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甬道深處,略顯古典卻超前的大廳,跟往常一樣的寧靜且神秘,但在某些人看來,氛圍倒是發生了一些變化。
自從緩解跟唐宇的矛盾后,芽衣莫名感到了一陣輕松,再加上從伊甸和某個妖精小姐的了解,他確實是整個樂土中最好說話的那一個。
雖然有時話只說“一半”這點比較氣人,但不打啞迷,不跟你拐彎抹角,慢慢解釋給你聽這點,倒是比某些陰陽怪氣的謎語人強的多。
這就是所謂的……師者,傳道授業解惑也?
還真像呢……
但不管如何,芽衣確實是從他那了解到更多關于逐火之蛾以及部分英桀的信息。
好比如每個融合戰士都擁有的能力,也就是梅比烏斯所說,渡鴉所不能接受的,名為「人為崩落」的「饋贈」。
除此之外,有趣的是,在他看來,某幾個人看上去陰陽怪氣還裝出事不關己的樣子,但私底下卻是個死傲嬌。
其中令芽衣比較滿意的一點是,唐宇初期對愛莉希雅的感觀跟當初的自己幾乎一模一樣。
哼~看來這樂土里還是有正常人的,奇怪,突然間有點感動是怎么回事???
當然,對梅比烏斯的評價,跟伊甸一樣微妙,只是,神情上帶著一些苦惱。
除此之外,讓芽衣有些意外的是,世界蛇,并不是梅比烏斯創立,而是制造出來的灰蛇創立。
而對于如今的「尊主」以及遵行的意志,都來自于那座冰山,梅比烏斯貌似對此并不在意,甚至是意料之中。
也許,比起某種意義上的「不死」與「蛇蛻」、「圣痕」的原型、數據上的生命或者人體的進化、不死的研究,這些對她來說都無足輕重吧。
而且不管主人是誰,都無法動搖或者阻止這條“巨蛇”的行進。
同時,從克萊茵那得知,當初連她都反對的數據生命計劃,在后來她卻是最為之「瘋狂」的那一個……
………………
雪白的土地上,佇立著一個戴著紅色針織帽的雪人,而就在它的身旁,則站立著一男一女。
一手撐在灰黑的褲襪上,另一只擺出了剪刀手的姿勢,留有粉色秀發的少女雖然穿的看上去比較少,但外套內在毛絨絨的設計、白色的毛絨耳罩和粉色的圍巾則顯得特別暖和。
反觀身旁半蹲的紅發青年則是穿著厚重的大衣,口罩圍巾齊上陣,看上去簡直就像是行走的被褥。
不過,他們的眼神,都是明顯的喜悅。
當然,這一切,都已經記錄在相紙上,置于相框內,放于休息室里那一眾物品的展臺上。
雖然還有不同時期的照片,但芽衣第一眼便看見了這幅,思緒不禁有些發散。
以前的他們,應該也是這個樣子吧……
“無論什么時候,再看一次,都會懷念那段天真的記憶。”
蘇那沉穩的聲音,讓芽衣的思緒回到了現實,但表現地有些詫異。
明明是閉著眼睛,卻還能感知到自己在看哪張照片?
“因為都是值得回憶的片段,所以就算不去注意,我都能知道他們的位置。”
畢竟,那可是她最后一次那么喜歡圣誕節的時候。
“是嗎……”
言畢,蘇緩緩地嘆息著,不過芽衣為了緩解剛才,默默地將照片擺放整齊,比較生硬地轉移了話題。
“在我目前所見識的英桀中,你似乎是唯一的「精神感知型」融合戰士。”
“……對此刻的你而言,也許如此。”
有些奇怪的是,轉移的這個話題,蘇的表情卻出現了短暫的意外和詫異。
“你若是認識了所有的英桀,便會發現,我也不過是眾人之一罷了。”
“就算如此,精神感知型的融合戰士,在英桀之中也還是數量較少的那一方,這是技術上的問題,還是說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至于這里還有其他類似蘇這樣的融合戰士,芽衣可以肯定,但數量只會是偏少的那一類,有沒有機會見到另說。
更別說自己以后還會不會認識這里全部英桀了,連渡鴉就算抵達過這里的一個階段性終點了,都只見過其中的五個。
下一秒,蘇便緩緩開口道:“二者兼有吧,在思維與精神的領域,直至文明終末,我們都很少取得突破。
雖然觀測大腦變化并非難事,但最終,就連梅比烏斯博士也放棄了對其原理的探究。
也許,是因為我們在對抗崩壞時展現的優勢,不夠其他融合戰士明顯吧。”
“所以……精神感知型融合戰士的出現,更像是一種……意外?”
“你可以這么理解,也正是因為如此,精神感知型融合戰士,就出現了一部分極端……”
蘇并沒有給出肯定的答復。
“在與人類作戰中,我們可以在一瞬間就決定戰斗的勝負,但在面對崩壞或者其他非人的未知,我們就很難造成決定性的影響,空有心力,無處施為,所以,我們B并不適合正面作戰。”
“……可是,我從伊甸和凱文那聽說過,在幾次律者討伐戰中,就有像你這樣的融合戰士,扭轉了局勢,以傷亡最小值取得了勝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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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為何,腦海內忽然回想起之前所了解到的部分信息,雖然大多都是模棱兩可,但描述也與精神感知類似。
面對芽衣的疑惑,蘇似乎早有預料,嘆息一聲,緩緩說道:“這就是我所說的極端,雖然我們大多都活躍在戰場后方,但也有極少數產生突變的例外,不過多少也會承擔不可逆的代價,但這并不是術后所說的‘副作用’。
比起某種甚至能直面崩壞的力量,我身上的突變,根本不值一提。”
“……直面…崩壞的力量?”
“字面意思。”
最后的一句話中的幾個單詞讓芽衣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困惑,但在下一秒卻莫名地得到了解釋。
之前在支配劇場被拖入的奇怪空間中,出現的某種類似保護機制的變化,剛好能解釋這一點。
“……有類似這種能力的審判級崩壞獸嗎?還是說這是個人延伸的特殊能力?”
不過,這也讓芽衣更加好奇那位融合戰士的身份,倒不如說,ta所融合的是什么樣子的崩壞獸。
只是,下一秒,勾起與之相對應的回憶,除了一樣的嘆息,蘇還略微皺了下眉頭。
“……倒不如說,他所融合的,根本就不是崩壞獸,而那種能力,我更希望沒有出現過……”
………………
至于如何讓自己在這里的探索更進一步,除了梅比烏斯所謂的「饋贈」,貌似也沒有其他選擇。
不過凡是涉及到她的一些“逆鱗”,笑里藏刀總是會轉變成直接的惡意。
而明明是記憶體,卻總是宣稱自己是真實的存在,英桀們對她總結出的「不死」,一個呼吸間就讓渡鴉恐懼的「饋贈」、「活著」的詭異黑色陰影,還有克萊茵描述的高于死亡的「恐懼」。
據說,她貌似還在樂土中籌劃某種比較危險的計劃……
就算不見其人,光從這些描述就能得知,她的想法和研究讓人感到一陣瘋狂,并為此懷疑,她會不會給往世樂土帶來什么不好的影響。
畢竟,現在作為記憶體的她,目的已經和初期創建往世樂土時完全不同了,甚至除了唐宇……和愛莉希雅,她跟其他英桀的關系可以說非常冷漠。
呵呵,看來,宇和伊甸的評價,可以說是最好的美化了……
如果她真如英桀們所描述的「不死」,那真正的梅比烏斯,她又去了哪里?
眾多線索和疑問堆在了一起,但卻缺少了能與之連接起來的線,然而沒有任何準備或證據,她是不會告訴自己任何事的……
那么,方法也就剩下最簡單粗暴的那個了,這不禁讓芽衣回想起以前自己跟劉思宇,以及琪亞娜和布洛妮婭玩的某個卡牌游戲,其中一個角色,就有著那種類似的技能。
掀桌……
“……呵~看來,千劫的話,還有那么點作用。”
力量,才是讓探索更加深入的,最簡單最有用的辦法。
………………
“梅比烏斯,想找到你還真不容易。”
繞了半圈,在情報室往里的長桌邊上,芽衣這才發現了身影不太明顯的梅比烏斯。
“呵呵,大姐姐,是你一直在躲著我才對吧?
不敢靠近我,卻又到處打聽我的事,你不覺得,這就像是「暗戀」一樣嗎?
但可惜,我的取向可沒有那么扭曲,而且,我的心里,也已經沒有你的位置了噢~
不過你也不用這樣,那些有趣的事,我可是一直在等著你來陪我一起呢~”
梅比烏斯對于芽衣的主動前來并沒有感到多驚喜,反倒有些意料之中,戲謔的眼神和陰陽怪氣的聲音,陰暗中的惡意,依舊讓芽衣感到不適。
但她也懶得跟梅比烏斯犟,唯有無奈道:“我們之間的交流就不能正常一點嗎?我也是為了正事才來找你的。”
“……嘁,真煩人,愛莉希雅到底是怎么做到的?難道我模仿得還不夠像嗎?”
芽衣的不領情,梅比烏斯倒是懶得再裝,掃興讓她的臉色一下陰沉了下來。
“真想不明白,宇為什么會允許你這樣的人窺探他的記憶。”
這回,無奈轉變成了不悅和不解,略微地蹙眉。
“我這樣的人礙了你的眼還真是抱歉了,但這和宇又有什么關系?你們之間的關系看上去也沒好到你對他多管閑事吧?”
“……”
短暫的沉默,只見碧綠的腦袋緩緩低了下去,看不見她此時的眼神。
“呵~”
隨即,不寒而栗的輕笑忽然響起。
“哼哼呵呵呵呵~我,對宇,多管閑事?
看來,你還是跟我們初次見面時一樣,什么都不懂,對宇,一無所知呢~”
低下的腦袋再次提起,戲謔且充滿惡意的蛇瞳此刻釋放了應有的陰冷。
“你什么意思……”
只是,除開這雙幾乎能要人命的蛇瞳,她剛剛的話,不禁讓芽衣感到有些莫名的惱火。
“字面意思,我只是比較好奇,如果你真正了解關于他的一切,你這個律者,還會不會有現在這么厚的臉皮,待在他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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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這些都無關緊要,現在更重要的正事,就是讓你這個律者好好躺在我的手術臺上,讓我研究一下,她究竟有什么不同之處……
這次考慮的如何?是接受饋贈完成進化,還是就此結束止步不前?”
“……好啊。”
“哎,好吧,既然如此,何必要來這浪費……”
話音未落,在回想芽衣的回答,氣氛再一次陷入了沉默。
燈光并沒有發生絲毫變化,但蛇瞳卻驟然縮成了一條細線,像是在打量著陌生的獵物一樣,看著眼前的少女。
而對于了解生物的人來說,他們或許會突然意識到,擁有這種瞳孔的蛇,往往都只會在「黑暗」中出沒……
只見她緩緩蹙眉,一只手輕輕托著下巴,歪了下腦袋,似乎在思考。
“……你是被千劫打傻了,還是被宇給嚇傻了?”
“我的回答是,我同意了。
就算在這探索的一切都是徒勞,就算「已知」的結果對我毫無意義,但起碼,我也得見識一下,所謂的「饋贈」,往世樂土存在的意義。
在沒有任何證據反駁我的情況下,這就是我唯一的「想法」,梅比烏斯。”
最后那令自己感到熟悉的話語,梅比烏斯明顯愣了一下,但隨即,陰郁的輕笑再次響起,蛇瞳中更是冒起了躍躍欲試的陰冷之火。
“呵呵~居然學會拿我的話來教育我了,你還真是越來越討我喜歡了呢,可愛的小白鼠。
這可是一場前所未有的實驗,會發生什么事,我也無法保證,但既然你忽然改變主意了,那么,如你所愿。
為了能與一位律者相配,回到最完美的狀態,我也不得不暫時收回自己的刻印,而且還得在實驗室多花上一點時間呢,所以,你可得忍耐一下噢~
不過嘛,我可以向你保證,忍耐絕對是值得的,因為在這一切結束之后,我便會讓你……
「重獲新生」。”
“……”
雖然最后那令人不寒而栗的目光讓自己感到非常的不適,但既然要在這里進行下一階段的探索,就不得不面對一些必要的風險。
與其在考慮中內耗,倒不如直接給詭異的未知痛快地來上一拳。
況且,自己也早已看她那陰陽怪氣的樣子有些不順眼了……
——————————
轟隆——!!!
無止境的下墜中,四肢沒有了知覺,感官也已經麻痹,唯一能感受到的,只有自己正逐漸放慢的心跳。
對外的視線,一切都只有朦朧的虛影,朦朧的轟鳴。
隨著視線恢復了短暫的清晰,可以清楚地看見,除了早已凝固的血跡,右手邊剛消散的琥珀色光粒,以及比左手更加嚴重的紫黑色紋路。
再向外看的朦朧中,就是暗紅與破碎雪白的交界處,暗紅中甚至能隱約看到一個巨大的金黃色虛影,而底下,就是看不見底的深藍。
散發著微光的方塊,也正好顯現在自己的眼前。
呵呵~看來,小丑在用蹩腳的魔術,完成不可能的表演后,便會跟隨舞臺上的一切,一同消失在帷幕中。
可惜,這次沒有觀眾的喝彩,也沒有后臺友人的鮮花……
這就是自私的報應吧……
畢竟,雖然這是現在的決定,但這對未來的她們所發生的變化,卻是個未知,對她,也是個未知……
嗡——!!!
然而,就在這時,方塊閃過耀眼的深藍后,不知是不是錯覺,眼前的朦朧中忽然出現了巨大的黑洞,迸發出一條條紫色的電流。
同時,自己的下墜忽然停滯,仿佛一個強勁的吸力把自己往黑洞的方向引去。
黑洞中,緩緩出現了一道黃褐色的身影,輪廊上看是一名女子,留有深褐色長發的女子。
等等……
下意識的答案,原本因疲憊而逐漸閉上的雙眸緩緩睜開,眼前的身影逐漸清晰。
空間撕裂產生的風刃已經在她的臉上留下了小小的血痕,往常柔順的長發此刻已經凌亂,臉色也有些蒼白,但她仍然向自己伸出了手,盡自己最大的努力拉近與自己的距離。
“小宇!快!把手給我!!!”
拼盡全力的呼喊,雖然并不是往常溫婉的歌喉,但仍舊給了自己忽然的力量,手,也顫顫巍巍地動了起來。
想要奮力抓住眼前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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