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江文學城獨發
第91章
開車回家時,陳泊生凝神聚氣，眼睛直盯前方不換焦點，好像眼珠子一動,就能瞟見副駕駛的楚玨在看著他似的。
紅燈了,卡宴遵規停下。
楚玨傾身想往這邊靠：“泊生......”
“老實坐著別動，別逼我揍你啊�！标惒瓷夹奈Ⅴ�，聲音低卻急切。他沒側首看楚玨,雙手把著方向盤指節亂敲,昭示了心亂如麻。
嘴巴現在好像還是滾燙麻木的，陳泊生想舔嘴唇,又怕這幅樣子帶給楚玨一種他仿佛是在回味的暗示,忍得腦袋疼。
綠燈了，卡宴繼續前行。
他們沒去餐廳吃飯，陳泊生和楚玨待在一起緊張，心跳又快又亂,還是趁早回家的好。
到家時傍晚六點，西方天際的橘粉色夕陽還沒完全落下。陳泊生將車停在顧家所在的高檔小區，隨手沖副駕駛一擺弄：“你下車回去吧，我回家接爺爺過來吃飯，先不跟你一起了�！�
楚玨坐著沒動。
車廂內一人無言僵持，寂靜如空氣般極速蔓延,令陳泊生難受得渾身刺撓。他啃了會兒大拇指甲——之前從來沒這毛病，愁眉苦臉地討饒道：“祖宗你到底想干什么？你下車行不行�！�
“我強吻你了，你怎么不罵我不打我？”楚玨說道,“連生一下氣都沒有。我這么對你......你覺得很無所謂是嗎？也不問我為什么這樣，是開玩笑還是喜......”
“夠了！”陳泊生根本不敢聽那個“喜”字后面是什么，好像一旦聽見,某種限制便會被打破，他們的關系就再也無法回到歲月靜好的從前，靜默許久，他說道，“楚玨，從你出生那一天我們就像家人一樣在一起，我是你哥哥......”
“我很久都沒有這么喊過你了，你沒發現嗎？”楚玨問道。
陳泊生當即閉嘴。
青少年容易有叛逆期，十五六歲的人突然想喊哥哥的名字也沒什么奇怪，可陳泊生從沒發現過楚玨有這樣的心思。
如今想來，每一件事都不對勁。楚玨不再喊陳泊生哥哥；楚玨每天都要問陳泊生今天吃了什么喝了什么；楚玨對陳泊生的人際關系極其在意，詢問起別人和泊生是什么關系時恨不得查別人的十八輩戶口；楚玨會對陳泊生說我想你，然后問你想我嗎？
一樁樁一件件，也就陳泊生這樣的榆木腦袋毫無所察，甚至甘之如飴地慣著楚玨。
“你有喜歡的人了嗎？”突然，楚玨這么問道。
安全帶不知何時已解開，他從副駕駛傾身靠過來，上半身幾乎壓向陳泊生把他完全籠罩，陳泊生下意識后仰。
“我特么喜歡誰�。棵刻烀Φ孟駛�陀螺，”陳泊生慌里慌張地按住楚玨的胸膛，不讓他繼續靠近，急道，“你離遠點兒！”
楚玨抓住撐在他胸膛間的那只手，像條八爪魚似的黏膩地摩挲陳泊生的手指，把陳泊生摸得起了一胳膊雞皮疙瘩。
“嗯，”楚玨平靜道，“如果你有喜歡的人，那個人卻又不是我......我就殺了他好了�！�
陳泊生駭然瞠目：“？？”
陳泊生胸中震蕩：“！！”
以為自己幻聽，陳泊生不敢置信地質問：“你說什么？！”
楚玨看著陳泊生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我會、殺了、你喜歡的、不是我的——其他人�！�
陳泊生渾身發抖，以強硬的自制力才壓下那股想要大幅度戰栗的脆弱。
他手指按了下車里的某個按鈕，降下駕駛座的車窗，防止楚玨沖動行事后，有人路過不能及時看到。
傍晚溫涼的風吹進來，陳泊生好像被撕裂成兩半，他表面還在被楚玨可能會殺人的震驚中顫抖，意識卻先一步恢復冷靜，甚至第一反應竟然是，這些年是不是他給楚玨的關愛太少，所以導致他變丨態了？
這時他都沒懷疑過楚玨會這樣的最大嫌疑是因為基因。
“你也會殺了我嗎？”陳泊生的問話是把楚玨當作了危險分子，但他直視對方眼睛的行為又表明他不害怕。
“我為什么要殺你？誰敢傷害你我就殺了誰，”楚玨眉頭緊蹙，說道，“我只會把你鎖在家里給我自己看。”
“我不愿意呢？”
“我不管你愿不愿意�！�
“......”
“泊生，你沒有抗拒我的靠近。你喜歡我吧，好不好？”楚玨拉住陳泊生的手，整個人離得愈發得近，看起來是想親他。
陳泊生及時失色道：“我拿你當弟弟！你再敢親我試試！我這輩子都不會再理你！”
楚玨停下，沒再讓一人間的距離縮短，抿唇垂著眸失落，沒一會兒眼圈紅了，而后豆大的眼淚掉下來了。
陳泊生：“......”
“你拿我當弟弟，意思是說會一直這么做，”楚玨猛地掀起睫羽，淚蒙蒙地看著陳泊生，眼神又倔又癲，“以后你會喜歡別人，還會和別人結婚，你不讓我親你但被你喜歡的人就可以，可你喜歡的不是我......既然我這么沒有用，那我先殺掉自己好了�！�
“你什么邏輯�。浚 标惒瓷^望地大喊。
楚玨不管不顧：“我現在就去死。”
說著他打開車門就要走，嚇得陳泊生忙拽住他胳膊把他扯回來，把臉伸過去：“你親！給我使勁兒親！親禿嚕皮！”
話音沒落楚玨的唇就以風雨欲來的架勢壓了過來，那么迅速那么兇狠，被吮住唇還被咬疼的瞬間，今日陳泊生不知為何突然降智的頭腦反應過來，楚玨很大可能是故意的。
故意騙他心疼，然后再順理成章地親一次。
這次他沒理由再以哥哥弟弟的身份作擋箭牌......哥哥制止弟弟發瘋的辦法有很多種，撥打報警電話、告訴家長，再不濟可以同樣發瘋把弟弟照死里毆打一頓，但唯獨不該順著楚玨和他清醒地接第一次吻。
沒點兒圖謀不軌的心思都做不出這種混
賬事。
楚玨十六歲就學會查崗，今天問陳泊生去哪兒了，明天問陳泊生和誰出去了，陳泊生沒覺得煩，但潛意識覺得不對勁。他沒懷疑楚玨，懷疑了自己。
自己弟弟，相差六歲，未成年，太他媽不是人了。
不過陳泊生沒把這種感覺當回事，他沒談過戀愛，對最信任的人產生甜蜜錯覺很正常，百分之九十都是假的。所以他及時止損，楚玨再查崗他就敷衍，不說實話，時間一久果然不再心動。
“嗚嘀——”
一輛車刺耳的鳴笛長久地響起來，驚醒了恍惚的陳泊生，他猛地睜開眼睛，慌不擇路地推開楚玨。余光看見顧烈正在馬路對面按車喇叭，楚清瘋狂地拍打顧烈肩膀好像是在制止他按喇叭。
幾人視線一對，陳泊生臉色微白，想死。
“他們知道我喜歡你。”楚玨舔唇，啞聲說。
“��？！”陳泊生懵然。
陳泊生沒信楚玨，但回家時莫名安心了些許。他磨磨蹭蹭地換鞋進客廳，沒敢和兩個長輩對視，第一次不那么自信，回家像去做客，甕聲甕氣喊人道：“楚叔叔......顧叔叔�！�
顧烈道：“親得挺好�！�
陳泊生：“......”
尷尬地想逃離地球。
顧烈系上圍裙要進廚房，態度那么坦然，沒絲毫責怪質問的意思，這時楚清又笑了聲，陳泊生反而有了底氣，什么面子里子全丟開不管，開始告狀：“清叔我真的受不了楚玨，你知道他對我說什么嗎？！”
花半小時嚴重譴責楚玨動不動要殺誰又或殺自己的行為，陳泊生越說越來勁，最后把自己說生氣了，坐沙發上抱臂不語，讓兩位家長看著辦。
此時客廳里一片安靜。
直到楚清面無表情地瞄向半開放式的廚房的顧烈，顧烈察覺到目光，為自己“卑劣”的強大基因心虛低咳，沒敢說話。
誰知楚玨還蹙眉問：“有什么問題嗎？”
楚清嚴肅道：“小玨�！�
顧烈同聲道：“閉嘴�！�
陳泊生幸災樂禍：“呵�！�
楚玨：“。”
晚上陳冕世過來吃飯，一家人團團圓圓，誰也沒對陳泊生與楚玨似乎正在發生變化的關系發表意見，之前如何現在還如何。
晚飯過后，楚玨追著陳泊生回臥室，說雙方家長已見面，并且已經同意，從今天開始他們就是難舍難分的情侶關系。陳泊生哭笑不得，讓他哪兒涼快哪兒待著，拿換洗衣物去浴室洗澡。
感情是兩個人的事，不是家長的事，意識到泊生可能真是因為不喜歡自己，所以才遲遲轉移話題，楚玨抿唇站在浴室外，把所有惡劣的念頭全拿出來規劃用哪個——包括但不限于現在沖進去把陳泊生就地正法，拿腳鏈把陳泊生拴在床上，或者把陳泊生關在暗室......
“咔噠。”
陳泊生沖完澡，擦著頭發出來，迎面撞上門口的楚玨，驚得后退一步，心悸地道：“你干嘛一直站在這兒？”
“為什么不愿意和我在一起呢？會有喜歡我的可能嗎？”楚玨緩聲說道，“泊生，你要好好回答我，這關乎著你以后還能不能出門——我不想極端，但是我放不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