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1章
因為是在林子里面,誰也不確定再遠的地方有沒有危害,所以一般方便都會選擇邊上,不會跑得太遠。
桂興旺剛剛走過去,就知道蘇家大兒子絕對不是去方便。
不然不可能見不到人。
難不成他是跑到林子里面找吃的去了?
這么一想也不無可能。
誰不知道蘇霖是個大好人,現在遇到這種困境說不準他心里急的不行,便趁著其他人睡覺的功夫去找吃食。
轉頭想想,和這種大好人待在一塊總好過和一些有私心的人待在一起強,也正是這個想法,在山洞那邊的時候才會毫不猶豫的招呼他們躲過來。
桂興旺在林子站了一會,并沒有回頭去睡覺,而是朝著前方走去。
沒辦法,丟了那么多行囊和糧食,他要是不早點什么野菜頂著,怕是連他都走不到皇城。
皇城腳下啊,他盼了這么多年的地方,他一定要走到!
扯了一根長棍,朝著前面走著的時候還會用長棍先驚一驚。
他倒是不怕蛇冒出來,而是恨不得有蛇冒出來,不然就能飽肚了。
連著走了一會,桂興旺聽到了水流的聲音,臉上不由一喜,這一路上除了吃就是喝,水也挺重要的。
順著水流的方向而去,拐了兩個彎總算是見到一條小溪。
就著夜色,桂興旺看著眼前的一幕臉上是大喜,連忙沖了過去,先是直接埋頭喝了幾口,緊跟著又開始脫衣服打算用小溪擦擦身子。
要不是太淺了,恨不得直接脫光衣服跳進去泡泡。
“喂喂!”
“誰!”
桂興旺大驚,嚇得一屁股坐在旁邊的石塊上,被石塊上尖銳的部分戳得面目扭曲。
好險,在看清來人后,他是大大松一口氣,“你嚇我做什么?”
蘇霖直接白了他一眼,“我要是不叫你,你不得把溪水弄臟了?”
正好是上下流,他可不想喝對方的洗澡水。
正是大旱之際,水可是特別寶貴。
那一點點水都想澆在田地,誰會用來洗澡?
逃荒路上驚險重重,還十分艱險,但這也不是不能忍受,在踏上這條路時蘇霖就做好了準備。
可他沒法忍受的是,不能洗澡……
原身怕是已經一兩個月沒洗過澡,最多也就用抹布浸濕了擦一擦,不止原身如此,他的家人以及村民都是如此。
哪怕再難以接受也不得不接受。
這不正好進了林子,就想著來這邊尋尋機會。
本來想著看能不能找找有沒有吃食,一路上和系統扯皮,想著能不能從它哪里搞到些好處,結果一路費盡口舌都沒能弄到一點。
哎,系統不好騙啊。
不過好在,這一路也不是沒收獲。
他找到了這條小溪。
雖然沒有食物,但好歹讓自己洗了個澡,不至于渾身難受。
在洗澡的時候蘇霖也做好了心理準備,這一次運氣好能遇到小溪,下一次或許就沒有這種好運氣了。
桂興旺來的時候,蘇霖正在他的下流清洗著從周邊摘來的野果子。
很少的一顆,但好歹也能吃。
桂興旺看著他手中的野果子,臉上不由一喜:“從哪里摘來的?還有嗎?”
蘇霖指了指一側。
很顯然已經被他薅光了。
桂興旺有些遺憾,嘆氣一聲之后走到蘇霖的下游,開始清理身上。
他脫衣服的時候有一塊灰布掉了出來。
蘇霖一眼就認出這是桂興旺一直拿在手上的地圖。
前往皇城的地圖。
離得很近,但因為天色的緣故并沒法看清灰布上的地圖。
“想看?想看你就拿著看看唄。”桂興旺注意到他的眼神,并不擔心地圖被其他人看過。
蘇霖沒去拿,而是直接問了出來:“你不擔心我把地圖給記下?”
沒成想,桂興旺聽到之后并沒有生氣而是笑了幾聲,“我又沒那么蠢。”
之所以會讓那么多人聽從他的安排,還愿意幫他分擔行李,自然是因為他認得路。
如果有第二個人知曉怎么去皇城,就沒什么人愿意聽從他的安排了。
所以,他會把地圖交給其他人嗎?
會!只要有人來問,他絕對二話不說就將地圖給遞過去,一副絕不藏私的樣子。
這也讓其他人對他的好感度直線上升。
更多人愿意服從他的安排。
桂興旺不怕嗎?
他當然害怕其他人知曉去皇城的路線,但絕對不害怕其他人看他手中的地圖。
因為這份地圖是他自己繪制的。
每一塊地方都是他費了好大的勁才從其他人口中得知,上面繪制的山丘林子都是用自己才懂得符號標出來,就算其他人拿在手里也絕對認不出來,就連他自己沒沒看著的時候都得看好幾次才能確定。
每次給出去,那人看不懂不說,還會一臉佩服的看著他,反而對他更加信任了。
見蘇霖沒打算拿,他反而還直接伸手遞過去,“看吧看吧。”
見著被塞到手里的灰布,蘇霖便看了起來。
第一眼,感覺是鬼畫符。
等看得時間長了,稍稍會摸出一些規律。
再跟著他們之前的路來看,倒是也能大概猜測一些,“所以,我們要翻過兩座山走過三個村莊才能到下一個城鎮?”
“你怎么知道?!”桂興旺大驚,這下連洗澡的心思都沒了。
蘇霖抖了抖手里的灰布,“看出來的。”
“!!!”桂興旺立馬站不住了,連忙扯過地圖塞到衣物的最里面,雖然不知道為什么蘇霖能看得懂,但他已經決定再也不拿出來了。
最少在蘇霖面前絕對不能拿出來,眼神有些閃躲,“你看錯了。”
蘇霖挑了挑眉頭,沒打算去爭執。
看著他臉上慌亂的神色,已經能知道真正的答案了。
也不需要再拿過來看,反正大部分都已經記在了腦海里。
比起蘇霖的平靜,桂興旺有些坐不住了,連洗澡都顧不上想著接下來該怎么做。
他最大的優勢就是這張地圖,萬一……
“噓!”
桂興旺穿衣服的動作一頓,下意識的警惕起來,等他聽到窸窸窣窣的動靜,第一反應就是被嚇到了。
難不成下面那群土匪找上來了?
他剛想退,就看到蘇霖踮起腳尖往前走了一步。
連忙伸手去攔,無聲道:“別去。”
到底是一個村的人,他還真看不得蘇霖上趕著去送死。
蘇霖對著他搖了搖頭,看準時機后直接撲進草叢之中,桂興旺急得連連跺腳,夜色加上草叢太深,根本看不清里面到底發生了什么事,唯獨看到的是里面一直在翻滾,像是兩人起了什么爭執。
他咬了咬牙,一個飛身就撲了過去。
死就死吧,總不能見死不救吧?
“……哎喲!”
桂興旺一個大叫,感覺肚子被什么東西給戳到了,不過他并沒有驚慌而是一副大喜的神色。
哪怕沒有看清,但是他能感覺到身下壓著的并不是人類,而是一種能吃的東西!
沒錯,能吃!
體積絕對不小。
逮住它說不準就能大吃一頓了。
兩人合力,桂興旺更是在黑暗中被頂了兩下,疼得他是哇哇大叫,但好歹將草叢中的東西給逮住了。
“是頭野豬!!”桂興旺高興之余又有些遺憾,“怎么是頭小崽子。”
“要是頭大的,你怕是連命都沒了。”蘇霖站起身整理著衣服,緊跟著又摘掉頭上沾著的野草。
桂興旺用手揉了揉被撞疼的肚子,想想也是。
要是一頭大家伙,怕是能把肚子給戳穿吧。
不過,當看到被拖出來的小豬崽時,桂興旺還是特別的高興,“沒想到我們的運氣這么好,在這里還能碰到一頭小豬仔,也不知道附近有沒有成年的大母豬。”
說起時,他看了蘇霖一眼:“還是你的運氣好,先是小雞仔又是小豬仔,這一路跟著你應該不愁吃。”
蘇霖挑了挑眉。
他起先不想隨意的從簽到系統中拿東西出來,就是因為擔心太過頻繁會被有心人看在眼里,到時候總會引起一些不想經歷的事情。
所以他還算很克制了。
當然也是因為簽到系統太不給力,一個大肉包子一只小雞仔之外就沒有抽到其他有用的東西。
沒錯,這一次能遇到小豬仔,還真不是猴子的緣故。
他就算想去簽到也還沒到時候。
這頭小豬仔還真是運氣的原因。
此時的蘇霖也很納悶,他怎么就和這些小東西過不去呢?
桂興旺笑著笑著,臉上的笑意突然一僵,他問道:“這頭豬仔怎么分?”
他們兩個自然會分到。
那其他人呢?要不要分給他們?
蘇霖沒回到他的問題,而是問道:“你覺得呢?”
桂興旺皺巴著臉,如果他來決定的話自然是舍不得。
好不容得來的一頭小野豬,真是缺糧食的時候給出去,那是給的心也疼肝也疼。
可猶豫了好一會,他卻咬著牙道:“分吧。”
第262章
桂興旺舍得這些豬肉嗎?
肯定是不舍得,他恨不得自己一口全吞下。
可就算小豬仔再小,他一個人也不可能吃完,再加上現在炎熱的天氣豬肉根本沒法久放,也做不到腌制和風干。
與其放到發臭壞掉,倒不如救濟其他人。
桂興旺瞟了前方的蘇霖一眼。
他可不是蘇霖那種無私的大好人,做出這種選擇也是有理由,放久了他也吃不到嘴里,倒不如和其他人分一分,這樣鄉親們也能惦記著他的好,說不準以后能更聽他的安排一些。
這樣,豬肉給出去也給的值得。
這么一想,心里的肉痛稍微少了些許,桂興旺嘆息一聲,“我哪里好意思一個人吃了?大伙都是一起從村子里走出來的人,總不能讓他們眼巴巴看著我吃肉吧?這種事我可做不出來。”
這話還真沒作假。
雖然是有一些小心思,但他也確實做不到自己吃著肉,讓其他人眼巴巴看著。
尤其是他一個人還吃不完的情況下,總不至于寧愿讓肉臭掉也不給其他人吃上一口吧?
桂興旺說完,并沒有去問蘇霖的意思。
就蘇霖這個老好人在,又怎么可能讓肉浪費掉?
“咱們給抬回去吧,正好那邊還生著火,吃頓好的再睡也不遲。”桂興旺磨擦著手掌,有些迫不及待了。
蘇霖只是點了點頭,跟著和他一起扛著往回走。
他不是不知道桂興旺的打算,但并沒有插手的打算。
桂興旺想成為他們這群人的頭頭,擁有了話語權就能得到很多便利,但他完全不知道這樣也會多了很多責任和瑣碎的事。
當了他們這群人的頭,獲得了好處。
那自然代表著他需要履行一些責任,帶領著大家平安走下去。
這需要付出的可不少,最少蘇霖并不想承擔這個責任,他只想當個透明的老好人,帶著一家人平安走完這條路。
至于其他……先不說能不能做到護著所有人的周全,但就算能做到或許都得付出很多很多,別的不說,在這個過程中絕對會委屈到自己的家人。
為了外人去委屈自己的家人,這和原身又有什么區別。
蘇霖從一開始就只打算和鄉親同路彼此扶持,而不是將他們當做自己的責任,強求自己必須將他們帶到皇城邊上。
甚至他還會刻意弱化自己,讓其他人的注意力別一直落在自己身上。
現在有一個人想出頭,蘇霖還挺樂意,有些事讓他擔上,自己還能樂得輕松。
更重要的一點是,桂興旺這人或許有些小心思。
但也不至于完全一副黑心腸,到底還是有些底線和良心,再說了桂興旺別的不說,卻是能幫著其他人一點,既然這樣他拿一點好處有什么不行?
總不能讓驢拉磨卻不給驢吃草吧?
不管什么理由,當他們扛著一頭小豬仔回到人群中時,所有人都睡不著了。
哪怕是在夜色下,每個人的眼神都特別的明亮,在烤豬的時候時不時就能聽到某些人肚子‘咕咕咕’叫喚的聲音。
包括蘇家幾人。
逮了一頭野豬,自然得再加點其他糧食吧?
桂興旺主動站出來,將野豬分給其他人一塊吃,但也提出讓他們多少拿點其他主糧。
當然了,逮住野豬的他和蘇家幾人不用交。
不用交不說,還能多吃點豬肉。
這話一說,其他人自然沒意見。
有意見也沒關系,那豬肉就沒這人的份,誰還敢提意見?
都不是不知好歹的人,能吃豬肉都是撿了大便宜呢。
烤了足足一個時辰,哪怕沒放什么佐料,聞起來也特別香。
等桂興旺一個個分下去,每個人咬上一口,香得他們是什么話都說不出來,就只管著吃。
就連一些想給自己孩子留出來的大人們,也沒忍住多咬了兩口。
不過也就這么兩口,剩下的都緊著家里孩子和老人吃。
蘇鐵牛和周氏也是這樣。
豬肉香的不得了,是他們這輩子吃過最好吃的食物,可再好吃也不敢多吃,咬了兩口后周氏就開始投喂北丫頭,蘇鐵牛也將手里的豬肉一分為三,塞進了三個兒子手中。
蘇西愣愣的,舌頭舔著下巴不知道該怎么辦。
蘇南卻趕緊著還回去,“爹吃,我們這里有不少呢,弟弟要是不夠吃我再分給他,明日你得扛不少東西,得多吃一些才行。”
“我不愛吃。”蘇鐵牛下意識的拒絕。
這話怕是連北丫頭都不會信,誰會不愛吃肉?
兩父子讓來讓去,一旁的蘇霖卻吃得很香,“爹二弟你們就別爭了,這么多豬肉咱們敞開著吃都能吃飽,總不能攢著以后吃吧?過夜豬肉都餿了。”
哪怕是一頭小豬仔那也有大幾十斤。
他們這里二十來個人,每人都能分到不少,再加上豬是他逮得,分豬肉時分得要比其他人多不少,不比謙讓來謙讓去,不說吃撐到吃不下去,但加上主糧誰都能吃飽。
蘇鐵牛想想也是,與其省著過夜餿掉,不如現在吃了。
蘇南瞧見,趕緊將爹分來的豬肉還回去。
蘇西動作也快,跟著二哥一樣還回去,然后埋頭啃著豬肉,香得他頭都抬不起來。
至于周氏和北丫頭。
北丫頭一個小娃娃又能吃多少?
吃來吃來,她們這邊還剩了一些。
“嗝。”
蘇南打了個飽嗝,這還是有生之年第一次吃肉吃到撐,要是能天天這么吃就好了。
可惜這種日子恐怕只有在夢里才能夢到吧。
伸手揉了揉吃撐的肚子,忍不住又打了一聲飽嗝,視線向旁邊移了移,看著大哥手上還剩下了一些,想都不想就開口:“大哥,你不吃了嗎?”
蘇霖搖了搖頭。
餓過頭之后再吃這么多肉,膩味的有些反胃。
不過他也知道現在不多吃一點以后還不知道什么時候能吃上,就算再膩味他也盡可能的讓自己吃飽。
吃飽倒是吃飽了,手上還剩下巴掌大小的肉塊,實在是有些撐不下。
“那給我吧!”蘇南立馬說著。
他現在是吃撐了,但也不想看到大哥把肉讓給其他人,哪怕已經吃撐到喉嚨管他也覺得自己還能再塞一塞。
要是只有他們一家在吃肉。
真要吃撐到這種程度大不了讓就讓了。
但周邊誰都有肉吃,那干嘛還要把自家的省給別人?就算再撐也得吃到自己嘴里。
其實真要說起來樣子并不是一個很小氣自私的人。
他見過太多次大哥將本屬于自家的東西讓他出去,那種感覺特不好受,也至于現在只要看到一點點好東西,他第一個想法就是扒拉過來。
就像這塊豬肉,等他要到手里后也不是一個人吃獨食,而是撕碎成肉條后給了弟弟和妹妹。
現在是吃不下了,說不準過一會兒就有空間裝這些肉,放一晚上會餿,但放一兩個時辰還是沒問題。
這一晚上,二十多個人過得是非常舒坦。
每個人吃著肚子撐撐的,再也感受不到餓到反酸水的滋味,總算能睡一個好覺。
可惜的是,這樣的日子太短暫了。
這次運氣好能逮到一只小豬仔,可下回呢?
不是沒人提議在林子中好好找找,萬一就能再遇到一頭大母豬?
可他們也不能把希望放在一頭有可能找不到的大母豬上,尤其是他們身后還有土匪,萬一被那群人追上他們怕是逃都逃不過。
最后一群人商量了一番,只能在趕路的同時注意一下周邊有沒有什么動靜,要是能遇到一些能吃的野貨自然是好,可要是遇不到也沒辦法。
終歸著趕路還是最重要的。
也不知道是地圖的緣故還是他們運氣好,在林子中轉悠了兩天終于是看到了一條小道。
“總算是出來了,我還以為會在林子中轉悠大半個月。”
“那咱們的路走對了嗎?”
“也不知道能不能和失散的人再相遇。”
“怎么還要繼續往前走嗎?我心里是越來越慌,這才走多久就只剩下咱們這點人,真的能走到皇城邊上嗎?”一個瘦老頭開口,他身邊站著四個家人,對于他的話并沒有提出任何意義,顯然是事先有過商量。
桂興旺一下子就看出他們臉上的退意,趕緊道:“怎么就不能了?地圖就在我手里,咱們只要按著地圖上的路線走總能走到。”
“那萬一找不到呢?”瘦老頭看了看其他人,跟著開口:“咱們這里只有桂興旺會認地圖,要是和其他人一樣和桂興旺失散了,那我們又怎么可能走到皇城?”
“對呀……”
“那怎么辦?”
“要不還是回去吧,這才走了五六天,想回去也不是不行。”
瘦老頭等的就是這句話,再這么走下去怕是連命都得丟了,倒不如回去好歹有個落腳的地方,也不至于死在荒郊野嶺,“回去吧,我就不信老天爺會逼死我們,說不準回去后就能迎來一場大雨,地里的莊稼也就有救了。”
農家人有了莊稼,就算不能大富大貴也能飽飯一口,可要是沒了莊稼一直流浪,還真不知道下場如何。
只要下一場雨,可不就有救了嗎?
走到皇城還不知道要多久,說不準要走上大幾個月,那他們還不如待在家里等上大幾個月,總不能大幾個月都不下雨吧?
這一說,人群中還真有些人被說的松動。
桂興旺看到特別著急。
這些人要是不去那他自然也不可能一個人上路。
他就算再想去皇城也知道這條路不是他一個人就能走到的,要是鄉親們打算打道回府,那他怕是也只能灰溜溜的跟著回去。
這絕對不是他想看到的,“都走到這個份上了咱們怎么能回去?再說了其他人也都好好的咱們也僅僅只是失散,說不準就能在前面遇到他們?”
“那也不一定。”瘦老頭反駁他的話,“他們手中沒有地圖,這會怕是都會回到村子里等著咱們呢。”
兩人你一句我一句,弄得所有人都開始猶豫起來。
其實這一路也算不上特別的艱辛和驚險。
還沒到最難熬的時候,甚至還在林子里吃了一頓最美味的野豬肉。
有想回去的人也有想繼續往前的人,這一下子立馬僵持起來。
蘇霖看的心中一嘆。
正是趕路的時候總不能把時間花費在這種沒必要的爭執上,他似做一臉著急沖到兩人身邊,大喊著:“不能回去不能回去,老天能給咱們飯吃可敵軍不會呀,這么多天過去城門也不知道有沒有被攻破。”
這話一說,所有人都愣住了。
他們爭來爭去都把敵軍的事給忘記。
等上幾個月或許能來幾場大雨,可要是敵軍攻破城門,那他們回去豈不是送死?
“不行不行,絕對不能回去。”
“敵軍可兇殘了,咱們要是回去豈不會被千刀萬剮?”
“還是趕緊著上路吧,別被敵軍追上了。”
這一下,除了瘦老頭一家所有的人都偏向繼續趕路,這讓瘦老頭很是不滿。
他是真的不想走了。
早些年就聽說過逃荒的艱難,當時他就祈禱著自己這輩子千萬別遇到這種事,哪成想半條腿都已經邁入棺材里,眼瞅著沒多少好日子過了偏偏還遇到這種慘事。
走了這幾天是越走越后悔。
想著現在回頭還來得及,便想拉著其他幾個鄉親一塊回去,畢竟就算真的要回去他也不敢只待在家里四個人回,有其他人陪著多少心里都會有個底。
本來說的好好的,眼瞅著幾個人都已經意動了,結果因為蘇霖的一句話讓他們立馬改變主意,心里又怎么可能不氣?
瘦老頭不樂意的道:“那也有可能沒攻破城門,我們又沒親耳聽到過,萬一是咱們打敗了敵軍?真要是這樣那咱們不就白跑了?”
“是真是假還不簡單?地圖上前方就有一個小縣城,走上大半天就能找到,正好咱們去那里打聽打聽消息。”蘇霖說著,“也就半天功夫而已,要是敵國真的沒打過來,那咱們回去就是。”
一旁的桂興旺眨了眨眼,趕緊拿地圖看。
看了好一會,還真認出在前方有一個小縣城,臉上不由露出驚愕的神情,蘇霖怎么會知道?
他也就在溪邊看了幾眼,難不成就給記下了?
不對呀……就算記下了他也不可能會看懂!
那些明明都是自己想出的標號,連他自己看都得認老半天才認出來,蘇霖又怎么可能看得懂?
不過,桂興旺還是松了一口氣。
因為其他人都沒了立馬回頭的打算。
正如蘇霖所說,反正也就大半天的時間,花個大半天的時間去確認一下,也好過直接回頭去送死。
瘦老頭有些不樂意,狠狠的瞪了蘇霖一眼。
正巧被蘇南看到了,他一個大步走到蘇霖的前方,直接瞪過去:“你什么眼神?你要是不樂意大不了就回去啊,上趕著去送死難不成我們還會攔著你?”
“小兔崽子,怎么跟長輩說話的?”瘦老頭氣得不行。
蘇南昂著下巴,不懼道:“你是我哪門子長輩了?再說了誰不知道我大哥是個老好人,他好心好意為你們著想,你還惡狠狠的瞪著他,真是好心當做驢肝肺!”
“你!”瘦老頭氣得磨牙,“誰讓他好心好意了?”
“那你回去就是,路就在這邊,可沒人攔著不讓你們回去。”
“……”瘦老頭是一肚子的氣,但是他也沒氣到直接轉身回去。
是有回去的想法,但多少也有些害怕敵軍攻破城門的事是真的。
哪怕不太喜歡蘇霖的建議,但也不得不承認他說的挺對。
花上大半天的時間去確認倒也值得。
最后也只能悻悻然跟著他們屁股后頭,一直朝著前方的小縣城而去。
在路上的時候,桂興旺實在是沒忍住,走到蘇霖身后小聲的問道:“你怎么知道前方有個小縣城?”
蘇霖回過頭,對他微微一笑,“你猜?”
“!!”桂興旺哪里敢猜,他看著蘇霖的樣子想著難不成他真能看得懂地圖?
以前在村子里的時候只聽說過蘇霖是個大好人,可沒聽說過他這般聰慧。
就在他提心吊膽時,蘇霖跟著說了一句:“以前聽貨郎提過一嘴,也就記得了。”
桂興旺一巴掌拍在胸口。
好險好險,提到嗓子的心總算是落定下來,“那你還聽貨郎提起過什……你有沒有聽到什么聲音?”
說著說著他臉上就變得有些古怪。
左右瞧了瞧沒瞧見人,但分明聽到了一些哭聲。
好險現在不是大半夜,不然荒郊野嶺的出現一些女人凄慘的哭聲,那得多滲人呢?
“也聽到了,是個女人的聲音。”
“好像是在那邊!”蘇南指了一個方向,那邊正好是一處草叢,哪怕是旱災野草也長得十分茂盛,除了一些哭聲傳出來之外誰也沒看清草叢中有什么人。
一時之間,沒人敢上前去探個究竟。
“咱們是走還是去瞧瞧?”
“別去了吧,萬一又是一個騙人的呢?”
“那咱們這就…欸欸,常紅你干嘛過去,那里面說不準有危險!”
往前沖的是一個瞧著三十來歲的婦女。
她神色上完全沒有害怕的意思,反而透著一絲擔憂,她沙啞的道,“有孩子的哭聲。”
這么一說,旁邊人也就沒再勸,并護著她一起朝前走去。
都是同村的鄉親,他們村子又不大,誰又不知道誰家的事?
說起來常紅也是個可憐人。
她娘生她的時候難產,這輩子就只有她一個女兒,好在他家不是重男輕女之人,還辛苦打拼找找為她備了一筆嫁妝。
就在常紅談婚論嫁之時,她爹娘因為一場意外去世,整個家也就只剩下她一人。
這要是在其他村子,怕是會被其他叔伯把房屋和錢財都占盡了,也好在常紅的族親不是什么大善人但也不是大惡人,也沒做得太絕。
但是和常紅談婚論嫁的那家人卻覺得她把爹娘都克死了,便以命太硬這個理由悔親。
常紅也沒強求,婚事也就不了了之。
沒成想兩年之后常紅在后山救了一個男子,帶回家醫治之后就留在了家中,沒多久這個男子便直接入贅到常紅家。
聽常紅說,那男子家中也只有他一人,無家可去只能四處漂泊,現在兩人遇上便打算成一個小家,一起生活。
這在當時來說確實是一門好親事。
可誰能想到那個男子心那么狠。
成婚之后沒多久常紅就懷孕了,十月之后生下一個男孩,那段時間誰都能看出常紅特別的開心。
想想也是本來孤身一人,現在有了男子又有了孩子,孩子還是跟著她姓,能為她家傳宗接代。
可有那么一日,在大半夜的時候突然聽到幾聲凄慘的喊叫,嚇的好些人從睡夢中驚醒過來。
等他們穿上外衣跑過去,就看到常紅一人坐在血泊之中,懷里是緊緊抱著一個小兒。
后來才知道,那個男子并不是無家可歸,也不像他所說的家世凄慘,之所以會找上常紅是有目的的。
到底是什么目的誰也不知道。
因為那個男子在親手手刃自己的親生兒子后便消失不見,如果不是常紅親眼所見,絕對不敢相信自己的相公會拿著一把匕首刺向兒子的胸膛。
男子在那晚已經消失不見,一直到現在從未出現過。
誰也想象不出男子為什么會這么做。
虎毒不食子,那可是他的親生兒子啊。
可誰也不知道男子為什么會這么做,想問也問不到,當時村長還去了城鎮報官,結果一直查到年荒什么都沒查出來。
倒是苦了常紅。
連著受了這么大的打擊,誰能承受的住?
在那之后常紅整個人都渾渾噩噩,好在她大伯一家掛著她,將人帶回去照顧著。
人雖然有些恍惚,但也不是會傷害人的瘋子。
只不過遇到孩子哭鬧時,常紅就會發癔癥,誰也難不住。
就像這次,聽到草叢中傳來孩子的哭喊聲,常紅是想都不想往里沖,沒多久等她走出來,就見她懷里抱著一個二三歲的男娃娃。
“這是誰的孩子?”一個婆子走了過來,見男娃娃哭得嘴唇都干了,便拿出水袋給他喂了喂。
男娃娃也不知道渴了多久,抱著水袋連吞咽了好幾口。
緊跟著,又是幾個人抬著一個婦人出來,婦人大概常紅大小,她雙腿處被鮮血浸透,顯然腿上是受了傷,這會正哭著感謝。
“妹子,先別哭了,你家里人呢?”
哪知這一問,柳氏哭得更慘,“前日遇到一伙土匪,搶了我們的東西不說,還傷了好些人,我和寶兒在逃亡時滾下山坡,等醒來也就沒見到他們了。”
雙腿傷的不輕,想走也沒法走。
一開始還小心翼翼躲著其他人,生怕再遇到土匪,可沒糧食沒水源,她和一個幼兒還不知道能堅持到什么時候,悲從心中來,也顧不上會不會被土匪發現,抱著孩子大哭起來。
好在,她沒遇到土匪。
柳氏扯著一婆子的手,苦苦哀求著:“嬸子,求求你們帶上我和孩子吧,您就當可憐可憐我家小子,被留在這里,孩子真活不下去。”
“這……”牛婆子有些遲疑。
要是尋常人也就罷了,帶上就帶上也不會拖累到誰,可這婦人腿上有傷,一路都是帶著孩子爬過來,如果帶上她,那豈不是得背著她走?
柳氏咬了咬牙,“不帶上我,帶上孩子也行,他爹叫周水根,是八宿村的人,要是能遇到就請您把孩子交給他爹,要是遇不上您就當家里多個奴才,什么活都能干,只要給他一口飯吃就好。”
說著時,柳氏已經淚流滿面。
她不是不知道自己這么一說,是判了自己死刑,這輩子也別想再和兒子見上一面,可她得給孩子求得活路。
寶子跟著她,只能在這里等死。
現在能遇到一群難民,萬一下回遇到的就是土匪呢?
她得抓住這個機會,就算被丟下也沒關系。
“娘、娘……”寶子伸著手,哭得滿臉都是眼淚鼻涕。
常紅緊緊將他抱住,眼里特別心疼他,著急道:“不哭不哭。”
柳氏撇過頭,“我不是你娘,你把她當做娘,她能帶你離開給你一口飯吃,長大成人后一定要好好孝順她。”
“娘?我是他娘?”常紅眼里漸漸浮現出一抹光,她是孩子的娘!
“常紅你可別糊涂!”牛婆子帶著急色,在場人誰不同情母子兩人?可現在帶上他們,那累得就是自己和家人。
一個不好,連累的也是自己和家人。
上路之前誰家都叮囑過自家人,這一路可千萬不能心軟,逃荒路上遇到最多的就是可憐人,他們又哪里能幫得過來?再說了,都是踏上逃荒的人,他們何嘗不也是很可憐?
可憐人哪里幫得了可憐人,還是得先顧著自己。
常紅走在柳氏面前,俯視著她:“你要讓我當他娘?”
柳氏死死咬著唇瓣,都已經能見到一絲血色,她毫不猶豫的點了點頭,“從現在開始,寶子就是你的兒子。”
“好,我當他娘親。”常紅眼里浮現出異樣的神色。
她將寶子綁在胸前,緊跟著將地上的柳氏扛在背后,整個人被壓彎了一些,但她并沒有放棄,而是朝著前方走去。
被扛起的柳氏一愣,隨后捂著臉苦哭起來,“謝謝、謝謝……”
她真以為對方會將她丟下,以為自己會死在這里,再也無法和兒子見一面,是怎么都沒想到,這個和自己差不多身形的婦人會將她一起帶走。
“娘、娘!”掛在前面的寶子伸出手,輕輕抓到了娘親的頭發。
被他抓在手里的頭發有柳氏的,也有常紅干枯的發絲。
“寶子,你要記住,你的命是她給的!”柳氏重重說著,是她生了寶子,但也是常紅給了寶子繼續活下去的命。
牛婆子追上前,勸說著:“常紅你糊涂啊,就算、就算……”
就算要孩子也別孩子娘帶上,這么背下去能走多久?
“大伯母。”常紅側過頭看著她,眼里帶著堅定,“孩子不能沒有娘。”
娘也不能沒有孩子。
她和孩子沒了緣分,不能眼睜睜看著其他娘和孩子分開。
牛婆子還想再勸,但看著她的神情就知道這侄女是認死理的人,最后只能嘆息一聲,將她身上的包囊接下來。
這一幕,有人覺得常紅是爛好心。
也有人嘗試著理解她,畢竟她遇到過那么慘的事。
繼續上路,蘇南忍了忍,沒忍住的問道:“大哥,你剛剛為什么沒上前?”
其他人在旁邊看著那對母子,他是緊緊盯著大哥,生怕大哥發善心想將人帶上。
誰能想到,大哥一直站在原地沒動彈。
真的是太稀奇了。
蘇霖看了他一眼,“這不是有好人在么。”
蘇南想想也是,有常紅嬸子出頭,好像是沒大哥什么事了。
蘇霖伸手摸了摸下巴,“不過她們這樣也不是事,我得想想法子幫幫她們。”
蘇南一下子睜大眼,“你打算怎么幫?”
“等晚上做個推車試試吧。”蘇霖說著。
幫著扛一路是真不行,他手上這么多行囊不說,真要背著一個大幾十斤的人上路,那沒多久人都會廢了。
但要是抽空做輛拖車的話,盡力而為也不是不行。
又朝著前方走了一個多時辰。
他們又遇到了山匪。
不過這次和上次不同,他們并不是面對面的碰上,而是在一處地勢較高的地方聽到前方打斗的聲音,等探頭一看,就看到了讓他們驚奇的一幕。
仍舊是那群山匪。
就算只遠遠見過幾面,桂興旺等人還是認出了那些人。
而且,他們還在這群山匪手中看到了屬于他們丟失的行囊。
只是他們驚奇的并不是這個。
這群山匪并不是故技重施去騙其他難民,而是正被一個人打得是屁滾尿流!
沒錯,被一個瞧著剛剛成年的女子打得是嗷嗷叫!
只見那個女子手里拿著一根長棍,就是甩了兩下,直接將一個壯漢打得倒地,還有一個人瘦個漢子想跑,她撿起一塊石頭一拋,瘦個漢子被擊得朝前撲個狗吃屎。
不過幾眼的功夫,打得十幾個土匪哭爹喊娘,最后留下所有行囊連滾帶爬的溜了。
“厲害啊!”
“她會功夫嗎?”
“這是女俠嗎?”
所謂的女俠這會正席地而坐,從幾個行囊中翻出一塊干糧,也不知道是不是太硬的緣故,正撅著眉頭用力啃著。
“她右邊放著的是我的行囊,我能去要回來嗎?”牛順安小聲,想去又不敢去。
“她能和土匪打,那應該不是壞人吧?”
“可萬一呢?她連土匪都打得過,那更別說我們了。”
誰也拿不定主意,最后還是桂興旺出馬,這女子實在是太厲害了,要是能跟他們一起上路的話,那就再好不過。
而且人看著也十分面善,想來想去還是決定來問問。
并沒有讓所有人都下坡,桂興旺只帶著七、八人朝著那邊走去,剛剛走進一點,那女子就側頭過來,一邊看著他們一邊啃著干糧。
也不知道是不是噎到的緣故,整張臉都皺巴成一團。
蘇霖瞧著,總覺得有一點熟悉的感覺,卻又總想不出為什么熟悉。
第263章
“女、女俠,你身邊的包有幾個是我們的,我們能不能拿回來?”牛順安磕磕絆絆說著,說著的時候緊緊盯著她,一有不對勁就趕緊撤。
女子沒說話,而是用盡力氣咽下嘴里干巴巴的糧食,這才開口,“你的?”
“對對,我沒騙你,是那群土匪搶了我們的東西。”
女子挑了挑眉頭,“幾個包?”
“一共三個。”牛順安連忙說,其實還有一些行囊是其他鄉親的,只不過他們都走散了,也沒法去幫那些人要。
“拿去吧。”女子說了一句,緊跟著又開始啃起干糧,似乎并不在意這些行囊。
桂興旺瞧著,越來越覺得這人適合同行。
有能耐還不貪,和這樣的人待在一塊,安全感十足,以她剛剛那幾招應該能打過,真要遇到一些上前搶劫的土匪應該也能自保了。
他沒多猶豫,直接問道:“女俠,你是一個人嗎?要不要跟著我們一起走?”
“你們去哪?”
“去皇城邊上。”桂興旺趕緊說著,“我知道去皇城的路線,我們這邊有二十多個人,一起上路還能互相扶持。”
說得時候特別緊張,生怕她會拒絕。
女子歪了歪頭,輕聲:“皇城?”
她并沒有馬上做出回應,而是繼續啃著干糧。
而在這時,牛順安找到了他和其他鄉親的行囊,他先是拆開自己的行囊,確定里面并沒有少東西,這才大大的松了一口氣。
緊跟著,他招呼著旁邊的人,“蘇霖,這是不是趙有才家的行囊?”
趙有才是個狗東西,自己圖輕松什么東西都給媳婦扛著,當時跑得匆忙,陳氏便將這些行囊給落下了,丟了這些東西,這要是逃過一劫,陳氏怕是會被趙有才給罵死吧。
不過知道歸知道,他拿了自己的行囊也不好再去拿其他人的行囊。
正打算轉身時,牛順安卻被突然湊過來的人嚇一跳,“女、女俠,我沒多拿東西,就拿了事先說好的三個行囊。”
女子的視線并沒有落在行囊上,而是緊緊盯著他:“你剛說,蘇霖?”
牛順安不解,難不成女俠和蘇霖認識?
他倒是沒開口,就是眼神下意識朝著另外一旁瞟了瞟,蘇霖正彎身不知道扒拉什么東西,并沒有注意到他們這邊。
此時的蘇霖正在挖土。
跟著一塊來到這里,并不需要他去冒頭,山匪都是光著手逃跑,這里被丟下不少東西,從一些散開的行囊中還能看到一些能吃的糧食。
看的眼殘,可惜不是自己能拿得。
正巧看到一塊土地上長著幾根野草,他便拿著一塊石子挖了起來。
“你是蘇霖?”
蘇霖聽到身后人的問話并不覺得意外,因為早在她開口之前就聽到了腳步聲,他轉過來,露出一個憨厚的笑容,“女俠,有什么吩咐?”
女子瞅了他幾眼,突然勾起了唇角,“蘇霖,好久不見。”
“??”蘇霖皺起眉頭,難不成原身認識她?
女子臉上的笑意更深,“我是畢巧。”
……
而在另外一邊,莘云哄著較小的孩子,一家四口縮在人群之中,時刻警惕著周邊的人。
“娘,我餓。”
莘云眼里閃過無奈,輕聲安撫著:“再忍忍,等明天就能找到吃食了。”
小鹿舔了舔唇瓣,“我想吃白白的肉……”
“噓!”莘云伸出手捂住他的嘴,眼神變得嚴肅,“娘之前怎么交代的?”
小鹿嚇得緊緊閉住嘴巴,不敢再多說。
一旁的老太太看的心疼,忍不住開口:“小鹿還小……”
“奶奶。”莘云不贊同的看了她一眼,有些話并沒有說出來,看著身邊的奶奶和兩個時時都需要照料的孩子,心里是真覺得累。
可再累,他們都是她的責任,只能硬抗著。
莘云并不害怕逃荒路上吃喝的緣故。
她是穿越者,在原先的世界出了事,經過一些事得到了現在這具身體,她得以繼續活著,代價是替原身照顧她的家人。
一個奶奶,兩個兒子。
莘云并不覺得這個代價很難,哪怕是逃荒她也不擔憂。
因為她手里有一個空間,她早就知道會穿越,所以在穿越之前花費幾天的功夫將空間填滿了物資,別說是一個老人和兩個孩子,就算是百來個人或者上千上萬人都沒問題。
只不過她不能隨便拿出來。
逃荒的時候為了輕簡,他們根本沒帶什么行囊,除了奶奶身上挎著的一個小包,其他的什么都沒帶。
人少的時候還好,時不時從空間中拿出食物,一路上也不會餓著他們。
可要是在人多聚集的時候,他們帶著的行囊本來就不大,一直從行囊中拿出實物和其他用品,多少都會引起周邊人一些注意。
這并不是未發生的事。
她已經注意到有幾道視線時不時的望過來,本來他們一家老的老小的小,主事的還是她一個婦道人家,再加上頻繁的從行囊中拿出食物,又怎么可能不引起注意?
莘云這個時候特別后悔,早知道就算再餓也不該露出一些馬腳。
“小鹿娘,你家糧食挺多的,誰家孩子都沒你家小鹿養的好,逃荒路上沒瘦不說還養的白白胖胖的。”一旁的婆子陰陽怪氣著,她探過頭好奇的打量老婆子背上的行囊。
從幾天前就盯上他們一家,一開始只是覺得她們兩祖孫是真不知道糧食的重要性,逃荒路上還敞開著吃,四人身上就這么一個小包,哪怕全部裝著糧食,又能堅持幾天?
到時候老的老小的小,再加上一個長相靚麗的寡婦,到時候真沒吃的,怕是哭一哭鬧一鬧,總會有心疼的男人主動送上食物。
賀婆子家里就有兩個時不時將視線偏移過去的小伙子。
都是沒經過事的大小伙子,看到這么漂亮年輕的寡婦,不說有什么壞心思,但難免會忍不住惦記上。
這幾日,賀婆子是經常在家人面前提起莘云,倒不是說她有多好,而是說她不好,一直念叨著她大手大腳,這么下去一家都會餓死在逃荒路上。
更是每天提起他們一家在吃什么好吃的食物,比起他們手中發苦的糊糊,日子過得就跟地主似的。
說這些,就是以防他們頭腦發熱將自己的吃食給讓出去。
可說著說著,賀婆子就發現不對勁的地方了。
莘云帶著兩個孩子,大的那個還好,還能自己走路,小的就得背著上路,所有人的行囊就只是莘老太手里的一個小包。
這個包真的不大。
連個小兒都能不費太多力氣拿起。
里面想裝糧食也裝不了多少,哪怕全裝糧食沒裝其他用具,按著他們一家四口每日吃的量,這么一個小包最多也就只能吃個五六天。
賀婆子不會算錯。
從嫁給男人接了家里裝糧食的柜子,每一日都是精心分配,多少糧食能吃多少天,每人又該分多少,這些她都安排得妥妥當當,絕對不會出錯。
按著她算得量,莘老太背上的行囊應該快要空了。
可其他的是,每日從包里拿出那么多糧食,卻不見包空多少,到現在已經走了接近十天的路,她的行囊非但沒吃空,甚至比原先還要來得大一點。
本來是怕家里的小伙子盯上貌美的寡婦。
后來她是越來越好奇。
一開始還想著是不是有其他人救濟他們一家,偷摸摸的給他們糧食。
后來盯了兩天,發現打莘云主意的人不少,畢竟一個年輕寡婦,身邊也沒一個能撐得住的人,有一些混子多少都會有些小心思。
只不過他們這一群人上路,到底都是一個村子走出來的人,這些混子也不敢大張旗鼓的欺負人家。
她看得清明,莘云自然也看得出來。
所以這些日子都老老實實縮在人群中,基本上沒一個人單獨行動過,也沒見她和其他人來往頻繁。
不是自己去周邊找得野菜野物、也不是被其他人救濟。
那莘老太手里的行囊為什么到現在還是鼓鼓的?
越注意心里越好奇,聽著莘云懷里的小兒要吃食,賀婆子就忍不住開了口,不能當著其他人的面去搶莘家的行囊,那問問總可以吧?
“老早就看你們家只帶了一個行囊,走這么多天還沒吃完,咱們都是一村的人,你要有什么找糧食的法子可得同大伙說說,可別一家人吃獨食。”
說到糧食,周邊其他人便將視線偏移過來。
逃荒路上最重要的就是糧食,現在聽人說有弄到糧食的方法,怎么可能不在意?
“莘家就這么一個小包?”
“我之前也注意到了,他們帶一個包出門,怎么能吃到現在?”
“會不會記錯了?”
“沒記錯,之前有人看他們帶得東西少,還勸過呢。”
一個小包吃到現在還滿滿當當,還不成他們真知道怎么弄糧食?
“莘老太,咱們都是一個村子的人,往日里也沒少幫過你們家忙,你家孫子去世,孫媳昏迷不醒,都靠著村子拉扯,真要有弄到糧食的法子,可不能瞞著啊。”
莘家真的很慘。
莘老太的兒子兒媳去世早,留下一個小孫子。
好不容易把小孫子拉扯長大成人,成婚后生下小兒子沒多久便去參軍,過了一兩年也不知道誰帶來的消息,說是參軍意外身亡。
作為孫媳婦的莘云一病不起。
那個時候,家里除了莘老太之外就兩個哇哇大哭的孩子,要不是村子里這戶幫一幫、那戶拉扯一下,他們一家還真扛不到現在。
如果是以往也就算了。
各家各戶靠著一把子力氣伺候田地還能生活。
可現在日子艱難,每家每戶手里的糧食是只少不多,現在看到莘家有弄弄到糧食的方法,誰不著急?
第264章
“莘奶奶,前年我家男人幫著你們修建外墻,如今我家小兒都快餓死了,你可不能見死不救啊。”
“早些年我媳婦還奶過你家的兩個小兒。”
“莘云,我們也不是強迫你們回報,可如今是什么年景你也知道,如果真有填飽肚子的法子,可不能瞞著啊。”
一聲接著一聲,有些人在說出話來時,臉色都被漲得通紅。
他們是真不好意思逼迫著莘云一家,這還不是沒辦法了么?
如果是往年,誰會提起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當時也是因為看不過眼才幫了莘家一把,從沒想過要他們回報什么。
可現在,只能抓住這點說服他們了。
莘老太顯得有些無措,她不是一個暴脾氣冷血的老婆子,要是脾性不好,不然早些年也不會有那么多人愿意伸把手。
以前在接受鄉親們的好時,她心里就無數次重復等以后有機會一定要好報答他們,如果不是這些鄉親,她根本沒法撫養孫子,更不可能在大孫子去世后和孫媳婦養活兩個小重孫。
這一切,真的全靠鄉親的扶持。
莘老太心里對他們是真的很感謝,只不過她也知道糧食的重要性,這幾日來,莘云不知道從哪里弄來一些糧食,每次將癟了一些的行囊拿過去沒多久,里面又會重新裝滿糧食。
她不知道這些糧食從哪里來,除了去方便之外莘云幾乎沒離開過她的視線,之前有好奇的問過一次,但莘云并沒有透露一點,只是說什么都不要管,她有方法讓他們活著。
所以莘老太閉上了嘴。
不是沒看到其他鄉親的困難,夜里時不時聽到孩子們餓到發哭的聲音,好些人臉上已精疲力竭,再這么走下去,遲早有人餓死累死在路上。
而他們一家,卻能偷偷吃飽。
莘老太不敢說也不愿說。
就當是為了孩子們,她也得心腸硬一點,所以這一路一直垂頭走路,幾乎沒抬頭去看其他人。
躲避著還能眼不見為凈。
可現在被這么多人注視著,一句一句提醒著原先的事,這讓老太太心里特別不好受,一時之間都沒反駁。
這一下,就讓其他人看出來了。
“你們真有法子弄到糧食?”
“看莘老太心虛的樣子,他們肯定知道點什么。”
“你們手里的糧食到底怎么來了?”
莘老太確實很心虛,莘云可不能認,她趕緊反駁著:“我們怎么知道?這一路我都是跟著你們一塊走,哪里能去弄什么糧食?你們肯定看錯了,除了這個包還有另一個包,只不過我們吃光了糧食便把那個包給扔了。”
她到時不怎么慌。
只要咬死不認,這群人也不可能猜到她手里有空間。
等過段時間,再找合適的機會離開。
莘云咬死不認,莘老太卻過不去心里那道坎,眼色尤為的慌亂,張了張嘴想說什么卻又不敢說得樣子。
“莘奶奶啊,你也是看著我們長大的前輩了,難不成你真要眼睜睜看著我們死在你面前?”
“小鹿太奶奶,你就算不為了自己,也得為了兩個孩子積積福,我們這么多人你可不能見死不救。”
莘老太眼神帶著驚恐。
她最怕這種說法,家里實在是太慘太慘,白發人送黑發人,送走了自己男人,緊跟著又送走了兒子兒媳,后來連孫子的沒保住。
現在家里只剩下兩個小重孫,萬一……
她忍不住將實現落在莘云身上,想著要是真有法子的話是不是,“莘云丫頭,我……”
“奶奶,我們能有什么法子?”莘云直接打斷她的話,“我們就算將行囊里的食物分出去,又能分得幾個人?真要分出去了,那我們吃什么?小鹿兄弟兩吃什么?”
在說得時候,她雙眼狠狠瞪著莘老太,瞪得她不由自主的將頭低垂下去,不敢再抬起來。
確定這個老太婆不會再亂說,莘云眼神變得柔和一些,眨了眨眼眼淚跟著就掉了下來,一副楚楚可憐的樣子:“咱家沒有頂梁柱,也就只有我們孤兒寡母帶著小孩上路,這一路也不知道能走到什么時候,反正遲早都會死在路上倒不如把手里的糧食讓給你們算了。”
說著,就將老太太手中的行囊拿過來,直接放在一旁攤開,“拿吧拿吧,都在這了。”
這一下弄得周圍人有些不自在了。
他們是想尋一個活下來的法子而不是逼死這么一家人,總不能真將莘云的糧食全部拿完,讓他們沒有活路吧?
就算心中真有這個想法,在大庭廣眾之下他們也做不來這種事。
后來還是村長站了出來,“行了行了,有這個功夫折騰還不如省些精力上路。”
說完,渾濁的雙眼朝著莘云的方向看了看。
他心中也有疑惑。
年紀大了,但記憶力還是沒有減退。
他可以很肯定希蕓一家在上路的時候只有一個小包,那個時候老伴還叮囑他去勸勸,他當時沒去,都已經要逃荒了,他實在是懶得插手別人家的事。
老伴又覺得那么一點糧食根本不過莘家人吃,逃荒路上要是吃光了糧食,他這個當村長的難道還能視而不見?肯定是帶頭救濟。
可他們家的糧食又有多少?到時候救濟別人,苦得就是自己。
為了這事,在離開村子之前兩人還發過一些爭執。
村長記得清清楚楚。
莘云肯定是說謊了,再加上莘老太的反應,他們一家肯定知道怎么弄來糧食,現在不說也沒關系,反正是一同上路,遲早能知道。
他對著身邊的小兒子道:“你找幾個人,一定盯住莘家四人,尤其是他們手里的行囊。”
“爹,你放心吧,我一定盯牢了。”
不止村長這么安排,再接下來的幾天里,其他一些人也忍不住將一部分的注意力放在莘家人身上。
糧食實在是太重要了,有那么一點點的可能他們都十分在意。
被這么多人注意著,莘云哪里敢隨隨便便從空間拿出糧食?
一家四口人只能從唯一的行囊中拿食物。
一個小行囊,里面又能裝多少東西?
走了四五天,行囊中的食物就快吃完,可在其他人的視線下,莘云就算有空間也不敢從空間里拿出食物。
“云兒,咱們怎么辦啊?”莘老太看著行囊中越來越少的食物,顯得尤為著急。
這兩天不能再敞開肚子吃,兩個小重孫都餓瘦了,眼瞅著他們兩兄弟精神越來越不好,她看著就覺得心疼。
莘云沒有抬頭,垂下的眼眸閃過一絲不耐。
要不是這個老婆子露出幾分心虛,其他人又怎么可能猜到她能弄到食物?弄得她現在進退兩難。
被這么多人盯著,她只能餓肚子。
而且還沒法逃跑。
一旦她帶著家人離開隊伍,身邊總會跟著幾個人,如果她一個人逃走還行,直接躲在空間里,或者逃進周邊的林子中,不管怎么樣都能賭一賭。
可她做不到。
不是不想做,而是不能做。
她和原身交換條件,她能以原身的身軀繼續活下來,但代價是照顧她的家人,如有反悔,代價不是她能承受的。
莘云看了快要空的行囊一眼,緊跟著又抬起頭打量著周圍。
眼神在人群中掃蕩,她想著要是這個時候能找到一個能幫助他們的人就好了,靠著那個人渡過最艱難的時候,等脫離這個隊伍,她就能靠著空間繼續過好日子。
可惜的是,沒太好的人選。
莘云不是不知道有男人在打她主意,但要讓她徹底委身一個泥腿子,那絕對做不到。
要是能出現一個不求回報的大好人就好了。
有這么一個大好人相助,不用想回報什么,她帶著原身的家人也能活下去,最重要的是還不用暴露空間。
可惜的是,她周邊沒有出現這么一個大好人。
莘云所想的大好人和她并不在同一條路線上,不過因為路線的偏移,或許有那么一天他們能如上輩子那般相聚在一起。
但不是現在。
現在的大好人正在唉聲嘆氣。
蘇霖看著已經和自家人融入成一團的女子,是真的頭大。
怎么都想不到,他會和畢巧再次相聚。
依稀記得,當時和畢巧一起完成科舉文的小世界后,還口嗨立flag,說是不會再和這人打交道。
現在好了,再次相聚。
弄得挺尷尬的。
畢竟在那個小世界,自己可是從頭隱藏到尾,一直沒掉過馬甲,現在一個照面對方怕是什么都明白了。
嘆氣一聲。
不過蘇霖還挺期待,畢巧手上功夫了得,一個人能直接對抗一群土匪,和她一塊上路能保障自己和家人的安全。
再來了,都是快穿局的任務者,他手上有一個金手指,畢巧手上或許也有,這樣他不又能渾水摸魚?
蘇霖這邊想得好好。
畢巧那邊已經開始造謠了。
蘇鐵牛瞪大著眼睛,“你說什么?你們兩已經定下終身?”
周氏驚掉下巴,“你這一路趕來,就是為了來尋他?”
蘇南合不攏嘴,“我要多個嫂子了?”
另外兩個也是緊緊盯著面前的陌生姐姐,想著這就是他們以后的嫂子?
畢巧一副害羞的模樣,什么都沒說就是輕輕點了點頭。
心中那是長吁了一口氣,頓時覺得特別暢快。
有了這貨在,她也就不用那么辛苦獨自一人做任務了,除了原身獨有的大力天賦外,她在這個小世界是要什么沒什么,一路趕著去皇城做任務,這一路還不知道該怎么做。
現在好了,多了一個長期飯票。
想著想著,心里就特別美。
朝著蘇霖的方向望去,上個小世界被騙,這個小世界總能回報一點吧?
正巧著對方望了過來,兩人相視一笑。
畢巧:你好呀,長期飯票。
蘇霖:真好,總算能躺平了。
第265章
蘇鐵牛等人還有些不信,可看著兩人相視而笑的樣子,這下還有什么不信?
蘇家條件不好,再加上蘇霖的性子,哪怕外面總在夸他好老人,但其實誰不是在背后笑他冤大頭?
如果真要給自家閨女找相公,那絕對不會找蘇霖這樣的。
周氏原先就擔憂,想著大兒子想找媳婦怕是很難。
拿不出太多的聘禮又攤上這個性子,誰家愿意把閨女嫁過來?
誰能想到,大兒子悶聲就弄出這么大件事,人家姑娘更是一路找了過來,也不知道她這一路吃了多少苦。
周氏一把抓住畢巧的手,“閨女,真苦了你,這一路是不是累著了?一人上路肯定很怕把?沒事,以后嬸子護著你。”
蘇鐵牛看著孩子娘都快要心疼得哭出來,嘴角不由有些抽搐。
孩子娘,人家姑娘那可是一人干翻了一群土匪,她哪里會怕?
不過,一路追著而來,光是這份心就挺真誠。
人家姑娘大老遠追來,他們蘇家可不能辜負了人家,只是有些事還是得問清楚,“你家人呢?一人跑出來他們會不會擔憂?”
畢巧用手擦了擦眼,眼里也沒眼淚,“小時候被村里的老太太收養,她去世后便是吃百家飯長大,一直到……”
到什么?
蘇鐵牛等人就開始腦補了。
肯定是到和蘇霖認識后,他們之間又發生了什么事。
周氏輕輕拍了拍畢巧的手,心疼的不得了,“沒事沒事,以后咱們就是一家人。”
大兒子能有個兒媳也挺好。
以前想著大兒子的性子不好,以后沒人看著指不準被誰騙去。
現在多了一個媳婦看著,應該能改改性子吧?
周氏不是一個性格要強的人,不管是對著兒女還是外人,都沒法做到潑辣的性子,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多多少少都會有些吃虧,周氏就是做不來反而更加羨慕。
之前在山坡上的時候不是沒有看到畢巧的厲害之處。
現在聽到畢巧和大兒子之間的關系,她心中是特別滿意。
有這么一個厲害的媳婦在,逃荒路上安全的多。
至于會不會因為一個人而短了其他人的糧食。
看看畢巧從土匪中搶過來的大包小包,這還用擔心她糧食的問題?
真要說起來反而是他們占了她的便宜。
不管從哪一點來想,周氏對畢巧這個兒媳是特別的滿意,要不是逃荒路上不好辦婚禮,她恨不得立馬就讓大兒子將畢巧娶進門。
蘇南這會兒總算是回過神。
他實在是想不通為什么會有姑娘眼瞎看上大哥,嫁給大哥那不是自討苦吃嗎?
算了算了。
人家姑娘樂意他也沒辦法,以后大哥真要再犯糊涂的時候他得攔著,可不能讓大哥欺負大嫂,不然將大嫂給欺負跑,那大哥怕是得打光棍一輩子。
“二哥,她會是我們的嫂嫂嗎?”一旁的蘇西小聲問著,大大的眼里滿是好奇。
蘇南點了點頭,輕聲說:“以后得好好聽大嫂的話,可不能欺負她。”
蘇西連忙搖頭。
他哪里敢欺負大嫂。
大嫂可厲害了,舉著棍子沒兩下就將土匪給打跑,他都沒土匪來的強壯,挨上一棍子他就得直接倒地了。
不過……大嫂可真厲害!
小小的蘇西眼里滿是崇拜的神情,他也想和大嫂一樣厲害,拿著棍子打跑壞人也能護著家里人。
蘇霖看著那邊的情況,越看越覺得不對勁。
怎么感覺爹娘看著畢巧的眼神有些古怪?
有些坐不住趕緊起身朝著那邊走過去,還沒走到就被桂興旺一把握住手,“蘇霖兄弟,恭喜啊,沒想到你未來媳婦這么厲害,這一路上就是再遇到土匪都不怕了。”
“未來媳婦?”
“哎喲,你還裝。”桂興旺一臉怪笑,還輕輕撞了撞他的胳膊,“行了,看你爹娘笑成那樣,肯定沒人會反對你們兩,雖然現在走不了三媒六聘,但我作為村子里的人,那是肯定會恭喜你們的。”
當然恭喜啊。
本來就想著和女俠一起上路去皇城,提出來的時候生怕她會拒絕,現在好了,有蘇霖的存在,女俠肯定會跟著他們一塊上路。
就和他說得一樣,再之后就算遇到山匪,那也不怕了。
蘇鐵娘和周氏確實在笑。
但他們笑得還真沒桂興旺燦爛,那模樣就像是自己娶妻似的。
蘇霖挑了挑眉頭。
他不是很清楚畢巧說了什么,但從桂興旺的話中大概也能猜測到一點。
行吧。
未來媳婦就未來媳婦,綁著未來媳婦躺平當咸魚,連理由都不用找了。
他越過桂興旺朝著那邊走去。
直接坐在畢巧的邊上,輕聲道:“你和他們說了?”
畢巧回了一個燦爛的笑容,“說了呀,爹娘都知道了。”
夠大膽,直接叫上爹娘了。
不過也算是坐實了她的身份。
周氏看得心疼,從行囊中拿出較軟的餅子,“餓了吧?吃吃這個,蘇霖最愛這種軟餅子了。”
“謝謝娘。”畢巧嘴是真甜,接過餅子就開始吃。
比起干巴巴實在是嚼得費勁的餅子,這種軟餅子的口感確實更好一些,果然,跟著蘇霖走很正確。
一家人跟著又說了幾句話。
蘇霖找了個借口帶著畢巧去了周邊的林子。
在林子里,兩人各站一方,他并沒有追問對方為什么要在蘇鐵牛等人面前胡說八道,而是道:“攤牌吧?”
“行呀。”畢巧沒反對,“我得去皇城,任務目標遲早會去往皇城,我得找到她完成任務,你呢?”
“不做一個好人。”
畢巧挑眉,“不做一個好人還不簡單?你的系統太偏袒你了吧。”
想做個好人難,但不做一個好人豈不是一件十分容易的事?
“你覺得簡單?”蘇霖反問她。
畢巧笑了笑,都是快穿局的任務者,就算不是太明白蘇霖的背景,但大概也能猜到一些,“以前或許不簡單,但有了我還怕不簡單嗎?”
不做一個好人,換個角度想想自然是蘇霖的原身以前是個好人。
蘇霖代替原身,不能突然轉變原身的性子讓其他人起疑。
所以他想從一個好人轉變過來,那就得有一個人‘強迫’他不做好人。
正巧,她不就是這個人?
身為蘇霖的媳婦,在蘇霖忍不住想去做好人的時候直接阻攔,強迫他不得不做,這不就是一個很好的借口?
“嘖嘖,我幫了你這么大一個忙,你是不是該回報我什么?”
蘇霖勾了勾唇,“我不是已經回報了么?媳婦。”
瞧瞧,莫名其妙就成了有婦之夫,這還不算回報?
畢巧瞇了瞇眼,“你可真不愿意吃虧。”
蘇霖回敬,“彼此彼此。”
兩人說話的時候,嘴角的幅度一直沒下去過。
在他們看來,對方就像是一頭大尾巴狼一樣,狡詐得很。
不過沒關系。
這僅僅只是開始。
兩人對接下來的事做了一些商策,緊跟著又說明了彼此擁有的金手指,畢巧聽到簽到系統后,還挺感興趣,連著問了好些問題。
蘇霖一一回答,緊跟著道:“還在摸索當中,不過總覺得有些雞肋。”
“有比沒有來得強,我要是還有積分,一定兌換個金手指玩玩。”畢巧有些羨慕,可惜的是她拿不出積分了。
“你沒積分了?”
“你有?”
蘇霖點了點頭,他沒大概統計過還剩多少,但連著幾個小世界都很少用積分,應該還剩下不少。
畢巧揚起眉頭,“你知道大部分女人的天性么?有多少花多少,絕對不剩下。”
“……”蘇霖對此不做回應。
兩人又說了一些,便離開林子。
而在外面,牛順安看著地上的行囊,無聲數了一遍又一遍,一共四十六分行囊,有些攤開了一些、有些包得特別牢固,根本看不到里面裝得什么。
但不管怎么說,都是難民寧愿扛著走大老遠的路,里面裝得都是他們不愿意舍棄的東西或者是食物。
蘇家可真是走運。
一個兒媳這么厲害,一人從土匪手中奪回這么多行囊,大部分都找不到物主,里面的東西就都歸他們了。
有了這些物件和糧食,再加上蘇家兒媳的身手,他們真的有可能走到皇城腳下。
牛順安想著,等下一定要跟家里人好好叮囑下,這一路最好緊緊跟著蘇家人,不求他們發善心救濟,只求在遇到土匪的時候能有人幫一把。
就先前的一波沖擊,讓他們和大部分的鄉親失散,這一失散怕是一輩子很難在相見,他可不愿意和家人們走散。
就和桂興旺所言,有畢巧這個女俠的存在,他們真的安全多了。
蘇霖兩人走過來后,就開始清理這些行囊。
行囊原先是有主,但現在堆在地面都屬于物主的狀態,真要說這些都是歸屬于畢巧。
與其丟在這里浪費掉,自然得利用起來。
畢巧和蘇家等人將所有行囊打開,主要找的是糧食,除開糧食之外再找一些有用的物件。
不過他們本來就有自己的行囊,哪怕好東西再多,他們也裝不了多少。
畢巧翻了翻每一個行囊,確定沒有遺漏貴重的物件后,便對著其他人道:“這里還有不少糧食,你們要是能拿得動就拿吧。”
牛順安等人瞪大雙眼,“給、給我們嗎?”
“真的嗎?”
“這里面還有很多糧食啊。”
“快快,孩子們快謝謝女俠。”
這些行囊被蘇家人翻了一遍后,里面還有不少糧食和能穿的衣物等等,能拿到這些東西,他們上路都更加安心一些。
畢巧沒有回答他們的話,而是對著其中一人道:“你將所有行囊里的東西都拿出來堆放好,不要發生搶奪,不然一根毛發都別想拿。”
她倒是沒裝出一副兇狠的樣子,但冷冷的神情讓所有人都怕得緊,哪里敢不聽她的話。
被她點出來的是桂興旺。
對于畢巧的吩咐,桂興旺哪里會拒絕,甚至很是興奮,這么多人里女俠沒指派其他人,偏偏選擇他,何嘗不是看中他的能力?
桂興旺在牛順安的協助下,將所有的行囊里的東西都清出來,然后按著種類分好。
等分好后,再一個個叫人來拿。
大部分都是選擇了糧食,只是他們也就兩只手,就算想多拿也拿不了,二十幾人分了一些后,還剩下好多擱在原地。
“剩下的怎么辦?”
“難不成就擱在這里了?”
“那多可惜啊。”
再可惜也沒辦法,他們就算想拿走都拿不走。
畢巧緩聲,“今天在這里留一晚上,大伙敞開肚子好好吃一頓,剩下的就擱這里留給后面的人吧。”
也算是給后面的人希望了。
在最困難的時候找到糧食,任誰都會特高興。
而隨著畢巧的話,周邊二十幾個人也特別高興。
敞開肚子好好吃一頓,他們已經多久沒這么吃過了?
就是年景好的時候,家家戶戶也沒敞開肚子吃飽的時候。
第266章
這一晚,他們一行人吃得特別好。
吃得也不是大魚大肉,更是一點葷腥都沒有,還盡是一些粗糧之類的糧食,可即使這樣,他們仍舊吃得有滋有味。
吃飽喝足,一伙人湊在一塊睡了一覺。
這一晚,絕對是他們這一路來最美好的時光,要是逃荒路上能一直這樣就好了。
不過,這話就是小兒都知道不可能。
他們上路的時候,將帶不走的東西放在小道的中間,這樣后面的人就能清楚的看到。
希望這些糧食和物件能幫幫那群同病相憐的可憐人。
蘇霖等人走了大概一天的樣子,這邊就來了一群人。
來的不是別人,正是莘云他們。
莘云這幾天的日子不好過,糧食在前天已經吃空,他們四口人已經快兩天沒吃一口飯了,就連干凈的水源都少。
偏偏周邊人死死盯著她,要不是在入睡的時候悄悄將手指放在嘴里,這樣就能利用空間吃到一些零食飽肚。
就算有人看到,也只當她餓得咬指頭。
莘云只敢一個人吃,莘老太瞞不住事,兩個孩子又太小,她根本不敢偷摸摸喂給他們,只能眼睜睜看著他們餓到哭啼。
莘云只能將孩子抱在懷里哄著。
除了哄著之外,什么都沒做。
孩子在她懷中哇哇大哭,莘云并沒覺得心疼甚至有些不耐,如果不是因為這三個累贅但到現在的日子會很好過,哪怕是一個人上路都比現在來的強。
可偏偏她不能將他們丟下。
也因為之前露出的馬腳,其他人就像認準了她能拿出糧食,所以在孩子們餓的哇哇大哭的時候沒有一個人提出救濟他們,而是冷眼看著,像是認準了她會把找到糧食的方法說出來。
莘云會說嗎?
當然不會。
一旦說出來她這輩子怕是別想好過,其他人冷眼看著她何嘗不是?
餓著就餓著吧,這群人都不是狠心的性子,絕對不可能看著孩子真的被餓死。
餓上幾天后肯定會主動拿出糧食給孩子們吃。
“娘,你能不能給小鹿找找吃的?”虎頭挨著莘云,用特小聲的聲音說說話。
一只小手緊緊的拉著弟弟,看著弟弟哭成這樣他心中也是十分的慌亂。
虎頭自己也很餓,餓到肚子像是有什么東西在打轉一樣,揪得特別疼。
可要是手上真有一小塊糧食,他會全部都讓給弟弟吃。
“我哪里找得到?你看看周邊是能找到吃的嗎?”莘云心里是煩的要命,說話的時候也就沒太注意,不耐煩的語調是顯而易見。
“可是你會……”
“閉嘴!我說了沒有就沒有。”莘云狠狠瞪著他,覺得這祖孫腦子是真有問題。
難道他們看不出現在的困境嗎?
不好好藏著反而一再的露出馬腳,是真的想把她拖累死?
那眼神特別兇,兇的虎頭嚇得后退了一步。
他咬著下唇不敢說話。
可心里確實不信娘說的話。
娘明明就能弄到糧食,他親眼見到的!
只要娘將手放在行囊中,癟癟的行囊立馬鼓脹起來,里面就會多很多很多糧食。
這還不止一次,他分明就看到好幾次!
甚至這幾日夜里睡覺的時候,他也看到娘偷偷在吃東西,可為什么寧愿自己吃也不愿意喂弟弟,弟弟年紀小餓得哭了好久好久,他之前就看過隔壁村的一個小孩,哭了好久好久最后就死掉了。
他很怕弟弟也是這樣。
他舍不得弟弟死掉,想要弟弟活得好好的,只要能給弟弟一口吃食他相信弟弟一定不會再哭。
可為什么娘不愿意?
虎頭的年齡也不大,他想不出太多的理由,只覺得現在的娘和以前很不一樣了。
以前的娘絕對不會看著弟弟哭的這般凄慘而不作為,也絕對不會偷偷吃東西而餓著他們。
他真的好想好想以前的娘啊。
莘云能看得下去,莘老太看不下去。
連虎頭都注意到莘云的不同,她一個活了這么多年的老太太又怎么可能不知道?
只不過沒揭穿罷了。
畢竟這一路她年齡太大,虎頭兩兄弟又太少,也只能靠著莘云才能繼續走下去。
所以只能裝聾作啞,當做沒發現。
現在看著莘云這般冷血,莘老太心里也覺得特別涼。
可又有什么法子?就算再逼迫她咬死拿不出糧食,這件事也只能繼續僵持下去。
老太太看得明白,并只能去求周邊的村民。
她不是不知道這樣實在是太丟人了,村民們幫了他們不止一次兩次,可真等莘云有法子幫助他們時,卻寧愿把孩子們餓得哇哇大哭也不愿意說出方法。
或許是有一些沒法見人的本事。
真要能拿出糧食她不愿意說也可以不說,村里的人肯定會領她的情,又或者找一些其他的法子堵住村民的口。
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弄得里外都不是人。
莘老太苦苦哀求,虎頭也跪在地上求一口飯吃。
本來村民們都已經狠下心,想著如果莘云不說出法子,就一直僵持下去。
可看著一個老太太一個小娃這般可憐,多少又有些人不相信。
“難道就這么算了?”
“莘云肯定知道怎么弄來糧食,剛剛寧愿看著自己娃餓肚子也不愿意說出來,心可是真夠狠的。”
“不算又怎怎么辦?”一個婦人同情的看著那兩個小娃娃,她狠心看著莘云餓肚子,但實在是不忍心看著兩個娃娃餓得哭啼,“再這么餓下去那兩個孩子遲早撐不下去,咱們也是看著他們出生長大的,誰又狠的下心?”
連他們這群沒有血緣關系的人都很不相信,可偏偏莘云這個當娘的可以,真不知道她的心怎么能這么硬。
“那怎么辦?找不出莘云弄到糧食的法子,咱們自己的糧食也快不夠了,難不成還要讓我們養著他們一家四口?”
“莘云真的很怪異,你看老太太和兩個孩子都餓成那樣,莘云就像沒事一樣,根本就不像一個餓肚子的人。”
這話一說周邊的人也覺得是這樣,可他們就算知道也沒辦法,誰讓莘云咬死了不說。
你一句我一句,最后還是村長開了口:“都安靜下來吧,每家都擠一點糧食出來,稍微讓他們填填肚子就行,等之后擠不出來也就沒辦法了。”
“可咱們的糧食都不夠吃……”
“這一路還不知道要走到什么時候,真要吃完了那該怎么辦啊?”
“救濟虎頭我沒意見,可我們還得省下糧食給莘云吃嗎?”
“村長,咱們這一路得走到什么時候去?越走越荒涼,咱們真的能活下來嗎?”
村長哪里能回答出這個問題。
他自己都十分茫然。
可要是不走也是死路一條,走出村子反而還多了活下來的希望。
只不過,每戶人手中的糧食真的不多了,也不知道能不能堅持到他們落腳的時候。
而就在這時,一人驚喜的跑了過來。
那是專門打前陣的李大,“村長,好事!大好事!”
也顧不上喘兩口氣歇一歇,他直接指著前面的路:“我和柱子在前面發現了好多糧食,也不知道是誰留下來的,咱們趕緊著過去可別被其他人給拿走了。”
前面有糧食?
這一下都顧不上莘云的事,趕緊拎起東西就往前走。
還沒走到時,也有人想著會不會是看錯了。
平白無故的小道上又怎么可能出現糧食?
可真當看到時,每個人臉上都綻開了笑容。
這一堆糧食和物件對于他們這群大幾十人來說每個人手中也不一定能分到多少,這相當于天上掉餡餅的大喜事,誰會不高興?
“也是老天爺眷顧吧,咱們這邊發愁著該怎么救濟虎頭他們,眨眼間就給咱們送來這么多糧食,想來老天爺也是看不過眼。”一個老婆子雙手合十,朝著天空祈禱著。
“這些糧食要分給莘云嗎?”
“分一點吧,虎頭兩兄弟都餓成那樣,我是真不想聽到他們哭了。”
有人贊成分也有人不想分。
爭辯了幾句沒爭辯出結果,便都望向了村長。
“分。”村長開了口,他跟著說道:“糧食分給莘老太和虎頭兩兄弟,但不要分給莘云。”
有人不解:“什么意思?這有什么區別嗎?”
有人拍了下手掌,立馬聽明白了,“我知道了,咱們不是懷疑莘云偷偷吃了東西嗎?糧食不要經她的手,餓她幾天幾宿,到時候就算她咬死了沒糧食,咱們也能看出來。”
他們總覺得莘云私底下偷偷吃過東西,不然現在也不像餓肚子的人,但現在才一兩天,他們就算質疑出來莘云也能說她是在忍耐著。
可要是餓個七天七宿,難道還看不出來?
心疼莘老太祖孫幾人,不忍心看他們餓肚子,現在白撿了一些糧食完全可以供他們吃食,但這些糧食絕對不能落到莘云手中。
只要等個幾天,難道他們還抓不住莘云的把柄?
這么一說所有人都明白了,立馬按照村長的方法執行起來。
沒過多久一個老婆子便將莘老太和虎頭兩兄弟接了過去,在莘云不遠處給他們喂食。
莘云一開始還沒明白,可得想明白后臉色是特別的難看,她怎么都沒想到這群人會這么針對自己。
之前還想著有人找到糧食是大好事,總算能將這些人的注意力從她身上挪開。
甚至還想著,等沒什么人盯著她時,她一定瞧瞧帶著老太和兩個孩子跑路,寧愿四人一起逃荒,也不愿意和這圈人待在一起。
可莘云怎么都沒想到。
找到糧食的這群人還在算計自己。
她可不能讓這些人抓到把柄,連忙就是沖了過去,大喊著:“每個人都能分到糧食憑什么就落下我?我也是村子里的人,你們不能這么孤立我!”
“為什么不能?”村長站在中央,一雙眼睛盯著她,“糧食又不是你找到的,該如何分配和你一點關系都沒有。”
說完也沒打算和她多費口舌,而是望著其他人:“這段時間不準一個人暗中救濟莘云,糧食的事有多重要我相信你們心里很清楚,就算不為自己想想也為自己的家人掂量掂量。”
他之所以會叮囑,是因為人群中有太多單身的男兒郎,一旦莘云耍什么手段真的很難防住。
畢竟她可是個長相靚麗的寡婦。
村長的話一說完,周邊人便有人喊著:“村長您就放心吧,我們都會盯著呢。”
“這可不是一件小事,你們都把皮給我緊著些,可絕對不能壞了村長的事。”
人群中還真有幾個覺得莘云這般模樣有些可憐。
可是他們都是一群難民,真要說可憐難道他們自己不可憐嗎?
不為他們自己考慮,也得想想自己的家人。
而且都是一個村子的人,其實他們心中都明白村長肯定不會狠心的眼睜睜的看著莘云被餓死。
如果到最后真的逼迫不出什么來,肯定也不會見死不救。
他們的做法雖然很可惡,但又有什么法子?
這一路來也不是沒有見過更凄慘的事,實在是不愿意那些凄慘的事發生在自己和自己家人身上。
如果真的是他們看錯了, 那到時候他們一定會跪在莘云面前磕著頭像她道歉。
可要是他們沒有弄錯,那救下的就是整個村子的人了。
這么一來,倒是讓莘云徹底慌了。
她本來想著虎頭和小鹿多哭一哭,說不準就能從其他人手中弄到一些糧食,也不算走投無路,等過上幾日再想辦法脫離這個隊伍。
可現在這么一來,所有人都不會被餓著只有她。
而且她還不能偷偷的吃東西。
不然在其他人眼中明明被餓上幾天幾夜的她顯得精神抖擻,毫無被餓著的跡象,那誰看著都知道這里面有問題。
那該怎么辦……
她擁有無數糧食,能供著數千數萬人,可擁有這么多糧食的她卻得餓著肚子?
想想莘云就覺得眼前發黑。
一時之間真不知道該怎么辦了。
與此同時,蘇霖等人來到了最近的縣城。
縣城的大門緊閉,周邊聚集了不少難民,他們想盡了法子想進入縣城之中,可不管怎么喊怎么鬧大門都是緊閉著,根本就沒有打開的跡象。
“怎么回事,朝廷這是不打算管我們了嗎?”剛剛走來的幾人見到這一幕很是絕望。
本來是打算來這邊打聽消息,但心中也期望著如果縣城內沒什么事,那他們是不是就能在這塊地落腳?
這里離他們的村子也不是太遠。
等年荒的事過去,他們還能回到村子里,這樣也就不用背井離鄉,去一個陌生的地方安身落腳。
可現在看來,一切都沒可能了。
不用蘇霖去打聽,桂興旺剛到墻角就走到一旁人多的地方去打聽,沒多久又走了回來。
什么話還沒說,就能從他臉上看出一些。
畢竟桂興旺是滿臉的愁容,“城門已經十日未開,也不清楚里面到底發生了什么事,沒人進也沒人出,現在弄的是人心惶惶,都不知道該怎么辦才好。”
“那怎么辦,那咱們是留在這還是回去?”
之所以會來這個縣城就是想打聽敵軍攻破城鎮的消息到底是真是假,現在縣城大門緊閉,他們就算想打聽消息也打聽不了。
“要不就留在這吧?”有人小聲開口,他指了指周邊的人:“這里人多,多少有個保障。”
“有個屁保障!”桂興旺低聲咒罵了一聲,“你眼瞎了不成?你沒看到他們望著我們的眼神?這些人在這邊待了不知道多久,糧食幾乎已經耗盡,咱們現在在他們的眼中就相當于一頭大肥羊!”
這話一說,周邊的人下意識的望向周邊。
等看清之后所有人不約而同的就是打了個冷顫。
這也是多虧了他們人多,而且每個人手中都拿著一根長棍,瞧著并不是很好欺負的樣子。
要不然……怕就是另一種光景了。
“這里不能久留,是趕緊走吧。”牛順安緊緊握著手中的長棍,步子向后退了半步將自己的家人護在身前。
“那咱們去哪?回村子嗎?”
“你腦子發昏了不成?”桂興旺白了說話的人一眼,“咱們是沒打聽到消息,但聚在這里的人寧愿待在這里挨餓也不愿意回到自己的村子,如果真的沒出事能回去,他們會不回去嗎?”
稍微用腦子想想就能知道。
不是不想回去而是沒法回去。
從他們踏出村子的那一瞬間開始他們就沒有了回頭的路,就算這條路不好走也得硬著頭皮繼續往前。
畢巧看著這一幕,算是明白為什么蘇霖私底下說過讓她不需要強出頭,有些事不需要他們主動就有人能夠安排好。
不管桂興旺打著什么小心思,又或者想要利用些什么。
但是他心里只有一個目標。
那就是前往皇城。
想要去皇城不是他一個人就能辦得到的事。
他需要一個團隊,為了完成他的目標他也必須管理好這個團隊。
所以她和蘇霖不需要做太多的事,安心跟著就好。
這么一看,倒也挺輕松。
不過有一些事并不是桂興旺能辦好的事。
就現在的條件來說,哪怕他們之前弄到一些糧食和物件,但也沒法讓他們一直堅持到皇城。
大概算了算,就現在的糧食只夠他們堅持二十三到二十五天的樣子。
而按著地圖上的標識來看,最少都還得再走接近兩個月的時間。
那剩下的路,他們要該怎么走?
雖然還有二十多天,但糧食并不是光想就能得到,還得提前好好計劃一番。
就在桂興旺說服其他人的時候,畢巧將蘇霖拉到一旁,小聲說著:“咱們是不是該提前計劃一下糧食的事情?”
蘇霖點了點頭,“是該計劃一下。”
畢巧又道:“你打算怎么出力?”
蘇霖反手指了指自己,“我出金手指,每天簽到爭取多弄一些糧食。”
說完又指了指她,“剩下的是不是就該交給你了?”
畢巧對他笑了笑,給了兩個字,“呵呵。”
計劃的可真夠好。
蘇霖輕嘆一聲,看來麻煩是交不出去了,還不是渾水摸魚的時候啊,他輕聲開口:“現在確實不太好辦,咱們手中不是沒有掙錢的法子,可現在入眼所見的人都缺糧食,就算有銀子也不一定花得出去。”
就像之前,畢巧會做各種點心,而他也曾在其他小世界當過名廚,如果在太平時代想要掙錢,那真的是太容易不過。
可現在不行。
有各種掙錢的法子都沒用。
畢巧看著他,“但是呢?”
蘇霖輕輕笑了笑,“你就確定后面一定有個‘但是’?”
畢巧瞇起眸子,“沒嗎?”
蘇霖趕緊舉起雙手,“有有有!”
他怕說沒有,對方揮著棍子就敲過來了。
不過,他確實有個法子。
這還多虧了桂興旺手中的地圖。
桂興旺的地圖全靠自己繪制,他用了很多年的時間從其他人口中打聽到一些路線,這才繪制出一張前往皇城的地圖。
這可不是一件簡單的事。
也絕對不是從一個人口中就能打聽出來的事。
而且能說出這些路線的人,大多都是親自走出去過,一般的平民百姓可沒這個機會,尤其是村子里靠田地為生的農家人。
桂興旺能以一個農家人的身份和這些身份‘高貴’的人攀附上,也算是一種本事了,更拉得下顏面、一張嘴也是巧舌如簧,才能哄得對方說一些他想知道的事。
先不提為了這張地圖桂興旺付出了多大精力。
蘇霖之所以有法子,也是因為地圖上的幾個標志。
第267章
靠山吃山、靠水吃水。
這就是蘇霖想到的法子。
他們現在的困境是沒法從人身上賺取他們想要的東西,那為什么不將目標放在非人的地方?
大山就算了,一般除了深山之外的山邊山腳,早就被周邊的村民搜空,除非進入深山,不然沒什么機會能找到糧食。
可深山太過危險,一些兇猛的野禽以及各種毒蛇毒蟲,碰到這些怕是小命難保。
大山不行,為什么就不能選擇大海?
天災干旱,周邊的一些小河湖泊已經干涸。
想靠水吃水根本不行。
但在另外一條路上,朝著那條路走到最終的地點,便會走向一片大海。
哪怕再干旱,大海也不會干涸。
蘇霖早就計劃過路線,按著他們現在的路程,走到大海邊上應該得一個月的樣子,如果省著吃或者再路上找到一些食物,就能讓他們堅持到海邊。
而只要到達海邊,他們就能從海里獲得很多食物。
正巧,這是蘇霖的強項。
他曾經在海邊生活過,也曾經了解過該如何腌制各種海貨。
更重要的是,他們需要一些工具。
需要一些長途跋涉的工具,用于帶上他們前往皇城路上的食物。
蘇霖之所以會選擇這條路,還有一個原因。
是因為這條路會偏一點,但不會太繞路,完全可以繞上十幾天的路去備上接下來兩個月的食物。
不然,一路上沒有糧食,他們真的很難走到皇城。
畢巧自然沒意見,這一路繞過去會耽誤一些時間,但現在的他們除了時間之外什么都缺。
不過,當其他人聽到蘇霖的建議過,都有了些其他的想法。
“如果那邊不缺水,那我們為什么不直接在那里落腳?也不用再花兩個月的時間走到皇城了。”
“對啊,要不咱們干脆在海邊落腳算了。”
還真別說,有幾個人還真心動了。
之所以背井離鄉,是因為天災干旱,土地全都干涸到沒法種植糧食,再加上敵軍打上門,他們才不得不離開。
可如果他們能找到一個沒有敵軍而且還不缺水的地方,那干嘛還要辛苦的長途跋涉?完全能在那邊落腳,找個合適的村子安定下來,在開辟一些田地,前幾年應該挺難熬,但只要他們多干一點,照樣能把日子過好。
再來,那片地方離老家近,熬過天災人禍,他們要是想的話也能再回去。
越想越覺得行,他們趕緊道:“就去海邊吧。”
“那咱們早點動身,早點到海邊也更安心一點。”
“那怎么行,咱們不是說好了去皇城嗎?”桂興旺有些著急了,他現在特別后悔,早知道就不將地圖給蘇霖看了,誰知道他記性這么好,看了幾眼后居然都記住,還將地圖琢磨的那么詳細,連上面標注的大海都看了出來。
“可現在有個比皇城更好的地方,那為什么不選擇海邊?”
“皇城是好,但你就能肯定朝廷能管我們?”
“看看縣城緊閉的大門,如果去了皇城還是這樣,那我們怎么辦?”
不是他們胡思亂想,而是真有可能。
縣城將大門緊閉,擺明了不想管他們,如果辛苦幾個月走到皇城還這樣,那他們豈不是白走了?
其實早在這個時候,就已經有人開始打退堂鼓,哪怕是皇城腳下,可這條未知路實在是太坎坷,誰也不清楚后面會發生什么事。
瞧瞧周邊,都是一群快餓死的難民。
現在他們還能忍耐著,可真到忍無可忍的時候,最后會發生什么事?
能想象一些,是他們無法接受的底線。
只希望他們永遠都不會成為這群難民。
“我聽聞那個地方不適合種植,周邊村民都是漁民,如果能以還為生倒是可以在那片地方落腳。”畢巧開口。
“不適合種植?”
“那怎么辦,我們都不知道該怎么出海打魚。”
桂興旺聽到這里,心里多了一些希望,他咬了咬牙,“先去吧,能不能落腳再說,咱們得先解決掉糧食。”
這么一說,一行人沒繼續在城墻外逗留。
稍稍休整后便起身離開。
至于其他人。
仍舊待在城墻外,麻木的等待著,等待里面的人將城門打開。
就這樣,桂興旺將目的地設定在海邊的方位,他們再一次啟程。
而在他們離開后兩人,莘云一行人也到了縣城外。
比起兩日前,城墻外顯得特別不安定。
難民們已經不知道餓了多久,他們不在老實待在城墻外等待著,而是找到趁手的工具,聚集在城門那處,正在鑿洞。
當莘云一村子的人趕來,首先看到的就是這群人已經餓到發綠的眼睛,緊緊盯著他們,像是隨時都會撲過來一樣。
不過顧及他們一群人,在稍微猶豫下后,便又轉過頭繼續鑿門。
“村長,咱們要不要離開?”李大走上前,一手緊緊抓著行囊,像是生怕會有人來搶,“這群人怕是餓了很長時間,要是來搶我們的話……”
“他們怎么敢?這里可是縣城外,里面那可是有官兵和衙門的人。”有人不信。
“要是衙門有用,你覺得他們會待在城墻外鑿城門嗎?”
是啊,擺明了就是朝廷的人已經徹底放棄他們了。
村長沒多猶豫,并沒有繼續往,立即下了決定,“走,咱們繞過去。”
其他人很聽村長的吩咐,全都掉轉頭打算離開。
而在人群中央的莘云卻突然大喊著:“我們有糧食,我們手里有大把糧食!”
本來這片區域都不是太喧鬧,莘云的尖聲叫喊讓周邊人全都聽到。
哪怕在莘云說出糧食的時候旁邊的人已經一把捂住她的嘴巴,但還是遲了。
正鑿門的難民們全都一個動作。
他們已經轉過頭,眼睛死死盯著莘云一群人。
其中一人猛地朝著他們撲過去后,其他人全都動了……不約而同,眼睛發亮,一臉狠勁的朝著他們撲了過去……
蘇霖這邊走得就比較順。
不是沒碰到來搶奪糧食的人,但全被畢巧給打跑了。
真的坐實了俠女這個名號,搞得一些年輕人和孩童們看著她的眼神都帶崇拜的神色。
包括蘇霖。
瞧瞧看,棍子甩得那么威武,將壞人打得屁滾尿流,而他只用待在遠處靜靜等著,一切麻煩便能解決。
“哥,我能學嗎?”蘇西眼露崇拜,在看得時候還比劃起來,嘴里‘哈哈’著在打著氣。
真要遇到土匪,也不僅僅是畢巧一個人上。
蘇西看著二哥跟著一塊過去,是羨慕得不行,恨不得自己也去戰場上像大嫂那樣,腳踹土匪。
“等你大嫂回來,自己去問問她。”蘇霖說著。
蘇西一蹦一跳,顯得特別歡快。
一旁的周氏瞧著,對媳婦是越來越滿意以及感激,以為會很艱難,但現在發現這一路走得還挺順暢,就連孩子們眼里都帶著歡喜的神色了。
尤其是,當周邊遇到苦苦哀求的難民,蘇霖忍不住想發善心的時候,畢巧便會出來攔著他,揪著他的耳廓不讓他動。
瞧瞧看,有個能管住兒子的兒媳是真的不錯。
不管怎么樣,他們這趟朝著海邊走去的行程很是順利。
就算有一些驚險的時候,但在他們合力的情況下也安然走了下去。
在走到第二十天的時候,他們的行程還差七八天的樣子,每家每戶所帶著的糧食卻不多了。
好在的是,隨著越往這邊走,他們能見到的植物越來越多,路上的土地不再是干癟開裂,偶爾還能采摘到一些野菜。
最后,桂興旺提出了統一分配食物。
將食物全都聚集在一塊,每天定量分配到其他人手上,再加上偶爾能采摘到的野菜,最后這幾天到不是太困難。
再加上,他們的運氣是真的很好。
路途上總會遇到一些跑來的野禽,有的時候是小豬仔、有的時候是小雞仔,還有小蛇、小兔等等……
雖然都是崽子,但好歹也是肉。
要是能遇到豬牛羊這些,哪怕是崽子他們每個人都能飽餐一頓。
除了走得艱辛之外,還真沒吃太多苦頭。
“今天想吃什么?”坐在離著人群較遠的石墩上,蘇霖問著身旁的人。
畢巧砸吧砸吧嘴,認真想了起來,“來頭羊吧,這個天氣熬碗熱乎乎的羊湯熱乎身子。”
蘇霖聽著也忍不住饞了。
現在天氣越來越冷,前天就開始下雪,每個人身上穿著厚實的衣物都擋不住冷意。
這個時候能來一碗熱乎乎的羊湯,那就真叫一個痛快。
蘇霖閉了閉眼,簽到抽獎。
——叮咚,簽到獲得媳婦盼得口水不止小羊羔一頭。
這個結果蘇霖還真不意外。
因為這一路他和畢巧都已經差不多琢磨出簽到系統的規律了。
簽到獲得的獎勵,全都是‘家人’心中最想念的東西。
本來,這個‘家人’的范圍只有爹娘和三個弟妹,但畢巧將他們之間的關系坐實之后,畢巧也屬于‘家人’的范圍之中。
這就更方便他們開掛了。
如果沒有畢巧在,那他真不好隨便利用簽到系統獲得想要的東西。
一次兩次還能說是巧合,可次次都能遇到他們心里想念的東西,這怎么說得通?
但現在不同,這是屬于他和畢巧之間的小秘密。
沒人會知道這些時不時送上門的野禽是他們的原因。
其他人只會以為是巧合,是神跡。
“中了?”畢巧側頭看著他。
蘇霖點了點頭。
畢巧又將視線望向大隊伍那邊,“那這次的幸運兒又該是誰?”
發現這些野禽的并不僅僅是他們,大部分都是其他人。
蘇霖隨意道:“牛順安吧,他等下會去前方探路。”
就這么一個安排,大概在半個時辰后探路的牛順安狂喜而來,肩膀上扛著的是一頭小羊羔。
“羊羔!我找到羊羔了。”
這一聲,讓本來凍得有些瑟瑟發抖的人群瞬間沸騰起來。
“老天爺啊,真是一頭羊羔。”
“牛順安你運氣也太好了吧。”
這個時候,桂興旺一定會站出來,他指揮著眾人,“把火燒得更旺一點,你們幾個去找找水源,你們去挖點野菜……快快,都動起來。”
沒人拒絕他的指揮。
除了一些老人和孩子之外,全都動了起來。
包括蘇霖兩人。
他們朝著一旁的山坡走去,其他人見到,忍不住羨慕著:“蘇霖娘,你家真的好福氣,瞧瞧他們兩人真的是形影不離,等找個地方安頓下來,你們怕是能抱上小孫子咯。”
周氏聽得一臉笑開了花,“不急不急,現在連飯都吃不上,小孫子就算來了也得跟著受苦,倒不如再晚幾年。”
“你說的也是,咱們吃苦也就算了,可不能讓孩子們也跟著一起。”
“哎,也不知道多久才能安定下來。”
“現在也挺好,最少咱們晚上還能喝上一口熱乎乎的羊肉湯。”
這么一聽也是,他們見過太多太多凄慘的場景,對比起來他們這一群人算是很幸運的了。
大冬天的一碗熱乎乎的羊肉湯灌下去,真覺得渾身舒爽。
蘇霖將最小的妹妹抱在懷中,和最開始不同,北丫頭此時要更加靈動一些,這一路她不用為了省糧食所以一直睡覺,只要能堅持都是放下她自己走路。
累是累了一點,但不用每日睡得昏昏沉沉,整個人越睡越麻木。
蘇霖輕輕掂量掂量她,抱起來的分量要比以前重了一些,這樣也好,以前的北丫頭太輕了。
輕到抱著懷里都覺得有些恐慌,時不時要感覺一下她的氣息,生怕人在他懷中就這么沒了。
“我再給你撕點肉好不好?”蘇霖埋下頭,輕聲問著她。
北丫頭脆生生應了一聲,大大的眼中滿是期待。
她特別懂事,有多少就吃多少,絕對不會主動去要。
以前沒得吃,想喂飽她都是一件難事。
可現在不同了,就算不能吃的飽肚,但也不會餓到胃里發酸腳絞痛的程度。
給北丫頭撕那一些羊肉,又讓她喝了一碗羊湯。
沒一會小家伙就窩在蘇霖的懷中睡著了。
畢巧聽到她發出了一些聲音,有趣的道:“她還會打呼嚕。”
也不算打呼,其實就是發出了一些呼吸聲,只是聲音有些大,聽著倒是蠻可愛。
蘇霖將一條小毯子包起北丫頭,天氣越來越冷。
尤其是他們離海邊很近,天冷再加上吹來的海風,哪怕將所有的衣物都穿在身上仍舊感覺到刺骨的寒冷。
大人都特別難熬更別說是孩子了,他看著前方,緩聲說著:“前面的路怕是更難走了。”
畢巧卻道:“比起寒冷,我更害怕的是饑餓。”
寒冷并不讓人絕望。
可以找到抵寒擋風的洞穴,也能聚在一起生起柴火,想要抵御寒冷能找到很多種方法。
可是饑餓不同。
一路下去找不到食物,有可能會餓死,也有可能會被當做食物。
不管是哪一種可能,都不是她想看到的。
現在的天氣是很冷。
但除了寒冷之外并沒有其他不好的地方。
離著海邊越近,土地也不再干涸,時不時也能找到一些野菜,路上碰到的人群雖然都各自帶有警惕,但也不至于到互相廝殺搶奪資源的地步。
所以,對比饑餓,寒冷也不在那么讓人難以接受了。
畢巧側過頭,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理,她主動提起:“你就不好奇我去皇城要做的任務嗎?”
之前只說她的任務目標是在皇城,但并沒說是為了誰、又需要做些什么。
她覺得蘇霖真的很能忍。
就不相信他不好奇,但又偏偏能忍了一路一直沒有開口問過她。
蘇霖很坦白,“好奇啊。”
怎么可能不好奇,他最愛的就是湊熱鬧了。
畢巧‘嘖’了一聲,“好奇你又不問?”
蘇霖跟著笑了笑,“因為我知道你遲早會說。”
就像現在,恨不得馬上分享的樣子,都遮掩不住。
畢巧白眼一番,還真說了起來,“原身是被村里的老太太撿來,她其實是皇城侯府丟失的小女兒……”
第268章
畢巧和蘇霖同為宿主,但他們的任務要求還是有些不同。
蘇霖是男二系統,畢巧是姐妹系統。
她每一個任務都是去解決原身的姐妹。
就像這個小世界。
原身早年丟失,等她長大成人后回到皇城才發現家徹底沒了。
路王府的侯爺只有兩個女兒。
小女兒意外失蹤,苦苦尋找了十幾年都未有消息。
如今大女兒長大成人,路侯爺本意是招婿。
也正好那個時候有一個好人選,一個在戰場上立過功的男子,還曾救過大將軍,只不過這人沒什么背景,有能耐卻沒底蘊。
正是入贅的好人選。
路侯爺更是承諾,只要對方愿意,路家能歇盡全力幫助他。
對方答應了。
那場婚宴特別盛大,主人公男才女貌、天作之合。
任誰看著都羨慕。
結果,年荒之后沒多久,一切都變了。
一個女子突然帶著兩個孩子找上門,原來入贅的男子早在幾年之前就已經在老家成婚生子,又因為這兩年在皇城之中周旋在各個勢力面前,自身的勢力已經強大過路侯爺。
贅婿突然冒出妻子和兩個孩子,路侯府的人就算再不滿都無濟于事。
除了忍著只能忍著。
可光忍著并不夠,女子帶著孩子登堂入室,堂堂侯府姑娘卻和一個農家子成為平妻。
光是這樣還不止。
等原身找回京城,等待她的是父母身亡,姐姐被困在后宅之中永不見人,而入贅的男子和他的夫人、兒子卻成為皇城權貴眾中人的座上賓。
世人都說男子重情重義,即便擁有了至高的權勢都沒放棄結發之妻。
可是,誰來可憐路侯府?
侯府千金又做錯了什么?好端端一個正妻變為平妻,又跟著被困在巴掌大小的后宅之中,直至死之前都沒踏出過這個院子。
自那之后,侯府再也不姓路。
畢巧說完這些,她問道:“是不是覺得很熟悉?”
蘇霖點著頭。
從男子的妻子兒子現身后,就覺得格外熟悉了。
所以,這個突然冒出來的妻子就是莘云吧,而入贅的男子就是男主魏徐。
魏徐參軍之后失去記憶。
隨后跟著大將軍前往皇城,在皇城獲得路侯爺的賞識并招進門當贅婿,路侯府在那時已經走下坡路。
可即使如此,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在這期間路侯府給了魏徐很大的幫助,直接將他送進皇城權貴的圈子中。
魏徐本身也有些本事,不然也不會得到路侯爺和路千金的賞識。
可如果不是路侯爺用了無數人情和資產給魏徐鋪了一條路,他不可能在短短兩年的時間里就獲得那么大的權勢。
但在魏徐心中,他并不覺得感謝甚至很厭惡路侯府。
因為他無法接受贅婿的身份,在很多場合下,因為這個身份他被無數人嬉笑打趣,讓他顏面無存。
可這是路侯府逼迫他的嗎?
不是。
在魏徐入贅之前,路侯爺是攤開了跟他說過,并非強迫而是詢問,除了丟失的小女兒之外,他唯一的子嗣就這么一個大閨女,自然不愿意逼迫著魏徐,弄得兩人成為一對怨偶。
當初是魏徐一口答應下來。
既然是他自己答應,之后又憑什么生怨?
還將路侯府一家害的那么慘?
“沒有你這個盡心盡力的男二,你覺得莘云能平安到達皇城嗎?”畢巧問著。
蘇霖認真想了想這個問題,“能吧,但絕對不會有上一輩子那么容易。”
莘云有個很強大的金手指。
那就是她的空間,空間里面的物資能供應一個龐大的軍隊了。
只要她小心謹慎一些,逃荒路上最大的困擾對于她來講根本不算事。
可蘇霖之所以說沒那么容易,是因為在原身的記憶中,莘云并不是一個很謹慎的人,如果沒人注意還好,一旦有人注意她的舉動,必定會發現她的不對勁。
當初莘云之所以會找上原身,就是有人察覺到她的不對勁。
只不過那個時候察覺的還不是太多,只以為是有人背后救濟莘云,根本不敢往空間上去想,也不會做這個想象,畢竟對這個時代的人來講實在是太匪夷所思了。
但現在沒有原身的參與。
除非莘云碰到第二個像原身那樣只知道奉獻不求回報的大好人,甚至會選擇性的眼盲,一直到最后才發現莘云的不對勁。
但這樣的人除了原身之外怎么可能有第二個?
沒了這樣的大好人相助,莘云就算能平安走到皇城,但這一路絕對不會太好過。
“那就有意思了。”莘云晃了晃腿,“這個女人可不得了,去了京城那可是成了風云人物,直接入了侯府當正牌夫人,還和幾個皇子公子有瓜葛,你知道最無厘頭的是什么嗎?她居然被大將軍收為義女,掌握了幾萬兵權。”
夠可笑。
就好像這些小世界所有人都在為男女主讓路,盡可能貢獻出他們的一切讓男女主過上最好的生活。
完全就沒看到那些被他們踩在腳下的炮灰。
她還挺好奇莘云此時的下場,不過可惜的是看不到。
……
其他地方天旱,海邊這邊倒感覺不到天災,但他們這邊的日子照樣不好過。
這片區域無法種植糧食,海邊百姓都是以海為生,弄到海里的物資交換成銀錢再購買糧食。
可天災時期,糧食的價格一漲再漲,普通漁民們也很難吃上一口飽飯。
好在海里的物資很多,糧食吃不上但能時不時能從海里撈上海貨也能吃飽。
只是普通百姓根本不知道如何料理才好吃,吃在嘴里的腥味濃郁,難以下咽。
不過現在這個時代,連樹皮都有人在吃,誰又會嫌棄海里腥味的海貨?
對于絕大部分的普通百姓,有的吃就足夠了。
“爹,這雪越下越大,海面上都快被凍住了。”一個面容黝黑的小伙子眺望著海面,他道:“咱們要不要趁著海面被凍上之前多出海幾次?”
“你不要命了?”老漢瞪著他。
汪海撇嘴,“現在出海是很危險,但總比待家里被餓死強。”
汪老漢一巴掌拍在他的后腦勺,卻沒說什么。
只是重重抽了一口旱煙,一張布滿皺紋的臉上滿是愁容。
出海危險,可不出海他們又怎么熬過這個冬季?
汪老漢有些發愁,心里已經再想著要不要去冒冒險。
當然了,就算要去也不能帶著孩子,他一條老命丟在海里也就算了,孩子們還小,可不能跟著去冒險。
可他不知道的是,汪海這個時候已經也打定了主意,不管如何都得出海一趟,比起一家餓死他更想出海冒險試一試。
就在這時,一個小子匆匆跑來,“爹!外面來了好多難民。”
這下,所有人都沒了其他心思,而是一臉驚容。
他們這邊離得偏僻,但先前也不是沒有難免朝著這邊來,一開始還覺得那些人可憐,就算不能勒緊褲腰帶給他們糧食,也想過伸出手幫一幫,可誰能想到,那都是一群白眼狼。
他們村子還好,沒什么損失。
聽說隔壁魚莊被難民搶了好幾家,糧食被搶奪一空不說,還怕人家打得頭破血流,要不是及時送醫,人都差點沒了。
“快快快,把其他人都叫上,可不能讓他們進村子。”汪老漢趕緊喊著,“汪海,你讓你娘和妹妹躲進地窖,絕對不能讓她們出來。”
汪海應著,轉身就回了屋子。
等他安頓好娘和妹妹時再出來,手上已經拿好一把鋤頭,面容更是兇神惡煞,只不過握著鋤頭的手微微發顫,顯然他還是特別緊張。
沒辦法,現在難民奪食的事真的太多太多。
被搶了糧食,哪怕搶奪的時候沒受傷,也很難讓一家子熬過冬季,現在拼的就是命啊。
沒多久,整個漁村的人都收到了消息。
他們和汪海一樣,手上都拿著東西,一臉兇狠的走到村口,打算將那群難民給攔下來。
結果……他們遠遠看著難民并沒有往村子里走,而是在前面的山坡拐了腳,朝著海邊的方向去了。
“他們怎么沒來?”
“難不成是怕我們了?”
“應該是吧,我瞧著他們人數也不多,才二三十人的樣子,就算想搶奪也拼不過咱們。”
汪海跨步站上一旁的石墩,看著前方的人奇怪道:“他們怎么去海邊了?”
一人驚呼:“不會是想跳海吧?”
這話一說,人群徹底躁動起來。
“不會吧?”
“還真有可能,我聽說朝廷都不搭理他們,他們背井離鄉又能在哪里安頓下來?沒了希望說不住就、就……”
“哎喲,真是造孽,他們還帶著孩子呢。”
那怎么辦?
難不成真看著他們跳海?
原先兇神惡煞的漁村村民瞬間變得不安,他們都不是什么大惡之人,之前是擔心難民搶奪他們,但現在看著難免集體去跳海,多少就有些看不過去。
尤其是,難民中還有好幾個小孩。
“不行,我得去看看。”一個老太太站不住了,朝著前方走去。
身邊的人連忙攔著她,“阿嬤,你可不能去。”
“你們別去,我一個老太婆怕什么?”老太太站了出來,她完全不懼,都活這么大把年紀了還怕什么?
就在他們想著怎么勸服老太太時,汪海又一聲大喊,“他們停下來了。”
只見前方的人停在大海之前,離得有些距離,看不清他們說些什么,可從他們的神情來看,像是在歡呼。
歡呼?
不過就是大海,為什么都這么高興?
哪怕大海中有很多能吃的海貨,可馬上就要臨近冬季,能出海的日子也就這么兩天,就算能從海里撈出東西,他們也不好保存,怕是只能飽肚幾日,過段時間又得繼續挨餓。
汪海喃喃,“他們可真奇怪。”
這群難民顯然也發現了他們,但并沒有和其他的難民一樣,滿眼兇光的朝著他們撲來,搶奪他們的食物。
這群人只是遠遠站在海邊,用了一天多的功夫在離著海邊不遠的地方搭建臨時的住房落腳,又見他們開始制作捕魚的工具。
連著關注一兩天,汪海是越來越好奇他們在干什么。
閑來無事的時候就愛站在村外的石墩上,去眺望遠處的人群。
也正好,村子里還挺擔心那群難民會做些什么,巴不得有人注意著,真要出什么事還能有個報信的人。
“汪海,他們今日做了什么?”
不止汪海一個人好奇著,總會有人走到村口來問問,汪海也不會瞞著,跟來人說說難民們的情況。
可這一會,汪海卻很是奇怪,“他們好像沒打算出海。”
“不出海有什么奇怪?”來人并不是很理解,現在天氣寒冷,就連他們村子在集體商議后都不打算出海,就怕極端天氣出海發生意外,與其把命送到海里,倒不如想想其他法子。
他說著,“不出海才理智,他們沒有出海的漁船,再加上海面都快凍起來了,現在出去會送命。”
另一個瘦小的小哥面帶愁容,“他們打不倒魚,一旦耗盡糧食會不會來搶奪咱們村子?”
“對哦,這群難民有糧食肯定不是來搶奪,可現在弄不到食物,要是吃光自己的食物,那最后……嘶,咱們要不要趁著現在將他們趕走啊?”
“里面有老人小孩,真要驅趕他們,他們又能走到哪里去?”
“不對不對。”汪海連連擺手,“他們打到魚了,你們沒看見嗎?好幾個人正在海邊殺魚。”
汪海的話讓另外幾個人十分驚奇,紛紛站在石墩上去看。
長柱驚呼:“還真是,我以為只是運氣好鋪到的一條兩條,瞅著感覺還不少啊。”
距離有些遠,但大致也能看得清。
如果魚類不多,那些人不會大部分都聚集在大海邊殺魚清理。
“奇怪啊,他們從哪里弄到這么多魚?”
“他們能吃得完?吃不完就浪費了。”
汪海不在意他們能不能吃完,而是好奇他們是怎么弄到那么多魚。
他雖然沒有一天到晚的守在這里,但白天也是守了好幾個時辰,根本沒看到他們出過海。
他喃聲道:“如果他們能在這個季節捕到魚,那我們是不是也可以?”
這話一說,周邊幾個小伙子心里都火熱起來。
現在發愁的就是屯糧太少,他們村子就在大海邊上,那里面蘊含著大量物質,偏偏又只能眼睜睜看著卻得不到。
如果能得到一個法子……
誰心里不想得到一個法子呢?!
“要不,咱們再看看吧。”
“對對對,反正沒什么事,再多看看。”
這幾個小伙子沒了離開的心思,待在原處就這么看著。
一直看到夕陽落下不得不回去為止。
不過到了第二日,他們大清早就趕到村口的位置,打算繼續盯著。
只是剛看了沒多久,長柱就有些不確定的道:“是我看錯了嗎?我怎么覺得他們手里的魚更多了?”
這并不是他的錯覺,在那群難民的周邊堆放著好幾個竹籠,這還不止,還有十來個人蹲在海邊殺魚。
就好像,永遠都殺不盡。
他們哪來這么多魚?
難不成是憑空變出來的?
可不應該啊,他們昨天盯了那么長時間,今天又早早的來這里盯著,也沒見他們出過海,那這些魚又是怎么來的?
“難不成是昨天捕得魚沒殺完?”
“不應該,昨天下午他們都沒事做了,要是有剩下的魚不會等今天早上再處理,放置這么久肉質肯定會腥。”
“那是怎么回事?總不能是大晚上吧。”
一臉想不通的汪海突然拍了下手掌,“對啊,還有晚上!”
白日他守了那么長的時間,唯有晚上沒人守著。
可是大晚上烏漆嘛黑的怎么能捕魚?
第269章 完結
在汪海看著對方時,對方其實也在打量著他們。
桂興旺瞅著那群毛頭小子,心里特別不耐:“干嘛老是盯著我們?萬一他們發現我們捕魚的方法了怎么辦?”
“這有什么關系?”蘇霖不甚在意,“大海這么多,里面的魚類我們想捕都捕不完,他們知道了也沒事。”
桂興旺白了他一眼。
看吧,又開始發善心了。
好在有畢巧女俠在,完全能管住蘇霖亂做好人。
說起來他還真羨慕蘇霖能有這么好一個媳婦。
能打不說,還知道該怎么在夜間捕魚,更清楚一些腌制的方法,能長時間留存,一旦在這里多備些海貨,他們就有足夠的食物去皇城,要是到了皇城還能剩下一些,說不準還能換些銀錢。
光想就特別美。
心里是特別慶幸,在第一次遇到山匪的時候叫上蘇霖一家躲進山洞。
桂興旺歪頭想想,突然覺得做個好人也不錯。
瞧瞧看,他難得一次當好人,好人有好報,現在的處境是他在決定逃荒去皇城之前想都不敢想的。
正是因為他好心留下了蘇霖一家,才能在畢巧的帶領下安然走到現在,更能直接解決餓死的問題。
這么想著,桂興旺突然也不想計較了。
那群小子想看就看吧,反正和蘇霖說得那樣,就算這群人跟著他們一起夜間捕魚,大海里面那么多東西,根本不怕他們搶完。
“算了,要看就看吧。”桂興旺聳聳肩膀。
蘇霖意有所指,“之前看他們村里的人不少,正好問問有沒有人會木活,咱們可不能光靠著雙手扛著上路,要是有,倒是能用這些魚交易。”
“那不成!”桂興旺想都不想就拒絕,他們辛辛苦苦弄來的魚怎么能這么送出去呢!“我們都讓他們學怎么夜間捕魚了,就算會木活也不該收咱們的魚。”
光想著把魚送出去就肉痛,但如果能交換下豈不是更好?
反正一旦晚上就會被他們將捕魚的方法學過去,那不如趁著他們學會之前去做個交易。
越想越覺得可行,桂興旺將手下的東西放好,“我去和他們聊聊。”
說完,就朝著那幾個小伙的方向跑去。
等人一走,畢巧便對著蘇霖的方向比了個大拇指,“挺會忽悠的。”
隨便幾句話,就有人上趕著將事都給做了。
他們倒是省了很多事。
不管是蘇霖還是畢巧都沒打算在這里多待,他們一行二十多人做不了太多事,所以在遇到那群漁民時就有了計劃。
如果這群漁民能幫手,他們能節約出更多的時間。
正好他們有所求,就能提出用技術交換方法,各取所得。
不清楚桂興旺是怎么和對方談的,沒過多久他就帶著幾人過來,其中一個小伙子迫不及待的問道:“如果我們幫你們打造一些物件,你們真能將冬季捕魚的法子交給我們?”
“自然。”桂興旺連連點頭。
有他帶頭,出捕魚法子的畢巧又沒拒絕,其他同行人自然也不會有意見。
汪海確定之后,臉上的笑意是止都止不住。
桂興旺對著他道:“在告訴你們之前,你是不是得跟村長說一聲?早點確定下來,咱們好一起捕魚。”
“好,我這就叫他們!”汪海也知道自己太年輕不好給予承諾,便轉身就往村子里跑,他相信村長和其他村民一定不會拒絕。
也確實如此。
本來村子里就為了存糧的事發愁,現在有一個不用冒險出海就能捕魚的法子,誰會拒絕?
至于對方的要求。
不過就是打造一些板車和其他物件,對于會木活的工匠來說一點都不難,哪怕他們要的急,全村的人一起來幫忙,用不了幾日就能完成。
最主要的是,他們真的很好奇到底怎么捕魚。
可當他們夜晚聚集在海邊打算親眼看看他們怎么捕魚,沒多久全都有些目瞪口呆。
這群難民一共二十三人。
除了沒法干活的孩童和老人之外,一共十八人。
這十八人一共分為四個小隊,小隊中人有多有少,漁村鄉親們沒多久就發現,他們這四個小隊全都用著不同的方法捕魚。
而且這才開始沒多久,就見他們下的網已經收了很多魚類上岸。
“怎么回事?是我看錯了嗎?”有人忍不住擦了擦眼,不可置信的看著前方。
“魚魚,真的有魚!”
“奇怪,為什么他們這一塊有這么多魚?”
“我以前在這個地方下過網,也沒見有這么多魚啊。”
“快看,他們在冰塊上砸了個洞……咦咦!魚居然自己跳出來了。”
汪海實在是好奇得很,他走到其中一個小隊中,問著:“你們為什么看著木樁錘石塊?”
這邊的海面有很多礁石,神奇的是他們隨意敲了敲礁石,就能從下面找到一些魚。
他也是知道礁石下有魚,但一般這里魚都很難捕捉,稍稍有些動靜就跑了。
可他們只要伸手去水里撈就能撈出來,真的太奇怪了。
“哦,我們得把魚給敲暈,這樣才好捉。”一個老漢說著。
“敲礁石就能把魚敲暈?”
老漢指了指水里翻白的魚,什么都不用說明,用事實說話。
“!!”汪海瞪大眼,“這也行?!”
老漢點了點頭,憨厚的臉上帶著笑意,“這叫、叫什么鐵錘直接打魚方法,還挺好用的。”
說完,他指了指旁邊,“不過他們捕得比我們的多很多。”
汪海順著他手指的方向望了望,正好看到他們用一個網眼小的大網兜捕魚,這類倒是不怎么稀奇,雖然不知道他們用的什么網兜,但他們捕魚的方式還是差不多。
正巧,他望過去的時候就見這些人正在收網,里面全是甩著尾巴的各種魚類。
這還不止,汪海又朝著其他兩個小隊走去。
沒一會也打聽出他們捕魚的法子。
放‘馬尾’捕魚法、編制圍圈捕魚,甚至在另外一個小洼中還設了什么‘迷魂陣捕魚法’。
漁村的人聽得迷迷糊糊,但也是越來越震驚。
他們傳統的捕魚方法就是下網撈魚,能不能撈上來全看運氣,有些老漁民熟能生巧,多少知道在什么地方下網能撈更多的魚。
但他們從沒聽說過撈魚還能用這么多法子。
“不對啊,就算法子稀奇,可這片海也不該有這么多魚。”長柱發現了盲點,這片海域就在礁石邊上,按著以前的經驗,水里的魚不應該有這么多。
就算他們正在這里下網,也不可能和這群難民一樣撈到這么多魚。
漁村村長也知道關鍵點在這里,他趕緊湊上去問道:“這些魚為何都往這邊來?”
和這群村民交涉的是桂興旺,他走出來道:“自然是有法子,你們想知道可以,但原先承諾的事可一定得做到,不然我們二十幾人就賴在你們村子里不走了。”
有些無賴,但除了口頭上的承諾也要不來書面承諾,也只能威脅下了。
至于會不會熱怒這群村民,他還真不在意。
反正交易完就離開,以后肯定沒來往的可能。
村長連連點頭,在所有人面前發誓,一定會遵守承諾。
在這之后,桂興旺才指了指四周,“因為這些。”
漁村的人順著他的視線望去,發現周邊除了一些被插在礁石和學地中的火把之外并沒有其他東西。
一個年輕漢子不解:“就這些火把嗎?”
桂興旺點了點頭,像模像樣的道:“就和我們人一樣,在黑暗中發現幾處火光,都會不由自主的向前,海里的魚也是這樣,在夜里生起火把,海里的魚都會往這邊來。”
說完,他又指了指一處冰塊上的冰窟窿,“咱們人要呼吸,海里的魚也是如此,在冰上開個洞,它們便會自己冒出來。”
他這些話全是照搬畢巧先前對他們的解釋。
其實他自己也不是太明白這話的意思,但經過這幾天撈到了這么多魚,不理解也沒關系,反正能撈到魚就成。
桂興旺的照搬,說得漁村的村民連連驚呼。
他們是真沒想到還能這么捕魚……
……
此時,皇城那邊也不安靜。
隨著荒年的時間越長,趕來的難民越多。
朝廷不作為,根本就沒打算安置難民的意思,而是派了無數兵馬守在城外,將來的難民們都驅趕到制定的區域,除了每日一頓如同白開水的稀粥之外,便沒了任何。
倒是城內有一些善人看不過去,時不時會救濟一些。
有些捐厚實些的衣物、有些施粥,這群難民過得艱難,但也不至于熬不過去。
但就算家底再豐厚,也無法長時間堅持下去。
一開始還有十幾人在救濟,可這么長時間過去,唯獨剩下路侯府一家還在日日施粥。
如今的糧價越來越高,光是每日施粥就是一大筆銀錢。
可路侯府仍舊在堅持著,哪怕侯府縮減開支,也在堅持。
瞅著面前粗簡的晚膳,魏徐皺起了眉頭,要不是每日跟著岳父娘子一起用膳,他都得開始懷疑路侯府是不是對自己有意見,不然怎么吃得連個平民都比不上?
心有不耐,但這個時候也不好直接表態,只是委婉道:“府中是還在施粥?我看其他府上都已經停下,為何我們還要繼續?”
為了一些難民讓自己吃不飽,這完全就是很愚蠢的做法。
魏徐不是不覺得那些人可憐,但就算可憐也不該犧牲自己的利益,而是如同其他府中一樣視而不見才是最聰明的做法。
同桌的路侯府嘆氣,并沒有說什么而是起身離開。
魏徐有些不愉,只不過這個時候也知道自己不該和路侯爺對上,尤其是現在,他還得依靠著路家做一些事,就算心中不滿也不能在這個時候表現出來。
而此時,一旁溫婉的女子開了口:“爹是在擔心妹妹。”
她并沒有多解釋,因為這番話早在之前就說過,只不過魏徐根本就沒上心,根本不會理解他們的做法。
荒年,最安然的地方就是皇城。
看著外面的難民,路憐珊和爹爹最擔憂的就是在外丟失的妹妹,也不知道她現在如何,是不是也是難民中的一員。
他們散盡錢財也是有私心,一來是為了妹妹積攢功德,再來如果妹妹也在這群難民中,她就能在寒冷的日子里喝上一口熱乎乎的濃粥。
只是,魏徐根本不在意這些。
路憐珊并不是一個無知的人,成婚之前她能感受到魏徐對她的在意,可成婚之后一切都變了。
哪怕不想承認,也知道對方更看重權勢,以前還知道遮掩一番,可現在卻能輕而易舉的看到他眼里的輕視和不耐。
路憐珊看著眼前的男子,這本是她最親近的愛人,可如今卻像一個陌生人。
甚至是連陌生人都不如。
因為他在利用她。
心里不是不苦澀,卻又不知道該如何,最后也只是放下筷子離開堂屋。
魏徐并沒有留人。
不是看不出路憐珊的神情,但他根本不在意,甚至還希望多看看她痛苦的樣子,這才好解他心頭之恨。
當一個贅婿,他在外面受盡了欺辱,這一切都是路侯府父女帶給他的。
繼續埋頭吃飯,魏徐想著自己接下來該做些什么。
他必須在和路侯府徹底翻臉之前弄到不少勢力在手。
除了看不起贅婿的身份之外,還是因為他前段時間記起的一些事。
之前在戰場上因為一些事情失去記憶,他根本不知道自己是哪里人,家里又有誰。
前段時間因為一次醉酒從花船上墜落到水中,窒息時倒是讓他想起了不少事。
原來,他早已經娶妻生子。
在入贅侯府之前,他是再三發誓就算自己丟失了一些記憶,但絕對沒有成婚生子,不然侯府不會讓唯一的千金嫁給他。
可連他自己都沒想到,自己早在鄉下的時候就已經成了親。
一旦這件事暴露出來,路侯爺父女肯定會對他不滿,甚至有可能將他掃地出門,所有他有必要在這件事暴露之前好好計劃一番。
借著侯府的底蘊壯大自己的勢力,當他的勢力壓過路侯府,對方也只能忍著。
至于原先的妻子和孩子們。
魏徐并不是太在意,和莘云成婚只不過是年齡到了,兩人之間根本沒什么感情,而且他不覺得莘云有資格當他的正妻。
一個農家婦女,根本不能給他帶來任何助力,哪怕品性很好又十分溫柔,都不配和他站在一起。
他遲早會再有孩子,大不了等以后在將孩子接回來就是。
正好,現在天下大亂,他完全可以趁著這個時間賺一筆國難財,利用錢財攀附上皇子王爺。
越想越覺得可行,隨意吃了兩口便離開侯府。
他離開的消息沒多久也傳到了路侯爺父女耳中。
路侯爺面上顯著老態,嘆聲道:“是為父眼光太差,千挑萬選為你選了這么一個夫婿,真是……家門不幸啊。”
路侯府如今正在走下坡路,但他也不是什么事都不知曉。
魏徐打著什么主意,如今又在做什么造孽的事,他不說一清二楚,但也能猜到幾分。
發國難財,何嘗不是無視無數難民的命,踩在累累白骨上賺取錢財。
更別說他如今對路侯府的態度。
任誰都能看出他的輕視和不滿,瞧著那架勢,怕是因為入贅而恨上他們。
路侯爺是又氣又悔。
當初確實是他找上魏徐,詢問他愿不愿意入贅侯府。
畢竟在他挑選的人選中,魏徐確實是很有潛力,他就算想給女兒找個贅婿,也希望能找一個有能力的人。
但他也知道事關女兒的一生,肯定不會強迫對方入贅,但凡魏徐露出一點點反感,他都不會促成這段親事。
可那個時候魏徐并不反感,反而自稱自己是一個無家之人,很愿意來到路侯府。
再經過一段時間的觀察,女兒和他才成親。
誰能想到魏徐那么會裝,一直到前段時間魏徐攀附上三皇子,更借助大將軍得到了一些實權,這才將心中的不滿表現出來。
而現在更甚,完全沒了遮掩,再這么下去怕是珊兒的日子不好過。
只是,路侯爺如今有些束手無策。
不是沒找魏徐談過,談得時候應得好好,有時候還裝沒聽懂他話中的意思,談后該怎么樣還是怎么樣,甚至對珊兒的態度越來越差。
又因為珊兒,他沒法使用太狠的方式,畢竟他的目的是希望他能和珊兒好好過下去。
魏徐不知道是不是拿捏這點,反而讓他有些進退兩難。
這時,本望著窗外景色的路憐珊回過頭,她緩聲道:“爹,我想和離。”
“珊兒?!”路侯爺大驚,“萬萬不可。”
怎么能和離?
和離之后還如何再找夫婿?難不成讓珊兒一輩子就這么孤苦伶仃的生活?他現在還在世,還能為珊兒遮風擋雨,可一旦他去世,一介女流之輩怕是會被人吃得骨頭都不剩。
光想想,他就能想出珊兒以后凄慘的生活。
“魏徐雖然不值得托付,但好歹你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以后爹不在他多少還能護著你一些。”
路憐珊苦笑一聲:“爹,你覺得魏徐是個能托付的人嗎?”
她覺得不是。
身為魏徐的枕邊人,她是最早感覺出魏徐對侯府的厭惡。
同樣身為枕邊人,她是真不希望和魏徐鬧得分離的人,不是沒有挽回過,其實早在爹不知道的時候她就試圖挽回。
可魏徐在那之后做了什么?
他不是感覺不到,而是根本不在意,寧愿去花船上過夜不愿意回到屬于他們兩的房間,更是……更是伙同府中的太醫給她下藥。
絕子的湯藥。
從一開始魏徐心里就沒有她,更不想她生下孩子。
或許是因為她的孩子是路侯府的繼承人,也或許是因為魏徐根本不想要這么一個污點,證明他入贅的污點。
不管是哪一種,當她發現魏徐的做法后,就很明白他們之間不可能有未來。
甚至正式因為想以后能有個好日子,她絕對不能和魏徐繼續糾纏下去。
從他打算給自己下藥的那一刻開始,他們之間就已經是敵對方。
現在能給她下絕子藥,以后是不是也能給他們父女下毒藥?
如今他們根本就不是夫妻,而是敵人了。
只不過,路憐珊看著滿臉愁容的爹爹,這些事她真的不想說出來,不然爹爹絕對會十分自責,覺得他的選擇害了她一生。
因為妹妹丟失的緣故,爹爹自責了十幾年,如今身體越來越不好,根本經不起打擊。
倒不如,她獨自承擔吧。
路憐珊垂下頭,眼神有了些變化。
既然不能和離,那就喪夫吧。
……
日子一天天過去,荒年的情況并沒有變好,反而越來越嚴重。
兩個月后,本來當甩手掌柜的朝廷不得不行動起來,朝廷不作為,鬧得一些難民們揭竿起義,如今已經在南方行成一股不小的勢力,坐在龍椅上的皇帝老兒怕也是慌了。
只是,朝廷并不偏向救濟難民,而是將大筆的錢財糧食投入軍隊之中,只有很少一部分流入難民之中。
這使得難民的日子仍舊不太好過。
但好在他們是在皇城邊上,就算有貪官也不管在這個時候動手腳,每日除了路侯府的施粥鋪子之外,還能再領到一碗稀稠的米湯。
而在這日,難民群中突然出現一個女子。
女子用著長布包裹著頭部,除了右側的臉之外看不到其他。
之所以會引起周邊人的注意,倒不是因為她的裝扮,而是從她的身形和臉色來看,并不像一個長期餓著肚子的人。
周邊的難民看著她,第一個影響就是她肯定不愁吃。
這邊的難民營,除了施粥的幾人之外,所有人都餓得皮包骨,臉頰都餓得凹了進去,手上沒有一點肉,就想是骨頭上包著一層皮。
不像這個女子,談不上肥碩,身材也是偏瘦。
但這份瘦并不是被餓出來的。
而是尋常女子的常態,就著掛在身上的長布,隨風一吹顯得格外引人注目。
女子現身沒多久,周邊就圍上幾個瞧著眼神很猥瑣的男子。
顯然是對孤身一人的女子起了歹心。
等他們圍過去后,一人伸出手就抓女子的披肩,卻不想剛剛碰到就整個人僵直立起,不住翻著白眼,‘呃呃呃……’幾聲就倒地不起。
不過在他到底的時候,手上還是抓住了女子的披肩,更是扯著倒了下去。
“他怎么了?”
“這是發病了嗎?”
“鬼……鬼啊!!!”
其中一個男子驚恐地瞪大眼,亂吼幾句后轉身就跑。
一開始還有些奇怪,可等他們看向前方時,所有人都驚呆了,下意識就是往后退了幾步。
“真的是鬼,這人是被鬼給殺了吧!”
“她的臉怎么這么可怕?”
“她看過來了,快跑,趕緊跑!”
幾乎是幾個呼吸的時間,周邊聚集的人就跑了好多個,除了零散嚇得沒法動彈的人之外,就只剩下倒地的男子和站在他身邊的女子。
女子身上的披肩已經被扯下,露出了她遮住的面容。
她的右臉看著和旁人無疑,甚至還極為清秀可人,可她的左臉爛的就像是一坨肉泥,完全看不出是臉的樣子,瞧著特別可怕,就像是惡鬼一樣。
尤其是剛剛,那個男人不過就是碰了碰她,突然就翻著白眼倒地不起,難不成她真的是鬼?
不管旁人怎么猜測,女子捂著左臉就倉皇逃離。
唯有的一只眼睛帶著恨意和慌亂,像是生怕人看到她丑陋的樣子。
這人不是別人,正是莘云。
莘云跑到一處沒人的地方,整個人縮在角落身子微微發顫。
她并不是因為剛剛的事在后怕。
那種對她起了歹意的人遇到過無數個。
一開始還會有些恐慌,可只要她從空間中拿出電棍,就能將這些惡心的人直接干掉。
之所以會顫顫發抖,是因為恨。
用手摸著凹凸不平的左臉,她不用照鏡子就知道現在的自己有多難看,這是她無法接受的事。
在擁有空間穿越之后,莘云一直覺得自己就是這個世界的女主角,哪怕一開始很困難,只要給她足夠的時間她就能在這個世上站穩跟腳,能獲得一切美好的東西。
可現在全都毀了。
擁有現在這幅容貌她永遠都沒法堂堂正正出現在其他人面前,不管面對誰當對方看到她的容貌后,肯定都會露出一副嫌棄惡心的神情。
她應該是被人仰慕的存在,而不是像現在這樣……
真的太恨了!
也特別的后悔。
她就不該喊那么一聲……
莘云被村民控制后一直無法脫身,最后在縣城外遇到一群難民,本想著利用這群難民脫身,所以當個毫不猶豫的大喊,說他們這邊有大量的糧食。
果不其然難民朝著他們沖了過來。
而她也確實是脫身了。
那么混亂的場景,奔來的難民們恨不得將他們生吃,這讓村民們根本顧不上她,所以她很順利的脫身逃離。
可她實在是沒想到,違約的下場會這么嚴重……
在穿越之前她曾經和原身承諾過,頂替原身的身體后一定會好好照顧她的家人,會贍養老太太的晚年,也會好好撫養兩個孩子長大成人。
這對于莘云來講并不是一件難事,所以當他毫不猶豫的答應下來。
在穿越之前,原身也曾說過如果她的家人出現意外,必將遭到反噬,絕對不是她愿意看到的下場。
也正是因為如此,哪怕在逃荒的路上很煩老太太和兩個孩子,她仍舊咬著牙將他們帶在身邊。
一直到縣城外,那個時候她是真的沒有辦法了。
再不想辦法脫離村民的控制,她的下場也不好過。
莘云自己一個人逃走了。
那種混亂的場面中一個老太太和兩個還小的孩子又怎么能躲得過?
莘云到現在也不知道他們的下場如何。
不知道是死了還是流落到其他地方。
她只知道在那之后,左半身子發生了變化。
不僅僅是左臉,而是整個左側的身子都如左臉一樣,亂成肉坑,讓人無法直視。
就和剛剛那群那名說的,她現在就像是一個從地獄中爬出來的魔鬼,丑到不堪入目,就連她自己也不想多看一眼。
這兩個月都不知道是怎么過來的,莘云無法接受本該是天選之子的自己成為如今這般模樣。
更不甘心躲在一個小地方等死。
她的空間中還有那么多的資源。
在亂世中,憑借著這些支援她可以獲得很大的優勢,實在是不甘心淪落為一個路人甲。
所以她還是來了。
她必須想辦法在皇城中站穩跟腳!
正在這時,前方突然響起一陣喧鬧聲。
莘云聞聲望去,發現有一對兵馬正從遠去飛馳而來,朝著城門而去。
“城門要打開了,咱們是不是就能進去了?”
“你找死嗎?那群人身上都帶著兵器,殺你就像殺死一只螞蟻容易,你敢就這么沖過去?”
“那可是魏徐,魏徐是從戰場上出來的人,他手里的兵器可是真殺過人,我可不敢就這么沖過去。”
“聽說魏徐入贅到侯府,一個大老爺們怎么就甘心入贅?”
“侯府,那可是侯府!魏徐是農家出身,他如今有這般權勢還不是多虧了侯府?”
“說的就是,要是換做是你,你難道不愿意入贅?”
魏徐?
莘云突然睜大眼,她記憶中有這個名字。
是原身的丈夫,死在戰場上的丈夫。
雖然知道這是同一個人的可能性很小,但她仍舊起身站起,朝著馬匹的方向忘了過去。
隨著那群人越來越近,莘云也能看清最前方男人的面容,她臉上十分驚訝,不可思議道:“真的是他!”
正是記憶中的那個男人!
在原身的記憶中,她和魏徐的感情并不深厚,比起自己的丈夫,原身更看重老太太和兩個兒子。
可不管怎么樣,這人就是原身的丈夫!那也是她現在的丈夫!
瞧著前方的人就要進入城門,莘云生怕和魏徐錯過,一旦他進入皇城等下一次見面就不知道是什么時候了。
莘云連忙用披肩遮住自己的左半邊臉,朝著前方跑去,想也不想就大喊著:“魏徐,是我!我是你的娘子,魏徐我是你的娘子啊!”
這群人上前,哪怕城門之外聚集著一群難民,在他們來之后也都是安靜的站在原地不敢多言一句。
所以這個時候特別安靜。
除了馬蹄的聲音之外什么聲音都沒有。
莘云這么一喊,喊的周邊所有人都聽到了。
“娘子?”魏徐身后的絡腮胡男子皺了皺眉頭,讓馬匹停一下看著左側奔來的女人,“胡說八道!魏徐的娘子那可是路侯府的嫡女,你又是什么東西,居然敢這么放肆!”
他這么一停其他人也跟著停下來。
包括最前方的魏徐。
魏徐聽到叫喊,心里是‘噔’了一下,哪怕沒有全部恢復記憶,也是知道自己原先在老家成過親。
心中抱著一絲慶幸,想著不會有那么巧。
老家離這哪是很遠的距離,就算快馬加鞭怕也得半個月的時日,尤其是那邊如今正是年荒的重災區,這么一路,莘云不可能平安走到皇城來。
可當他轉頭往去時,那一些慶幸立馬消失。
哪怕朝著他們奔來的女子十分狼狽消瘦,但確實就是莘云。
魏徐恨不得牽著馬繩馬上離開,更恨不得讓手下的人將這人直接處理掉,可偏偏這次不行。
因為他身后跟著的幾人都是欠過路侯爺恩情的人,還都是在戰場上立過功的將士,是他現在想要討好拉攏的人。
魏徐只能冷哼一聲,“一個瘋婆子罷了,無需搭理她,還是盡快進城吧。”
絡腮胡面帶狐疑,猶豫了一會還是決定進城。
或許真是被饑荒逼瘋的人吧。
莘云看著他們就要離開,心里大急,繼續大喊著:“你是皂果村的魏徐對不對?是我啊,我是莘云,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我還帶著我們的婚書,我有婚書!!”
說著,從空間中拿出婚書。
也是慶幸在離開村子時將這些東西帶上,想著反正有空間也不費事,還好、還好帶上了。
……
十日之后,皇城門外又陸陸續續來了不少難民。
在這里聚集得人越來越多,如果不是有施粥的鋪子壓著,怕是在饑餓的時候這些人會直接想法子翻越城墻去里面鬧一鬧。
蘇霖等人就是這個時候來的。
看到高聳的城門緊閉,他們一行二十多人并不太意外。
這一路不是沒經過其他城鎮,幾乎所有城門都是緊緊關閉著,里面的人并不愿意收留難民,他們從最開始的期待也變得麻木了。
牛順安抬頭看著宏偉的墻門,長聲一嘆:“咱們還真走來了。”
從夏末走到冬季,又從冬季扛到初春。
他們總算是走到了皇城邊上。
可是……還不是沒法進去。
桂興旺激動的發抖,恨不得沖上前摸摸皇城的城門。
只不過看著高墻上拿著兵刃對著他們的士兵,就有些不敢動彈了。
城墻外的土地上還留有血色的痕跡,想想就知道之前發生過什么事,怕是城內的人為了震懾住難民傷了不少人。
桂興旺就算再激動也不會以身涉嫌。
他轉過頭,問著身后的兩人:“如今已經到了皇城,咱們該在哪里落腳?”
連他自己都沒發現,早在不知不覺中已經下意識的將蘇霖和畢巧當做了主事的人,而他這負責和其他人交流。
不過就算他意識到也不會在意。
畢竟他很明白自己一路能安然走到這里,就是因為他們。
要知道,從海邊離開過,他們手上可是扛著不少海貨,還有村子里的人替他們做好的板車,拖著板車上路,能扛不少東西不說,要實在是累得慌還能去上面坐坐,輪著休息輪著拖車。
更重要的是,海邊這一行不僅僅解決了他們的食物,說不準還能跟著做一筆生意。
只是這些暫時還實行不起來,主要還是得先找個落腳的地方。
桂興旺開口:“這地方不太行,咱們得趕緊找個落腳的地方,這樣才好給汪海他們帶信。”
“好不容易來了皇城,卻不能進去。”有個老人嘆聲。
皇城啊,他這輩子還是頭一次來這里呢。
桂興旺卻沒什么遺憾,“現在進不去以后總能,只要咱們在這里安身,還怕進不了皇城?”
說不準,那個時候他們也能堂堂正正走進城內,而不是弓著腰身低著頭,一副怕得罪人的樣子。
蘇霖看著前方的粥鋪,“先去領完稀粥吧。”
就這樣,一行人分開并入領粥的隊伍中,在排隊的時候還能和前后的人打聽打聽消息。
都是幾個能說會道的人,沒一會就打探些消息。
等他們領完稀粥聚在一塊,便小聲分享著各自打聽來的事,這種事他們做了不少次,越來越熟悉了。
牛順安率先開口:“前幾日有不少士兵進城,聽聞是外面正在打仗,除了敵軍之外,南方已經有難民開始造反,還攻破了周邊的幾個縣城。”
“不會打到我們這邊來吧?”
“打來了也不怕,咱們老老實實當普通百姓,皇椅的位置誰能坐誰坐,要是能換個皇帝說不準還能比現在來得……”
“噓!你不要命了?”一個老漢狠狠瞪著說話的人。
那人有些不服氣,“本來就是,這次年荒死了多少百姓?朝廷的人待在城內繼續吃肉喝酒,卻不管百姓的死活。”
這一路他們安然走到皇城,但在路上沒少看到一些凄慘的場景,那是一輩子會記在腦海中的事,有時候晚上都會做噩夢嚇醒。
一開始還覺得皇帝至高無上,可現在是恨不得有人趕緊造反。
“行了行了,這不是我們操心的事。”桂興旺揚起手攔住爭吵的人,說著:“我這邊打聽到,朝廷除了每日施粥之外并不打算安置難民,有些難民守法,有些卻經常在周邊村落偷東西,沒鬧出人命朝廷也不會管,我看咱們找村子落腳也不行。”
他們就二十來個人,哪怕有身手好的畢巧在,也不可能擋得住這么多難民們,看來他們想要找落腳的地方有些難了。
看著氣氛有些低落,桂興旺趕緊道:“我還打聽到一些有趣的事,前些日子一個難民居然追著侯府女婿叫相公,那女婿是入贅到侯府中,沒曾想原先在老家的時候已經成婚生子了。”
這是件稀奇事。
哪怕每日吃不飽的難民們都忍不住八卦起來。
那日聽著女子喊著侯府女婿叫相公,一開始都以為她是被年荒逼瘋了,可誰能想到她居然能直接說出侯府女婿的來歷,還拿出了婚書。
這一下,豈不就能證明她的身份?
那之后,女子就被帶入城門。
十日過去一直沒見她被趕出來。
不過到底還是有些消息被傳出來了。
“侯府千金是個善心的人,這邊的難民之所以能扛到現在,就是因為侯府千金一直在施粥,如今知道侯府千金被騙,沒少人罵那個入贅的女婿。”
“那侯府嫡女豈不就是妾了?”
“那可是侯府嫡女,她怎么能為妾?”
“不然呢,侯府嫡女有婚書,但另外那名女子也是明媒正娶,這事講究個先來后到,也是前面為正妻后來者為妾氏。”
蘇霖聽到這里,哪里還不明白這些人是誰。
先是看了一眼正在旁邊閉眼假寐的畢巧,他問道:“那之后呢?女婿早已娶妻的事爆出來,侯府那邊是什么反應?”
“說來那位千金也是果斷啊。”桂興旺佩服著,“當知道這個消息后,二話不說就進了后宮要和離,當著太后的面說自己乃是侯府嫡女,當個平妻都是委屈了她,更別說當妾了……”
光是這樣還不止,桂興旺跟著又說了一些。
短短十日,這件事已經成為整個皇城最熱鬧的八卦,大部分人都挺好奇。
先不說魏徐承不承認這件事。
他咬死了不記得自己曾經娶過妻,但他參軍時有過祖籍的記錄,正是皂果村的魏徐,和婚書上的人對得上。
就算他想否認都沒法否認。
再則,魏徐還曾提過讓前頭的妻子為妾,隨意抬進府。
“這也不是不行,一個妾而已,上頭的正房太太隨意就能拿捏她。”一個老婆子說著。
她剛說完,周邊幾人就點了點頭,覺得有些道理。
蘇霖對此并沒有反應。
不提他心中是怎么想,但對于這個世界的人來說,觀念多少會有些迂腐,哪怕這件事錯方在男子身上,但都覺得納妾并不是什么壞事,如果正房不滿,還會覺得她嫉妒心太強。
“嗐,后宮的妃嬪娘娘們也是這么勸,說是這位魏徐之前丟失過記憶,并不是有意欺騙,如今愿意將原先的妻子降為妾氏,就讓這件事翻篇。”
桂興旺說得起興,“這位侯府千金還真被勸得松動,想著就這么忍下了,誰能想到沒兩天,魏徐和上頭娘子在酒樓說話被很多人聽見,原來魏徐根本就沒忘記自己娶過妻子,他卻瞞著入贅侯府,這下沒人再勸侯府千金忍著,皇帝老兒直接讓他們和離,更是當場扒了魏徐的官衣……”
畢竟這件事說大了,那就是欺君。
當初路侯爺為了女兒的婚事,可是直接跪在皇帝面前求賜婚。
皇帝看在舊臣的面子上許了。
這次鬧出有妻再娶的事,皇帝聽聞后就沒在意,更不會管路侯府父女會不會委屈。
可當知道魏徐騙婚后,皇帝立馬就暴怒了。
他不在意路侯府怎么樣,只覺得魏徐是在欺君,這是觸了龍鱗的大事,當下就允許路憐珊和離,并直接革了魏徐的職位,當著無數人的面扒了他的衣服,扒得干干凈凈,完全沒給他留一點顏面,更直接打入天牢。
“該!”
“這人真是太可惡了,豈不是毀了侯府千金一生?”
“做人怎么能這么歹毒呢。”
“路侯府可是大善人,聽周邊的難民說了,從年荒開始路侯府就一直在施粥,到現在都沒停下來。”
蘇霖挑了挑眉頭。
侯府千金居然這么厲害,還不用他們出馬就直接解決了渣男?
就連閉眼的畢巧這個時候也睜開了眼,眼神中閃過一絲驚奇。
其實這個時候發生的事和原身上輩子已經有了出入。
上輩子有蘇霖原身的扶持,莘云來到皇城后并沒有立馬找上魏徐,而是利用空間里的資源壯大自己。
一直等她在皇城站穩跟腳,才被爆出她是魏徐的妻子。
而那個時候,魏徐因為捐贈一筆巨大的物資升官,手中擁有兵權再加上背后莘云提供的物資,直接成為了皇帝身邊的紅人。
就算爆出來,也是高高抬起輕輕放下。
但現在不同,沒有蘇霖原身的扶持,莘云來到皇城的路上肯定很艱難,不然也不會在城門外直接嚷嚷著自己是魏徐的妻子,她會選擇在這么多人面前坐實自己的身份,肯定是處于走投無路的處境,急需立馬找上一個能依靠的人。
也就是說,如今的莘云從一個給魏徐助力的人成為了一個拖后腿的累贅。
再來魏徐這段時間一直在壯大自己的勢力,也成功攀附上三皇子。
但這個天下做主的始終是坐在龍椅上的皇帝,那可是欺君之罪,如今的皇帝本來就是一介昏君,對于一個觸了龍鱗的無用之人,自然不會輕饒。
同理,魏徐是有些聰明也有些能力,但這樣的人在皇城還會少嗎?
三皇子也不愿意為了他去抵抗自己的父皇,也不愿意因此得罪路侯府。
其實在來皇城之前,蘇霖和畢巧就有好奇過他們會不會和上輩子的經歷有些改變。
但沒想到改變會這么大。
他們真沒想過路憐珊會這么勇。
直接提出和離,還坐實了魏徐騙婚的事。
不管是蘇霖和畢巧都不認定會這么巧,恰好在提出和離后被人聽到魏徐和畢巧的話,這次將這件事給鬧大。
從最開始,路憐珊都屬于弱勢的一方,哪怕她是被騙的人,整件事她最委屈,但不管是誰提起這件事,都覺得只要莘云為妾就行,最后魏徐仍舊是路侯府的上門女婿,說不準過段時間這件事就沒在提起了。
但現在不同。
直接來了一個大殺招,欺君可是直接入了天牢。
路憐珊更是如她所愿,成功和魏徐和離。
如果說這一切僅僅只是一個巧合,蘇霖和畢巧肯定不信。
唏噓了一陣,其他人也沒繼續說這件事,而是想著該去什么地方落腳。
蘇霖讓桂興旺拿出地圖,地圖上新增了不少內容,全是他們在逃荒路上打聽來的,他指著一處高山:“我剛打聽過,這處有一座廢廟,已經荒廢了十來年,地勢算不少好,離著皇城有兩三個時辰的路程,但它有一個優勢是我們現在最需的。”
因為夠高,而且只有一側上山的路。
如果在某個路口設定關卡,哪怕有歹心的人想搶劫,他們也不可能沖到山頂。
蘇霖將這個優勢說了出來,周邊的人紛紛點頭覺得可行。
尤其是上面還有一座廢廟,那怕是廢廟,對于他們來說也是一個能遮風擋雨的地方。
稍稍休息之后,他們一行人便離開了。
一直走到夕陽落下的時辰,才到了目的地。
廢廟真的很破舊,一開始蘇霖還擔心這邊會不會有人,因為這個地方離著皇城不遠,再加上有廢廟在,怕有人和他們打著一樣的主意。
運氣很好,這里暫時并沒有人。
或許是因為城門外還在固定施粥,為了這一碗熱乎乎的湯粥,都愿意守在城門外吧。
不管是什么原因,倒是便宜了他們。
現在已經太晚,一行人隨便找了個地方歇息著,一切等明天在說。
畢巧的任務目標就在離著不遠的皇城內,不過她現在也不著急了,很顯然原身的姐姐并不是一個弱女子,就目前來說路憐珊處于優勢的那方,再來她現在的身份不過就是一個難民,就算想幫助路侯府都沒資格。
與其過早的參與進去,倒不如發展一些自己的事業。
第二天早上,他們便開始忙碌起來。
清點著他們還剩下的海貨以及收拾廢廟。
等差不多弄完之后便開始接下來的打算。
桂興旺有些迫不及待,“咱們真的能將海貨賣出去?”
“外面都是難民,還能從他們這邊做生意嗎?”
“這個好辦,我打聽過了,只要給得起銀兩,想要進城門還是不難。”桂興旺說著。
說來也是諷刺,城門并不是沒有打開過,只不過攔著的都是沒銀子沒糧食的百姓,但凡身價富裕的人想進城并不難。
“汪海那邊還等著咱們的消息,也不知道他們準備了多少海貨。”
蘇霖緩聲,“不會少。”
早在海邊時,他就已經計劃好。
并不是單單給他們準備路上的食物,還有后續的事。
利用夜間捕撈的方法,他們和汪家漁村搭上話,隨著交往越深,對方對他們放下警惕心,同樣也足夠他了解這個村子的人。
老實憨厚,當然也有個別有些小心思的人。
只不過現階段沒法要求太多,蘇霖在離開之前就和汪家漁村商定好后續的生意。
由他們村子繼續捕撈海貨,經過腌制后運上路。
從漁村到皇城大概有十幾天的路程,他們一共在路上設定了三個中轉站,安排人員在原處候著。
對于會答應,也是因為蘇霖提供了一個不需要曬干的腌制方法。
用這種方法腌制出來的海貨能保證海貨的鮮嫩,而且時間也大大縮短,尤其是冬季沒有陽光,根本沒法曬干,往年的腌制方法完全用不上。
蘇霖說出來的腌制方法,對于漁民來說太重要了。
作為交換條件。
汪家漁村需要為他們提供一年的海貨,一年后如果他們愿意可以繼續交易,如果不愿意蘇霖也會將腌制的方法告訴他們。
當然,這一年來掙下的銀錢也是由兩方平分。
一年的時間說短不短,說長不長。
但現在想要做生意,最好的就是以食物為主,糧食自然走俏,對于內陸不常見的海貨也很稀罕。
海貨這玩意,講得是一個稀罕。
這么遠的路程,很難從海邊運輸到內陸來,能買到這邊的也都是一些干貨,對于普通百姓來說,對這些海貨的第一印象就是腥。
好巧不巧,蘇霖有法子去掉它的腥發揮它的鮮。
畢竟他在另外一個小世界那可是神廚的存在。
想要靠著一手好廚藝發家致富,真的不難。
更別說他身邊還有一個畢巧。
畢巧的能耐不比他少,要知道之前在科舉世界的時候,還是靠著她掙錢養家呢。
果然,蘇霖迎來了他的躺贏人生,沒兩日畢巧就找到法子進了皇城,并和皇城中的幾家酒館談好生意。
用的是他們自帶的海貨,一旦等汪海那邊將海貨送來,便能直接賣出去。
在等待的這段時間里,他們都是暫時落腳在廢廟。
并沒有其他行動,而是在等待的同時稍作休息。
汪海等人是在大半個月后道達廢廟。
他們一行人拖著幾大板車的海貨,因為擔心路上會遇到難免,幾乎大半個村子的壯漢都出來了。
就這樣一路上還是遇到幾次想搶劫的人,好在有驚無險的渡過。
“一共六車的海貨。”
彼此含蓄幾句,汪海就將帶來的東西一一說了出來,同時又有些擔憂道:“真的能賣出去嗎?”
其實出發的時候村里有人反對。
絕對這么大老遠的送貨過去,一來路上很危險再來誰也不確定能不能賣出,要是賣不出一切都白費。
畢巧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而是道:“既然你們還有精力,就跟我去一趟城內。”
這一次所有人一起出發,帶好各自的行李。
從打點進城,到與酒樓掌柜洽談,再到將六車海貨全部銷售完,緊跟著又熟門熟路來到一處小巷子內租下一座大庭院。
所有事加起來不過花了幾個時辰而已。
等所有人站在庭院中,望著周邊的景色,全都是一副張大嘴巴不可置信的樣子。
“我、我們能住在這里?”
“這么好的宅子我一輩子都沒見過。”
“這可是富貴人家住的庭院,咱們真的能住下嗎?”
畢巧找了個地方坐下,“房費都給了為什么不能住?一共三間院落十幾間房,各自找個房間休息其他的事等明日再說。”
其他人心中還平靜不下來,不過這一路都下意識的以畢巧為主,對于她的話十分聽從。
蘇鐵牛和大兒子說了幾句話后便帶著其他人找房間去了。
沒過多久庭院中只剩下畢巧和蘇霖兩人。
畢巧提議著,“趁著時間還早,要不要出門走一走?”
蘇霖自然沒意見,跟著點了點頭。
兩人沒走的太遠,就去了附近的一處茶館,叫了一壺茶坐下。
在小二上茶水的時候,畢巧掏出半兩銀子放在桌面,直接問道:“聽聞皇城發生了一件很有意思的八卦,說來聽聽。”
小二看著銀子眼睛瞬間發光,當下就說了起來:“確實如客官所言,皇城內還真發生一件熱鬧的事,就說陸侯府……”
小二說的這些就和之前桂興旺在城墻外和難民打聽的內容一樣。
畢巧兩人并沒有打斷他的話,一直等他說完才問道:“欺君之罪真是該死,魏徐仍舊關在天牢之中嗎?”
“對對,聽聞秋后就會斬首。”小二說著。
“魏徐的農家妻子如今在何處?”蘇霖問道。
他在問話的時候一直看著小二,很奇怪的是當他問完之后小二的神情有一些古怪。
“有什么不能說的嗎?”畢巧將手放在桌面的銀子上,瞧著那樣子像是要將銀子給收回來一樣。
小二趕緊說道:“沒沒,都能說,都能說!”
他微微弓著腰,特小聲的道:“聽聞這人有些玄乎,她一半身爛的不成樣,見到她的人都被嚇到過,一開始她也被關在牢中,可沒多少日子就被放了出來,聽說她……聽說她是從天上來,專門來救濟天下百姓。”
“天上?”蘇霖嗤笑一聲,“難不成她還是天上來救苦救難的觀世音菩薩?”
小二點了點頭:“真有人這么說……”
真的有,甚至傳的是越來越廣。
關于牢中的莘云如果找不到辦法,她的下場很有可能和魏徐一樣。
哪怕路侯府不會追究她的責任,但昏君可不會那么心軟,很大的可能就是將她和魏徐一塊斬首示眾。
莘云怎么可能愿意就這么死去?
這人是想盡辦法想要求得一條生路,而她最大的仰仗就是空間中龐大的物資。
恰好朝廷這邊缺的就是物資。
一來敵國已經連著攻下幾座城門,再來難民造反,也是占領了幾個城鎮。
朝廷就算想派兵,糧食也是一大難題。
而莘云便自稱自己是天上下凡的神仙,因為憐惜人間百姓,寧愿冒著容貌被毀的下場也要下凡來救濟他們。
這番話一開始讓人啼笑皆非,都覺得她是個瘋子。
可是莘云展示了一手。
她隨手一揮,地面上就變出一大堆糧食。
這一下可把所有人都驚到了,也是在這一瞬間所有人對莘云的態度瞬間改變。
不管心里是不是真信,但面上那絕對是恭恭敬敬。
就連皇帝也是親自去牢間將她接了出來,讓她直接住進皇宮,享受整個世間最高的待遇。
“前日拉出去不少糧食,就是這位仙人變出來的。”小二接著說,“一共二十輛拖車,全都送到前線。”
又說了幾句,最后開開心心的拿著銀子就離開了。
等小二一走,畢巧癟了癟嘴:“就知道她沒有這么好對付。”
空間就是一個巨大的金手指,只要有這個金手指在,莘云想走出困境真的很容易。
她羨慕的看了蘇霖一眼,“到了皇城你就能直接躺平,我卻還有一堆事要做。”
蘇霖抿了一口茶水:“倒也不是太難,看在同行的份上我送你一份禮物。”
“禮物?”
蘇霖挑了挑眉,只是神神秘秘的笑了笑什么都沒說。
……
莘云現在的日子是真的很好過。
坐在偌大的皇宮之中,身邊無數人來伺候,每日吃的是山珍海味、身上穿的是綾羅綢緞,就連皇帝也是對她恭恭敬敬,這才讓她覺得自己是人生贏家。
唯一讓她不滿的是,就算被無數太醫治療,臉上被毀掉的容貌仍舊沒法恢復。
她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左臉,早知道裝神弄鬼這么容易,當初就不應該瞞著。
靠著空間的糧食還能收腹無數難民,讓他們對自己言聽計從,說不準自己南方的難民一樣,直接造反打上皇城。
或許自己還能成為這個世界第一個女皇。
不過現在也不是不可能。
她可是親自在皇帝面前展示了幾手,皇帝肯定是將她當做了神仙,到時候以長生不老為由讓他為自己辦事,等自己經營一段時間也能推翻這個朝代。
光想想心中就十分火辣。
不過在這之前她還得出出氣。
要不是路憐珊,她又怎么可能入獄?
還有魏徐,一個大男人居然護不住自己的妻子,還想著讓她做妾?
這樣的男人真該死!
正好,讓他們做一對鬼鴛鴦,也別等什么秋后,就直接拉出去砍頭,還得讓整個路侯府跟著陪葬!
還有原身同村的那群賤人。
也不知道他們死了沒,最好是沒死,她要將這些人全都抓到皇城來,直接毀了他們的臉再砍頭。
只有這樣才能解她心頭之恨!
這時,一旁的宮女細聲,“仙子,現在是否去宮宴?”
莘云點了點頭,讓宮女幫著換衣。
這是皇帝專門為她置辦的宮宴,能參加的人都是皇城中的達官貴人,一旦她現身,便能徹底坐實仙人的身份,除了少許的幾人之外,整個世間都會認定她是仙人。
越想越有些激動。
以至于在她現身在眾人眼前時,她沒注意到眾人看著她的眼神,各種眼神中帶著一絲火熱。
就連皇帝也是如此,那種眼神莘云并不陌生,就像是餓了很久的難民突然看到一塊肥肉一般,恨不得直接撲上去。
也確實如此……
就在莘云覺得自己如同大明星閃亮登場時,她突然發現很多人朝著她撲了過來,再那一瞬間她感覺自己回到了逃荒那時候,再那個縣城外,也是無數人朝著她撲過來,亮閃的眼眸讓她覺得恐慌。
怎么回事……
為什么他們突然變得這么瘋狂?
“救、救我……”莘云才開口,就被最前方的三皇子給直接捅了一刀,她只覺得渾身巨疼,一手緊緊抓著三皇子的袖子,很不甘心喃嗚,“為、為什么……”
她不是天選之子嗎?
她還想著做這個世界的女皇啊。
為什么、為什么要殺她?
而三皇子卻更加的癲狂,“是我的了!秘寶是我的了!”
再無數人羨慕又激動的神情下,他大喊幾聲后又突然變臉:“為什么沒有?為什么我什么感覺都沒有?”
“不是說殺了她就能得到無數糧食嗎?”
“誰說得?我明明聽說是砍掉她的手,她手腕上有個印記,那才是秘寶。”
“印記?快看,她手上的印記消失了!”
手腕上一圈黑色如同手鐲般的印記,就這么在眾人的眼皮底子下消失不見,那秘寶呢?秘寶在哪里?
“不對,你們為什么會知道秘寶?”三皇子突然緩過神,他惡狠狠盯著四周的人。
“對啊,為什么你們都知道?”
“我做了一個夢……夢里有個神仙說莘云是偷取秘寶的惡鬼,只要砍下她的手,就能獲得她身上的秘寶。”
“對啊!我也夢到了。”一個中年男人氣急了,也顧不上前方的人是皇子,恨道:“都說了是砍手,你為什么要殺人?這下好了,誰也得不到秘寶!”
“來人啊,將這個逆子給我壓入天牢!”皇帝更是狂怒,其他人夢到他自然也是夢到了,本想著讓莘云主動獻手,卻不想被自己兒子壞了好事。
在皇宮之中是一場鬧劇。
而在世間其他地方確實一場喜劇。
很多糧荒的地方,突然憑空變出一些糧食。
這些糧食雖然不夠多,但也能讓他們繼續熬過去,如今不在大旱,只要繼續熬著總能熬過最艱難的時候。
莘云空間中的東西真的很多,多到足夠救濟很大一群人。
皇宮中在大怒大罵的時候,其他地方收到糧食的難民卻紛紛跪?婲地,哭著謝天謝地。
這一幕,是形成一個小光圈屏幕出現在某個地方。
畢巧瞧著,忍不住撞了撞身邊人的胳膊,“瞧瞧,你又成為好心人了。”
蘇霖拒絕當好心人,“那是老天爺的恩賜。”
“嘖嘖。”畢巧打趣,“你這是把自己當做老天爺了呀。”
說完,站起來伸了個大懶腰。
莘云的事一解決,她現在是渾身清爽,“真好,現在就解決任務,接下來的日子躺平就好。”
“不打算掙錢發家致富了?”
莘云立馬搖頭,她樂呵呵道:“我打算去路侯府吃軟飯!”
軟飯最香啦。
她挑了挑眉頭,“放心吧,我帶你一塊吃。”
蘇霖很認真道謝,他也覺得吃軟飯很香。
當然啦。
就算想去吃軟飯,也不能全都灰頭土臉的回去。
這樣路侯府對他們的感官也不好。
莘云的事完了后,畢巧還是繼續做著海貨的生意。
海里面的物資取都取不盡,每次送來一大批,沒過多久就全都銷售一空,在一年內給他們賺取了一大筆的錢財。
這一年內,所有人都分到不少銀錢,各自都在皇城內居住下來。
沒過多久,路侯府先根據查到的線索認親,將畢巧以及蘇霖一家接入侯府中吃‘軟飯’!
軟飯的日子還是蠻香。
可惜的是現在是亂世,年荒是過去了,但兵災又來。
朝廷無作為,皇帝又是昏君,畢巧認親后沒兩個月造反的人就打入皇城,身為老臣的路侯爺日子也不好過。
好在,蘇霖出了一把力。
那場戰打了兩個月,皇椅換了主,皇城內好多宅子也都換了主,唯有少數幾家還安然。
其中就是路侯府。
在那之后,路侯府的人很是低調,除非個別重要的事他們是關著門過自己的日子。
一直到蘇霖最小的弟弟考中狀元,這才發現路侯府真的不簡單。
尤其是路侯爺半路認回的小女兒。
小女兒的夫家是富商,大弟弟還是武將,小弟弟現在更是考入狀元。
他們這一家是要翻身了吧!
不過該低調還是低調。
甚至在安頓好家中一切后,蘇霖帶著畢巧離開皇城去周游山河,一直到四十好幾才回到皇城過上養老生活。
一直到七老八十……
這日,正坐在庭院中曬著太陽的小老頭掏了掏兜,掏出一把很普通的鑰匙。
一旁的小老太望去,“這是送我的分別禮?”
伸手拿起看了看,沒發現什么特別的地方。
蘇霖道:“這是一個坐標。”
“嗯?”
蘇霖跟著開口:“我曾和系統做過交易,能往返一個小世界,如果你有興趣,可以來這個下世界做客。”
誰也不確定有沒有第三次見面的機會。
一旦他們離開,或許就是永別。
但蘇霖用不少積分兌換了這把鑰匙,一個帶著修仙小世界的鑰匙,只要他們愿意,便能再次重逢。
畢巧并沒有馬上回答。
快穿任務者穿梭無數個小世界,在每個小世界中相當于過客,從沒有一個能長久逗留的地方,就像是一個居無定所的流浪者。
這把不起眼的鑰匙擱在掌心中卻覺得很重。
就感覺,自己好像不在是一個孤獨的流浪者,而是多了一個,以及一個永遠都不會忘記彼此的同伴。
畢巧勾唇笑了笑。
是同伴吧?
最少這一刻是的。
握住掌心的鑰匙,她低眉淺笑,認真看著眼前的人,輕聲道:“蘇霖,再會。”
蘇霖與她相望,薄唇微啟:“畢巧,再會。”
作者有話說:
完結撒花!!!
這本最后一次給寶貝們發個紅包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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