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御行和楚銘之間的腦回路比拼終究是一場蓄謀已久的爭斗,他寄希望于楚銘能夠接受自己步步為營的手段。即使這種手段,并不高明,而他也實在稱不上聰明。
沁兒在外面等的著急,忍不住敲門。
楚銘不喜歡有人打擾自己工作,厲聲道:“進!”。
沁兒看了看楚銘,磨磨蹭蹭給自己倒了一杯水,似乎在拖延時間。江御行看出這種異樣,以為這是楚銘故意和他打心理戰的招數。
“楚警督,這樣就沒意思了。”。
楚銘修長的手指敲了敲,辦公桌幾聲悶響:“那怎么才有意思?”。
沁兒是桔山出事之前就潛伏的臥底,江御行看他們還在演戲,十分不悅:“沁兒勞苦功高,多少也得坐下喝杯茶聊聊,楚警督覺得呢?”。
楚銘不想跟他扯到這件事兒:“我的下屬盡職盡責,愛崗敬業,還有其他更重要的工作要干。”。
沁兒實在忍不住,猛地放下杯子:“行了,我是有話要說,你們能不能讓我先說?”。
平日嬉皮笑臉倒是正常,可工作起來絕不含糊的下屬,此時卻耍起了性子,楚銘覺得反常:“說。”。
沁兒指著窗戶,嘴角一癟:“江先生,你的人一直在下面,這樣影響不好,不然你還是去安慰一下?”。
江御行沒思索就道:“麻煩你讓他離開。”。
“我要是能勸得動也不會來這里告訴你。”。
他沒想到南翊半夜三更還在這里等著,他心一橫道:“那就強行趕出去。”。
楚銘和沁兒都驚訝于他如此冷酷無情:“你確定?”。
他斬釘截鐵:“確定。”。
沁兒邊往外面走,邊替南翊鳴不平:“到時候可別后悔。”。
他無法決定這一切的走向,時至今時還在走一步算一步,一丁點差錯都不能有。如果萬一以后自己是待罪之身,他就必須現在就將南翊推的遠遠的,他什么都不怕,只怕南翊陷入這趟渾水,被這僵局磋磨,被再次傷害。
他緩緩拿起杯子,又放下:“楚警督,接著問。”。
這樣看起來楚銘好像才是被審的那個人:“江御行,你知道你剛剛暴露的弱點嗎?”。
“什么?”。
楚銘經驗老道的判斷:“外面那個人就是你最大的弱點。”。
“一個男人而已,我不缺。”。
“你沒有問過沁兒就知道一直在外面等你到半夜三更也不肯走的人是誰,因為你知道,那個人只會是南翊,絕不會是其他人。”。
他不以為然,語氣夾雜著不屑:“那又如何?他一廂情愿,我無所謂。”。
“無所謂?那沁兒剛剛進來的時候,你為什么皺眉頭?”。
他堅定道:“她帶進來寒氣,我很不喜歡。”。
楚銘就更不相信了:“寒氣?據我所知,你曾經在未成年的時候就在秦山野訓,幾十個保鏢追著你滿山跑,你跳下崖壁沉入湖底,躲了過去。那時候你就不怕寒氣重?怎么現在反而怕麟州的天氣?”。
他不意外楚銘對他的調查相當仔細,甚至擴展到好幾年前的事情:“楚警督的確恪盡職守,心思縝密,素養過人。”。
楚銘:“而至于你為何讓沁兒將他趕走,無非是怕他參與進來,怕被我問話調查。”。
江御行十八歲被眼前這位二級警督看穿一點心思,也算不得丟人:“是。”。
“為什么?”。
他說著違心的話:“他愚蠢又普通,能審出什么來?多此一舉罷了。”。
楚銘笑了笑,嘆了口氣:“看來你愛他很深,是怕他也跟你一樣陷入這些事。”。
江御行沒有正面回答這個問題:“楚警督,我是來自首的,不是來講情愛八卦的。”。
“好,那我們只聊正事。你在你父親手下做事許久,發現異常是從什么時候開始?”。
“我已經說過了,從他讓我去福喜巷子送合同開始。”。
“那你為什么沒有調查南實或者從他的家人開始查起?這很不符合你平日的行事邏輯。”。
“因為我有了新的發現,這更為重要,就是我得來匕首的地方。楚警督似乎非常避諱我提到舊區那棟樓發生的舊事,是因為在懼怕什么?”。
楚銘否定:“懼怕?你這是在用激將法嗎?這對我沒有任何意義。我反倒想問問你關于江霖的事情你似乎總把自己摘的干干凈凈,也不曾提到其他在場的人,這說明你也在避諱什么人,這個人是江遠嗎?”。
直接提到江遠他露出一絲鄙夷:“楚警督是怕我包庇自己的兄長?”。
“包庇談不上,只是你竭力將他排除在外,不難看出你是在為江躍集團后續的繼承問題考慮。你提到自己不僅pc還聚眾my,并且有故意殺人的嫌疑,我很好奇你為什么之前明明強調自己沒有pc,現在卻不打自招?”。
他發覺自己只有置身事內,才有可能將這所有的事情串聯起來,而不只是等著別人去查去分析,他必須看到結果:“因為我要誠懇對待楚警督的調查,做一個知法守法的人。之前已經說了,我殺人是事實,楚警督大可以去查我的通話記錄。這么繞一大圈,是因為怕觸碰到某些人的利益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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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正說著,楚銘接到電話,匆匆道:“審他!”。
說完便掛了電話,對江御行道:“稍等。”。
楚銘在樓道經過時,其他警員站在沁兒身后大氣不敢喘,這位嚴肅又老道的警督,鮮少發脾氣:“初一不加緊審,拖到十五!”。
沁兒招呼大家都進去:“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大家再努力一點!”。
楚銘經過沁兒,厲聲道:“人呢?!”。
“在樓上我辦公室,不能把他倆放一起,否則真成一鍋粥了。”。
出了電梯,楚銘推門而入:“叫小劉小王把江御行帶去審!”。
“是!”。
沁兒走后,南翊才正視楚銘:“楚警督,這一切都是我的主意!和江御行無關!你應該放了他,審我就夠了!”。
南翊有些清澈又愚蠢的行為,讓楚銘非常疑惑:“想保全江御行?不如先看看自己在他那里有沒有同等的重要!”。
“那是他的事,我來只說我自己的。”。
“你撒潑打滾都要進來,如果不是沁兒,其他人只會給你定一個擅闖市局干擾公務,嚴重點就會拘留你。”。
“隨便!我就是要親口告訴你,黃昏后的事情我一直都知情,是我拍的視頻,也是我要江御行來替我自首的,還有車禍的事情也是沖著我來的!”。
楚銘發現他倆確實有相似之處,為了對方一廂情愿:“那你具體說說。”。
“我跟他第一次見面是在福喜巷子,我被人追著差點群毆,是他看見幫了我。”。
“他就那么巧路過那里,看見你,并且幫了你?江御行可從來不會管其他人的閑事。”。
“我說的句句屬實!他見義勇為,把那些地痞流氓打跑了,我們就認識了。”。
楚銘非常樂意看他倆演戲:“那車禍呢?”。
南翊焦急道:“是我邀請他去鄉下山里玩,回來的時候他疲勞駕駛所以撞到山體了,我可以作證!”。
“但那天車上還有一個人!”。
“那是我們順路捎來麟州的當地人,江御行一片好心。”。
但凡有其他人在場,一定會笑出聲兒來:“麟州誰不知道他紈绔風流,男女通吃,目無法紀,他一片好心?”。
“那是假的,我見到的江御行不是這樣的,楚警督大可以趁著聯合辦案的機會去查,一定會有新的發現,不會失望的!”。
“新的發現?你還知道什么”。
南翊在楚銘面前撒謊:“發現其實最大的惡人是江霖,他什么都干得出來,他甚至逼迫我的父親失蹤!還有他殺了我舅舅,樊建設你知道嗎?樊建設是我舅舅!”
南翊在樊希回來的時候才剛剛得知真相,痛苦難忍的并不是那個只見過一次,并且還差點索他命,勒的他半死的舅舅被殺害,而是江御行隱瞞了他許久,他卻如何也恨不起來!
“什么時候,在哪里殺害的!”。
“你們把江御行放了我就什么都交代!”。
楚銘怒氣沖沖:“這里不是討價還價的地方!這是市警局,容不得你威脅!”。
楚銘早就知曉樊建設的身份,在那個眾人被江御行困在鄉下地下室的事情之后,做了全面的調查,可缺少的正是江御行和南翊兩人如今的自斷后路,也要點燃這一切的導火索。
“楚警督大可以去查,看看樊建設為什么會從一個優秀的警員變成鄉野之地,只能靠偷獵販賣動物皮毛提供給江霖才能生存的莽夫!”。
楚銘何嘗不知真相,這場長久的斗爭,既是江御行先點燃的,也是他敢做線索步步為營走下去的:“如你所愿,跟我下樓!”。
南翊被他叫人帶到審問室,一字一句悉數道來。等到天亮,眼皮終于熬不住,楚銘才放人。
沁兒帶他到楚銘辦公室的時候,推門而入,卻空無一人。南翊苦笑,自己的一廂情愿,連江御行的等候都換不來。
南翊拖著疲憊的身軀一步步離開大樓,新年的鐘聲砸在心臟,嘲笑著一個人的難堪。大年初一的陽光毫不吝嗇的照射在麟州市局大樓,他沒有等他。
落魄極了,就像樊希剛剛失蹤的那天晚上。手機鈴聲一直在響,南翊也懶得搭理,索性關機。
“南翊!”。
回頭,是江遠:“你告訴楚銘車禍的事情?”。
南翊看見江遠沒什么好臉色:“關你屁事!”。
江遠將黑色大G停在旁邊:“你們是不是瘋了?!”。
“那又怎么樣?!”。
“江御行五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者監管!他才剛成年!這輩子都被毀了!你們這種行為是互相包庇!”。
江遠說完,油門一哄而去,留下南翊一個人在市局大樓的廣場上僵愣。
南翊手腳在那一刻麻木了,大腦瞬間一片空白,就像剛剛經歷一次災難。這種巨大的變化,使人釘在原地,一步也邁不出去。
甚至連情緒都來不及產生,連淚水都來不及醞釀!
如果不是自己纏著江御行要調查舊區的事情,如果不是他們一塊兒去地下室撿到那把匕首,如果不是自己跟著江御行去鄉下,如果不是自己要去找崔勝男歸還書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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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如那時,放下那種憤憤不滿,自己帶著那把匕首交給楚銘,江御行就不會拿著它去桔山,就不會被牽扯進這些事兒。假如那時,自己在后座沒有睡著,樊建設就不會掙脫麻繩要勒死自己,江御行也就不會撞向山體!假如那時,沒有在他面前說自己要去舊區找崔勝男歸還書籍和探討專業課,江御行不會跟著去,也就不會發生車禍!
可一切早就沒有假如,早就來不及避開。
僵在原地許久,才想起來要開機,要坐車,要去找樊離華,她當時在黃昏后,她或許可以作為證人!
南翊打電話過去,一直無人接聽。
這個世界總在緊要關頭就跟人過不去?南翊雙手顫抖,仍不甘心,再繼續撥號,一定要找到當時的證人,能證明一切。
“樊離華!你在哪兒?”。
手機那頭像是遲鈍了幾秒:“南翊?大過年的,怎么了?”。
“你在哪兒?我去找你,我有話要說,算我求你了。”。
“求我干什么?”。
樊離華樂隊解散了,正在新家里躊躇滿志,看到他說到樓下,急匆匆穿上外套開門。
南翊哭喪著一張臉:“江御行進去了!你得幫他,你們是發小,不能看著他坐牢啊!”。
樊離華給他倒水差點吼出聲:“什么?!坐牢?!他干什么了?!他殺了張息孫野?還是殺了親爹?!”。
南翊坐立不安,沒心思開玩笑:“他把黃昏后的事情算在自己頭上,我想應該是他告訴市局自己涉嫌組織聚眾pc,yin亂。”。
陽光照在樊離華的新家,卻一點也不溫暖,整個客廳像是降了幾度:“他瘋了?!黃昏后是張孫兩家的地盤!涉嫌組織,組織pc?!現在怎么辦!”。
“我想只有當時在場的人能做人證,證明他沒有這些罪名,同時又能讓市警局查黃昏后的事情。”。
樊離華想了想:“可是我聽說前一陣黃昏后就被查了,烏泱一大堆人被帶走了,之后那里就人氣低迷,警局是查到什么被迫中斷了吧?”。
南翊幾度哽咽:“我想一定是江御行自己點了黃昏后,做給張孫兩家看的,還有麟州市檢長許國華,他可能也參與黃昏后的分紅。”。
“許國華?檢長?臥槽,這幫人監守自盜?要真是這樣,我看江御行是做好了殺敵一千自損八百的準備,連自己也算進去了!”。
南翊點頭,一夜沒進水進食,嘴唇都起皮了也想不起來喝水:“是,他之前就這么干過!所以我才來找你,如果能找到當時他和我們一樣沒有參與的證據,人證物證都有,那他就能多一分無罪釋放的可能!”。
兩人合計一番,樊離華穿起外套:“我知道找誰最有用了!”。
南翊看到一點希望,立刻站起來:“誰?!”。
“跟我走,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兩人說著,便往電梯走。南翊心里焦急又無處安放,經過熱鬧的大街也沒有感受到絲毫新年熱鬧的氣氛。
樊離華在出租車里,提前打預防針:“等會兒看到人千萬別驚訝,還有,萬一有什么見面分外眼紅的事情,也別生氣。”。
南翊被她這樣神神秘秘的話帶動了好奇:“見了再說。”。
兩人從出租車下來,直奔小區門口,被門衛攔住,南翊焦急道:“我們有急事請您行個方便!”。
保安拿了他給的紅包,猶豫片刻:“行吧大過年的我也不攔著你倆走親戚了!”。
什么走親戚,哪門子親戚!南翊這會兒沒心思計較,跟著樊離華往電梯里沖去。
樊離華先打電話,再道:“等會兒,馬上就來了。”。
南翊看著小區并不便宜,也搞不清為何要來這里,思慮的功夫,門開了,映入眼簾的是他有過一面之緣的女人。
女人仍舊是大波浪卷發,妖嬈極了:“你們來的挺快。”。
樊離華進去之后,才對女人道:“惠姐,我剛剛在電話里說不清楚,所以才來一趟。”。
“說吧,是什么要緊的事情嗎?”。
“惠姐還記得當時在黃昏后,江御行當時為了拿到張息孫野那些人強迫女生的證據 讓你在洗漱間跟我一起演的那出戲嗎?”。
南翊看著兩人,原來江御行早就打算好一切,就等著張息孫野這些人往圈套里鉆:“當時不是他先去嗎?他是準備好一切所以這么干的?!”。
惠姐看了看南翊:“你是誰?”。
樊離華直截了當:“他當時也在場,只是去的晚走得早,被嚇到了。那時候我們只是想拿到視頻作為證據,那些女生之后也被江御行找人救了,恢復自由身了。”。
南翊接著道:“但是江御行現在為了把黃昏后,還有張息孫野背后的張孫兩家一網打盡,給自己安排了一個聚眾pc聚眾my的罪名,去警局自首。做這一切只是想達到將這些人繩之以法的目的!”。
惠姐沉默片刻才反應過來,幾度哽咽,誰讓她見江御行第一面就喜歡:“你是說,江御行,他進去了?”。
南翊十分焦急:“所以現在只要找到他在黃昏后并沒有參與那些事的證據,就能證明他的清白!”。
女人心中明了:“江御行告訴我,說他的伴侶是萬金之軀,你們互相坦誠忠貞不渝。現在看來,一點沒錯。”。
南翊不太明白女人的話:“什么?”。
“黃昏后出事那天晚上,就是他找到我讓我陪他在許國華許孚那些人面前假裝一起,后來我們去了江躍旗下的酒店,在那里假裝開房。我以為他和其他男人一樣,會假戲真做,可他在沙發坐了一夜也沒有碰我。第二天我從酒店離開,經過黃昏后,才聽出租車司機說黃昏后已經被人點了。現在想來,他早就打算把自己也裝進這個圈套。”。
南翊坐在那里幾度感觸心跳加速:“原來,他早就把自己也算進去了。”。
女人也毫不避諱:“我之前告訴他我喜歡他,第一次見他就喜歡了,現在看來我不過是虛情假意。而你肯為他打算,為他做一切,哪怕他深陷泥潭,你也沒有想把自己先摘干凈,你們除了彼此,不可能再遇見其他人了。”。
這些話就像火團砸在南翊心里,從沒有想過為什么只要和江御行有關的事情,自己就失去方寸,沒了以往那種溫潤和穩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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