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回吻“自己來。”
孟紓語背靠著已經漆黑的大屏,半躺在地毯上輕輕顫動。
邢屹專注吮吻,一邊撩起眼皮看她,突然惡趣味地將手指順著她唇角伸入。
她不禁嗚咽一聲。
知道他是故意的,這樣她就不會反復推開黑茸茸的腦袋,而是下意識用雙手掐住這條青筋凸起的手臂。
可是這樣的姿勢更顯得她愛不釋手。
來不及羞惱,他手指在攪動,舌尖在撩撥,她逐漸失神,覺得自己很像冰塊,被他唇舌熱焰融化。
身心凌亂,深知自己將要失態,于是在緊要關頭后退。
分離猝不及防,她抱著膝蓋縮成一團,前一秒經歷了感官迷失的悸動暢然,下一步卻不知該做什么,緊張又茫然。
邢屹半跪在面前直起上半身,指背抹掉唇角水漬,冷森森垂眼看著她,突然把手伸了過來。
她嚇得躲閃,被他拽住腳踝控制住,另一手摸她額頭。
她怔了下。
他眼底溫柔暈開:“還難不難受?”
她不敢看他,忐忑不安地搖頭:“不難受,快好了”
邢屹說快好就是還沒好。
他要幫她退燒。
他托起她的腰將她抱起來,她軟綿綿掛在他身上,雙腿攀纏著他,后背抵著大屏。他說它的作用不止是玩賽車,也可以玩點別的。
“剛才不是還沒到嗎。”他目光向下吊落,看著她的唇,饒有興味地蠱惑,“靠過來,親我。”
她遲疑不動,他就自己吻過來。
命令她:“張嘴。”
她顫顫巍巍張開嘴,他的手指突然抵住外圈揉按。
她渾身一激靈,抱得更緊。
邢屹微闔著眼,一邊吻一邊看她羞赧的表情,他喉結一滾,揉按的力道繼續加深,突然向內一頂。
“出聲。”
她無法再忍,情難自控溢出幾聲嗚咽。
邢屹咬住她顫抖的唇,一手順著她腰側撫摸到后背。
出汗了。
一吻分開,他把她抱到床上,撐在她身上逞兇:“還要不要?”
她搖頭,他冷聲逼問:“說實話。”
“不要”
“孟紓語,你真的很不會說謊。”
她微微張開嘴換氣,他的手指又趁機順著濕潤外圍打轉,吊著她,就是不抵達中心,“到底要不要?”
她受不了了。
“要”
終于,她承受不住時閉上了眼。
他掐住她下巴。
“睜眼,看著我。”
其實她什么都聽不清了,只覺意識燥熱,耳邊仿佛有潮水噴涌。
最后的最后,他呼吸埋進她肩膀,一邊蹭一邊說,像下雨天一樣,最喜歡被你淋濕-
孟紓語很快退燒。
晚上十點,邢屹幫她洗完澡,自己進了浴室。
伴隨淋浴聲,她窩在被子里,呼吸之間全是他的氣息。
心煩意亂。
真想抓一顆葡萄柚捏成果泥。
曖昧讓人淪陷,荷爾蒙讓人上癮。
但邢屹是個瘋子。
這樣下去是不行的,必須及時止損。
逃走吧。
跟萊姨說她要搬出去。
對,就這樣。
趁邢屹還沒洗完澡,她悄默聲換好衣服,離開房間。
下樓,邢美萊正好走進玄關,打電話的聲音遠遠傳來:“你這話什么意思,什么叫我全靠家里?我走到今天動用過家里一點關系嗎?!”
完蛋,萊姨在生氣。
這時候不能蹚雷。
邢美萊掛斷電話氣沖沖走進來,看見孟紓語懵懵然站在樓梯上,邢美萊一下就恢復柔和:“怎么啦?還不睡嗎?”
“我下來喝點熱水。”
“病好了嗎?”
“好了。”
“那就好。小語過來,姨給你帶了禮物。”
孟紓語依言走到客廳,邢美萊給她一個小盒子。
打開,是一枚玉鐲。
“我覺得很適合你,就買了,你平時要是不想戴就留著,以后總會用得上的。”邢美萊樂呵呵放下包,走到廚房,“想吃宵夜嗎?姨給你做。”
她回神:“不用了萊姨,我不餓。”
“那我給你煮碗梨湯,你隨意喝一點。”邢美萊打開冰箱找食材,一邊忙活一邊碎碎念,“我還記得,你媽媽之前最喜歡喝小吊梨湯了,你的口味和她一模一樣”
孟紓語默不作聲,聽出她話里的百感交集。
手里的玉鐲晶瑩剔透,她輕嘆一聲,小心翼翼放回盒子里。
——“什么東西。”
“?!”盒子差點扔飛,她踉蹌回身,“你怎么總是神出鬼沒的,很嚇人啊”
邢屹混不正經嚼著薄荷糖,剛洗完澡,渾身彌漫著清爽香氣,他一手用毛巾擦拭短發,另手不輕不重奪過盒子,打開看了一眼,隨即了無生趣地把它放回桌上。
“不是我送的,不許戴。”
“”這是什么霸王邏輯。
邢美萊背對著他們點燃燃氣灶,處理鍋碗的動靜叮叮當當,她沒有聽清他們的對話,只捕捉到起伏的聲線。
“怎么了這是,你們倆嗓子都有點啞,最近是不是上火的吃多了?”
孟紓語心虛不已,順水推舟“嗯”了一聲。
邢屹不動聲色靠近,勾指撩開她耳邊長發,盯著她耳垂。
“這兒怎么了,被蚊子咬了?”
什么?
她一頭霧水,邢屹突然低頭咬住她耳朵。
她嚇得渾身僵硬,他微微弓著背,挺闊身形完全擋住她,這個姿勢似乎只是在認真觀察她的肌膚。
邢美萊朝這邊掃了一眼,說柜子里有青草膏,被蚊子咬可以涂。
“嗯”孟紓語釘在原地忍辱負重,耳垂濕熱一片,邢屹連吻帶咬,齒間輕輕一磨,假模假式出聲做戲,“好像真的被蚊子咬了,癢不癢?”
不能推開他,推開之后他絕對變本加厲。
孟紓語緊緊閉上了眼,被迫回應:“不癢”
“是么,不癢怎么這么紅?”
完了,心要跳到嗓子眼了。
邢屹突然勾住她不安顫抖的手指,沉下嗓音貼著她耳畔,氣息渾熱不堪。
“知道你很想搬走,但事不過三,收起你那些跟我對著干的小心思,就算你逃到天涯海角我也找得到你。”
她屏住呼吸,仿佛距離子彈一毫米。
邢屹步步緊逼:“聽見了么,聽見就說話。”
“嗯。”
“嗯是什么意思?”
孟紓語憋著一口氣,咬牙說:“罵你混蛋的意思。”
“誰混蛋?”
“你。你混蛋,變態,衣冠禽獸!”
邢屹照單全收,忽然低笑一聲。
“我們家小語,連罵人的聲音都這么好聽。”-
孟紓語度過了一個心驚膽戰的凌晨。
她時刻注意著門外的動靜,像小蝦米一樣蜷縮在被子里,不祈禱明日世界和平,只祈禱邢屹今天晚上不要進來,留給她一點清凈。
手機突然震動。
希望不是邢屹。
果然不是,而是邢漫芊的消息。
附加一筆轉賬。
她這個月的薪水結清了,甚至還額外多給。
[紓語,很抱歉,我猜你已經知道了我和邢屹的關系。你的兼職到此為止,下次不用來了,并不是我針對你,只是我無法接受和他有關聯的人出現在我的生活里。謝謝你這段時間的認真和努力,不用回復了。]
孟紓語側躺著,沉下心熄滅屏幕,放回枕邊。
整夜翻來覆去睡不著,她突然想到一個問題。
星星怎么辦?
完了,這下他又要開始自虐了。
那么小的孩子,還患有自閉癥,經得起這樣三番五次的身心折磨嗎?
孟紓語放心不下,心想就算辭職也要當面跟星星解釋清楚。
于是第二天一早,她獨自前往別墅區。
可是大門密碼換了,邢漫芊把她微信刪了,兒童智能手表也聯系不上了。
她一時苦惱,背靠著院門劃手機,尋找直聘平臺留下的座機號碼,希望能打通。
——“媽媽!是她!”
一個熟悉的小男孩聲音。
上一次聽見,還是他嚎啕大哭、狂奔喊媽的時候。
“”
不會吧,不會這么倒霉吧。
孟紓語覺得自己像欺負了小貓的犯罪團伙,有朝一日被貓崽子告狀,于是貓媽媽領著孩子氣勢洶洶過來尋仇。
雖然欺負貓崽的另有其人,但她沒有完美的不在場證明。
在小孩子眼里,她跟邢屹肯定是一伙的。
母子倆手牽手走了過來,男孩母親問:“就是那個姐姐嗎?”
“對!就是她!”小男孩斬釘截鐵
現在走還來得及嗎。
“姑娘,等等!”
男孩母親叫住她。
她捏了把汗,緩緩回身,迎面而來的竟是一個溫暖的笑。
“姑娘,我兒子說上次有人欺負他,是你幫了他。正好碰見你,我想當面謝謝你,來,我買了點兒水果,給你拿一些回去,喜歡吃榴蓮嗎?”
孟紓語茫然眨了眨眼,跟另一旁改邪歸正的乖小孩對上視線,她連忙反應過來。
“不好意思,阿姨,我不愛吃榴蓮,您”不能撂人面子,她禮貌道,“您給我一個小桃子就行。”
“一個哪夠啊。”男孩母親一個勁地往她懷里塞水果,“喏,這一袋都給你,還有這些草莓。葡萄柚你也吃吧?給你三個。”
葡萄柚,她最想錘爆的水果。
可是盛情難卻,她只好全都收下。
“阿姨,謝謝您。”
“不客氣。這么冷的天,你怎么在門外站著呢?”
“我是來找何太太的,可是按了門鈴沒人應。”
“她呀,她不在家,旅游散心去了。”
“旅游?去哪旅游?”
“好像去了馬爾代夫吧。”
這么遠?
“那她兒子怎么辦?”
“你說何星啊?唉,被送去自閉癥托管中心了。也是造孽,我隔三差五聽見她在打兒子,罵他死白癡,我兒子有樣學樣,也管人家叫死白癡,氣得我,罰他洗了半個月的碗。”
“”難怪改邪歸正了。
“那您知道那家托管中心在哪嗎?”
男孩母親左思右想,給了一串地址。
“我聽別人說的,也不知道是不是那兒,你可以去瞧瞧。”
“好的,謝謝您。”
孟紓語抱著一大袋水果,火速打了一輛車前往托管中心。
早晨陽光和煦,路邊鋪著薄薄積雪。
下了車,孟紓語直奔大門保安亭做登記,邊簽字邊問:“大叔,有一個叫何星的四歲小男孩,請問他在這兒嗎?”
大叔:“你也是來接何星噠?”
也?
孟紓語轉頭一看,托管中心的大院里停了一輛銀色DB12。
“”她收回視線,從袋子里掏出一個葡萄柚,“謝謝大叔,這個給您吃。”
“呀,客氣了,謝謝你啊姑娘。”
孟紓語走進托管所院子。
前方有個小樂園,六七個孩子分散而坐,或是發呆,或是蕩秋千,玩泥巴。
自閉癥兒童很少聚在一起,大部分時間都是自己跟自己玩。
一位老師坐在樹下看著他們,孟紓語走上前,詢問何星的下落,老師朝遠處一指:“在那兒呢,他哥哥來了。”
她回頭望去。
沙坑角落,邢屹敞著腿坐在一側的矮階上,陪何星堆沙丘。
這個同母異父的弟弟,似乎并不招他討厭。
他居然知道她在擔心什么,一早就開車過來了。
邢屹懶洋洋嚼著糖果,垂眸看著弟弟的后腦勺,時不時幫忙用玩具鏟子舀一勺沙子,加進正在建造的地基里。
陽光下,他微垂的眼角眉梢竟有一絲難得的溫柔。
孟紓語定了定神,把懷里的東西放在樹下。
“謝謝老師,這些水果分給孩子們吃吧。”
“這么多呀。好的好的,謝謝你。”
邢屹早就知道她會來,只淡淡掃了她一眼,分她一把玩具鏟子,還是帶有蝴蝶結的。
“玩不玩?”
“不玩。”孟紓語拍走矮階上的碎沙,坐下來,“你要把星星接到哪?”
“外公家。”
“哦不過,為什么他媽媽不直接把他送到外公家?”
“他倆鬧翻了。當年邢漫芊進娛樂圈,外公第一個反對。”
“這樣啊”孟紓語沉思片刻,何星聽到熟悉的聲音,回過頭,“姐姐!”
他滿手是沙,就這么撲過來抱她,邢屹及時拎住他背帶褲的帶子,站起身,像捉一只小狗崽一樣把他提溜起來,嫌棄地拍走他身上的沙子。
何星垂手垂腳,懸在半空乖乖被清理,眼巴巴望著她笑:“姐姐~”
邢屹冷聲打斷:“姐什么姐,她是你嫂子。”
“”你有病吧。
孟紓語陪星星玩了會兒,放他一個人繼續回去堆沙子。
邢屹坐在一旁,看她若有所思的表情,主動跟她講述了他那買一送二般的弟弟數量。
孟紓語震驚:“卓耀明也是你弟弟?!”
“是啊。”邢屹兩手向后撐著,懶聲懶氣地說,“所以你也不用糾結那天晚上我到底有沒有打他。”
因為哥打弟,天經地義。
什么歪理?她無法茍同
中午,邢屹把何星交給林助,讓他把弟弟送到外公家。
“好的。”林助把小小一只托在臂彎里,提醒邢屹說,“您的朋友們已經在家門口等了,您最好早點回去。”
孟紓語忽然有種不詳的預感。
果然,回到頤云公館,剛一下車,邢屹的三個發小花枝招展地迎了上來。
“Heybro!”
打頭沖過來的男生剃了個摩根前刺,亮黃色的美式機車外套,整個人活像個行走的香蕉。
孟紓語犯了恐潮癥,慢吞吞跟在邢屹身后。
他們一眼就看到她。
“wow!這是誰啊?不給我們介紹介紹?”
邢屹插著兜神清氣爽地站著,微側過頭,給她一個“你自己說還是我說”的欠揍表情。
她快速解釋:“你好,我大學期間暫住在他家里,我爸爸是萊姨的朋友。”
“哦~”
男生瞇起眼睛笑,介紹說,“我叫嚴帆,那個皮膚黑黑的叫宋維,還有那個一米七八硬說自己一米八的,叫趙路焱。”
“哈嘍!”三人齊刷刷跟她打了招呼,她回一個禮貌的笑,其實人跟名字還沒有對上號。
“來了怎么不說一聲?”邢屹打開院門,把她護在身前讓她先進去,三個發小緊隨著魚貫而入,“想給你個驚喜啊!怎么樣,兄弟們組團回來看你,高不高興?”
兄弟之間調侃慣了,他哼笑一聲:“滾吧。”
孟紓語進門,直奔二樓臥室。
一下子來了這么多人,還都是他朋友,以他那個恨不得昭示天下的性子,肯定會當著朋友的面逗弄她,逼她承認,自己跟他有不同尋常的關系。
安全起見,她打算窩在房間不出去了。
就這么窩了一下午。
入夜,樓下響起噪耳的音浪。
居然開上party了。
這樣也好,邢屹可以跟朋友們喝酒玩樂,沒時間搭理她。
她放下心來,脫下上衣準備去洗澡。
房門突然被敲響。
“開門。”
“”
她不情不愿去開門。
邢屹一閃而入,房門砰一聲關上,他直接壓下來吻住她,她反應不及,氧氣被掠奪殆盡,他急切地撩起她衣角,一手掐著她腰側不停作亂。
細碎嗚咽聲被他的沉喘淹沒,兩人跌跌撞撞滾到床上,他翻了個身讓她岔開腿坐在上方,她臉頰紅透,撐在他身上緊張又疑惑:“你不陪他們玩嗎?”
“玩什么?打擾我二人世界,沒把他們三個神經病踹飛就不錯了,你真以為我讓他們滾是在開玩笑?”
“”
姿勢不對勁,他腹肌紋路太深了,一動就磨到,她面紅耳赤,剛想挪下去,邢屹攥住她手腕,讓她觸碰他堅硬起伏的腹肌,漆黑目光注視她。
“用這個,自己來。”
第22章 回吻這是吃醋了
樓下派對如火如荼。:
孟紓語想不到,有生之年竟然可以用人聲鼎沸來形容三個人的音量。
隔著一層天花板,樓下又唱又鬧,不知是誰搶到了麥克風,歌聲自信且跑調。
“蕪湖!愛情來得太快就像龍卷風~離不開暴風圈來不及逃”
雞飛狗跳,隔音這么好的房屋構造都不堪其擾,身心防線全然迷失,豌豆般的音符在堅硬墻體上反復摩擦,瀕臨崩潰。
孟紓語面頰泛紅,下意識仰起頭急促換氣。
邢屹半躺著,一直饒有興味欣賞她的表情,耐心教她,讓她壓住他手掌跟他十指緊扣,引導她用這種方式把自己撐起來,別總是埋頭倒在他肩上裝鵪鶉,那樣他就看不見她的臉。
他必須看著她。
她的嗚咽聲時斷時續,感覺越來越酸,邢屹提醒她,這才不到兩分鐘,她一時羞赧,他眼底浮起縱容的笑,時而命令時而引導,手指摁住她下塌的曲線。
“怎么學得這么快,之前是不是偷偷想過?怎么又把臉轉過去了,認真看著我啊,說話,學長的腹肌好用嗎?”
“”惡趣味。
她咬著唇悶不吭聲,其實已經六神無主,唯一清晰的只有身心蔓延的悸動。
邢屹最喜歡用這種奇怪的方式教她學壞。
孟紓語歇了會兒,好不容易拾回一點清醒。
之前已經失態過一次了,清理花了大半個小時,這次她心有余悸,只想提前逃走。
“我要下去”
邢屹掐著她的腰,就是不放她走,說你在我腹肌上鑿磨出溪流了還想獨善其身,哪有那么便宜的事
凌晨,派對還未結束,三個發小自得其樂。
邢屹遲遲才下樓,說樓上浴室漏水了,剛才在修。
嚴帆深信不疑:“修好了沒啊?”
“好了。”
宋維在跟趙路焱搶麥克風,分心插一句:“水管爆了?你怎么不找人來修,親自上啊?看你衣服都換了,濕透了吧?”
邢屹懶洋洋“嗯”一聲,坐下開了罐汽水,優哉游哉劃手機,讓他們鬧完就早點滾,別耽誤他睡覺。
趙路焱假模假式踹了宋維一腳,把麥克風拱手相讓,一邊掐打宋維一邊問邢屹:“那個漂亮妹妹是不是睡了?我們唱歌不會吵到她吧?”
吵到了。
半晌,孟紓語昏昏沉沉,從換好被單的床上醒來。
喉嚨有點干,想下樓喝杯熱水。
很不幸,一下去就被他們興致沖沖抓來玩游戲。
說是猜什么腦筋急轉彎,猜不出來就要被彈腦門。
孟紓語八百年沒玩過這么幼稚的游戲了。
但他們遠道而來,她不想掃大家的興,最后還是坐下來乖乖配合。
邢屹支著額頭坐在沙發一角,懶懶散散看她應付,時不時笑一下,也不知他在想什么。
這些腦筋急轉彎都太刁鉆了,誰知道蜈蚣領不到薪水的原因是無功不受祿啊?
孟紓語毫無頭緒,下意識瞥他一眼,他居然不給她任何提示。
她只好硬著頭皮瞎猜,一連猜錯三題,三人逗她逗得起興,但沒有為難她,三次都好心給她放水。
最后一道題,她還是猜錯了,對面提問的人是邢屹。
他不放水,但卻意味不明地說:“這一回先不用,留著下次罰你。”
孟紓語頓時警惕,什么下次啊,下次他肯定就換成別的方式折騰她了,不如當場清算。
她抱著一個毛茸茸抱枕,臀壓在腳后跟上坐在他旁邊,知道他手勁大,她閉著眼視死如歸一般緩緩靠近他。
說:“你彈吧。”
距離拉近,邢屹搭著二郎腿原樣坐著,垂眸看著她顫動的睫毛,她臉上的紅暈甚至還沒消,他目光落到她唇上,喉結兀自一滾。
他撇過頭,一手推開她腦袋:“回去睡覺。”
“”不彈就算了,下回也不讓你彈。
孟紓語跟其他人說了聲拜拜,邁著輕盈步伐跑上了樓。
三個發小屏息凝神,暗中觀察已久,對他靈魂拷問:“哥們兒,剛才她離你那么近,你就沒心動?”
一幫蠢狗。
邢屹懶得搭理他們,微微仰頭灌了一口冰汽水。
怎么可能沒動。
動了。
全身上下哪里都動了。
孟紓語本以為回了臥室就萬事大吉,誰知十分鐘后,邢屹又進來了。
她掩耳盜鈴,攥著被角緊緊閉上了眼。
邢屹好整以暇靠近,一手撐在床頭,借著月光低身看她,溫熱呼吸灑落她面頰。
她莫名心跳加速,生怕他掀開她的被子。
誰知他什么也沒做,只是戳穿她拙劣的演技,冷颼颼翻舊賬:“別裝睡了,你還欠我一個腦瓜蹦。”
“”她生無可戀翻了個身,跟他面對面,眼睛眨了兩下又閉上,郁悶地說,“那你彈吧,彈完我要睡了。”
邢屹湊過來。
她已經做好陣痛的準備,可下一秒,他突然親了她額頭。
她霎時懵住,心尖波瀾暈開。
他輕輕捏她的臉:“晚安。”-
下周周六,孟紓語一大早就前往好友的公寓,把最近發生的事情轉述給毛婧婧。
毛婧婧自然而然當起了軍師,坐在搖椅上老神在在說:“真是一波三折啊。這么說來,他對你挺好的,你心動了嗎?”
“好像沒有。”孟紓語抱著膝蓋坐在地毯上,拿著小噴壺給新的發財樹補水,有點苦惱地說,“但是很奇怪,我確實不怎么抗拒跟他的肢體接觸。”
“哦,這叫生理性喜歡。他相貌擺在那兒,私下又有那么多花樣,你抗拒不了很正常。”
毛婧婧又說,這種情況就類似于——小學門口上火但飄香的烤腸、凌晨兩點熬得停不下來的夜、明知道會有被撓的風險卻依舊堅持擼貓的信念、明知道期末考前不能刷劇玩游戲卻依舊沉湎。
都情有可原。
孟紓語仔細思考。
或許是吧,邢屹用來蠱惑她的手段實在高明又熟練,以至于她明知道他病態又危險,卻每一次都丟失理智,步
步深陷。
等徹底反應過來時,她已經又被他吞噬了一寸-
十二月初,她為之籌備已久的辯論賽終于開始。
演講廳里人滿為患。
大家聽說這場辯論賽是人文學院神仙打架,于是都慕名前來。
院里也認真對待,給評委席增設了名額,把隔壁藝術學院的劉院長都請來觀摩打分了。
傍晚,將近兩小時的激烈爭論宣告結束。
不負眾望,孟紓語的隊伍打了一場完美勝仗。
演講廳里熱熱鬧鬧走完頒獎流程,評委和觀眾有序散場,有幾個熱情的同學上來加他們微信,崇拜的眼神在她和李時然之間來回跳躍:“你們兩個配合得好好啊!下學期還有機會看見你們一起比賽嗎?”
“這個啊還有機會嗎?”李時然拋磚引玉,轉頭笑著問她。
她禮貌道:“有吧,只要我們隊伍沒有解散。”
其余幾個隊員哈哈一笑,各自收拾完書包,拿上獎狀證書跟他倆道別:“拜拜,我們先去吃飯啦!”
“好,拜拜。”
她和李時然留在演講廳,加完幾個熱情同學的微信,收拾收拾也準備離開。
——“小孟同學?”
她轉過身,喊她的是藝院的劉院長。
她認真回話:“劉院長好,您有什么事嗎?”
劉院長相貌憨厚,背一個黑色大書包,拿著金屬保溫杯走上前,端詳她的臉,思考半晌說:“你長得,很像我之前一個學生我想問問,你有沒有一個叫徐以嬋的親戚?”
她怔了下。
“嗯,她是我媽媽。”
劉院長喜出望外:“呀,我就說我沒看錯,你果然是她女兒,長得太像了。”
孟紓語疑惑不解:“您是我媽媽的老師?”
“對呀,我之前在北影當講師,她是我的學生。整個班上數她最有靈氣,我記她記到現在。你媽媽畢業之后進了話劇團,那年《雷雨》全國巡演,我碰巧到寧城看過一回,當時你已經出生啦,你媽媽帶你到話劇院彩排,你還很小呢,一歲多吧,你媽媽一走遠,你就坐在嬰兒車里哭,哭聲那叫一個響亮啊,把我們整個后臺的人都驚到了,喉嚨里簡直有臺鉆井機,馬力強大啊!”
“”
一旁的李時然憋笑看著她。
她默默吞咽一下。
知道了院長,請您不要再回憶了。
劉院長喜笑顏開:“我還記得,后臺還有個大你一歲多的男孩子在你邊上,同樣是一個人待著,人家就不哭,就你哭,哈哈”
她干巴巴輕笑一聲。
院長,您都說他大我一歲多了,肯定沒我愛哭吧。
李時然見縫插針:“哈哈,原來你小時候很愛哭啊。”
“還小嘛。當時我爸忙著跑銷售,沒空帶我,我媽又不放心把我交給月嫂,就抱我去話劇院了,她說我一開始不習慣人多的環境,她一走遠我就害怕,然后哭個不停。”
“沒啥,小孩子都那樣。”劉院長笑了笑,言歸正傳,“話說回來,你媽媽真的很有表演天賦,她現在怎么樣啦,還在演話劇嗎?”
孟紓語平靜說:“她去世了。”
劉院長一愣。
“這真對不起啊。”
“沒關系。”她依舊溫柔地笑。
天色已暗,三人一道離開演講廳,劉院長跟他倆揮手道別。
兩人在路燈下并排走,李時然忽然對她說:“我請你吃飯吧,慶祝我們比賽勝利。”
孟紓語一本正經:“跟其他隊友一起嗎?可以呀。”
李時然支吾片刻:“不是,就我們兩個,可以嗎?”
孟紓語覺察出對方的目的,于是清清楚楚地拒絕:“抱歉,那可能不太方便。”
李時然默了默,笑說:“沒關系,如果你以后改了主意,可以跟我說,我還是可以請你吃飯。”
孟紓語沒說什么,回一個體面的笑。
這笑容遠遠地落進某人眼里,格外刺眼。
邢屹臂彎里夾著一顆簽名籃球,眼神直勾勾盯著遠處說笑的兩人。
他一邊走,一邊仰頭喝完半瓶礦泉水,不動聲色把瓶子捏變形,投進垃圾桶。
孟紓語有所感應。
一抬眼,撞上不遠處一道漆黑視線。
她不禁打了個寒噤。
好兇的眼神,誰又惹他了?
偶遇的雙方距離拉近,迎面而來的是邢屹和彭霖,還有一個周洪違。
彭霖眼睛一亮,揮揮手:“紓語!”
“”
彭霖走過來跟她閑聊,邢屹就抄兜站在一邊,默不作聲盯著她。
薄荷糖咬碎的聲音傳了過來,他不說話比說話還可怕,上身一件黑色毛衣,衣袖挽至臂彎,運動后的青筋格外明顯,整個人高高大大站在她面前,氣場冷森森,怪嚇人的。
孟紓語頭皮發麻,只想逃。
“那個,李時然,我有東西落在演講廳了,我回去拿,你先走吧。”
轉身沒走幾步,周洪違叫住她:“誒誒,社團的跑步訓練你鴿了幾次啦?”
她閉了閉眼。
止步回身,心虛地說:“三次。”
周洪違志在必得地笑:“還知道是三次呢?走吧,將功抵過,跟周學長去體育館整理器材。”
“”
這家伙一定是在公報私仇。
但橫豎是她放鴿子理虧,她只好老老實實跟他們前往活動室,承擔義務勞動。
一路上,邢屹走在她身邊一言不發,平時喜歡勾她手的小動作這會兒也沒有了。
她頓時有種不詳的預感。
到了活動室,彭霖有事先走,周洪違去走廊盡頭的衛生間洗拖把,偌大的訓練室里只剩她和邢屹。
她蹲在角落整理護具,邢屹不疾不徐走過來,在他常用的掛鉤上取了一對黑色拳套。
她動作一頓,等他走遠了,她才安心繼續。
下一秒,不遠處突然響起擊打沙袋的聲音,一下接一下,恨不得寥寥幾拳把沙袋錘爆。
她心跳莫名加快,轉頭,看見他專注打拳的側臉,眉眼沉沉壓著,眼神中的凌厲感比拳頭還硬。
“你怎么了,不高興嗎?”
“過來。”他專注練拳,頭也不轉地說,“給你一分鐘,戴好拳套。”
不是吧,要跟她一對一地練?
她磨蹭片刻,戴上拳套走到他面前。
邢屹用腳勾了一下她的腳踝,在她踉蹌時把她扶穩,冷颼颼幫她擺好正確的進攻姿勢,頤指氣使:“對我出拳。”
孟紓語毫無經驗,只能硬著頭皮揮拳。
開頭毫無章法的進攻簡直小兒科,全都被他輕易閃過,他臉色越來越不佳,仿佛有種恨鐵不成鋼的感覺,下一秒突然閃到她身后,右臂勒住她脖子。
她溢出細碎的一聲,被迫仰起了頭,下巴頂著他結實的手臂肌肉,他的力氣刻意收斂,給了她呼吸余地,但她還是受不了,眼角溢出一點生理淚水,無奈張嘴換氣。
僵持幾秒,沉啞嚴肅的聲音繞在耳畔:“愣著干什么?掙脫。”
力量差距懸殊,她根本掙不開,他手臂像鐵一樣橫在她脖子前,稍微一用力就能把她往后帶。
她止不住地踉蹌,兩人同時后退幾步,邢屹倏然站定,氣結又縱容地嘆了一聲:“之前教過你的,全都忘了?向后肘擊,用力頂我肋骨,掰住我手臂內側,側身,蹲下去閃開。”
孟紓語照他說的做,連連卡頓,終于勉強完成,順利脫身。
短短幾分鐘,她已經累得不行,坐在地上緩和呼吸,抬眸看他,沉默又郁悶,不知該怪他力道太猛,還是該怪自己學藝不精,進散打社快一個學期了,連最簡單的脫身方法都沒學會。
邢屹脫下拳套,半蹲下來查看她脖子,她慌忙后退,他剛要觸碰的手撲了個空,撩起眼皮看她一眼,有點煩躁地抿緊唇線,鼻腔沉出一口氣:“我不溫柔,李時然溫柔。你去找他,讓他教你練拳,我看你能學成什么樣。”
說完就起身離開。
孟紓語還沒反應過來,轉身人就沒影了,不遠處的柜子上放著一個甜品袋子。
是她最喜
歡的藍莓蛋糕。
她收回視線,輕嘆一聲。這是吃醋了。
他現在氣頭上,表情很臭,行為又兇,哪怕她再想哄,也得給他時間冷靜冷靜,不然她會很害怕。
于是她暫時前往毛婧婧的公寓。
毛婧婧坐在地上,給發財樹掛上圣誕小鈴鐺,回身看一眼發呆的她,調侃說:“我怎么感覺我這兒成了戰時防空洞呢?”
“說明你在積德,毛毛,你會發財的。”
孟紓語抱著枕頭靠坐在沙發上,轉頭看一眼落地窗外。
細碎的純白在霓虹之間回旋滿盈。
又下雪了。
手機突兀一震。
xy:[下樓。]
她愣住。
跑到窗前往下望,一個挺拔身影就這么站在雪中,連把傘都不撐。
不怕感冒嗎?
她穿上外套快速出門,一分鐘后,電梯門再次打開,她出了公寓大樓一路小跑。
路燈下,邢屹漫不經心倚靠著車門,表情依舊很臭,像有人欠了他八千萬一樣,冷眼看她走近。
最后幾步,她跑了過去,微微喘氣停下來,邢屹直接打開大衣把她裹了進去。
她木然撞進他懷里,呼吸悶在他胸膛前,他全身暖烘烘的,燙得她意識都亂了。
他明顯不高興:“為什么又來這兒躲著?”
“你也知道,我朋友精神狀態不太好,所以我要經常來看她,管管她,不然她又把廚房炸了。”
“那你管不管我生氣?”
突如其來的坦蕩直白,孟紓語一時啞然。
她蹭了幾下從他懷里抬起頭,他微垂視線看著她,目光依舊冷硬,氣還沒消。
不知道怎么哄,她先是抬手,拍走他短發上的小雪花。
然后踮起腳。
親了他一下。
“我把你的氣封印住了。”她小聲說,“你不可以生氣了。”
漫天雪花,邢屹低著頭,沉沉看了她幾秒,喉結兀自涌動。
下一秒,他突然翻個身將她壓在車窗上,一吻急迫而下,舌尖橫沖直撞,吞沒她慌忙無措的嗚咽。
第23章 回吻關系曝光
兩道氣息抵死糾纏,狂熱的接吻聲此起彼伏。
心跳如擂鼓。
這根本不像是吻,而是大開大合的吞沒。
她驚顫萬分。
短短幾秒究竟發生了什么?
不過是給了他一記蜻蜓點水的臉頰吻,他卻像嗅到血味的巨鯊一樣,瘋狂追吻,她的身體像被蛇纏繞,痙攣過后只剩酥麻。
等她招架不住推了他幾下,他才緩緩睜開眼,最后在她唇上含了片刻,放過她。
她六神無主,嘴唇灼熱又麻木,耳邊全是自己的心跳和換氣聲。
身心凌亂,全然迷失在他強烈的占有欲里,半晌才回過神。
不能再和他待下去了。
剛想逃之大吉,腳底卻被雪地滑了一下,差點摔跤,很快被他攬著腰身撈起來。
邢屹打開車門,三兩下把她塞進去,隨即返回駕駛座,給她開了瓶水,摁住她后頸喂她喝。
她被迫仰起頭,小口小口地咽下去,干渴的喉嚨舒服許多。
邢屹像給她灌什么違禁藥物,時而溫柔時而粗暴,一邊灌還一邊威脅:“再跟李時然走得那么近,我就殺了他。”
她猛然一嗆。
水瓶及時拿開,邢屹用手背給她擦掉嘴角水漬,她氣呼呼拍開他的手:“你別說這么嚇人的話。”
車里暖氣很足,她身子又熱,于是慢吞吞脫掉外套,邢屹在一旁渾不正經撐著額頭,幽邃視線一直黏在她身上,看她脫衣服。
忽然問:“剛才親我,是真心實意還是虛情假意?”
她動作一頓。
按理來說肯定是要親的,不親他能消氣嗎?
拉扯到現在整整四個月,她已經建立出一套防御機制,當邢屹吃醋生氣時,如果她不及時哄他,到了晚上他一定會變本加厲地折騰她。
別人花錢消災,她以吻驅難。
“哄你開心的。”她小聲說。
邢屹神情遇冷:“那就是虛情假意了?”
“”她忙說,“真心實意的。”
“敷衍。”
“?”
真想下車搓個雪球砸他。
假的也不行真的也不行,那你到底要怎樣!
“眼睛看著我,好好回答,究竟是真心還是假意?”他冷森森逼問。
她避開他沉冷視線,斬釘截鐵說:“真心的。”
“那你再過來,主動親我。”
“不要。”嘴唇都腫了。
邢屹半冷不熱收回視線,看向車窗外的飄雪。
“那就是在騙我。”
“?”
有病啊他
不想跟他爭了。
孟紓語把車窗玻璃降下來,寒風旋卷灌入,她伸手接了幾片雪花。
忽然很想媽媽。
她下巴搭在手臂上,趴在窗沿沉默許久,因為太冷,吸了記鼻子。
邢屹突然把她的臉蛋掰過去。
她冷不丁轉過頭,一只手還伸在窗外懸著,臉頰兩側被他單手掐住,她愣愣看著他:“你干嘛”
邢屹盯著她眼眶看了會兒,很快松開她,百無聊賴玩起了消消樂。
“以為你哭了。”
她一臉莫名:“才沒有哭。”
邢屹消掉一排貓頭,含譏帶諷哼笑一聲:“也不知道是誰,小時候最愛哭。”
“”她斜眼看他,“我一歲左右就不怎么哭了好嗎?”
“一歲也哭。”
“你胡說。”
“不信去問孟叔。”
“”
今天怎么搞的,劉院長笑她愛哭,邢屹也笑她愛哭,人人都不約而同提起她小時候的糗事。
她不甘心地問:“你小時候就不哭嗎?”
“不哭。”
“我才不信。”
她別過臉,望著路燈下飄揚的雪。
時間過得真快。
從夏末到深冬,兩人的關系能瞞這么久也是個奇跡。
想了想,她升上車窗玻璃,坐直,一本正經地說:“邢屹,我們談談。”
他眼風掃過來:“談戀愛的談?”
“請不要扭曲字義。我是想說,自從知道你是從很早開始就關注我,甚至說喜歡我,我就一直很難適應,而且嚴格來說,我們兩個確實不合適,雖然我現在沒辦法反抗你,更沒辦法結束我們的關系,但或許,再過十天半個月,你對我的興趣就徹底消失了。在那天到來之前,我想跟你做一些約定。”
邢屹沒什么反應。
他把手機扔回儀表臺,側過頭淡淡看著她。
“說。”
孟紓語斟酌片刻,緩緩開口:“第一,最初跟你接吻,是我自愿的,但你也答應過,日常生活中不會做出讓我為難的事,所以我希望,我們的關系不要被別人知道,我只想在學校里認真學習。”
“嗯。還有?”
“還有就是,在我沒有同意的情況下,你不能強行跟我那個什么。”
“哪個?”他明知故問。
她別過臉說:“就是那個。”
“睡你?”
“嗯。”
邢屹閉上眼睛小憩,嘲諷地笑了下:“誰睡誰還不一定,話別說早了。”
孟紓語下意識摸了摸鼻梁:“那你答應嗎?”
“嗯。”他波瀾不驚地說,“不順著你還能怎樣?到時候又跟我哭。”
“”
看來在他面前哭是真的有用。
她默了幾
秒,善解人意地說:“公平起見,你也可以跟我提一個小小的要求。”
邢屹依舊閉著眼,懶筋懶骨地靠著椅背,長指在黑褲腿面上點了兩下。
“什么都行?”
“嗯你先說。”
“今晚做。愛。”
“?!”
口出狂言,十惡不赦。
她氣鼓鼓拿起脫下的外套,團成一個球砸他。
邢屹單手接過,突然攥著她手腕把她扯到身前。
她嚇一跳。
一個要吻不吻的距離,彼此呼吸糾纏,他漆黑眼眸注視她,語氣輕飄飄:“那就換一個。”
她心有余悸:“什么?”
他散漫又惡劣的目光順著她嘴唇,往下一掠,用興致渾然的氣音說:“今晚再淋我一次。”
她怔了下,耳根瞬間紅透-
又度過一個縱情聲色的夜晚。
隔天下午,孟紓語接到兒童智能手表打來的電話,何星稚嫩的聲音傳出:“姐姐,我好想你呀。”
心一下就軟了。
于是她一下課就前往邢老先生家。
打車去的,出租車司機明顯沒來過這兒,車子悠悠靠近大門,司機握著方向盤環顧一圈:“姑娘,你住這兒呀?”
“不是,我來看人的。”
“哦”司機似乎不敢多問。
外來車輛本來不能進入,但大門警衛記得她,微微一笑直接放行。
終于到達目的地,她下車,出租車默默離開。
深色雙扇門提前給她留了條縫,孟紓語推門走進院子,何星等待多時,他興沖沖跳下園林石凳,穿一套毛茸茸的小老虎裝,啪嗒啪嗒跑過來抱她。
“姐姐!姐姐!”
方姨在后面追:“慢點呀星星,別摔著。”
孟紓語莞爾一笑,蹲下來抱住小朋友。
懷里軟乎乎一只,比家里那個欺負人的兇惡霸王討喜多了。
方姨笑著說:“星星可想你了,你今天要是不來,他晚飯都不肯吃了。”
孟紓語摸了摸星星的腦袋,抬頭問:“方姨,他媽媽有來看過他嗎?”
“唉,沒有,一個電話都沒打過來,估計不想管他了。”方姨坐到入戶回廊的長椅上,話里不是滋味,“她總是那樣,之前對小屹也是”
星星沒有聽她們對話,專心玩姐姐圍巾上的小標志。
孟紓語托著他咯吱窩把他抱到懷里,一起坐到長椅上,問方姨:“邢屹小時候是不是很缺愛?”
“何止呢。”方姨嘆息說,“好好一個孩子,差點被他媽媽養壞了,要我說啊,生孩子不是過家家,做父母的自己都沒有責任心,生下來干嘛呢?前夫出軌,那就恨前夫去呀,折騰孩子干嘛?她恨錯人了,還一直怪罪小屹,說是因為懷上他才毀了她的事業,害她演不了向往的角色。但她怎么就不想想自己的原因呢?明明是她歇斯底里跟導演鬧翻臉,業內風評一落千丈,后來上不了大熒幕,她就演話劇去了,但又自視清高,打心眼兒里瞧不上話劇,就這種心態,她又能在事業上干出什么花樣來呢?唉,總是自己跟自己較勁,其實她才患有心理障礙。”
孟紓語沉下心,久久不語。
過了會兒,她趁機問方姨,邢屹小時候是不是真的不愛哭。
方姨脫口而出:“他呀,他很少哭的,既不愛哭,也不怕疼,有點早熟,很小就學會藏心事了,別人根本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哦”
孟紓語深有體會。
既猜不透他在想什么,也無法預料他下一步的動作。
恍惚時,手機震了一下。
毛婧婧:[寶,你跟邢屹的八卦已經傳到我們美院的群里了,你還好嗎?]
“”
完了。
她快速點開京大灌水群。
裝純、拜金、高攀富三代官二代,諸如這些詞語,她全部在腦海里過了一遍。
出乎意料,屏幕里根本沒有這些字眼。
只有截然相反的言論。
[媽呀,孟紓語這么漂亮,怎么攤上這個渣男啊!]
[果然人不可貌相,邢屹那么帥,還以為人品也很好呢]
[可是拋開別的不談,他確實很帥]
[樓上的,你不要當膚淺的顏控]
[所以他是先跟常嘉談戀愛,然后又騙了孟紓語?]
[聽說他還跟孟紓語同居了]
[臥槽!渣男!]
“?”
孟紓語懵了。
她急忙往上滑了一大段,終于找到萬惡之源。
一個pdf文件。
點開,標題赫然在目。
「權貴子弟玩弄少女,左擁網紅模特、右抱清純系花,腳踏多只船,令人發指」
什么東西?
她往下滑,翻到好幾張照片。
第一張,她和邢屹在雪中接吻,第二張,邢屹和常嘉面對面在酒吧卡座談話,第三張,邢屹摟著她從別墅里出來,上了同一輛車
全是偷拍。
她靜下心來,腦海里浮現一個可疑人員:卓耀明。
于是她立刻打電話給邢屹。
沒打通,她又打給林助,詢問邢屹的下落。
在她反復逼問下,林助終于說出一串地址。
西嶺灣,一個以驚險戶外運動為主業的休閑度假區。
好端端的去那兒干什么?
她細細一想,頓時捏了把汗:“邢屹是不是把卓耀明帶過去了?”
林助遲疑片刻:“是的。”
她心頭一緊:“林助你、你怎么能由著他亂來!”
掛斷電話,孟紓語抱著星星安撫幾句,對他說明天再來看他。
他乖乖點頭,孟紓語放下心快速離開,方姨見她著急忙慌的,好心叫住她:“小語等會兒,附近打不到車的,我讓家里司機送你。”
她連忙應下:“好,謝謝方姨。”
路上花了快一個小時,終于抵達度假區正門。
夜幕降臨,孟紓語匆忙下車,轉身朝前跑去。
門前,穿西裝制服的安保人員掃她一眼,立刻攔住她:“有預約嗎?”
她搖頭說沒有,正準備解釋一番,另一個安保看了眼送她過來的車,又注意到連序的車牌號,給攔她的安保使了個眼色。
對方接過暗示,頓時和顏悅色:“小姐您好,是來找人的嗎?”
她焦急點頭:“對,我找邢屹,你們可以帶我去見他嗎?”
“好的,您跟我來。”
度假酒店偌大的貴賓休息室里,邢屹懶洋洋靠坐在沙發上,玩了兩局消消樂。
室內被時斷時續的嘔吐聲環繞,卓耀明跪在地上,手腳被麻繩束縛。
整整一個小時,他被強行喂下很多不知名的食物,那股腐臭的苦味讓他連連作嘔,不敢確認上一秒吃進去的究竟是什么,他只祈禱那不是老鼠的尸體組織。
嚴帆簡直沒眼看,趕緊叫保鏢停手。
“行了行了,我都快吐了。真沒想到回國一趟還能碰上好戲,喂,卓耀明,你知不知道你惹錯人了?”
卓耀明吐得眼眶通紅,用最后一分力氣抬起眼睛,死死盯著邢屹:“我惹的就是他,有問題嗎!”
邢屹笑了下,這才放下手機,緩緩走到他面前。
“當然沒問題。”邢屹遠離那堆嘔吐物,半蹲下來看著他,“你怎么造我的謠都無所謂,但你有沒有動腦子想過,這些謠言連累了孟紓語?”
卓耀明不為所動:“我又沒造她的謠,我針對的是你,你這個表里不一的狗東西!”
邢屹靜靜聽他罵完,眼底浮起一絲嘲諷的笑意,語氣輕描淡寫:“像你這種蠢貨,連小便都對不準坑吧。”
卓耀明一愣,瞬間惱羞成怒。
邢屹不顧他憤怒的表情,慢條斯理說:“你為了造我的謠,說我腳踩兩只船,可以,我不在乎,畢竟我從來沒做過那樣的事。但是你說,我以這種不檢點的品行跟孟紓語同居,問題可就大了。首先,她是暫住,不是同居,同居這個詞有特殊含義,別人一傳十一傳百,可以從同居聯想到性,再聯想到打胎。”
卓耀明的臉色緩緩僵滯,似是沒想到這一點。
邢屹冷笑一聲:“從她十幾歲開始,你嘴上說喜歡她,卻一直傷害她,明知道她最怕蟑螂,卻仍要往她書包里放。事到如今,還不在乎她
的名聲,你真夠賤的。”
卓耀明氣急反駁:“你管我?反正跟你這個瘋子比起來,我對她的感情肯定更深!”
“是嗎,你給過她什么?”邢屹反唇相譏,“給過她關心?錢?還是一毛錢就能批發一噸的自我感動?”
卓耀明啞口無言。
邢屹起身,給一旁的保鏢使了個眼色,對方立刻會意,走上前拿出一把蝴蝶刀,割斷卓耀明手腳上的麻繩。
邢屹雙手插著褲兜環視一圈,半冷不熱地問:“是想進泳池里泡一晚,還是想試試那個?”
他朝遠處輕抬下巴,卓耀明顫顫巍巍轉頭望去,看見一組用來練習擊靶的槍。
瘋了嗎,那可是真槍實彈!
這人真的有病。
卓耀明咬牙暗罵,心想不能坐以待斃。
突然,他奪過保鏢手里的蝴蝶刀,猛然朝邢屹刺去。
邢屹看著刀刃迎面而來,同時聽見門外有焦急的腳步聲。
于是他沒有躲,只是稍微側了側身。
轉眼間,黑衫衣袖劃開了口子,血液一涌而出。
嚴帆破口大罵,立刻喊人把卓耀明摁住。
孟紓語提心吊膽推門而入,看到的就是這幅場景。
邢屹手臂受傷了。
他一手捂住流血的傷口,回身看著她,眼角眉梢輕輕往下耷著,沉嗓:“小語,好疼。”
她怔了幾秒,立刻跑上前扯住他另一只袖口,把他全身都掃視一遍,急得要命:“怎么了?怎么弄的?還有其他地方受傷嗎?”
邢屹瞥一眼被保鏢摁住的卓耀明,拖著懶散腔調慢騰騰說:“他啊,我跟他講道理,他拿刀劃我。”
卓耀明瞪大雙眼,一臉“我他媽真的想死”的表情
離開度假區,兩人坐林助的車前往醫院。
后座彌漫一絲血腥味,孟紓語用繃帶快速給他止血,問他還疼不疼。
邢屹懶靠在座椅上,垂眸看著她:“疼啊,我從小最怕疼。”
林澤聽見他這么說,方向盤差點打滑。
他嘴角輕輕一抽。邢大少爺,你就裝吧。
孟紓語輕嘆一聲,小心翼翼給繃帶系一個結。
“今晚洗澡的時候注意點,或者干脆別洗了,知道嗎?”
“不洗怎么行。”
“嗯?”
她聽不懂他話里的意味深長。
邢屹忽然牽過她的手,順著輪廓起伏的腹肌往下按。
再往下。
經過皮帶的金屬扣。
停住。
她心跳怦然,他卻波瀾不驚,沉沉注視她說:“孟紓語,今晚想不想用它。”
第24章 回吻“會脫得小心一點。”[捉蟲]……
孟紓語神情一滯,迅速抽回手,臉已經紅得能當過年燈籠。
“你小聲一點啊”
邢屹瞥一眼駕駛座:“林澤,你聽見我說話了?”
“昂?”錢難掙屎難吃,林澤認真搖頭,“沒聽見。您說什么了?”
“”
林助,要是被綁架了你就眨眨眼。
邢屹神清氣爽地搭起二郎腿,閑閑看向她。
他這個人,真的有種欠揍但又蠱惑人心的能力,明明一言一行都讓人很來氣,笑起來卻格外撥人心弦,聲線也沉磁緩和:“孟小語同學,請問你還有什么困擾?”
什么孟小語同學。
她抱著胳膊撇過頭,懷疑他在跟她玩什么奇怪的角色扮演。
邢屹一言不發牽過她一只手,把他腕上的發圈取下來繞到她無名指上,繞了三四圈,像個冷血無情的資本家,壓榨發圈最后一絲價值,硬生生把它繞成一個戒指形狀。
這個霸道混蛋幼稚鬼。手指被束縛著,感覺很怪異,她默不作聲取下來,無名指已經印出一圈不痛不癢的紅痕,在昏暗下看著,很像被戒指勒出來的。
算了,看在他受傷的份上,不跟他計較。
她習慣性把發圈套回他手腕上,又看了眼他小臂外側滲血的繃帶。
狗急了才會咬人,卓耀明一定是惱羞成怒急于逃脫,才敢冒著這么大的風險跟他動手。
以他的防守能力,居然沒能躲開,好不正常。
記得進門的時候,不遠處地面上殘留著一灘嘔吐物,看得她頭皮發麻。
“邢屹,你認真回答我,你究竟對卓耀明做了什么?”
邢屹一如既往地平靜,他伸過受傷的手臂,不急不緩把她攬到懷里。
對上她忐忑不安的視線,他像起了什么惡劣玩心似的,一根修長食指順著她喉嚨,輕輕往下劃動,停在她肋骨一側。
很癢。
“不用緊張,今后你會慢慢習慣我的做法。在我看來,造謠的人要從舌根,一路腐爛到胃。”
“所以你喂他吃了什么?”
他饒有興味:“你想知道?”
“算了。”她推開懷抱,局促不安地挪到座椅角落,“不要說了,我不是很想知道。”
汗毛都快豎起來了,今晚最好不要做噩夢。
她全程沒理他,直到抵達醫院。
陪他在診室處理傷口,護士以為她是他女朋友,叮囑她:“好好照顧你男朋友哦,傷口挺嚴重呢,三天之內不能碰水,不能過量運動,記得按時換藥,忌煙酒,知道嗎?”
音落,診室鴉雀無聲。
邢屹靠坐在椅子上,手臂搭在桌前接受消毒,眉眼懶懨懨地耷著,一副置身事外的冷淡樣。
可是她明明看見他牽起嘴角笑了下。
這個詭計多端的家伙,一句話也不跟護士解釋,故意等她上鉤。
護士一邊處理傷口,環顧一圈,盯著她,一臉“你怎么不應聲呢,這屋里還有誰是他女朋友”的疑惑表情。
孟紓語硬著頭皮應下:“知道了,謝謝護士。”
傷口處理完畢,她接過醫生打印出來的處方單,前往取藥窗口領消炎藥。
邢屹坐在不遠處的公共椅上按手機。
她掌心震動。
xy:[還沒好?]
她回:[還在排隊呢,你要干嘛?]
xy:[十分鐘沒抱你了,有點想]
“?”大庭廣眾之下你想怎樣!
她快速找到一張小奧特曼飛踢的表情包,怒發十條。
xy:[踢夠了吧,今晚讓我抱著睡]
[不可能]
xy:[癮犯了]
[戒]
xy:[戒得掉還叫癮?]
[不要強詞奪理,我有八十厘米的面包玩偶,你抱著面包睡]
xy:[沒你軟]
“”
一拳打在棉花上,真想把他的消炎藥換成伸腿瞪眼丸
一路吵吵鬧鬧離開醫院,回到家,邢屹口出狂言讓她幫忙洗澡。
她迅速上樓跑回房間,匆忙扔一句:“你自己洗!”
邢屹高高大大卡在門邊,她根本關不上門。
他舉起傷口示意:“手疼。”
這人明顯在耍賴,孟紓語扒著門板,探出個腦袋應付他:“你另一只手不是好好的嗎?”
他歪了歪頭,裝得好遺憾的樣:“我又不是左撇子。”
“讓你用左手拿花灑,又不是寫字。”
她把他推出去,邢屹往前一步直接抱住她,道貌岸然的視線垂落而下,懶腔懶調耍無賴:“不是答應過護士會好好照顧我?萬一我在浴室摔跤怎么辦,臉著地會毀容啊,你不就是圖我這張臉?”
她頓時噎住,氣勢矮了一截:“哪有,你不要憑空捏造,我什么時候說我圖你臉了?”
“那你圖我什么?圖我吻技好,圖我手速快,圖我——”
“你小聲點!”她緊張打斷,快速把半掩的門關好。
頓了幾秒,確認走廊上沒聲她才徹底安心,抬眸溫柔埋怨,“不要突然說這些,萬一萊姨在家怎么辦。”
“不在。”
在的話他也不會這么明目張膽逗弄她,因為知道她會慌。
持續爭了一分鐘,邢屹完全占理:“又不是沒在你面前脫過衣服,
怕什么?”
孟紓語被他環著腰,稍微動一下他手臂就收得更緊。
他好整以暇靠在墻上,一只腿還勾住了她,把她往身前一帶,她碰到他褲鏈。
無處可逃,她雙手抵著他胸膛妥協:“那你先進去脫衣服。事先聲明,就這一次,下次沒有了。”
邢屹神情微動,突然掐住她下巴用力吻住。
“唔!”
她下意識后仰,他護住她后頸往前傾身,三兩下直接把她扛到肩上,她驚慌失措,再一睜眼人已經進了浴室,她柔軟的薄毛衣被他剝落,堆在她腳邊。
她坐在浴缸旁的臺階上,轉頭,邢屹在透明的淋浴房里脫衣服,先是上衣,然后是褲子,最后是
她別過臉。
他冷淡出聲:“過來。”
頓了幾秒,孟紓語默不作聲走過去,全程轉頭盯著浴室墻面,拿起花灑沖他。
余光里,水流快速經過他清晰起伏的腹肌溝壑,在人魚線附近聚成一股更粗的水流,升起熱騰騰的水霧。
熱水反濺到她身上,薄薄的吊帶被打濕,幾乎透明,濕漉漉地黏在肌膚上。
她咬牙堅持著,邢屹突然關掉水閥。
嗯?
她遲疑片刻,松手放下花灑。
最后一股熱水流經他小腿的青筋紋路,不是所謂的靜脈曲張,而是荷爾蒙旺盛的生理特征。
浴室里水汽十足,她卻感覺口干舌燥。
孟紓語始終垂著眼,后退幾步,身體抵到淋浴房的玻璃。
低頭看他走過來,她心跳如擂鼓,腳下全是水,她不慎一滑,邢屹一手抱住她,抬起她下巴。
冷不丁撞上一雙澄黑眼眸,她攥緊手指,邢屹比她鎮定百倍,聲音卻啞了:“這么喜歡往下面看?”
她挪開視線,體溫比水溫還燙。
邢屹捧起她濕潤的臉,低頭吻她片刻。
很輕柔的力道,溫熱水滴順著他額前發梢滑落,小小一顆砸到她鼻梁,漣漪卻在心口泛起。
他手指勾起她吊帶內側的另一根帶子。
白色蕾絲。
他指尖玩弄著,忽而低笑一聲:“是我給你買的那套?”
“不是,是我自己買的。”
好熱,她要熱得蒸發了。
邢屹松開帶子,指腹有一搭沒一搭地,摩挲她鎖骨旁的一顆小痣。
“下次穿我買的。”他嗓音很沉,幾乎在用蠱惑人心的氣音對她說,“我會脫得小心一點。”
她深呼吸,邢屹靠得更近。
燥熱起伏的胸膛近在咫尺,還有他蓬勃的欲望,正抵在她防線周圍蓄勢待發。
最后,他把她抱起來,抵她在墻上親吻,讓她纏緊他的腰。
當她努力壓制住全身細胞的狂嘯,準備好接納的時候,邢屹貼在耳邊啞聲說:“沒買套,做不了。”
“”
他沉沉笑了下:“你好像很想?”
她耳根紅透,掙扎兩下從他身上滑下去,囁嚅說:“一點都不想。”
差點又被他誘惑了。
好煩人的混蛋。
她這一周都不打算理他-
正好是期末周,孟紓語忙著復習考試,沒空跟混蛋糾纏。
兩人的事情已經傳開,她目前心如止水,深知在時光機沒有發明出來之前,后悔都是沒用的。
不如接受事實,過好當下。
據說pdf傳開那天,因此失戀的人數不勝數,最傷心的人莫過于彭霖。
彭霖難過了一宿,化身悲傷蛙,整晚借酒消愁,揚言要去隔壁航空學院借一臺飛機,撞飛邢屹,這個撬墻角的狗東西!
第二天醒來,彭霖恢復理智,心想不行啊,邢屹是他創業路上的重要合伙人,怎么能把他撞飛呢?
彭霖心一橫,就此斬斷紅塵,專注商業,還大費周章幫兄弟澄清了謠言。
好消息,大家終于知道,邢屹根本不是渣男,孟紓語也并非跟他同居,只是寄住。
壞消息,孟紓語順理成章成了邢屹女朋友,戀愛關系坐實。
這種感覺真的難以形容。
就像地鐵門關上的前一秒,你的手機咻地一下被門外的強盜搶了。
于是你兩手空空,反應過來時,地鐵已經揪著你的重量一路飛馳。
中午,考完最后一科,終于要放假了。
孟紓語頭昏腦漲離開教學樓。
正好是人群四散的時間,她被無數人行了注目禮。
“”
她早上進考場教室的時候,也是被這種好奇而艷羨的眼神一路注視。
害得監考老師以為她身上有什么貓膩,懷疑她是來替考的,巡考時拿起她學生證查了八遍。
孟紓語無視那些目光,自顧自走在冬日暖陽下。
許莓從后面追上來:“小語!要不要去食堂吃飯!”
她剛要應一聲“好”,回過身,許莓忽然停下,一臉姨母笑:“呀,你家那位在等你了,我就不打擾了,先走啦!”
孟紓語順著對方視線看過去。
邢屹抄著兜靠在一棵梧桐樹下,身高腿長,深黑色高領毛衣沐著一層柔軟光斑,眼睫低垂著,指尖時不時劃一下手機屏幕,看樣子又是在玩消消樂。
孟紓語趁其不備,轉身偷溜。
“站住。”
他冷聲叫住她。
“以為我瞎了?”
很好,又被逮住了。
她灰溜溜轉過身,邢屹迎面走來,周圍人的視線全部落在這兒。
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什么熱劇拍攝現場,她有點頭皮發麻,除了高中運動會沖向終點的那一瞬,她已經很久沒被這樣圍觀過了。
邢屹手上的傷還沒好,看得出袖子里還貼了一層紗布。
她別了別肩上的包帶,后退一步,邢屹知道她要溜,直接攬過她肩膀把人捉進懷里:“再躲,我不介意現在跟你接吻。”
孟紓語悄然環顧四周,被那些炙熱目光堵得說不出話來。
半晌才問:“你是不是早就希望公之于眾了?”
他很欠揍:“回答‘是’你又不高興。”
“”知道你還說。
陽光下,兩人光明正大一起走出校門。
他今天懶得開車,讓林澤來接。
邢屹一上后座就摁著她后腦勺接吻,一切突如其來,她又情難自禁,斷斷續續溢出幾聲嗚咽。
細密狂熱的接吻聲旁若無人,林澤很上道地升起了擋板。
熱吻碾轉,她被他壓在座椅上,膝蓋下意識向上一抬,碰到他褲兜,里面似乎有什么東西,一個很小的物件。
她心頭一顫,停下勾纏的動作,邢屹微闔著眼審視她,忽然分開這個吻,偏頭咬住她耳垂,氣息滾燙不堪:“一周了,考慮好了嗎?”
孟紓語咬唇沉默。
想起這幾天看了不少書,一部分是徐以嬋留下來的,帶有生前筆記的書。
媽媽在扉頁給她留了一段話。
[小語,媽媽不希望你永遠循規蹈矩,只希望你快樂又灑脫,不要浪費屬于你的人生。
你可以盡情地去愛,去體驗。
嘗試不等于失去,而是得到。]
于是這一秒,她禮尚往來咬住他喉結,聞到他鎖骨周圍清新的葡萄柚香,感受到他喉結上下劇烈的涌動。
她耳垂被他咬濕了,她給他一記小小的報復,也是確切的回應
一切是自然而然發生的,在臥室窗簾緊閉的正午。
孟紓語摟著他脖子,緊咬著唇,呼吸時而急促時而緊繃。
邢屹吻掉她眼角淚水。
“乖,不疼。”
她掐緊他肩膀。
或許他也挺疼的,青澀的褪去過程總是伴隨愉悅的疼痛。
以后的事情誰也說不清楚。
唯獨銘記這瞬間,像被呼嘯而過的地鐵貫穿心臟。
也像一鼓作氣扯掉手指邊緣的倒刺。
孟紓語知道,他們是截然相反的兩個人。
她乖巧,守序,而邢屹是個離經叛道百無禁忌的瘋子,時而冷血,時而病態。
但他需要她。
他希望她坦蕩地愛上他,希望她接受他給予的一切。
他危險十足,但這一秒,他給了她無可替代的瘋狂體驗。
她雙眸漫起水霧,模模糊糊地,只見他挺闊的肩膀沁出汗水,順著鎖骨滴落而下,沾濕她。
體內升起異樣的沸騰感,她用力將他抱緊,顫著聲線喊他的名字。
有時候他太狠了,她就生氣地咬他肩膀。
咬得很用力,倔強地一聲不吭。
齒痕深嵌,邢屹在喘息中途倒吸一口涼氣,沉聲笑她:“孟紓語生氣的時候,就會變成孟無語。”
“?”
她瞪他一眼。
根本沒力氣說話,只能在酸軟的攻陷下徹底松口。
室內昏暗一片,聲響清脆起伏,她不敢相信自己可以發出這樣甜膩的聲音,而他明顯聽上了癮,吻住她橫沖直撞。
在她失神的前一刻,他漆黑眼眸狠狠盯住她,命令她放假不許回寧城,除非跟他一起。
剛要反駁,他手指突然伸進她濕潤口腔。
“要是敢從我身邊逃走,今后放進你嘴里的就不止是手指。”
第25章 回吻壞掉[末尾小修]
孟紓語一時羞惱,咬他手指。
其實力氣很小,但失神時難以分辨,只聽見他沉聲一喘,誤以為把他咬疼了。
出于愧疚和情。動,她摟著他脖子主動吻他。
邢屹沒有完全閉眼,撩扯著絲一樣的視線,看她毫無章法地獻吻,臉頰紅撲撲的模樣讓他心生憐愛,也生出一股惡劣的破壞欲,他喉結一滾,拿捏好分寸掐住她脖子追吻。節奏突然難以控制。
她逐漸適應,并不抵觸,反而有種墜入深海抓緊浮木的本能依戀。
雙腿纏著他的腰,勒得他骨頭快斷了,很緊。
邢屹眉心緊鎖,吻著吻著開始咬她舌尖,在她腰側掐了一記:“放松,太緊了。”
她嗚一聲,舌頭隱隱約約的疼,腰也被他掐得酸麻,好委屈:“我不是故意的”
邢屹被她撩起火,主動權讓渡過來,允許她吻住之后纏著他舌尖咬回去。
她真咬了,這次是故意的,但她仍說不是,邢屹含混低笑:“是么,原來是天生的,天生就這么會咬我,這么會吞我。”
就這么挑釁了他一下,她的心跳再次被貫穿。
人在極度興奮時會出現幻覺,她似乎看見破土而出的芽,噴綻的巖漿,看見鯨魚反反復復躍出海面,水花四濺。
兩人跌跌撞撞,相擁滾落地毯,邢屹覆在她背上,從后面掰過她的臉接吻。
他吻得急切而兇猛,她像一顆熟透的車厘子,被他咬碎捏碎撞碎,揉出一灘汁水。
她無所憑依,緊緊攥住他結實充血的手臂。
被困在這地動山搖的視野里,她勉強看清,原來這就是他情。動的模樣,是僅她一人得以窺見的兇狠與柔情。
很快,她耳鳴了。
模模糊糊聽見他的粗喘聲,她一開始還能支撐住,后來手臂軟了,整個人滑下去又被他撈起來,他掐著她下頜用力吻她,她嗚咽說讓他慢一些,聲音被深吻堵住,求饒了好幾聲他才聽清。
隨后變本加厲。
房間暖氣太足,她自顧不暇,笨拙地擦掉流經他下頜線的汗水。
好熱,臉頰泛起紅暈的模樣在他眼里著實有趣,他很混蛋地勾住她舌尖,繼續纏絞。
為什么,明明他那么用力,撫摸的力道卻格外憐惜。
她從小到大獲得了很多愛,可這一秒才真的體會到滿得溢出的愛,這份愛熱烈如子彈出膛,緊貼槍。管磨濺出細碎火星。
邢屹咬住她耳朵,用渾啞不堪的嗓音說愛她。
她因此軟成一片,嗚嗚半晌也沒說出什么來,天生就會磨他。
他像被她緊緊咬住的韁繩,再被她磨幾下就真的快斷了。
無數個愛字夾雜在喘氣聲里,邢屹不甘心得不到回應,于是緊緊抱住她,吻她脆弱的頸側。
薄薄一層白皙肌膚,覆蓋著生生不息的動脈,他力道輕了下來,她卻有種快要斷氣的錯覺。
除了掉眼淚,她給他的回應就不剩別的。
他親吻她眼角。
淚水微咸。
她哭了。
她第一次為他而哭,卻不是因為難過。
她不難過,她很快樂。
邢屹因此躁動,亢奮得開始罵臟,孟紓語學他的方式吻他喉結,含著哭腔控訴:“你好沒禮貌”
他氣笑了。
這種時候她還能認認真真跟他講道理。
不過話說回來,他很喜歡她的一本正經。
因為這種乖巧注定會被他狠狠打破。
“我沒禮貌,那什么叫有禮貌,這樣?還是這樣?”
他一邊逞兇,一邊聲啞氣喘地戲謔。
她咬唇哼聲,幾乎被他死性不改的狷狂死死釘住,腦海眩暈迷離。
內心深處有多害怕他,此刻就有多迷戀這種規則之外的瘋狂,仿佛刀尖舔蜜,火上澆油。
感情這東西毫無道理可言,彼此之間自有一套運行法則,一套游走于愛意極端的法則。
邢屹抱著她讓她坐在身上,再次吻她,她魂都沒了一半,身心掀起一場洶涌颶風,然后是鋪天蓋地的海嘯,呼吸聲沸反盈天。
她用柔軟的聲音罵他混蛋,不是討厭,而是難捱時下意識的發泄。
任她怎么罵,邢屹看見她泛紅的雙眼,反而更加亢奮,手指伸進她口腔攪弄,掌控著輕重緩急,像上刑一樣命令她:“現在還不可以。”
她要哭了。
一點點涎水混著淚水,流經他指骨,他興味盎然地說,好濕。
混蛋又問她喜不喜歡他,她沒有回答,他就掐著她發狠,她用支離破碎的聲音說喜歡,好喜歡
最后的最后,他眼底泛起有一絲無關情。欲的、想要親吻她的沖動。
夕陽光線溢入窗簾縫隙。
她軟綿綿趴在他胸口,邢屹玩貓似的揉她頭發。
她像一只缺氧昏迷的小魚,被他澆了一捧水,醒來。
意識凌亂,她眼睛沒有完全睜開,聽見他低喃著,小語,寶寶。
他體溫滾燙,她昏昏沉沉埋進他肩膀,像窩進一片溫暖的小天地。
他又掰過她臉頰親了會兒,一吻分離,疲憊和燥熱緩緩蔓延,暢然而舒倦。
她覺得自己很像一個甜甜圈,中間的空缺被他用瘋狂的愛意填滿。
他閉了會兒眼睛,在天色徹底暗下去之前,他掀起眼皮看她,撫摸她臉頰,說寶寶,你好漂亮。
她再次升溫。
羞惱地捂住他嘴巴,他卻輕輕吻了她掌心-
連續兩天,在他懷里醒來。
邢屹黏人的時候就沒那么可怕了,甚至會讓她覺得安心,有點想摸摸他黑茸茸的腦袋。
中午,她站在廚房島臺前清洗草莓。
邢屹從身后抱過來,腦袋蹭她肩膀,一番胡攪蠻纏。
孟紓語問起卓耀明那件事,最后是怎么解決的。
邢屹說懶得管,讓別人處理了,還說假如卓耀明再犯賤,他會一槍蹦了他的腦袋。
“”
果然還是很可怕。
她動了動肩膀:“走開啦,我要裝盤。”
——“小語?”
玄關傳來邢美萊的聲音。
完了,逃跑來不及,她一鼓作氣從他懷里滑下去,假裝摔倒。
邢屹冷不丁被她碰瓷,嘴角牽起笑,竟然很配合地蹲下來扶她。
邢美萊從客廳繞過來,看見他們都在家里,還挺意外:“放寒假了怎么不出去玩?”
“在家做作業呀,有很多實踐報告要寫。”
孟紓語佯裝鎮定,攀著邢屹手臂站起來,被他撓了一下手心,他小聲耳語,說你還挺會演啊,她說跟你學的。
邢美萊今天心情不錯,專門回來做午飯。
餐桌上,她和邢屹并排坐,邢美萊在對面一邊吃飯一邊翻閱文件,注意力全在工作上。
孟紓語認真吃飯,一言不發,邢屹在桌下
勾她的腿。
她屏息凝神,夾起一塊咕嚕肉里的菠蘿放到碗里,筷子對著菠蘿啪嘰一戳。
手機震了幾下。
宿舍群里,一排整整齊齊的探頭表情包,頗有八卦意味。
她怪心虛的。
打字回:[你們干嘛?]
路露:[孟同學,愛情固然好,學習也重要~]
附帶一條從教務網轉發過來的告示鏈接。
京大最新的海外交流項目發布了。
她點開查看,大多是赴美的交換項目,為期一學期或一學年,有意向并符合選拔條件的學生可以盡早報名,篩選流程比較復雜。
與此同時,邢屹在桌上接了個電話,那邊似乎絮絮叨叨,他簡單應了幾聲,沒聊幾句就掛了。
邢美萊翻著文件問:“又是你外公?”
“嗯。”
老生常談,邢屹已經習慣了。
外公表面上關心他學業進度,實際無非是想讓他早點把國內的事情處理完,再把他丟到紐約的集團分部,美名其曰讓他歷練一兩年。
孟紓語聽著他和萊姨談話,沒有插嘴,邢屹忽然靜下來,拿過她手機掃了一眼。
看見海外交流項目的詳情界面,他問她:“想去?”
她想了想說:“還不確定,我只是看一看,到時候要跟我爸商量的。”
邢屹心想,如果非要出國,那就很沒意思。
但如果是和她一起,日子將會變得很有趣。
“要不要跟我一起?”邢屹問。
她愣了下。
這也太直白了,好想用菠蘿堵他的嘴。
對話很微妙,邢美萊目光一亮:“你們關系這么好啦?不過也好,出國的話還是有個伴比較方便,相互有個照應。”
孟紓語沉默幾秒,邢屹又問:“要不要一起?”
“唔”避免他口出狂言,她隨口應付,“可以,如果我報名通過的話。”
邢屹撐著額頭看她:“是不是說謊?”
“?”怎么又來了。
他總是喜歡反復試探。
“就算我說可以也不一定真的可以呀,你先不要當真,畢竟這種事情總是有很多變數的,要走一步看一步。”
她認真說話時,邢屹一直盯著她嘴唇。
圖謀不軌。
她立刻低下頭夾菜,心說別看了別看了,再看要被懷疑了。
即便已經走完親密關系的最后一步,邢屹對她的興趣也只增不減。
她心想,如果今后必須要這么維持關系的話,她對他可能會產生一絲天真想法,覺得他是可以被改造的。
野生的狼都可以被馴化,邢屹為什么不可以?
應該可以的。
吃完飯,邢美萊坐了會兒就又出門了。
她剛走沒多久,門鈴狂響。
來者不善。
邢屹猜到是誰,因此不屑一顧,兀自坐在沙發上劃手機。
孟紓語秉持著禮貌原則,只好把人請進家里坐著。
邢漫芊一坐下,開口就質問邢屹:“我兒子呢?你把他弄哪兒去了?”
孟紓語想,其實對方早就猜到孩子被送到外公家了,這會兒只是想借機發泄一下被無視的情緒。
邢屹劃著手機,頭也不抬:“你猜。”
邢漫芊冷笑一聲:“好,真好。你外公要是受得了一個自閉癥,那就讓他受去吧。”
其實只是嘴硬,不到一會兒就又開始激動:“趕緊把他給我接回來,送回家!”
“你自己不會去?”
“我怎么可能去,邢屹,我知道你是故意的,你明知道我跟邢鐘宏至今沒有和解,你存心想讓我難堪!”
眼看著就要吵起來,孟紓語趕緊出聲:“阿姨,我上次去邢老先生家,問過星星了,他說外公家很好,想一直住下去,因為那里沒有人打他。”
音落,邢漫芊不說話了,眼神局促地閃了閃。
孟紓語說:“星星很有音樂天賦,好好教他的話,即使他的病癥治不好,長大之后他也可以靠一技之長養活自己,只要給他多一點耐心。”
“我給的耐心還不夠嗎!”邢漫芊壓著脾氣說,“我自己的孩子,我怎么管教他,別人管不著吧。”
“但是您那種方式,也不是正常的管教吧”孟紓語大著膽子說,“您想把星星接回去,也不是因為愛他,而是因為,他是您目前唯一可以支配掌控的人吧。”
邢漫芊啞口無言。
她已經完全不占理了。
邢屹牽起嘴角笑了下,諷刺度拉滿。
頓了會兒,邢漫芊一眼就看出對面這兩人氛圍不對。
是極致親密之后才會有的默契。
她冷聲說:“小孟,我勸你一句,不是我把邢屹養壞的,是他本身就壞,你趁早離他遠一點,別被他害了,到時候后悔莫及。而且,你不知道他以前做過什么事吧?”
邢屹劃動手機的指尖突然一頓。
孟紓語愣愣說:“我好像知道,他在家里縱火然后被你報警抓走到公安局了?”
邢漫芊哼笑:“這都算小事一樁了。等你知道他之前做過的事情,你就會知道,他是多么冷血無情的一個人。”
說完,她拎包離開,大門砰一聲關上。
孟紓語有點心煩,怎么話說一半就不說了?
邢屹陰沉著臉,靠坐在沙發上看著天花板,手機也不碰了。
她默了會兒,什么也沒問,只在不遠處的柜子里找出之前沒收的煙和打火機。
走到他面前,把東西遞給他:“給你。”
“不用。”他仰頭閉了閉眼,說話時喉結輕滾,“你又聞不了煙味。”
她妥協:“你可以出去抽。”
“戒了。”
“戒煙哪有那么容易,你一無聊就嚼薄荷糖,不就是煙癮犯了嗎。”
“你關心我?”他睜眼看著她,毫無情緒地笑了下,“是真的關心還是假的關心?”
又來了,他又來了。
“假的假的,一點都不關心你。”
剛要走,被他攥著手腕扯回去,她暈暈乎乎跌到他懷里,突然被他吻住
餐桌附近有冰鎮紅酒用的冰桶,邢屹從里面取了一塊冰。
他把她抱過來,吻了會兒,被她悶住鼻息,再然后,他把冰咬碎,含化。
舌尖忽冷忽熱地滑過,吮吻,撩撥。
她攥著桌角。
足夠了,她用力推他。
后來被他惡狠狠翻了個面,摁在餐桌上逞兇。
“為什么一開始住進來,吃飯的時候總是那么快上樓,一分鐘都不想跟我多待?”
她擰眉喘氣,暗罵這人怎么這么愛翻舊賬!
顫聲說:“那個時候,我有點怕你”
邢屹低笑一聲,像報復更像懲罰,撩開她身后凌亂的長發,摁著她變本加厲地發狠,低身埋到她肩上,吻她耳后泛紅的肌膚。
別人說他冷血無情,可用力時卻燙得過分。她強撐著一點力氣,雙手亂動,想尋找一個穩固支撐。
不料桌角的手機被用力一撞,啪一聲掉地。
完了完了。
誒,好像不是她的手機,是邢屹的。
他在身后用力掰過她的臉:“不準看它,看我。”
看手機又不是看別人,這也不行嗎,她脖子扭得酸疼,委屈說:“它壞掉了。”
“什么壞掉了?”
“手機,被摔壞了”
“再不專心看著我,你也要壞掉了。”
非要她百分百專注,邢屹咬住她耳垂,又說了一句讓她面紅耳赤的話。
一股熱流噴在她耳畔。
“被我撞壞。”
第26章 回吻“疼就掐我。”
桌上的粉青釉花瓶快倒了。
不行!
她慌忙伸手去扶,卻被肆意狠撞,視野倏然一亂,她緊扒著桌面找回平衡,哭腔七零八落,剛要抬頭換氣,轉眼又被他摁趴。
身下墊著一件他的黑色毛衣,軟乎乎包裹著桌沿,不會把她硌疼。
經歷過這種地震體驗,下次還怎么心無旁騖在這吃
飯。
越想越臉熱。
或許是她給的反應太強烈,簡直聲色并茂,刺激他的腎上腺素,于是他暢然淋漓地舒出一口氣,用力在她腰側掐了一記:“小語真會學乖,平時不愛吃飯,不是要人催就是要人喂,現在怎么這么會吃我?”
她整個人燒起來。
不用回頭都能想象出他微仰起頭垂眼看她的表情,眼神倨傲而百無禁忌。
邢屹似乎很喜歡她升溫的狀態,緩緩地,一手順著她后頸摸到臉頰,感受她強忍的顫。
他笑了下。
“想高了?”
她咬唇不語,他突然攔腰把她抱起來,九十度回到一百八十度,后背撞到他胸膛,她終于有了換氣機會,可是快要攀頂的過山車卻滯了在半空。
她茫然而無措,掐住他手臂定了定神,莫名焦急起來。
回頭撞進他眼里,邢屹微垂視線,好整以暇睨著她,一手掐在她脖子前惡劣透頂地說:“我沒說可以,就不可以。”
“”
第二次故意抑制她了!
壞東西,等著
轉眼到了傍晚。
孟紓語累得不行,骨頭有點疼,又生著悶氣,一下午抱著枕頭,窩在沙發角落一動不動,看客廳大屏里上下飛躥的兔子老大。
話說回來,她真的很想知道邢漫芊口中“邢屹曾經做過的事”,究竟是什么。
如果是很嚴重的事,為什么不直接告訴她?
好討厭,話說一半徒亂人意。
片刻,邢屹從廚房過來,給她遞一杯溫水。
她不喝,他就喂她喝。
差點嗆到,他手背給她抹去水漬,把她抱進懷里哄,揉揉她頭發,問她假期想去哪里玩,隨時帶她去。
她脫口而出:“去北極。”
“好,我給林澤打電話,讓他安排。”
“我開玩笑的。”
邢屹冷颼颼掠她一眼,她人畜無害地笑一下,不知為什么他也跟著笑,手指捏她臉頰晃了晃。
她借此機會說:“邢屹,不如我們來做個游戲吧,我告訴你一個秘密,作為交換,你可以告訴我,你以前到底做過什么壞事。”
他笑容收斂。
“你又在懷疑我?”
“”
這是生氣了嗎。
都不用去北極,他這個表情已經把她凍住了。
她咽了咽喉嚨說:“沒有,我只是好奇,你不想說我就不問了。”
就當邢漫芊從沒來過,她也從沒聽過那些模棱兩可的暗示。
邢屹波瀾不驚看她幾秒,隨即百無聊賴望向電視屏幕,一邊揉她腦袋,語氣輕飄飄又坦蕩無畏:“我做的壞事多了去了,你要是問我具體有哪些,我也不記得。”
“哦”
她沒再問,心想,只要不是什么夾雜血光之災的重大事件就好
晚上,她正計劃哪天回寧城,老孟忽然打來電話,說讓她不用訂票了。
她窩在被子里翻了個身,抱住自己八十厘米的面包玩偶。
“為什么?”
老孟輕松道:“因為你萊姨唄,她剛給我發消息了,讓我過年直接到京北去,我們一起過除夕。”
“”
那豈不是很危險,萬一被老爸看出什么貓膩。
她扯起被子蒙住腦袋,欲蓋彌彰小小聲說:“爸,我還是想回去一趟,要不你跟萊姨說,就說你不——”
浴室門忽然打開。
邢屹洗完澡出來,香氣侵襲而來,她立刻改口:“好的爸,到時候你過來吧,我就不回去了。”
老孟開開心心說好。
電話掛斷。
邢屹套了條灰色運動褲,整個人熱騰騰的,直接覆下來,惡霸似的拽走她懷里的面包玩偶,把她捉進懷里抱著。
一個無比溫熱的懷抱,她莫名怔了一下,沒有動彈,他從身后把腦袋埋進她肩膀,一呼一吸的聲音沉悶而倦懶。
她局促片刻,好像猜到他想做什么。
但現在不可以。
“那個,我例假來了。”
“嗯,我知道。”
他闊熱的手掌從腰側繞到前面,輕輕捂住她小腹。
很暖,她安安靜靜任他抱著,心底漾起漣漪。
“要不要喝水?”他問。
“不用,喝過了。”
“難受嗎?”
“還好,我每次都會提前吃止痛藥。”
他沉吟片刻,說下周給她請個老中醫看看,一直吃藥也不是辦法。
半晌,邢屹把燈關了,在昏暗里抱著她,手掌打著圈輕輕給她揉。
止痛藥效果一般,偶爾還是會泛起一陣酸痛,她皺眉悶哼一聲,邢屹聽見了,貼在她耳邊說:“疼就掐我。”
“掐哪?”
“隨便。”
“”她思想已經不純潔了。等陣痛過去,她翻個身迎面鉆進他懷里,閉上眼,“沒事的,不怎么疼,一會兒就好了,快睡吧。”
邢屹借著月光親她臉頰,捏捏她后頸:“還去不去北極?”
他居然當真了。
她睜開眼看著他,忽然很想笑:“干嘛,要是我說想去月球,難道你真的給我買艘太空船嗎?”
“買啊。”他牽起嘴角笑,“想要的都給你買。”
聊著聊著,就這么被他哄困了。
話題彎彎繞繞,邢屹忽然說:“找一個好時間,帶你去拉斯維加斯結婚。”
她說才不要,誰要跟你結婚,而且還是在國外,簡直像被拐了,好危險。
他震著胸腔笑:“那你小心點,被我拐出國了就再也回不來了。”
入睡前一秒,耳邊似乎還繞著他的聲音,輕柔而沙啞。
或許會因此做一個浪漫柔情的夢。
但事實相反,她在夢里哭得聲嘶力竭。
“放我出去!”
她用力拉扯門鎖,一點用都沒有。
室內一片漆黑,頭頂是一個刺眼的小紅點。
她被監視了。
紅點閃爍的頻率讓她心生恐懼,音量提了一度:“邢屹!你聽見了嗎,快點放我出去!”
喊了好幾聲都沒人回應,她哭得哽咽,不斷拍門呼喊,手掌疼得要命。
終于,閑適沉啞的聲音從紅點處傳出:“聽話,別哭了。”
他在耐心哄她,她卻越聽越害怕。
沒什么力氣了,整個人貼著門板滑下去,抱著膝蓋抽泣:“你放我出去,我要回家”
“這里就是你的家。”
“不是”她哭著說,“我要回國,你快點把證件還我,放我回國”
那邊安靜幾秒,忽然不著痕跡地笑了聲:“哭什么?我早就跟你說過,做了決定就不能反悔。”
她慌了:“你在說什么?我明明什么都沒答應你!”
“你答應了。”邢屹氣定神閑說,“你答應過,會乖乖待在我身邊,會跟我結婚。”
“我沒有!”
她驚醒。
窗外已是蟹青色的天。
深呼吸緩了會兒,轉身,邢屹的睡顏近在咫尺。
差點被嚇到。
下一秒才發現這不是夢,是現實。
她還在國內,很安全,而邢屹此刻也只是不松不緊地抱著她,沒有兇她,更沒有把她鎖起來。
還好,還好
而且他安靜睡著的樣子真的很好看。
就連那顆小小的眼尾痣都變得溫柔。
孟紓語屏息凝神,盯著他蠱惑人心的睡顏研究好久,最后,她想悄無聲息翻回去。
剛一動,突然被他更用力地抱住。
這么快就醒了?
邢屹在她頸側親一下,呼吸沉了沉,牽過她的手。按下去。
她瞳孔一震。
“你怎么現在就”
他剛醒,聲音拖著倦懶的啞,蹭到她耳邊犯渾:“小屹在跟你打招呼,早上好。”
“”
她的手,已經很久沒做除了彈鋼琴之外的事了。
磨了半晌。最后關頭,她想起邢屹之前的惡劣行為,突然靈光一閃,想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于是她拇指堵住。
鼓足勇氣,有樣學樣說:“現在還不可以。”
邢屹眉心一擰,目光惱怒又縱容,聲音完全啞了:“給你三秒,放開。”
“不放。”
“不放是吧。”他掐住她下頜,“張嘴。”
她心頭狂震,立刻松手-
雖然沒有達到預期的效果,但也算得逞了。
至少他露出了她想看的表情。
真令人心情愉悅。
下午,邢屹在外公的電話催促下,換上休閑西服出了門。
孟紓語重獲自由,心情更好,自顧去附近書店逛了一圈,買了幾本關于現象學的書。
今天陽光明媚,光線照亮路邊積雪,鋪開一個澄明晚冬。
孟紓語一路散步曬太陽,走到胡同口外側一條氛圍祥和的小商街,隱約聽見小狗的哀鳴聲。
她應聲止步。
前方是一家小咖啡館,有個戴著棕色圍裙的年輕女生,正焦急地望著二樓空調外機。
上面居然蹲了只臟兮兮的垂耳小狗。
天,它怎么上去的?
孟紓語跑上前。
“請問是您養的狗嗎?”
“啊?”女生干笑一聲,溫柔道,“不是不是,應該是流浪的吧,不知道怎么上去的,現在下不來了,我剛剛才聽見它在叫,得想個辦法把它弄下來。”
小狗害怕掉下去,只能把自己團成一個球,瑟瑟發抖,一雙黑不溜秋的眼睛直愣愣看著她們,嗚了一聲,像求救。
女生說她是這家咖啡館的老板,這棟樓是拿來出租的,二樓沒人住,不能直接從屋子里開窗救狗。
孟紓語心想,這種情況,還是打消防熱線最保險
車里,邢屹靠坐在后座,腿上搭著平板。
他了無生趣地翻看林澤發來的照片資料,有點好笑地問:“徐部長的兒子減肥了?”
林澤勻速開車,尷尬而不失禮貌地糾正:“您說的這個應該是周局的兒子,他一直那么瘦的。”
“哦。”
長得沒什么辨識度,誰記得住。
大約幾十張照片,邢屹翻得頭疼,直接把平板關了甩到一旁,靠著椅背閉目養神。
其實照片里的人臉都在私人飯局里見過,都是上趕著對邢家獻殷勤的那一批,所以他懶得記,記不住。
上次陪外公參宴,閑聊時,他把一個姓劉的老頭喊成了姓趙的,對方面露局促,外公在一旁瞪他一眼,轉頭跟人家圓場:“真是抱歉,我這個孫子記性差,您見諒。”
其實記性并不差,他一直記得那個老頭戴的是假發。
邢屹離經叛道,但邢老爺子可是個體面人,當晚就讓林澤準備了一份資料,命令邢屹每天看一遍,別再臉跟名字對不上號了,太氣人了你個臭小子。
資料備好之后,林澤接下監督任務,像個陪嫁丫鬟一樣事無巨細,叮囑未來的繼承人,讓他上點心,別辜負了老先生的期望。
邢屹懶洋洋應下:“知道了。孟紓語今天是不是出門了?”
“”林澤心說你到底把我的話聽進去了嗎!
無奈,林澤嘆了口氣,認真說:“是的,孟小姐出門了,她去逛書店,現在應該還在店里。”
“哦。哪家書店,直接開過去吧。”
林澤照做。
車子慢騰騰拐進一條街道,路邊閃過一個熟悉的身影。
烏黑長發,白色的毛呢大衣,灰絨絨的圍巾,被陽光勾勒的清甜側臉。
誒,這不是邢大少爺心心念念的人嗎。
林澤樂悠悠靠邊停車,回身:“孟小姐就在——”
轉頭,后座車門砰一聲關上。
邢屹早就下車,手里勾著一件西服外套闊步朝前走去。
咖啡館前,孟紓語剛要撥通消防熱線,一陣腳步聲不疾不徐靠近。
懶散嗓音從頭頂落下:“不是說去了書店?”
他語氣比較溫和,音量只有她聽見。
她愣了下,回頭,邢屹正順著她前一秒的視線看向樓上。
她看著他明顯的下頜線,眨眨眼說:“去過書店了,現在在救狗,它下不來了。”
一旁,咖啡館老板雙目明亮地盯著邢屹,直到聽見他問:“有沒有凳子?普通的就行。”
她醒過神來,快速點頭:“有有有,我去拿。”
很快,一張鐵質的吧臺凳拿了出來。
邢屹直接踩在上面,加上他自帶的身高,整體高度綽綽有余。
他三兩下把西服外套抻開,舉到空調外機下,示意小狗跳進來,他可以接著它。
小狗頓了頓,慢慢搖起了尾巴,抖著四只小短腿,準備跳到外套做的安全兜袋里。
但它還是很怕。
最終耗時十分鐘,小狗跳進他的外套里,成功獲救。
孟紓語不動聲色看著一雙長腿從凳子上下來,她抿抿唇,多看了幾眼。
邢屹筆挺地站著,抖了抖西服外套,提溜著小狗的后頸脖,把它拎到地上放著。
它繞著圈圈蹭他褲腿。
“你毛好臟。”邢屹嘴上嫌棄它,卻也沒走遠,他拿起凳子,看向咖啡館老板,“直接給你放回去?”
對方仰頭直勾勾看著他,眼神里明晃晃的喜歡,少女心已然蕩漾:“那個,額就是,請問你有女朋友嗎?”
孟紓語沒聽他們說話,只顧看著小狗蹭他褲腿,下一秒,突然覺得自己的小腿也有點癢。
回頭,一只肥碩的米白色活物正在嗅她。
她嚇得叫出聲,仔細一看,原來是只拉布拉豬。
怎么這么大只啊!
咖啡館老板正專心搭訕呢,冷不丁被拉布拉多攪亂,她錘了一記狗頭:“誰讓你出來的?對不起,嚇到你了,它不咬人,就是喜歡湊熱鬧。”
孟紓語定了定神。
“沒事,它挺可愛的。”
邢屹在身后笑了下,直接攬過她肩膀把她圈進懷里。
咖啡館老板登時愣住。
大街上,被他這么明目張膽抱著,呼吸悶在他胸膛,免不了心頭一悸。
只聽他懶散道:“不好意思,我女朋友膽子有點兒小,也愛吃醋,微信就不加了。”
“?”
第27章 回吻喜歡
獸醫院。
醫生給小狗做了全面檢查,各項結果很健康,就是餓太久了。
護士給它倒了一盆狗糧,它立刻悶頭干飯,給它調整碗盆位置它也不護食。
“哎呀,這只好乖呀,比上次那只黑毛球乖多了。”護士說。
邢屹雙手向后撐著,整個人倚靠在桌邊,百無聊賴嚼碎薄荷糖,垂眸看著狗腦袋。
“乖不乖不知道,蠢倒是挺蠢。”
讓它上車就上車,讓它下就下,絲毫不考慮眼前的人類是不是壞人。
難怪會被人惡意拋到空調外機上,真是一點記性都不長。
孟紓語坐在一旁的沙發椅上,抱著他的西裝外套,看著小狗吭哧干飯,她若有所思。
邢屹轉頭瞥她一眼,伸手捻起她一縷發梢,掃掃她臉頰:“給它起個名字。”
她想了想。
“瀟灑哥?”
喜羊羊里那顆跟黑大帥對應的大白蛋。
邢屹安靜幾秒,勾唇笑了下。
“好主意。”
“我開玩笑的啦。”
小狗風卷殘云,碗盤一下就空了。
護士又給它添了一波狗糧,端詳它說:“乖是很乖,就是長得有點兒潦草。”
小狗嗷嗚一聲。
人類你禮貌嗎?我只是流浪太久了,要是洗完澡也是很眉清目秀的。
邢屹仿佛能聽懂它說話,隨后就對護士說,待會兒給它洗個澡,再安排一個狗窩,盡早發布領養告示,費用還是跟以前一樣,他來承擔。
孟紓語好奇地問:“你是從什么時候開始救助流
浪狗的?”
邢屹說:“高中。”
“哦”
算到現在,已經有四五年了。
邢屹跟市里的救助小隊認識,有時會協助隊里救狗,有時他自己救,也就順手的事。
大城市里的流浪狗,要么被捕狗大隊以維護市容市貌的理由處理掉,要么被心理變態的人玩虐死。
如果能早點有個家,對它們來說是很幸運的。
孟紓語沉思片刻,問他:“假如有些小狗不夠幸運,比如你之前遇到的那只犬瘟去世的小狗,你會因為自己沒把它救活而感到遺憾嗎?”
邢屹說不會。
“為什么要遺憾,人或物都有它自己的命數,能活下去是萬幸,所謂的外力支持只不過是拉它們一把,為它們創造多一份活下去的機會。就算無法讓它們獲得機會,也沒必要把自己困在惋惜的情緒里,讓自己經受無意義的損耗。”
原來如此。
其實他根本沒有泛濫的善心。
大部分時間,邢屹把救助流浪狗當成一件很普通的事情在做,不想因此獲得什么虛偽的成就感,也不會因此遺憾或悲傷。
孟紓語心想,這樣的他真的冷血無情嗎?
算不上吧。
或許只是親生母親對他抱有偏見。
半晌,兩人在小狗的殷切目送下離開獸醫院。
正要走向車子停靠的位置,身旁有輛山地車唰一聲經過,嚇得她措手不及。
在邢屹攬過她肩膀的前一秒,她已經因為本能的依賴牽住他的手,緊貼他身側。
山地車轉瞬即逝,孟紓語舒了口氣。
“好嚇人,騎這么快”
抬頭,撞上他沉靜又意味不明的視線。
她怔了怔:“干嘛?”
邢屹不動聲色往下掃了一眼,她這才發現自己還攥著他胳膊。
氣氛微妙,她正要松開,邢屹突然問:“故意的還是不小心的?”
“”
難道不喜歡被她攥著胳膊?
她遲疑道:“不小心的。”
邢屹耷拉著眼睫,表情不太高興。
她迅速明白上一秒說錯了話,于是改口承認:“是故意的,因為害怕,所以第一時間想抱你。”
邢屹冷嗤一聲:“騙我。”
“?”
又來了,又在試探她。
她說壞話他就不高興,說好話他又不相信。
這人到底想干嘛。
“不信就算了。”
她把外套還給他,兀自開門上車。
林澤的摸魚時間結束,雙手重新放回方向盤,從后視鏡里觀察這一對。
后座氣氛微冷。
孟紓語抱著胳膊一言不發,邢屹不急不緩坐到她身邊,車門關上。
他閑閑說:“靠過來。”
不知道他又犯什么病,孟紓語猶豫許久,默默靠過去。
邢屹瞥一眼她擔驚受怕的表情,好笑道:“我能吃了你?”
能不能你自己知道。
她被迫將腦袋靠在他肩上,邢屹伸手將她一攬,有一搭沒一搭地捏她的臉,氣定神閑問:“海外交換的事考慮好了嗎?”
孟紓語突然想起那個夢。
實在嚇人。
雖然本質上是有利于她學業發展的事,但一想到邢屹這個人的危險本性,她就必須謹慎謹慎再謹慎。
“還沒想好呢,我要跟我爸商量,畢竟我現在沒有工作,留學肯定要花父母的錢。”
“花我的。”他說。
“那就更要好好商量了。”
她心頭一緊,莫名感到一股強大的壓力。
邢屹這是下定決心要跟她一起出國。
可是山遙水遠的,一旦出去了,萬一他真的像夢里那樣,扣留她的證件,把她關起來
不敢細想。
她不該妄想改變他的。
想要改造一個強勢偏執的人,不是天方夜譚嗎?
不過幸好,她還有足夠的時間可以考慮。
再謹慎些吧,出國這種事,至少要過問父親的意見-
孟明德在除夕前一天到達京北。
這一回,邢美萊對他溫柔不少,畢竟大過年的,吵架不吉利。
傍晚,別墅里熱熱鬧鬧準備好一桌年夜飯。
吃飯時有說有聊,老孟主動問起她出國的事。
或許是因為過年,加重了團圓氛圍,孟紓語忽然發現,自己還是比較戀家的,不想去過分遠的地方。
再者,國外的文化環境跟國內截然相反,要花很多時間適應,日常生活會有諸多不便,并沒有想象中那么悠閑自在。
雖然大部分問題都可以用錢解決,但家里的錢也不是大風刮來的。
重點是,邢屹要跟她一起待在國外。
她害怕噩夢成真,一出去就真的回不來了。
于是認真說:“我想還是不去了吧,以后有機會再”
“啊?”邢美萊跟老孟同時驚訝,邢美萊先說,“怎么啦,是不是擔心錢?沒事呀,姨有錢,你想去哪就去哪,不用擔心的,姨支持你。”
老孟也是支持的,但聽見邢美萊搶先發言,他頓時斜眼:“小語是我女兒,當然由我這個當父親的來供她上學,你干嘛搶我的責任?”
邢美萊哼聲:“因為你開凱迪拉克,而我有一整個車庫。”
“”老孟欲言又止,氣呼呼飲下一杯白酒。
一旁,邢屹一言不發,耷著眼睫索然無味吃飯,一邊在桌下勾她的腿。
她小腿泛癢,差點拿不穩筷子。
兩人緊挨著坐,體溫在桌下勾纏已久。
她忍辱負重般瞥他一眼,暗示他不許鬧了。
“孟叔,你們慢慢吃。”邢屹忽然撂筷起身,面無表情說,“我有事,先出去了。”
孟紓語怔了下,轉眼他就出門了。
邢屹好像不高興。
因為她拒絕和他一起出國嗎?
她若有所思,戳了戳碗里的米飯。
左思右想,還是拿起手機給他發了消息。
[你怎么了?]
邢屹久久不回。
她莫名擔心。
奇怪,這種心情她從來沒有過,像有一顆海膽在她心上滾來滾去,她不得不心軟,不得不在意。
只好找到彭霖的微信,問對方:[請問你知道邢屹不高興的時候會去哪嗎?]
彭霖:[昂?我想想哈,他應該會去南山玩賽車吧,跟他那幫發小一起]
南山遠得離譜,從家里打車過去花了快兩百。
孟紓語裹著圍巾下車,望向山頂點點光亮,隱約聽見賽車引擎的轟鳴聲。
這里遠離市區,周圍除了一條冷清主干道就是未開發的大片山地,夜色下光禿禿的樹木像人影佇立,即便有路燈也顯得陰森森。
極度陌生的地段,她不敢亂跑,貓在原地給邢屹打電話。
山上剛結束一場比賽。
邢屹第一個停在終點,了無生趣地下車,倚靠著邁凱倫車門,從兜里拿出煙盒。
嚴帆隨后抵達終點,剎了一個騷氣十足的車,神清氣爽地下來,捋著頭發走上前:“喲呼,大過年的,怎么沒在家陪你的小乖乖啊?”
邢屹懶得搭話。
煙盒在手里打開,他喉結一滾,似乎想到什么,剛拿出的一支煙又塞了回去。
手機響了。
孟紓語在山下快要凍暈了,天吶,這里怎么這么冷。
電話接通,她可憐巴巴吸一記鼻子:“你在哪呢”
聽筒里微微一頓,沙啞聲線傳出:“你哭了?”
“沒有,我來南山找你了,好冷,我覺得我要感冒了”
邢屹似乎有一絲詫異,她聽見他抿唇沉息的聲音,語氣無奈又縱容:“原地待著,我去接你。”
“好”
電話掛斷,又一陣寒風撲面而來。
要被凍哭了,孟紓語裹緊衣服蹲下來,把自己團成一團。
冷冷冷,好冷
不多時,一輛銀色跑車停在不遠處。
熟悉的身影快速下車,穿著深黑色長款大衣闊步朝她走來,她隱約感覺出,那雙凌厲眉眼離她越近,眼底的冷戾就越淡,似乎被無言的擔憂取而代之。
她想站起來,不料腿一麻,噗通摔倒在地。
“哎啊”
好丟臉。
邢屹把她扶起來,她跌跌撞撞撲進他懷里,他立刻掀開大衣
把她裹住。
暖烘烘的,她下意識在他懷里蹭了蹭,手臂環住他的腰。
他揉她腦袋:“為什么來找我?”
她抬起頭看他,圍巾擋住小半張臉,露一雙小鹿般澄澈水靈的眼眸,乖巧而耿直:“你不是生氣嗎,所以我哄你來了,你還生氣嗎?”
邢屹低垂視線看她許久。
終于,他嘴角牽起很淺的笑:“真的哄還是假的哄?”
“假的假的,我現在就走。”
大老遠過來,冷都冷暈了,他還問真的假的。
假的行了吧。
孟紓語氣鼓鼓掙脫他的懷抱,邢屹三兩下又把她捉回懷里,抱著她,親吻她額頭:“誰讓你走了?來了還想走,哪有那么容易的事。”
她軟乎乎瞪他一眼:“你真的很討厭。”
“討厭我,不還是要在我懷里取暖。”
“不取了,我回家蓋被子。”
“不允許。”
邢屹捧著她的臉吻下來。
山頂有人放新年煙花,砰砰作響,眩目光影映在他鋒利眉眼間。
她微微愣神,茫然時被他撬開了唇,喚醒,挑釁,追逐,撥轉,柔情似水地勾纏。
細密的親吻聲環繞耳畔,他呼吸沉倦,接吻時的每一絲換氣聲都萬分蠱惑。
心跳過速。
煙花簌簌落下,聲音停了一秒,她的意識也仿佛掉幀。
她不得不承認。
自己喜歡上他了。
她好想跟去世的徐以嬋說,媽媽你知道嗎,我喜歡上了一個跟我截然相反、差距甚大的人。
他表里不一,喜怒無常,有時候很兇,有時候又過分溫柔,他的情緒牽動著她,他的體溫包裹著她。
他的過去復雜灰暗,他的未來一片坦途。他表面出類拔萃,一路花團錦簇,他本性惡劣陰暗,卻很少有人知曉。
從前她以為,自己的生活已經夠好了,直到遇見他,她才發現這世上真的有天生就站在金字塔頂端的人。
可是這樣一個人,對待愛情的心理卻是偏執病態的。
他不止一次地說過,想把她鎖在身邊,用金錢和色。欲將她圈養。
她喜歡邢屹,又害怕邢屹。
她怯懦又勇敢地期望,期望用愛意將他徹底改變。
但她知道,這很難
半晌,邢屹抱著她回到車里。
車窗全部關閉,隔絕寒風和噪音。
他把她抱到身上坐著,讓她緊緊圈握住他。
好燙。
窗外是砂石遍布的空地,遠處是樹林和山脈。
孟紓語突然意識到,這不是相當于在野外嗎?
她臉頰發燙,緊張又不得要領。
“這么久了,還沒好嗎”
邢屹微闔著眼,眸底似乎泛起惡劣的玩心。
“上次不是出息了,故意堵住我么,這次罰你認認真真給我弄出來。”
她抿唇不語,心想上一次真是挑釁不成反惹禍。
控著力道又努力了幾次,悄悄觀察他的表情,邢屹除了眉心動了動之外,沒什么特別的反應。
時間太長了,她手腕都酸了。
人一旦長時間重復某種行為就會開始走神,她也不例外,低著頭分心對他說:“那個,出國的事,我會再考慮考慮的,我本意是想陪你一起的。”
音落,邢屹眼神一暗,眸底波瀾泛起。
“你也別不高興了。”
她聲音軟綿綿的,一邊不抱希望地圈緊,一邊默了半晌,又說:“我是喜歡你的。”
邢屹眸光一凝,喉結滾動伴隨一聲悶哼。
毫無征兆地,突然就濺了她滿手。
第28章 回吻仿佛下一秒就會掐過來
孟紓語當場愣住。
腦海中的小宇宙炸出八大行星,噼里啪啦一路火花。
“你、你怎么”
怎么招呼都不打一聲就了!
她局促無措,右手懸在半空不敢亂動。
一切突如其來猝不及防,纏繞在手指間,溫熱粘稠,流淌,滴落。
紓解告終,邢屹微仰起頭,閉了閉眼,喉結輕輕涌動,從余韻中抽離。
孟紓語像個小手辦一樣僵在他懷里,邢屹慢騰騰睜開眼,垂眸睨著她。
她委屈巴巴瞪他一眼,邢屹笑了下,淡淡嘲弄:“緊張什么?在你手上,又沒在你里面。”
“”
他用帶有淡香的濕紙巾給她擦干凈,最后才清理自己的衣服。
她想鉆回副駕,邢屹捉住她不許她走。
熱烘烘的,忽然抱住了她。
兩人在難以言喻的空氣余味里相擁,他腦袋埋在她肩窩,拖著黏皮著骨的懶散腔調:“你說喜歡我,是真的喜歡還是假的喜歡。”
數不清第幾次聽見這樣的提問句式了。
她心下一嘆:“是真的,真的喜歡。”
“不信。”
“?”她頓生無力感,“那要怎樣你才信?”
他脫口而出:“陪我去曼哈頓。”
“我說過啦,這件事我會認真考慮的,你不能逼我。”
片刻,邢屹靠回座椅,一手撫摸她頸側脈搏,仿佛下一秒就會掐過來。
“我要是真的逼你,你現在已經被我帶到國外鎖起來了,哪兒都去不了,只能沒日沒夜地跟我做。”
孟紓語大氣不敢喘,夢里的聲音逐漸跟眼前的人重合。
不禁開始懷疑,喜歡上邢屹,究竟是不是一個錯誤的決定。
內心很害怕,但更怕的是被他猜透心思。
只好按兵不動,哄他:“我們先回家吧,太晚了,萊姨他們會擔心的。”
剛說完,衣擺溜進一絲涼風。
心跳被他掌握住。
她下意識攥住他手臂,控制不住地哼唧一聲。
這樣甜軟的嗓音,邢屹明顯很喜歡,他幽邃目光黏在她身上,觀察她羞赧的臉色,輕聲笑了下,繼續作亂,時捻時揉,掌控著輕重緩急。
手機突然響了。
她心慌意亂,肩膀抖了一下,邢屹拿起手機,掃一眼來電顯示,小姨。
他氣定神閑接通:“有事嗎?”
聽筒傳出邢美萊的聲音:“你現在跟小語待在一起嗎?”
“嗯,我們在一起。”
他突然使壞捻了一記。
她一下子伏倒在他肩上,咬唇不讓自己發出聲音。
邢美萊:“那就好,小語整晚沒回我消息。那你們早點回來哈,別玩太晚了,注意安全。”
邢屹人模狗樣地應了聲“好”。
電話掛斷的前一秒,聽筒傳出孟明德的畫外音:“好好,有小屹在我就放心了”
孟紓語一時哽住,仿佛被邢屹俘虜了。
身在曹營心在漢,邢屹一眼就看出她不專心。
隨即輕輕掐她一下,懲罰似的,把座椅靠背向后放倒,摁著她,從后面。
這次更為強烈。
邢屹一邊不遺余力,一邊掰過她的臉輕輕吻她。
她感到沉入溫水般的舒緩和安心,于是不知不覺,給出很多他想要的回應。
山頂還在燃放煙花。
聲響不絕于耳,璀璨光影游入車內,邢屹也在她的柔軟里加速洄游,幾束最熱烈的煙花接連炸開,她哭啞了嗓音,卻不是因為難過。
最后的最后,邢屹貼在她耳邊吻了一記,輕聲細語。
“新年快樂,寶寶。”-
新年一過,寒假就臨近尾聲。
孟明德返回寧城,孟紓語送他到機場。
父親叮囑她好好學習,又對她說,出國的事情
他是百分百支持的,更何況,到時可以跟邢屹待在一個國家,相互照應,多好。
值機口前,孟紓語欲言又止:“爸,你真的覺得邢屹是好人嗎?”
“肯定的呀。”
孟明德把行李箱放到運輸帶上,分神對她說:“邢屹可不像外頭那些不三不四的小伙子,人家出類拔萃,前途無可限量,你要多向人家學習,爸很支持你們當朋友的,只要你不喜歡上人家就行。”
“”
“有些話,爸不知道怎么跟你解釋,但簡單來說,邢屹那種家世跟我們家不是一個維度的,不適合發展友誼以外的關系,你明白爸爸的意思嗎?”
“我知道。”
但是一開始也不是她先喜歡的啊!
她氣悶地回過頭,罪魁禍首正在不遠處接電話,身影挺拔優越,光是拿手機扣在耳邊,什么都沒做,也能頻頻引人注目。
假期結束,復工的復工,開學的開學,生活重新按部就班。
中午,孟紓語回寢室放書,舍友們正在分發家鄉特產。
正好她也準備了三袋真空板鴨,大家禮尚往來,她收到許莓送的八寶茶和陳雅甜送的紅腸。
路露送她一袋雞仔餅,貼過來八卦:“快跟姐妹們說說,跟邢屹談戀愛是什么感覺?”
她想說,是時而愉悅時而窒息的感覺。
心里一籮筐的話,真正說出來卻不合時宜,只好隨口一說:“還好吧,就是普通的戀愛的感覺。”
另一邊,許莓作為見證過雙方相處模式的人,心想這一點也不普通啊,這可太有面了,很招人羨慕的。
渴望談戀愛的心情已經寫在許莓臉上,路露故意調侃她:“你的野菜挖得怎么樣了?”
許莓撇嘴:“不許說我挖野菜。我假期跟他打視頻了呢,他說可以先跟我做朋友,至于感情的事,慢慢來。”
路露:“嘁,別惦記那個悶騷男了,他給你畫餅呢。我覺得你跟陳雅甜,你倆湊一對就挺合適的,西北甜妹和東北酷姐。”
許莓:“?”
陳雅甜:“有病。”
“你們懂什么?”路露慨嘆,“戀愛嘛,就是要從不可能愛到可能,愛到沖破世俗偏見,愛到一個人被另一個人徹底感染,愛到一言一行都帶有他的影子,才有意思。”
孟紓語心底一怵。
照這么說,萬一時間久了,她被邢屹徹底帶壞,也變得像他一樣偏執,瘋狂
還是別吧,那也太可怕了。
她站在桌前默默整理書籍,手機貼著桌面震動。
是辯論隊小群的消息。
大家在商量今晚聚餐,說要給隊長李時然過生日。
孟紓語完全不記得今天是李時然生日。
隊里幾個同學都說要給他送生日禮物,她想了想,既然都送,那她不送也說不過去。
于是收拾完寢室就離開學校,去附近的禮品商店逛了逛。
買書嗎?
算了,不知道對方喜歡看什么類型。
買個小夜燈?
可以,這個就不錯,巴掌大小,外形是《星際穿越》同款超立方體,發起光來很炫,送禮很合適。
她剛要伸手去拿,一只做有法式美甲的手搶先一步。
“誒?”常嘉面露驚喜,“孟紓語?好巧,在這兒碰見你。”
孟紓語定了定神:“嗨。”
兩人一點也不熟,上一次相互打招呼還是在邢老先生家。
過去快六個月了。
她對常嘉的印象,止步于身邊人亂傳的八卦。
大家都說常家和邢家是世交,常嘉從高中開始就追求邢屹,現在似乎還在追,非常鍥而不舍。
常嘉看上這個小夜燈,會不會也是為了送給邢屹?
立方體小夜燈只剩最后一個,常嘉詢問店家還有沒有庫存。
店家遺憾地說沒有了,線上店鋪也來不及補貨,這玩意是手工做的,材料都需要定制。
孟紓語決定讓給對方,常嘉很爽朗地笑:“不用,給你吧,我買別的就行。”
兩人離開禮品店,常嘉主動提出請她喝咖啡。
陽光下,兩人找了個戶外的位置,面對面而坐。
孟紓語認認真真檢查小夜燈的電路,常嘉問她:“送給邢屹的?”
“不是,送給一個過生日的同學。”
常嘉沉吟片刻:“也對,邢屹估計不會喜歡這種小東西,他更喜歡賽車。”
孟紓語把小夜燈放回禮品袋,捻著吸管攪動杯子里的冰塊,若有所思。
常嘉支著下巴看她:“你是不是以為我喜歡邢屹?”
孟紓語頓了頓,實誠地點頭:“是的。”
常嘉哈哈一笑:“沒有啦,我喜歡的人不是他。誰會喜歡他啊?我覺得他私下肯定有點大病,做他女朋友遲早會被氣跑吧。”
孟紓語:“”
兩人同時沉默,忽然相視一笑。
常嘉輕松解釋:“不是啦,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說邢屹不好,不是說你不好,你很好的。”
常嘉在國外長大,很早就混跡網紅圈,后來回國做了模特,見識到烏煙瘴氣的名利圈,日常接觸的人里沒幾個真心的。
唯有孟紓語給她的感覺很舒適,這個女生像清溪一樣,明朗澄澈,不鬧騰,也不過分內向,聊起天來落落大方,相處起來還總為別人著想,特別善解人意。
邢屹是怎么把人家哄騙到手的?真是個混蛋。
常嘉一邊腹誹,一邊跟她加了微信,很認真地說:“邢屹要是欺負你,你就跟我說,我隨時在,可以幫你的。”
孟紓語微笑點頭,感謝對方好意。
看了眼腕表,起身:“不早了,我還有個生日聚會要參加,先走啦,拜拜。”
“在哪呀,正好我有空。”常嘉拎起車鑰匙,“我開車送你,走吧。”
“好,謝謝你。”
常嘉的雙座小跑貼著粉色車膜,行駛在路上格外惹眼。
綠燈閃爍變紅,一波車輛首尾相連,停在斑馬線前耐心等待。
RS7后座里,邢屹倦煩地揉了揉鼻梁,放下平板,帶著忙碌一天的懶怠語氣,問林澤:“晚上飯局幾點結束?”
“這個主要看老先生的意思。他讓您耐心一些,畢竟今后類似的應酬還有很多,就算您再不喜歡,也需要提前適應。”
邢屹不置可否,鼻腔里煩躁地出了口氣,轉頭看向窗外。
斜后方一輛粉色跑車。
透過前車玻璃,車里坐了誰,一目了然。
邢屹瞇了瞇眼,眼神微微一暗。
粉色小跑里,孟紓語坐在副駕按手機,回群里的消息,說自己快到了。
新消息彈出。
xy:[在哪]
她心頭一緊。
要是被邢屹知道自己去給李時然慶生,他肯定又要犯病了。
保險起見,她編個借口搪塞:[今晚和室友出去玩,晚點回家]
消息發出去,她心虛又焦急地等待回音。
出乎意料,邢屹沒有多問,淡淡回了個“嗯”。
她放下心來。
今晚在私房菜館聚餐,說說笑笑兩小時,十點多才結束。
大家聚在店門口等網約車,孟紓語收到消息,林助一會兒開車來接她,于是她也站在路邊等。
不知不覺,李時然走到她身邊:“謝謝你的禮物,你怎么知道我最喜歡《星際穿越》?”
啊?
“我猜的。”
李時然仿佛沒聽見“猜”這個字,笑得溫柔又喜悅:“費心了,謝謝你。如果有機會等到諾蘭的新電影上映,我帶你一起去看。”
“”她禮貌一笑,“不用了,謝謝。”
剛說完,車子停在她面前。
她跟同學們道完別,拉開車門,矮身坐進后座。
短短一秒,感受到熟悉的氣場。
她呼吸都停了。
默默關上車門,手指相互扣了扣,低垂視線看著自己膝蓋。
邢屹不動聲色瞥她一眼,伸手勾起她一縷長發繞在指間,語氣平淡:“你室友,是男的?”
“”她吞咽一下,“不是室友,是辯論隊的聚餐。”
“那你為什么騙我。”
“我怕你多想。”
他冷哼一聲,收回視線:“我也不是那么小氣的人。”
發絲從他指間滑落,垂回她肩上。
她一言不發,心想,他應該不知道今天是李時然生日,更不知道她送了對方禮物。
還好,暫且安全。
車子緩緩啟動。
不是回家的方向。
一晃眼,到了西嶺度假區。
她對這個地方有種莫名的p
tsd。
踏進大門,邢屹眼風掃過來:“冷了?”
她才意識到自己在打抖。
搖頭說:“不是很冷”
是有點害怕。
邢屹沒說什么,直接脫下外套披到她身上,自己穿一件黑色襯衫,牽起她的手帶她進去。
度假區最北面的區域不對外開放,是私人俱樂部,項目以射擊為主。
這里持有正規的資格證,提供給玩家的冷械都是真家伙。
孟紓語坐在最遠處的沙發椅上,看邢屹戴上一對深黑色的皮革手套,從工作人員手里接過一把小型的。
一看就經驗很足,他連防噪耳塞和護目鏡都沒戴,直接上手,整個人身高腿長地站到靶前,眉眼下壓,瞄準,抬起手臂,胳膊到肩膀的位置勾勒出一條結實而順暢的線條。
砰一聲,她冷不丁被嚇到,快速將沙發抱枕緊圈在懷里。
望向靶心。
一擊即中。
邢屹專注試。槍,沒有轉頭看她。
即便如此,一股壓迫感還是油然而生。
孟紓語心有余悸,收回視線,想分散一下注意力。
于是打開教務網頁面,查看交流項目的審核細則。
如果真的決定出國,是時候該提交資料了,這事宜早不宜晚,畢竟是百里挑一,競爭激烈。
就在她劃動屏幕的時候,遠處的聲響愈發激烈,回聲動蕩。
邢屹幾乎是隔兩秒鐘就擊中一發,好像在發泄怒氣,仿佛十米開外的靶心前站了一個仇人,他非要讓對方斃命不可。
真希望他沒有用這種方式虐待過某些生物。
孟紓語心跳加快,本來已經點開的學號登錄頁面被她快速叉掉。
不想和他一起遠走高飛,不想單獨跟他待在國外。
太危險了。
忽然間,聲響停止。
邢屹終于放下他手里溫度過熱的物件,轉頭看她一眼。
她避開視線。
他不疾不徐走過來,半路將黑色手套脫下一只,甩到沙發角落,坐到她身邊,一下就把她抱過去,讓她坐到身上。
他力氣有點兇,她免不了心驚膽戰,抿唇別過臉,故意不看他。
邢屹掰過她下巴,澄黑眼眸泛起冷意,牢牢注視她。
“你給我送過禮物嗎。”
她一愣。
終究還是被他發現了。
她溫聲解釋:“你別誤會,那只是一個小夜燈,我隨便買的,因為別的同學都送,我不能空手去。”
她試圖看向他的眼睛,可下一秒卻被他銳利目光刺到,心臟狂跳。
邢屹一掌抓住她不停跳動的脆弱,一頓亂揉。
她哭腔泛起:“你不要這么用力”
邢屹根本不聽。
他狠狠盯住她,力道變本加厲,嗓音冷得過分:“我在問你話,你給我送過嗎?嗯?為什么不送?這里這么軟,被我一抓就紅,李時然知道嗎?你在我身上哭得這么漂亮,他見過嗎?”
第29章 回吻結束吧。
她哭出聲來他也不停,寬熱的手掌緊緊覆蓋,不計后果地揉搓。
快要破漲開的痛,像身處地震帶中心,從心臟周圍劈開一道裂縫。
邢屹突然松手,她顧此失彼,他已經隔著一層薄軟蕾絲抹向她脆弱領域,檢查出潺潺水流。
他神情微變,眼底泛起轉瞬即逝的驚喜,隨后惱怒又戲謔:“為什么這么快就有反應?是因為我提到李時然,還是因為這么弄你的人是我?”
孟紓語埋頭掉淚,雙手已經攥不住他,連掐回去的力氣都沒有,被他禁錮在懷里頻頻哽咽,什么話也說不出來。
邢屹一個起身將她放倒在沙發上,霎那間,她望向天花板的視線被他寬肩擋住。
他一只手原本要掐她脖子,卻因為她哭個不停而刻意收手,手背青筋遍布,下一秒開始撫摸她臉頰,方式看似溫柔,拇指卻惡狠狠抵開她嘴角:“今天到底喝了多少水,腦子里想的到底是誰,為什么反應比之前還厲害,到底是因為誰,說話!”
她不想硬碰硬,流著眼淚含糊不清:“因為你”
邢屹冷笑。
“你騙我。”
“我沒有”
“沒有?那你為什么給李時然慶生,為什么去禮品店精挑細選,為什么送他禮物,他有禮物我就沒有?你從來沒想過我,你說的喜歡全是騙我。”
她不斷抽泣,心說沒有,我明明沒有騙你,你明明知道我不擅長說謊,明明一眼就能看穿真偽,可為什么一提到愛,你就開始不分青紅皂白。
她疲于應對,索性破罐子破摔:“對,我不喜歡你,我討厭你”
邢屹頓了一秒,眼底嘲意涌現,忽然低笑一聲:“討厭?沒有喜歡怎么會有討厭?”
他在自相矛盾。
既不相信她喜歡他,又堅信她對他有感覺。
他徹底瘋了。
孟紓語身心俱疲,哭聲慢慢停止,失神時被他摁在沙發一角,懸至半空的足踝碰到微拱的闊背。
他呼吸深埋,不像之前耐心游吻,而是一成不變地攻略最脆弱的點,像用勺子挖挑西瓜最甜的中心,折騰到底,直到它水流泛濫。
像被糖紙裹住的懲罰,反反復復被他舉至最高處,她覺得自己瀕死。
可下一秒又仿佛生機蓬勃地活著,每一根神經末梢都在沸騰。
她掐緊他勾抱在她腿前的手腕,渾身緊繃一瞬,之后緩緩卸力,像缺水的魚倒在沙灘上,被海浪緩緩沖刷。
邢屹把她抱起來,看向她失神的眼眸,捧起她的臉,指腹擦去她眼角清淚。
就這么安安靜靜等她平緩,他目光里的情緒逐漸沉淀,說不清道不明。
他想親吻她臉頰,她卻蜷在他懷里埋頭抽泣,連恐懼都成了耗費心神的事,只能無力地低喃著,我不喜歡你了,邢屹,我不喜歡你了-
之后的幾周,孟紓語把邢屹拉黑。
開春,海外項目的報名截止日期早就過去,她跟孟明德說,自己不習慣國外的環境,就不去了。
長輩尊重她的意見,出國的事沒人再提。
微信拉黑之后,邢屹也沒給她發過短信,更沒像之前那樣直接奪過她的手機解除黑名單。
孟紓語重獲自由,把注意力放回學業上。
像拿一個玻璃罩把自己保護起來,順帶把邢屹摘了出去,踢飛上天。
她一句話都不跟邢屹說,白天在學校里避開他,晚上在家里無視他。
萊姨覺出一點不對勁,問她怎么了,她說自己剛打完一場辯論賽,嗓子疼,不適合說話。
邢美萊心有疑慮,于是去問了邢屹。
凌晨,邢屹面無表情癱坐在臥室沙發上,微微仰頭看著天花板,指間把玩著一支沒點燃的煙,不知在想什么。
幾米開外的大屏幕早已結束視頻放映,開始渲染待機動畫,熒熒光亮落進他眼底,空洞而乏味。
邢美萊走上前,輕輕踢一下沙發。
“怎么了你,跟小語鬧別扭了?人家都懶得搭理你了。”
邢屹保持著死樣活氣的坐姿,懶散不答,半晌才出聲:“小姨,我很差勁嗎。”
邢美萊愣住。
“你受什么刺激了?”
“我很差勁嗎。”他又問一遍。
邢美萊無語:“你聽聽你問的是人話嗎,你要是差勁,那別的男生是什么?山海經里蹦出來的怪物?”
邢屹輕勾嘴角,無意義地笑。
“但她不喜歡我。”
咬字太模糊了,聲音又啞,邢美萊壓根沒聽清他說什么。
橫豎問不出個所以然來,她只能耐心叮囑:“無論發生什么,把女孩子惹生氣了是要及時哄的,
要是跟小語鬧別扭,你就趕緊跟人家道歉,要是跟她沒關系,是你自己有什么放不下的事情,你就盡早處理干凈。你看看,現在都四月份了,下個月就要飛曼城了,那邊什么都給你安排好了,你自己上點兒心,別讓老爺子生氣。”
邢屹不置可否,一副煩心倦目的樣,直接靠著椅背閉上了眼-
這段時間,盡管孟紓語不理他,但兩人間的微妙氛圍還是讓她有所在意。
在家里,兩人低頭不見抬頭見,有一次在樓梯中央迎面相遇,邢屹劃著手機下樓,眼皮都不撩一下,好像沒看見她。
她心如止水,兩人錯身而過,他手臂輕輕碰了她一下,她立刻躲開。
轉過身,邢屹頭也不回地下樓了。
仿佛剛才那一下只是不小心。
她懸著的心又落了下去。
在學校的時候會輕松一些,因為不同年級又不同專業,兩人平時遇不上幾次。
只是很奇怪,最近他出現在她面前的頻率有點高了。
傍晚,她跟許莓挽著手路過學生公寓籃球場,一顆籃球忽然滾到她腳邊。
遠處烏泱泱聚了一堆圍觀人群,襯著場上朝氣蓬勃。
邢屹一身淺色籃球服,手上戴著黑色護腕,他仰頭灌了半瓶水,喉結滾動幾秒,喝完水,不動聲色轉過頭,從喧囂中心挑來一眼。
孟紓語怔了下。
這副意氣風發的模樣,跟在射擊場發瘋的狂態截然相反。
初夏夕陽刺目,他微瞇起眼,閑閑把礦泉水瓶蓋擰好,落過來的眼神像在看一個無名的路人。
孟紓語移開目光,彎腰把球撿起來。
邢屹朝這走了一小段就停在不遠處,云淡風輕地朝她勾手:“學妹,幫忙扔過來。”
“”
后悔拿起這顆球。
許莓詫異:“不是吧,他叫你學妹?八卦傳你倆分手了,這是真分了?還是在玩什么角色扮演?”
“就當是真的結束了吧。”
她沒有解釋,直接把球扔回去,也不管扔得準不準。
砸到他就最好了,把他砸暈。
轉身離開籃球場,校園廣播開始播放流行樂,旋律響徹半空。
「如果你愛我,
我要向全世界廣播」
她突然意識到,邢屹需要的,是一種同等狂熱的愛,是一種可以向全世界廣播的愛。
聲波要強到干擾通訊,強到轉化為真空電磁波,讓地外生命發現人類居所。
她無法否認自己喜歡他,但她無法改變他,更無法治好他。
愛是不能治病的。
得知他下個月就要出國,一待就是兩年多,她確實無法裝作毫不在意。
但她不能再讓自己陷進去。
這種心情很微妙。
像一顆缺了果核的楊梅,毛茸茸,還有點空-
邢屹出國的前一周,他在她世界里的存在感依舊很強。
強到林澤突然給她打電話,說邢屹進了醫院。
她愣住:“他怎么了?”
他手臂骨折了。
大中午,孟紓語下完課匆忙趕到醫院,在病房外看見許莓和盧一鑫。
盧一鑫坐在長椅上悶不吭聲,表情煩躁又無奈。
這古怪神情讓她想起,老孟買假寶石被騙了兩萬八的時候,就是這個表情。
她看一眼半掩的病房門,糾結片刻,問盧一鑫:“學長,是你把邢屹打傷的嗎?”
盧一鑫面露難色:“算吧,雖然我也不知道發生了什么。”
他是真的懵了,上午只是散打社正常訓練,他知道邢屹要出國了,于是想最后切磋一次。
沒想到這次像被奪了舍一樣,自己居然打贏了。
但他明明打不過邢屹的,突然骨折也太離譜了。
事情發生得太快,以至于說不清前因后果。
許莓在一旁尷尬一笑:“那個亮亮一定不是故意的,你不要怪他。”
孟紓語疑惑:“亮亮是誰?”
“鑫,三個金亮晶晶,亮亮呀。”
“”
盧一鑫皺眉,別過臉:“別這么叫我。”
許莓偏頭看他:“怎么啦,我覺得這個昵稱還不錯嘛。你放心,我相信你是不小心的,我一定會為你辯解,永遠站在你這邊。”
音落,盧一鑫綴滿四顆耳骨釘的耳廓瞬間紅透,一路紅到他手臂的刺青上。
孟紓語不想打擾他們,默默走進病房。
邢屹半躺在病床上,左手打著石膏,右手在用筆記本電腦。
屏幕里一水的英文,好像有什么資料要填,他慢悠悠輸入字母,眼皮都不撩一下,仿佛沒聽見她進門的動靜。
她拉一張椅子坐在床邊,坐下來看著他。
輕聲問:“叫我過來干嘛?”
邢屹敲著筆電鍵盤,頭也不抬地說:“我現在是病人,你對我說話能不能溫柔點兒。”
“?”沒兇他呀。
真是莫名其妙。
她看向床頭柜,有一個透明文件袋,護照簽證什么的都在里面,以及N大的幾份重要文書,關乎他在紐約的學業。
“你還是討厭我?”邢屹突然問。
孟紓語定了定神,短暫沉默。
她確實曾抱有希望,覺得他終有一天可以改變,只要他改掉骨子里的偏執病態,他們是可以好好在一起的。
但幾率很小。
她不想傾盡身心,去賭一件毫無可能的事。
“邢屹,我們不合適。”她起身,“你快點好起來吧,我下午還有課,先走了。”
病房門輕輕關閉,揚起的灰塵卻落到他心上。
三秒后,房門再次打開。
邢屹轉頭望去。
是林澤。
他不屑地收回視線。
林澤給他帶了午餐,走上前拉開病床旁的折疊桌板。
“吃飯吧。”
邢屹閉上眼,心煩意燥。
“不餓。”
林澤一本正經:“吃點吧。心空了,胃總不能空吧。”
邢屹撩起眼皮,冷颼颼刺他一記。
林澤閉嘴。
邢屹起身下床,三兩下就把手臂石膏卸了,走到窗臺旁活動了一下筋骨,一點問題都沒有。
林澤眼睛都直了。
敢情又是裝的啊。
邢屹兩手撐在窗前,身姿一如既往地筆挺,沒有一絲消頹感。
他漫無目的看著遠處高樓大廈,輕描淡寫說:“如果我跟她提出徹底結束,她會挽回我嗎。”
林澤看向他。
因為沒有安全感,所以反復試探,甚至不惜孤注一擲。
可是這樣真的有用嗎?
林澤遲疑片刻,想說什么,終究還是沒說-
傍晚,孟紓語去邢老先生家陪星星玩,教他彈新的鋼琴曲。
星星學累了,想到院子里玩過家家,于是她拎著一籮筐的玩偶,牽星星過去。
方姨端一盤糕點過來,半路接了個電話,臉色有點為難,轉過背去說話:“是,老先生不在家真的要過來嗎?可是星星在這兒很高興,還是讓他留在這兒吧,就算真的要接走,至少也要過問老先生的意見。”
聽筒那邊簡直要炸了:“我是他媽!憑什么不能把他接走?你們算老幾,管天管地還管我怎么養兒子?!”
電話被掐斷,方姨嘆了口氣。
孟紓語坐在小草坪上陪星星擺放玩偶,回頭問:“邢阿姨馬上就要來嗎?”
“對,看樣子馬上就到了。實在攔不住,這暴脾氣。”
孟紓語若有所思,輕輕挽起星星的衣袖,看了看他稚弱的手臂。
心想,好不容易愈合的掐痕,過不了多久又要出現了。
她把衣袖放下來。
星星自顧自地玩,抓起手邊一個棉花玩偶,研究了會兒,拉開它后背的拉鏈。
或
許是自閉癥兒童常見的機械行為,星星把拉鏈拉開,緊接著,把里面的棉花全部掏出來,亂七八糟撒了一地。
孟紓語愣了下。
只見星星越玩越亢奮,幾乎想把玩偶扯碎。
她剛想教他這是不好的,話沒說出口,風風火火的腳步聲已經闖入耳畔。
“何星!”
邢漫芊快速把他拎起來,搶過他手里的玩偶布套用力一扔,掃一眼滿地狼藉,氣得眼紅。
“你信不信我打死你!誰讓你玩這個?我是不是說過不許拆東西?!你給我站穩!哭什么?我是為你好,難道你像你哥一樣變成冷血無情的瘋子嗎?!”
孟紓語心頭一緊,憋了很久的話終于說出口:“阿姨,請你告訴我,邢屹之前究竟做過什么不好的事?”
邢漫芊忙著教訓孩子,分神瞥她一眼,嘴唇翕動片刻,嘲諷道:“他沒告訴你?也是,他一定不敢告訴你。”
“邢屹虐待過動物。”
孟紓語失神兩秒,腦海重復這句話。
直到她相信自己沒有聽錯。
她吞咽一下,覺得嗓子很疼。
“是你親眼所見嗎?”
“不然呢?要是感興趣,你就親自去問他吧,省得說我污蔑他。而且,他之所以堅持救助流浪狗,只不過是因為于心有愧,想彌補之前犯下的過錯罷了。”
入夜,孟紓語直奔醫院。
她一路跑,跑得肺都疼了,穿過漫長走廊,終于推開病房的門。
氣喘吁吁抬眸,邢屹正倚靠在窗前,百無聊賴地玩弄手里的金屬u盤。
下一秒,他動作一頓,掀起眼皮看過來,兩人冷不丁對視,他眼底泛起輕微的錯愕,似是沒想到她會這個時候來。
孟紓語定在原地,借彼此沉默的時間醒了醒神。
等等。
他手臂上的石膏呢?
她腦子里轟的一下,無力感兜頭而下。
“邢屹,你又騙我。”
他一言不發,只是半冷不熱地看著她。
她心亂如麻,轉身就要走,邢屹忽然從身后抱過來,手臂緊緊環住她肩膀,腦袋深埋下來,呼吸沉重。
“別走。”
聲音很啞,以至于最后一個字含混不清,她只聽清一個“別”字。
他鼻尖蹭過她耳垂,沉倦而依賴,想讓她留下來。
她喉嚨像被什么東西哽住,久久才問:“你虐過動物嗎。”
邢屹明顯滯頓。
她又問:“虐待過嗎?是小貓,還是小狗?”
邢屹沉默片刻,忽然低笑一聲。
“連你也懷疑我。”
孟紓語不知道是否激怒他,但她需要一句實話。
“對不起,我沒有懷疑你,我只是想知道事實。你認真告訴我就好,可以嗎?”
“算了。”
邢屹松開她。
緊接著,她聽見遠處垃圾桶砰的一聲,好像有什么東西被丟進去了。
是u盤。
儲存視頻的u盤,視頻里每一幀都關于她。
孟紓語一時恍神,貼在身側的手指顫了顫。
邢屹微垂視線看著她,將她垂落的發絲撩至耳后。
他的行為過于冷靜,以至于她無法判斷他現在的情緒,也不知自己應該坦然面對,還是應該害怕地逃開。
心跳聲傳至耳骨,他給帶她帶來的壓迫感過于強大,終究還是對他心生恐懼。
邢屹輕撫她顫抖的眉心,她剛想后退,就聽見他說:“如你所愿,我們結束吧。”
音落,他拿起床頭柜的文件夾,順手扯走搭在椅背的黑色外套,離開病房。
孟紓語來不及看他的眼睛。
或許他的目光依舊銳利,落拓不羈里浮泛著讓人來氣的輕蔑不屑,又或許
她不知道了。
徹底結束,對她來說其實是一件好事。
她這么想著,輕輕眨眼。
不知為何眼眶酸脹
路上,林澤開著車,正要拐彎。
后座低啞出聲:“回醫院。”
“啊?”林澤下意識問,“東西不是拿完了嗎,回去做什么?”
邢屹支著額頭看向窗外,煩躁地輕扯嘴角。
“掏垃圾桶。”
第30章 回吻“我不介意直接撞過去。”……
那天晚上,孟紓語先一步離開醫院,就這樣跟邢屹錯過。
至于那個u盤,她也不知道下落如何。
反正她沒撿。
誰會瘋到去掏垃圾桶呢。
邢屹飛往紐約那天,她在教室里聽老師講莊周夢蝶。
窗外艷陽高照,隱約有飛機劃過云端。
她抬頭看一眼,不知不覺,心頭的云似乎也被機翼攪亂了。
一晃眼,飛機消逝,湛藍的心頭就這樣被扯出一條云線。
淺淺的,卻格外漫長,從她十八歲的端點,連接到二十歲的起點。
大四上學期,她開始準備實習。
其實她還沒想好,到底是畢業就工作,還是繼續讀研。
身邊人都說,哲學系出來的學生,其實更適合進研究所走學術道路,不適合步入職場。
但她本科還沒畢業,就已經被論文項目折磨出ptsd了。
微信一有小紅點她就心驚膽戰,生怕是導師冒泡。
心想,還是趁現在先進社會實踐一下比較好。
有了真實的體驗和對比,才能知道自己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這兩年,她提過想搬出去,但邢美萊多次挽留,她沒轍,所以依舊住在頤云公館。
聽說她要實習,邢美萊熱情推薦,讓她試試信昀集團旗下的科技子公司,那邊正好在招文案策劃。
她不好拒絕,抱著試一試的心態投了簡歷。
一周后收到hr的面試通知。
CBD總部大樓。
大清早,孟紓語帶著打印好的簡歷擠進電梯。
一波職場npc魚貫而入,她一不留神就被擠到邊上,手都碰不到樓層按鈕。
只好求助前面的人:“您好,可以幫忙按一下17樓嗎?”
一名年輕社畜回頭看她,原來精疲力盡的眼神,在跟她對上眼時恢復明亮。
“好的。”他幫忙按下。
“謝謝。”
孟紓語抱著單肩包默默站好,整理一下被撞歪的衣領。
九月初,熱意未散,她穿一件偏向輕熟風的白色緞面連衣裙,專門搭了一雙淺口高跟鞋。
不太適應這雙鞋,剛才差點崴腳。
男生回頭,笑著問她:“你是來面試的嗎?”
她回神。
“嗯,你也是嗎?”
“不是,我是市場部的員工。”他亮了亮自己的工作牌,名字是汪藍。
孟紓語看了看照片里眉清目秀的汪藍,又看了看眼前微微發福,頭發還有點稀疏的汪藍。
“”
汪藍笑了笑:“變化大吧?想當年我也是個青春洋溢的男大,短短兩年就成這樣了,上班吸人精氣呀。”
孟紓語沒說什么,回一個安慰人心的笑。
電梯緩緩上行,她意識放空。
兩年啊
一晃眼就過去了。
自從邢屹去了海外,她終于重獲自由。
生活控制權回到自己手里,想去哪就去哪,想跟誰見面就跟誰見面,無論同性還是異性,都可以正常相處,不用擔心有誰發瘋吃醋。
另一方面,不知邢屹是不是對她那天的盤問和質疑懷恨在心,分開這兩年,他一次都沒回來過。
身邊的人也不會跟她提起邢屹的近況,甚至會主動避開話題。
因為都聽說是邢屹提的分開,大家不敢在她面前說起他的名字,怕她難過。
孟紓語每天讓自己格外忙碌,于是很少想起他。
除了路過他臥室時,曾經荒唐縱情的夜晚浮現腦海,揮之不去。
邢屹就這樣,在她的生活里銷聲匿跡了兩年。
只是很奇怪,她總覺得暗中有雙眼睛盯著她,捕捉她的一舉一動,觀察她、分析她。
——叮。
電梯門開。
孟紓語收攏思緒,根據郵件提示,找到面試用的會議室。
面試者都錯開了時間,她是今天第一個。
敲門走進去,兩位面試官對她微笑示意。
她點頭問好,自我介紹完就大大方
方坐下來,秘書給她倒一杯水,祝她面試順利。
主面試官是個中年男人,他翻了翻她的簡歷,突然笑了:“哲學系的?”
孟紓語不知他在跟誰說話,但還是禮貌地應了聲:“是,我是哲學系的。”
另一旁的女面試官表情和善,應該是給她發面試通知的hr。
hr圓場說:“李總,是您說的,專業不設限。”
李總嘖聲:“話是那么說,但你好歹也要選個中文系的吧,哲學系是干嘛的?成天研究那些假大空,我最反感。”
孟紓語一動不動坐在面對,難以想象,一個上市公司的高層居然會口無遮攔輸出偏見。
世界之大無奇不有吧。
她沒有反駁對方的話,情緒很穩定,專注走面試流程。
hr負責提問,讓她口頭分析幾個廣告方案的優劣。
她拿到問題之后清晰闡述,hr認真聽講,唯有那個李總頻繁打斷。
“等等,你為什么認為方案B存在劣勢?”李總輕蔑地問。
孟紓語思路被打斷,但還是好脾氣地停下來解釋:“李總,因為一個好的廣告方案在投入市場之前一定要考慮受眾偏好,尊重受眾的情感需求,方案B明顯忽視了這一點,它只是基于產品本身,并沒有考慮到受眾群體。”
李總保持著讓人不適的笑意,抬手:“好,你繼續。”
她覺得自己被輕視了。
熬了半晌,面試終于結束。
她懷疑這個實習崗位是不是被李總哪個親戚內定了,不然他怎么老是針對她。
面試而已,對她的態度這么差,真討厭。
孟紓語在候梯廳等電梯,剛才那個煩人的李總從轉角處走來,責罵秘書:“這事兒怎么不早跟我說?”
秘書無妄之災:“李總,我給你發過日程通知的呀,今天九點面試實習生,十點半開股東會議,這些我全都跟你說了的”
李總氣頭上,罵罵咧咧看了眼腕表,估計會議要遲到了,他晃眼瞥到她,眼神似乎在指責因為面試耽誤時間。
孟紓語滿頭問號,關我什么事?
秘書匆忙按電梯,三人在金屬門前站著。
李總叉著腰焦急踱步,頓了頓,吱聲:“那位要來?”
秘書:“不是,是那位的外孫。”
“嘖!”李總臉都黑了,“下次這種事情能不能標好優先級?你上幾年班了?分不分輕重?”
“對不起。”秘書連忙道歉。
孟紓語置身事外,默默站在一旁,動了動酸痛的腳踝。
半晌,一排五個電梯,一個開門的都沒有。
李總要急瘋了。
孟紓語心想,你爬樓不是更快一點嗎。
正腹誹,最邊上的電梯門叮一聲打開。
一看,是上行的。
她要等是下行電梯,于是站在原地沒動。
李總已經瞬移過去了,一進門就變臉:“啊!哈哈,您也在,我剛面試完一個實習生,時間耽誤了,巧了巧了,咱們一塊兒上去。”
孟紓語看不見電梯里的情況,只聽見李總氣喘吁吁。
而電梯里的人低笑一聲,氣定神閑還有點嘲諷:“急什么,不都是剛到么。”
這個聲音
不是吧。
恍神間,遠處電梯門已經關上。
孟紓語怔在原地搜刮記憶,不出所料,腦海里關于邢屹的一切全部開始沸騰,像一場突如其來的海嘯,沖得她措手不及。
腦子砰一聲印下一枚“那道聲音就是他”的鋼印,她呼吸都緊了。
轉念一想。
不對,不會是他。
完全沒聽說他已經回國的消息。
她快速拿起手機發微信。
[萊姨,邢屹回來了嗎?]
邢美萊估計在忙,沒回復。
她又問彭霖。
彭霖這人實誠:[沒聽說誒,我去幫你問問他發小吧]
她立刻回:[不用了,謝謝你]
萬一被誤會她對邢屹念念不忘,那還得了。
她在等萊姨的回復,不料導師先敲她。
[你的初稿呢?]
“”
shuyu:[抱歉老師,我還在外面,回去馬上給您發]
導師:[請盡快。]
孟紓語心下一嘆,匆匆返回學校。
大中午,寢室一個人也沒有。
許莓和盧一鑫談戀愛,搬到校外住了。
陳雅甜計劃走免研輔導員的路子,一天到晚忙得不見人影。
路露想趁最后一年沖個國獎,加入了創新論文研究小組,跟她類似,每天被導師催命,估計正在圖書館里焦頭爛額查文獻。
于是她一個人在寢室里埋頭修改論文,把自認為最好的一版發給導師。
十分鐘后,消息來了。
[你這個文獻綜述,一點邏輯都沒有]
[你不是專業第一嗎?不該是這個水平。]
[改完發我,請盡快。]
“”
她深吸一口氣,心如止水。
[對不起,我馬上修改]
就這么改到了晚上。
文檔發過去,她渾身卸力,像只蝸牛一樣趴在筆記本電腦前,心說畢業之后再也不碰論文這種東西了。
好累,飯還沒吃,但已經感覺不出餓了,只想好好睡一覺。
桌上手機震動。
萊姨:[邢屹沒回來呀,我沒聽說他要回來,怎么啦?]
孟紓語閉了閉眼,舒出一口氣。
沒回來就好。
她緩慢打字:[沒什么,姨你忙吧,我就隨便問問]
萊姨:[今天面試怎么樣?]
[還可以,hr說一周內通知我]
萊姨:[好。你回家了嗎?王姨說菜都快涼了,快回家吃飯吧,再累也要好好照顧自己呀]
[嗯嗯]
放下手機,她又趴著瞇了會兒。
醒來沒收到導師消息,她沒再等,收拾收拾離開寢室。
走出學生公寓才發現,自己忙得連衣服和鞋都忘記換了。
算了,就這樣吧,馬上就回家了。
高跟鞋一點也不舒服,她硬著頭皮走出校門,站在路燈下準備打車。
降溫了嗎,她莫名感覺涼嗖嗖的。
——“紓語!”
轉過身。
是李時然。
他笑了笑,最后幾步跑過來,善意的目光上下打量她。
“你今天好漂亮,是去面試了嗎?”
她點點頭,李時然說他今天也去電視臺面試了,考官很刁鉆。
兩人站在燈下聊天,說起爹味十足的面試官,彼此感同身受,相視一笑。
交談投入時,手機震了下。
她分心點開,是一條陌生號碼的短信。
[是你過來,還是我讓他徹底消失?]
轟的一聲,世界突然靜止。
她手腕一僵,差點把手機扔了。
大腦空白,愣了幾秒快速回頭,不遠處停了一輛深色轎跑,沐在夜色里打著雙閃。
她心跳的頻率比雙閃還快。
李時然疑惑,在她眼前揮揮手:“怎么啦?”
她慌忙回神,后退一步。
“沒什么”
手機又震一下,新的信息闖入。
[我不介意直接撞過去]
[想不想參加李時然的葬禮?]
下一秒,聽見轎跑啟動的聲音。
似乎真的在逼近。
她后背一涼,脫口而出:“抱歉我先走了,拜拜。”
李時然愣愣看她跑開,一個纖瘦身影混入校外散步的稀疏人叢里。
很不幸,深色轎跑已經跟上她,慢悠悠行駛在她旁邊,在她快步走開時按了聲喇叭。
駕駛座是林澤的身影,對方刻意開得很慢,給她逃離的時間。
卻被后座的男人識破。
“林澤,工資嫌少了?”
“”林澤默默加速,跟上孟紓語。
她心慌意亂,下意識跑起來,不料路面有個小坑。”
啊”
腳崴了。
她只能停下來扶著路燈的柱子,為了轉移疼痛,手指緊緊攥著燈柱,埋頭喘氣。
混蛋,邢屹就是個混蛋
車子順勢停下,后座車門被從內打開。
“上來。”
清越聲線落入耳畔,少年感猶存,只是兩年不見,他的意氣風發里多了一絲游刃有余的成熟,像夜晚涼風鉆進她每一個緊張的毛孔,一股莫名的壓迫感。
他真的有病。
不是結束了嗎,不是把u盤扔進垃圾桶了嗎。
還來招惹她干什么?
孟紓語鼻梁一酸,別過臉一言不發。
片刻,邢屹不疾不徐下了車。
被路燈拉長的影子落到她身上,她低著頭,熟悉的輪廓密不透風籠罩著她,她不用抬頭都能想象出他那份凌厲的眼神,侵略性十足,惡劣又不講理。
腳踝疼得鉆心,她溢出一點生理淚水。
邢屹捧起她的臉。
視線相撞。
她心頭一悸,邢屹面無表情,目光在她眉眼間淡淡逡巡,拇指擦掉她眼角淚水。
他指腹薄繭還在,甚至更粗糙了些。
看來在國外這兩年,他沒少跟拳擊和槍。管打交道。
他頭發已經剪短,利落的鬢角,肆意敞露的濃眉,那顆小小的眼尾痣綴在原處,依舊像它主人一樣,懶散而囂張。
對視太久,她有點喘不過氣。
忍痛想走,邢屹直接攔腰抱住她,動作熟稔地把她塞進車里。
她腦袋都要晃暈了,再一睜眼,車門已經關上。
林澤默默開車,順便升上擋板。
后座隔出一個隱蔽空間,空氣里全是他的氣息,她從手腕麻到指尖,甚至開始耳鳴。
如果他想當場做什么,她根本無力反抗。
她屏息凝神挪到座椅角落,邢屹把西裝外套脫下來,蓋到她身上。
她心亂如麻地掀開,衣服落到腳下。
他冷眼掠她一記,突然捉住她腳踝。
她躲閃不及,整個人被他拖抱到懷里,蜷著膝蓋,腳踝搭在他大腿上。
“你別在這兒犯病!”
邢屹紋絲不動,手臂緊錮著她的腰,另一手捏住她腳踝,按了按。
她心頭一顫。
原來不是想欺負她。
邢屹檢查她紅腫的部位,又控著力道捏了一下。
疼!
她倒吸一口涼氣,疼得渾身發軟。
邢屹掀起眼皮看她:“很疼?”
“你廢話”生理淚水一涌而出,她埋頭擦淚,邢屹捧起她的臉摸了摸。
嗓音忽然沉了一度。
“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