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漆黑的災禍(五)
多托雷是一個狂妄者。
他妄圖了解自己所接觸的一切。
他也是僭越者,渴望掌握神明所擁有的知識。
他同樣褻瀆者,將彼時失意的神明拽下神壇。
九昭與贊迪克的相遇,算是快被感性所吞沒的神明與理性到了極致的瘋狂學者的故事。
一個是自以為回不了故鄉的神明,妄圖用知識消磨內心的愧疚。
一個是被視為邪魔歪道的年少天才,被因癡妄的理論被教令院學者孤立。
然后,他們在須彌相遇了。
彼時,九昭剛從坎瑞亞的戰場離開,她與天理對峙后失蹤了很久,再次回到璃月,她發現物是人非,一些熟人再也沒法見到。
她的祭祀、部分七星、駐守璃月的千巖軍、街頭巷尾的熟面孔、還有一些仙人……
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
神明離開的國家,在深淵面前顯得那么無力。
[黑災]雖然退去,但深淵也驚擾了封印的魔神,其怨恨產生淤積的穢物再次泛濫,反復侵擾眾生,而當時的夜叉只剩魈一人。
解救被封印的三位夜叉,那是當時的九昭唯一可以抓住的、用來緩解愧疚的事情。
她想研究業障。
但是憑九昭當時的知識實在無能為力,所以她去了智慧的國度——須彌。
可惜,此時的須彌也處于災后的巨變之中,魔鱗病肆意,而新生的小吉祥草王太過稚嫩,無力回應民眾的期望。
九昭曾去凈善宮看過小草神,從那位稚嫩的神明那邊得到了建議。
于是,她進入教令院利用存放在智慧宮過往的知識,開始自行研究。
那時,她在坎瑞亞得知她被天理故意困在提瓦特、離開的幾率渺茫,許是絕望的緣故,九昭無比地想念仙舟。
并非有什么非做不可的事情,她是仙舟的一團火,焰綿千里,生死不息。
死于戰場,無憾、亦無悔。
最初,她想回仙舟,只是單純地想要回去,想要回家。
后來,時經千年,這已經變成了執念。
或許是第一次遭遇重大挫折,天風君也好,炎庭君也罷,還有其他仙舟上的人,那些轉世前熟悉的面孔在那段時間一直出現在她夢中。
贊迪克的那雙血色的瞳孔,讓她想起了仙舟上擁有同樣瞳色的故人。
那位和她在朱明仙舟的工造司一起學習的名為應星的短生種。
說著[寧如飛螢赴火,不作樗木長春。我會讓所有仙舟人知道,應星剎那的一生比他們漫長無用的壽數更有價值*]的天才。
因其天賦、傲氣和短生種的身份被工造司其他匠人孤立的天才。
贊迪克也是天才,同樣因傲氣、天賦被那些無法理解他的學者所孤立。
有那么瞬間,九昭在他身上看到了年輕的應星的影子。
沒錯。
他多托雷,頂多是一個代餐。
只是有些太想念故人了。
雖然九昭對于應星的感情稱不上愛情,九昭看著他從十來歲的少年長大,成為了仙舟的云上五驍。
看著他和鏡流、丹楓、白珩、景元相識、相交,一起在鱗淵境比武、喝酒。
雖然他們喝酒從不帶她這一點兒,讓她很不滿意。
倒不是有多饞那口酒,只是每次被丹楓告誡成年才能喝,被白珩安慰再等等就長大了到時候一定不醉不歸,有些不服氣罷了。
明明應星和景元都可以喝了,她的生長期為什么這么長。
可是至死,她也沒有喝上。
而在提瓦特千年,帝君教會了她喝酒。
酒的滋味她知道了,但是恐怕再也沒法跟仙舟的故人再喝一杯了。
贊迪克,不過是她最失意之際的代餐……
***
“是你干得嗎?”九昭質問。
“大小姐覺得是我干的?”戴著手套的手抬起,雙指抵在了槍刃上,多托雷稍稍將槍尖推離自己的喉嚨,他輕笑了下,態度從容。
“啊。”在得出結論前,九昭暫時歇了殺他的念頭,手腕一轉,她收回了槍,視線在金人司閽的內部流轉打量,“你能夠在短短十年間造出岐山,足夠讓人不敢小覷。憑借愚人眾的財力、人力悄無聲息地做到這種也不是什么難事。”
“感謝大小姐的賞識。”多托雷側身,伸手是在類似墻壁上的鐵皮上觸碰了一下,昏暗的通道瞬間亮了起來。
“怎么說呢,大小姐知道嗎?”
青年轉身,開始往甬道深處走去,他的語氣不緊不慢,像是在講故事,又仿佛在教令院如賢者般講課。
“不同的癡愚者對于狂熱之物有不同的態度,有的抱著熾熱的感情敬而遠之;有的渴望觸碰了解理解其眼中的世界,像是朝圣般……
他們……我是說、有些切片也一樣。”
九昭:“……”
她看著背對著她朝里走的身影冷笑,“這是變相的默認了,你還真是不怕我在背后給你一槍。”
青年沒什么所謂地笑笑,“雖然那樣也不錯,不過能等我先辦完事情嗎?屆時不用弄臟大小姐的手,我會親自將生命獻上。”
多托雷在一間類似于操控室的房間停下,他側身站立,單手作了個邀請的姿勢。
九昭在門口駐足,眉心微蹙,“操控室?原本的金人司閽的內部可沒有這種東西,你做了多此一舉的改造?”
“大小姐的技術自然是頂尖的,即使對數個廢棄的金人司閽進行研究,切片所能取得的進展也只能到這種程度了。”
“正如大小姐所了解的那般,切片與切片之間彼此的關系也并不融洽。”
多托雷微笑,似在嘲諷,“那個妄圖染指大小姐技術,卻被深淵竊取了果實的、無禮而無能的僭越者已經被我處理了,有些收尾、嗯、需要我,或者說只有我能處理。”
九昭微微一愣,心里有幾分無語,她懶得管切片與切片之間的事,繼續發問。
“目的呢?”
“你、或者說被處理的切片是如何瞞過七星的耳目的?”
這個切片對她很有耐心,或許是相對年長的青年時期的緣故。
之前她遇到更加年少的切片,面對她的冷嘲熱諷總會不自覺流露出煩躁、情緒也相對浮躁。
而這個時期的多托雷已經可以滴水不漏地應對她的各種發難,就連她的提問也都是知無不言的狀態。
“目的,大小姐,就像剛剛說的,只是癡愚者的無禮的‘朝圣’罷了,如果你問的是深淵的目的……”他停頓了片刻,語氣變得意味深長,“很顯然,毀滅七神的國度。”
不……熒不是出爾反爾的人。
而且空也在璃月,深淵的行動應該要避開他的活動路徑才是。
九昭微不可察地蹙眉,所以是手下的自作主張嗎?
“至于瞞過七星,還得感謝我的那些同僚在明面吸引注意,此處稍微做得隱蔽便可,畢竟研究的素材層巖巨淵遍地都是。”
多托雷的回答拉回了她的思緒,聽到他不以為然的話,眉宇間浮現了幾分戾氣。
感覺到了少女的殺意,青年也面不改色,繼續交代著他所知道的情報,“五百年前,為抵御[黑災],層巖巨淵的最深處,有個區域曾經被仙人和凡人聯手封印,深淵教團的目標是那個封印。”
所以,是為了解除封印嗎?
這個猜想一出,九昭便下意識地否認,不、不可能。
因為所謂的封印是仙人與人力合一借助太威儀盤所制造的陣法,就連她前不久進去也費了不少勁。
而且她不是解除了陣法才進去,而是鉆了個空子。
“現在的仙人司閽是個不定時炸彈。”多托雷走到操作臺的屏幕前,手指有序地點了幾個按鈕,前方漆黑的屏幕亮起,上面投放了一張照片。
是巨型金人司閽內部的一個空間,其中密密麻麻地堆放著上百的機巧燈晝龍魚。
燈晝龍魚,一如字面意思,是用燭照黑暗、形如龍魚的機巧燈具。層巖巨淵地下昏暗,用其照亮再合適不過。
不過,燈晝龍魚也能用于戰斗,它會噴火,瀕臨毀滅時會自爆,而金人司閽在戰斗時可以召喚燈晝龍魚。
九昭不奇怪這里會出現這么多燈晝龍魚。
多托雷將全景的照片放大,焦距在個別燈晝龍魚機巧上,“深淵教團污染了金人司閽中的機巧燈晝龍魚。”
確實,燈晝龍魚上附著暗紫色的不詳的氣息。
“想物理爆破?”她第一時間就想到深淵教團的手法,九昭輕嗤,“可笑。”時空間陣法豈能單憑爆破就破壞。
多托雷表示贊同,“雖然想要撬動整個封印有困難,但地下礦區,至少這座金人司閽的附近會發生大爆炸,然后坍塌,波及上層只是其次。”
“但……我想恐怕不止如此簡單吧,大小姐?”這句話讓他說的意味深長。
九昭的臉色變了。
她上次進入陣法,便是攻擊了空間于空間的銜接處,制造出了縫隙。
多托雷猜測的沒錯,即便是如此規模的爆炸也難以撼動陣法,但其沖擊難免會造成空間混亂,或許會導致空間縫隙的出現,甚至可能會出現穩定的空間通道。
陣法中困在的是幽魂,徘徊于地下的影子,因為空間陣法的存在,所以無法侵擾來此處采礦的曠工。
若其被破壞,或者產生縫隙,總有一天那些影子會化作實體,爬上層巖巨淵,給璃月造成麻煩。
藏著烏發中的幾縷紅發隱隱發光,九昭越聽越來氣,火元素力在周身躁動,連帶著空間的溫度都不可控制地上升。
多托雷側身靠著操作臺,看著她這幅氣的不行的樣子,沒忍住低笑起來。
“笑屁。”
九昭實在沒忍住,抬手一槍扔了出去,她咬牙,“如果不是你研究這破玩意兒,會有這么多事?!”
“砰——”
來儀槍的槍尖如碎紙般撕裂了屏幕,槍身小半截沒入了墻壁之中。
“嗯,不可否認。”多托雷微微偏頭,深紅的長槍擦過了他的側臉,削落了幾縷發絲,并在其顴骨的位置留下一道血痕。
“所以我殺了他。”青年嘴邊含笑,語氣輕描淡寫,他屈指拭去了血痕,突然像是想到什么,
“倒是讓大小姐丟失了泄憤的機會,對于此事,我十分抱歉。”
九昭輕哼了一聲,投擲的手放平,手掌張開,原本插|入墻壁的長槍,再次回到了她的手中,手腕翻轉,紅光一閃而過,深紅的長槍消失在她手中。
少女作勢要走,她問,“那個空間在哪里?帶我過去。”
“我不建議大小姐你這樣做。”
“我還用得著你建議嗎?”
見她固執,不可被語言說動的樣子,多托雷微不可察地嘆了口氣,“岐山此地是用來修復你身體與神魂之處,壓制詛咒,未曾想會有知論派的無知的小鬼誤打誤撞闖入,提前將大小姐喚醒,汲取地脈時間不夠,其效果大打折扣。”
“加諸于你身上的,天理與深淵的詛咒已經開始蔓延,你現在的情況不適合再任意使用力量。”
九昭半點兒沒將他的大篇大論聽進去,只是某個地名再被提及,她幾乎被氣笑了,“哈,你還好意思跟我提岐山,你想現在就物理消失嗎?”
多托雷無奈,“我可以幫忙處理。”
兀地劃開一抹冷笑,緋紅的眼眸被怒氣浸染,像是在燃燒,九昭不虞反問,“你要我將千巖軍死守的地方,交給你處理?”
她嘲諷之后,沒再跟多托雷糾纏,這個切片不急,等處理完巨型金人司閽再來處置他。
“我也覺得你不要隨便動手比較好。”
就在九昭離開控制室,返回甬道之時,戴因出現在前方,“雖然我不知道具體情況,但我想大小姐你在坎瑞亞所付出的代價,絕不會比那些已經死去的神明要小。”
“戴因?”腳步停頓了一下,也不知道他在外面聽了多久了,九昭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唇角冷冷地上揚,“真是被小瞧。”
九昭其實心里有點兒煩了,她打小就叛逆,就連天風君、炎庭君和帝君的話,她大部分都是陽奉陰違的,現在一個兩個都來勸她?是覺得她會聽他們的?
“當初天理奈何不了我,深淵也污染不了我,詛咒是我自愿染上的,不過是為了讓天理知道,她的無能。
好歹我也是除帝君之外,提瓦特最古老的魔神,本可以成為降臨者的存在,你們兩個連我生命的零頭都比不上的小鬼,還是省省心吧。”
話畢,無論是多托雷還是戴因都變了臉色。
無他,兩人都不是凡人,至少已經四百多歲了,無論哪個都稱不上小鬼,但九昭的這一聲‘小鬼’他們卻不能出聲辯駁,因為事實如此。
在提瓦特最古老的神明之一的面前,他們的四百歲年歲確實不夠看。
九昭擦著戴因的肩膀走過,開始尋找堆放燈晝龍魚的空間。
或許以為金人司閽的內部被多托雷清掃過,她一路走來沒有遇到任何魔物或者是深淵教團的阻攔。
就算沒有多托雷帶路,九昭還是很快找到了燈晝龍魚群。
就像在照片里看到的那樣,幾乎所有的燈晝龍魚外部都蒙著紫黑的薄霧,那是深淵的浸染。
若是沒有燈晝龍魚,她原本打算解決了罪魁禍首之后,一把火將這巨型金人司閽給燒了干脆,卻沒想到里面有那么多在瀕臨損毀時會自爆的燈晝龍魚。
該燒還是要燒,不過燒得要細致一點兒,用沒有溫度的鳳凰火,在不損毀燈晝龍魚的情況下,將深淵的污染給燒掉后,將這批無害的燈晝龍魚轉進壺中洞天之中,等出去就轉交七星處置,廢物利用也罷,還是分批銷毀就不歸她管了。
至于這巨型的金人司閽潛在危險太大,還是燒了保險,她直接做主了。
九昭攤開了右手,金火色的火焰在掌心搖曳。
她一甩手,掌心的火焰立即分散成十幾道小火焰朝著燈晝龍魚堆飛去,在落入機巧群的瞬間,飛速蔓延,化為一片壯麗的火海。
其光芒看似熾熱,卻半點熱意也無。
少女靠在入口附近的墻上,火舌有時向入口處席卷,卻在距離她咫尺間便回縮,像是欲擒故縱似觸碰她的衣角,她無言地注視著前方,赤金的火焰在眼瞳中跳躍著,神色淡然,但實際上也不算輕松。
火焰本就是破壞之物,是毀滅的力量,對九昭來說大開大合地釋放,用熾熱的火焰帶去直接的破壞最為簡單,精細的操控,對她來說難度要上一個階梯。
所幸,當初她在朱明仙舟上用鳳凰火燒爐子燒出經驗來了,大火、小火、熾火、溫火……幾乎都能隨意地掌控。
“轟——”
兀地,金人司閽劇烈地動蕩了起來。
靠近房間邊緣的燈晝龍魚隨著整體空間的動蕩,因為慣性撞擊了墻壁,這聲音聽得九昭心驚肉跳。
因為在同一個空間,堆放著的燈晝龍魚幾乎是一個挨著好幾個,若是出現因為撞擊而損毀的情況,恐怕會發生連鎖的爆炸反應。
心下微動,包圍燈晝龍魚群火海像是活了般,外圈的火焰化作游蛇,將群體包裹,最后化作以鎖鏈組成的牢籠的形態將燈晝龍魚群固定住。
九昭向跟著她過來的,站在外面的兩人發問,“怎么回事?”
做出回應的是多托雷,這是其切片的技術,在處理了切片后,他接手金人司閽的一切,所以即使在內部,也有可以觀察外部的手段,“是巨虺蟠淵在撞擊金人司閽。”
眉心微蹙,九昭沒有猶豫,直接開口,“你們去處理。”
戴因沒有多話,丟下一句“你自己小心,深淵教團不會這么容易罷休”后便干脆離開。
倒是多托雷駐留了一會兒,他站在輕笑,“大小姐,在關鍵時刻你的理性總能戰勝感性,做出最理智的選擇,這也是我欣賞的一點。”
不冷不淡給了他一個眼神,九昭沒有說話。
她只是感覺巨虺蟠淵不會突然出現,不會無緣無故攻擊沒有聲息的大鐵塊,只能是被操控了。
雖然這內部似乎被多托雷清理了一遍,但恐怕沒有罪魁禍首卻是及時跑走了。
果然等那兩人離開后,深色的宛如濃霧狀態的傳送門突然出現在火海之上。
從其中走出來一個深紫的人影。
是深淵詠者。
祂浮在半空,視線掃過了下方的火海,最后落在了入口處的少女身上,“維帕爾,深淵教團本無意與你為敵,但你若是執意妨礙——”
“廢話真多。”九昭沒給他說完開場白的機會,直接抬手,下方的火海蔓延,數條鎖鏈從火中冒出,鋪天蓋地地朝他攻去。
深淵詠者躲得狼狽,出來時的氣勢瞬間就沒了,他不曾想這位神明會連說話的機會都不給他,讓他沒有談判的空余,“你就不怕我直接引爆這批機巧。”
九昭嘲諷,“呵,怎么?想看看你結實還是我結實?還是想比比你逃得快還是爆炸更快?”
鎖鏈隨著她的心念而動,在半空中仿佛貓捉老鼠般逗著深淵詠者。
眼見著沒有說話的機會,深淵詠者心下一狠,放棄了對燈晝龍魚的廢物利用的想法,打算用攻擊將其引爆。
但是九昭的動作比祂更快一步,鎖鏈拉起幾只燈晝龍魚,飛至半空中擋住了其攻擊,機巧報廢,后爆炸。
這次爆炸不大不小,不大是因為沒有波及下方的燈晝龍魚群,不小是因為恰巧碰上了時空混亂之處,那處空間開始扭曲、拉伸、彎曲,出現了如水波紋般的時空漣漪,從中透出了異樣光芒和顏色。
是時空縫隙。
九昭如法炮制,數十條鎖鏈帶起了五只上下的燈晝龍魚,往四面八方飛散,大部分甚至從燒穿的墻壁穿過,金人司閽內部發生了接二連三的爆炸,讓更多的空間縫隙出現。
后來九昭索性直接將燈晝龍魚丟進了時空縫隙中,讓其變大,然后相鄰的縫隙開始連接合并,最后形成了幾乎將整個金人司閽吞并的時空縫隙。
深淵詠者一時間無法理解她的舉動,但也察覺出祂的處境不妙,祂下意識地打開傳送門,剛想走進去,卻被施加在其上的屏障給阻擋。
深淵詠者驚愕地轉身,發現了不知何時返回的青年。
戴因伸手用同源的力量將轉送們給封鎖,祂語氣狠然,“……戴因斯雷布!”
不光是戴因,就連多托雷也去而復返,他還饒有趣味地朝祂揮了揮手。
“你們剛剛在演戲?!”深淵詠者后知后覺地回味過來。
少女飛至半空中,她的背后是已經被火焰融化的金人司閽內壁,不屬于時間縫隙的光,從更高的地方照射下來。
“不算。”她手握著深紅色的長槍,然后慢條斯理地舉起。
只是眨眼間,剛剛還在神明手中的長槍,那尖銳的槍尖撕破了祂身上的鎧甲,槍聲穿透了祂的身體,然后將深淵詠者釘在了僅存的金人司閽殘骸上。
完全反應不過來!!!
九昭唇角帶笑,眼神冷漠,她居高臨下地俯視著祂,像是在可有可無的螻蟻,“只是剛剛想到了更好的方法。”
“被深淵染指過的東西還是毀掉更讓人安心。”
如果數百只燈晝龍魚匯聚在一起的爆炸,確實會動搖陣法,沒準會出現能夠長期存在的時空通道。
但若是分成數十處,五只左右規模不大不小的爆破的話,頂多是讓空間縫隙暫時出現,順便還可以將巨型金人司閽一同毀滅。
時空縫隙只是短暫地出現,就要很快就要閉合。
眸光落在同樣身處于縫隙之間的兩人。
多托雷像是理解了那目光的含義,他像是稀松平常談話般自然,“就像之前說的那樣,不勞煩大小姐出手。”
“……也沒想管你。”
九昭看向戴因,眉梢輕揚,“需要我帶你飛嗎?”
戴因冷淡地搖了搖頭,“不用了,我自己可以出去。”
“嘖,沒眼光。”背后的羽翼舒展,她輕哼了一聲表達自己的不滿后,沒再管他倆,朝著有光的方向飛去。
“大小姐。”
“嗯?”
在離開時空縫隙的那一剎那,多托雷叫了她。
青年嘴角有一絲溫柔的笑,破碎的光從巖石縫里透過,落在他臉上,讓其笑容又顯得詭異的虔誠,他背對著黑暗,面向著空中少女張開了雙手,多托雷后仰了身子。
“我親愛的神明大人,我會幫助你,將所有與你為敵者送上妥當的結局,即使你不需要,即便那是[我]自己。”
“這是——”
“屬于[我]的盲目和癡愚。”
九昭一時間沒反應過來,在半空中回頭,正巧看見他被黑暗吞沒,眼底殘留著幾分愕然,她算是明白了所謂的不勞煩她動手是什么意思。
一個切片的死亡不足以讓她動容,況且若是等多托雷出來,她確實也有秋后算賬的意思。
但是自己殺自己的操作也算是她殺了那么多切片以來第一次見,還有那些足夠讓人起雞皮疙瘩的話,那落下深淵前的笑,都讓她很不舒服。
徹頭徹尾的瘋子。
這個切片帶給她的這種感覺更甚。
“大小姐,你要看到什么時候?”戴因突然出聲,“還是說你在留念。”
“不。”雙唇微動,她從不對多托雷的感性報有期待。
少女收攏了后背的羽翼,輕巧地落地,她眉心微蹙,“我只是在思考。”
所以……
這個切片是戀愛腦的可能性大,還是說他是來親身試驗某場關于[愛情]實驗的可能性更大?
九昭想了一會兒便放棄了。
算了。
四百多年前,她就不了解他,現在還把自己給切了那么多片,每個切片各有各的變|態之處,就不浪費自己的腦細胞了。
總之——
不管怎么說,層巖巨淵的危機暫時解除了。
收尾的事情讓七星來吧。
“這里已經結束了,接下來你要去哪兒?”她問旁邊的青年。
戴因回復,“繼續追蹤深淵教團。”
啊,意料之中的回答。
不算意外地抬了抬眉梢,九昭環顧了一下四周,確認沒有危險后,沖他點了點頭,“行吧,祝你一路順風嘍。”
“對你的監視就到這里,就這樣。”
少女朝著來時的方向走去,一邊走一邊朝后揮了揮手,也不知道空和達達利亞那邊如何了?
***
層巖巨淵·地下礦區
愚人眾的營地。
篝火中的木柴燃燒著,發出“噼啪”聲,跳動的火焰將營地周圍給照亮。
現在的營地相較之前,多出來差不多十個左右的新面孔,雖然這些新面孔身體狀況不怎么樣,但也顯得這處變得人氣起來。
九昭很自然地走進了愚人眾的營地。
剛被尋回的愚人眾不認識她,發現營地被不認識的人闖入,立刻警覺,哪怕身體有所不適,卻還是拿起了武器,一個人代表其他人發問,“你是什么人?!”
還未等九昭說什么,一聲呵斥傳來。
“你們在干什么!”
雖然愚人眾的制服大多都是那么來回幾件,又佩戴面具,僅是靠外表的話難以分辨,但光聽聲音的話,九昭還是認出了人。
是之前與公子交談的那個。
“非常抱歉,維帕爾大人,這些……”
抬手制止了他下面的話,九昭對于他們的態度根本不在意,“達達利亞和旅行者呢?”
“維帕爾大人,公子大人和旅行者還在尋找其他人。”
“在璃月有句話叫[入鄉隨俗],叫我大小姐或元君。”她聽著維帕爾的稱呼變扭,順口說了讓其改稱呼的要求,“有說什么時候回來。”
愚人眾有些為難地搖了搖頭。
“我知道了。”九昭沒再多說什么,目光幾個聽到她的魔神名后變得惶恐的人,即那些失散后被找回的愚人眾身上停留了一會兒,然后交代道,“之后我會讓機巧鳥送物質和藥品。”
“等達達利亞回來,你記得告訴他,我只給他三天時間,超過時間,屆時我不管他有沒有找齊人,都要給我離開層巖巨淵,若他還想繼續找,讓他自己去對接七星。”
“還有幫我帶一句話給空,也就是旅行者。”
九昭說著轉過身,“告訴他完成任務后記得來離人舫找我要報酬。”
話音剛落,少女的身影消失在了原地,留下一干愚人眾面面相覷。
***
九昭沒有將星槎開回去,因為她自己就有翅膀,那星槎就算留給達達利亞和空了。
她回到離人舫本想將層巖巨淵的事整理成口信,讓機巧鳥帶給七星,卻不想剛到船上,青鸞就面帶急切地迎了上來。
“九昭大人!”
“怎么了?”
藍青發色的少女走到她身邊,咬了咬唇,難掩的難色,“九昭大人,帝君來了。”
“啊?”
九昭反應了幾秒,第一反應是條件反射的有幾分心虛。
但仔細想了想,最近也沒有闖禍,至于層巖巨淵她是去干好事的,于是九昭就立刻雀躍起來,然后情緒高漲地拋出了一連串的提問,“帝君什么時候來的?有說找我什么事嗎?他現在在哪里?”
青鸞見九昭心情明朗,急切的情緒淡了幾分,她下意識地微笑起來,“帝君午時之后便來了,只是說來看你,目前的話是在梧桐林等九昭大人。”
“梧桐林是吧,我知道了。”
得知了地點,九昭就徑直往梧桐林的方向走去。
梧桐林的樹冠濃密翠綠,陽光灑落之上,為其勾勒出一道淡淡的金邊,腳下的小徑被柔軟的梧桐葉層墊得宛如一條深深的綠色地毯,透過梧桐葉片投下斑駁的光影隨著微風搖曳,呼吸間滿是梧桐特有的清香。
這條路,九昭走了無數次了,心情次次不同,今天算是特別開心。
只是這開心的情緒在看到鐘離時,有那么一瞬間消失了。
鐘離坐在她常坐的石桌旁,冒著熱氣的茶杯放在棋盤上旁邊,大大咧咧放在棋盤的兩顆神之心明顯是被挪動過,被放置到了棋盤的邊緣。
青年端坐在石凳上,手里翻的是她未看完的輕小說。
九昭:“……”
腳步停頓下,不可否認在看到神之心的那一刻,她有一瞬間的心慌。
不過,大概應該或許……emmmm……神之心的問題不大。
帝君應該在北國銀行就知道她不會輕易放女士和公子回去,所以搶回了神之心作為戰利品,也算合情合理,對吧?
至于巴巴托斯的神之心,她也是從女士手中搶的,反正巴巴托斯又不要,而她的行為也算是見義勇為了?
嗯,沒錯,問題不大。
九昭在心里再次強調。
聽到了腳步聲,黑棕發金瞳的青年抬眸,唇角淺淺勾起,語氣溫柔,“回來了。”
帝君的溫和讓她的精神重新振奮起來,九昭露出笑,聲線輕揚,尾音拉長,“我回來啦~”
她腳步輕快地往前幾步,在青年的對面入座,將手放在石桌上,托著下巴笑吟吟地看著他,問道,“帝君怎么來了,來看我?”
鐘離微微頷首,“此為其一。”他頓了頓,“此前說過要與仙人一同聚會吃飯,我來應約。”
九昭:“誒?”
“在來之前,我已經通知留云、削月、阿萍、魈他們了。”
“誒誒?”
緋紅色的眼睛微微睜大,九昭被這消息打得猝不及防,眼底滿是震驚,“今天嗎,這么快?!”
“等下等下,我什么都沒準備誒!”
“不用擔心。”鐘離不緊不慢拿起手邊的茶杯喝了一口,這才繼續,“這些年青鸞和文鰩將離人舫打理的不錯,聚餐的事宜,我已經告知兩位準備了。”
“可是……”九昭遲疑,“要是今天我沒回來怎么辦?”
“無妨。”他將茶杯放下,金瞳含笑,“離人舫不是在建造之時,便為每位仙人準備了房間嗎?”
“時間對于仙人來說不算什么,畢竟四百年都已經等下來了。”
聽到最后一句話,九昭當時冷汗就下來。
不是吧,不是吧?!
帝君這是要新賬舊賬一起算嗎?
她給自己倒了杯茶,囫圇吞棗地喝了口打算壓壓驚,但喝得有些急了,被嗆了一下,白皙的臉被染上了紅色,越想壓制咳嗽越忍不住,最后緋紅的眼瞳都濕漉漉的了。
鐘離見狀搖頭,嘆了口氣,“罷了。”
他起身,走到少女身后,掌心貼在了她后背,輕輕地拍了幾下。
“不、不不,咳咳咳,我、我沒事、咳咳……”九昭喝了口水暫且壓住了喉嚨的癢意,還不忘抽空安慰帝君,只是過了一會兒那口水的效果過了,她又咳起來了。
事實證明,就算是神明被嗆到了也只能慢慢自己緩。
“就是帝君你每次都這么輕拿輕放,才會讓這丫頭根本不長記性。”
白青的仙鶴從空中飛落,目的很明確地降落到這棵千年梧桐樹下。
九昭緩了緩,覺得自己又可以了,“留云姐,離人舫不是這么上的!”
“怎么?我來這個地方,還得等你召見?”
“不是這個意思啦,至少別突然在我面前降落啊,萬一我在做比較隱私的事情怎么辦?”
“我看是你被我看到被帝君教訓,覺得丟人吧?”
“胡說,帝君,才沒有教訓我!”
說著,九昭轉過身,伸手挽住了站在她身后的青年的胳膊,眉眼輕揚,“對吧,帝君?”
“哼,每次一遇事情就搬出帝君。”
“有本事你也搬啊,帝君一向最公正了。”
留云借風真君輕哼了聲瞥過腦袋,對此說不過就找靠山的行為表示不屑。
“留云姐,萍姐姐他們還沒來?”
“我們也不是待在同一個洞府的,我收到帝君的信便趕過來了。”
“這樣啊。”
畢竟是在離人舫上待客,雖然帝君說了已經交代青鸞和文鰩了,但是作為主人的九昭還是需要去看一眼。
她正想離開,這時文鰩過來了,“九昭大人。”
“文鰩?什么事?”
“呃……一位自稱是璃月往生堂堂主的小姑娘,帶著幾位與她年齡相仿的朋友前來拜訪,說是受九昭大人相邀,前來應約。”
“啊?”
等等——
九昭驚愕地看向鐘離。
鐘離讀懂了她的意思,搖頭否認,“我并不知曉堂主今日的安排。”
九昭:……
啊,這……應該可以同時招待吧?
被胡桃一行知道她招待帝君……
呃、問題不大,可以說是為了感謝帝君主持的送仙典儀?
至于被小朋友知道她招待仙人的話,呃,她本身就是仙人,跟仙人相處完全沒問題是吧?
就像和胡桃一行一樣,正巧趕一起了。
第26章 戛然而止的露天宴會
九昭從梧桐林出來,就看到六七個少年少女跟在文鰩的身后,從甲板往會客廳的方向走去,胡桃眼尖地看到了她,就立刻活潑地朝她揮了揮手,然后手放在嘴巴旁當坐喇叭狀,沖她喊。
“大小姐,我們來打擾啦~”
唇角下意識地浮現笑意,九昭走近后朝幾人微微頷首,算是打招呼,隨后目光在兩位面生的女孩身上停留,“有新面孔啊?”
胡桃、行秋、重云、香菱,除了之前在璃月港見過面這四位,這次還多了兩位初次見面的。
一位頭頂扎在麻花蝴蝶結,兩側各掛有一個金色大鈴鐺,相比其他人來得更年幼的女孩,另一位則是戴著紅色法冠的珊瑚色長發的少女身上。
“你們分別是瑤瑤、還有煙緋對吧?”
九昭雖然前不久才正式踏進璃月,但她這十幾年也沒少關注璃月,收集熟人或者熟仙的情報。萍姐姐不像留云借風真君幾位常年待在洞府,她多是在璃月港出沒,與人的交集也最多,情報收集起來也最容易。
香菱也好、瑤瑤也罷、還有煙緋,這幾位頗有特色的人類或是半仙也曾變成文字情報被機巧鳥送給她。
她朝稍微顯得有些拘謹的兩人溫和地笑笑,“萍姐姐和我說過你們,歡迎。”算是善意的謊言吧。
“嘿嘿,真不好意思,打擾大小姐了。”煙緋摸了摸后腦勺,“因為聽香菱她們說要來見大小姐,而辛焱和云堇不湊巧有事,我和瑤瑤也對大小姐挺好奇的,就暫時借用了兩人的邀請函。”
瑤瑤則是偷偷看了她一眼,然后她背著的竹制背簍拿出了被精致打包的一個小盒子,“打擾大小姐了,這是我自己做的點心,希望您能喜歡。”
九昭笑著接過,“謝謝啦。”
手腕翻轉間,兩張精致的梧桐形狀的邀請函出現在她手中,“給,這是屬于你們的邀請函。”
“以后,可以隨時來離人舫做客。”
兩人驚喜地接過,相互對視了一眼,異口同聲道,“謝謝大小姐!”
胡桃不拘小節,其他人或許多多少少會顧忌到九昭而變得謹言慎行,但胡桃性格跳脫,在神明面前也能坦率直言,“你看吧,我就說大小姐跟故事里那些刻板的仙人不一樣,完全不會介意這點兒小事兒,看——”
少女蹦蹦跳跳來到她面前,語氣夸張,“不愧是我們璃月漂亮感慨大方,人美心善的,人人稱贊的大小姐。”
九昭被逗笑,“你倒是會說。”
少女叉腰,“好歹我也是往生堂的堂主,會說話可是攬客的必要手段。”
“那山有坑還有溝,這山能拜但不收咯,雖然你們大部分都各有門派,但多拜個山頭也挺好吧。
這位可是咱們璃月的文韜武略的元君大人。”
胡桃說著眨了眨眼,古靈精怪地雙手合十朝著身邊的少女,拜了拜,“武能保平安,之后武斗戰無不勝;文能思如泉涌,以后創作保證每時每刻都能靈感乍現;就算不求武運和文運,以后多來看看美人,保證你每天能多吃幾碗飯!”
九昭:“……?”
她愣了一下,隨即有些哭笑不得。
說實話,九昭在璃月也有屬于她的神像,神廟建成之后,她也曾悄悄降臨那里,看著人們對神像奉香跪拜,也在璃月港或者其他地方遇上過朝天祈禱時喊她名諱的,或是在野外遇上了危險,大喊“元君大人救命的”,但這種當面的拜法以及她口中的說辭確實少見。
話說,這孩子帝君招架得住嗎?
想起了還在梧桐林的帝君,九昭覺得雖然離人舫足夠大,讓仙人和凡人刻意避開也不是不可以,但這樣就算不上合格的待客之道,還是得搬出一套說辭來更為保險,免得到時候兩波人撞上了,有口說不清。
“好了,別打趣我了,事先說明啊,若是寫詩想靈感,倒是可以拜一拜我,若是在野外遇到歹人或者魔物的話,我覺得你們喊一聲[魈]或者[降魔大圣]更加有效哦~”
唇角的弧度意味深長起來,九昭抬眸看向附近樓閣,緋紅色的瞳孔中映出站在閣樓黛瓦上的身影,“是吧,魈?”
一眾人隨著她的視線看去,有人下意識地輕呼出聲。
“哇——”
“降魔大圣!”
有幾位上次與魈在玉京臺有過一面之緣,見到了魈都有些意外之喜,其中重云作為驅邪世家繼承人對降魔大圣的魈有些特別的崇拜,因為情緒激動,臉不由的漲紅。
“冷靜冷靜——”
行秋臉色一變,開始給自己的好友扇風,企圖幫他降溫。
雖然平時好看重云[性情大變]之后的樂子,但第一次來九昭大人的地方做客就失態了可不行。
九昭察覺了其異狀,伸手指尖點在了藍發少年的眉眼,用仙力暫且將其翻涌的陽氣給壓下,幾個呼吸后,重云臉上的紅色褪去。
九昭便收回了手。
“抱、抱歉。”重云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腦袋,“我剛剛有些激動了。”
“我知道,別激動,你們今天趕巧了,仙人們正巧也來找我聚會,正好熱鬧。”九昭含笑著抬頭沖著魈說,“這位降魔大圣,我想之前你們之中有人見過了。”
她喚了一聲,“魈,下來唄。”
魈聽到了她的話,剛想拒絕,“我……”
九昭便揚眉,“要我上去拉你嗎?”
她頓了頓,拉長了尾音,“給我一點兒面子嘛,畢竟這么多客人在呢,他們會以為我們關系不好。”
魈:“……”
少年模樣的仙君冷淡的臉上浮現出一絲難色,最后無奈地嘆了口氣,他一向扭不過她,有帝君在此,他也不好像平常應付九昭一樣直接轉身離開。
一聲嘆息落下,魈的身影從閣樓上消失,最后站在了甲板上,下是下來了,只是距離人堆離得有些遠,起碼有兩三米的距離。
九昭上前,伸手握住了他的手腕,帶他進人群里,口中還帶著勸說,“不要這么高冷嘛,這群小朋友很可愛的哦。”
香菱看向眉眼冷淡的魈,有些猶豫,“誒,今天是仙人們的聚會嗎,那我們會不會……”
九昭打斷,“別想多哦,小朋友們,聚會嘛,人多熱鬧,有些仙人可不像我總是往熱鬧的地方去,他們在深山老林里待久了,清凈日子過久了,正好讓其見識一下人間煙火,而且今天萍姐姐也回來。”
“師傅也會來?”瑤瑤驚喜。
“是啊,我怎么會忘了萍姐姐呢。”
胡桃笑吟吟地調侃,“大小姐,頂著這張比我們大不了多少的臉,喊我們小朋友,感覺好怪哦。”
“是嗎?”九昭沉吟了片刻,“但是你們對于我來說,就是小朋友。”
“哼,年齡上確實是這樣,但心智上你可未必有你口中的小朋友成熟。”留云借風真君也不知道借助風旁聽多久了,等聽到她提及仙人,便忍不住出來。
“而且說什么想要靈感找她,遇上危險找降魔大圣,你們可別聽她的,比起文,她的武更加厲害,八虬、奧塞爾、惡螭……當年哪個沒被她揍過。”
留云像是憋久了,一副不吐不快的樣子,“我們這些仙人里,除了帝君,誰有她能打。”
“你說是吧,降魔大圣?”
“……嗯。”
“留云姐。”九昭不滿,“不要用能打來形容我啦!”
留云冷哼,“我這是在夸你呢。”
“女孩子不需要[很會打]的夸獎。”
“那你千年前一直出去招貓逗狗?”
“我這叫匡扶正義,護得浮生安寧,誰叫祂們在我眼前干壞事的。”
“是啊,你自己是爽快了,知道我們收尾有多麻煩嗎?”
“我這不是加快還天下太平的速度嗎?”
“一讓你寫幾個字就逃走,感情那些繁復的雜活、文書工作不是你弄?”
不同于有興致看戲的胡桃,懂事的瑤瑤見兩人吵起來了有些擔憂,“那個……降魔大圣,大小姐和這位仙家沒關系嗎?”
“沒事。”魈的一只手腕還被拉著,他眼中也滿是無奈,但對這種情況也算見怪不怪了,“她們見面就會爭執幾句,但很快就好的。”
就像魈說得那樣,兩人爭執了幾句后,話題開始變化。
“說起來,留云姐,要不要叫你的弟子過來?是叫申鶴是吧?”
留云有些猶豫,“申鶴她是孤辰劫煞,我們幾個合力施了紅繩縛魂之法,再加上長年隱修在山林之間,情感淡漠如仙人,恐怕與這些個活潑的孩子相處不了。”
九昭不以為然,“就是因為這樣才應該多與人相處,申鶴說到底也是人類,這些個孩子都是好孩子,沒準可以讓她的性子發生改變呢。”
留云借風真君輕睨了她一眼,“就你有理。”
九昭輕哼,“我本來就很有道理。”
“啊,已經這個時間了。”她抬頭看了眼夕陽,然后對著幾人說道,“我先帶你們簡單參觀一下,之后去梧桐林來次野餐吧。
對了,胡桃,這次我也邀請了鐘離先生,先生淵博的才識,不光我十分欽佩,就連仙人們也是贊不絕口,這會兒估計在和其他仙人相談甚歡。”
九昭提前給她們打了個預防針。
胡桃不疑有他,“誒,是嗎,怪不得客卿下午有事,原來是到大小姐這兒來了。”
“不過,竟然能讓大小姐和仙人都稱贊,不愧是客卿!”
***
原本這應該算是一場賓主盡歡的露天宴會。
只是快要收尾時被從天而降的一次機毀的交通事故給打斷。
當一道黑影直沖梧桐林而來,徑直地擦過了數棵梧桐,最后在地面砸出一個大坑時,梧桐林歡快和諧的氣氛戛然而止。
九昭直接站起身,緋紅的眼瞳微瞇,看清了那道黑影后,有些震驚之余有些啞然。
那是她留在層巖巨淵的星槎。
果然,不一會兒,星槎的一側門踢開,派蒙首先飛出來,“嚇死我啦,還以為要摔得稀巴爛了!”
“哈哈哈……我們比較幸運,算是安全著陸吧?”
“你還好意思說!”派蒙看著笑著從星槎中鉆出來的橘發青年,氣得在空中跺腳,“都怪你,公子!所以一開始讓旅行者開不就好了!你又沒有開星槎的經驗。”
空最后從星槎出來,開始安慰派蒙,“其實我也沒有開過星槎。”搞不好也會毀機。
看著不僅撞壞了她的梧桐樹,還才一次就報廢了她的星槎,最后還無視她們一群人的三個,九昭開始咬牙。
如果怒氣值可以具象化。
九昭頭頂大概會出現,+100,+500,+1000……持續不斷地疊加,已經瀕臨爆棚的數值。
“我說——”
聽到她的聲音,三人齊齊一僵。
空一寸寸地扭頭,尷尬又心虛地揮了揮手,“嗨。”
派蒙的聲音一下子小下去了,吞吞吐吐地補充,“晚、晚上好啊,九昭……”
“呃。”達達利亞將手掌放在腦后,察覺到有些詭異的氣氛和古怪的視線,將目光投向在人群和仙獸群中也依舊惹眼矚目的少女,語氣遲疑,“我是不是來得不是時候?”
九昭無言以對:“……”
只是那雙蓄著怒氣的眼瞳看人時,像是在說,你覺得呢?
他們璃月人聚餐,空和派蒙也就算了,你這個愚人眾出現在這里……
氣氛和味道完全變了啊——
而且你竟然還是以這種方式登場?!
第27章 來者是客
星辰點點,月光如水,灑在林間的空地上,仿佛給這片梧桐林披上了一層銀色的紗衣。
姿容瑰麗的少女抱胸,一言不語的姿態有些嚇人。
“對不起,九昭,我們會賠的。”派蒙對著手指,愧疚地說。
九昭扶額,嘆了口氣,“賠倒是不至于。”這個星槎本就只能飛幾次,而且第二次駕駛的是新手,報廢就報廢了吧。
就是這些梧桐樹……
目光掃過,星槎擦過的幾個梧桐樹被撞得斷掉的樹枝,以及一派狼藉的地面,她有些頭疼。
“先說說怎么回事兒吧?如果只是單純的駕駛事故的話就算了,沒受傷就好。”
[她沒怪我,她好愛我!]
[她關心我,她好愛我!]
[她在看爺,她心里有爺!]
[家人們,剛剛沖下來是CG給到了船上,似乎看到了許多新老婆和舊老婆!]
[大家在船上聚餐?]
[老婆,你們聚餐竟然不帶我,你不愛我了嗎?!]
……
九昭本想在網友的彈幕中找線索,但粗粗掃了一眼,都是些沒有營養話。
“這里我明天找人再收拾,你們吃過晚飯了嗎?”
這三人的狀態風塵仆仆的,估計也是剛才層巖巨淵趕回來的,九昭也沒有多計較。
派蒙不確定地問,“九昭你不生氣?”
“生氣。但想了想你們也不是故意的……”只是技術太菜的問題,就氣不起來。
等等——
目光在駕駛員達達利亞身上停留,她揚眉確認,“應該不是故意的吧?”
“不、不不。”派蒙連連搖頭,“當然不是故意的,因為在降落時差點兒撞到了飛鳥,公子出現失誤,就不小心……”
空點了點頭肯定了派蒙的話。
“嘿嘿,說起晚飯……”派蒙果然還是那個吃貨,見九昭沒有計較立刻將注意轉到了自己感興趣的地方,“九昭你們剛剛在聚餐嗎?”
“是啊。”九昭點頭,“幾位我在璃月認識的小朋友,還有仙人們在梧桐林聚餐。”
派蒙期待,“哇,那還有好吃的嗎?”
她輕笑,“來者是客,離人舫怎么會短客人吃的呢?”
“走吧。”九昭在走到前帶路,“我跟你們介紹一下。”
“不過——”
往前了幾步,她突然停下腳步,背對著他們問,“到宴會前,先說明一下你們的情況吧?”
“都這個時間了,還要連夜從層巖巨淵趕來離人舫,想必是有什么事情想找我吧?”
“嘿嘿,果然瞞不過九昭。”派蒙手背在身后,飄著空中笑笑,然后將話題拋給了達達利亞,“是公子有事找你幫忙。”
九昭問:“什么忙?”
自覺闖了禍,但被輕輕放過的達達利亞松了口氣,他上前兩步,給少女并肩,“是這樣的,大小姐,派遣到層巖巨淵的那批愚人眾找齊了。”
“這么快?”九昭有些意外。
達達利亞摸頭笑了笑,“多虧了旅行者幫忙。”
只是青年臉上的笑容很快消失了,他表情嚴肅起來,“只是有十個左右的成員已經犧牲,不過我們找回了他們的遺物。”
“不說這個了,大小姐。”余光落在少女的側臉上,達達利亞止住了話題,他突然覺得這些壞消息并不適合在這種情況下對她說。
留意到她的神色并未變化,他便開始談起他的請求,“因為七星的驅逐令的關系,這批愚人眾的因為人數和個別成員的身體狀況,恐怕無法悄無聲息地離開,層巖巨淵上層和入口有千巖軍把手,為了避免沖突,這方面還需要你這邊幫忙。”
“我知道了。”對于這個請求九昭不算太意外,“本來今天回來是打算書信給七星說明情況的。不過客人來了便暫且擱置了,但也趕巧,在七星的秘書甘雨也在,我可以將她引薦給你,你自己去說明一下情況。”
腳步停下,前邊篝火的暖光落在了她的眼眸,九昭直視著前方,沒有看達達利亞,她像是在對他說,又仿佛在溫柔地喟嘆。
“總不能什么都依賴我解決是吧?”
雖然看在她的面子,七星大概率會同意,但現在是人治的時代了,她也不好總插手干涉,退休的神也該有退休的樣子了。
四人的身影走近,千年梧桐樹下聚會的人群的目光紛紛投來。
九昭簡單地介紹了雙方,順手將甘雨引薦給了達達利亞,就回到了原來的位置,也就是鐘離的旁邊。
同桌的留云借風真君有些挑剔的目光落在不遠處與藍發半仙獸少女交談的至冬青年身上,直言不諱,“這就是璃月坊間傳聞的你的新歡嗎,看起來不怎么樣。”
“而且還是愚人眾。”
“咳。”剛剛捧起茶杯送到唇下的九昭差點又嗆著了,覺得她似乎今天不適合喝茶,她不可置信地抬眸,“什么坊間傳聞,什么新歡?”
“誒,是在說話本嗎,這個我也看過。”胡桃從旁邊桌接近,興致勃勃地接話,“類似與璃月大小姐與異國執行官相愛相殺的故事,劇情相當引入入勝,不過才剛剛連載。”
她聽完眼皮子跳了跳,有些不可置信,“我才回到璃月幾天,這些亂七八糟話本就這么快出來了?”而且達達利亞似乎是昨天才能她一起前往璃月港的吧。
這一晚就出書,作者是肝上長了個人嗎?!
“畢竟在璃月,巖王爺和大小姐是熱門,帶上兩位神明的話本,總是能大賣,對于有利益的買賣,無論是編輯還是出版社都會通融的。”對小說比較了解的行秋不知道什么時候走近,解釋道。
“不。”九昭覺得有些奇怪,“不應該啊,正常來說,對于我和帝君的話本和故事不應該更加嚴謹才行嗎,現在的七星對出書涉及我和帝君的沒有相關規定嗎?”
“誒?”行秋一愣,有些不解,“但這只是虛構的小說,不說那些需要嚴謹調研文獻和資料的考古類書籍,需要這么嚴格嗎?”
聽到這里,留云借風真君沒忍住笑起來,是看戲的那種笑,“四百年了,七星都不知道換了多少輪了,又沒有你去找茬,想來那些人類早就好了傷疤忘了疼了吧。”
“你們可能不知道。”她留意到兩位小朋友好奇的目光,這位被網友封的最會聊天真君善解人意地開口解釋,既揭她的短,“這位璃月的大小姐曾經在一家茶館聽了帝君和她的話本,當場氣得掀桌,一開始她沒有透露自己的身份跟說書人吵起來,但沒吵過,就自爆了身份。”
留云說著瞥了眼,老神在在喝茶的棕發金眸的青年和臉色變黑的少女,哼笑了聲。
“結果把當天茶館的所有人都嚇得不輕,這位大小姐丟下一大筆錢,非說著要把這家茶館給買下,人老板哪能不同意,直接哆哆嗦嗦地雙手奉上了地契。
隔了一天,知道了此事的帝君領著她去賠禮道歉,順便把地契還給人家,可把那些人類弄得誠惶誠恐。
也因為這樣,當時的七星對這方面的加了不少限制。”
“哇——”胡桃像是聽到了什么不得了的大消息,“原來是以前是因為大小姐本人會親自去打假的緣故,所以很久前民間關于大小姐文學創作都十分嚴格啊。”
“不過可惜,大小姐已經四百年沒來打假了,想必大家都忘了。”胡桃笑著說,“這對于我們這些讀者來說還是好事了。”
九昭:“……”
接收到她控訴的視線,留云不以為意,“怎么我說錯了。”
少女幽幽地看了她一眼,“沒有。”但是這個地方她暫時是待不下去了。
“我去甲板吹吹風。”
***
月光灑在海面上,波光粼粼,海風吹拂過,遠處的海浪聲,偶爾傳來幾聲海鳥的叫聲,打破了夜晚的寧靜。
“九昭大人。”藍色卷發的少女走到了她身邊。
“甘雨?”九昭有些意外。
“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嗎?”
“嗯?”將鬢邊的發絲別在耳后,九昭沒有拒絕,“這還有什么可不可以的,你直接問唄。”
“就是……”甘雨欲言又止,像是有些難言啟齒,“九昭大人,為什么要去管那些愚人眾呢?當然這不是指責,只是我有些奇怪……”
“明明已經與璃月解除契約了,但是送仙典儀也好,層巖巨淵的麻煩也罷……明明已經不是你的職責,但是你還是一次又一次出面,現在人治的璃月,明明已經不需要仙人的璃月帶去幫助。”
原來是在說這件事啊,還以為是達達利亞那邊出了什么問題。
九昭想起了前世在種花家做過的關于甘雨的傳說任務,便知曉了她的糾結,略微思考了一下,“我跟甘雨不一樣,或許我的回答不太有參考價值,畢竟我是那種一點兒都不會去干我不喜歡、不想干的事情。
繁雜的會議紀要、冗亂的報表數據、成堆的文書啊光想想都變得頭疼起來了。”
“至于為什么要去做,很簡單啊。”
九昭上前兩步,與甘雨距離拉近,她唇角淺笑,伸手,食指虛虛地點在了她的胸口處。
“我一向是隨心派,自然是想做就去做了啊。”
“就像保護璃月這種事情,并不是因為契約才去保護,而是想要保護才結下契約的。”
她說著放下了手,腳步調轉,手在背后交握,九昭朝著璃月港的方向抬眸,眸光落在那星星燈火上,她的聲音放輕,如當空的月色般朦朧而溫柔。
“同樣的,我也是……”
“為了保護璃月才解除的契約。”
她嘆息了一聲,“仙人的壽命太長,或許長久以來的一直做的工作變成了習慣,但是要繼續還是要放棄,重要的是要問自己的心。”
“我、我知道了。”甘雨聽聞后出神了一會兒,隨后微微欠身告辭,“謝謝九昭大人。”
等甘雨離開,九昭不免有些發愁,甘雨她是真的知道了嗎,到時候可能還要麻煩空和派蒙了。
感覺到身后熟悉的氣息,九昭勾了勾唇,“感覺大家都各有各的煩惱呢。”
鐘離與她并肩而立,一同眺望著海面,“甘雨為七星工作千年,璃月與仙人的契約解除,她一時迷茫,在所難免,畢竟也不是誰都想你一樣活得通透而清醒。”
“謝謝,帝君夸獎。”
“并非夸獎,只是述說事實。”
氣氛安靜了一瞬,意外的是這次是鐘離先開口打破了沉默,“九昭,你與公子……”
“誒?怎么連帝君也提這個,他是來搶神之心的啦,我給他找事情做而已。”
“那么,博士呢?”
“唔、唔、呃……啊!帝君,你看今天月色真不錯。”
看著生硬轉移話題的少女,鐘離無奈地搖了搖頭,放棄。
心里很虛的九昭見帝君沒有再追問,悄悄松了口氣。
***
有時候,九昭也不得不感嘆,旅行者真的過于萬能,并且他的時間安排真的很緊。
第二天清晨,九昭早起就看著空和達達利亞收拾了梧桐林的狼藉,然后一起下了船,下午的時候空和派蒙就匆匆趕回來問她,帝君還在不在離人舫。
派蒙說,他們去絕云間替凝光的秘書找到并說服了甘雨重回崗位,在回來的路上遇到據說是“世界上最懂石頭”的人,他們兩人一致認為鐘離才是世界上最懂石頭,想要邀請鐘離去切磋一下。
九昭:“……”
這是一天要過兩個傳說任務嗎?
不過,說起來璃月的仙人故交她見得差不多了,似乎就差若陀了。
若陀啊……
第28章 巖壑之崩(二合一)
手指在虛空點了一下,九昭關閉了系統論壇,緋紅的眼眸不冷不淡地掃了來房間找她的兩人,語氣淡淡地說,“帝君的話,中午和我吃過飯后已經離開了。”
只見派蒙驚得后仰了身子,然后和空對視了一下,一時間兩人面面相覷。
派蒙小心翼翼地問,“呃,這個,九昭你心情不好嗎?”
嘴角扯動了下,九昭很虛假地微笑:“怎么會呢。”
“哇啊,笑得好可怕。”派蒙飛快得飛到金發少年旁邊,悄悄地攏嘴在空耳邊詢問,“我們應該沒有惹到九昭吧?”
將派蒙不算小聲的悄悄話收入手中,九昭斂眸,拿起了手邊的茶杯,下一秒茶杯中的茶水瞬間沸騰起來。
她真·的·完·全·沒·有——
因為達達利亞跟帝君前后腳入池而不高興!
空留意到了那突然冒起熱氣的茶,流下冷汗,他不確定,“應該沒有吧?”
至少早上的時候她的心情還可以啊,不至于現在翻星槎的舊賬吧?
“對了,那個執行官呢?”重新將茶杯放下,她冷不丁地問。
“呃?”派蒙不確定,“那個執行官是在說公子?”
“不然。”九昭冷笑,一副不想多提他的樣子,“算了,我也不是有事找他。如果你們遇到了,記得告訴他一聲,這幾天暫時不要來見我,無論有沒有事,我近期不想看到他那張臉。”
區區一個至冬人,他憑什么在旅行者走璃月主線的時候跟帝君一起入池啊?
“所以……是公子惹到九昭了嗎?”
派蒙松了口氣,對著空繼續悄悄道,“太好了,還好不是我們。”
“哦,對了。”派蒙放下拍胸口的手,開始說自己知道的情報,“公子的話應該去見凝光,然后去安置愚人眾了吧?”
她拍著胸口保證,“如果我和旅行者遇到的話會跟他說的。”
“嗯。”沒什么情緒地應了聲,九昭表示自己知道了。
她神色怏怏地回到了最初的話題,“今日往生堂沒有事情,帝君的話大概率在璃月的三碗不過港聽書吧,你們去那里找他就行了。”
派蒙和空對視一眼,派蒙看著已經趴在桌子上的少女欲言又止,欲止又言,“九昭,你真的沒事嗎?”
將半張臉埋在手肘里,九昭現在心情很低落,感覺什么都提不起來勁,她稍稍抬手擺了擺,表示自己需要靜一靜,讓他們不用管她。
派蒙轉頭看向空攤了攤手,以示無奈。
空看著九昭一副不想說話的樣子,只能聳了聳肩,跟著派蒙一起離開了。
好吧,只能去問問鐘離了。
***
璃月三碗不過港
派蒙和空果不其然在這兒找到了正在聽書的鐘離。
向他說明來意后,派蒙便提起了離人舫上情緒莫名陰沉的少女,“說起來,鐘離,你知道九昭心情為什么不好嗎?”
“這話又是從何說起?”握著茶具的手一頓,鐘離將其放到桌上,語氣帶著明顯的疑惑。
“咦?就連鐘離也不知道嗎?”派蒙覺得奇怪,“就是啊,剛剛我們去找九昭,就感覺她先是笑得很可怕,然后又說著不要讓公子這幾天去找她的話,就連我們說你才是最懂石頭的行家,她竟然什么都沒有表示!
一般來說這種情況下,九昭肯定會說,‘沒錯,帝君才是最了解石頭的專家,什么人啊,敢大言不慚的說這種大話,我要去會會他’這樣的話才對吧?”
聽到最后,就算是鐘離也不免有些失笑,“倒也不至于,九昭…嗯…雖然也有……一些攀比心,但還是能夠做到實事求是的。”
他頓了頓,“不過,若是情況真如你們所說,那她的心情確實不算好。”
“既然如此,我便先和你們走一趟吧,之后再去離人舫上看看她。”
“好哇好哇~”派蒙煞有其事地點了點頭,“感覺九昭還是開心一點兒比較好。”
“感覺她不開心,文鰩和青鸞也面帶愁容,就連璃月港周圍的小鳥都很沒精神了呢。”
***
被人惦記的九昭趴著emo了一會兒,后知后覺地想起了空和派蒙的話。
對了。
九昭直起身,這次是帝君的傳說任務,而且跟若陀有關。
她嘆了口氣,雖然提不起勁,但還是去見故龍一面吧。
九昭從離人舫離開后,直接去往了南天門附近。
將伏龍樹周圍的魔物清理干凈后,九昭收了來儀劍,她回憶著轉世前的記憶,記得空和帝君幾人應該是從層巖巨淵一路追查過來的。
在考慮著要不要往靈矩關方向找他們匯合時,她突然聽到了人類的呻|吟,眉心微蹙,她循著響動,沿著附近的小溪流往前尋去。
然后,發現了倒在不遠處的礦工。
啊。
在礦工的身邊蹲下,九昭粗略地查看了一下他的情況,發現這個人的問題不太,只是體力不支,精神疲憊,簡而言之是被累倒了。
指尖凝起了水元素力,手指微曲,她將水元素力凝成的一滴水彈送到了礦工的眉心。
水滴沒入了他的皮膚,礦工變得安分了很多,嘴邊一直細細呢喃的呻|吟消失了,他緊皺的眉心也慢慢舒展開來。
這就是被被若陀惡的分|身引來挖洞的倒霉的礦工之一嗎?
九昭側頭,看向伏龍樹的方向,還有幾個在伏龍樹下?
“咦,九昭?”
派蒙的聲音將她的注意喚走了,九昭抬眸看去,包括帝君在內的一行四人從靈矩關的方向走來。
九昭站起身,朝幾人揮了揮手,“真巧啊?”
“啊,已經好了。”派蒙見到了少女露出正常的微笑,下意識地脫口而出,說完之后又急忙捂住嘴。
九昭知道她在說什么,眉梢輕揚,簡單地解釋,“我從不自我內耗太久。”
不讓她和帝君兩位璃月曾經的魔神一起入池,而是讓至冬的執行官插隊,絕對不是她的問題,是游戲策劃有的問題,等會兒回去她就開個貼子罵策劃。
不再想那個糟心事,她指著倒在野外的礦工問道,“你們是不是來處理這件事的?”
派蒙驚訝地叫道,“是失蹤的礦工,他怎么啦?”
“過勞了,我剛剛替他簡單地治療了一下,問題不大,回去好好休息就是。”
緋紅色的眼瞳在鐘離三人身上打轉了一下,最后饒有趣味地落在一旁陌生的戴著眼鏡面相清秀的青年身上,九昭意味深長地問道,“你就是那個據說是最懂石頭的行家?”
派蒙見到這一幕,立即飛到鐘離和空中間,刻意壓低地語氣帶著明顯的激動,“看吧看吧,我就說正常的九昭絕對會升起那種不知道從何而來的攀比心的!”
九昭:“……?”
本想繼續逗還未恢復記憶的若陀的她被迫打斷,九昭向三人投去疑惑又不滿的目光,著重關照了那只白色飛行物,“派蒙,你知道你這點兒音量的悄悄話我完全聽得到吧?”
“唔!”派蒙一激靈,下意識地捂住了嘴。
空無奈扶額,一副不知道該說什么的樣子。
鐘離也同樣搖頭輕笑。
在這里唯一格格不入的昆鈞一頭霧水,他看向紅衣少女,有種莫名的熟悉感,于是有些好奇地問,“請問,這位是?”
“哇,小昆,身為璃月人,你竟然不認識她!”派蒙故作夸張地轉移話題。
“呃?”昆鈞越發地摸不著頭腦了,“是很有名的人嗎?”
派蒙飛到九昭身邊,大聲介紹,“這位璃月的大小姐,璃月的神明之一九昭元君大人,是真真切切的大名人加大紅人!”
九昭:“……”
介紹得很好,下次別介紹了。
“啊。”昆鈞撓了撓頭,“怪不得我覺得有些眼熟,原來是璃月的大小姐。”
九昭看著變得有些傻乎乎的‘若陀’有些無語,她想大概率不是這個原因……
“我剛剛從伏龍樹那邊過來,發現有些奇怪的動靜,沒準是其他失蹤的曠工。”將變偏的話題帶回,九昭伸手指向前方,給出了提示。
“誒?”派蒙后知后覺,“說起來,九昭為什么會在這里,而且還知道我們在找什么?”
九昭勾了勾唇,“是呢,這是為什么呢?”
派蒙跺腳,“現在是我在發問誒!”
“好了好了。”空安撫,“我們先過去看看吧。”
幾人在伏龍樹樹下找到正在往封印方向挖掘地道的曠工。
當曠工突然發動攻擊,帝君展開屏障時,九昭知道接下來應該要進入封印若陀的洞天之中了。
果不其然,大地開始震顫,強烈的吸引力從封印中傳來。
體積最小而且是在空中漂浮的派蒙首先被吸走了,就連九昭也有些站不穩。
手中火元素凝聚,忽然站在她身邊的鐘離抬手握住了她的手腕,九昭抬眸看去,見鐘離微不可察地搖了搖頭。
好吧。
九昭妥協,還未成型的力量消散。
鐘離和九昭同時放棄抵抗,封印中的吸引力占了上風,很快將幾人卷入。
封印若陀的洞天之中
“真是粗暴的邀請。”被強制吸入的感覺不太好受,九昭扶著鐘離的胳膊站穩后,慢慢地松開手后,對著青年小聲地抱怨道。
鐘離替她整理了一下被吹亂的頭發,而后將目光投向被封印籠罩著的若陀龍王,表情變得嚴肅。
四足鱷形龍,身軀如山巒,頭頂一對千年剛玉凝成的結晶之角,這便是承載大地的力量與回憶的若陀龍王。
“摩拉克斯——”
一聲帶著怨恨和憤怒的咆哮,本就搖搖欲墜的封印徹底破碎。
巨大的巖龍恢復了自由,開始釋放封印千年的惡念,地面開始震動。
“哇,老龍王——”
后背伸長出羽翼,雙腳離地,九昭飛至半空,她居高臨下地往下望去,無視了其撲面而來的負面情緒,出聲調侃,“這么多年不見,你是不是變胖啦?”
“哼,維帕爾。”下方的巨龍抬頭,帶著紅光的眼睛看向了空中的身影,“你還是老樣子跟在摩拉克斯身后當個小跟屁蟲。”
“嘖。”微微咋舌,九昭對他的話表示不滿,開始針鋒相對,“被封了這么久都不會好好說話了嗎,臭鱷魚!”
“吾乃元素創生物,與山海同壽的地龍,臭丫頭!”若陀龍王一聲咆哮,“不準叫吾鱷魚!”
羽翼扇動,九昭避開了若陀龍王甩過來的尾巴,同時飛離降下冰錐的范圍,移動的同時,她抬手就將幾條火元素凝聚成的鎖鏈甩出,限制巖龍的行動,順手給在地面奮站的空仙人的祝福,就是游戲中的增益。
幾人同若陀的善念一起再次將若陀龍王封印。
因為這次有九昭的幫助,善念的力量沒有耗盡,還能存在一段時間。
幾人從伏龍樹下的地道出來了,九昭抬手放在額前,遮擋了一下直射而來的陽光,她向著若陀提議,“要不要再回璃月港看看?剛剛你看起來傻乎乎的應該還沒好好看過現在的璃月吧?”
“這么多年沒見,你還是伶牙俐齒。”若陀無奈,善念的他脾氣溫和,倒也沒有生氣,“剛剛諷刺完我原型,現在又對我目前的‘人形’發表意見。”
九昭頓了頓,她沉吟,“其實,不看其他的話,你現在的尾巴還挺漂亮的。”
“哈哈……”若陀有些無奈地苦笑,“我是不是得謝謝你勉為其難地找出點來夸我?”
“我是真的這么覺得,其實配上胖胖的身體也蠻可愛誒。”
“你知道可愛對于龍來說算不得什么夸獎。”
“怎么會呢。”九昭分享她的見聞,“你知道嗎,我在楓丹就遇到了一只相當可愛的水龍王,明明表面上看上去很嚴肅的樣子,但他不開心了會在背地里偷偷哭誒。”
若陀欲言又止,“呃……不知道為何我有些同情那位素未謀面的水龍王了。”
“好了,我就不打擾你和帝君敘舊啦。”九昭跟若陀聊了兩句,就把空間留給帝君跟若陀兩位敘舊不見的好友,自己跑去找空了。
“九昭不跟若陀再聊一會兒嗎?”派蒙見她走過來,好奇地問。
“怎么說呢,其實我和若陀……”
派蒙搶斷了她的話,猜測道,“關系不好?”
九昭一愣,有些奇怪,“為什么會這么覺得?”
“剛剛在那個洞天中,你們一個在天上飛,一個在地上追,一個罵跟屁蟲,一個罵鱷魚,不是在吵架嗎?”
九昭:“……”
“也不算吧,其實我倆關系不錯,畢竟若陀是龍嗎,我最喜歡的生物就是龍了。只是這次若陀先開的口,沒想到他被磨損的腦袋不清晰了,但是對鱷魚這兩個依舊敏感呢。”
派蒙抱胸,老神在在地總結,“所以,是損友關系。”
“不,也談不上。”畢竟正常情況下若陀的脾氣溫和跟她也吵不起來,唯一的一次打架就是九昭說他的原型像鱷魚,但九昭發誓她那次真的不是故意刺激若陀,只是她當時真心那么認為的,只是直白地說出來了。
一直安靜地聽著她們交流的空看著前方交談的兩位青年忽然開口,“若陀龍王會磨損,鐘離會磨損,九昭也會磨損嗎?”
“磨損嗎?”九昭搖了搖頭,“磨損是此處天理之所在。”
“對于我來說,長生種的盡頭是另一種結局。”若她是仙舟普通長生種,她盡頭就是所謂的魔陰身,但她有不朽星神的遺澤,她的終點是涅槃。
九昭不欲在多聊磨損的話題,緋紅色的眼瞳落在棕發青年身上,她語氣悵然又溫柔,“其實帝君從巖神的職位退下來,我真的很為他高興。”
“帝君與我不一樣,他是璃月的契約之神,璃月人民的神,是塵世的七執政,加之他身上的責任是最重的,他一切要以璃月為重,沒辦法像我一樣任性。”
“就像千百年前,若陀磨損不可逆,必須親自封印自己的摯友。”
“就像五百年前,天理召集眾神,我卻與天理作對,因為怕牽連璃月主動毀約,所以與璃月的契約不是你們所聽到的那樣和平解除,而是我違約了。”
“可是毀約的話,不是要……”派蒙下意識地捂住嘴巴,小聲地說道。
“是啊,食言者當受食巖之罰。”她輕聲地說。
“但是身為見證璃月港誕生的元老,若陀自愿被封印;而作為曾經璃月的保護者,我也是自愿受食巖之罰。就算被封印,就算承受食巖之罰,這也是我們以自己的方式貫徹契約的最后辦法。”
“只是難為了帝君,這兩件事,想來帶給帝君的磨損很是深刻。”
火海將大地吞沒,染紅了天空,哀嚎遍地。
九昭想起了五百年前的坎瑞亞。
眾神奔赴不同的戰場,九昭與帝君有過短暫的相遇,等擦肩而過的瞬間,巖槍貫穿了她的身體,刻印于胸口處的契約印記消散,自從她與璃月的契約到此為止。
她之后所做的一切,無關璃月,只為她自己。
而后,兩人分道揚鑣。
一個繼續往前,抵達戰場,一個向后,帶著孩子們逃離。
第29章 童話守夢人
天空湛藍,清澈透明,璃月接下來的幾天都是好天氣。
或許是空和派蒙的話切實帶給了達達利亞,九昭確實有個四五天沒有見過他,不過也有個兩三天沒見到空和派蒙。
陽光透過窗欞,灑在古老的琴上,泛起淡淡的光澤。
指尖撫過琴弦,九昭心不在焉地用一塊細軟的棉布拭著琴弦,她考慮著以空的肝度,這些天也差不多把璃月的地圖清理的差不多,就算他們要返回去蒙德,把雪山也清理了,大概也用了幾天。
應該快要出發去稻妻了吧?
雖然稻妻鎖國,海上又有雷暴,不過九昭的離人舫照樣可以通行,空暫時不見蹤影,也沒有向她提過前往稻妻的事情。
不知道到時候他們是選擇坐她的離人舫,還是按原劇情去找南十字船隊頭領北斗?
腳步由遠及近,九昭擦拭琴弦的手一頓。
嗯?
除了空還有其他人,聽這腳步聲的輕重和落腳頻率,是小孩子?
她覺得有些奇怪,朝門的方向看去。
九昭不喜歡封閉的環境,所以白天她的房間門窗幾乎大敞,無論春夏秋冬。
然后,她看見空和派蒙帶著一個穿著明顯不是璃月的小孩,面上掛著肉眼可見的心虛,踏進了她的房間。
九昭:“……”
九昭打量著小孩的那雙藍色的眼睛和顏色偏深的橙發,年紀雖然小,但她依稀從小孩的五官中看出了熟悉的影子。
九昭狐疑地朝著兩人投去目光,似笑非笑地問,“這是?”
派蒙避開了她的視線,下意識地對起了手指,吞吞吐吐,“呃……那個,九昭,這位是、呃,他叫托克,是、呃……公子的弟弟。”
九昭大概意識到這倆人在做什么任務了,心里既是無語又存在著幾分疑惑。
所以,兩人帶著達達利亞的弟弟來見她干什么?
總不能是她暫時不想見大的,給他帶小的來了吧?
“姐姐,是我請求好人哥哥帶我來找你的!你就是哥哥在璃月的大客戶嗎?”戴著冬帽的小孩這樣問道,清澈的藍眸中閃著光。
九昭:“?”
“什么?”她有點兒沒聽懂。
小孩很單純,沒有察覺到其他三人的異樣,像是倒豆子般將自己所知道的全盤托出,“哥哥在信中說,他最近在璃月銷售玩具,看中一位大客戶手中的商品,但這位大客戶姐姐很難搞定,要變成長期出差了。”
“姐姐,你手中的玩具真的不能賣給哥哥嗎?”
呵呵。
九昭聽完,心下冷笑。
真有你的,達達利亞。她以為她將神之心當做棋盤擺件已經算是過分,沒想到這家伙竟然將神之心當做玩具……?
你家女皇知道這件事嗎?
“誒——”
托克等不到九昭回答,有些失落地垂下腦袋,但說出的話很懂事,“好吧,我就知道大人間的交易沒有那么簡單。”
“對不起姐姐,是托克的要求過分了。”
啊……這。
九昭還能說什么,只能順著他的話說了唄。
“嗯,大人之間的買賣確實很復雜,姐姐手里的貨呢有特殊的意義,你哥哥若是想要,還得靠他親自來拿。”
“托克知道了。”小孩乖乖地點頭,似乎猶豫了一下,然后眼睛亮晶晶地望著她,滿臉期待,“那我能看看那些玩具嘛,就看看,我想知道哥哥超級想要的玩具是什么樣的。”
九昭沉默地扭頭看向空和派蒙,兩人一個看天一個看地就是不看她,一舉一動中心虛難藏。
這孩子真的不是你倆帶過來為難她的?
收不到那兩人的眼神,她也不指望空和派蒙了,收回視線后,開始思考。
總不能真帶小孩去看神之心吧?至于玩具,離人舫上哪有什么……
誒,她好像還真有呢。
將手中的棉布放下,九昭不緊不慢地將古琴擺正,然后她站起身,在路過空和派蒙的時候,分別給兩人頭上來了一手刀,然后微微俯身,看著那雙藍色的眼睛,面露微笑,“叫托克是吧,我帶你去看看玩具工廠吧。”
“真的嗎?!謝謝姐姐!”托克高興地跳了起來。
九昭不冷不淡地瞥了眼身后捂著腦袋的一大一小,發現空腦袋上的彈幕有瞬間爆發。
[2 ……家人們,誰懂啊,爺被打了,但是我在屏幕后狂笑!]
[打是親罵是愛,四舍五入我和老婆親親了!]
[有一說一,這次確實是爺不厚道了]
[拉著九昭一起當保姆,不愧是爺]
……
沒眼看。
九昭帶頭走出了門,將人帶去了她的實驗工廠,帶托克參觀了星槎、金人司閽、機巧鳥等制作工坊,反正這孩子都認為遺跡守衛都是獨眼小寶了,她這些飛行器、金人、機巧肯定比遺跡守衛更加符合所謂的‘玩具’的范疇。
最后她還在工坊中順手給托克做了一只比一般機巧鳥要小一點兒的小型機巧鳥,功能方面也進行了刪減,只會聽從命令起飛、降落,說簡單的詞匯,更加偏向小孩的玩具。
陽光灑在海面上,波光粼粼。
海風輕輕地拂過臉頰,帶著海水的咸味,甲板上是小孩跑動的歡快聲。
“等等——托克不要跑這么快!”
托克在追機巧鳥,派蒙在追托克。
九昭坐在圍欄上,問站在旁邊看著小孩嬉鬧的空,“你們什么時候帶這小孩去找他哥哥?”
除了中途將部分難題拋給了九昭,空當起保姆來還挺盡職的,“呃,主要還是看托克的意思。”
“到時候帶我一個。”
“誒,我以為九昭還挺怕麻煩的?”
“但可以看達達利亞的樂子,也不虧。”
“我就知道。好吧……到時候一起去。”
***
等機巧鳥的新鮮勁過去之后,托克終于想起了他是偷偷渡船來璃月找他哥哥的,于是便請求空和派蒙帶他去看達達利亞工作。
說起來——
九昭在半路上突然發現了一個問題。
達達利亞的傳說任務是在奧賽爾時間之后,當時七星應該發布了愚人眾的驅逐令,為什么還有那么多愚人眾在璃月滯留,其中還有一個執行官?
雖然這次因為層巖巨淵那些滯留的愚人眾的關系,有她從中周旋,達達利亞需要處理那些愚人眾的后續問題,可以在璃月多留些時日。
但也不代表他達達利亞可以在璃月光明正大地干催債任務,然后給新兵講話吧?!
愚人眾都被驅逐出璃月了,北國銀行還有人也就算了,畢竟體量大,涉及到的東西復雜,撤離或關門需要時間,但這時候冬至要是再派遣新兵過來,她也要生氣了。
他們當七星的命令是什么?
原劇情中因為帝君假死,璃月明面上已經沒有神明,至冬或許可以陽奉陰違,但是這次她還在誒,她這個璃月的元君還在呢!那愚人眾是不是膽子太肥了點兒?!
“啊,旅行者,你有沒有感覺天氣好像變熱了呢?”派蒙飛著飛著,感知到驟然拔高的溫度,開始用手在臉旁扇風。
“不。”空早就察覺了周身火元素力突然暴漲充盈,扭過腦袋就看見了不知道為什么走著走著就生氣起來的九昭。
少女藏在黑發中的紅發隱隱發光,哪怕是在白日也依舊顯眼。
金發少年知道溫度上升的原因,但不了解九昭為什么生氣,只能敷衍單純的派蒙,“可能是錯覺吧?哈哈哈……”
一行人在璃月的郊外找到了達達利亞。
好消息,達達利亞沒有在催賬和訓斥新兵。
壞消息,他帶了不少愚人眾。
達達利亞跟托克說完話,看到同行的九昭,眼睛一亮,然后便帶著小孩迎了上來,“大小姐氣消了嗎?”他摸了摸腦袋,有些苦惱地自言自語,“雖然我完全不知道哪里惹你生氣了。”
“不過,剛剛的事情托克都跟我說了,謝謝你送托克禮物。”青年鄭重其事地道謝。
九昭收下了他的感謝,抱胸輕哼了聲,“你是你,托克是托克,倒不至于遷怒,至于氣的差不多了吧,這不來看你笑話了嗎?”
她歪頭,似笑非笑地調侃,“是吧,這位至冬最好的玩具銷售員?”
“抱歉抱歉。”達達利亞雙手合十,眨了眨那雙藍色的眼睛,放低了音量,“因為托克還小,不知道我的工作,所以在信上稍加了修飾。”
九昭挑眉,“把神之心當玩具,冰神知道這件事情嗎?”
跟在達達利亞身邊的托克沒有聽清也沒聽懂兩人的話,于是便好奇地問,“哥哥,姐姐們在說什么?”
“是工作上的問題哦。”達達利亞蹲下身,看向小孩的眼睛,“抱歉啊,托克,我有一些復雜的問題需要跟這位姐姐聊一下,你先跟旅行者哥哥玩一會兒。”
說完,達達利亞站起身,伸手握住了少女的手腕,還未等她有所反應,便將她帶離原地。
九昭在小孩面前給他面子,沒怎么反抗,順從地走了幾步。
等跟托克拉開距離后,達達利亞‘滑跪’地很快,松了手,雙手合十再次請求,“大小姐,請不要在托克的面前拆穿我啊,拜托了。”
九昭本來就沒打算拆穿他,不然離人舫上也不會帶小孩去看她的工坊了,緋紅色的眼瞳落在前面的五個愚人眾的身上,她微揚下顎示意,“帶著愚人眾在郊外,你應該沒有在做壞事吧?”
“呃,這算是一種將功折過?”
第30章 紅葉逐荒波
九昭挑了挑眉,“將功折過?”
“也可說是條件交換。”達達利亞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地撓了撓下巴,“與七星協商后,談下來的初步協議。”
“富人那家伙看我似乎暫時留下了,也派人來給了我一堆任務,包括讓北國銀行恢復正常運轉。”不喜雜活的達達利亞微微眉頭,表情有些苦惱,“但這方面,七星態度強硬……總之,多虧了大小姐,撤離層巖巨淵愚人眾的行動還算順利。”
“而天權星的提出的條件之一便是幫助清理在璃月郊外游蕩的遺跡守衛,并消滅源頭。”
“遺跡守衛?”原本漫不經心聽著他的話的九昭稍稍抬起了緋紅色的眼眸,她朝周邊看去,憑借魔神出色的五感,她很快就發現非人留下的大型腳印。
“是的。”達達利亞觀察著她的臉色,但卻直白不帶遲疑地說出他所知曉的情報,“不巧,根據愚人眾內部消息,我想這大概是博士廢棄的實驗工廠。”
“呵。”九昭冷笑,她絲毫不意外,“博士,又是博士搞得鬼。”都警告過他不要踏進璃月了,竟然一次又一次膽大包天地踏足。
不過——
眉頭輕蹙,她近期對這個名字感到了厭煩,完全沒有當初追殺他的那種勁了,即使生氣但對此興致缺缺,“行了,既然如此,你自行處理便是,我就不參合了。”
“誒,大小姐不怕我趁機干壞事?”達達利亞聽到這個回復有些意外,因為據他所知,這位大小姐十分熱衷追殺博士這件事。
九昭輕瞥了他一眼,“有七星在用不著我操心,再說了,這不還有旅行者監視你的嗎?”
沒有多在博士的話題上糾纏,達達利亞重新戴上了笑容,語氣真誠,“不管怎么說,還是要為托克的事情道謝,明明我們的關系并不算友善。”
“就像之前說的,他是他,你是你,我向來恩怨分明,也對事不對人。”這是實話,就連博士,他的切片那么多,九昭遇上了殺的都是那些死不足惜的,一些做著有利于人類的研究的切片,她也不是不問緣由就殺了。
雖然少,但是這些年她還也還是遇上過那么一兩個特立獨行的,從她手里逃過一劫。
“而且——”
“我說過,你可以盡管來挑戰我,唯一的條件是不要再向璃月的其他人動手。”
“為此,我向你敞開離人舫,亦不曾向你遮掩神之心的下落,甚至允許你帶手下甚至同僚上船。”
之前在她允許達達利亞上船時,空和派蒙也向她表示過擔憂,而且當天晚上派蒙還帶著空來找她,一臉氣憤地說,看到公子在梧桐林附近徘徊,絕對不安好心。
于是,九昭如實告訴了他們公子此行的目的,并表示,只要達達利亞能夠做到那唯一的條件,她可以接受來自他的任何挑戰。
軟的硬的,文的武的,陰謀或陽謀,都是手段之一。
若是一天空察覺了什么也不用刻意提醒或者阻止,這是她和達達利亞之間‘攻防游戲’,作為旅行者不用偏幫任何一方,只消旁觀見證便是。
神之心于她無用。
達達利亞,對她來言也不過是游戲的對象,能陪她消遣的人,她一向大方。
九昭勾唇輕笑,手指點上了青年甩過左肩的紅色圍巾,力道不輕不重,“你可以理解為,這是神明的恩賜,亦或者是我身為神明的傲慢與自負。”
她曾是璃月九天元昭文曲神君,文武雙全,尤擅奇門遁甲。
大大咧咧將神之心安置梧桐林,是因為她對自己的陣法的自信,那是連帝君都難以攻破的術法,其他人想不經過她同意靠近是絕對行不通的。
無所謂達達利亞登船,甚至不怕他帶其他人哪怕是其余執行官上船,那是因為她對自己的武力、謀略、判斷的自信。
“也就是說,大小姐,你有絕對的自信,神之心不會被我搶走?”
指尖觸碰下的身軀似乎在顫抖,青年的聲音似乎壓抑著的某種暗流涌動。
緋紅色的眼瞳輕飄飄地瞥過,將他興奮、瘋狂、張揚肆意情緒盡收眼中,九昭幾乎脫口而出,“當然。”
九昭從不覺得自己會輸。
即達達利亞能夠從她手中拿到神之心。
“既然如此,你可好好看著我,是如何從你手中奪走神之心的。”達達利亞似乎整理好了自己的情緒,他笑了,同平時一般燦爛而張揚,但若是細看他的眼眸,必然會發現那里遮掩不住的晦暗和深沉。
他啟唇,一句一頓地吐出她的稱呼,尾音輕揚帶著刻意的親昵。
“大·小·姐。”
“走了。”
九昭沒有回應他的挑釁,刻意擦著他左胳膊走過,然后背對著他揮了揮手,“好好工作,空和派蒙給你帶的話即刻作廢,你可以隨時來挑戰我。”
而后,少女輕緩從容而意味深長的稱呼,飄進了青年的耳朵,像是對他那聲‘大小姐’的回應。
“達達利亞。”
***
九昭本想著既然已經離開離人舫來到璃月了,閑來無事,不妨去找帝君玩。
不過,中途小鳥給她帶來了一個消息,她的興趣被勾起,打算改道。
孤云閣來了新客人。
從遙遠的外海乘風破浪歸來的死兆星號。
原本荒蕪人煙的孤云閣熱鬧起來,似乎在搭建臺子。
說起來。
不久前,她曾受人之托載過一位被稻妻天領奉行的追捕少年一段路程,也不知道那位楓原萬葉近來如何了。
在孤云閣搭建臺子都是些‘南十字’的船員,
他們剛剛著陸不久,雖然對璃月現下的情報有所了解,但與親眼見過她的璃月民眾不同,雖說知曉元君大人重回璃月的情報,也出于對神明大人的尊敬,在死兆星號返航時,刻意避開了的離人舫的航線,但他們不知道元君長什么樣。
所以,當九昭大大方方地踏足他們搭建臺子的場所時,雖然吸引了目光,但也沒有濺起什么水花。
反而在她問起這里要干什么時,有船員聚過來,情緒有些高昂地向她介紹起這里即將舉行的比武大會。
“一個個都聚在一起干什么,手里的活都干完了?!”
颯爽的女聲中氣十足,讓聚過來的船員變了臉色,一個接一個地向她說著抱歉的話退開了。
等人群散去,北斗這才看見被自家船員圍起來的少女。
黑發紅眸,一襲紅衣,姿容瑰麗,氣度不凡。
北斗拍了一下腦門,為那些無知又無禮的船員。
與那些船員不同,她與凝光私下有交情,比武大會又需要批辦手續,批辦期間她在凝光口中聽到了不少情報。幾乎是少女現身的一刻,便對她的身份有所猜測。
“請問是元君大人嗎?”身穿旗袍以及高跟過膝長靴的‘南十字’首領大步走來。
“你是北斗?”緋紅色眼瞳打量了這位傳說中“無冕的龍王”,九昭沒有直接回答她的問題,算是默認,“我知道你,你在璃月很有名。”
“哈哈……沒想到連元君大人都聽過,不過都是坊間傳聞當不得真。”
九昭看出了她的不自在,笑著安撫,“不用拘謹,普通聊天就行。”
北斗呼出一口氣,忽然想起了那個女人的話,“比武大會期間這孤云閣附近大概率會很熱鬧,可能會打擾到元君大人的清凈,我本想按七星建議先向元君大人報備,不過剛剛返回璃月,雜事較多一時耽擱了,希望元君大人見諒。”
“無妨,按璃月規矩行事便可,不用特意來向我報備。”九昭有些意外她說的話,搖了搖頭表示自己并不介意。
“再者,這孤云閣也不是我的地方,離人舫也只是暫時停靠,也不必擔心會打擾到我,離人舫上自有仙家手段。”
“我想也是,凝光那個女人總是想太多。”北斗頓時對這位沒什么架子的元君大人充滿好感,語氣也慢慢放松起來,“我就說元君大人是寬容的神明,不會計較這等小事。”
目光掃過少女手中被他船員塞的比武大會的通知,她大膽提議,“敢問元君大人,可有興趣當這次比武大會的裁判?”
“裁判就不必了。”九昭婉拒,她頓了頓,“不過你們可以借用我的名號宣傳,屆時我再介紹一位大名人替你們熱熱場子。”
“敢問是哪位大名人?”北斗好奇地問。
“那位同七星一起擊退奧賽爾的璃月大英雄,大名鼎鼎的旅行者。”九昭笑了笑,揶揄地補充了一句,“不用擔心旅行者會拒絕,只要你給的報酬足夠豐富。”
北斗肉眼可見地高興起來,“那感情好啊,有元君大人的名氣,加上旅行者的名聲,想來這比武大會肯定會紅紅火火!”
“您是……”
“九昭大人嗎?”
一道溫和有帶著幾分遲疑的聲音插入,中止了她們的交談。
九昭轉頭看去,穿著繪有紅楓振袖的武士少年站在不遠處,那雙和白發中挑染的紅發同色的眼瞳溢著驚喜之色,熠熠光擦瞬間將那張本就出色的臉給點亮。
唇邊浮現了清淺的笑意,九昭開口。
“好久不見,萬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