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一醉三千秋（八）
旅行者不愧是旅行者，接下來幾天，空和派蒙按時來她這邊報道，來進(jìn)行陣法的學(xué)習(xí)和考核。
學(xué)習(xí)，九昭覺得完全沒有問題，畢竟以自學(xué)為主，費(fèi)不了她什么事。
至于考核她本來嫌麻煩，不想弄的，但是在空強(qiáng)烈要求下，就勉強(qiáng)根據(jù)難易度的升級，隨手在離人舫上挑了現(xiàn)成的陣法讓他破解充當(dāng)考核內(nèi)容。
在拍賣會當(dāng)天，據(jù)派蒙說，空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特級陣法師。
emmmm……
雖然，但是這個特級評判標(biāo)準(zhǔn)是什么，九昭也不知道。
難道因為空在她這里進(jìn)行了四次考核？第一次是初級，第二次是中級，第三次是高級，第四次是特級？
算了。
九昭表示，總之，你們開心就好。
空也確實(shí)有天賦，第四次考核的難度，確實(shí)離人舫陣法中偏高的難度了，在提瓦特這個陣法師匱乏的世界，當(dāng)個特級陣法師也很夠格了。
這四天，空和派蒙還在她的同意下，探索了離人舫可以去的地方的陣法。
說實(shí)話，若非親眼見過空他們開寶箱之舉，九昭也不知道她的離人舫上會有那么多寶箱……
這都誰放的啊？
額，應(yīng)該不是她吧？自己也沒有搜集寶箱的愛好啊……
后來，九昭翻了翻系統(tǒng)論壇，發(fā)現(xiàn)了一件事。
空，他真的好忙啊……
定期來她這里考核拿獎勵，然后根據(jù)現(xiàn)有等級，依次探索是離人舫陣法，拿寶箱是其一；
此外，他還要去拍賣師那邊學(xué)習(xí)鑒定，雖然九昭并不知道他學(xué)來干什么；
偶爾，文鰩和青鸞忙不過來，也請他做一些像是跑腿之類的任務(wù)；
有時候，就連流浪者也會找他幫忙，比如收拾一些心懷不軌、鬧事的游客將他們丟下船，或者幫助消滅靠過來的被熱鬧吸引的元素生命之類的……
這是在過節(jié)日嗎？
或者說，這就是[旅行者]過節(jié)日的方式嗎？
恐怖如斯。
這密集的日程安排比她這個主辦方更忙了吧？過節(jié)日不該是吃喝玩樂嗎？這已經(jīng)是堪比卷王的工作了吧？
她的千秋節(jié)絕不應(yīng)該是這樣度過的！
實(shí)在于（看）心（不）不（下）忍（去），在拍賣會當(dāng)天，九昭將兩人招來了她所在的包廂。
準(zhǔn)備了一桌的甜點(diǎn)、果盤、飲料等來犒勞兩人。
“哇，好吃的！”派蒙一看見食物就兩眼放光。
緋紅色的眼眸憐愛地看了他們一眼，她語氣復(fù)雜地說，“這幾日你們辛苦，這些你們隨意吃，如果有看上的拍品也告訴我，我?guī)湍銈兣南聛怼！?br />
空有些莫名，“是發(fā)什么了事嗎？”
伸手搭在金發(fā)少年的肩膀上，九昭將人在座位上摁下，直言不諱，“千秋節(jié)絕不是你這樣過的。”
空：“……”
“其實(shí)……”
金發(fā)少年欲言又止，但被九昭直接打斷，將一盤精致的蓮花酥放在他面前，少女言簡意賅，“吃。”
空沉默了幾秒，最后無奈點(diǎn)頭妥協(xié)，“好吧。”
“對了，九昭。”派蒙在九昭說隨意吃的時候就已經(jīng)不客氣地拿起了甜點(diǎn)已經(jīng)開吃了，“這拍賣品不是你的收藏嗎，為什么你還要參加拍賣？”
“不全部是，一部分是有人委托在離人舫這個平臺拍賣的。”
九昭拿起了茶壺，分別為兩人倒了杯茶，送到他們手邊，順便也給自己倒了一杯，“再說了，誰說不能拍賣自己的收藏了。”
“拍賣嘛，講究一個樂趣啊，氣氛到了，就出手，將場子給炒熱。平臺、賣方，買方都是我是自己的，真要計較，我也沒虧不是。”
日常跟著空風(fēng)餐露宿，偶爾才來離人舫暫住的派蒙摸了摸頭，表示不懂這種有錢人的樂趣。
“啊，帝君來了。”
正說著，九昭突然放下了茶杯，站起身來到了包廂門口，打開了虛掩著的門。
時機(jī)剛剛好，黑棕發(fā)的青年剛剛站在門口，恰好抬起手，正要敲門，只是因為門打開而落空了。
鎏金色的眼眸低垂，眼睫在瞳落下淺淺的影子，而其中盛著清淺的笑意。
“帝君，你來了。”九昭也下意識地?fù)P起了笑。
但就在這時從青年的身后、九昭視線的盲點(diǎn)處，探出來一個腦袋，戴著綠色帽子地少年，彎著綠眸，笑著打了個招呼，“嗨，大小姐，我也來打擾了。”
面上的笑容瞬間消失了，九昭有些嫌棄，“你怎么來了？”
溫迪立馬露出委屈的神色，“大小姐也未免太多區(qū)別對待了吧？”
九昭瞥了他一眼，“是你先不請自來的吧，我應(yīng)該有給你準(zhǔn)備單獨(dú)的包間吧？”
“誒，可是我想跟大小姐一起嘛，人多熱鬧，而且大小姐眼光也好，拍賣時可以做個參考。”就算是臨時起意的舉動，他總能找出理由來。
上下打量了他一樣，九昭的語氣明顯帶著懷疑，“就你那靠賣唱賺來的有時候連酒錢都付不上的身價也想?yún)⑴c拍賣？”
“話說……你不會是來拿我當(dāng)冤大頭的吧？”
“怎么會呢。”溫迪一臉無辜，但很后邊卻雙手合十，眨了眨眼睛，“如果拍賣品中如果有上好的美酒的話，大小姐可不可以……”
沒等他說完，九昭直接拒絕，“不可以。”
溫迪沒有放棄，“誒，真的不可以嘛？”
酒樓中廳的臺子上傳來了身上，主持人已經(jīng)上臺，拍賣會就要開始了。
九昭沒再管他，漂亮的眼眸彎起一點(diǎn)弧度，她伸手搭上了鐘離的手臂，將青年帶進(jìn)房中，也不管他和巴巴托斯是不是要延續(xù)之前的相處模式繼續(xù)對演，直接用自己喜歡的稱呼。
“帝君，來這邊坐。”
反正你們演你們的，她是不會再陪你倆尬演了。
鐘離在特意留給他的位置上入座后，朝室內(nèi)的空和派蒙略一頷首，“兩位小友，下午好。”
“下午好，鐘離，果然是你和九昭一起參加拍賣呢。”派蒙將嘴巴里的甜點(diǎn)咽下去，熱情地打招呼。
“嗨，旅行者，派蒙，下午好呀～”
某位臉皮厚的風(fēng)神輕車熟路走進(jìn)包間，一陣憑空而起的風(fēng)將房門門給輕輕闔上，然后在剩余的座位坐下。
“呃，嗯，賣唱的，下午好。”派蒙一邊覷著九昭的臉色，一邊猶猶豫豫地跟他打招呼。
空倒是沒有在意，朝兩人點(diǎn)了點(diǎn)頭，“下午好，鐘離、溫迪。”
“大小姐，有酒嗎？”
在九昭為鐘離斟茶時，溫迪托著腮瞧她，笑吟吟地問道。
將茶壺放在桌子中央，九昭垂著眼沒有抬頭，將茶杯送到青年手邊后，才隨后說道，“房間柜子里，自己去拿。”
溫迪也不客氣，一聲‘好耶’之后，就離了座位去拿酒了。
隨著銅鑼、鼓聲敲響，拍賣會正式開始。
高大的殿堂內(nèi)，精美的雕花梁木與流光溢彩的燈光交相輝映。
會場內(nèi)，樓層包廂，座無虛席。
各國貴族們身著華服，佩戴著閃耀的珠寶，大都就坐與獨(dú)立的包間中眼中。商人們則緊握著算盤，坐于大堂。
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沉香和茶香，拍賣師身著華麗的錦袍，手持金錘上臺。
拍賣臺上，一件件珍稀的古董、珠寶和書畫依次展現(xiàn)，偶爾還夾雜著女人們低聲的交談和輕笑。
每當(dāng)拍賣師報出一個新的高價，會場內(nèi)便會響起一陣輕微的騷動。
拍賣進(jìn)行了一半，九昭忽然問道，“帝君、空、派蒙，你們真不拍的什么嘛？”
派蒙連連搖頭，露出普通人對富豪花錢如流水的驚疑，“這些都好貴啊！不了不了，感覺我和旅行者都用不上的，會放在背包里積灰的，那也太浪費(fèi)了！”
緋紅色的眼眸轉(zhuǎn)向金發(fā)少年那邊，只見空也是搖了搖頭拒絕，九昭便不動聲色地抬眸，看向彈幕的位置，想看看玩家、網(wǎng)友們都有什么需求，一般他們要的，跟空喜歡的都類同。
[雖然拍賣師說得天花亂墜，但不是原石，糾纏之緣，不要。]
[也不是專武、圣遺物、大經(jīng)驗書、材料，不要。]
[要是有未搜集的食譜也行，但好像沒看到QAQ]
[沒搜集到的書也可以，話說回來，九昭書房里的書真多，這都快趕上智慧宮的規(guī)格了。]
[不如老婆，你直接把拍品變現(xiàn)成摩拉也行。]
…………
哼，沒品的人類。
糾纏之緣、原石、專武、大經(jīng)驗書不會拿來拍賣，這次拍賣會也沒有，但其他幾樣倒是可以拍下來。
拿起桌面上放著的拍賣品冊子，九昭開始隨意翻看起來，雖然以往玩家、網(wǎng)友想要的東西，她基本都看不上，就算是材料，她也不缺，才不會在拍賣會上用比市場價貴得多的價格拍下來。
畢竟她的摩拉雖多，但也不愛花冤枉錢。
只是考慮到之后，她留著的那些摩拉放著也是積灰，不如給這兩位花了。
也好讓空和派蒙好好見識一下，什么叫做過節(jié)，什么才是慶典的正確打開方式。
于是，九昭開始發(fā)力。
她下場叫賣，拍賣會的氛圍越來越熱烈。
當(dāng)最終的鮫綃作為底布的雙面繡被她拍下，以當(dāng)天最高的價格成交時，會場內(nèi)爆發(fā)出熱烈的掌聲和歡呼聲。
鮫綃刺繡，它輕薄如蟬翼，細(xì)密如煙霧，輕撫之下，仿佛能感覺到它特有的柔滑與涼意。
鮫綃的色澤淡雅，略帶一絲光澤，仿佛自帶仙氣，正面的圖案是一幅山水圖，遠(yuǎn)山近水，云霧繚繞；反面的圖案則是一對鳳凰，鳳舞九天，凰鳴四方。
這是九昭請璃月最好的繡娘花了費(fèi)了很長時間和心血刺成的藝術(shù)工藝品，本意就是用來送給帝君的。
放去拍賣也是為了炒氣氛和炫耀而已。
她從來不覺得這里有人能壓她一頭，把這件壓軸藏品拍下來。
當(dāng)然，除了雙面繡，她將在后半段看到的材料、食譜、書之類的都拍了下來，這些都是給空和派蒙的，還給溫迪拍了一壺陳釀。
離人舫在熱鬧、歡騰之中，迎來了日落。
第92章 一醉三千秋（完）
一聲聲清脆的爆裂聲響徹港口，一道道絢麗的色彩劃破天際，無數(shù)煙火向著星辰，猶如天宮中綻放的繁花，絢爛奪目。
今天是千秋節(jié)的最后一天。
九昭坐于窗旁的梳妝臺前，她抬眸看向窗外的天空，眼眸中映出光亮，似燭火的瞳孔被煙火暈染上了變幻的色彩。
煙火便是提醒，時間差不多了。
以水上棧道連接著港口與離人舫的水上露天舞臺忽然暗了下去，連同天上的煙火也一并消失。
但很快，自海面升起了亮著藍(lán)光的水珠將黑暗點(diǎn)亮，火焰化作的飛鳥于離人舫飛來。
水珠匯聚成了枝干，火鳥變作了樹葉。
紅藍(lán)相間的巨樹于舞臺拔地而起。
而后，從樓船飛出了一只金紅色的鳳凰，化作一道流光落到了舞臺，充當(dāng)紅葉的火焰驟然變大，那方天地被其光芒所照亮，仿佛白晝降臨。
鳳凰落地化作了一道身影，姿容瑰麗的少女，手持深紅的劍，眼尾一抹紅，眉心描繪著金紅色的火焰，眉目流轉(zhuǎn)間有種攝人心魄的美。
深紅色的利刃，劃破空氣，火紅的衣袂隨著她的動作輕盈飄動，迤邐隱于紅衣之下，九昭的手腕上佩戴著一只銀色手鐲，隨著她的劍舞而輕輕晃動，發(fā)出清脆的聲響。
每次舞動，總有火鳥于樹下飛下，繞著她展翅，像是在伴舞。
劍光閃爍、紅衣、金帶交織。
九昭于舞劍時漫不經(jīng)心地抬眸，在身體轉(zhuǎn)動間，目光不經(jīng)意地掃過人群。
點(diǎn)劍，她看到了高坐于樓閣的帝君，看到了站在欄前的空和派蒙。
刺劍，她看見了喜歡在屋檐高處的風(fēng)男、仙人，溫迪、魈、小人偶、萬葉、留云……
挑劍，她看到了臺榭中那維萊特、芙寧娜，影、八重神子，納西妲、艾爾海森。
劈劍，她看到了坐于離人舫船頭的達(dá)達(dá)利亞，站在甲板上的[仆人]，還有藏于陰影中的[博士]……
撩劍，她看到了港口、棧道人群中結(jié)伴的胡桃、行秋、重云等璃月的少年少女，還有于璃月高樓站立的七星……
站劍，她看到了阿貝多、可莉、迪盧克、凱亞、神里兄妹、荒瀧一斗、提納里、賽諾、萊歐斯利、克洛琳德……曾經(jīng)相識、最近相交的人。
行劍，一張張熟悉、不熟悉的面孔落入她的眼中。
隨著最后一個劍花的完美收尾，少女手中握著的劍化作了紅星點(diǎn)點(diǎn)，消失在空中。
四周安靜下來。
待身后伸展而出的羽翼將她從露天舞臺帶離，掌聲喝彩才慢了一步響起。
***
腳尖點(diǎn)在朱紅的欄桿上，九昭跳進(jìn)了鐘離、旅行者和派蒙所在的樓閣中，她落地時，輕飄飄地瞥過跟著一起鼓掌的空和派蒙，笑著問道，“好看嗎？”
旅行者實(shí)在是惹眼。
無他，彈幕幾乎遮蔽了視野，都是些網(wǎng)友玩家們露骨的發(fā)言，雖然都是夸她的話，但怎么說有些過于羞恥了，九昭只是匆匆掃過就讓系統(tǒng)將其關(guān)了。
“嗯嗯，超級好看！”派蒙用力地點(diǎn)頭，她還在拍手，拍得掌心都有些紅了。
暖金色的眼瞳中溢出笑意，空也隨之說道，“很好看。”
派蒙意猶未盡地看向再次暗下來的舞臺，“可是好短哦，已經(jīng)結(jié)束了嗎？”
“還有最后的壓臺表演，在戲劇中也被稱為送客戲，會有跟觀眾的互動。”
九昭想要和帝君單獨(dú)聊一聊，就順勢想到了這個理由將兩人支開，“大軸表演的話還是近距離觀看比較好。”
“互動！”派蒙一釣就上鉤，她興奮地問，“什么互動？！”
“去了就知道了。”九昭勾了勾唇，對她露出一個相當(dāng)好看的笑，“一開始揭曉就沒有意思了。”
“哇。”派蒙直勾勾地看著她的臉，呆呆愣愣地來了一句，“九昭，你今天真好看。”
低低溢出一聲笑，九昭收下她直白的贊美，“謝謝。”
“那我們先走了哦。”空敏銳地察覺到九昭似乎想找鐘離聊，于是就順手推舟應(yīng)下，然后帶著回過神來一臉期待的派蒙離開。
“拜拜。”九昭揮著手，直到兩人的身影消失在樓梯拐角。
等兩人一離開，九昭就迫不及待地將手腕上的鐲子摘下來，她雖然愛漂亮，但實(shí)在對鐲子這類跟禁錮有些類似首飾喜歡不起來，所以除非必要，她都不會佩戴。
將其放在桌子上，她在鐘離身邊入座，手托起下巴，笑盈盈望著青年問道，“帝君，你覺得今天的舞臺怎么樣？”
“很好。”將倒好的茶推到少女面前，鐘離抬起眉眼，微微綻開淺淡的笑意，“倒是沒想到你會選擇劍舞，還以為你會跟從前一樣跳祭祀舞。”
“啊，那個啊。”九昭很給面子拿起茶杯抿了口，然后漫不經(jīng)心地說道，“祭祀舞的條條框框很多啊，我都好久沒有跳了，這次就算了吧，舞劍比較隨性，準(zhǔn)備起來更方便些。”
“說起來，我似乎還沒有跟帝君說起過呢，其實(shí)我蠻討厭跳祭祀舞的。”
夾雜著幾縷紅發(fā)的烏發(fā)隨著她的動作下落到桌面，托著下巴的手放下，將腦袋枕上去，她側(cè)面對著青年，眉眼低垂。
“以前是因為身份特殊，被龍師們逼著練著，每次持明有重要節(jié)日，他們總讓我上臺，后來連仙舟的節(jié)日也讓我去了，真討厭。”
“那時候，我覺得逃避每次祭祀舞就是最大的難題了。”
后來經(jīng)歷得多了，才知道曾經(jīng)‘難題’根本就不是問題。
如果不會長大就好了……
抱怨的話語戛然而止，九昭的聲音忽然輕了下來。
“帝君，我這些年，應(yīng)該做得不錯吧？”
水上舞臺距離離人舫有一段距離，但人多，音色、叫好聲不絕于耳，將細(xì)微的聲音淹沒。
只是魔神聽力非比尋常，握著茶杯的手停駐于空中，鐘離將起其緩緩放下，如月似水的眸光落在她身上，“為什么這么問？”
“想要帝君夸夸我嘛。”沒被枕住的手，拉住了青年自然垂落的手，九昭隔著手套勾住了他的手指，小幅度地?fù)u了搖。
青年狀似無奈，借用了民間對她的贊美，“元君功業(yè)昭日月，福澤璃月耀乾坤。”
“九昭，一直以來，你做得都很好。”
“嗯……”
將半邊面藏進(jìn)了手肘間，少女沉默須臾，才傳來低低的應(yīng)聲。
不是肆意得意地?fù)P眉瞬笑，也非故作謙虛的說辭，她的反應(yīng)顯得反常，或是在上臺那刻起，就不太一樣。
她的劍里沒有一貫的灑脫，只有決絕。
原以為……
這次節(jié)日，她會開心些的。
鐘離垂著眼，注視著杯中的清液，水中倒影著的那雙鉑金色的眼眸顯得有幾分冷意，思慮繁雜，他心下嘆息。
有關(guān)她的事情，一向讓他不知如何是好。
樓閣暫時安靜下來。
“我今天很開心哦。”
沉默太久不好，將所有情緒都壓進(jìn)肚子，再抬頭，那張昳麗的臉上重新帶上了笑，九昭坐直了身體，緋紅色的眼眸彎了彎，“不，應(yīng)該說跟帝君在一起的每一天都很開心。”
“你要做什么嗎？”手腕翻轉(zhuǎn)，鐘離反手握住了她的手，手指搭在了她的手腕上，鉑金色眼眸是在塵世閑游的客卿所不會有的肅然和威嚴(yán)，“九昭。”
九昭歪頭輕笑，“帝君，覺得我要做什么呢？”
說著，她身子前傾，像小時候撒嬌一般撲進(jìn)了他的懷著，側(cè)臉靠在青年的胸口，聽著近在咫尺的心跳聲，像是在保證般自言自語，“什么都不會做哦。”
現(xiàn)在帝君已經(jīng)看不到她的表情了。
臉上的笑容再也維持不住，九昭覺得有點(diǎn)兒難受。
為什么笑不出來呢，她應(yīng)該笑得更好看一些的。
不然會被察覺異常。
頭頂傳來嘆息，手掌落在她的腦后，手指穿過發(fā)絲順著下落，“不愿意說嘛。”
“魔神戰(zhàn)爭之后我不曾約束過你，讓你養(yǎng)成了一向獨(dú)自背負(fù)的習(xí)慣？還是說，五百年前的那一槍，果然還是讓我們之間的關(guān)系生疏了？”
“不，從來沒有。”九昭下意識地否認(rèn)，她咬唇，“抱歉，帝君。”
松開抱著青年的手，少女站起身，她低垂了頭，讓人看不清她的神情。
只有帝君……
她果然還是做不到。
“舞臺還有些收尾需要我去處理一下，晚安。”
目送著紅色的衣角消失在拐角，鐘離眉心微蹙。
***
月光在海面上跳躍，閃爍著晶瑩剔透的光芒，仿佛無數(shù)顆繁星墜落凡間，點(diǎn)綴著這片浩渺的海洋。
給舞臺收尾是說謊，這種事務(wù)，文鰩他們便能做好，根本不會麻煩到她。
但九昭也確實(shí)有事。
被金色透明的咒符封印的房間前，她忽然開口，“你在的吧，多托雷。”
話音剛落，從走廊盡頭走出一個身影，戴著鳥嘴面具的青年，在月光下微笑，“自然，大小姐相邀怎么會不赴約。”
九昭瞥了他一眼，便回過頭，隨手將禁制解除，她語氣冷淡地說，“跟上。”
這是她的研究室，與制作研究機(jī)巧這些無機(jī)生命的工坊不同，這是研究生物、有機(jī)生命的地方。
在走到目的地前，她閑來無事，說起了故事，“記得我好像與你說過我是持明族的異類？
持明龍裔獲得“不朽”龍神的祝福，在持明大限將至或是重傷之際，可進(jìn)入月波古海，古海水將洗去一世的情感和記憶，而后其化作龍卵，眠于古海下，靜候下一世的蛻生。
一世又一世的輪回，也因此持明一族被渴望長生的短生種覬覦。”
藥王秘轉(zhuǎn)中有種秘方，能夠利用持明髓延壽健體，或誘發(fā)長生種的魔陰身，持明髓可以，沒道理她的不可以。
九昭進(jìn)入了酒精氣味濃郁的房間，而后將穿刺針丟進(jìn)[博士]的手里。
“我叫你來是讓你幫我取鳳髓。”
畢竟鳳髓的位置對她來說，要獨(dú)立作業(yè)，實(shí)在是不方便。
掙扎了三千年，她突然發(fā)現(xiàn)，跨越空間，跨越時間好難。
實(shí)在有些累了……
第93章 再見，提瓦特（一）
千秋節(jié)過后第一天，賓客散去，離人舫收起水上棧道和舞臺，起錨。
千秋節(jié)過后第三天，空與派蒙尚在璃月感受節(jié)日的余韻，鐘離于街頭將兩人叫住。
巳時，三碗不過港
女侍將茶水端上，青年為兩位小友各斟了茶，聽到派蒙心直口快地問道，“鐘離，你找我們什么事呀？”
鐘離將茶盞拿起，微微出了口氣，他抬眸，俊朗的眉眼間沉淀著千年的時光，“事關(guān)九昭，我思來想去，覺得還是委托旅者……”
話未完，璃月港中，屋頂?shù)镍澴印渖系娜给B，忽然發(fā)出一聲接一聲凄厲的鳴叫。
叫聲如同尖銳的箭矢，刺破了空氣的寧靜。
手指仿佛失了力氣，茶杯落下，茶水四濺，青年下意識地朝著港口方向看去。
無數(shù)鳥兒展翅，哀鳴著，朝著大海飛去。
整個天空仿佛都被它們占據(jù)。
“這是怎么？！”
“鳥怎么都往海面上飛去？”
……
一聲聲驚疑在人間蔓延。
第一次聽到小鳥發(fā)出這樣的聲音，派蒙被嚇到了，躲在了金發(fā)少年的身后，瑞瑞不安地左顧右盼，“怎么回事？！”
暖金色的瞳孔倒映著天空中哀嚎的鳥兒，空張了張嘴，這種現(xiàn)象，如果要用準(zhǔn)確的話來形容的話就是，“提瓦特所有的鳥兒都在哀鳴……？”
[我畢竟是魔神，也是身為天空之主的鳳凰，要是醒不過來會有異象出現(xiàn)的……比如，全提瓦特的鳥兒一起悲鳴之類的……]
腦海里響起了當(dāng)初在化成郭，少女笑著逗弄派蒙的話語。
“鐘離，是不是九昭……？”空猛然轉(zhuǎn)頭，卻發(fā)現(xiàn)青年已經(jīng)不見了身影，只余被打翻的茶盞無聲地躺在茶水之中。
空：“！！！”
“等等，旅行者，你要去哪里？”
金發(fā)少年像是一陣風(fēng)，從三碗不過港的高臺掠下，派蒙下意識地追出去。
“離人舫，九昭一定出事了。”
***
天空暗沉了下來。
緋紅色的眼瞳中映出了在離人舫天空徘徊的鳥，因為結(jié)界的存在失蹤無法接近半分。
它們尖銳的啼叫，像是刀割；低沉的嗚咽，仿佛啜泣，直接傳遞到靈魂的，帶著悲痛與哀愁的聲音，吵得她耳朵有點(diǎn)兒疼了。
九昭靠在梧桐樹上，仰頭看向天空，“啊啊啊，時間似乎要到了呢。”
“你們比我想得更加敏感呢……”
明明只是那么幼小的生靈也不知道怎么感受到的。
她抬起手，指尖已經(jīng)失去了血色，但始終沒有火焰燃起，愣愣地出神了幾秒，手無力地落下，勾出唇角輕笑起來。
果然，不行啊。
離人舫很安靜，九昭將她的眷屬、小人偶給支開了。
她坐在梧桐樹下，背靠著樹干，視線落在了這里唯二的人身上，像是自嘲般說道，“沒想到，最后留在我身邊的是你。”
九昭稍稍抬起手，石桌棋盤上的兩枚神之心在無形的力量牽引下來到了她手中。
她看也沒看，丟給了站在不遠(yuǎn)處的人，“璃月的神之心給達(dá)達(dá)利亞吧，算是這些日子他陪我解悶的獎勵，至于蒙德的神之心……”
“作為交換在我徹底死去前，帶我去岐山，我死后維帕爾的力量會釋放，或許會造成生靈的傷亡，離人舫不能成為我的墳?zāi)埂?br />
你建造的岐山，雖然讓我做了幾百年的噩夢，但寓意也是不錯。”
從千秋節(jié)最后一日開始，[博士]的視線宛如實(shí)質(zhì)，里面并未有多少情緒，很平靜，平靜又瘋狂。
多托雷沒有說話，他動了。
一步一步慢慢地接近，然后在她身側(cè)半跪下，他身上還殘留著藥水的氣味，“您早就知道，會如此發(fā)展，這是在報復(fù)我嗎？”
九昭聞言輕笑，她抬手，指尖輕輕地碰到他的側(cè)臉，瑰麗的眉眼染上惡劣的笑，她的聲音微弱，但一字一句卻十分清晰，“贊迪克，事態(tài)超出你的掌控……或者說親手殺死自己神明的感覺如何？”
將她的手腕扣住，將其不負(fù)從前熾熱的掌心貼在他臉上，那雙紅寶石般的眼眸落在她身上時有種沉悶的壓抑，藍(lán)發(fā)青年輕聲問道。
“鳳凰的骨髓不是關(guān)鍵，就算您的身體上沉疴舊疾無法治愈，在此基礎(chǔ)上增添新傷，也不至于在短短三天就虛弱成這樣，所以，出現(xiàn)問題的不是身體而是心靈、精神或是靈魂，對嗎，我的[神明]小姐？”
到這種時候了，他依舊還在求知，原以為能在他身上看到如慌亂、憤怒等常人一般負(fù)面情緒的九昭有些失望。
讓[博士]幫忙主要目的并非報復(fù)，只是在她認(rèn)識的人里他最合適而已，至少其他人在聽到這種無理的要求時都會毫不猶豫地拒絕，九昭也想不出說服他們的借口，也不想讓他們愧疚。
至于到底是哪里出了問題，她也不會告訴他。
直接忽略了[博士]探究性地發(fā)問，九昭垂著眼，微微嘆息，“我最后的愿望，你會答應(yīng)嗎？”
多托雷沒有應(yīng)下。
將少女的手放下的同時，他冷靜地說道，“在您身上，我的目的從始如一，不曾也不會改變，我會拯救……”
“九昭——”
[博士]的話語被打斷，連帶著離人舫的安靜被打破。
金發(fā)少年如風(fēng)一樣目的明確地飛奔而來，白發(fā)的小精靈緊跟其后，飛過之地留下點(diǎn)點(diǎn)星光。
啊，對了。
離人舫也是有錨點(diǎn)的。
九昭看著空跑進(jìn)梧桐林，跑到她身邊，似乎察覺了她氣息微弱，立刻朝著在場的[博士]流露出敵意，拔出了慣用的無鋒劍。
派蒙似乎在她耳邊呼喊，帶著哭腔。
真是的，明明已經(jīng)決定了要安安靜靜地死去的……
少女低垂著眼眸，此刻神情頹然到了極點(diǎn)。
無數(shù)鳥兒的哀鳴下，少年憤怒的質(zhì)問，清楚地傳到她耳中。
“你對九昭干了什么？！”
“取了大小姐的[鳳髓]。”
[博士]輕描淡寫的話語徹底將他點(diǎn)燃，少年沖了上去。
“空。”
劍刃就要觸及到青年脖頸時，停下。
“九昭！”
空收回劍，在她的身側(cè)蹲下身，“你怎么樣？”
九昭輕笑了下，就勢將腦袋靠在她的肩膀上，“[鳳髓]是我讓他取的。”
“為什么？！”
對于少年震驚不解的疑問，她沒有回答，而是像閑聊般說起了，近期的煩惱。
她最后選擇安安靜靜地死去，本不想將任何人牽扯進(jìn)來，但看到空的瞬間，她又想自己可以自私一些，至少這一次不是她一個人。
“我最近常常做夢，循環(huán)交替的噩夢幾乎將我溺斃。”
她是火鳳凰，就算下再大的雪，她也不會感到冷，就算置身火海也不會覺得熱。
這是九昭第一次感覺到冷，從骨髓深處傳開的冷意。
這也是她第一次感覺到溫暖，少年奔跑過來，自皮膚發(fā)散的熱意也沾染到了她身上，哪怕只有一點(diǎn)點(diǎn)，也稍稍驅(qū)散了一絲絲冷意。
她繼續(xù)說著自己的噩夢。
“我夢到很多很多死去的同胞滿身鮮血，倒在地面，慢慢地面目全非。
經(jīng)常幫我?guī)氊悺胰ワj星槎的小狐貍，死了，什么都沒有剩下。
曾在同一個地方學(xué)手藝的朋友，傲骨碎了一地，變成他最討厭怪物，鮮活的人變得死寂，求死不得。
偷師劍法的姐姐，立誓守護(hù)仙舟的人，弒殺同袍，背棄仙舟，活得痛苦。
我最喜歡的青龍，失去了龍角，褪下了鱗片，然后他用那張臉、用那樣的目光，看著我說，他不是他。
唯一不變的小白毛，最終還是被時間湮滅，或作灰燼。
還有……
其他親友在我不知道的地方、觸碰不到的時間里無聲無息地消失了。
執(zhí)念回去的故鄉(xiāng)，面目全非，再也尋不到認(rèn)識我的人。”
最后只剩下她一個。
“九昭……”
空的聲音時候有幾分顫抖，九昭沉默了一會兒，繼續(xù)說道。
“最常夢到的是，我在一條沒有盡頭的路上走。
戰(zhàn)友、同胞、親人、朋友都與我擦肩而過，與我背道而馳。
然后，一個一個倒在了路上，他們變成白骨，化成了灰燼……
只留下我在時間中不變、不朽。
好可怕——
我停下了腳步，后知后覺的茫然和恐懼將我淹沒。
我為什么要一直前進(jìn)？
我要到哪里去？
我好像已經(jīng)沒有地方可去了……”
冰冷的眼淚落在肩膀，滲透了衣服，但九昭卻是笑著，一如既往地笑著。
“一開始，我本來想在最熱鬧的時候死去，因為前兩次死的時候，只有我一個人，稍微有些寂寞呢。”
第一次死亡。
火焰自她指尖燃燒，她的周圍是敵人、是被她殺死的豐饒孽物，偌大的星球只余下她一個活人，恍惚中，她好像看到了曜青仙舟，但終究還是沒有見到天風(fēng)他們最后一面。
第二次死亡。
是在沒有任何聲音的宇宙中，只有她清醒著、無聲無息、寂寞地燃燒著，直到失去意識。
“可是啊……我果然還是沒有辦法在帝君面前死去。”
“涅槃呢，九昭你會涅槃的吧，大慈樹王說過你會涅槃！”派蒙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整張小臉都花了，“你不會真正的死掉，對不對？！”
涅槃啊……
持明在彌留之際，投身古海，看似在尋求解脫，實(shí)則是在求生。
前二次，她大限將至之前，涅槃之火會自動將她包裹，看似毀滅，實(shí)則新生。
在這一次，沒有。
持明需要古海才能轉(zhuǎn)生。
她涅槃，需要求生意志。
但——
果然，她失去了求生的本能，潛意識里的她在拒絕新生嗎？
因為太累了，還是想逃避。
九昭也不確定。
最終在派蒙期盼的目光下，她搖了搖頭，只是輕微的，冷淡的，吐出微弱的帶著血腥味的氣息。
“我想我大概不會再涅槃了。”
派蒙好像哭得更大聲了，但是聲音仿佛隔著一層膜，再也沒法傳入她的耳朵。
閉上眼睛之前，
她似乎看到出現(xiàn)在梧桐林盡頭的幾個身影。
是誰呢……
希望不是帝君……
第94章 再見，提瓦特（二）
畫面停在九昭閉上眼睛，腦袋無力地靠在金發(fā)少年的肩膀。
耳機(jī)里已經(jīng)沒有任何聲音了，派蒙的哭聲也沒有了，有人屏住了呼吸，下意思點(diǎn)擊了鼠標(biāo)。
屏幕驟然變黑，
白色的字跳了出來，是旅行者的自白。
【周圍的火元素前所未有的沉寂……】
【九昭的身體好冷……】
【有什么落在了臉上，這是……雨？】
“啊啊啊啊——”
正在過新劇情的主播，一把摘下了了耳機(jī)，怒而摔桌，“米忽悠，你都干了什么？！”
跟突然破防的年輕主播一樣，跟著主播一起看劇情的網(wǎng)友也‘瘋’了，體現(xiàn)在暴增的彈幕上。
[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
[啊？啊？這不是快快樂樂的千秋節(jié)活動嗎？]
[啊？！千秋節(jié)刀了九昭？！]
[而且還是物理意義上的刀！你怎么敢的MHY，當(dāng)九昭廚死了嗎？！]
[我們九昭廚卑微地祈求九昭能在天空島之前進(jìn)池，結(jié)果都沒有到納塔，就被刀了？！]
[嗚嗚嗚，九昭啊，我的九昭啊……眼睛里進(jìn)沙子了……]
[啊啊啊，老婆死在了爺?shù)膽牙铩璢
[閣下，好刀法！]
[米忽悠，真的，你會不會賺錢啊！]
[不愧是你，刀子精！]
…………
短暫的發(fā)泄之后，被劇情刺激到的情緒慢慢冷靜下來，抱著可能會有反轉(zhuǎn)的卑微的期待，主播再次將耳機(jī)戴上，點(diǎn)擊了變黑的屏幕。
鏡頭來到了天空，是過場PV。
離人舫上仿佛被潑墨般厚重的烏云所籠罩，每一朵云都仿佛承載著千鈞的重量，天空仿佛被撕裂開一道口子，水流如同瀑布般傾瀉而下，將整個世界都淹沒在雨幕之中。
被結(jié)界阻擋的鳥兒哀鳴著，仍由暴雨將其羽毛打濕，不肯離去，有些甚至開始沖撞結(jié)界，直到頭破血流，掉入了海中。
結(jié)界阻止了鳥兒的進(jìn)入，卻沒有攔住其他人。
藍(lán)色的身影穿越雨幕而來，落地的瞬間，水藍(lán)色的尾擺和龍角褪去了光亮，淺紫色的眼瞳倒映出沒有聲息的少女時，那維萊特不受控制地踉蹌了一步。
雨下得更大了。
青綠色的風(fēng)裹挾了白色的羽毛，落雨的梧桐葉被席卷而起，綠衣少年站在了林中，在雨下，低垂了眼簾。
流浪者借助了空居力，在雨中沖刺，于梧桐樹下落地，精致的臉比往常更加蒼白，他在少女身邊半跪下，顫抖著手想去觸碰，終究是在碰到她的臉之前停下了。
手無力地垂落，人偶低垂了腦袋，額發(fā)在眼前落下陰影，沉默之后，他從喉嚨間擠出兩個字，“騙子。”
他的身后，是跌跌撞撞跑來的文鰩和青鸞。
白青的仙鶴飛落化作了高挑的女性。
棕綠的仙鹿、棕色的仙鶴踩著空氣頂著暴雨而來。
黑青的風(fēng)霧出現(xiàn)又彌散，少年模樣的仙人，原本那張冷淡的臉上有些明顯的慟然，他下意思地想要接近，卻在察覺到某個氣息后，釘在了原地。
從梧桐林入口，黑發(fā)金眸的青年踩著梧桐落葉與暴雨而來，每一步都踏得深沉而有力，典雅而俊美的臉上失去了屬于客卿的溫雅和平淡，周身氣勢懾人。
仙人們?yōu)樗岄_了路。
派蒙擦著淚，像是看到了救星，從九昭身邊飛起，她哭述，“鐘離，九昭她……九昭她……”
白發(fā)小精靈重復(fù)了兩遍終究還是沒有辦法將‘死’這個字說出口，“你一定有辦法的吧，救救她！”
鐘離沒有回應(yīng)，他沉默地與其擦肩，沒有停頓地走向旅行者懷中的少女。
離人舫上的鏡頭到此為止，視野跨過了山海，被白色的雪占據(jù)。
蒙德的雪山上，阿貝多從他的營地出來，眺望著飛鳥飛去的方向，他皺起了眉頭，“不，不應(yīng)該這么快……”
群玉閣上，坐在桌前的凝光手中的煙斗落地，她愣然無措，“元君大人？！”
稻妻的天守閣，影推開了門，她仰頭沉默地注視著灰暗的天空，紫色的眼瞳中映出了哀鳴的飛鳥。
鳴神大社，櫻花樹下，八重神子看向大海的方向，“是大小姐……？！”
須彌，納西妲跑出凈善宮，不可置信地注視著璃月的方向。
艾爾海森佇立于街頭，一個個學(xué)者與其擦肩而過。
楓丹，芙寧娜無力地扶著敞開的門，出神地看著天空。
充滿火山的火之國部落，遍布冰雪的至冬宮殿中，有誰的剪影發(fā)出嘆息。
屏幕再次變黑，一個個燃燒的字出現(xiàn)。
【鳥類哀鳴，天地異象，久久難平，
引起了提瓦特大陸所有人的注視。
這是……
一位魔神[降臨者]的隕落。】
看到這幾個字，主播再次夸張地捂住了胸口，他看向屏幕一角，與此時的網(wǎng)友再次心意相通。
[懸著的心終于死了。]
[啊啊啊啊，我不接受！]
[啊？沒了？沒了？？？]
[七神都露面，雖然有兩個剪影，不管怎么說九昭牌面有了55555……]
[就這？就這？千秋節(jié)活動就以九昭的死作為結(jié)束？]
[有復(fù)活賽嗎？有復(fù)活賽吧？我不信MYH會這么輕易把九昭給刀了！]
[質(zhì)疑博士，理解博士，成為博士！]
[多托雷，快帶我們?nèi)ゾ耪训膹?fù)活賽！]
[不要啊，我不要停在這里！快點(diǎn)給我安排九昭復(fù)活賽！]
…………
種花家所在世界的玩家網(wǎng)友走的劇情到此戛然而止，但提瓦特的故事還在繼續(xù)。
***
“鐘離……”
空愣神間，發(fā)現(xiàn)青年沉默地從他懷中將少女抱起，金色的屏障展開，將雨水與靠著他的胸口‘沉睡’的少女隔絕。
“摩拉克斯。”
博士開口了，“你應(yīng)該看得出來，她并沒有徹底死去。”
鐘離停下腳步，誰都能看出來，那位沉穩(wěn)溫和的客卿變了，或者是恢復(fù)了曾經(jīng)的模樣。
青年俊美的眉眼有著郁色，銳利昳麗，流露出魔神戰(zhàn)爭時期的殺伐之相，金色的眼眸透著冰冷的殺意，“你身上還有她的血?dú)狻闩c九昭之間的事，我無意與你計較，若你還要動其他心思，我不介意在這里殺了你。”
“多托雷，你對她做了什么？！”流浪者像是被血?dú)鈨勺纸o刺激到了，他站起身，投向憤怒憎恨的目光。
“人偶嗎……”博士淡漠地掃過他，但很快就沒什么情緒地收回目光，對其完全不感興趣，“這里沒有你說話的份。”
鐘離抱著九昭往梧桐林入口方向而去。
“大小姐最后的愿望是將她帶去岐山。”
這句話成功讓鐘離駐足，梧桐林中，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博士。
博士觀察著巖神以及在場與九昭關(guān)系非同尋常人的情緒，“大小姐說，她曾在上一世，聽過一種說法，岐山，是鳳凰的墳?zāi)梗谑牵陌倌?#8204;前，我在璃月的沉玉谷造了一個秘境，名為岐山，作為大小姐的陵墓。
當(dāng)然，我的本意并不在此。”
“摩拉克斯，你認(rèn)為大小姐想要回去的地方是岐山嗎？”
青年抬腳，無懼上古魔神的威壓，不斷地壓縮兩人的距離。
“這一世，親手將她教養(yǎng)長大，與她相處三千年的提瓦特最古老的魔神，應(yīng)該不會察覺不到她真正的愿望吧，大小姐真正想要去哪里？”
“其他心思……？”
他輕笑了一下，“我當(dāng)然有，從始至終都沒有變過，我要拯救她，就像她終于在‘死’前拯救了那幾位夜叉一樣。”
“什……么？”
魈陡然變了臉色，他厲聲質(zhì)問，“什么意思？！”
博士不緊不慢地說著，“在最初的夜叉死后這千年，大小姐從未放棄過尋找拯救他們的辦法。她將夜叉的時間凍結(jié)，讓他們的身體定格在了瀕死那一刻，于離人舫她的院子中封印。”
“旅行者。”紅眸落在保持著少女被抱走時的姿勢不在狀態(tài)的少年身上，博士意有所指地問，“大小姐曾經(jīng)問過你吧，如果不傷害其他人，只損害自身，去救治他人，這種救人之法有錯嗎？”
聽到這話，空像是意識到什么，蒙上了些許陰霾的金眸看向博士，“是[鳳髓]……？”
“沒錯，大小姐將她的[鳳髓]制成了藥給他們服用，最純凈的鳳凰之火將在夜叉的體內(nèi)燃燒，將蝕骨纏魂的業(yè)障給去除，不朽的偉力會將其病痛治愈，讓鳳凰之火在他們體內(nèi)永遠(yuǎn)地存在下去，業(yè)障不再會成為困擾夜叉的問題。”
魈面色蒼白，身心動蕩，“什……么？為什么？”
對于他的震慟有所了然，博士發(fā)出平靜的嘆息，“若非到了絕境，我想大小姐不會做到這種地步。
身體的舊疾不應(yīng)該讓她無法涅槃，這三天我一直在思考，究竟是哪里出了問題，直到從聽到大小姐與旅行者的自白后，我便知曉了。”
“不能就這樣讓大小姐死去，讓她懷抱著絕望、痛苦和遺憾死去。”
天才沒有信仰，學(xué)者不敬天地、不敬神明的，唯有對少女的執(zhí)念，博士帶著絕非凡人的傲慢提問，“你以為呢，摩拉克斯？”
鐘離終是轉(zhuǎn)身，冰冷的臉色沒有一絲多余的情緒，“如果我說不呢。”
博士有些失望，“那就沒辦法了。”
這時，一個身影從梧桐林中走去，橘發(fā)的青年低沉著眉眼，手中握著水元素凝聚而成的刀，渾身帶著凌然的殺意。
空皺眉，“達(dá)達(dá)利亞？”
向旅者投去一絲目光，達(dá)達(dá)利亞牽扯了一下嘴角，“璃月的神之心我不要了，畢竟這并非是我和大小姐的約定，我也不會接受這種不戰(zhàn)而勝的結(jié)局。”
將兩枚神之心重新放置在石桌上，博士漫不經(jīng)心地說，“旅行者，蒙德的神之心是作為條件交換的報酬，既然無法完成，我也不便拿走，這依舊是大小姐的收藏，暫時由你保管吧。”
梧桐林中的氣氛劍拔弩張起來。
第95章 再見，提瓦特（三）
契約之神的記憶很好，因此可以銘記一切的契約，但有時候記憶好卻是一件令人不快的事情。*
[博士]的那雙赤色的如血色的眼眸同九昭的眼睛是一個色系，平靜而瘋狂之中暗藏太深的執(zhí)念。
九昭本來有這樣的執(zhí)念，在眼底靜靜燃燒著。
鐘離忽然想起了最后一次與九昭相坐時，那雙緋紅色的雙瞳中已經(jīng)沒了執(zhí)念。
自相遇起已有三千年，他一直以為還有時間，所以他順從她的意思回到璃月，即使掛念憂心，卻還是沒有親自登門，而是想委托旅者照看。
他以為總能耗到她愿意說為止，但他低估九昭情況的糟糕。
她驕傲而決絕，就像魔神戰(zhàn)爭時期，她從來學(xué)不會在他面前示弱，哪怕一點(diǎn)點(diǎn)兒。
上一次生氣是什么時候。
啊，也跟九昭有關(guān)。
鐘離調(diào)查過[博士]的情報，畢竟九昭那時候的動靜實(shí)在有些大張旗鼓。
九昭愛招惹是非，但從來不無緣無故招惹是非，他調(diào)查之后，發(fā)現(xiàn)了一件事。
她消失的四百年，并非故意躲避。
而是被困。
千年來，無論她招惹了多大的麻煩，哪怕給他帶了無數(shù)煩惱，他只是高高舉起，輕輕放下。
而她在璃月，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被人困了百年。
他卻后知后覺。
愚人眾執(zhí)行官第二席，[博士]。
本該殺了他的。
應(yīng)該要?dú)⒘怂?#8204;。
然后，遵循九昭的愿望，將她帶去岐山。
即使他被女皇賜予了神靈般的權(quán)柄，擁有超越凡人的力量，哪怕有著堪比神明的實(shí)力，也不足以成為他的對手。
離人舫上的山石在震動，是巖之主的外泄力量和情緒，凌厲的眉眼染上肅殺的清冷，鐘離抱著九昭沒動，只是那菱形的瞳孔熠熠發(fā)光。
金色的光撕開了天幕，云層形成了旋渦，隕星在其中蓄力。
“等等，鐘離，這里是離人舫！”
在場的大多是璃月的仙人，他們不會質(zhì)疑帝君的決策，但是從星海來的旅行者站了出來。
“這里是九昭最喜歡的梧桐林。”
凝固了的氣氛，窒息般地沉悶忽然一滯，劍拔弩張的兩方皆因這話住了手。
這時，一只鸚鵡及時地闖了進(jìn)來，或者說是擁有靈智的它，特意找準(zhǔn)了時機(jī)。
小九徑直飛向棕發(fā)金眸的青年，語氣恭敬，“帝君大人，小九這里有九昭大人留給您的信，因為意外信紙損毀，九昭大人讓小九將內(nèi)容盡數(shù)記下，請問您是否需要現(xiàn)在傾聽？”
鐘離沉默了一會兒，張嘴吐出一個字，“念。”
“是。”
藍(lán)白的鸚鵡模仿起了它的主人的聲線，將它記下的書信念了出來。
【帝君：
敬啟，
當(dāng)你讀到這封信的時候，我想我大概是涅槃失敗了吧。
雖然冥冥之中有這樣的預(yù)感，近些日子也在為此作準(zhǔn)備，果然啊，我的直覺還是很準(zhǔn)的。
有些話我本來想當(dāng)著你的面跟你說的，但千秋節(jié)最后的一天，我試過了，還是說不出口。
便只好寫了這一封信。
或許是因為死期將至，最近我一直想起過去的事情。
你說得對，記憶力好真是一件令人不快的事情，忘不了也是。
維帕爾的力量讓我在這一世活了三千年之久，我們這一族的壽數(shù)大概是七百年，三千年啊，大概是同胞們的三個輪回轉(zhuǎn)世了吧。
至于我的壽數(shù)到底是多少，其實(shí)我也不知道，畢竟在族群中我也很特殊，或許要比龍尊還要特殊，而且前二世因為各種原因都死得比較早，沒有一次壽終正寢的，哈哈……
有時候我常常在想，要是我只是普通的持明就好了，每次輪回轉(zhuǎn)世之后便能將上一世的一切清零，那樣我便能心安理得、心無旁騖地在提瓦特生活下去。
為什么只有我如此特殊呢？
三世的記憶歷歷在目。
不快的記憶回想起來依舊令人不快；
而現(xiàn)在，那些支持著我走下去的美好的、快樂的記憶，也變得一片狼藉，在如今回想起來只剩痛苦、無望。
可笑——
執(zhí)念終究成了妄念。
某一天早上起來，我靠坐在床頭，望著天空，突然升起了無處可去，無所歸依的迷茫，覺得很累。
提瓦特很大，璃月很好，但第一世終究還是特別的。
雖然在族群中好多人視我為異類，龍師固執(zhí)守舊惹人厭，可是他們就算他們再討厭，也是我的同根同源的族人，持明所在的地方，才是我的故鄉(xiāng)。
只是三千年過去，那個故鄉(xiāng)里再也沒有認(rèn)識我的人了……
我終究是成了歷史書上了幾行字，成了仙舟的過去，被拋在了那些人的時光里，或者說我在遙遠(yuǎn)的地方走過了他們的時光。
跨越時間和空間好難啊，我想放棄了。
或許升起這個念頭的時候，我就失去了涅槃的機(jī)會。
千秋節(jié)本是我給自己的最后一次嘗試。
我嘗試著走入人群，但當(dāng)我看到那一張張陌生的、熟悉的臉龐時，我好像看到了他們一個個離我而去的結(jié)局。
曾經(jīng)令我歡欣喜悅的熱鬧……
乏味至極。
最后，我明白了，這一世我走到了頭。
我本想給自己一個盛大的葬禮，讓我的生命在最繁鬧之時戛然而止，但始終不忍心，
所以，我選擇安安靜靜地死去。
帝君，對不起。
真的……很對不起。
我第一次感到活得是很痛苦的事情，新的相遇、新的故事已經(jīng)沒有辦法將那些痛苦覆蓋。
長生種的一生太長，如果余生只能活在痛苦之中，對我來說太多殘忍……
原諒我選擇了逃避，
很抱歉，我終究還是成為了你磨損的一部分。
我希望帝君能夠記住我久一點(diǎn)兒，帝君記性那么好，應(yīng)該可以記住我很久吧。
但我又不希望帝君記住我太久了……
畢竟我深有體會，忘不了這件事很痛苦。
幫我跟魈，說一聲抱歉啦。
無論是瞞著他還是自我任性嘗試去‘拯救’浮舍他們的一廂情愿，總之各個方面……
不過看在我最終成功，將他們幾位帶回世間的份上，希望他可以原諒我。
離人舫上珍藏了很多桂花釀是特意留給帝君的，若有一天覺得喝膩了，就給巴巴托斯，對于酒他總是不挑的。
其他的收藏也很多，帝君要是哪天缺茶具，或想填一些新家具之類的，就到離人舫來拿。
和空一起旅游的途中，我看到了不少漂亮珍稀的魚，有看上的話也拿走吧。
啊，當(dāng)然啦，小鳥的話，我還是希望帝君可以不要養(yǎng)的。
給留云姐他們的東西，我已經(jīng)列了一個清單在我的書房，屆時就讓文鰩與青鸞送去。
離人舫，我就交給小人偶了，嗯，他還是挺厲害的。
但若是有一天，離人舫遇上了他們無法解決的問題，就需要帝君和各位仙人朋友出手相助了，畢竟也是我珍貴的遺產(chǎn)嘛。
說得有些多了呢……
就到此為止吧。
帝君，再見。
還是該說永別呢……
九昭，留】
作為鸚鵡，模仿是它的天賦，小九模仿著少女書寫下這份信后念著信的語氣，它也成功做到了一比一地復(fù)刻出來。
留云在中途就捂住了嘴，撇過了頭，無聲地垂目。
青年俊美的臉上只剩下冷漠和沉默
到了最后，九昭還是學(xué)不會救助。
但她也太高看他，也低看了自己的分量。
九昭在他的生命中足夠特別。
特別到她一人便占據(jù)了這三千年中他大部分的喜怒哀樂。
第一次心生苦惱是因為她，第一次收拾殘局是因為她，第一次上門致歉是因為她……
九昭給了他太多的第一次。
所以，對于九昭，他也做不到看淡生死。
至少在九昭還未徹底死去，[博士]給出可能拯救她的提議之時，他無法不心生僥幸，無法不違心的，干脆的，直接無視。
她太過相信他的神性了。
殺死[博士]很簡單，
但是徹底殺死九昭很難。
至于……
九昭的愿望。
千年來，總是一次又一次地順從了她的愿望，魔神戰(zhàn)爭的時候如此，五百年前如此，四百年前如此，千秋節(jié)的時候也是如此。
這一次，他并不想再如此順從她了。
于是，在沉默之后，鐘離開口了。
“旅者，作為見證者，同樣是九昭的朋友，你想見證九昭的落幕，還是……”
后續(xù)的話語消湮于口中，但空已經(jīng)知曉其未說完的話，金發(fā)少年沒有立刻給出答案，也沒有推卻做出最終決定的重?fù)?dān)。
他斂去了眼底的情緒，冷靜看向[博士]，“我想聽聽看，你所謂的拯救，畢竟你有前科的，[博士]。”
原本若有所思的博士被喚回了思緒，曲指抵住下顎，他思量了一會兒，而后才開口，“大小姐，曾于我探討過一種疾病，一種屬于長生種的疾病，在經(jīng)歷了「殘傷」、「殘傷」、「垢染」、「嗔恚」、「他化」、「無記」，便會得‘長生病’。
前四個暫且不提，最后的「無記」，意思是心靈被莫名的空虛感所占奪，陷于渾渾噩噩的狀態(tài)。”
他抬眸，勾了勾唇，“不覺得這與大小姐的情況類似嗎？”
“無用的記憶堆積，情感的閾值不斷拔高，她的精神陷入虛弱，所以，大小姐說以前讓她歡欣喜悅的熱鬧變得乏味，最終她能體會到的是充滿痛苦、無望的回憶殘渣。”
“大小姐的信透露出的信息，逐漸豐富了我的計劃。”[博士]知道這是拉攏旅行者參與進(jìn)計劃的前提，所以他并未買關(guān)子，“很簡單，在擁有還魂傳說的納塔，將那些回憶殘渣除去或是封印，”
“喚醒大小姐的求生本能。”
第96章 再見，提瓦特（四）
【游戲論壇】
[下一個版本，九昭打贏復(fù)活賽了！]
樓主：家人們，普天同慶，九昭大概率打贏復(fù)活賽了，嗚嗚嗚，終于！！終于！！米忽悠官宣了九昭的立繪！
從蒙德相遇一直到楓丹，快要去納塔了，九昭廚終于等到九昭入池了！
刀子精還是沒有真的刀了九昭！
話不多說，先來一個官方信息。
【不朽鳳凰·九昭
棲梧桐，飲朝露，浴火生，言不朽
「她從星海誤入提瓦特的鳳凰，鳥飛反故鄉(xiāng)，狐死必首丘，終有一天她會飛出提瓦特，跨越時空，得償所愿。」
——[博士]多托雷
離人舫，提瓦特最大的銷金窟，已存在千年之久，可上天，能入海，來去各國各地而無所限制，被稱為移動的仙境，城市、現(xiàn)存的奇跡……
其主人是在塵世七執(zhí)行、各個時代人間權(quán)貴中都有人脈的——九昭。
曾作為璃月的文化之神，被璃月人尊崇和愛戴的元君，人們親切地稱之為大小姐。
雖然她在五百年前就終結(jié)了與璃月的契約，即便如此，在璃月這個與神同行最久的國家，九昭留下的遺澤依舊存在，一如機(jī)巧鳥、金人司閽、凡人都可使用的傳送畫屏……
九昭也是在提瓦特人間名聲最大的一位魔神，世人皆羨慕其肆意人間、灑脫隨性、無所拘忌，但她心里依舊深藏著‘深淵’。
即便如此，她依舊不屈。
當(dāng)熟悉火焰纏上指尖，羽翼盡燃燒，浴火的鳳凰笑了。
「最終還是我贏了呢，天理……」】
其實(shí)到迄今為止所曝光的信息看，九昭的身份幾乎已經(jīng)石錘了。
從璃月主線的PV劇情，星海一詞猜測她是降臨者，而非純正的提瓦特本土魔神，到隔壁崩鐵仙舟地圖開了之后，暴露的情報，機(jī)巧鳥、金人司閽這些，還有書籍上信息推測她是來自曜青仙舟的靈曜君，現(xiàn)在米忽悠在九昭的前綴稱呼中加了不朽。
差不多可以石錘，九昭與不朽千絲萬縷的關(guān)系，但不是龍裔，而是鳳凰。
加上[博士]多次說，她會飛出星海，這次更是說是跨越時空，得償所愿。
還有介紹文案里最后那句，當(dāng)熟悉火焰纏上指尖，羽翼盡燃燒，浴火的鳳凰笑了。「最終還是我贏了呢，天理……」
我猜測，九昭最后應(yīng)該打贏了復(fù)活賽，天理沒有辦法再將她困在提瓦特，九昭直接跨越了時間，返回仙舟，而且還是開拓者所在的那個時間點(diǎn)。
好哇，我說九昭為什么從此不進(jìn)池子，原本在等隔壁崩鐵跟上進(jìn)度啊！！！
而且，感覺九昭到崩鐵逼格不會低，好家伙，原的文案直接給她冠了一個不朽鳳凰，都沒有子裔的，仙舟稱靈曜君是最接近不朽的存在，那起碼是令使級別的吧？！
不過，很可能九昭之后原里就沒有劇情了，會直接去崩鐵趕場！
雖然但是，一整個期待住了！
因為我不但是旅行者，還是開拓者！
九昭，你快點(diǎn)來崩鐵啊，我請你喝仙人快樂茶！
1樓：旅行者崩鐵好玩嗎（doge）
2樓：emmmm……或許是九昭請開拓者吃吃喝喝呢？額，如果到了崩鐵，九昭的富婆人設(shè)還在的話？
樓：樓上都已經(jīng)默認(rèn)九昭會去崩鐵了嗎？
4樓：關(guān)于九昭，原這些埋得夠久啊。
……
N樓：前瞻播出了，九昭的復(fù)活賽大概率是她的傳說任務(wù)，靈凰之章第一幕「昭日月，鳳歸云」。
……
N＋N樓：啊啊啊，快去看，九昭的角色PV出來了！
***
種花家中午12點(diǎn)，官方準(zhǔn)點(diǎn)發(fā)布PV。
《原○神》九昭角色PV——《客中行》
非梧桐不棲，非醴泉不飲，九昭的偏好很鳳凰。
好看的龍，高潔的人，有趣的靈魂，盛大繁華的人世間……
玩家掃過了視頻下方的介紹后，然后點(diǎn)開了視頻。
[我喜歡龍。]
伴隨著少女的聲線，LOGO面退去，在波濤洶涌的海面，神裝的鐘離單手持槍立于半空，周身是還未消散的金芒，忽然一道水柱直沖云霄，最上方的紅點(diǎn)于空中停駐了幾秒，便筆直朝著青年而去。
[所以，我和帝君相遇了。]
并未察覺到危險，鐘離攤手，掌心的熱意讓他有些疑惑，“這是……蛋？”
話音落下，蛋討好似得在他掌心來回滾了滾。
場景變化，一間庭院中，紅衣女孩興奮道，“咦，若陀是也是龍，讓我看看原型！”
高挑的看不見面容的青年拗不過，變成了原型。
然后，女孩臉上肉眼可見地失望，“呃……”
[好吧，我喜歡漂亮的龍。]
再長大一點(diǎn)兒少女，登上了蒙德的高山與風(fēng)龍揮手，她去了沙漠，被草龍追趕，見識了火之國的所有的龍，然后，某一天，她在水之國度，發(fā)現(xiàn)了幼年期的人形的水龍王。
又是那個庭院，少女風(fēng)風(fēng)火火地闖入，“帝君，我可不可以……”
慢條斯理地將茶杯放下，鐘離抬眸，不緊不慢地打斷她未說完的話，否決了她一時興起的想法，“你不可以。”
“好吧……”
等出了庭院，佯裝失落的少女表情一變，“那我就偷偷養(yǎng)咯。”
[我喜歡美好的事物，比如歌好嘴甜的風(fēng)精靈——]
蒙德的酒館中，綠衣少年為她彈唱；
[比如驍勇善戰(zhàn)的小金鵬——]
月下，少年夜叉持槍，利刃抵住了她的脖頸，她卻在笑問，“有沒有興趣換個老板啊，小金鵬？”
[比如漂亮的人偶——]
紫色雷雨的天空下，少女朝著精致而懵懂的人偶伸出手，“要跟我走嗎？”
[比如與眾不同的天才——]
教令院中，她向少年時期的博士發(fā)出邀請；
智慧宮中，她與看書的銀灰色頭發(fā)的少年交談。
兩幅畫面分別占據(jù)屏幕兩面，但博士那側(cè)的畫面被火點(diǎn)燃，然后被艾爾海森所在的畫面占據(jù)。
[我喜歡黃金白壁買歌笑、快意恩仇，喜歡一切如我心意……]
[就像……]
鏡頭俯瞰離人舫的雕欄玉砌，而后焦距在其中的梧桐林，慢慢拉進(jìn)直到一棵古老的梧桐樹下，少女坐在石桌旁，單手傾酒，清透的酒液澆落于梧桐葉上，她啟唇，與背景聲音重合。
“……美酒郁金香，玉碗盛來琥珀光。但使主人能醉客，不知何處是他鄉(xiāng)……”*
“可惜，在提瓦特……我終究是客中。”
角色PV到此結(jié)束。
玩家意猶未盡，打開了彈幕，選擇重新播放。
[MHY，一款年輕人的準(zhǔn)點(diǎn)報時器！]
[九昭不歪，玩到關(guān)服！]
[最激動的一集！]
[嗚嗚嗚，九昭打贏復(fù)活賽了！]
[與帝君相遇，哈哈，難道不是九昭故意碰瓷的？]
[鐘離：啊？蛋？]
[九昭見到鐘離：我喜歡龍！看見若陀原型：我喜歡好看的龍。2 笑死了！]
[九·顏狗晚期·昭，你永遠(yuǎn)可以相信九昭的審美！]
[神裝帝君，幼年那維萊特，少年博士和少年艾爾海森，今天的九昭依舊在給玩家謀福利，她真的，我哭死！]
[博士，為什么PV里這么多人，就你被燒了，好好反省一下自己！]
[最后一句是李白的《客中行》，寫的是他鄉(xiāng)做客的主題，刀子精又刀我！]
[這個版本我真的一分鐘都待不下去了，博士快帶我去打九昭的復(fù)活賽吧！]
…………
玩家網(wǎng)友抱著各種各樣的期待等待著下一版本的啟動。
十幾天后，新版本開啟。
***
荒蕪而寂靜的熔巖之地，火之國，納塔的獨(dú)有的地貌之一。
植物難以在此生長，只有偶爾可見的巖石和沙礫，被巖漿的高溫烤得焦黑。空氣中彌漫著硫磺的味道，刺激著人的嗅覺。
遠(yuǎn)處的天空，也被這熔巖之地的熱浪染成了一片橙紅色。
“哇，好熱好熱！”
熔巖之地的一處秘境，派蒙在半空中跳腳，她看著周邊巖漿如同熔巖的河流，在火山腳下緩緩流淌，氣泡不斷冒出，發(fā)出“嘶嘶”的聲響，而孩童模樣的神明此時正面不改色地赤腳踩在地面上，幻想了一下自己赤腳落地的情況，派蒙被幻痛到了。
倒吸了口氣，她終于忍不住問出口，“納西妲，你不覺得燙……嗎？”
“唔……”納西妲聞言，抬手抵住了下巴認(rèn)真地說出自己的真實(shí)感受，“就體感而言納塔的溫度確實(shí)比須彌要高得多，但是不用擔(dān)心，魔神的構(gòu)造與人類不同，這點(diǎn)兒程度我還能忍受。”
她停頓了一下，“說起來，楓丹的那位最高審判官那維萊特先生也來了呢，比起我，他可能對這種高溫更加不適應(yīng)吧？”
派蒙想起了那維萊特對于去沙漠的評價，認(rèn)為是對他的一種謀殺，很是贊同地點(diǎn)頭，“嗯嗯，畢竟他是水……水之國度的人呢。”
差點(diǎn)兒就要將水龍王吐口而出的派蒙及時更改了說辭，然后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口。
“呵呵～”
納西妲笑了笑沒有拆穿，就讓這個話題過去了，“是呢。”
空此時跟在兩人身后留意著隨時可能出現(xiàn)的魔物。
納西妲是他特意去須彌請來的，因為要幫助的人是九昭，空幾乎沒有費(fèi)口舌，納西妲的態(tài)度倒像是早就在等待他的到來了。
想要消除記憶，就要進(jìn)入九昭的意識之中，為此，擁有能夠與人意識對話的智慧之神納西妲的存在不可或缺。
“納西妲，你覺得[博士]的計劃可行嗎？”
“可行性很大哦。”納西妲肯定了[博士]的計劃，緊接著她皺起了眉頭，有些憂慮，“唯一有問題的是意識是不可控的，或許最后會演變成，與意識中的九昭姐姐戰(zhàn)斗也不一定。”
第97章 再見，提瓦特（五）
秘境深深的地下，巖漿緩緩蠕動著，熱浪滾滾，火光四濺，這片熾熱的海洋中，有一張石床靜靜地躺著。
黑金的隕星造就的石床，有一層獨(dú)特的紋理，周身纏繞著微弱的金色的星芒。
九昭此時正安靜地‘睡’在那里。
“鐘離，我們來了——”
當(dāng)旅行者一行抵達(dá)秘境時，派蒙就飛上前，與鐘離打過招呼之后，她便看向巖漿之中的少女，有些擔(dān)憂問，“一定要在那里嗎？萬一九昭醒來后摔下去了怎么辦？”
“這里是火元素最為活躍的地方。”博士的身影從另一處走出，他輕笑了一下，仿佛在笑派蒙的天真，“而且大小姐的火焰比巖漿更為熾熱，這點(diǎn)兒溫度根本不算什么。”
“之所以選擇此處，只是想著這里的火元素能為大小姐的涅槃提供微不足道的助力而已。”
派蒙不服氣，指著他，面露懷疑道：“哼，誰知道你是不是不還好意！”
“納西妲已經(jīng)到了。”視線落在石床上，空打斷了派蒙，見識過九昭與正機(jī)之神戰(zhàn)斗，且近距離直面過九昭的火焰，空知曉九昭火焰的真正威力，鳳凰火并非這些巖漿可比，所以他并沒有對博士的話產(chǎn)生懷疑，而是冷靜地問，“我們現(xiàn)在就開始？”
“稍等，還需要一些準(zhǔn)備。”嘴上這么說著，但博士卻絲毫沒有要去準(zhǔn)備的意思，反而朝著納西妲問候，“許久不見，智慧之神。”
納西妲小幅度地頷首，“沒想到會以這種形式和你合作。”
稚嫩的神明歪頭，手指點(diǎn)著唇下，四葉草狀的眼瞳中流露出不和外表的成熟，“借由夢境進(jìn)入九昭姐姐的意識空間，封印記憶，這個想法確實(shí)不錯，因為夢與記憶的關(guān)系本就復(fù)雜，有時候，夢境本身就是一種不完整的情境記憶，而往往最強(qiáng)烈的情感記憶會在夢中反復(fù)出現(xiàn)……”
“但夢境并不能完全與記憶劃等號。”
“確實(shí)。”博士認(rèn)同納西妲的話，“若只是簡單的夢境的話，大小姐本身就掌握或者說擁有屬于夢之魔神的力量，稍加引導(dǎo)即可，我想要大小姐完成一次徹徹底底的新生，因此才需要借助智慧之神的力量。”
“誒，夢之魔神的力量？！九昭怎么會跟夢之魔神扯上關(guān)系？”派蒙震驚，“還有徹徹底底的新生是什么意思？”
“九昭的火焰在燒卻其他能力、或是權(quán)能之時，可以將轉(zhuǎn)為己用，這是鳳凰之火的天賦之一。”石珀色的眼眸從少女身上移開，鐘離轉(zhuǎn)過頭，為派蒙解釋了她的第一個疑問。
青年停頓了一下，冷淡的目光向博士投去，“魔神戰(zhàn)爭時期，夢之魔神對魈、夜叉所做作為被她不齒，九昭也并未產(chǎn)生任何對夢之魔神力量感興趣的心思，想來是后來獲得的。”
博士迎著目光，也沒有回避，直白地承認(rèn)了他的猜想，“你猜得不錯，契約之神……至于徹底的新生——”
“我想要封印的是她所有的記憶。”
“為什么？！”派蒙不解，“不是只要封印那些不好的記憶就行了嗎？”
“你聽過情感閾值的說法嗎？。”
博士語氣平緩，像是在為不開竅的學(xué)生解答，耐心地解釋，“情感有積極和消極，正面和負(fù)面，每一面都會有極點(diǎn)，如今的大小姐在正向情緒的極點(diǎn)不斷拉升，曾經(jīng)能讓她獲得正面情緒的事情已經(jīng)得不到反饋，如此，或許今后她便無法獲得正向情緒，這樣的她只會剩下空虛，所以最好的做法便是清零，重來。”
納西妲聞言，若有所思地點(diǎn)點(diǎn)頭，“也不無道理。”
血色的眼眸看向金發(fā)的旅行者，博士仔細(xì)端量了少年的表情，須臾之后，說道，“既然你清楚，那便可以開始。”
派蒙一愣，“誒？不是說要準(zhǔn)備？”
“已經(jīng)可以了，所謂的準(zhǔn)備不過是讓接下來會去到大小姐意識的旅行者弄清楚，他即將要做的事情到底意味著什么，如此，才不至于中途出現(xiàn)疑慮，而導(dǎo)致失敗。”
博士說話朝著納西妲微微頷首，“請到這邊來，智慧之神。”
派蒙被他傲慢而目中無人的樣子氣到了，空還未說什么，她氣憤地在空中跺腳，“可惡，一副高高在上的語氣！”
“算了，派蒙。”空搖了搖頭，沒有計較，他也跟了上去，“九昭的事情比較重要。”
***
借由納西妲的力量，空進(jìn)入了九昭的意識空間。
睜開眼睛的瞬間所看到的是既無邊際又無形態(tài)，仿佛一片無垠的虛空，沒有色彩，沒有聲音，沒有溫度，甚至連光與影都失去了蹤跡。
[旅行者，可以聽到嗎？]
有聲音在腦袋中直接響起了，金發(fā)少年點(diǎn)了點(diǎn)頭，“嗯，通訊沒有問題。”
[好的，那由我來進(jìn)行短暫的說明。]
[這里是九昭姐姐的淺層意識，是她意識、或者說是心的表征，但或許會出現(xiàn)妄念……若是沒有阻礙，請不用理會，若是妨礙到你前進(jìn)的話，就需要與之戰(zhàn)斗了。]
[我們的目的地是在更深處，請跟隨我的指引一步步深入，直到抵達(dá)她的深層意識，那里是九昭姐姐的心的內(nèi)在，真的內(nèi)心所在，在那里是所有記憶儲存的地方。]
空認(rèn)真地聽納西妲說完，而后點(diǎn)了點(diǎn)頭，“我明白了。”
無垠的虛空草元素的痕跡朝著某個方向飄去，開啟元素眼之后，金發(fā)旅行者熟門熟路地追蹤上去。
這片空間里最開始什么都沒有，隨著他的深入，出現(xiàn)了些許如同流動的霧氣般的影子，時而凝聚成形，時而消散無蹤。
在失去了意義時間中，中途空間變得模糊不定。
一如既往地抬腳落地，只是這次空間徹底變了。
虛無被涂上了顏色，碧色的海、古樸的宮殿，還有被夢幻紫色的花瓣包裹其中的晶瑩剔透的卵？
“你是誰？為什么會在鱗淵境？這里除了持明一般都不讓人進(jìn)呢？”
稚嫩的聲音拋來一連串的提問，她似乎有些急性子，見少年找左右找人，一時沒有回答問題，便不耐煩地高處殿墻上跳下。
“笨死了，在這邊。”
熟悉紅色的身影，相較于平時更加稚嫩的面容，但是與可莉相仿的年歲。
空有些訝異，“九昭？”
“嗯？”小九昭歪頭，“你認(rèn)識我？”
[九昭姐姐，小時候果然很可愛呢。]
腦海中忽然響起了聲音，因為環(huán)境改變，加上有小時候的九昭在，空同樣換成了腦海里對話。
[納西妲？]
[嗯，是我，不過很遺憾，旅行者你不能久留，得快點(diǎn)離開這里才行，這里并非目的地。]
[……我知道了。]
眉頭輕蹙，小九昭見人忽然發(fā)愣了，有些不悅，“無視我嗎？”
“不好意思。”空收回注意，他微微俯下身，直視她的眼睛，“請問這里要怎么出去？”
“誒，誤入嗎？”不知為何女孩的表情有些失望，她幽幽地嘆了口氣，“真可惜呢，我本來想如果你是探查持明長生的秘密，或是來偷持明卵的話，就能將你就地拿下了呢。”
“……呃。”萬萬沒想到會出現(xiàn)這樣的話，不過仔細(xì)想想也很符合九昭的性格，但空無意起爭執(zhí)，他真誠地保證道，“我對長生沒有興趣。”
“唔……”
因為俯身的關(guān)系，少年與女孩的視線持平，小九昭伸手，輕而易舉地捧住了他的臉，緋紅色的眼眸認(rèn)真地看進(jìn)了他的眼中，“你的眼睛很漂亮，長得也好看，就像小白從星海帶來的那些童話書中的王子一樣呢。”
直白的夸獎讓空一愣，“……謝謝？”
“不客氣。”小九昭放下手，很老成地嘆了口氣，“不過沒有許可擅闖鱗淵境也是一條罪呢。”
“雖然你長得很合我胃口，我也很想放過你，但很遺憾呢，我已經(jīng)離家出走三天了，不能放過你了呢。”
空有些無語，又有些疑惑，“這中間有什么必然的聯(lián)系嗎？”
“跟天風(fēng)、炎庭、飲月，唔……或許還有其他龍尊，然后呢還有討人厭的龍師們，我跟他們躲貓貓三天了，就麻煩你幫我轉(zhuǎn)移一下怒火嘍～”
小九昭說著，往后退了一步。
一只高如山巖的蒼猿從女孩背后的宮墻跳出，它長吼一聲，整個空間都震顫了，兩只金縷措施的獵犬行動優(yōu)雅迅速地出拐角逼近，身披煙霧的奔狼從空的身后靠近。
“先讓長右、婁金和奎木，陪你玩玩吧——”
女孩雙手背在身后，緋紅色的眼眸彎了彎，笑得十分好看，“小—哥—哥—”
這邊的旅行者看著狼和猿不斷逼近，無奈被迫拿起來無鋒劍，隔著屏幕的玩家也進(jìn)入了戰(zhàn)斗模式。
[我誰，我在哪里，我為什么要在原里打崩鐵的豐饒怪？！]
[是啊，好好的，怎么突然就打起來了呢（滄桑點(diǎn)煙JPG）]
[哈哈哈哈，笑死，九昭從小到大都是顏狗！]
[小時候的九昭，可愛捏！]
[而且還特備喜歡用語氣詞～]
[小可愛的稱呼，爺給你了！]
[小九昭捧著爺?shù)哪樥f爺像王子/公主，從小就這么會的嗎？！]
[剛夸完爺好看，下一秒就動手，不愧是你，九昭！]
[雖然你好看，但我更重要，震驚，好一個有原則的顏狗（bushi）！]
[雖然她打我，但是她叫我小哥哥誒～]
[是啊，小鳳凰能有什么錯呢，小鳳凰只是不想挨罵罷了……]
…………
第98章 再見，提瓦特（六）
[就算她擁有持明遺失的造化萬物的天賦，但她連最基本的云吟術(shù)都不會使用，憑什么被冠以龍尊才有的稱號？！]
[造化萬物究竟是什么樣的，誰都沒有見過，要我說她用的是不是造化萬物還不一定！]
[最接近龍祖的存在，別開玩笑了，明明連龍都不是，有些龍師真是老糊涂了！]
……
‘呵，明明連化龍都做不到，連龍的角都變不出來的家伙，偏偏在質(zhì)疑生來便會化形的，你們的嫉妒心真是丑陋。’
每消滅一只怪，不同的聲音就會響起，男的女是，老的少的，仿佛自天空降下的聲音，環(huán)繞耳邊。
[目無尊長，這次就算是天風(fēng)君給你求情，也絕不輕饒！]
[靈曜，靈曜，敷衍塞責(zé)，惹是生非，你對得起你的稱號嗎？！]
……
‘嘖，又不是我想要這個稱號的。’
[又跟龍師頂嘴，還打傷了兩個龍師，哎……說吧，九昭，這次又為什么？]
……
‘哪有那么多為什么啊，天風(fēng)……我只不過——’
“看他們不順眼而已。”
于空中環(huán)繞的聲音與前方稚嫩的聲線重合，空驚訝地抬眸，只見小九昭站在原地，緋紅色的眼瞳透著涼意，唇角勾著冷笑，她漠然地注視著他。
最后的蒼猿已經(jīng)消失了，女孩的身影變得虛幻起來。
“等等——”
當(dāng)指尖就要觸及她的時候，女孩的身影像是水中的倒影般被他的指尖穿過，金發(fā)少年因為慣性往前走了幾步，等他回頭，整個空間像是被擦去般，回歸虛無。
空愣愣地垂眸，看向空落落的手掌。
[旅行者……]
空：“……”
剛剛的也是九昭的記憶嗎？前幾世的記憶？
金發(fā)旅行者吐出一口氣，他搖了搖頭，想將因為剛剛的聲音而升起的雜念去除，“沒事，納西妲，我們繼續(xù)吧。”
[好。]
重新打開元素之眼，空繼續(xù)跟著草元素的指引前進(jìn)。
虛無之中感受不到時間的流逝，不知道多了多久，他仿佛聽到了海水的聲音。
抬腳落地，觸感細(xì)軟，宛如踩在了沙地。
不知從何而來的海水漫過了他的腳背，空抬眸，藍(lán)色在前方衍生，變成了與天際相接的無垠大海。
海浪輕輕拍打著礁石，每一次沖擊都激起一片潔白的浪花。浪花在空中翻飛，如同綻放的百合，短暫而絢爛。隨后，它們輕輕落下，化作細(xì)小的水珠，沒入沙灘之中，留下一道道濕潤的痕跡。
沙灘柔軟而細(xì)膩，被海浪一遍遍撫摸，每一次浪潮退去，都帶走一部分沙粒，又留下新的印記。
“你好，旅行者。”
海風(fēng)將一道輕柔的聲音送入少年的耳中。
空尋聲望去，只見藍(lán)衣的身影靜靜地坐在礁石上，烏黑的發(fā)絲中夾雜了幾縷淺藍(lán)色的發(fā)絲。
她轉(zhuǎn)過頭，眼睛是海的顏色，深邃而純凈，如同夏日晴空下的海水，對上了旅行者的視線，她歪頭勾唇，露出溫柔的笑。
那張相同的面容，但截然不同的氣質(zhì)讓空一愣，“九昭？”
藍(lán)衣少女搖了搖頭，“不，不是哦，再猜猜看？”
并未思索多久，空很快反應(yīng)過來，“你莫非是……維帕爾？”
[維帕爾]輕笑了一下，“準(zhǔn)確來說我是[維帕爾]殘留的意識。”
空重復(fù)：“殘留的意識？”
“是的，九昭或許沒有跟你說起過，我是未來得及誕生的魔神……”[維帕爾]說著看向了海面，然后搖了搖頭，“不應(yīng)該說，多虧了九昭，我才能誕生，哪怕只有一瞬，但僅僅是那一瞬，我見到了天空、見到了大海……我的世界不再只有一片黑暗和虛無。”
“對我來說，同樣的蛋殼中共存，哪怕在只有幾天，她也是我的雙生妹妹，所以就稍微借用了她的形象。”
并未從[維帕爾]身上感受到惡意，空猶豫了一下，然后抬腳靠近，“你為什么會出現(xiàn)在這里？”
“和你們的目的一樣哦，我想拯救她。”[維帕爾]垂眸看向攤開的掌心，瑩瑩的淺藍(lán)色光芒在她手心閃耀著，“用我所剩無幾的，作為海洋與生命之魔神的力量。”
她說著閉上了眼睛，合攏的手掌放于胸口的位置，另一只手覆蓋于其上，藍(lán)色的水元素自她的掌心擴(kuò)散出去。
海灘消失什么，或者說是被海水淹沒了，海水仿佛沒有盡頭一樣，不斷向著四周漫延，最后，這個空間除了海之外，只剩下不知為何可以站在海面的空，和依舊坐在礁石上的[維帕爾]。
“海水可以洗滌憤怒，撫平傷痛，卷走執(zhí)念……”
[維帕爾]微微皺起眉頭，平靜海面忽然浪花層層疊疊，如同白色的巨獸在海面上翻騰跳躍，發(fā)出陣陣轟鳴。
巨大的氣泡破水而出，里面倒映著不同時間、不同場地、不同環(huán)境、不同的人影，唯一相同的是都有九昭的身影存在。
不同大小的水泡在升空的中途就破裂，再次回歸大海，最后只余下五個水泡漂浮在空中不斷地吸收其他破碎的水泡。
[維帕爾]重新睜開了眼睛，望著那些水泡陷入了短暫的沉默：“……”
她有些遺憾：“旅行者，我的力量始終太過薄弱了，那些是留在九昭記憶中的五種最深刻的難以磨滅的情感，最苦澀的遺憾、最漫長的孤獨(dú)、最熾熱的憤怒、最痛苦的無力和最絕望的離別。”
她轉(zhuǎn)過頭，歉意一笑，“我本想直接將你送到目的地的，但是好像沒能做到，那么……旅行者，請跨越這些情感吧，然后抵達(dá)九昭的面前。”
“衷心希望你與她的戰(zhàn)斗不會到來……”
海浪再次拍打到礁石上，少女的身影已經(jīng)不見了。
空微微仰頭看著水泡中的倒影，然后朝其中一個伸出了手。
烈火從底部的深紅逐漸過渡到頂部的金黃。地面變得焦黑，一切在火焰中卷曲、枯萎，最終化為灰燼。
金發(fā)的少年立于火焰之中，他看見了對面的身影，是九昭……
來儀劍插|進(jìn)一個看不清面容的男人的喉嚨，她已經(jīng)力竭，再也支撐不住身體，握著劍柄半跪下來，九昭身著的紅衣有些部位已經(jīng)劃破，深色淺色的印子遍布，那是斑駁的血跡，有敵人的，也有她自己的，鮮血順著深紅色的劍身流下。
低垂的睫翼輕顫了一下，她抬眸，沒什么神采的眼瞳中印出了天空。
無數(shù)鳥兒從四面八方飛來，它們哀嚎著一個接一個扎進(jìn)烈火之中，義無反顧地赴死。
“不要……停下來。”
她的聲音淹沒在群鳥的哀鳴中。
最后黃金色的火焰從她的指尖點(diǎn)燃，九昭盯著指尖出了神，最后只是無奈地嘆息，她仰頭注視著被染成血色的天空，露出了笑，“抱歉啊，天風(fēng)……”
“我好像回不去了。”
腳步下意識地朝她靠近，即便知曉那只是記憶，只是此處的情感回放，空還是忍不住朝她伸手。
指尖還未觸及，金色的火焰將少女的身影包裹，轉(zhuǎn)瞬化作了灰燼。
嘆息，也隨風(fēng)飄散。
“啊……”
空想要去捕捉那些灰燼，但盡數(shù)從指尖溜走，半分不剩，難以言喻的苦澀和哀傷，悄無聲息地侵入心底，讓他的的情緒變得劇烈起伏。
這……
就是……最深的遺憾……？
[旅…行者，旅行者！]
腦海中傳來納西妲的聲音，空如夢初醒。
[旅行者，請不要過于沉浸在這些情緒之中，我們?nèi)孕枰斑M(jìn)——]
空沉默了一會兒：“我……知道了。”
漫無邊際的火焰仿佛將空間如薄紙般燒盡，星火變成了黑暗之中的光芒，分散各處。
空于長河中漂泊，他收拾好情緒，朝周圍看去，“這里是星海？”
四周是無盡的黑暗，星辰的點(diǎn)點(diǎn)光芒在這無邊的空間里顯得如此微弱，遙不可及。寂靜的空間，沒有聲音，沒有氣息……
然后九昭的聲音在他腦海中出現(xiàn)。
‘我飛了多久了？’
‘幾天，幾月，還是幾年？’
‘寰宇真的好大……’
‘但是，為什么沒有哪里都生命呢？’
‘聲音也沒有——’
‘這里什么都沒有……’
‘仙舟在哪里？在哪個方向？’
‘我好像被迷路了？’
‘不，我一開始就沒有找到過路，已經(jīng)……’
‘飛不動了……’
前方亮起了金紅色的火焰，少女的身影在黑暗中下墜，不，準(zhǔn)確地說他與九昭的身影不斷地被拉開，遠(yuǎn)離，直到那點(diǎn)金紅消失在了無邊的黑暗。
[這便是，最漫長的孤獨(dú)……遺憾與孤獨(dú)，九昭姐姐兩次死亡之時的記憶與情感。]
“……嗯。”
火焰再次將黑暗席卷。
又是一個戰(zhàn)場，火浪翻滾、硝煙四起的國家、崩碎浮空的王庭，墟天在神的偉力被碾為碎片。
火焰組成的鎖鏈將漫天的獸境類犬貫穿擊落。
成人在少女身后奮戰(zhàn)，穿著鎧甲的騎士舉劍，平民隨手拿起了最近的武器，有人被身體充當(dāng)盾牌，他們組成了人墻。
有人被獵犬的尾巴貫穿，他沒有閉上眼睛，鮮紅從他口中涌出，他還在說話，“孩子，就拜托您了……”
魔神的聽力足夠好，將戰(zhàn)場上所有的動靜捕捉，九昭回頭，漫天的鎖鏈交錯，組成了比不透風(fēng)的火網(wǎng)。
孩子們在她身前哭泣著奔跑，無一傷亡。
但是——
詛咒降下了。
一個孩子的手變成了怪物的爪，面容扭曲也成丑陋的怪物，他捂著臉跪在了地上。
“啊啊啊——”
仿佛傳染一般，哀嚎聲接二連三地響起。
目睹了一切的九昭轉(zhuǎn)頭，火焰在她眼底燃燒，她看向高立于天空的身影。
“天理！！！”
第99章 再見，提瓦特（七）
烈焰自少女周身席卷，視線中只剩一片寂靜的金紅。
短暫的無聲之后，空間扭曲，場景變化。
“沒想到你會追來。”白發(fā)的神明轉(zhuǎn)過身，金色的眼眸自上來下地睥睨化作火光飛來的身影，“繼承了魔神[維帕爾]力量的降臨者。”
空看清了神明的模樣，瞳孔驟然一縮。
是她！
忽然的熱浪襲來，空瞥見了自下方飛來的身影。
背后的羽翼收起，九昭從他身邊走過，停在了與神明統(tǒng)一高度，右手向外側(cè)伸出，一言不發(fā)地握住了來儀劍。
金眸看向在烈火中的國度，神明不帶一絲感情地問道，“你在對那個人類的文明摧毀而不滿，亦或者是在被自己被困的現(xiàn)狀而憤怒？”
“不。”九昭很冷靜，深紅的劍上燃起了金色的火，極致的炎，“沒有那么多條條框框的理由，我只是單純看你不爽而已。”
金眸重新落在她的身上，神明冷淡地瞥過，“被深淵的力量侵蝕，將我降下的詛咒轉(zhuǎn)移自身，又受食巖之罰，即便是如此不利的情況，你仍向我舉劍，很有勇氣。”
“煩死了。”緋紅色的眼瞳比以往更加紅，仿佛在深處埋著將世界點(diǎn)燃的烈火，“少用一副高高在上的語氣跟我對話，即便是這個世界最高位的存在，但也不過是一個星球水準(zhǔn)的，我在抵達(dá)提瓦特前可是點(diǎn)燃過整個星球的——”
“況且就身體狀況而言，你也不算最佳。”
少女將來儀舉起，劍尖對準(zhǔn)了神明的眉心，紅色衣裙的尾擺、雙袖仿佛化成了火焰，她同樣睥睨著神明道，“別廢話了——”
“來戰(zhàn)！”
如長蛇般的紅黑巖，無數(shù)灰燼與烈焰，從上至下沒有一絲空隙，構(gòu)成了金、紅、黑交織的天幕。
那剎那，天空練為黑白，時間靜止，火焰、巖褪色停住，下一秒，化作了墨雨，淅淅瀝瀝地灑落大地。
短暫的失重感之后，空立足一片水墨之間。
白云、流水、高山、懸崖斷流、樹木、小草……四周的景物都都是灰白黑，除了兩個人。
被鎖鏈鎖住的頭頂有著青色龍角的青年，以及慢慢地向他靠近的少女。
“大青龍？”九昭在其幾步之外駐足，不確定地開口。
青年聽到了聲音，慢慢睜開了眼睛，青色的眼眸宛如碧水，矜貴而俊美的面容浮現(xiàn)了幾分訝然，“九昭……？”
等到了回應(yīng)，九昭往前幾步，握住了束縛他的鎖鏈，金紅的火焰將鎖鏈覆蓋，她往外來扯試圖斷了那些鎖鏈，“為什么你在這里？這鎖鏈?zhǔn)?#8204;怎么回事？”
“……因為我身犯十惡逆……”
丹楓沉默地注視著她扯動著鎖鏈，片刻后低垂了眼眸，微微嘆息，“不用了，九昭，這里是夢……”
九昭的動作一頓，“夢？”
“啊…夢，對，是夢……我想起來了。”
手自然下垂，她無力跪坐在青年身前，手指顫抖地拽住了青年的衣角，微微仰頭，看著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將她記憶中宣判念出。
“罪人丹楓，擁賊犯禁，貪取不死，造作兵禍……念其舊功，免于大辟，蛻鱗輪回，既往不咎，流徙化外，萬世不返……”*
“我看到過，這是他們對你的判牘……”
“小白沒了，鏡流身犯魔陰叛逃，應(yīng)星變成了刃，滕曉戰(zhàn)死，景元當(dāng)了將軍，你蛻鱗轉(zhuǎn)生變成了無名客，再也記不得我了……”
“我離開不過一兩年，羅浮的一切都變了，而我知曉一切時，千年已過，我們之間存在了無法逾越的時間與空間……”
丹楓：“……”
青色的眼瞳微微張大，被其中涌現(xiàn)的情緒點(diǎn)亮，原本的青年是沉寂的，但這刻仿佛鮮活起來，唇角向上淺淺的勾起，他笑了。
“自從那次之后，我常常夢到你，在我夢中，每次見你時，你都用同樣的眼神看著我一言不發(fā)，似乎在責(zé)問我，為何要這么做，和大部分人的話一樣反反復(fù)復(fù)出現(xiàn)。但這次不一樣，你說出了我不曾設(shè)想過的話……”
丹楓無比確信，那么情緒牽扯了眼尾的紅，在這片黑白灰中相當(dāng)惹眼，“你是九昭，真實(shí)的九昭，而非我幻想出來的影子，這……是你新獲得的能力嗎？”
拽著他的衣角的手驟然抓緊，九昭突然拔高了聲音，“這種事怎么樣都無所謂吧？！”
“確實(shí)。”
他慢慢抬手，牽扯了鏈鎖的晃動，隔著手套，手掌貼上了少女的側(cè)臉，手指動了動拭去她眼角流下的眼淚，“原來如此，你成功了啊。”
“[星歷7 76年，新生豐饒令使「朝兮」來襲，靈曜君「九昭」為眾云騎斷后，點(diǎn)燃無名星與其同歸，曜青大捷]這是天風(fēng)帶來的關(guān)于你最后的消息……記錄在戰(zhàn)報上的那冷冰冰的幾行字，還好沒有成為你的結(jié)局。”
“果然，你在不朽之路上比任何龍尊都要走得遠(yuǎn)。”
“不要對我說這些！”九昭甩了握著的袖子，緋紅的眼瞳中帶著執(zhí)拗、憤怒和痛苦，“不要提不朽，為什么只有我記得，憑什么只有我記得。
如果可以，我寧愿第一次就沒有涅槃成功，哪怕也是普通的持明就這么死在那里，也不要哪一天，你那不知道多少世的轉(zhuǎn)世，頂著和你一模一樣的臉，跟我說他不是你！”
“為什么只有我啊……”伸手拽住了他胸前的衣料，九昭靠了過去，額頭抵在他的胸口，一滴一滴眼淚打在了他身前的衣服上，“這樣的話，豈不是你們都走向了未來和終焉，而把我一個留在了過去了啊！”
丹楓：“……”
抬起的手停頓了下，最后還是落在少女的頭發(fā)上，清冷而孤傲的龍尊發(fā)出輕微嘆息，“在未來看到了我們的過去嗎……？”
“我……會努力記得你的。”
“騙人，你不會的，你不會記得的，我看見了轉(zhuǎn)世的你變成了無名客，他對著景元說他不是丹楓……”
青年陷入了沉默，這片水墨之間只剩下少女的哭泣聲。
“蛻鱗疼嗎？”須臾之后，九昭再次開口，低啞的聲音壓抑著洶涌的情緒，“你現(xiàn)在的龍角還在，不久，龍師他們會折斷了你的龍角？”
“啊啊……真想殺了他們，可是——”
“我跨越不了時間和距離……”
丹楓緩緩?fù)鲁鲆豢跉猓斑@是我的懲罰。”
九昭不再哭了，保持著靠在青年胸口的姿勢沒動，聲音冷漠起來，“那些家伙死了多少跟我沒關(guān)系，對我來說，他們加起來都比不過你……所有的持明加起來也比不過你們五位龍尊——”
“在那些人的眼中，你們是龍尊，是英雄，唯獨(dú)不是和他們一樣擁有愛恨悲歡的人。做得好，就是這是你們的責(zé)任，你們應(yīng)該的，只要犯一點(diǎn)兒錯，就是可以欺壓、責(zé)問借口，明明只是除了年歲一無是處的老東西。”
“他們……也配對你動手！”
她的聲音一點(diǎn)點(diǎn)提高，火焰化作無數(shù)的紅蓮在水墨各地盛開，搖曳，空間仿佛變成了一片開敗的花海，隨著她聲音的拔高，火焰也不斷攀升。
“可是啊，他們早就在我不知道的時間里轉(zhuǎn)生……”
“你們也是……”
萬物在火焰之下成灰，流火裹挾著灰燼朝著遠(yuǎn)方飄去。
然后匯聚成了雕欄玉砌的樓船。
月光撒落窗前，室內(nèi)，一盞精美的燭臺靜靜佇立，燭光搖曳，映照九昭那張瑰麗的臉，眉眼低垂，手中的筆，在紙上緩緩移動。
她的腳下，手邊，桌面都是被揉成團(tuán)的紙張。
空在走動時，腳尖不小心踢到了其中的一個紙團(tuán)，他彎腰撿起，然后展開。
[帝君：
敬啟，
當(dāng)你讀到這封信的時候……]
是給鐘離的信……？
他下意識地?fù)炱鹬苓叺膹U紙，一張張看過去，信的內(nèi)容大差不差，但終會在某處斷節(jié)，留下墨色的暈漬，或者劃痕，放眼看去丟棄的紙團(tuán)不下五十。
九昭還是順利寫完了一份，她拿起了瞥了一眼，便有些嫌棄地丟開。
空撿起來，發(fā)現(xiàn)有些地方已經(jīng)被水漬暈染，看不清原來的字跡。
最后，她放棄了。
她找來小九，坐在窗臺上，看著月亮，將最后的成品變成了語言，讓鸚鵡機(jī)巧記住。
房間在前進(jìn)，金發(fā)的旅者在倒退。
月落日升，晝夜輪轉(zhuǎn)。
他在時間隧道中，看到了清晨的船頭、夜晚的包廂、白日的梧桐樹下……九昭與艾爾海森，跟溫迪，和那維萊特用不同的方式道別……
空依次走過了最熾熱的憤怒，最痛苦的無力和最絕望的離別，然后下一秒，所有的水泡匯聚在了一起，魔物自那些情緒，從那些記憶中誕生、扭曲、咆哮——
向著這里唯一的活人撲去，勢必將其撕毀！
劇情PV-[時遺]到此結(jié)束。
[劇情PV的專場都好厲害，每一次都無比的絲滑……]
[時遺，時光長河中留下的最深刻的記憶、情感，還有被留在時間中的九昭，嗚嗚嗚，眼睛尿尿了……]
[家人們，刀傻了……]
[5555，天啊，九昭死過兩次，每一次都成了她最深的記憶……]
[云上五驍?shù)姆獾叮甙倌辏?#8204;千年，在九昭的未來看到了他們的過去。]
[話說，關(guān)于云上五驍?shù)慕Y(jié)局，九昭是怎么知道的？！]
[做夢夢到的？還是說那個場景就是夢？]
[九昭在不朽的命途上比龍尊走得遙遠(yuǎn)，或許是不朽的能力吧？]
[也可能是丹楓說的新能力，九昭的逼格一直塑造地很強(qiáng)，看她對天理的態(tài)度就知道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