天。

    伏黑甚爾抬了抬手,示意他隨意。

    伏見宮撥出號碼,對面回應(yīng)的聲音卻不是那句熟悉而謙卑的“在下”。

    他把手機拿下來,對著屏幕重新確認了一遍號碼,隨后才帶著幾分懷疑的語氣,“芥川君?”

    “龍之介的同學(xué)?”這一句話就暴露出了芥川龍之介的社交范圍之狹窄,他的通訊錄里大概只有同學(xué),“我是他大哥。龍之介正在做檢查,不方便接電話,請問有什么需要我轉(zhuǎn)達的嗎?”

    哥哥?

    那就是夏油杰了?

    這個聲音比伏見宮想象當(dāng)中要有禮貌。

    “芥川君的哥哥,那就是夏油杰君了吧,這里是伏見宮,他有提到過我嗎?”

    “非常抱歉,我在寄宿學(xué)校上課,對龍之介的學(xué)院生活知之不多。”即使隔著電話,夏油杰也很給面子,道歉的同時還不忘解釋一句。

    比起他剛剛在太宰治身上受的一點氣,伏見宮對夏油杰的好感度飆升,“啊,不——我不是他的同學(xué),我們昨晚才見過面。”

    昨晚見過面,他所牽涉的事情一目了然。

    夏油杰本來就對弟弟昨晚偷跑出去調(diào)查的事情非常生氣。

    對面的呼吸聲微微一重,接著,伏見宮隱約聽到了一點腳步聲。

    對方一定是拿著手機走開了,這種對話有必要避開他的普通人父母。

    “我還在聽。”

    “只是同步一點情報,剛才的新消息,一位叫做加茂慎吾的咒術(shù)師出高價——包括一個特級咒具的高價雇用了人要滅一年級的口。”伏見宮惡玉可沒有賣關(guān)子,也不給夏油杰發(fā)問的機會,補充道,“我也在滅口名單上,所以——免費情報,不用客氣。”

    第 44 章

    44

    夏油杰和伏見宮惡玉見了一面, 一方面是作為對先前出手救了芥川銀的感謝;另一方面,和芥川龍之介不同,他對這個突然冒出來的“好人”帶著防備。

    他不認為一個普通人能夠在咒術(shù)師和咒靈的戰(zhàn)斗中起到什么作用。當(dāng)然, 夏油杰對那個“鬼先生”更好奇。只是對方今天似乎并沒有出現(xiàn),按照伏見宮的說法, 對方似乎是去什么“兒童樂園”找樂子去了。

    兒童樂園?

    那位鬼先生的年齡有那么小嗎?

    “不是身體年齡, 是心理年齡。”伏見宮摳了摳臉,有些尷尬地說道。

    雖然殺人鬼走得不情不愿, 但他還是很聽話的。

    希望這種聽話能夠一直持續(xù)下去。

    “原諒我的冒犯,但——”夏油杰開門見山, “你是怎么得到那個消息的?”

    “首先,我也在死亡名單上,其次, 我也算有幾個朋友。”伏見宮惡玉沒有細說, 現(xiàn)在還不是揭露他、伏黑甚爾和惠關(guān)系的時候。

    夏油杰還抱著些懷疑,一切都太湊巧了,他并非不諳世事, “加茂慎吾, 加茂……這是御三家的人吧。我也有御三家的朋友——他們的信息, 有這么容易被摸到嗎?”

    尤其是這種事情。

    “當(dāng)然沒有那么容易, 我的情報源也不在御三家內(nèi)部。他們不會直接用自己家族的人做這種上不得臺面的事。而只要有委托別人的需求, 自然就沒有不透風(fēng)的墻。”伏見宮惡玉像是干脆坦誠似的, 向后一靠, “情報是很值錢的,我也有我自己的生意, 賺個人情錢……沒辦法,我也不是什么能靠實力吃飯的咒術(shù)師, 有點咒力混進這個圈子而已。但,我也不是軟柿子,黑市都把我的名字都掛上去,要是這我都沒點反擊的門路,我也活不到今天。”

    他頓了頓,準備著自己的措辭,一味地裝好人在夏油杰這個年齡的男孩兒面前是下下策,“我想和芥川君通氣也不是什么無私之舉,只是利益相同。比起咒術(shù)師,我們——毛利小姐、榎本小姐和我更容易死,不是嗎?只有千日做賊的,哪有千日防賊的,我不想今后每一天都提心吊膽。”

    他說著,抬眼狠厲地看著桌子對面的夏油杰,“不僅僅是我,名單上的人睡覺都不得睜半只眼。”

    涉及到自身安全,要是太冷靜未免就顯得太有城府了些。

    對待熱血少年當(dāng)然要用更加激烈的情緒。

    “學(xué)校是安全的,一年級生現(xiàn)在都不被允許離開學(xué)校……”夏油杰皺著眉,他仔細考慮著讓名單上的其他人也暫時住到學(xué)校附近的可能性。

    只有距離足夠近,他才能分心保護他們——夏油杰在這方面的考量上沒有一點猶豫。

    在他看來,咒術(shù)師保護非術(shù)師是理所當(dāng)然的事情,沒什么好猶豫的。

    “學(xué)校?”伏見宮惡玉搖搖頭,張嘴就把三個一年級居住的宿舍分區(qū)、樓號、房號都說了出來。在夏油杰目瞪口呆之際,又接連把榎本梓和毛利蘭的地址說了出來。這倆普通人的住址自然更容易查,“至于我,東京都米花市米花町五丁目40番地。”

    高專的校園范圍極大,宿舍也多,學(xué)校并不會給學(xué)生硬性分配宿舍,大多是學(xué)生自己選的位置。有需要也可以隨時變動,或是一人占幾間宿舍,咒術(shù)師稀有,這些自然都不是問題。

    可就是因為宿舍多變,連學(xué)校的檔案中都不會刻意記錄學(xué)生的宿舍位置,這時卻被一個外人輕易地說了出來。

    “我是怎么知道的?”伏見宮惡玉歪頭,“你們大概沒有發(fā)現(xiàn),已經(jīng)有人進過你們學(xué)校了。”

    夏油杰背后的寒毛一豎,“誰?!”

    其實是欺詐師的信息來源,伏黑甚爾無利可圖,才不會為了一點蠅頭信息就跑一趟咒術(shù)高專。

    但伏見宮惡玉不會說出來,他只是聳聳肩,一臉高深莫測,“你覺得能是什么人?我的朋友摸不到你們學(xué)校里,但是能在黑市上摸到點其他的東西。我打賭,很快,能夠保護七海君、灰原君和芥川小姐的人就要被調(diào)開了。”

    像是回應(yīng)他的話,他的話音才落,夏油杰的手機便“叮”地響了一聲。

    他拿出手機一看,臉色果然大變。

    ——駭客,干得好!

    伏見宮用力壓制著想要揚起的嘴角,那個信息倒是不假,但是送到夏油杰手機里的時間卻是被駭客延遲了的。

    要的就是這種效果。

    否則怎么能讓對方聯(lián)想到他想要對方聯(lián)想到的地方去呢?

    “夏油君,如果你這邊有事,我們可以再約時間。”伏見宮惡玉當(dāng)然不可能假裝看不見夏油杰大變的臉色,便用這種說辭以退為進。

    “不,”夏油杰握緊了手機,他的一雙狹長的狐貍眼中醞釀著風(fēng)暴,“是個臨時任務(wù)。”

    伏見宮一頓,“讓我猜猜,要把你調(diào)出去?”

    “不僅是我,還有悟。”夏油杰把手機翻轉(zhuǎn),推到了伏見宮的面前,竟然把手機的任務(wù)界面直接展示給了對方。

    天時地利人和,否則他絕對不會這樣輕易地相信伏見宮惡玉。

    “往上的前輩們已經(jīng)少在學(xué)校生活,二年級的戰(zhàn)力就是我和悟,硝子被借調(diào)到了京都,夜蛾校長忙著和總監(jiān)部扯皮,剩下的老師也任務(wù)繁重——”他的腦子里快速把學(xué)校中的所有人都過了一次,“就只剩下一般人老師一個……”

    但欺詐師表現(xiàn)在外的形象,可全然稱不上是什么“戰(zhàn)力”。

    甚至,連欺詐師最近都常以收集心理素材的名義外出——當(dāng)然,她外出的真正目的在于搞定真人。

    在伏見宮所有的馬甲里,只有欺詐師適合這個工作。他不可能永遠拘役真人,但只是簡單的祓除卻也太可惜了,而欺詐師顯然很擅長把“他們”變成“我們”。

    “一次性把你們都調(diào)出去?不會太明顯嗎。”伏見宮做出了思索的模樣,適當(dāng)?shù)芈冻隽艘恍⿲Ω邔C制的陌生。

    夏油杰果然咬鉤,兩點一線忙于祓除咒靈的他并沒有多離譜的戒心,再加上一點點芥川兄妹的濾鏡,足夠伏見宮惡玉用了。

    “同級生基本上會是默認搭檔,我的任務(wù)大都是和悟一起。”夏油杰一級咒術(shù)師的資格證正在審核,等他和五條悟有了正式的一級證,以后才會開始單獨執(zhí)行任務(wù)——或是按照欺詐師和夜蛾正道的提案,帶一帶學(xué)弟學(xué)妹。

    夏油杰是愿意的,尤其是在一年級里還有他妹妹的情況下。

    “任務(wù)時間很緊啊,就在今天?地點是沖繩,任務(wù)內(nèi)容包括了調(diào)查的過程——很有彈性的任務(wù)內(nèi)容——預(yù)計時間……沒寫。”伏見宮惡玉冷笑一聲,“那就是無限期了?什么時候他們的任務(wù)結(jié)束了,你們的任務(wù)也就能結(jié)束了。”

    已經(jīng)不需要他再挑撥什么,這個任務(wù)在夏油杰心里已經(jīng)變了味道。

    “能夠控制任務(wù)的分發(fā),不就和一年級一樣了嗎?”他馬上就想到了不久之前發(fā)生在一年級身上的相同套路,只不過他并沒有感受到任務(wù)的危險,只是感受到了咒術(shù)師體系內(nèi)部的危險,“加茂慎吾……果然是御三家能有的權(quán)力。”

    原則上來說,五條悟作為五條家板上釘釘?shù)睦^承人,也完全有權(quán)力影響任務(wù)的分配,甚至可以直接介入到權(quán)力體系里。只是在一個完備的體系中,想要介入就難免要忍受體系內(nèi)的現(xiàn)狀、不可避免地要接受同化。

    五條悟不愿意,他甚至連碰都不想碰。

    但這個現(xiàn)狀無疑很能說明問題。

    御三家有這個能力。

    夏油杰一陣心煩意亂,雖然明白了任務(wù)的陰謀,但他卻依然進退兩難。

    總監(jiān)部會調(diào)整任務(wù)分配,但卻不會創(chuàng)造不存在的任務(wù)。

    如果這個任務(wù)存在,真的有受咒靈困擾的普通人,夏油杰又不能允許自己不去做這個任務(wù)。

    “你不會只是來分享這個消息,”夏油杰冷靜下來,深吸一口氣,在兩三秒的斟酌后,看向了伏見宮,“有什么計劃嗎?”

    “當(dāng)然,加茂慎吾我已經(jīng)調(diào)查過了,他拿不出黑市里的那么多籌碼,他后面一定還有人。這個人不揪出來,我不能安心。”伏見宮也不啰嗦,開門見山,“但我的計劃,需要你們的配合——不僅是你,還需要你的朋友、你的學(xué)弟學(xué)妹,甚至是你們老師的配合。”

    他身體前傾,雙手交叉撐著下巴,眼鏡后的眼睛有著和欺詐師一樣的幽深,“怎么樣,有興趣聽聽嗎?”

    第 45 章

    45

    時隔多日, 伏見宮惡玉再次踏足港口黑|手|黨。

    只不過這次,他并沒有來勢洶洶,更沒有偷偷摸摸, 而是光明正大地站在港口黑|手|黨正門口,等著人來迎自己進去。

    這個人選也不出所料。

    “太宰君。”他笑道。

    “啊——上次見面真是來去匆匆, 我一直想找機會再和你好好聊聊的!”打著領(lǐng)帶的正式模樣意外地適合這個年齡并不大的男孩, 他沒有穿西裝外衣,反而是露著精致的黑色馬甲。如果忽略掉他身上的繃帶, 還頗有些學(xué)院風(fēng),看著很是乖巧。

    但伏見宮清楚, 這可不是什么小綿羊。

    森鷗外也不是隨便派人出來接他的。

    他看著對方比平時更多的繃帶,心中知道殺人鬼昨天晚上做得已經(jīng)相當(dāng)克制。

    “我這不是來聊了嗎?”伏見宮惡玉克制住了自己想要把領(lǐng)結(jié)拆下來的沖動,他并不習(xí)慣把衣領(lǐng)系得如此一本正經(jīng), “太宰君有什么要在這兒指教的嗎?”

    “指教你?那位‘白色先生’還不得把森先生后移的發(fā)際線都給剃光嗎?”太宰治反諷了一句, 側(cè)身引路的同時,也馬上便暗示出了對方的目的。

    “那個孩子就是小孩子心性,一時看不住就跑出去鬧事, ”伏見宮根本不避諱昨晚發(fā)生的事, 而是掏出道德綁架必備神器之他還只是個孩子, “和小孩子計較什么呢?”

    “小孩子?”就算是太宰治都沒法睜眼說這種肉眼可見的瞎話, “那我豈不是更加幼小, 你怎么能欺負我這么個稚子呢?”

    “我是指這里。”伏見宮指了指自己的腦袋, “因為一些事, 鬼的心智無法成長,就連醫(yī)生都束手無策, 我怎么好責(zé)怪他。”

    他馬上給殺人鬼先找好了理由,不論說不說得過去, 總是一個搪塞。

    他相信先前太宰治的試探中,也能找到一個如此這般的理由。

    他跟著太宰治向前,隨著電梯上升,一陣失重感傳來。

    伏見宮惡玉看著嶄新的電梯間,四周的金屬材質(zhì)啞光,幾乎不會反射出任何內(nèi)容,紅色地毯下的質(zhì)感相當(dāng)柔軟,讓人有種受歡迎的錯覺。

    突然,他口袋中的手機微微震動。拿出來一瞧,便發(fā)現(xiàn)設(shè)備的屏幕發(fā)藍,震動成了它報廢前的最后一絲怒吼。

    他眉頭一皺,就看到旁邊太宰治似笑非笑的表情。

    “啊,忘記說了,這里增加一點小小的安全措施……你大概得更換你的設(shè)備了,”太宰治露出一個可憐的表情,“你不會要責(zé)怪我這樣可憐巴巴的小孩子吧?”

    還真是一點虧都不肯吃。

    伏見宮惡玉無奈地搖了搖頭,“當(dāng)然不會。”說著,他便把手機輕拍在了太宰治的身上,“送你了,想怎么玩都行。”

    “這么大方啊。”太宰治毫不客氣。

    他缺的當(dāng)然不是這一部手機,但一個人的手機里通常隱藏著許多東西。

    電梯確實損毀了手機,可卻也不算是“致命傷害”。

    伏見宮敢這樣把手機給他自然就是自信手機不會被追查到什么信息,但太宰治最喜歡的就是在別人絕對自信的地方打擊敵人,他當(dāng)然不會拒絕這份挑戰(zhàn)。

    電梯的速度很快,頂層如約而至。

    今天的首領(lǐng)辦公室和上次相比亮堂了許多,背后的落地窗沒有被隔板阻隔,陽光能夠直射進來。

    “伏見宮先生。”

    “森先生。”

    兩人互相頷首致意,接著才坐下來。

    “沒有想到伏見宮手下還有那樣的人物,中也君狼狽的樣子可太少見了。”

    “沒想到嗎?”伏見宮惡玉失笑,眼神瞟向旁邊的太宰治,“你確定?”

    太宰治都看到了,難道森鷗外會兩眼摸瞎嗎?

    伏見宮才不信。

    “當(dāng)然,誰能想到中也君也有那樣狼狽的時候呢?”森鷗外避重就輕。

    反倒是太宰治靠在他的桌子前,反駁了一句,“哈——森先生,你真該看看我創(chuàng)辦的中也專題雜志周刊,要我下周幫你留一本嗎?”

    森鷗外對這個內(nèi)部雜志早有耳聞,但礙于首領(lǐng)的面子問題,他不好親自去秘書處要,他馬上借坡下驢,“那自然再好不過。”

    “伏見宮先生也感興趣嗎?”

    “當(dāng)然,我對太宰君的文學(xué)素養(yǎng)非常有信心,”伏見宮話里有話地比了個大拇指,“不過比起雜志,我還有更感興趣的東西。”

    森鷗外眼睛一瞇,知道這是終于進入了正題,“就是你早些時候打電話來提到的‘借調(diào)’?”

    “嗯,想和你借個人。”伏見宮沒有再繞彎子。

    “不知道是什么人能夠得到你這樣的青眼?”森鷗外一副洗耳恭聽的樣子。

    伏見宮惡玉的視線在旁邊太宰治的身上一掃,接著說道:“貴公司秘書處的情報員,坂口安吾。”

    向一個組織借情報員是相當(dāng)冒昧的行為。

    他看著森鷗外的神色隱約暗含著探究和思索,“我最近在調(diào)查一個人——當(dāng)然我對你們港口黑|手|黨的情報運作模式毫無興趣,我需要的是坂口安吾的異能力,「墮落論」。”

    森鷗外的臉色微變,但他沒有開口,而是他身前的太宰治識趣地挖苦,“伏見宮先生的路子可真廣,情報員的情報都能輕易拿到手。”他坐在首領(lǐng)的桌子上蕩著雙腳,“這樣的話,伏見宮先生有沒有興趣把我身后的這位蘿莉控變態(tài)男給搞下去啊,那就不用借安吾——安吾就是你的啦!”

    這樣大逆不道的話,森鷗外竟然也不變臉,只是委屈巴巴地一落肩膀,“太宰君,我這個首領(lǐng)做得有那么差嗎?”

    “壓榨童工,還用‘死亡藥水’的噱頭吊著我,”太宰治昂著下巴,“這樣的森先生,當(dāng)然差勁極了。”

    他們的對話帶著調(diào)侃式的輕松,但伏見宮知道,這兩個人可不是來讓自己聽相聲的。因為醫(yī)生的存在,森鷗外必須試探自己的態(tài)度。

    醫(yī)生在港|黑的人脈未消,而他在異能許可證上卻又太容易松口了。以至于讓森鷗外不由多想——他會不會是在給別人作嫁衣。

    和平共處的前提條件是沒有絕對的利益沖突。

    “我自己還在別人的死亡名單上呢,還是饒了我吧,”伏見宮癱靠在椅子上,緊繃的姿態(tài)放松下來,“我自保還來不及,可養(yǎng)活不了你們港|黑這么多人。”

    “什么死亡名單?”太宰治頓時來了興趣,雙手撐著膝蓋前傾,“什么人能追殺你?”

    “我也想搞清楚,所以才借你們的人一用,留下的線索都給我炸沒了,我需要一個能夠讀取物品記憶的異能力者。”伏見宮惡玉一點兒也不掩飾自己對坂口安吾異能力的了解。

    “安吾的能力,哪怕是在港|黑內(nèi)部,知道的人也很少。”森鷗外十指交錯,眼睛里鋒芒畢露。

    而坂口安吾,又是在醫(yī)生之后來的——

    “你們港口黑|手|黨的先代,不是羅列了一個異能力者的名單嗎?誓要把橫濱有用的異能力者都網(wǎng)羅到自己手上什么的,”他抬眼,看著森鷗外空了一秒的表情,一挑眉,似笑非笑地從口袋里掏出一張疊好的紙,放在桌子上,“怎么,先代沒有來得及把名單留給你嗎?”

    第 46 章

    46

    雖然放了近似嘲諷的狠話, 但伏見宮惡玉還是在森鷗外略顯怪異的眼神中,把名單留在了他的桌上。

    這是他放出的籌碼。

    原本,他也沒有想著要白嫖坂口安吾的異能力。

    和森鷗外這樣的人交往, 最好一是一、二是二,把天平的兩邊擺正了, 別去吃他的人情——免費的才是最貴的。

    伏見宮惡玉可不想給自己埋個定時炸彈。

    情報員對于一個組織來說是很特殊的, 但一個情報員肯定換不來如此大量的異能力者名單——不僅有已經(jīng)加入某些組織的,還有數(shù)量不少的野生異能力者。

    森鷗外在伏見宮離開之后才展開名單, 上面記錄的不僅僅是橫濱本地的異能力者,還有一些顯而易見的外國名字, 甚至也清晰地包括了森鷗外自己——太宰治、中原中也以及信息絕密的與謝野晶子。

    “現(xiàn)在最想擁有這份名單的應(yīng)該是異能特務(wù)科,”他們恨不得把所有的異能力者都登記在案,森鷗外把單子放在桌面上, “太宰君, 你覺得異能特務(wù)科知道這份名單嗎?”

    畢竟伏見宮惡玉在港口黑|手|黨的資源顯而易見地來自醫(yī)生,而現(xiàn)在的醫(yī)生就在異能特務(wù)科就職。

    “如果只是醫(yī)生那樣的人,就絕對不可能交給異能特務(wù)科, 她并不給那邊賣命。”太宰治的眼睛掃過名單, 上面赫然有著坂口安吾和織田作之助的名字。

    “所以, 果然還是要看伏見宮惡玉的態(tài)度嗎?”森鷗外的手指輕輕敲擊著桌面, 順口便問起, “你怎么看?”

    “奇怪。”太宰治對人的評價少有用這樣不上不下的中性詞, “而且很矛盾——作為醫(yī)生和運輸工的上峰, 他有一種和下屬格格不入的人性。”

    昨夜,他專門給伏見宮惡玉留了一批人在卸貨港口, 想要看看對方被試探的怒氣能到哪一步。殺人鬼要示威本應(yīng)該奔著他們?nèi)ィ瑓s抱怨著伏見宮的命令, 硬是等到了中原中也騎著哈雷趕來。

    顯然,就是在顧忌著些人命。

    殺人鬼會顧忌人命嗎?

    在那日看到卸貨之后,太宰治很快就摸清了這個“幽靈貨物”的真實身份。

    對方在俄羅斯和客輪上的驚人戰(zhàn)績絕對不是會顧忌血腥的人,唯一的解釋就只能是伏見宮惡玉。

    可在太宰治看來,伏見宮除了“惡玉”的名字外,身上幾乎沒有和純惡沾邊的地方。他依然記得第一次見到伏見宮時候,對方坐在運輸工摩托后座的模樣。

    隱隱有種踏足陌生地的恐慌。

    像這樣的人,別說是殺人鬼,連收服像運輸工和醫(yī)生也顯得天方夜譚。

    這種異常便讓他不得不在意那每個人脖子上都帶著的choker——比他給中也選的更有束縛感,那種choker帶著一種奇異的金屬質(zhì)感。

    太宰治回憶起運輸工在中了“巫雛”效果之后依然能夠行動的前搖動作……越發(fā)覺得伏見宮身上的謎團云霧繚繞。

    不過,太宰治和森鷗外的這些討論和想法,卻并不在伏見宮惡玉本人的考慮之內(nèi)。

    他得到了想要得到的人——雖然清楚,坂口安吾作為情報員也一定會盡可能地搜集他身邊的線索,但他早就已經(jīng)想好了對策,找好了牽制他的人。

    坐在港口黑|手|黨配車的后座,伏見宮惡玉享受著坂口安吾的司機服務(wù)。等返回米花町一看時間,恰到好處。

    安室透站在黃線前,看著停穩(wěn)的車輛上走下的人,開口道:“按照你說的,現(xiàn)場多拖了一天,毛利老師請的施工隊明天才會來——你的‘場外援助’?”

    “就在這里。”伏見宮惡玉指了指旁邊,“見見你的同事。”

    用“同事”這樣的詞形容可真微妙,讓安室透和坂口安吾的眼神都有些奇怪。但看著伏見宮惡玉瞇瞇的眼睛,兩個人卻都謹慎地沒有問什么。

    畢竟港口黑|手|黨的車對于安室透這樣的人來說并不難認,而“波本”的身份對于情報專員的坂口安吾來說也不能算全然陌生。

    同事——或許是指他們的□□背景。

    兩人心里的猜測一時重合。

    “需要我?guī)兔榻B嗎?”伏見宮惡玉插|進他們中間。

    “不必,”坂口安吾板正地站著,他推了推眼鏡,“鄙人坂口安吾。”

    “安室透。”

    他們兩人只是微微頷首,并沒有深入交流的意思——至少在明面上,他們仿佛都沒有這個意思。

    前后腳跟著進入現(xiàn)場,毛利偵探事務(wù)所內(nèi)的慘狀依稀還能看到過去爆炸和戰(zhàn)斗的痕跡。

    坂口安吾摘下手套,用手細細從門口一路撫到爆炸正中的位置。

    他能看到的當(dāng)然不僅是井之原愛理的畫面,也包括了不久前這里發(fā)生過的兩場對峙,甚至讓他連總監(jiān)部派來清理血跡的「窗」的成員都看得一清二楚。

    坂口安吾的臉色微變,伏見宮既然能知道他的異能力,又如何能不知道他異能力特質(zhì)——通過「墮落論」所看到的畫面是無差別的。

    ——伏見宮惡玉是咒術(shù)師?

    安吾在心里斟酌著,對方是故意想要通過他把這個消息傳給港口黑|手|黨的嗎?

    他又看看旁邊的安室透,這個人的身份似乎也不像是港口黑|手|黨內(nèi)記錄的那樣簡單。

    他腦中的念頭多變,手上的工作卻不受絲毫影響。他的指腹沾染了一層灰黑,在連渣都不剩下多少的沙發(fā)座前,停了下來。

    “有什么發(fā)現(xiàn)?”伏見宮惡玉蹲在他旁邊,不自覺地壓低聲音,生怕打擾了他。

    “在這里,你提到的那位井之原小姐把某樣?xùn)|西丟在了這里。但……”坂口安吾的手指細細摩挲,想要挖掘更深的實物記憶,“……東西只在地面上停留了很短的一個瞬間。”

    短到連他都要細細反應(yīng)才能察覺到落地的聲音。

    “再接著就是爆炸。”坂口安吾深吸了一口氣,他仿佛能夠通過手指感覺到爆炸時那熾熱的溫度。

    安室透早就意識到了這個“場外援助”是一位異能力者。看著此時如此場景,帶著對對方的異能力猜測,他一陣背后發(fā)毛。

    他硬著頭皮問,“那,你能知道是什么人安裝的炸彈嗎?”

    坂口安吾沉默了半晌,從「墮落論」繁雜無序的信息中,提取著有效情報,“恐怕沒有人來安裝過所謂的炸彈。”

    “不可能,現(xiàn)場勘查里有明顯的□□殘留。”安室透皺眉,“是人為制造的危險。”

    坂口安吾站了起來,“我只是說沒有人來安裝炸彈的人,并沒有說這是一次意外。”

    “異能力或是咒術(shù)?”伏見宮惡玉馬上反應(yīng)過來。

    如果是這樣也便能解釋,為什么黑衣組織的反應(yīng)能夠快到,能讓井之原愛理在臨時決定的毛利偵探事務(wù)所里被炸身亡。

    坂口安吾點點頭,“爆炸的,就是井之原愛理本身——爆炸是從她的身體里發(fā)出來的。”

    他在地面的詳細記憶中,是先感受到了血肉炸裂,緊接著才是一股熱浪。

    這之間的間隙短到只有零點零幾秒,但安吾細分出來了。

    這就對了。

    □□并沒有鎖定毛利偵探事務(wù)所,黑衣組織也沒有預(yù)判井之原愛理,而是這個爆炸的威脅,一直就在井之原愛理身上。

    安室透眼中都閃過一絲了然。

    “原來如此。”伏見宮惡玉點點頭,順著安吾手指的位置摸了下去,“這里,就是東西掉落的地方?”

    坂口安吾點頭。

    “明白。”

    伏見宮惡玉深吸了一口氣,井之原愛理是人造咒術(shù)師,她所用的超常理手段,也便必然是某種咒術(shù)手段。

    “集中,集中——”

    他集中著精神,咒力沿著他的掌心傾瀉而下,眼鏡后的瞳孔散射著光芒,像是一顆通透的黑色玻璃珠,帶著視線穿刺過了一層難以察覺到的咒力屏障。

    “原來在這啊。”

    他的精力無法分散在整個房間,但只集中在一個點,伏見宮還是能做到的。

    第 47 章

    47

    伏見宮惡玉的手穿過地面和空氣間看不見的能量薄膜, 摸到了一個極小的空間。

    在外人的視角看來,他的手腕仿佛一瞬間消失在了空氣中。

    安室透和坂口安吾的神經(jīng)無疑都緊繃了起來,注視著他消失的手, 看著對方即將拿出來的東西。

    一個井之原愛理藏匿起來的東西,她不希望人輕易能夠找到的東西。

    安室透已經(jīng)有了猜測, 但心卻還是不由地提了起來。

    “好小。”伏見宮惡玉把手掏出來, 兩根指頭捏著一塊小小的黑色方塊,定睛一看, 這個“方片”的作用顯而易見,“啊——是芯片。”

    “果然, 她不是為了把自己撈出來才逃離那里的。”安室透眼睛一亮,他一步步摸著井之原愛理的路線,就是為了尋找這個東西。

    他幾乎是迫不及待地想要從伏見宮的手里搶過來——

    但他忍住了。

    安室透都沒有動作, 坂口安吾就更加不會有了。

    “還有什么其他值得注意的地方嗎?”

    伏見宮惡玉果然沒有把東西交給安室透, 這么重要的東西他不會獨吞,但是也絕對不會把主動權(quán)交出去。

    “我認為已經(jīng)沒有異常。”坂口安吾推了推眼鏡,一副工作已然結(jié)束的模樣。

    但他大腦中仍有不少沒有處理完的情報, 只是那和井之原愛理沒有了關(guān)系。

    他暗自收斂著心情, 間諜的基本修養(yǎng)讓他不會在這種時候露出任何破綻。

    “那就好。”伏見宮惡玉轉(zhuǎn)身, “我等不及要看了, 怎么樣, 要不要一起來?我那兒今天沒人, 但是有功能完備的電腦。”

    這么重要的信息, 安室透當(dāng)然不會錯過。

    而被借調(diào)的坂口安吾不論是明面上為了港口黑|手|黨,還是實際上為了異能特務(wù)科都要盡可能地接近伏見宮惡玉, 自然也不會拒絕。

    伏見宮宅里黑乎乎的異常安靜,惠還在阿笠博士家。帝丹幼稚園和帝丹小學(xué)的距離非常近, 最近的都是柯南在接送。

    但還不等開燈,只從玄關(guān)進入,伏見宮惡玉就明顯感覺到,房屋里卻并非空舍。

    呼吸中的一點酒味和烤肉味浸染著嗅覺。

    安室透和坂口安吾都警惕了起來,前者甚至已經(jīng)摸上了腰后的手槍。

    “啪。”

    伏見宮開燈。

    一個長手長腳的男人正攤在沙發(fā)上,桌面上擺著烤肉爐、啤酒罐子和幾張被揉皺的賭馬票,電視也還殘留著一點熱度,顯然是剛剛關(guān)閉沒多久。

    伏見宮惡玉腦子一轉(zhuǎn),賽馬的直播似乎就在十幾分鐘前結(jié)束。

    “我說大哥,你是完全不把自己當(dāng)外人啊。”他肩膀一塌,揮揮手讓旁邊的安室透放下手槍,危機解除,“要不要我給你安排一間客房?”

    “那感情好啊,大老板。”伏黑甚爾的頭向后一仰,倒過沙發(fā)靠枕露了出來,他的脖子上還殘留著幾滴血液,跨在沙發(fā)外的鞋上積著一層泥。

    他顯然是從郊外回來的。

    安室透和坂口安吾都在不動聲色地觀察這個陌生的人物——以二人的敏銳,都能直觀地察覺到眼前這個男人的危險。

    尤其是后者,作為港|黑的情報員,坂口安吾能夠認出這張?zhí)炫c暴君的臉。

    即使伏黑甚爾癱坐的樣子極為放松,但他那背心遮擋不住虬結(jié)的肌肉,他手指上的繭和嘴角的傷疤都極具攻擊性。

    這讓兩人的緊張都沒有放松下去。

    伏黑甚爾就是一把沒有鞘的刀,刀鋒的壓迫感與生俱來,且隨著他的成長而越發(fā)濃重。

    但他也從不收斂,也不需要不顧忌別人的感受。

    甚至連打招呼的方式也只是一挑眉——這不像是打招呼,反倒像是挑釁。

    “你不會在這里頹廢了一整天吧?”伏見宮惡玉招呼身后的二人坐在旁邊開放式廚房的餐桌上,從布滿空酒瓶的茶幾抽屜里,抽出一臺電腦。

    伏黑甚爾咧嘴,“放心,我辦事從不拖沓,該做的都做了,接下來就看你的了——別忘了我的‘報酬’就行。”

    伏見宮沒有回答,而是看了旁邊的安吾一眼,“啊,差點忘記介紹——伏黑甚爾,一個冤種朋友。甚爾,這里是安室透和坂口安吾。”

    不等安室透和坂口安吾營業(yè),伏黑甚爾就馬上了然,“哈,你可真會挑人。”

    “伏黑?不是禪院嗎?”坂口安吾狀似不經(jīng)意地突然提起。

    安室透馬上就接收到信息——甚爾這個名字不在他的活動領(lǐng)域,他未必聽過,但“禪院”他卻不會不知道。

    伏黑甚爾臉色一沉,“是伏黑——兩面派。”

    顯然,就像他對“禪院”很敏感一樣,安室透和坂口安吾也對“兩面派”非常敏感。

    “伏見宮,你知道他們兩個都靠哪邊嗎,就把人領(lǐng)回來了?”伏黑甚爾的視線落在安室透和坂口安吾的臉上,極具暗示性的話語讓他們頭皮發(fā)麻。

    “我連你都領(lǐng)回來了,還怕誰?”伏見宮惡玉抬眼,暗自贊嘆了一聲伏黑甚爾的表演模式。

    安室透和坂口安吾都是極其敏銳的人,只要有點提示,就很可能會察覺到對方身份的異常。兩個間諜彼此牽制,伏見宮就更容易穩(wěn)定住局面,也更容易把他們綁上自己的船。

    尤其是坂口安吾返回港|黑后的報告,他就得顧忌自己的身份安全。

    可計劃之外,伏黑甚爾卻突然腰上用力挺直地坐了起來,“這怎么能一樣,我可是你兒子的老子。”

    “……我是你老子。”伏見宮惡玉咬牙切齒。

    他心里罵了幾句——他想著要用公安和異能特務(wù)科相互制衡,但伏黑甚爾竟然還想把他也放到這個制衡圈里去。

    對方并不完全信任把惠留在他身邊。

    “嘖嘖嘖,我倒是無所謂啊。”伏黑甚爾一點也不覺得這是什么侮辱性的話,反而從善如流,“我是怕你的錢包撐不住,來張副卡?”

    “呸,我還不想因為賭|博而流落街頭。”伏見宮沒再理他。他把電腦往桌子上一放,芯片通過讀卡器接入電腦,便開始上手開始解碼——雖然不到駭客那樣的強度,但受馬甲影響日漸加深的他,只是解一個芯片的能力還是有的。

    芯片內(nèi)的內(nèi)容并不復(fù)雜,只有兩個分區(qū)——一半是視頻,一半是文字。

    “生命進化企劃——哇哦,進化……很有魄力的名字。”伏見宮惡玉贊嘆了一聲這宏偉的計劃,復(fù)雜的實驗數(shù)據(jù)充斥著大量的專業(yè)詞匯,讓他根本無法馬上接收全部信息。

    但這個實驗記錄的模板卻很熟悉,伏見宮總覺得自己在哪里見到過。

    “我的天,這些編號,從001到449——”這可是只有幾個月時間的記錄,他的手一停,將記錄滑到底,編號449的實驗記錄上,赫然掛著的,就是井之原愛理的照片。

    她是記錄中的最后一個。

    “術(shù)式——「未來視」?”安室透快速掃過井之原愛理的全部資料,這個成功的實驗記錄里,赫然記載著她的術(shù)式。

    這個熟悉的能力引起了坂口安吾的注意——術(shù)式的形容太過曖昧,未來是個寬泛的概念。

    “隨機性未來,”伏見宮惡玉的手一停,“雞肋但又具有驚喜性的能力。”

    隨機的未來可以重要也可以無用,如果是“隨機”到主人全無控制的地步,那可真說得上是食之無味、棄之可惜。

    可這樣一來,井之原愛理選擇毛利偵探事務(wù)所的原因卻更加撲朔迷離。

    難道是她看到了什么嗎?

    坂口安吾摘掉手套,“要我來試試嗎?”

    “請。”伏見宮惡玉側(cè)過身,把芯片露出來。

    坂口安吾的手指點在露出的半張芯片上,閉上了眼睛。

    眼前的畫面回溯,從伏見宮惡玉的手中回溯到井之原愛理手中——

    他皺起了眉,半晌,睜開了眼睛。

    “奇怪——這張芯片的初始記憶,就是被丟入異空間的時候。”

    “不可能吧,井之原愛理必然是帶著它進入偵探事務(wù)所的。”伏見宮惡玉緊盯著安吾,集中精神細聽著對方的心跳,判斷對方言語的真實性,“芯片不會憑空出現(xiàn)。”

    “有什么東西阻隔了我的異能力,我甚至看不到它脫手的過程。”

    “阻隔異能力?”安室透插話進來,“除了抑制器,還有其他東西能做到這點嗎?”

    坂口安吾搖搖頭,“我不知道,但這枚芯片就像是在那個空間中被重置了一樣。”

    言下之意,便是在提示,或許是那個空間存在著某些問題。

    “至少我沒有發(fā)現(xiàn),”伏見宮惡玉細細看著井之原愛理的基礎(chǔ)信息——她應(yīng)該并不是異能力者。

    這件事也在安室透處也得到了印證。

    不是異能力,只是單純的咒力嗎?

    伏見宮揚聲,“甚爾,有什么能夠重置異能力的咒術(shù)嗎?”

    “兩種體系不能說毫無交集,但應(yīng)該不能互相干涉到這種地步。”伏黑甚爾給出了自己的看法,“想要重置異能力,一定至少帶有異能力的性質(zhì)。”

    帶著懷疑的心情,伏見宮惡玉緊接著點開了井之原愛理的實驗視頻,在畫面中,他第一次看到了鮮活的井之原愛理。

    女孩緊緊地盯著畫面中的攝像頭,像是透過這個過去的畫面,在看現(xiàn)在的他們。

    第 48 章

    48

    伏見宮惡玉注意到畫面當(dāng)中, 井之原愛理那種——盯著攝像頭直勾勾的視線里,帶著些說不上來的詭異,讓他有些毛骨悚然。

    他隱隱感覺到似乎有什么地方值得注意, 一時間卻又說不上來個所以然。

    他把進度條向前拉,滑到了最早的記錄。

    宮野明美的聲音首先出現(xiàn)在背景中, 她并不像是在和自己的“小白鼠”說話, 但同時也不像是自言自語。

    只是畫面當(dāng)中并沒有記錄再多一個的聲音或是身影。

    無法被機械攝像頭所記錄……

    再結(jié)合井之原愛理那顯然躲避的狀態(tài)和逐漸驚恐的眼神——

    伏見宮惡玉一眼就看出,這是普通人在改造成咒術(shù)師后初見咒靈的模樣。而這個咒靈……十有八九就是真人。

    說得通!

    宮野明美的進化基礎(chǔ)理論中指明了, 咒術(shù)師和普通人的最大區(qū)別在于大腦結(jié)構(gòu)。

    想要將普通人改造成咒術(shù)師,首先就要開顱, 甚至要將大腦取出來進行改造后,再重新匹配身體。

    而真人又恰好就是一個能夠通過改變?nèi)遂`魂而改變?nèi)梭w結(jié)構(gòu)的咒靈,有他的術(shù)式, 甚至可以跳過實驗中的復(fù)雜過程。

    真人的「無為轉(zhuǎn)變」簡直就是完美契合宮野明美的實驗需求。

    這個特有的技術(shù), 也完全可以在極短的時間內(nèi),顯現(xiàn)出這個實驗的效果,從而奠定他和宮野明美在組織中的特殊地位。

    按照安室透的說法, 宮野明美確實就是在這很短的幾個月內(nèi)突然崛起。

    也確實, 真正的宮野明美死亡也就是這幾個月當(dāng)中的事。

    研究這樣大量的視頻和數(shù)據(jù), 需要耗費大量的時間和精力。好在坐在電腦前的三個人也顯然都是夜貓子慣了的人。

    從黃昏到清晨, 三人都可以不眠不休——

    好吧, 真正精神全程高度集中的是兩人——安室透和坂口安吾兩個打工皇帝、熬夜社畜——伏見宮惡玉自己開了不短時間的小差。

    終于, 日已三竿, 伏見宮苦苦等待的電話來了。

    他看著屏幕上的名字——芥川龍之介。

    不僅是他看到了這個名字,左右兩邊的人也都看到了。

    “芥川君?這個時候是有什么事情嗎?”他接起電話來, 坐在電腦前一整夜的身體還順便舒展了一下。

    可他的手都還沒有真正伸出去,表情就已經(jīng)從一開始的輕松肉眼可見的凝重了起來, 他猛一起身,滿眼的不可置信,“你說什么?!”

    椅子被他驟然的行動帶倒,“砰”的一聲摔在了地上。

    “怎么會這樣!什么時候的事兒?”伏見宮的呼吸急促了起來,語速加快問著,“今天早晨的發(fā)現(xiàn)?可……他們不是在學(xué)校嗎?那個地方,到底是誰有能力——其他人沒事?”他的聲音一頓,應(yīng)該是那邊的人又說了什么,“我知道了。嗯……我暫時還安全——好,我會注意的,你放心,一有信息我就會讓你知道。”

    伏見宮惡玉咬著后槽牙,沉默地聽著對面的聲音,“沒問題,我一定幫你留意……我會出席。你……請節(jié)哀。”

    他呆呆地放下手機,仿佛半晌都緩不過來神。

    伏見宮惡玉這異常的模樣自然無法不引起兩位間諜的注意,安室透首先打破了沉默。他畢竟對那個名字并不陌生。

    “芥川君就是芥川龍之介吧……發(fā)生了什么嗎?”安室透關(guān)切道,“節(jié)哀什么的……”

    “他的妹妹,芥川銀——”伏見宮惡玉深吸了一口氣,像是要做一些心理建設(shè)才能說出口,“被謀殺了。”

    安室透的表情肉眼可見的一空,他當(dāng)然不會忘記“芥川銀”的名字。她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是安室透和芥川龍之介生死搏斗,差點同歸于盡的間接原因。

    他畢竟是在各種陰謀陷阱當(dāng)中爬出來的,馬上就反應(yīng)過來,“還是上一次事件的后續(xù)?”

    關(guān)于總監(jiān)部對一年級三人組的安排,他們上次在阿笠博士家已經(jīng)詳細討論過,并且通過排除法挑出了御三家的加茂一族。

    但安室透提得隱晦,顯然是不太信任坂口安吾。

    后者也很有借調(diào)情報員的自知之明,極有分寸,絕不開口詢問不該問的東西。他只是把倒下的椅子扶起來,做個沉默的觀察者。

    伏見宮惡玉反倒不在意,他點了點頭,并沒有馬上坐回去,而是有些煩躁地在桌前繞了兩圈,“就在學(xué)校,他們——整個一年級三個人都被殺死在學(xué)校,尸體被吊在學(xué)校大門,簡直是示威、是挑釁。”

    “你不是在開玩笑吧?”安室透眼睛一瞇,幾乎無法相信這個信息。

    這件事畢竟由井之原愛理而起,自然和黑衣組織有關(guān)系。作為波本,安室透完全相信組織有做這樣事情的狠心。遠的不說,就說近期,組織內(nèi)定期清洗有意退出的人——殺雞儆猴。為了這個目的,通常殺人的手段都非常殘忍。

    死亡不是重點,重點是折磨——黑衣組織就是要讓所有成員都知道,這里是個什么樣有來無回的地方。

    沒有人可以從這個地方退出,沒有人可以背叛這個地方。

    但,這并不代表安室透相信組織可以潛入到咒術(shù)高專里殺人——而且還是殺正在接受保護的人。

    那可是整個咒術(shù)界的兩顆心臟之一,是咒術(shù)界名副其實的腹地。

    如果黑衣組織有隨意出入這里示威、且不被人察覺的能力,那組織還需要制造咒術(shù)師嗎?

    這就已經(jīng)足可稱王稱霸了。

    還是說,動手的就是在井之原愛理這個成功案例之后被制造出來的某個咒術(shù)師?

    這是某種測試?

    如果對方有真人那樣能夠從手掌大的石人模型膨脹的能力,也不是沒有可能被當(dāng)作咒物帶回去。

    “東京咒術(shù)高專,誰能想到這里也會不安全。”伏見宮惡玉冷嘲了一聲,靠在桌子上,“外人想進那里只怕難。高專的「賬」不是一般的結(jié)界能夠相提并論的。”

    “你是在懷疑內(nèi)鬼?”安室透并不意外。

    加茂一族在這樣事件中扮演的角色,不就是內(nèi)應(yīng)嗎?

    “不用我懷疑吧,一定有,只有起到作用大小的區(qū)別而已。”伏見宮惡玉摸著下巴,“而且,那三個人不是死亡名單的唯一的人——我也是。”

    他的話引起了坂口安吾的注意,在來之前,森鷗外專門囑咐了要探查的事項中的一個重點,就是要看看誰在追殺伏見宮惡玉。

    “你?”安室透皺眉。

    “不僅是我,還有惠、毛利小姐和榎本小姐。”伏見宮惡玉看著愈發(fā)凝重的表情,繼續(xù)說道,“怎么樣,這個人員配置,有沒有一點熟悉?”

    “……都是井之原愛理爆炸案的相關(guān)者。”安室透說話間,自己的手機也接連響了兩聲。

    并不是電話,只是幾乎同時發(fā)送來的兩條信息。

    一條來自貝爾摩德。

    一條來自琴酒。

    “看來著急的不只是你啊。”安室透“呵”了一聲。

    都不需要細細研究,他便知道兩人的目的。

    后者自然是為了那所謂的“死亡名單”——這是要在米花町清除的對象,他就算不直接出手,也必然要監(jiān)工。

    至于前者……貝爾摩德恐怕是想要保住她的“天使”——她不會希望有人殺死毛利蘭。

    “我就這兒,要我現(xiàn)在給你遞槍嗎?”伏見宮開玩笑道。

    安室透失笑,“我今天還想活著走出這扇門的。”

    言下之意,便是會在能力范圍內(nèi)幫他遮掩了。

    “放心,你也不好混,我不會讓你為難的。”伏見宮惡玉的視線轉(zhuǎn)向了另外一邊,“但重點還是要盯住總監(jiān)部和加茂家,能夠順理成章監(jiān)視而不引起激烈反應(yīng)的——坂口君,能幫個忙嗎?”

    坂口安吾扶著眼鏡,挺立起身體,“我當(dāng)然愿意給予您任何我能提供的幫助,但我恐怕在組織內(nèi)沒有太多的話語權(quán)。”

    他在港|黑的職位確實不算高,但能夠直接向首領(lǐng)匯報的地位卻是不能僅用職位來衡量的。

    “不,我不是指港口黑|手|黨。這種時候,太宰治那個黑心小鬼不在背后插我一刀,我已經(jīng)感恩戴德了。”伏見宮惡玉搖搖頭,他的手撐在桌面上,身體側(cè)傾著靠近坂口安吾,壓低聲線,“我指的是你真·正·的老東家。”

    坂口安吾被他深淵一樣漆黑的瞳孔看得背后發(fā)涼。

    “我在港口黑|手|黨之前,確實在會計公司就職過。”他咽了口唾沫,強行壓下了被觸動的心情,鎮(zhèn)定道,“但舊司只怕更加無法插手。”

    “坂口君,我不會隨意從港|黑里借個情報員放到自己身邊當(dāng)定時炸彈的。”伏見宮惡玉搖了搖頭,“真的要我把話挑明不可?”

    這種勝券在握的表情讓坂口安吾心里打鼓,放在腿上的掌心隱隱出汗。

    “你們體制內(nèi)的系統(tǒng)可真奇怪,我明明都說了你們是‘同事’,怎么彼此一點聯(lián)系都沒有?”伏見宮惡玉終于找到了機會把話挑明,兩個黑|幫成員可無法相互牽制,但兩個間諜卻可以,“異能特務(wù)科和公安之間的關(guān)系,真的那么差嗎?”

    第 49 章

    49

    伏見宮惡玉的話, 不僅讓坂口安吾窒息,就連原本在看戲的安室透都臉色一變。

    “真的?關(guān)系這么差啊。”伏見宮惡玉坐正,將他和坂口安吾之間的距離拉開, 他的視線在二人之間流轉(zhuǎn)——兩個間諜幾乎是下意識地遠離了彼此,審視的視線相互交換, 讓他們眼底瞬間升起了厚重的防御。

    顯然, 他們二人都能確認伏見宮惡玉對自己的判斷,那么相應(yīng)的, 他們也會相信伏見宮對對方的判斷。

    就是不是百分百的相信,但只要有百分之一的可能, 他們都會如此防備。

    異能特務(wù)科和公安的關(guān)系就是緊張至此。

    但兩人也都同樣慶幸,此時沒有第四人在場——伏黑甚爾后半夜就被一個電話叫出去了,否則他們只會更加慌亂。

    “兩位, 沒必要吧。我們現(xiàn)在至少有相同的敵人, 不是嗎?”伏見宮惡玉聳了聳肩,妄圖用輕快的聲音調(diào)節(jié)氣氛,“好吧, 坂口君是我的借調(diào)。但我打賭除了森鷗外, 種田長官應(yīng)該也讓你注意我了吧——我承認異能許可證推薦的事我是草率了一點, 但從長遠來看, 這也不是一件壞事, 尤其是對你個人來說。”

    連伏黑甚爾都能打聽到他, 沒道理異能特務(wù)科的種田長官會不知道。

    安室透眉頭一皺, “異能許可證?”這種國家層面的證件雖然不在公安的職權(quán)范圍,但作為可以跳過公安和警察部門執(zhí)法的許可證, 他當(dāng)然了解很深,“不會是把它給了港口黑|手|黨這樣的組織吧?”

    作為黑衣組織的重要成員, 港口黑|手|黨換代的事情,他當(dāng)然不會一點風(fēng)聲都聽不到。

    所以森鷗外這個名字,哪怕是在安室透聽來,也足夠如雷貫耳。

    當(dāng)然,更加如雷貫耳的是港口黑|手|黨在過去幾年瘋狗一樣的行動,完全一副要拉著整座城市同歸于盡的模樣。就連黑衣組織都不敢靠近橫濱的半分,生怕被那時的瘋狗咬下一口肉來。

    雖然不是安室透直接經(jīng)手,但他知道公安曾經(jīng)因此介入過橫濱。那似乎就是公安和異能特務(wù)科關(guān)系急劇惡化的開始。

    而現(xiàn)在,港口黑|手|黨拿到了推薦——幾乎是某種默認的規(guī)則,推薦幾乎就等同于通過。安室透絲毫不懷疑森鷗外這個能以和黑醫(yī)身份上位的首領(lǐng)的手段,他一定會讓它通過。

    安室透厭惡去思考港|黑的失控——一個異能許可證會讓其完全脫離任何官方手段的直接控制。

    公安——甚至連異能業(yè)務(wù)科也難以插手。

    “異能許可證是森鷗外的目標,他想要就一定會拿到,無非是手段和途徑的區(qū)別。相信我,你不會想知道他原本計劃的,”伏見宮惡玉無所謂地聳了聳肩,“和前任港|黑的首領(lǐng)不同,森鷗外很理智,他非常在乎橫濱。混亂和殺戮是手段,而非樂趣,他無意讓那里變得更加混亂,從某意義上來說是好事,至少能夠結(jié)束□□之間地盤爭奪。”

    坂口安吾沒有說話,但顯然他并不認同伏見宮的理論。異能特務(wù)科辦事必須要有章程,如果港|黑擁有了異能許可證,他們無疑就很難名正言順對其出手。

    “啪啪”伏見宮拍了兩下手,沒有再給誰說話的機會,直接中止了這個話題,“這些事以后再慢慢談,眼下有更急迫的問題,不是嗎?”

    坂口安吾斟酌了一番,決定不與伏見宮交惡。但他沒有草率點頭,只是禮貌道:“請說。”

    “對手之間的交鋒和試探是最不引人注目的。以異能特務(wù)科和總監(jiān)部的緊張關(guān)系,應(yīng)該有穩(wěn)定的互相監(jiān)視手段,我需要這個‘途徑’。”伏見宮惡玉開門見山,不等坂口安吾拒絕,他便從口袋里拿出了一張折疊好的名單,“當(dāng)然,我不會讓你白幫忙的,我討厭欠人情。”

    一個名單用兩次,伏見宮惡玉覺得自己可真是個小天才。

    但不論重復(fù)利用幾次,這個名單總是異能特務(wù)科無法拒絕的條件。

    不過,事實上。

    總監(jiān)部的現(xiàn)狀并沒有那么難窺探。

    他們的屋頂都已經(jīng)被掀翻了,字面意義上的那種。

    小田切將暉坐在光禿禿的桌子后面,和式的連屋幾乎被掀了個干凈——屋頂、墻壁,讓房屋幾乎是兩面透風(fēng)。庭院里的水被無意識散發(fā)的咒力蒸干,小竹林盡是劈開的竹條,翻起的泥土雜亂地鋪在石子路上。

    “我真的沒有你們想要的答案,總監(jiān)部和你們一樣著急——你們有意識到高專學(xué)院被入侵是多么嚴重的一件事嗎!每個人都在危險之中!”小田切將暉一拍桌子站了起來,憤怒地看著眼前的學(xué)生,心中對御三家掣肘的厭惡直攀到了另外一個巔峰,“你認為你們是唯一著急的一方嗎!我是那個需要對所有學(xué)生負責(zé)的人,我比你們還要焦慮!”

    但他這樣帶著些色厲內(nèi)荏的言語并不能讓眼前的年輕人冷靜下來,反而進一步激怒了某個人。夏油杰揪著他的領(lǐng)子,幾乎將他從桌子對面拖了過來,那雙狹長的狐貍眼里幾乎是溢出眼眶的殺意和憤怒,“比我還要焦慮?!我的妹妹被人謀殺了,不是你的!”

    “說真的,老頭,我還從來沒有見杰這樣生氣過。你最好把名單交給我們,”五條悟鮮少有這樣不戴眼睛遮擋物的時候——沒有眼鏡、沒有繃帶也沒有眼罩,超遠人類極限的視野能夠看到小田切將暉額頭迸起青筋下“咕咕”流動的血液、他急促的呼吸和驟縮的瞳孔,“所有能夠接觸到任務(wù)分配的名字,我們要每·一·個。”

    “你們在懷疑總監(jiān)部?我早就和你們校長夜蛾正道說過了,總監(jiān)部不會對任何咒術(shù)師——尤其是學(xué)徒咒術(shù)師出手!絕對不可能!”小田切將暉斬釘截鐵,不帶一點猶豫。

    每一個咒術(shù)師都會在總監(jiān)部進行登記,每一個平民咒術(shù)師都是總監(jiān)部權(quán)力下的珍貴財產(chǎn),小田切將暉負責(zé)的就是人事,他比誰都清楚地明白這點。

    爭權(quán)奪利是一方面的必然,但誰也不會自砸飯碗。

    “但猜猜事實如何,最不可能的事情發(fā)生了——就像是總監(jiān)部承諾的,高專是這個混蛋世界上最安全的地方!”夏油杰咬牙切齒地重復(fù)著總監(jiān)部在他抗拒任務(wù)時給出的保障,“沒有絕對,現(xiàn)在——給我名字,每·一·個!”

    “然后我們會自己去找答案,會比你們的辦事效率高一萬倍,我們也能彼此安好。”五條悟借著腿長的優(yōu)勢,一腳踩在桌子上,手肘搭在膝蓋上,“當(dāng)然……你不會是想要包庇什么人吧?”

    小田切將暉閉著嘴,他并不過度擔(dān)心暴怒的咒術(shù)師。

    他的術(shù)式「審判」可以化解大部分由咒力形成的攻擊——和天逆鉾的效果不同,他的術(shù)式只是可以判斷出咒力的屬性,并以相反的類型進行抵消。

    更何況,總監(jiān)部的利益更加重要。他不能讓這群憤怒的小鳥走在總監(jiān)部的前面,他不能讓有礙于總監(jiān)部威信的事情發(fā)生,尤其是這種隨時可能打破咒術(shù)界勢力平衡的重大事件。

    但他的想法還沒有完全穿過大腦,一個黑色的利刃就已經(jīng)率先穿過了他的肩膀,從夏油杰的手中奪過他的自由,將他釘在了墻面。

    “呃啊——!”

    劇烈的疼痛襲擊了他,血液瞬間就浸透了衣服,懸空的身體讓傷口的拉扯疼痛肆意地遞增。

    但他的術(shù)式卻沒有一點反應(yīng)。

    這不是咒力的攻擊!

    鞋底敲擊地面的“噠噠”聲中,攻擊的主人踏足此地。

    “小心點兒,龍之介,”五條悟的全視野并不需要回頭,便已知道來人的身份,“可別現(xiàn)在就殺了他。”

    “在下會注意分寸。”芥川龍之介的聲音帶著被砂礫狠磨過的嘶啞,黑色的風(fēng)衣外套就像他的臉色一樣陰暗,“他不會這么輕易死去的。”

    小田切將暉咬緊牙關(guān),狠厲的眼神刺在眼前這個人的身上,“芥川龍之介。”

    他知道這個名字,為了培養(yǎng)總監(jiān)部的未來,他調(diào)查過每個平民學(xué)生的家庭狀況。

    芥川銀這種橫濱出身的人更不例外。

    “你們這樣是絕對違規(guī)的行為,咒術(shù)師之間的相互殘殺是要被列入詛咒師通緝名單的。”小田切將暉警告道。

    “詛咒師名單——你確定?”五條悟眼睛一瞇,沖著他露出一個極端挑釁的表情。

    小田切將暉再次痛恨起御三家的地位。

    五條家不會讓五條悟成為受通緝的詛咒師,加茂家和禪院家哪怕對威脅自身地位的五條悟頗有微詞,也絕對不會幫總監(jiān)部開這個先例。

    別說五條悟今天殺了他,就是他把他這一整個人事部門的人都屠干凈,五條悟都不會被列入詛咒師的通緝名單里。

    更讓人毫無安全感的是——

    “在下可不是咒術(shù)師。”芥川龍之介的「羅生門」在小田切將暉的傷口中攪動著,讓血肉順著黑獸掉落在地。

    現(xiàn)在威脅著他性命的人并非咒術(shù)師——那句死亡威脅可不是戲言。

    第 50 章

    50

    有權(quán)限接觸到任務(wù)分配的人屬實不少, 如果要一個一個挨著去查,那幾乎要掀翻半個咒術(shù)界。

    但如果針對某個任務(wù),能夠擁有一個名單, 那一切都會輕松許多。

    以小田切將暉的權(quán)限,他能夠做到這一點。甚至或許, 在夏油杰和五條悟到來之前, 他就已經(jīng)開始了這項工作。

    但能坐到現(xiàn)在的位置,他也并不是懦弱膽小的人。咒術(shù)師沒有無悔的死亡, 但只要成為咒術(shù)師,首先就必須要擁抱隨時死亡的可能性。

    更何況, 他此時對自己的生存還很有信心——這么明顯的動靜,「窗」一定已經(jīng)把這件事匯報了上去。

    他需要的只是等待。

    小田切將暉緊繃著身體,顯然并不打算妥協(xié)。

    芥川龍之介的黑獸將小田切將暉的四肢釘在墻面上, 血液在地面匯聚成灘, 他在逼迫著對方屈服。

    兩面透風(fēng)微涼的空氣無孔不入,在他劇烈的呼吸中,刺激到了他的肺, 讓他抑制不住地咳嗽, “那就看看是你的嘴硬, 還是在下的「羅生門」硬了。”

    “糟糕的詞。”五條悟戳了戳他的腰窩, 接著便馬上壓制著想要上揚的嘴角, 黑臉道, “咳咳——你根本不知道自己要面對什么吧?指望別人給你出頭是沒意義的, 我整裝而來,你猜誰是第一個知道消息的?”

    “……你的五條家?”小田切將暉從嗓子底壓出這個聲音, 心也一步步地沉了下去。

    如果真像五條悟所暗示的那樣,這里四周都有五條家的人把守的話, 不僅不會有人來結(jié)束這場鬧劇,今天發(fā)生的一切甚至都可能不會傳出去。

    這種可怕的特權(quán)讓人心生膽寒。

    小田切將暉一直認為,總監(jiān)部必須要有一天能夠完全擺脫御三家的影響力,才能讓咒術(shù)界真正健康起來。

    為此,他便一定要保護總監(jiān)部的威信——勝于任何咒術(shù)師的性命。

    疼痛間,一種瘆人的酥麻感順著脖頸傳來,并且迅速沿著那里蔓延開來。

    他的視線下移,就看到一個巴掌大是蝎子抬著幾乎比他身體還大的毒鉤沖他耀武揚威。

    出于咒術(shù)師的本能,他迅速意識到,這并非真實存在的蝎子,而是咒靈。

    人事工作和任務(wù)分級的職業(yè)性質(zhì)讓他不自覺地迅速判斷起了咒靈的等級。

    這個蝎子并不算是什么高等級的咒靈,但卻有肉眼可見的帶有毒性。

    小田切將暉猛一抬頭,看向了身前的夏油杰。

    對方的五官看不出意思一絲表情,他沉默的模樣仿佛是一尊雕塑,極不真實。

    血液的大量流失讓小田切將暉的感官開始麻痹,咒力無法難以成體系地凝聚起來,他甚至無法發(fā)揮自己的術(shù)式,就更別提去祓除眼前的咒靈。

    人在認為自己瀕臨死亡之前總是會想到很多遺憾和后悔。

    小田切將暉也會諸多不可講,但卻并沒有一絲后悔于現(xiàn)在的堅持。

    毒刺正中胸口,一陣強烈的麻痹感擴散開來,大腦一陣放空,一瞬間仿佛連舌根和聲帶都在瞬間被毒素浸染。

    五條悟看著他渙散的眼神,一陣滿意地開口,“硝——”

    “——你們這樣是不會得到正義的結(jié)果的!”突然,小田切將暉腎上腺素爆發(fā),毫不顧忌說話中溢出的血液,顫抖的聲線像是在音響的表面鋪了一層水一樣。

    這個聲音像是有某種威懾力一樣,硬是止住了五條悟已經(jīng)出口一個聲音,也讓夏油杰有一瞬間的失神。

    還是芥川龍之介反應(yīng)快,猛然撤出「羅生門」的能力,沒有了支撐四肢的東西,小田切將暉狠狠地跌落在地,嗑在墻角的大腦更加空洞。

    “在下從來不在乎立場與正義——只要找到害死我妹妹的兇手。”

    小田切將暉無言以對——或許他是有說辭的,但那根扎在他身上的毒刺已經(jīng)發(fā)揮起了效果,讓他的意識不斷下沉,直至完全無法感知。

    他不知道自己要經(jīng)歷什么。

    但他覺得自己已經(jīng)不會再有醒來的時候了。

    空氣靜默了兩秒——

    五條悟小心翼翼用腳踢了踢小田切將暉,“杰,你的咒靈到底穩(wěn)不穩(wěn),他剛剛怎么還能有意識?”

    “我怎么知道!?”夏油杰的眼睛一瞪,“你不是昨天才親自體驗過它的效果?怎么——難道是五條大少爺?shù)闹潇`抗性不如小田切先生?”

    “差點讓他聽到我叫硝子了!”五條悟噘著嘴才不愿意承認,他用鼻子哼出一口氣,“還好我反應(yīng)快。”

    “是還好龍之介反應(yīng)快。”夏油杰一腳朝著五條悟的后腰踹了過去,“不然就算是露餡了。”

    五條悟像一根面條一樣,身體側(cè)彎,躲開了夏油杰的攻擊,“但怎么說,我這個仗勢欺人的演技很不錯吧?”

    “不及你平時一半的賤,”家入硝子的聲音從背后傳來,她從斷裂的墻壁裂口中跨了進來,“你不應(yīng)該演的,用平時的狀態(tài)不是很好嗎?”

    “什么叫賤,我這是有性格。”五條悟從口袋里掏出眼鏡往臉上一戴,露出自信的笑容貼在硝子的臉前,“明星咒術(shù)師,懂不懂?”

    “嘔,你的臉飽和度太高了,我想吐。”連熬兩天、神經(jīng)衰弱的家入硝子一把推開了五條悟自戀的臉,“讓我過去,要是一會兒小田切將暉真的死了,你們就等著夜蛾校長的制裁吧。”

    制裁事小,檢討事大。

    五條悟后退一步,癟著嘴道:“呿,沒品位。”

    “如果拋開性格不講,五條同學(xué)確實有一張好臉。”

    另一個聲音加入進來,馬上激勵了他,五條悟耷拉下來的眼鏡遮不住他發(fā)光的眼睛,“是吧是吧!我這樣的臉,做什么事都是會被原諒的,還是一般人老師有眼光!”

    他長腿邁開,一把摟住欺詐師的肩膀,甚至沖著對方挑了挑眉,“老師,看我這么型男,上次的水晶糖究竟有什么秘方,你悄悄告訴我,怎么樣?”

    欺詐師只是笑瞇瞇地看著他,一點點虎牙露出了幾分狡黠,“等你把欠的檢討交上來再說吧——誒!讓灰原同學(xué)代寫的可不算,夏油同學(xué)也不行。”

    夏油杰聳肩,“悟,可別說我不幫你。”

    五條悟的臉一垮,“反正他們?nèi)齻現(xiàn)在也沒事做,我這是給他找點娛樂項目,鍛煉一下未來的檢討能力。”

    欺詐師嘴角一抽,他的“娛樂項目”一向都是給夜蛾正道減壽的項目。

    “你以為誰都像你一樣?灰原自己可不用寫檢討,夜蛾老師寶貝他寶貝得要命——難得的陽光乖仔。你的那些‘娛樂項目’還是留給你自己吧,悟。”夏油杰拆臺,“欺負后輩就算了,別欺負老師啊。”

    “不,欺負后輩也有點那個吧……”欺詐師捂臉。

    幾句聊天的時間,家入硝子已經(jīng)站了起來,“行了,悟你的危機解除,他不會留下什么不可逆轉(zhuǎn)傷害的——龍之介這次分寸把握得不錯,很有進步。”

    夏油杰拍了拍芥川的肩膀,毫不吝嗇于自己的鼓勵。

    后者因為接連咳嗽而有些泛白的臉揚起一抹紅色,他清了清嗓子,謙虛道:“在下還有很多要學(xué)的東西。”

    話雖如此,他卻是高興的。

    地面上的小田切將暉被扶著坐了起來,渙散的瞳孔像是無機質(zhì)的玻璃珠。五條悟嘗試在他臉上打了一巴掌,又“喔喔”地怪叫兩聲,確認對方毫無反應(yīng)之后,他馬上興奮地招呼著欺詐師,“一般人老師,快快快,再讓我看一次你神奇的言靈術(shù)!”

    “再說一次,我那不是言靈,是催眠——一種運用心理暗示和受術(shù)者潛意識溝通的技術(shù)而已,不是咒術(shù)。”欺詐師從口袋里掏出懷表,不知道自己已經(jīng)是第幾次解釋。

    “那不是差不多的東西嗎?我聽家里的老頭說,狗卷家的言靈師就是這個效果。他們和我一樣,是少有的出生就會有術(shù)式標志的人,我的是眼睛,他們的是舌頭——當(dāng)然,他們的級別肯定是沒辦法和我相提并論啦!”五條悟翹著鼻子。

    “是是是,你是最強嘛,別人比不了。”欺詐師縱容著他的自傲。

    夏油杰總是調(diào)侃欺詐師和灰原雄兩個捧哏,會把五條悟這個家伙寵壞的。但五條悟卻反駁夏油杰這是嫉妒的丑陋嘴臉,兩人常常因為這種小細節(jié)鬧得不可開交。

    欺詐師借著這一點爭執(zhí)的空檔,狀似無意地將小田切將暉的臉扶正,揮手讓所有人保持安靜,一邊用懷表有規(guī)律地擺動,一邊伴隨著規(guī)律輕哼著平緩的旋律。

    粉色的瞳孔在誰都沒有注意到的地方隱隱泛光——

    “告訴我你的名字。”

    “……小田切、將暉。”

    五條悟用力地拍著夏油杰的肩膀,用夸張的表情做出了一個“哇哦”的模樣。

    “你為誰工作?”

    “咒術(shù)界的……未來。”

    欺詐師滿意地點頭,象征性地詢問過后,自然就是正題。

    “那為了咒術(shù)界的未來,小田切將暉,告訴我,經(jīng)手11月2日東京高專一年級任務(wù)的人,和經(jīng)手11月12日東京高專二年級任務(wù)的人都有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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