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上蘭花送的新鮮花果蔬菜,大家伙眼見時間不早,也就不去野炊,直接打道回府。
孩子們只放一天假,出來一趟當放個風就行了,畢竟有的人作業還沒寫完呢。魚魚的倒是昨晚就提前寫好了,啥時候回去對她影響不大,三個“妹”卻是全程噘著嘴表示不樂意,他們一個字沒寫,回去就別想有好日子過了。
唧唧歪歪,不情不愿,因為鬧得心煩,路上又被剛子修理了一頓。
清音看著,只能送小兩口一個同情的眼神,養育男孩子真的要有強大的心臟,尤其是三個男孩的家庭,英子這兩年肉眼可見的老了很多。明明物質條件好得不是一星半點,歸根結底還是被孩子鬧得,每天都有闖不完的禍,每個星期至少要被叫一次家長,家里不是電視機壞了就是水龍頭壞了。
前幾天看見姜向晚家的嘟嘟,三個妹鬧著也要養小動物,英子沒辦法找張姐家抱了一只剛出生沒多久的小奶貓回家,想著正好培養他們耐心和愛心。
結果,三人喜歡得不得了,第一天晚上就為了小貓到底跟誰睡打了一大架,結果小老三靠著會掉眼淚和油嘴滑舌爭取到這個“陪睡權”,結果第二天醒來一看,小貓被他翻身的時候壓了一夜,要是再晚發現一會兒就沒氣兒了……
英子整個人都炸了,又揍了一頓,家里從早到晚盡聽孩子哭聲。
清音想到那場景,也是頭疼。
幾人聊著,也不覺得路程有多遠,回到梨花胡同的時候,見穗穗等在胡同口,“魚魚,你伯娘上醫院生孩子去啦!”
清音一家大驚,趕緊調轉車頭就往衛生室跑。
據說是他們剛出門兩個小時,玉香的肚子就發動了,偏偏顧全今天也加班,顧媽媽就叫了幾個街坊,把人送到最近的書鋼衛生室。也是幸好,今天正巧薛梅主任上班,她可是書鋼婦產名副其實的定海神針,一看玉香的情況就說沒事,讓他們不要慌,先給顧全打電話,讓他來照看著,顧媽媽回家做點吃的送來。
果然,吃過中午飯,玉香才正式發動,清音他們趕到衛生室的時候,孩子已經出生了,玉香也從產房推回病房里,精神不錯的躺著聊天呢。
清音松口氣,“沒事吧?”
“沒事,好著呢,薛主任真是咱們家的送子觀音娘娘,魚魚是她接生的,小石頭也是!
哦,玉香生了個男孩,小名叫小石頭。
大家又去看小石頭:臉蛋紅紅的,還不會睜眼睛,腦門上還有“皺紋”,依然是一臉的毛。
經歷過魚魚的“蛻變”,清音相信這只是暫時的,過不了幾天奶膘一上來,小家伙就會變得白白胖胖,畢竟玉香的顏值在那兒擺著,就是顧全,他本身也生得不差,黑皮刀疤這種后期的改變又不會遺傳。
“從今往后,咱們老顧家就有兩個孫孫,兒女雙全嘍!”最高興的是顧媽媽,她一會兒問玉香想吃啥,一會兒看看孩子,忙得不亦樂乎,顧全就專心在病床旁陪著玉香。
清音主動提出:“媽你就在醫院陪著玉香吧,我回去做,玉香想吃啥?”
“現在啥都不想吃,就煮倆紅糖雞蛋吧。”
行,清音和顧安先回家,魚魚不愿走,要在醫院看著小弟弟。好在家里啥都不缺,拿出來就能做,但顧媽媽和顧全待了一天滴米未進,清音順便把他們的飯也做了,讓顧安一起送過去。
玉香身體底子好,又經常鍛煉,母嬰狀況良好,只住了三天,薛梅就說可以出院了,按期復查即可。她回家后,顧媽媽就基本全天候待在他們那邊照顧月子,清音這邊又得自己開始做飯了。
這么多年享受慣了老人的照顧,衣來伸手飯來張口,忽然老人顧不過來的時候,清音覺得自己更忙了。
顧安唯一會做的“飯”就是煮面條,你讓他洗洗刷刷沒問題,每天都收拾得干干凈凈,可要是做飯就不行,沒那本事。魚魚又還小,頂多只會幫忙擇菜洗菜剝蒜和燒火,切和炒還沒本事。清音每天下班回家都要做飯,好像連看書時間都少了。
有時候遇到病人多需要加班,回到家天都有點黑了,顧安就自己煮鍋米飯,然后去熟食店買點鹵肉烤鴨之類的,隨便將就一下。至于下館子和去大哥家蹭飯,也不能頓頓下,頓頓蹭吧?
過完勞動節后,玉香那邊出月子,清音的病人卻更多了,隨著衛生室聲名遠揚,現在來看病的不僅是書城人,還有很多地區州市的,來一趟不容易,她總不能到點就走把病人撇下吧?
這天,清音看完最后一個病人,一看時間已經快八點了,趕緊往家趕。
家里一點動靜都沒有,估摸著父女倆買了鹵肉還沒吃,等著她一起呢。一想到鹵肉,清音真是毫無食欲,現在條件好了,她又開始挑剔起來,太咸太膩的都不愛吃,覺得不健康,可顧安就只會買這個。
還不如下館子呢,她心里念叨。誰知一開門,父女倆居然從廚房里往外端盤子,天井里的小飯桌上,居然擺著三四個菜盤子,還有一鍋白面饅頭。
“這是……”
“我閨女做的!鳖櫚沧彀投伎爝值蕉蟾耍拔一貋砦议|女就把饅頭蒸上了,說是昨天媽送過來的,有點涼了,餾一下!
餾饅頭這種事,清音和顧媽媽經常做,所以看得多了,她也就會了,只是沒想到她居然能把那么大的蒸籠抬進抬出。
“我閨女還做了四個菜呢,你看!
炒土豆絲——拇指粗的土豆絲。
煎雞蛋——煎得碎糟糟還有點糊的雞蛋。
白菜豆腐湯,乍一看綠油油白嫩嫩的還挺養眼,結果喝起來一股子刷鍋水味兒還沒鹽,哦,原來是睿智的小廚師忘記洗鍋加放鹽了。
最后“一個菜”,就是顧媽媽腌制的小蘿卜條。
okk,清音有點想笑,但又很感動,她終于把一個只會嗷嗷吃奶的小娃娃養到了能做飯的年紀,真好!
小兩口吃得那叫一個香,不住的夸,顧白鸞的自信心空前高漲,簡直達到了立馬就能當大廚的程度,“媽媽明天我還給你做,明天我保證把土豆絲切得更細,不出一年,我要把土豆絲切得頭發絲那么細!
嘚瑟!
“好!
因為她做飯,所以吃完洗刷就不用她干了,顧安洗的,清音在客廳里盤腿看書,看著看著,顧安猴子似的竄進來,很快撥通一個號碼,“喂,剛子吃了沒?”
“正在吃呢,哥你吃過沒?”
“吃了,我閨女做的。”
“哥來喝酒不,我讓來妹去拎只燒雞回來,咱倆喝兩盅?”
“我閨女做的!
“唉,我家這三個真是天天吵得人頭疼,就幾張玩的卡片,三兄弟爭得你死我活,哥你是沒看見……”
“行,掛了!
清音捧著肚皮笑,然而還沒結束,顧安繼續撥另外一個號碼:“老徐吃沒?”
“正打算吃,剛做了臺手術,你咋知道我在辦公室呢?”
“我閨女做的!
“誒我說你是不是有什么急事,平時你很少打我辦公室電話的!
“四個菜!
“安子你說啥,我沒聽清楚,我這邊還有臺手術,吃完就得進手術室,長話短說什么……”
“掛了!
清音再也忍不住,爆笑,“你干嘛啊,有你這么嘚瑟的嘛!
“他們一定是沒聽懂!
清音:“……”行行行,你閨女做的,四個菜,你花錢打這兩個電話就是為了嘚瑟這兩句,可惜剛子和徐文宇都是缺根筋的,直到掛電話都沒明白他在說啥。
但她自己也沒好到哪兒,第二天上班后半小時,整個衛生室的同事都知道,清科長的閨女昨晚給他們做飯,還是四個菜這件事了。
不過,幾家歡喜幾家愁,在顧家沉浸在添丁進口和魚魚能做四個菜的喜悅中時,魚魚的好朋友,羅香秀家,最近卻是愁云慘淡。
羅程文一臉愁容的坐在辦公室里,雙目無神地看著走進來的年輕工人。
工人縮了縮肩膀,但還是義無反顧的說出目的:“羅經理,我家里有事,我來辭職。”
羅程文也沒問什么事,畢竟問了也是白問,明擺著的,工資都發不出來了,員工肯定是會走人的啊。他想不通的是,明明前幾個月銷量還不錯的雪花膏,怎么短短幾個月就不行了?他自己試過,加了父親留下的那個方子,雪花膏真的有美白作用,且對色斑、青春痘等皮膚問題有明顯改善,怎么就賣不好呢?
他的價格也不貴啊。
羅程文痛快簽字,“欠著的工資,你們給我兩個月時間,我來想辦法,一定會足額發給你們!
員工面有苦色,“老板不是我不相信您,實在是我家里真的有急事,等著用錢,您看能不能先給我支點,就當生活費也行啊,我也是真的沒法子了。”
羅程文拉開抽屜,從里頭抓出一把花花綠綠的零票,“我也只有這么點。”
工人一把搶過,數了數,最終只有2塊六毛錢,工人頓時往地上“呸”了一口濃痰,“就這么點,打發叫花子呢?你欠咱們的工資下個月要是還發不出來,就別怪咱們不給面子,勞動局和派出所見!
羅程文一介文人,從沒跟人紅過臉,更沒被人這么羞辱過,臉氣得通紅,但又有什么辦法呢?他發不出工資確實是事實。
不行,他羅程文不是輕言放棄的人,他立馬拎起皺巴巴的公文包,整理整理皺巴巴還發臭的西裝,“我得親自去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他是市中區人,當時聯系市中區的百貨商場就有天然的優勢,把產品送到里面去賣是真不難。可等他去到門口就發現,原本應該在這里放著的大桶居然不見了,也沒人,問商場,商場工作人員說這幾天商場忙不過來,人手不足,正好因為他的雪花膏銷量不好,就給下架了。
羅程文當時是跟他們簽訂過協議的,此時肯定不服,于是在他理論半天之后,對方愿意給他放回去,但需要他自己找人來守攤位。
羅程文沒辦法,又跑回廠里,把廠會計給叫來,承諾到時候會每天多給她開一份工資,這才把攤位保住。
可饒是如此,現在再臨時抱佛腳,這銷量也不可能突飛猛進,資金鏈還是得斷了。
羅程文唉聲嘆氣,愁眉苦臉的拖著沉重的步伐回到家里,正好香秀正在看電視,“爸爸你回來啦,要幫你熱飯嗎?”
“不用,我自己熱,你看電視吧,對了,作業寫完沒?”
香秀乖巧點頭,跟著魚魚穗穗玩的她已經形成習慣,放學到家先把作業寫完再開始做飯,邊吃飯邊看電視,看到九點半左右就自己洗漱睡覺。爸爸經常泡在廠里,通宵加班都是常事,她習慣了一個人在家。
羅程文把飯和菜倒一個小盆里,隨便翻炒一下有點熱度就端到客廳里,跟閨女一起看電視,此時電視上正在播和善堂的藥廠廣告。
這個廣告,已經打了很多年了,他們父女倆對每一句臺詞倒背如流,而和善堂的起死回生也證明,這個廣告是有用的……羅程文忽然眼睛一亮,他可以學習和善堂!
三兩下把飯菜扒拉干凈,“香秀幫我洗洗碗,我出去一趟,晚上記得自己鎖門睡覺啊!
羅香秀看著他一身臭烘烘皺巴巴的西裝,“爸爸你要出去也先換個衣服吧!
這個天氣,都發臭了。
羅程文自己聞了聞,是有點,于是立馬回屋洗頭洗澡,換了身干凈衣服,又夾著公文包走了。香秀看著他的背影嘆氣,怎么爸爸越來越忙了呢?以前的忙是帶著興奮和意氣風發,現在的忙就是死氣沉沉。
清音這邊,則是終于接到姚大姐的電話,他們系統內部已經自查清楚,確實是存在很多孤兒生活苦難的問題,上面撥錢是撥錢了,但對于龐大的日常開銷這些錢只能算杯水車薪,就跟福寶一樣,確實存在一些未成年就出去工作的孤兒。但人家孤兒院規章制度分明,院長心也不黑,沒要求孩子掙了錢得上交,他們掙的錢自己存起來,自己開始新生活即可。
南灣福利院是個例外。
“小清,我覺得吧,光給他們解決工作是不行的,你的藥廠也不能無限度的塞人進去。”姚大姐沉重地說。
“對,所以我還在想,有沒有別的辦法,建立一個長期有效的機制,譬如增強孩子們的社會競爭力,即使不得不提前步入社會,也能讓他們帶著一技之長出來,能夠找一份真正長久的工作。”現在福寶幾個孩子在和善堂里雖然是上班了,但他們做的都是沒什么技術含量,很容易被取代的工作。
“我們也在想,但這也不好想啊!币Υ蠼銍@氣。
“我倒是有個主意!
“小清你快說來聽聽,我現在急得滿嘴冒泡了都!
“咱們要不在福利院里辦幾所技術培訓學校!鳖愃朴诤笫赖穆殬I高中一樣,以學技術為主,學文化為輔,能考上大學肯定好,但考不上也能學點一技之長。
“職業高中?就跟高中一樣能考大學嗎?”
現在的高中比中專好考,很多人沖著中專三年包分配,只有非常優秀的尖子生才能考上,反倒是高中競爭沒那么激烈,因為能考上大學的寥寥無幾,很多就是去混個學歷。
“可這也不是咱們說辦就能辦的,辦學校程序復雜不說,關鍵是缺錢吶,辦學場地、教師,以及實訓基地,都需要大筆的財政投入,咱們書城市的經濟,就說整個省,也沒多少閑錢來干這事。”
姚大姐不是找借口,而是事實就是如此,現在的新龍國,整個國家都在忙著搞基建發展經濟,例如七里鄉那樣的鄉鎮至今還沒通公路,里頭可住著好幾萬老百姓呢,他們同樣急需走向外界的機會。而石蘭省因為地理位置的關系,改開的春風吹得不是那么猛烈,經濟要發展起來也不容易,不然就麥克那樣的假老板在這里也不會那么受歡迎。
這里除了有大量廉價的勞動力,無論地理位置、交通條件還是礦產資源,都沒有任何能吸引外商來投資的價值。
可要說廉價勞動力,現在整個龍國對國外資本來說都只有這么個優勢,石蘭省并不突出。
“這樣吧,姚大姐,辦學資質和程序那邊麻煩你們系統出面申請,資金的事,我來想辦法,怎么樣?”
姚大姐眼睛一亮,“好好好,你要是能找到門路,我就是天天去蹲領導辦公室門口也得把資質的事情搞定。”
掛掉電話,清音想了想,還是撥通了一個許久不聯系的號碼。準確來說,是自從留下這個號碼那天開始,她一次也沒打過。
響了很久,那邊才接通,是一口純正的普通話,“你好?”
“高先生,或者說孔先生,你好,我是清音!
“清醫生?您能聯系我真好,您最近好嗎?”原來是那年得了重癥再障的“真少爺”,認回豪門后接受了全套系統的精英教育后,這兩年開始逐漸接手家族生意,跟真正的港圈豪門沒法比,但對于內陸人來說也是真正的大老板了。
高偉的聲音里滿是驚喜,他是個知恩圖報的人,每年回來看養父母的時候,都會順便來看看清音,但清音實在太忙了,他們至今也只見過兩面,還是匆匆而別。
清音寒暄幾句,也不繞彎子,直接把自己的難處說了:首先,她想先嘗試性的在書城市辦一所技術培訓學校,專門招收孤兒院的孩子,這需要錢,大量的錢;其次,她委婉詢問孔家近期是否有來龍國內陸,尤其是書城市投資的意向,如果有的話,能不能在用工方面優先考慮一下殘障人士。
“首先按照龍國的法律,這能為貴公司減免一部分稅收,有稅收優惠政策;另一方面,我也希望通過貴集團的號召力和影響力,能夠在咱們內陸帶起一股,我也在力所能及的做,但單憑我個人能力還遠遠不夠!
她甚至找報社的人給和善堂寫了篇通稿,宣傳這件事,可沒什么作用,很多人都沒工作的時候,大部分人不會關注你招了多少殘障人士,只會埋怨你為什么寧愿招殘障人士也不招正常人。
但孔家不一樣,他們來龍國,就是外商,外商在商界的號召力不同一般,號召大家優待這類人群,這是企業層面的事,而不是普通老百姓的責任。
高偉細細地聽她說完,“清醫生放心,您的胸懷真是讓人佩服,您的宅心仁厚,值得我們學習,這樣吧,您要是有空的話,我們下個月當面詳談一下方便嗎?”
清音答應下來,本來找孔先生應該也可以的,但她總覺得跟高偉更有種天然的“親密”,跟他說話更能放得開。況且孔老板已經給衛生室捐獻了那么多設備,這兩年孔家生意穩步上升,光每年對兒童關愛門診的現金捐款就達到了五十萬,清音已經不好意思再逮著他一個人“薅”了。
定好時間,幸好是下班后晚飯時間,不耽誤清音看門診,這也是高偉在為她考慮。
沒幾天,小石頭滿月,顧全難得這么多年不在家,也想趁此機會聯絡一下以前的關系,于是在家里給孩子辦了一場滿月酒。
現在計劃生育越來越嚴,只能生一個了,所以這將是他和玉香唯一的孩子,其寶貝程度可想而知,從前幾天就開始準備在院里張燈結彩,顧媽媽忙得腳不沾地,但笑容卻是實打實的。
這一次,除了顧家舅舅姨媽和顧媽媽的幾個師兄弟,以及顧全玉香的同事朋友之外,連以前杏花胡同的老鄰居們全都邀請上了。不想家里人勞累,顧全直接從外面飯店里找的廚師,顧家人只需要列好菜單,人家從買菜準備食材到做菜用的鍋灶瓢盆都是自己帶著來的,可謂十分方便。
大家伙只需要在家里玩著,到飯點那現成的飯菜就上桌了,關鍵味道還特別好!
清音恨不得豎大拇指,這水平,只在國營飯店里當廚師,真是可惜了,F在的國營飯店已經大不如前,有能力有關系的都走了,沒有的就只能苦熬著。
她觀察一圈,來的人不少,就連瞿建軍也來了。
“小清!宾慕ㄜ妼ι纤囊暰,笑著打招呼。
過了這么多年,清音也看開了,大方回應:“建軍哥啥時候來的,上家里坐坐?”
“不了,我待會兒還得回去!彼娜菝脖惹皫啄暧稚n老不少,兩鬢斑白,頭頂的頭發也掉了不少,只剩薄薄幾根,露出經常在太陽底下暴曬得發紅的頭皮。
清音想到第一次見到他的場景,是多么的意氣風發。
“對了,我想麻煩小清你個事,就是大丫那邊……”瞿建軍有點局促的搓手。
大丫去年考上隔壁省的大學,出去上大學去了,這幾年雖然父女倆已經冰釋前嫌,但終究是回不到小時候的親密和信任了。聽二丫說,她姐最近好像是談了個對象,瞿建軍不放心,想去看看,但大丫不許。
“我知道我以前不是個完美父親,孩子生我氣我能理解,但大丫這丫頭還是心思單純,又有點像男孩愛沖動,我怕她會吃虧,你知道的這世道……我想請你幫我問問,打探一下那個男孩子的情況,順帶也跟她提個醒,你們關系好,她聽你的。”
這簡單,清音答應,“行,我先問問看她愿不愿說,到時候我給你個信兒。”
當爹的,是既想管,又不敢管,大丫這孩子真是讓人頭疼。
瞿建軍沒待多久,也沒跟顧全和幾個以前的朋友喝酒,隨便吃了點飯,塞個紅包就走了。
晚上,清音和顧安說起這事,顧安也有點擔心,“現在外面的小青年太多了,都不學好,你多費點心,問問大丫!
就說上次他們在隔壁省蹲點逮到的吸.毒青年吧,要不是清音機敏發現那個買止疼藥的,他們現在還查不著呢。可隨著調查越是深入越是讓他觸目驚心,跟他們買“東西”的人群里,居然有好幾個大學生!
他沒想到這些人的手伸得如此之長!那些大學生居然也在干以販養吸的事!
而大丫這種心無城府的小女孩,從小接觸的都是世界的美好,哪里知道還有那么多骯臟事。
“行了行了,我會幫忙留意,你也先別跟瞿建軍說什么,省得他擔心,大丫跟他現在只是表面平靜!
顧安感慨兩句,也就丟開不聊了,手不老實的往清音身上鉆,沒多會兒倆人都有點熱哄哄的,也不知道顧安從哪里知道的“知識”,非要讓她在上面,“乖,試試那種!
清音也有點意動,他倆雖然結婚這么多年了,但以前顧安都比較遷就她,基本不用她“勞累”,心說這能有啥,她腰部力量可強了。
結果……她忘了前幾天在衛生室搬東西的時候扭了一下腰,沒幾下就“哎喲”一聲,倆人都萎了。
顧安嚇得要送她去醫院,清音嫌丟人,心說大哥你倒是先把我放下去啊,就這么……著,能舒服才怪!
于是,一對中年夫妻大半夜把腰給閃了就成了一場閨房事故,第二天上門診的時候,大家問怎么閃著的,清音只能推說家里打掃衛生搬東西閃了。
不然真的很丟臉啊老天爺!
“聽說沒,安子他姑最近正在租房子,想回杏花胡同住呢。”
顧媽媽剛抱著小石頭買菜回來就聽見丁大媽說話,頓時豎起耳朵。
“聽說了,她那個什么外國人對象跑了,因為偷.稅漏.稅被罰款,交完錢就跑了,聽說還跟她借走了好多錢!
“借了多少?”
“聽說兩萬多,是她大半輩子的積蓄呢。”
眾人“哦豁”一聲,都覺得不可思議,那可是兩萬多塊啊,不是兩百塊啊!顧敏每天也沒啥正事干,居然能攢下這么多錢,大家更覺得不可思議。
“安子媽,她咋有這么多錢?”
現在能拿出兩千塊的家庭已經算不錯了,她居然有兩萬,平時看起來她也不像是有什么正經工作的樣子,哪來那么多錢?
顧媽媽也很震驚,她并不比她們知道得多,只能搖頭。
不過,她很快想起來,以前有一次,顧敏曾跟她嘚瑟過,說前頭男人死后,京市的房子就留給她了,好像就是年前,她才剛把京市的房子賣掉……這兩年物價上漲,房價也漲得厲害,他們在京市可是有四合院的,應該能賣不少錢。
再加上她以前有工作積蓄,這幾年又在麥克指導下,學著人家買股票,應該也賺了不少。
“可惜啊,這么多錢被那洋人卷走咯,說是跟她借錢做生意,其實是跑回美國了,一直到酒店房費付不起,服務員找到她,她才知道那人早跑了,連房費都是欠著的……她現在連個住的地方都沒有!
顧媽媽聽得連連咋舌,一生精明的小姑子居然是這個下場,還真是讓人唏噓。
“要我說啊,她也別租房子了,直接回去住顧家的老房子就成,是吧安子他媽?”
顧媽媽冷笑,“憑啥,那房子可不是我公婆傳下來的,而是安子他爸死后我和安子買的,從哪邊論也輪不著她來‘繼承’!
丁大媽干笑兩聲,心說你可真貪,你倆兒子都是大干部,家家住著大獨院,就那么一間小屋子,給你小姑子住又能怎么樣?
“你好心,你是好人,那把你家的讓出來給她住唄,我記得以前她沒嫁人的時候,你倆關系就挺好的,作為年輕時候的小姐妹你怎么能不管她讓她淪落街頭呢?你這顆心可真狠,真黑啊。”
丁大媽差點氣得吐血,顧大媽的嘴巴真是不饒人。
林素芬靜靜地在一旁聽著,向丁大媽投去同情的眼神,心說她早在多年以前就嘗過顧大媽鐵嘴的滋味了。
顧媽媽抱著小石頭回到家,正好看見清音扶著腰回來,“音音這腰咋啦?”
“單位搬東西的時候閃了一下。”她可不敢說家里打掃衛生,這借口瞞不過婆婆。
“那你趕緊進屋躺著,我在你們這邊做飯,正好待會兒讓全子和香香來這邊吃,小石頭去你姐的墊子上玩去,不許撒尿啊!
剛出月子沒幾天的小石頭哪里能聽懂哦,他還連吃手手都不會呢,奶奶雖說是“抱”著他,其實是用背帶兜在胸前,這會兒正犯困,躺在墊子上就呼呼大睡。
清音看他也不涼,就只拿一塊小帕子蓋在肚皮上。
“安子他姑真是……唉!”顧媽媽把剛聽說的事說了,清音靜靜地聽著,她就說嘛,那個麥克看起來就不像什么正經有錢人,偏偏她看人家是一身白皮就貼上去,現在人財兩空該了吧?
顧敏曾經有過一個兒子,但前幾年生病沒了,這筆錢算是她給自己攢的養老錢,要是不出這幺蛾子,她的晚年絕對是衣食無憂,現在嘛,連住的地方都沒了,還談啥養老?
以前跟著麥克吃香喝辣,住的是華僑賓館,穿的是最新潮進口服裝,進出代步都是出租車,現在要來大雜院里租住,也不知道她受得了不?
不過,這都不是她該關心的。清音這兩天回家就只能盡量在床上躺著,吃飯起來吃,吃完又躺下,期待這樣能好得快些。
她倒是給自己配了兩個藥包,也讓魚魚幫忙給她敷上去,可今天魚魚跑外面玩去了還沒回來,清音想給顧安打電話,讓他這罪魁禍首回來敷藥。
“阿姨,魚魚在家嗎?”門口探進來個小腦袋,清音正好把煮藥的砂鍋端出來,“是香秀呀,她出去了,你要不進來等會兒!
最近嘟嘟仗著獨生子的優勢,總跟胡同里的其它小狗打架,魚魚和穗穗估摸著是去“應援”去了,不知道啥時候才能回來。
香秀本來想走,動了動鼻子,聞見濃濃的中藥味,“阿姨你生病了嗎?”
“我腰疼,熬兩個藥包敷一下!
香秀于是走進來,“那我幫您吧阿姨!
她自己去水龍頭下洗手,然后來端藥鍋。藥已經煮了很長時間,也放了好一會兒,現在的溫度倒是正合適,清音想故意逗逗她,就問:“你能聞出來里面有哪些藥嗎?”
“有獨活、桑寄生、秦艽、防風、細辛,還有骨碎補、杜仲……嗯,暫時只能聞出來這幾樣!彼缓靡馑嫉匦π。
清音吃驚極了,就是她自己,也就比她多三樣!而她可是學了很多年中醫的人,香秀才是一個十三歲的小女孩!
“你是怎么知道它們的氣味呢?”按理來說羅家現在應該沒有什么藥材可供她“學習”了。
“我小時候喜歡看我爺爺留下的書,后來我就照著書上畫的圖,去公園和路邊找,找到我就聞,看能不能跟書上說的性味歸經對得上。”
清音直愣愣地看著這個小女孩,心里只冒出兩個字——天賦!
香秀說著,手底下也不含糊,將藥包拎出來,稍微晾涼一點,“阿姨你翻過去趴好,我給你敷了喲!
她的動作很輕柔,跟魚魚的輕柔不一樣。魚魚是因為她是媽媽,怕媽媽疼,所以試著用很小的力,但香秀完全是順著穴位經絡慢慢往上捋,清音能感覺一股熱力在體內緩緩上升。
“你怎么還懂這個?”
“我在您的書里看過的,豎的叫督脈,橫的叫帶脈對嗎?”
清音“嗯”一聲,“你很喜歡中醫嗎?”
“我不知道,我就感覺在家閑著也無聊,就想看書,看什么都行!
清音嘆口氣,傻孩子,你這就叫天賦啊,因為無聊隨便看看都能看出這樣的水平,要是認真學習,那還得了?
“這樣吧香秀,以后你要是有空的話,可以去衛生室找我玩,我帶你看看書上的經絡腧穴在真正的人體上是什么樣,要是感興趣的話還可以去我們藥房看藥認藥!
“真的嗎阿姨?”
“當然!
香秀高興不已,其實她因為年齡稍大,比其他同班女生要成熟一些,對小女孩子們喜歡的玩具和游戲都不是很感興趣,但為了融入她們,為了跟顧白鸞做朋友,有時候她也會來找她們玩。
“對了,你爸爸最近很忙嗎?”
“嗯,他們廠的東西賣不出去,他每天都在想辦法!毕阈阋呀浂铝,知道她爸估計是要破產了,害怕不至于,只是有點惆悵,“要是廠子倒閉了,我爸就沒工作了,現在外面工作很難找的!
羅程文是個很有雄心,也不怕折騰的書生,在這個年代能有那樣的魄力創立自己的日化品牌,清音打心底里佩服,但他后面跟日本人合作這件事吧,又讓她有點忌憚。
想拉一把,又不知道怎么拉他。
算了,各人有各人的命,人總是要受點挫折才會成長,尤其是羅程文這樣的書生。
藥包敷好之后,香秀還陪著說了會兒話,一直到“首戰告捷”的魚魚帶著嘟嘟回來,她才回自己家。
藥包的調制還是有效的,原本以為還要多躺幾天的清音,沒幾天就恢復了,到了跟高偉約定的日子,她讓顧安把她送到飯店門口,顧安和顧全還有事就先走了。
幾年不見的高偉,變化很大,蒼白的臉色現在有種小麥色的健康,身形也壯實不少,漲了不少肌肉,頭發梳成兩片瓦,打上摩絲,加上一身白襯衫背帶西裝,真有港城精英男那味兒。
“清醫生,請坐!彼體貼地幫清音把凳子拉開。
清音笑笑坐下,“什么時候過來的?”
“昨天,我父親身體不大好,我回來順便明天想帶他請您看看!
高偉去了港城后,不忍養父母太過辛苦,掃公共廁所的活就不讓他們做了,可在城里閑著養老他們又待不住,勞苦慣了,勞動著不覺得哪里不舒服,可一閑下來就感覺渾身不得勁。沒兩年就不顧高偉阻攔,搬回老家生活去了。
高偉為了方便他們出行看病,自費給他們修了一條公路,還給村公所贊助了一些農機設備和出行必不可少的拖拉機,現在他們要去哪里都很方便。
清音聽著,緩緩點頭,這可真是個好兒子啊。
“對了清醫生,你說的給福利院青少年開設職業技術培訓學校的事,我和父親商量了一下,覺得這是一件雙贏,不,三贏的事,但……”
清音一愣,這是還有啥轉折?
連忙說:“你放心,貴集團為咱們內陸困難群眾做的好事,我們都記在心里,我也會向上面反映你們的功勞,到時候你們繼續在龍國投資也會比一般外資更順利和更有利一些!
“不,你誤會了,我的意思是,我認識一位叔叔,或許你們可以見一面,他在這方面更有經驗!
清音一愣,高偉不會無的放矢,他這句話的意思是,他這位“叔叔”能給自己帶來更大的助益?孔家已經夠豪的,比他們能耐還大的,那得是啥樣的豪門呀?
“不過,這位叔叔一直有個心病,可能清醫生需要多費心一下!
“什么心病?”
“他的中年得子,生了一種怪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