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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1章 enchanted有點心眼子全往男……

    五月一過,恐怖的期末月接踵而至。K大各類活動停了大半,學(xué)生們浸泡在死氣沉沉的高壓中,自習(xí)室燈光通宵達(dá)旦,連日不熄,隨著氣溫一天天升高,炎炎烈日照著一個個眼底烏青、學(xué)到靈魂出鞘的少男少女,校園里平添了幾分煉獄味道。

    金融系的期末考在六月二十四日結(jié)束,許朝露考完離校后,回家一動不動躺了幾天,精氣神剛補回來,就要準(zhǔn)備前往港城,參加G大的暑期科研項目。

    項目為期一個月,申請通過的絕大多數(shù)是大三、大四生和研究生,她是整個項目里年紀(jì)最小的學(xué)生。

    這也是許朝露人生中第一次去外地長住,林若晗和許巖特地請了一天假,夫妻倆一起送女兒去港城。

    池列嶼開車送他們一家三口到機場,一路上都沒什么機會和許朝露私下說話,兩個人只能偷偷眉來眼去,最后在安檢口也只揮了揮手告別,許朝露一邊往里走一邊回頭看,池列嶼一個人站在明晃晃的機場大廳里,穿著一身利落的黑,周圍幢幢人影交織,他比所有人都高一截,過分出挑,反而顯得孤單孑然。

    林若晗在旁邊打趣她:“爸媽不要了,想要小嶼送你啊?”

    “才沒有。”許朝露收回視線,紅了臉,“他過幾天也要去美國了,也送不了我。”

    早上出發(fā),三個多小時的航程,中午到達(dá)港城。

    房子林若晗已經(jīng)托港城的朋友幫許朝露安排好,在G大附近一幢高級公寓里,一家三口帶著行李進(jìn)入,收拾了一下午,天黑前又出門辦了一系列手續(xù),晚上八點吃完晚飯,許巖和林若晗明天還要工作,依依不舍地交代女兒幾句,便馬不停蹄坐晚班飛機回云城了。

    許朝露回到公寓,洗完澡出來,已經(jīng)十點多。

    忙了一整天精疲力竭,她倒在床上拿起手機,才看到池列嶼給她打了兩通電話,都沒接到。

    連忙爬起來理了理衣服頭發(fā),回?fù)芤粋視頻過去。

    不過五秒,對面就接起。

    畫面燈光明亮,少年更是英俊得耀眼,臉上沒有一點瑕疵,下頜線輪廓清晰,人懶懶散散坐在臥室電競椅上,用牙咬開一個彩色塑料包裝,正在吃果凍。

    許朝露瞅著他看了會兒,唇角翹起來,身處遙遠(yuǎn)陌生城市的空落感一點點被填滿,像隔空連上了充電樁,身體里的疲憊都在逐漸散去。

    “終于想起你男朋友了?”池列嶼邊說話邊嚼著嘴里的果凍,臉頰微微鼓動,看著輕描淡寫、閑散不羈,許朝露卻莫名覺得他像只失寵小狗,頭發(fā)柔軟眼睛無辜,讓人好想摸摸他安慰一下。

    “我剛才洗澡呢,這不是一看見你電話就來找你了嘛。”

    “你爸媽已經(jīng)走了?”

    “嗯。”許朝露說著伸了個懶腰,“我?guī)憧纯次业墓ⅲ曇翱珊昧恕!?br />
    一室一廳的房子,簡約干凈,落地窗外的夜景繁華至極,像被打翻的寶石盒,密密麻麻、璀璨奪目的光芒從腳下一路鋪陳到天邊。

    許朝露帶著他到處看了圈:“怎么樣,是不是挺不錯的?”

    “還行。”池列嶼挑了挑眉,“不如前置好看。”

    許朝露把攝像頭轉(zhuǎn)過來,笑:“果然距離產(chǎn)生美,以前我在你跟前你才不會這么夸我。”

    池列嶼靠在椅背上,唇角扯起一個沒什么溫度的弧度,把手機拿遠(yuǎn)了點。

    煩。

    他實在笑不太出來。

    最關(guān)鍵的在一起滿三個月的時候,偏偏搞異地了,過幾天他還要出國,他那個項目為期八周,也就是要異國兩個月,12個小時的時差,地球的兩端……想想都覺得頭疼。

    他不說話,許朝露一個人杵在客廳面對著窗外華燈萬丈的夜景,感覺也沒什么意思,抱著手機踱回房間,坐在床上摟著只枕頭,盯著屏幕里的少年說:“你在想什么呢?”

    池列嶼反問她:“你呢?”

    “我啊……”許朝露靠在床頭,長發(fā)披散著,襯得那張臉月亮一樣瑩白柔軟,“我好想你。”

    走進(jìn)安檢口就想你,坐在飛機上想你,望見港城海灣想你,布置公寓想你,吃飯洗澡想你,看見你的眼睛那一刻,最想你。

    池列嶼:“我也想你。”

    “你說什么?”許朝露耳朵貼近手機屏幕,“太小聲啦,再說一遍。”

    池列嶼無語地笑了下,椅子轉(zhuǎn)了半圈,臉從迎著光變得逆光,顯得眉宇更加英挺深刻,難得好脾氣,順了她的意:“很想你。”

    許朝露聽見他聲音,骨頭酥了一樣,整個人慢慢滑到被子里,臉頰飄紅暈:“你真好。”

    頓了頓,“如果給我看看腹肌就更好了。”

    “……”

    “咚”的一聲,畫面直接變黑,對面那人無情無義地把手機面朝下扔到了桌上。

    “剛說你好你就變壞了。”許朝露悶聲悶氣,“摸又摸不到,還不給人看,這異地戀怎么談得下去?”

    池列嶼把手機拿起來,冷颼颼睨著她:“不給你看腹肌你就不談了是吧?”

    許朝露不知道怎么又戳到大少爺肺管子了:“那算了吧。”

    她在床上顧涌了一圈,忽然開啟一個新話題:“吃草,我最近身上長了一個痣,在這里。”

    她把袖子拎起來,肘彎內(nèi)側(cè)細(xì)白的肌膚上生了個小棕點。

    池列嶼仔細(xì)看了會兒:“不是經(jīng)常摩擦的地方,邊緣也挺規(guī)則,應(yīng)該沒事。”

    許朝露:“你身上好像都沒有痣。”

    “有吧。”

    “啊,我想起來了,你眼皮褶子里是不是有一顆。”許朝露饒有興致地說,“給我看看。”

    “看那個干嘛。”

    “就看看啊,我都給你看了。”

    池列嶼無奈,湊近鏡頭,食指撐開窄窄的內(nèi)雙眼皮,里頭果然藏有一顆小痣。

    許朝露:“還有嗎?”

    池列嶼想了想:“鎖骨上好像有個。”

    “讓我康康。”

    “……”

    池列嶼抓著手機往下,斜著照了下鎖骨。

    那顆痣長在鎖骨窩里,他個子高,又清瘦,鎖骨窩很深,許朝露平常不太能看到那個地方,偶爾他彎腰和她接吻的時候衣領(lǐng)蕩開,她才能瞥見,冷白皮膚的陰影里頭綴著顆痣,性感得要命。

    只一瞬,許朝露都沒看太清楚,他就把手機拿起來對著臉:“滿意了?”

    許朝露舔了舔唇,接著問:“還有嗎?”

    池列嶼往后一癱:“沒了。”

    “你騙人。”許朝露說,“明明還有一個。”

    “哪兒?”池列嶼瞇著眼看她,“我的身體,你比我還清楚?”

    “我看過照片呀。”許朝露把照片給他發(fā)過去,用紅色記號筆圈出那顆痣。

    池列嶼看到那張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裸照”,兩個小娃娃光溜溜坐在浴缸里,小男孩被小女孩咬得快哭了,他圓圓的肚皮上有一顆極小的黑痣,被許朝露用紅筆圈了出來……池列嶼無語得不知道要說什么了,都過去十八年了,她什么時候能放過這張黑歷史照片?

    許朝露兩眼發(fā)光看著他:“這顆痣還在不在啊?讓我康康。”

    真服了她了,有點心眼子全往男朋友身上使。

    繞這么大一圈,還是為了看腹肌。

    池列嶼有點哭笑不得地靠在椅子里,撩吊著眼皮看她,像走在路上遇到一只餓壞了的小貓,好心喂了它幾口,它就蹬鼻子上臉,非要往人衣服里頭鉆不可。

    夜已深,港城四處還燈火輝煌,地處北方的云城卻已經(jīng)被夜色淹沒。兩人房間里都很安靜,兩雙眼睛看著彼此,視線都有點燙,像一場無聲的拉鋸戰(zhàn)。

    忽然間,池列嶼站起來,把房間燈給關(guān)了。

    畫面陷入黑暗,許朝露依依不舍地說:“你這就要睡覺啦?還沒有十一點呢。”

    手機里隱約傳來一陣窸窣聲音,緊接著,少年清冷又干澀的聲音響起:“你不是要看?”

    許朝露心臟咚的重重敲了下,光聽他聲音臉就要燒起來:“這、這么黑也看不到啊。”

    下一瞬,床頭昏黃的壁燈亮起,福利來得太快讓人措手不及,池列嶼竟然直接把上衣脫了,人坐在床上,靠著床頭,手機前置攝像照到身上,一晃而過。

    許朝露強忍住沖到喉嚨的尖叫,鎮(zhèn)定地提意見:“太快了,什么都沒看見。”

    似乎聽見嘆氣聲,剛晃過去的手機又晃回來,這次定格了有幾秒,少年人清勁勻稱的身材展露在手機屏幕上,被暖黃的燈光照得昏昏昧昧,既干凈又性感,真有腹肌,整整八塊,塊壘分明但不夸張,像溪底石一樣光滑自然的薄肌,整齊排練在窄窄的腰腹上,中間偏右側(cè)確實有顆痣,長在肌肉鼓起的地方,再往下還有人魚線,腹外斜肌流暢地延伸,隱沒進(jìn)深灰色松緊褲腰下面,讓人忍不住浮想聯(lián)翩。

    許朝露用力咽了口唾沫,整個人突然在屏幕上消失不見。

    池列嶼感覺自己這輩子就這樣了。

    玩不過她,不給她看又受不了她那種可憐巴巴仿佛好幾天吃不飽飯的眼神。

    更怕她嫌他沒勁去找其他有勁的人,要知道港城天氣潮濕,人也潮,見多了潮男,回來也不知道咽不咽得下北方城市的干巴對象。

    池列嶼早已經(jīng)把手機拿起來,有點尷尬地對著臉,看見屏幕里空蕩蕩的:“人呢?”

    “擦鼻血去了。”許朝露哼哼唧唧的,聽聲音應(yīng)該躲進(jìn)了被窩里,過了好一會兒才鉆出來,臉悶得像個紅燈籠,“吃草,你人真好。”

    “得,看完了就給我發(fā)卡是吧?”

    “那我不看完行嗎?再瞅瞅?”

    “沒機會了。”

    又一陣窸窣響,原本坐在床上袒露著胸懷,眼神冷冷淡淡的少年,忽然之間好像被骨子里那股青澀勁兒擊倒了,翻了個身,人趴到床上,耳廓似乎是紅的。

    許朝露記得他倆沒在一起的時候,有天她去他家找他玩,他在洗澡,聽見敲門聲只穿了條褲子就出來開門,把她嚇了一跳。那時候多大方,巴不得給她一樣,在一起之后反而捂得比什么都嚴(yán)實,防她跟防賊似的,也就今天敞亮了一下。

    池列嶼人趴著,衣服沒穿回去,仍赤著上身,手機扔在臉前邊,從這個角度,許朝露能看到他赤裸的肩,寬闊平直,輪廓像山脈一樣流暢有力,修長的手臂抱著枕頭,頭發(fā)烏黑蓬松,下巴陷在枕頭里,眼睛抬起來睨著她,下三白挺明顯,薄情厭世眼型,許朝露看著卻覺得可愛到爆。

    他沒一直盯著她,眼神很快偏開,眼珠子的反光變了顏色,說明點開了別的軟件。

    許朝露:“你看什么呢?”

    池列嶼:“日歷。”

    許朝露:“看日歷干嘛,想抽時間過來找我嗎?”

    池列嶼沒回答,許朝露感覺自己猜對了。

    果然,不消片刻,池列嶼說:“7月12日G大校慶,應(yīng)該會連著周末放假?”

    許朝露:“G大放假又不是你們M大放假,你來找我還得請假,算啦。”

    池列嶼:“請就請,沒關(guān)系。”

    “你那會兒才剛到美國不久,事情肯定很多。”許朝露說,“以后再說吧。”

    池列嶼沒應(yīng)聲,許朝露就當(dāng)他接受了,又聊起別的事:“你行李收拾好了嗎?”

    “差不多。”

    “記得帶吉他哦,到了美國也不能荒廢練琴。”

    池列嶼笑了聲:“稀奇,大橫按都按都不清楚的人,監(jiān)督到我頭上了?”

    “我就監(jiān)督。”許朝露說,“我來港城帶的是taylor,你也帶你那把taylor唄,我們用情侶吉他。”

    “行,聽你的。”

    第82章 enchanted紀(jì)念日快樂

    三日后,池列嶼也抵達(dá)美東,航程十五個小時,跨入了與國內(nèi)截然相反的時區(qū)。

    父親送他過來,也是只待半天就趕回國內(nèi)。

    許朝露早晨醒來給池列嶼打視頻,他那邊天剛黑,公寓在高層,臨河,客廳有一面全景落地窗,能望見寬闊的查爾斯河汩汩涌向遠(yuǎn)方海灣。

    許朝露跟著池列嶼逛了一圈他公寓:“空間好大呀,租金多少?”

    “三千一百刀。”

    “竟然比我的便宜,港城你要死啊。”許朝露嘆氣,“我的客廳感覺只有你的一半大。”

    “一室一廳五十幾平也不小了。”池列嶼說,“多一個人都住得下。”

    許朝露已經(jīng)洗漱完,這會兒又有點犯懶,賴到床上滾動:“多兩個人也行,我的床老大了。”

    池列嶼正在廚房倒水喝,聞聲放下手里東西,語氣冷颼颼:“你床上還想躺三個人?一個男朋友滿足不了你是吧?”

    “我就不能和兩個女生一起睡覺嗎?還有。”許朝露從床上坐起來,臉有點紅,乖張道,“誰允許你躺我床了?”

    池列嶼喝了口水,心平氣和問:“那我來找你住哪?不包食宿?”

    “不包。萬一我爸媽查我賬單,問我干什么買這么多草吃,我怎么解釋?”

    說完她自己先樂了,捧著手機笑著問,“你真的要來呀,什么時候?”

    池列嶼:“還沒定。下周末或者下下周末吧。”

    許朝露看了一下日歷:“下周末G大校慶,我要和剛認(rèn)識的小姐妹參加趴體,下下周估計會很忙,有研究作業(yè)要交,還要和教授討論論文。”

    “都沒空是吧?”

    池列嶼莫名覺得,這家伙好像不想他來港城找她似的。

    也許是因為路程太遠(yuǎn),擔(dān)心他來回辛苦。

    “再看看,反正下周末是沒空。”

    “行。”

    M大的本科生暑研項目,錄取的中國學(xué)生很少,今年除了池列嶼之外只有一個S大的學(xué)長,兩人都是競賽背景,挺聊得來,項目開始之后,池列嶼大部分時間都和這個學(xué)長結(jié)伴,要不就獨來獨往,幾乎不參加國際學(xué)生之間的活動。

    倒不是他托大,故意不合群,剛來那兩天他其實參加過聚會,沒想到他這張臉在國外也這么吃香,不到一小時差不多有十幾個女生過來搭訕,什么種族都有,在洗手間甚至還碰到一個綠眼睛姐姐,風(fēng)情萬種走過來往他手上塞了張她公寓的房卡。

    當(dāng)天晚上,池列嶼就把自己國內(nèi)外所有社交軟件的主頁背景全換成了女朋友的照片,就差把有主兩個字紋在臉上,但他還是低估了國外民風(fēng)開放的程度,說白了,這里的很多女生根本不在意他有沒有對象,就是想睡他。

    今天傍晚,池列嶼和學(xué)長在食堂吃完晚飯,走回公寓的路上,又被一個短發(fā)煙熏妝、穿吊帶鯊魚褲的女生搭訕。

    “那個妹妹是混血兒吧?”學(xué)長望著她被拒絕后瀟灑離開的背影,“身材好辣。”

    池列嶼跟沒聽見似的,只顧著低頭看手機。

    他今早給許朝露打視頻她就沒接,發(fā)消息也不回,猜測她可能睡得早,到現(xiàn)在快十小時了,還是一點聲音也沒有。

    難道因為今天G大校慶放假,她還在賴床?

    “女朋友不回你消息啊?”學(xué)長瞄了眼他手機,“異國就是這樣,有時差,聯(lián)系起來特別不方便。我高中談的女朋友本科就出國了,剛開始還好,后來天天聯(lián)系不上,沒過幾個月就分了。”

    池列嶼:“就因為有時差就分了?”

    “咳咳,她劈腿,和住她隔壁的留子好上了。”學(xué)長一臉吃了餿飯的表情,“你女朋友長那么漂亮,你也得小心點。”

    池列嶼不知道說啥了,抓著手機,手背上青筋跳了跳,指尖在屏幕上煩躁地劃兩下,還是忍不住給許朝露撥了通電話過去。

    國外大學(xué)都是開放式,沒有圍墻隔檔,和城市融為一體。池列嶼從教學(xué)樓

    離開,沒幾步就走到車水馬龍的大街上。

    夕陽早已沉入地平線,玫瑰色的天漸漸暗沉下去,查爾斯河在不遠(yuǎn)處安靜流淌著,街道兩側(cè)的紅磚建筑被路燈點亮,這個城市坐落在美國卻更像歐洲,到處都有種優(yōu)雅雋永的感覺。

    很美麗,但是對他而言,更多的則是陌生。

    手機貼到耳邊,嘟,嘟,響了兩聲對面就接起。

    “吃草!”女孩聲音興奮,“我正要打電話給你,你就打來啦,這是不是就叫心有靈犀?”

    池列嶼想罵她是小豬嗎,一覺睡這么久,忽然聽到電話里嘈雜的背景音,他唇角笑意淡了些,問:“你這么早就出門了?起床也不回我消息?”

    “是出門了。”許朝露說,“手忙腳亂的,就忘記回消息了,要不你打我一頓出氣吧?”

    “行啊,我現(xiàn)在就打飛的過去打你。”

    “不用那么麻煩,我……”

    街上一輛轎車鳴笛,池列嶼沒聽清許朝露后半句說什么。

    但他聽見了她那邊同樣的鳴笛聲。

    下意識往身側(cè)望去,在這陌生城市里,那樣默契的,一眼就看見最熟悉的那張臉。

    池列嶼抓著手機的手落下去,耳邊所有聲音忽然都消失了。

    許朝露只背著個雙肩包,人站在前方不遠(yuǎn)的一盞路燈下,眼睛彎彎,一直看著他這邊。

    天色越發(fā)暗淡,朦朦朧朧的藍(lán)調(diào)時間里,女孩那張臉顯得很不真切,池列嶼懷疑自己出現(xiàn)幻覺了。

    直到她興高采烈朝他跑過來,一頭扎進(jìn)他懷里,觸碰到實實在在的身體,池列嶼才相信這是真的許朝露,心跳瘋了似的在胸口躁動,他干脆將她整個人從地上抱起來,手托著她大腿根,仰頭仔仔細(xì)細(xì)打量她,像突然得了嘉獎的小少年那樣眉開眼笑:“你怎么來了?也不提前和我說聲?”

    “surprise!”許朝露環(huán)著他脖子,低頭在他嘴巴上啵了下,認(rèn)真喊他名字,“池列嶼,一百天紀(jì)念日快樂。”

    池列嶼喉結(jié)重重咽了下,看著她眼睛,呼吸發(fā)緊,像在調(diào)整情緒。

    “你也是,一百天紀(jì)念日快樂。”他聲音有點啞,將她輕放到地上,熟練地拿走她肩上碩大的雙肩包掛到自己肩上,然后伸手再次將她摟進(jìn)懷里,嘆氣,“完了,真被你拿捏住了。”

    學(xué)長在后面看著此情此景,艷羨地嘆了口氣,非常自覺地先行離開了。

    許朝露還被抱著,扯了扯池列嶼衣服提醒他:“吃草,你朋友走了。”

    池列嶼漫不經(jīng)心地“嗯”了聲,直起腰,想到她剛才應(yīng)該一直在學(xué)校外面等他,便問她飛機幾點降落,到這里多久了。

    “沒多久啦。”許朝露說,“你被辣妹搭訕的時候,我剛到一會兒。”

    頓了頓,又酸溜溜地說,“這么巧就被我碰上了,也不知道在學(xué)校里天天被多少金發(fā)碧眼的姐姐圍著。”

    “你沒有嗎?”池列嶼輕飄飄地睨著她,手繞到她頸后,有一下沒一下地捏她熱乎乎的皮膚,“前幾天突然在朋友圈曬我和你的合照和視頻,專門給追求者看的吧?”

    “這都被你猜到了。”許朝露想起那事兒就覺得好笑,“你知道嗎,我發(fā)你照片之后,有個男的私戳我,說我拒絕就拒絕,沒必要發(fā)ai圖假裝有男朋友,我氣死了,說這不是ai,真是我對象,他不信,說哪有男的皮膚這么好啊,哈哈哈把我笑的……所以后來我就改曬視頻了。”

    話落,她雙手捧住池列嶼的臉:“讓我看看我對象吹彈可破的肌膚有沒有被美國的紫外線曬壞了。”

    “神金。”池列嶼笑著把她的手扯下去,牽在掌心里,“不鬧了,帶你回去休息。”

    許朝露:“住你家嗎?少爺這么有錢,應(yīng)該會包食宿吧?”

    池列嶼冷冷淡淡“呵”了聲,一臉拿喬樣:“看你表現(xiàn)。”

    池列嶼的公寓在查爾斯河邊上,二十三層,許朝露坐電梯的時候就有點站不住了,懶懶地靠在池列嶼身上,漂洋過海見到男朋友的興奮勁兒漸漸被疲憊沖散,她乘飛機的時候因為太期待都沒怎么睡著,一直在腦補見到池列嶼時的場景,排練自己的表情和動作,同時還特別擔(dān)心被老爸老媽發(fā)現(xiàn)她瞞著他們偷溜出國……總之整顆心吊在半空搖搖晃晃,直到現(xiàn)在來到池列嶼身邊,熟悉的安全感將她嚴(yán)密環(huán)繞,許朝露心落回肚子里,忽然就困得不知天南地北了。

    到公寓里,她抱著睡衣進(jìn)浴室,隨便沖了個澡,頭發(fā)都沒完全吹干,就直挺挺地倒到床上卷進(jìn)被子里,睡得人事不省。

    不知過了多久,再睜眼時,房間里一片漆黑。

    被子輕盈柔軟,許朝露身體陷在里面,被清冽干凈的醋栗葉味道包裹著,她自己身上也是這種香味,許朝露懵了一會兒,才想起這是池列嶼的房間池列嶼的床,而她洗澡的時候,用的也是他的浴液。

    在床頭柜上摸到手機,一看時間,深夜十一點多。

    睡了快四小時,不算長,但睡得很實,感覺精力都補回來了。

    許朝露爬下床,光腳踩在地板上,摸黑打開臥室門,走出去。

    客廳里只亮著一圈溫黃的燈帶,全景落地窗前橫著一張乳白色吧臺,池列嶼正坐在吧臺前寫代碼,窗外河流蜿蜒,遠(yuǎn)處的波士頓高樓林立,燈火葳蕤,遼闊的夜景襯得他背影清瘦落拓,身上衣服換了套,應(yīng)該也洗過澡。

    聽見腳步聲,池列嶼回過頭,合上電腦站起來:“怎么不穿鞋?”

    “房間里太黑了,找不到鞋。”許朝露說,“也不知道燈在哪開。”

    池列嶼揉了揉她腦袋,走到玄關(guān)柜旁,拿來一雙嶄新的女士拖鞋,回來放到她身前:“穿這個吧。”

    “你剛買的?”許朝露笑著把腳伸進(jìn)去,“還是一只粉色的卡皮巴拉……”

    話音未落,她看到池列嶼腳上也是一雙同款拖鞋,棕色的卡皮巴拉。

    池列嶼偏過頭,輕咳了聲:“兩雙一起買便宜。”

    “是嗎,那你還挺居家。”許朝露摸出手機,和池列嶼鞋尖貼著鞋尖,拍了張情侶拖鞋的照片。

    拍完照,許朝露肚子忽然咕嚕叫了一聲。

    她捂著肚子跳開,生怕被人聽見似的。

    她剛才睡覺的時候,池列嶼去超市采購了許多物資,原本空蕩蕩的冰箱填得滿滿當(dāng)當(dāng)。許朝露兀自走過去拿面包飲料和水果出來吃,池列嶼問她要不要吃面條,他可以煮,許朝露婉拒了。

    她比誰都清楚,池少爺從小到大就沒做過飯,她可不想豎著來美國,橫著回去。

    許朝露吃完東西,去洗手間仔

    細(xì)刷了個牙,出來看到池列嶼又去寫代碼了,但好像不是很有思路,寫幾行刪幾行。

    高層公寓非常安靜,沒有一絲噪音,空蕩蕩房間里只有他們兩個人,雖然從小一起長大,常年陪伴著彼此,但是眼下這個場景,異國他鄉(xiāng),孤男寡女,共處一室,完全沒有長輩或其他人打擾,兩人頭一回經(jīng)歷,心里多少都有些尷尬,尤其是池列嶼,許朝露感覺自從她睡醒出來之后,他好像就沒有正眼瞧過她。

    許朝露趴在吧臺上,盯著他側(cè)臉說:“我來找你,你不高興嗎?”

    池列嶼額角一跳,這輩子就沒這么冤過,轉(zhuǎn)頭盯著她,眼神幾乎算得上披肝瀝膽:“你再說一次。”

    許朝露囁喏:“你到現(xiàn)在,都沒有親我。”

    池列嶼啞然了下:“你一回來就累成那樣,怎么親?”

    許朝露:“那現(xiàn)在呢?我現(xiàn)在不累了……”

    話音還未落地,她嘴巴就被堵住,學(xué)期末到現(xiàn)在大半個月沒接吻了,池列嶼幾乎是在咬她的嘴,高大的身影覆下來,不容抗拒地將她抵在吧臺邊沿,手扣著她后頸,滾燙又柔軟的嘴唇碾著吮著,舌尖重重頂進(jìn)去,撬開,嘗到她嘴里剛吃不久的草莓的滋味,甜得要命。

    許朝露伸手抱他,心跳像鞭炮一樣噼里啪啦在胸口炸開。池列嶼洗過澡后穿一件白色坎肩T,顯得整個人干凈利落,又有種勾人的野性,許朝露手從他寬寬的袖管那兒鉆進(jìn)去,摸的池列嶼渾身一激靈,太久沒被她碰,一碰身體就要著火了似的,他稍稍放開她,直起腰,拇指揩了揩她唇角淌下來的口水,語氣緊繃又欠:“上來就動手動腳?”

    “那我不動了。”許朝露仰著臉,“我光親,行不行?”

    “親哪兒?”

    “親……痣吧。”

    池列嶼自然想起前陣子他們視頻時她用過的那招,人靠著吧臺,胸口起伏了下,沒拒絕:“那你親。”

    許朝露站起來,捧著他臉去親他眼睛,平時看著那么冷淡鋒利的眼睛,親起來是熱的,還有點軟。池列嶼扶著她的腰,因她兩只手都抬高,睡衣下擺往上滑,他指尖從善如流地鉆進(jìn)去,觸在她柔軟細(xì)膩的腰側(cè)肌膚上,許朝露身子過電似的一顫,腳軟得差點站不住,忽然報復(fù)似的伸出舌頭,舔了一下他眼皮上那顆痣。

    接著去親他鎖骨,許朝露懷疑自己也染上吃草癖了,光用嘴巴吮不夠,還要舔他咬他,吃到滿嘴青青澀澀又火熱的草味兒,她肚子卻更餓。

    再往下……

    池列嶼一開始沒攔,整條脊椎都被她玩兒麻了,想著看都給她看過了,親一下也沒什么,裝得冷淡平靜睨著她俯下去,好奇寶寶一樣清澈的眼睛,眼尾卻挑著個狐貍一樣媚態(tài)縱橫的弧度,嘴唇是濕漉漉的桃紅色,整個人緊張得顫顫巍巍,但還是義無反顧地掀開他衣服,吻上去。

    沒幾秒,池列嶼突然把她拎起來。

    “親就親,你拽我褲腰干什么?”

    “誰拽了?”許朝露舔了舔唇,“我只是手扶在那里,都沒用力,誰知道它會突然往下滑。”

    池列嶼垂眼瞅著她,眼底仿佛壓著一片翻涌的、蓄著暴雨雷電的云團(tuán),忽然笑了下:“用力也行。”

    理智早已崩壞,他把她扯進(jìn)懷里,毫無顧忌地讓她感受到:“飛這么遠(yuǎn)過來解饞?現(xiàn)在滿意了嗎?”

    許朝露無處可躲,并著腿,腳趾緊緊抓著地:“我是那么膚淺的女人嗎?”

    ……

    好像確實是。

    她臉悶在他胸口,心里想他,每一寸皮膚也想他,腰窩那兒被人揉著掐著,她狠狠發(fā)著抖,只有嘴巴要強,生理心理都軟得稀巴爛,緊張得恨不能找地方藏起來。

    池列嶼還有心思把開發(fā)軟件里的東西保存一下,電腦蓋起來,然后掐著她下巴,深深淺淺地吻在她眼睛、鼻尖、嘴巴,眼里是暴風(fēng)雨前夕的平靜,像一只壓抑著破壞欲的野獸,也有著獸類才有的直白真摯:“解饞可以,但你得對我負(fù)責(zé)。”

    “怎么負(fù)責(zé)?”許朝露細(xì)聲說,“我可以把所有錢都給你。”

    池列嶼扯了下唇角:“不夠,你得把你自己押給我。”

    “我本來就是你女朋友啊。”

    “女朋友也不夠。”他捏捏她下巴,俯到她耳邊,“你得給我當(dāng)老婆,才夠。”

    頓了頓,又補充,“國家認(rèn)證的那種。”

    許朝露耳朵麻得不行,胸口也被心臟敲麻了,訥訥道:“那我要和你結(jié)婚了?”

    池列嶼笑:“就這個意思。”

    許朝露在思考,臉蛋貼在他胸前,聽到不亞于她的,震耳欲聾的心跳聲。

    “其實今天在你們學(xué)校外面,剛見到你的時候,我本來準(zhǔn)備了兩句話要和你說,可惜有點緊張,只說了一句。”

    “一百天紀(jì)念日快樂這句?”池列嶼問,“另一句是什么?”

    “另一句是。”許朝露仰起頭,下巴蹭了蹭他胸口的衣服,一字一頓說,“我還想和你有無數(shù)個一百天。”

    ……

    到底是沒經(jīng)驗,人都被扔到床上了,許朝露才想起來缺了個非常關(guān)鍵的東西。

    看到池列嶼走出去,從客廳柜子里摸出一盒,許朝露表情整個垮掉,冷冰冰地瞪著他走回來:“你家里為什么會有這種東西?”

    池列嶼半跪在床邊,耳朵發(fā)紅,不太自在地說:“就知道你會問,小票在這。”

    長長的一條超市消費票據(jù),前面都是些食物、日用品,安全措施在最后一項,時間戳是今天,她睡覺那會兒。

    “收銀的時候看到架子上擺著,當(dāng)時也沒想太多。”池列嶼俯身去親她,動作挺重,像在掩飾他長久以來壓抑在心里的那些卑劣的念頭,低低地說,“就隨便拿了幾個,有備無患。”

    臥室里只亮著一盞小夜燈,衣裳落了滿地,上面滿是揉皺的指痕,以及淺淺的、黏膩的水漬。

    兩具年輕又青澀的身體緊貼,嘖嘖接吻聲越來越劇烈,纏繞的熱氣幾欲撲了天。

    許朝露感覺小夜燈的光線太刺眼,拿手背半遮眼睛,看到池列嶼弓著腰,眉頭幾不可查地蹙著,冷白皮都被灼成了淡粉色,那雙眼睛比以往更鋒利,漆黑得駭人,眼底的侵略性和破壞欲毫無保留地展現(xiàn)出來,那樣直白地走遍她全身。

    以為他難受,但又好像看見他唇角帶著笑。

    許朝露沒想到會這么疼,眼淚瞬間模糊了眼睛。

    手腕被人攥住,扣在頭頂,她只能看見他的輪廓,非常生澀,弓一樣繃緊,然而莽撞囂張更甚。

    聽見她哭,他又俯下來吻她,眼里哪還有她曾以為的克制和純情,塞壬一樣,對觸礁沉沒的她低語:“現(xiàn)在才知道怕,晚了。”

    第83章 enchanted互相喂食一顆從伊……

    空曠的房間里,似乎一直彌漫著霧。

    又或者是她眼前的一層翳。

    許朝露感覺自己的眼淚就沒停過,后來沒那么疼了,也還是一直哭,要不就流口水,枕頭都打濕了。

    兩只手緊張難耐地亂抓,靈魂像煙圈一樣,一圈一圈圓潤飽滿地上升,然后撞到天花板,破碎潰散。

    眼淚即使被身前那人擦干,她眼睛也是花的。

    漫長的追逐游戲,以為到終點了,忽然又被人拖回原點。

    不知道凌晨幾點,終于消停一些,她喘息著,可憐巴巴地湊過去抱他,用臉頰蹭他,因為嗓子啞了,只能嗚嗚的,動作聲音都帶著求饒的意味。

    “還蹭?”池列嶼按著她的腰,手指往下刮,那雙烏黑眼睛沒有半分疲累,依然亮得驚人,嗓音從喉嚨里悶出來,低啞異常,“寶寶還想要?”

    許朝露被人翻過來,膝蓋抵著床,他的床頭是胡桃木質(zhì)地,顏色深沉,質(zhì)感厚重,許朝露忍不住把手撐在上面,到后面,臉都要貼上去。

    沒人掐她的脖子,許朝露卻覺得自己要窒息了,長發(fā)披在肩后亂晃。

    她真沒想到池列嶼會這么壞,她的眼淚成了他的興奮劑,強勢,放肆,兇狠,從一開始的

    不得要領(lǐng),漸漸掌控了所有節(jié)奏,那樣惡劣,專門往她最無助的位置鉆研。

    她也有點看不懂自己。

    竟然,還挺喜歡他這樣的。

    臥室門窗緊閉,外面隱約有風(fēng)聲,很不真切,許朝露耳垂被人吮著,耳朵里全是男人滾燙的聲息,還有就是更不堪聽的那些聲音。

    池列嶼把她臉掰過來,看著她失焦的眼睛,眼尾紅得像醉了一樣,他喉結(jié)艱澀地滑動,一下下吮著她嘴唇,帶著不再隱忍的沉迷,攪動她舌頭,越來越急促。

    那張極英俊的臉,和平日里大相徑庭,眼神緊繃,又野又欲,鼻梁陷進(jìn)她皮膚里,胡亂地頂蹭。

    許朝露吞咽著他的氣息,感覺全世界都在下雨。

    她和她最熟悉的男孩,以最陌生的方式,互相喂食著一顆從伊甸園掉下來的蘋果。

    他為她流著汗,幽黑的眼睛里,倒映著她暈陶陶的臉。

    “難受嗎?”池列嶼問她。

    許朝露搖晃著腦袋,不知道是點頭還是搖頭。

    池列嶼攏了攏她汗?jié)竦拈L發(fā),動作溫柔,和另一面形成了鮮明對比。

    “我愛你。”

    他在她耳邊說,同一瞬間,靈魂被暴雨洗禮,許朝露全身血液沸騰著,望見他黑到純粹的眼睛,仿佛要把她吸進(jìn)去。

    池列嶼動作沒停,明知她喉嚨啞掉了,還勾著她腰,不達(dá)目的不罷休地問:“你呢?怎么不回答?”

    “我、我也……”她聲音斷斷續(xù)續(xù),說不出完整句子。

    池列嶼難以自控地又掐著她的臉去吻她,簡直要瘋掉,她說一個字,眨一下眼睛,甚至是呼吸一下,他都覺得勾人到爆。

    后來又過去很久,狂風(fēng)暴雨不歇。

    許朝露看到窗簾縫隙里似乎都透進(jìn)微光。

    腦子里亂糟糟地飄過一句“天亮了,好好的果凍要弄爛掉了”,然后就徹底失去了意識,昏昏沉沉睡去。

    ……

    醒來時,房間仍是黑的,難辨晨昏。

    許朝露縮在被窩里滾了半圈,床上只有她一個人。

    身上是香的,沒有汗,頭發(fā)也干爽蓬松,凌亂的臥室已經(jīng)被打理得一塵不染,垃圾桶里都干干凈凈,不用說,肯定是某只潔癖精收拾的。

    許朝露從床上爬起來,腰肢酸軟,低頭看了眼身上密布的吻痕,整個人立刻燒紅了,完全不敢回憶昨夜。

    天吶。

    從小一起玩到大的竹馬,反反復(fù)復(fù),造訪了她。

    被子裹在身上,禮服裙一樣拖著,許朝露走到衣柜前,打開柜門,拿下來一件純白T恤。

    衣擺快遮到她膝蓋,可以直接當(dāng)裙子穿。

    許朝露洗漱完,趿著拖鞋走到客廳,落地窗外,太陽已經(jīng)爬到西半天,她一覺睡到了下午。

    池列嶼依然坐在昨晚那個位置寫代碼,許朝露假裝沒看見他,徑直走到廚房,倒水喝。

    身后有腳步聲跟過來,徑直從后面摟住她,低沉的嗓音吹在她耳畔:“生氣了?”

    昨夜之后,兩人間的關(guān)系徹底脫掉了那層規(guī)矩的朋友外衣,突然就變得黏黏膩膩,無所顧忌起來。

    許朝露渾身一激靈,止不住想起昨夜,他也這樣在她后面,咬她耳朵。

    更過分的是,把她當(dāng)面團(tuán)一樣來來回回地?fù){。

    嗓子被涼水潤過,還是有點啞:“我有什么好生氣的?”

    “對不起。”池列嶼很干脆地道歉,眼睛低垂著,睫毛根根分明,看起來干凈又溫柔,說出來的話卻格外燒耳朵,“昨晚弄太狠了,有點控制不住。”

    許朝露臉騰的一下紅透,轉(zhuǎn)頭沒什么氣勢地瞪他,兩人視線碰撞,磁鐵一樣緊緊吸在一起,許朝露盯他半天,心跳越來越快:“你的眼神明明在說,下次還敢!”

    池列嶼松開她,走到對面去給她弄東西吃,唇邊掛著欠了吧唧的笑:“這都被你發(fā)現(xiàn)了?”

    可惡。

    許朝露雙手捧起水杯,噸噸喝水。

    窗外碧空萬里,陽光明晃晃照進(jìn)屋子,每一個角落都是亮的,心事好像也無所遁形。

    “你在煮面?”許朝露故意找茬,“我說要吃你煮的面了么?”

    “毒不死你。”池列嶼一副好心被當(dāng)成驢肝肺的無語表情,“面煮熟,加煎蛋,加菜,國內(nèi)帶來的肉醬一拌,能吃死誰?”

    許朝露“哦”了聲,感覺他說的有道理:“沒想到你還挺賢惠的。”

    池列嶼懶得理她,面煮完,又去榨了杯青瓜香檸汁,推到她面前,慰勞她的嗓子。

    面味道不錯,果汁也好喝,許朝露吃得干干凈凈,吃完坐在餐桌旁捧著臉看池列嶼收拾,兩條腿垂在桌子下面一晃一晃,問他:“你今天打算干什么呢?要寫作業(yè)嗎?我可是辛辛苦苦把作業(yè)提前做完了才來的。”

    這話顯然在暗示他,他今天的時間得用來陪她,不能去陪他的代碼。

    池列嶼把碗筷丟進(jìn)洗碗機,又打開水龍頭,仔仔細(xì)細(xì)沖了遍手,拿紙巾擦干凈。

    回到她身邊,單手就把她抱起來,放在餐桌上,剛洗過的冰涼的手,指尖沿著她腿側(cè)行走,激起一片戰(zhàn)栗。

    “什么也不干。”池列嶼笑了下,語氣囂張又渾,“就干果凍。”

    開過葷的男人果然不一樣,眼底那股少年人的青澀勁兒一下子就被食髓知味的愛|欲沖散,許朝露揪著衣擺往后挪,一只腳緊張地勾著,另一只抬起來踢他:“果凍同意了嗎你就……”

    “不同意的話。”池列嶼扣住她腿窩,摩挲里側(cè)的軟肉,“自己有衣服,都給你洗好烘干了,為什么穿我的?”

    許朝露說不出話了。

    她醒來那會兒,除了腿有點酸,感覺也不是太難受。

    確實年輕,雖然體力不怎么樣,但恢復(fù)得很快。

    看到床頭柜上整齊疊放的睡衣,她莫名覺得穿這個不夠帶勁,鬼使神差的,就把男朋友的衣服套到自己身上了。

    池列嶼看見她穿著他衣服走出來,兩條小細(xì)腿空蕩蕩,瓷白的皮膚上還殘留著他的指痕,講實話,光一眼就有反應(yīng),這家伙明擺著勾他。

    兩雙蠢蠢欲動的眼睛對上,像兩片被雨打濕的葉子,風(fēng)一吹,就緊密貼合在一塊,難舍難分。

    沒一會兒就吻到一起,許朝露被人抱起來,往上拋,手和腿慌張無措地夾著他,剛穿上沒多久的衣服就這么丟到了腳邊。

    ……

    一整個下午,公寓里各個地方,幾乎都“游覽”了遍。

    直到傍晚才精疲力竭躺到床上,昏過去幾個小時,醒來已是深夜。

    許朝露睜開沉重的眼皮,這次沒人幫她收拾了,每一寸肌膚都是黏膩的,身體拱了拱,感覺到旁邊還躺著個人,體溫灼熱,像個火爐。

    房間里昏昏昧昧,伸手不見五指,幽暗環(huán)境里聲音會放大,聽見池列嶼的呼吸聲,沉穩(wěn)又規(guī)律,完全是生理性的下意識反應(yīng),許朝露心跳加快,腿夾住了被子。

    兀自平靜了一會兒,她還是忍不住,悄悄滾進(jìn)他懷里,貼著他赤|裸的胸口聽心跳聲。

    上一次躺在一張床上,是小學(xué)還是幼兒園?

    她還記得她小時候就很迷戀池列嶼的臉,那時情竇未開,單純覺得他長得好看,烏黑的眼睛,高挺的鼻梁,圓圓白白的臉……許朝露上手摸了下,現(xiàn)在的臉可是一點都不圓了,皮膚緊巴巴,骨相是真立體,呀,怎么睡一覺下巴就冒出胡茬了,下午明明還沒有……

    下一瞬,她手腕忽然被人捉住,連帶著整個人都被拽著丟出去。

    “別亂動。”黑暗中響起一道懶倦低啞的聲音,“醒了就摸人,什么毛病?”

    許朝露偏不遂他意,又滾回去,腦袋枕著他胳膊:“你才有毛病,睡過了就翻臉不認(rèn)人是吧?”

    池列嶼長出一口氣,無奈地抓住她的手,帶到被窩里,往下探。

    許朝露碰到,像有電流躥過指尖,她猛地縮回手,呼吸失序:“你怎么那么容易……”

    池列嶼翻了個身,仰頭望天,一只手還摟著她,笑:“怕了?”

    許朝露身體往后縮,肩膀被他握住,不帶情谷欠色彩地搓了搓,又聽他說:“真不弄了,你都腫了。”

    說一半,忽然咳了兩聲,似是懊惱于第一天就這么縱谷欠過頭,問她:“還難受嗎?”

    許朝露半張臉悶在被子里,搖了搖頭。

    其實下午那幾次,不像昨晚那么瘋,兩個人能清晰看見彼此的眼睛、汗水、脖頸仰起的曲線,他很照顧她的感覺,只是兩個人那里差距有點大,且戰(zhàn)線實在拉太長,時急時緩,再堅韌的花朵也會被拍打得零落不堪。

    接著躺了會兒,說了點有的沒的悄悄話,池列嶼受不了身上有汗,準(zhǔn)備去洗澡,許朝露賴在被窩里一動不動,裝死,最后還是被他抓起來,丟到了浴缸里。

    洗完澡老老實實換上她自己的睡衣,踩著卡皮巴拉拖鞋,腿酸得都有點邁不開。

    公寓里亂得讓人不忍直視,在請鐘點工和自己收拾之間,池列嶼選擇了后者。

    瞥見滿地的痕跡,許朝露耳邊仿佛又響起咕嘰咕嘰噼里啪啦的水聲,在這空蕩房間里不間斷播放了一整個下午。

    更惡劣的是當(dāng)時扣著她腰的人,手往下挪拍打她,用那把低磁緊峭的聲音,突然喊她“露露”。

    他很少這么叫她,許朝露意亂情迷睜開眼:“嗯?”

    池列嶼:“你這哪里是露水。”

    她傻傻的應(yīng):“那、那我是什么?”

    “你才是小雨。”他貼近她,忽然壓抑地抽了口氣,往下望了眼,扯唇,“不對,是大雨。”

    許朝露當(dāng)時沒太聽明白,但能感覺出來這肯定是句葷話,撲過去在他身上咬了幾口,讓他不許再說。

    收拾完屋子,池列嶼點的外賣也送到了。

    這么晚只能買到披薩和洋人快餐,許朝露吃了幾口就膩了,池列嶼又去給她切了盤水果,兩人坐在沙發(fā)上邊吃水果邊看紀(jì)錄片。

    客廳燈關(guān)了,只剩電視屏幕的熒光,明明滅滅,照亮空氣中浮游的塵埃。

    這樣的環(huán)境里,許朝露都不太敢看池列嶼,經(jīng)過今天,他倆的氛圍隨時隨地都像在拍那種電影,眼神一碰上就膩得拉絲。

    池列嶼這會兒懶懶靠著沙發(fā),一條手臂舒展,松松垮垮摟著她,嘴里嚼著塊葡萄柚。

    懷里的少女坐姿端正,挺認(rèn)真在看紀(jì)錄片。

    兩人一直沒說話,許朝露長發(fā)瀑布似的披在身后,指尖勾著一縷,出神地纏來繞去。

    “看這么認(rèn)真?”池列嶼捏她臉蛋,“我剛才走了你都沒感覺?”

    許朝露眨眼:“你上洗手間我還要跟著嗎?”

    池列嶼往后一仰,眼神森然又無奈地瞅著她,覺得自己真是砸她手里了。

    之前上洗手間還要跟他打視頻,現(xiàn)在解了饞,就變得這么無所謂,這像話嗎?

    許朝露身子一歪,靠著他,笑:“你剛才干嘛去了?”

    池列嶼:“我媽打電話問我,你是不是在我這兒。”

    許朝露臉色僵住:“她怎么會……”

    突然想到前天在機場候機的時候,林若晗給她打了通電話,當(dāng)時她謊稱和朋友在逛街,或許那時候林若晗就聽到了機場廣播聲音。這兩天許朝露為了隱藏行蹤,刻意不用父母的信用卡消費,也不在任何社交平臺分享日常,但是以前天天花錢天天曬照片的女兒突然變得安靜,父母自然也會察覺到異常。

    許朝露不知道的是,老媽之所以這么敏銳,是因為她讀書的時候也瞞著家里人做過類似的事情。

    可惜當(dāng)時她的父母只會打壓她的愛情,完全不在意她的感受,現(xiàn)在,林若晗只想讓女兒快樂。

    “別緊張,她們只是確認(rèn)一下你安全,別的沒說什么。”

    許朝露松了口氣:“那估計沒告訴我爸。”

    “明天飛機幾點?”

    “中午12點。”

    “那上午就得出發(fā)。”

    空氣驀地沉靜下來。

    兩人在一起的時間,只剩不到十個小時。

    “突然又想喝果汁了。”許朝露拱供池列嶼,“大少爺去給我榨一杯唄,要加青瓜,不要太甜的。”

    “這么多水果不夠你吃?”池列嶼揉她腦袋,“還有,大少爺是什么稱呼?”

    “是你啊。”

    “那昨晚是誰在那兒哥哥、老公地浪/叫……”

    “啊啊啊閉嘴啊。”許朝露把準(zhǔn)備扔進(jìn)垃圾桶的草莓葉子丟他臉上,“吃草吧你!”

    池列嶼還真把她吃剩的草莓葉子咬嘴里咽了,逗她上癮:“叫聲小嶼哥哥,我就去給你榨果汁。”

    許朝露:“你以前不是不喜歡我叫你哥哥嗎?”

    “那時候怕你真把我當(dāng)親哥了。”池列嶼扯唇,語調(diào)悠哉地拖長,“現(xiàn)在這叫情趣。”

    許朝露兩條腿都盤在沙發(fā)上,歪歪斜斜跪坐著,長發(fā)攏著透紅的臉,眼神卻直白銳利地看著他:“什么意思啊?你以前為什么怕我把你當(dāng)親哥?那么早就對我有非分之想嗎?”

    氣氛忽然安靜,高層公寓聽不見車笛聲、蟬鳴聲,就連窗外的風(fēng)聲也唏噓縹緲。

    池列嶼手?jǐn)R在膝上,握拳,低頭看了眼手背凸起的青筋,然后又抬起眼睛,定定望著她:“你不是已經(jīng)知道了嗎?”

    許朝露怔住。

    又聽他接著說:“知道我暗戀你,那么多年。”

    那天在她家,看到她把他送的所有唱片和賀卡都翻出來,唱片機的防塵罩也打開了,說明剛剛用過,他就有所察覺了。

    那天晚上她的表現(xiàn)也很奇怪,眼睛看起來哭過,情緒又特別高漲,牛皮糖一樣黏人,扒在他身上難舍難分。

    產(chǎn)生疑惑后,他又想起來前陣子她說要送舍友生日禮物,讓他把買唱片的店鋪分享給她。

    她舍友的微信他都有加,回去翻了下她們朋友圈。伊玥是一月生日,另外兩個的生日也早就過了。

    她在騙他。

    她知道他送的唱片有問題了。

    ……

    許朝露好像用力咬了口檸檬,鼻子忽然酸得要命。

    她垂下眼睛,慢吞吞挪到池列嶼身邊,抱住他:“你都不告訴我。”

    “怎么告訴你?”他喉結(jié)咽了咽,語氣帶著自嘲,冷冰冰的,還有幾分埋怨,“你一直喜歡別人。”

    許朝露:“那我對他們也沒有很認(rèn)真啊。”

    “我怎么知道你認(rèn)沒認(rèn)真?天天把喜歡掛嘴上。”池列嶼扯了扯唇,淡聲說,“而且,我更怕我們關(guān)系變得奇怪。”

    她或許已經(jīng)忘了,曾經(jīng)說過絕對不要他和賀星訣來追她。

    至少在那個時候的她眼中,友情比什么都重要,不允許其他任何感情破壞它。

    許朝露下巴擱在他肩窩,悶聲不吭。

    池列嶼:“怎么不說話?”

    “我在想事情。”許朝露歪了歪腦袋,忽然貼著他耳朵吹氣,“小嶼哥哥,去給我榨一杯果汁吧。”

    池列嶼被她吹得尾椎骨都麻了,咬牙笑著,推開她:“撒嬌就撒嬌,別亂吹氣。”

    說完慢悠悠站起來,就這么被哄好了,去給她榨果汁。

    青翠的青瓜汁里夾雜紫色藍(lán)莓碎果,這么晚了不能喝太多涼的,池列嶼只給她榨了半杯,拿著杯子走回沙發(fā),看到許朝露把他的吉他抱了出來,掛在肩上,正在調(diào)音。

    “下學(xué)期就要去參加大學(xué)生樂隊節(jié)了,我們的兩首原創(chuàng)歌曲還沒寫好呢。”許朝露低頭撥響琴弦,“我這兒有一首,詞已經(jīng)寫完了,姚燁學(xué)長也給我譜了曲,但我覺得還差點,你再幫我改改唄。”

    “你之前天天和他聯(lián)系,就在聊這首歌的事兒?”

    “嗯。”

    “歌名叫什么?”

    許朝露笑了下:“《初戀》。”

    她在手機上把電子版歌詞發(fā)給他,池列嶼沒有第一時間去看,側(cè)靠在沙發(fā)上,擰了擰手腕,幽黑的眼睛冷冷淡淡,帶著審視意味看著她:“你確定,要把寫給你初戀的歌唱給你現(xiàn)在男朋友聽?”

    許朝露沒有回答,雙手捧起果汁喝了口,手很快放回琴上,直接撥響了前奏。

    這把木吉他是他們初一的時候一起買的,許朝露那把是粉紅色,池列嶼這把是淺藍(lán)色,款式完全相同。曾經(jīng)有段時間她總愛用這把琴,感覺像和他用情侶吉他一樣。

    開始寫原創(chuàng)歌曲之前,大家就已經(jīng)商量好,決定走流行搖滾曲風(fēng),比其他搖滾風(fēng)格更平易近人,可溫和可熱烈,適合他們這樣的新手,同時也保有搖滾的能量,五個人都能有所發(fā)揮。

    現(xiàn)在只有一把木吉他,音色潺潺,女孩的歌聲也溫柔,聽起來更像一首抒情歌謠。

    “我的眼睛開始只看著你。

    你的眼睛里有晚霞旖旎。

    最熟悉,又陌生。

    我無法注解你。”

    許朝露頭發(fā)沒扎起來,就這么撇到一邊肩膀上,右手撥動著簡單的和弦,悠悠唱著主歌。

    只聽了第一段,池列嶼就感覺奇怪。

    他撈起手機,低頭去看歌詞。

    視線順著那一行行文字下滑,他不自覺屏住呼吸,直到看見歌曲的bridge,他突然放下手機,抬頭直直看著許朝露。

    許朝露停下來,佯裝茫然地問:“怎么了?”

    “你這歌寫給誰的?”池列嶼笑,念出bridge的第一句歌詞,“一起長大的默契?你和誰一起長大?”

    “和你啊。”

    “寫給我的?”池列嶼仍是笑著,彎腰拿起

    她的果汁喝了口,舔唇,“不早說,我以為是你以前寫給那個姓程的的情歌。”

    許朝露:“就是那首歌。”

    池列嶼聞言,又低頭看了遍歌詞,笑意淡了些:“那你也改太多了。”

    “沒改多少。”許朝露說,“只為了配合學(xué)長給的曲子,改了幾個字。”

    池列嶼搞不懂了:“什么意思?”

    “真的,不信給你看原件。”許朝露早就準(zhǔn)備好,從身旁的抱枕下面抽出一頁紙,遞給他。

    池列嶼接過,那是一張看上去有些年頭,從筆記本上撕下來的一頁紙,紙頁曾經(jīng)被揉皺過,紙面上一行行字跡清秀,他再熟悉不過。

    “你應(yīng)該能分辨出來吧。”許朝露湊過去,“我初中的字跡,和現(xiàn)在的字跡可不一樣。”

    池列嶼自然認(rèn)得出。

    紙上這首歌,是她初中時的筆跡,甚至更稚嫩,應(yīng)該是剛升初中沒多久的時候?qū)懙摹?br />
    至于歌詞,確實和今天聽到的這首歌,相差無幾。

    幾乎每一個字,寫的都是青梅竹馬,兩小無猜的感情。

    池列嶼捏著紙的手微微收緊,嗓音忽然變得沙啞:“這首歌到底寫給誰的?”

    “這還不明顯嗎?”許朝露重新抱起琴,掃弦的動作加快,聲音清澈,坦坦蕩蕩地,唱出剛才還沒唱到的副歌——

    “每一天每一年每一瞬間,

    我和你并肩看世界。

    過去漫長的時間中間,

    你會不會發(fā)現(xiàn)我的想念。”

    身側(cè)的少年,胸口劇烈起伏了下,仍舊難以置信地盯著手里那張紙,深吸氣:“你……為什么把它撕下來,又揉皺了?”

    許朝露手掌按住琴弦,室內(nèi)霎時陷入寂靜。

    她咬唇,聲音含著嗔怪:“在一起那天,我送你的那些撥片,其實很早以前也送過一次。你記不記得初一下學(xué)期,有段時間嘉鈺姨姨叫我去你家和你一起學(xué)習(xí),后來有一天,我去你家的時候送了你一個藍(lán)色的小盒子,但是那天你把我叫出去,讓我……”

    “我記得。你別說了。”

    池列嶼印象非常深刻。

    那是他和許朝露相識這么多年來,做的最后悔的一件事。

    后來無數(shù)次,他想把那件禮物要回來,可是怎么也不好意思說出口。

    所以她第一次心動的人。

    不是程書澤,是他。

    她曾經(jīng)向他示好,卻被他無情推開。

    一定很討厭他吧,后來喜歡的人都和他截然相反。

    而他這么多年求而不得的單戀。

    原來都是自作自受。

    池列嶼抓著歌詞的手慢慢放下來,往后靠著沙發(fā),別過頭,好像疲憊至極,一只手抬起來遮到額上。

    電視機淡薄的光線映照著昏昏沉沉的房間,許朝露看到他喉結(jié)艱難地往下咽,下頜線拉得極緊,筋脈充血一樣突出,整個人都是僵硬的,那樣緊繃又脆弱。

    房間里越來越安靜,襯得少年人的呼吸愈發(fā)深重、急促。

    許朝露朝他貼過去,卻被避開,不經(jīng)意瞥見他躲閃的眼睛,薄薄的鋒利的眼尾,竟然紅了。

    “你哭了?”許朝露伸手抱他,感覺自己也要哭了,“沒關(guān)系的,我早就不生氣了。”

    “我沒哭。”

    池列嶼說完,干脆站起來,朝流理臺那邊走去,看樣子要去拿水喝。

    還說沒哭,聲音都是啞的。

    許朝露放下吉他,跟著走過去。

    池列嶼不著痕跡地背過身,擰開一瓶礦泉水,仰頭咬著瓶口灌。

    沒看錯的話,他好像還抹了一下眼睛。

    等他喝完,許朝露從后面抱住他,兩只手環(huán)住他勁瘦的腰,臉貼到他背上:“我很早就喜歡過你,你不高興嗎?”

    池列嶼沉默著,四下里只有兩人的呼吸聲,深深淺淺交織。

    不知過了多久,池列嶼忽然轉(zhuǎn)過身,動作迅速地將她扯進(jìn)懷里。

    他整個人弓下來,臉深深埋進(jìn)她頸窩,鼻腔里都被她身上清甜溫?zé)岬臍庀⑻顫M,依然止不住從心口蔓延至全身的酸意。

    “要怎么高興。”她聽見他低啞發(fā)顫的聲音,胸腔也在震動,緊緊貼著她心臟,“我想殺了我自己。”

    第84章 日出時刻吉他交頸,滾燙的吻隨之落下……

    客廳里,紀(jì)錄片還在播放,聲音卻早就關(guān)掉了,只剩影影綽綽的光線,在空氣中安靜地彌散。

    許朝露被人緊緊擁抱著,用力得似乎要把她揉進(jìn)他身體里。

    自從在一起之后,好像每過一天,她就感覺他更喜歡她一點。

    越發(fā)深刻的愛意,把她的心也包裹成一個巖漿蛋糕,滾燙的糖水止不住往外蔓延泛濫。

    許朝露吸了吸鼻子,兩只手抱到池列嶼背上:“你不要死。”

    “……”

    池列嶼酸澀到爆的心情,被她這么一句話整凍住了,不知所措。

    他身不由己地笑了下,臉依然埋在她軟軟的頸窩里,鼻梁蹭到她耳朵,重重的呼吸聲鉆進(jìn)去,燙得她全身發(fā)緊。

    他胸膛還在一起一伏,缺氧一樣,要從她身上汲取更多的氧氣。

    許朝露輕輕縮起脖子,繼續(xù)和他開玩笑:“你是不是把眼淚都蹭我身上了?”

    池列嶼:“都說了,沒哭。”

    許朝露:“你知道嗎,宇宙爆炸后留下的最堅硬的物質(zhì),就是池列嶼的嘴。”

    池列嶼:“……”

    沉默半晌,池列嶼在她的插科打諢之下,情緒終于平緩了些,稍稍松開她。

    那張冷淡的酷哥臉,還是不正對她,半偏向旁邊,但許朝露只要仰起頭,就能清楚看見他發(fā)紅的眼眶,鼻尖也是紅的,她做夢都不敢夢到這樣的畫面,心臟像被沉進(jìn)充滿氣泡的碳酸飲料里,咕嚕嚕地發(fā)酸發(fā)癢。

    “我知道了,你沒哭。”許朝露吸了吸鼻子,“是我哭了。”

    她眼睛眨巴眨巴,還真擠出眼淚來,池列嶼總算正眼看她,他睫毛是濕的,顯得尤其黑,看到她掉眼淚,他好不容易平復(fù)的呼吸又亂了,俯下來親她,一點點吮掉她滑落到臉上的淚珠。

    “對不起。”吮完了眼淚,他還在親她,全世界最硬的嘴,有著最柔軟的觸感。

    “你很久以前就道過歉了。”許朝露輕聲說,“我知道你那段時間……心理壓力很大。”

    “心理壓力大也不能欺負(fù)你。”池列嶼手撫到她耳朵上,指腹摩挲著她柔軟發(fā)紅的耳垂,眼里還是飄著蓄雨的云,“要不你打我?guī)兹伞!?br />
    真他爹的釋懷不了啊,他好難受。

    許朝露嗓子也干啞得厲害,手在流理臺上摸到他剛才喝過的水,還剩小半瓶,擰開來把它喝完。

    她舔了舔唇,仰眼認(rèn)真看著他:“我知道你暗戀我那么久的時候,我也很內(nèi)疚,為什么沒有早點發(fā)現(xiàn)。”

    “但是后來,我又想到,雖然有點陰差陽錯,但我們不還是在一起了,現(xiàn)在才十九歲,以后還有大把時間。”許朝露說,“更重要的是,我覺得我們是注定會在一起的。”

    池列嶼笑了下:“是么?”

    他不像她那樣樂觀,總有很多理想主義的想法。他更多的時候是走一步看一步,只要不期待太多,失去的時候就不會太難過,看

    起來也顯得灑脫。

    但是在她這兒,他的期待是個無底洞,每邁一步都會害怕犯錯,小心翼翼,如履薄冰。

    “也是和你在一起之后我才明白。”許朝露輕聲說,“我在喜歡上你之前,已經(jīng)很愛你了。”

    不是突然喜歡上的,而是一直一直,把他放在她心里最重要的位置。

    或早或晚,總會發(fā)現(xiàn),真正牽腸掛肚的人只有那一個。

    池列嶼深吸了一口氣,不知道為什么,聽她這樣告白,他鼻子反而更酸了。

    兩雙眼睛一瞬不瞬地對視著,客廳電視機模糊的光線漫射過來,如水如霧環(huán)繞著他們。

    眼中彼此的身影扎實生根,是經(jīng)過漫長光陰鐫刻進(jìn)靈魂和骨骼深處,最熟悉的模樣。

    “在一起這么久,你應(yīng)該也感覺到了吧,我挺菜的,老是擔(dān)心你在玩兒我。”池列嶼捏捏許朝露臉蛋,看著她嫣紅濕潤的嘴唇說,“也是沒想到,我們喜之郎這么喜歡我。”

    “爽壞了吧。”

    “是啊。”池列嶼笑,“以后什么也不用藏了,能支棱起來了。”

    許朝露下意識往下看,不到一秒,臉就被人掰回來。

    “你腦子里天天想什么?”池列嶼瞇眼,不耐地低頭咬她,“你想的也沒錯,之前天天忍得要爆炸,以后有你吃的。”

    許朝露腳都軟了,被抵到流理臺邊沿,身子被人抱上去,雙手環(huán)著池列嶼的脖子和他細(xì)細(xì)密密的接吻。

    池列嶼沿著她下頜親到脖子上,有點急躁地吮著拱著,他晚上胡茬長出來還沒來得及刮,扎得許朝露從脖子一路癢到腳心。

    “你是狗嗎。”許朝露拽了兩下他頭發(fā),邊喘邊笑,“好癢啊啊啊。”

    “罵誰呢?”

    “罵我男朋友。”

    “你男朋友誰啊?”

    “池列嶼。”許朝露雙手捧他臉,“怎么回事,看十九年了還越看越帥,我眼光真好。”

    池列嶼又被她逗樂,舔了下虎牙,眼睛里全是熱氣騰騰的少年氣,像朝陽下破土而生的竹子,有著朝氣蓬勃又青澀躁動的沖勁兒:

    “那就永遠(yuǎn)不要和他分開。”

    許朝露只來得及點一下頭就被吻住。

    不含多少情|欲,兩個人像兩只著迷于彼此身上氣息的小動物那樣單純地蹭來蹭去,舔來舔去。

    不知過了多久,兩人喘息著擁抱在一起。白天做了一天,晚上情緒波動又大,池列嶼擔(dān)心她明天早上去機場沒精神,抱小孩那樣拖著她屁股把她抱起來,要帶她回房間睡覺。

    許朝露臉擱在他肩上,經(jīng)過客廳,忽然蹬了兩下腿,要池列嶼把她放下來。

    “怎么了?”

    “我的歌啊。”許朝露從他懷里跳下來,“你還沒幫我改曲子呢。”

    池列嶼哭笑不得地跟著她走向沙發(fā),許朝露將吉他抱起來,遞給他:“學(xué)長寫的曲子挺好的,但這首歌的主旋律以吉他為主,只有鍵盤手寫曲子肯定不夠,你來按你的思路改進(jìn)一下吧。”

    池列嶼接過吉他:“都凌晨了,你今晚不睡覺了?”

    “可以上飛機再睡呀。”許朝露伸手搖他胳膊,“來嘛來嘛,你樂感最好了,這首曲子改好了可是要在樂隊節(jié)上唱的。”

    池列嶼無奈,吉他掛到肩上,屈膝坐上沙發(fā),撿起之前放在茶幾上的那張寫有歌詞的紙頁,低頭看了眼。

    ……

    草。

    看到這玩意兒還是該死的難受。

    他強壓下情緒,抱著吉他,指尖撥出剛才聽過一遍便記牢的旋律,注意力漸漸完全投入到音樂中。

    許朝露幫他拿來紙筆,盤腿坐在地上,手托著腮,安靜看著身側(cè)的少年彈琴、思考,然后拿起筆,俯身在紙上刷刷地手寫曲譜。

    一首跨越漫長光陰的寫給初戀的歌,漸漸在初戀本人手里成型。

    ……

    三個月后。

    云城大學(xué)生樂隊節(jié)舞臺后臺。

    “救命啊,我感覺我今天比去年校歌賽決賽的時候還緊張。”賀星訣用力撫摸胸口,“冷靜,冷靜。”

    “正常,之前都是cover別人的歌,這一次要唱你們自己寫的歌嘛。”舒夏舉著vlog相機,記錄大家登場前最后的模樣,“只剩最后五分鐘了,快調(diào)整一下。”

    “沒關(guān)系,緊張點好。”賀星訣清了清嗓,“怎么大風(fēng)越狠我心越蕩~”

    “又來了。”舒夏無語地拿著相機走了。

    她來到姚燁身邊,鏡頭對準(zhǔn)他:“學(xué)長,你在看什么呢?”

    姚燁習(xí)慣性抓了抓頭頂?shù)幕鹕桨l(fā)型,望著觀眾席后面的贊助商廣告牌說:“我之前就想著,大學(xué)生樂隊節(jié)也不是什么很火的演出,前幾年都在中小型livehouse里辦,今年怎么換了這么大的livehouse,宣傳鋪天蓋地,招來了這么多觀眾……原來是有大資本強勢注入啊。”

    順著他視線,舒夏也望見贊助商廣告牌,最中央的是個知名娛樂公司,背后股東就是他們最熟悉的那個豪門世家。

    舒夏忍不住感嘆:“嘖,橘子你糊涂啊,林大小姐為了捧你,連家族企業(yè)都搬出來了。”

    賀星訣聽見她的話,湊過來反駁:“胡說什么呢,林家也是露露王的老家啊,肯定是因為露露王才投資的。”

    許朝露不置可否:“就不能因為這場演出值得么?”

    “別聊天了。”伊玥下巴指了指旁邊,“場控在叫你們了。”

    所有人瞬間正色,上一個樂隊的演出已經(jīng)結(jié)束,主持人正在在舞臺上串場報幕。

    “瞬間樂隊,K大新生代最亮眼的搖滾組合,全網(wǎng)擁有一百萬粉絲……”

    “我們真有那么多粉絲嗎?”

    “其實好幾個平臺加起來只有快八十萬。四舍五入嘛,我就報了一百萬。”

    “真有你的。”

    舞臺下方的觀眾席,議論聲不絕于耳。

    “你知道嗎,我聽說這支樂隊里全是高考狀元和競賽大神。”

    “真的假的,等會兒上來的該不會全是深度近視的書呆子吧。”

    “管那么多呢,一群學(xué)神給你唱歌,再丑再難聽也要洗耳恭聽啊。”

    ……

    樂隊節(jié)不是比賽,不會分出什么勝負(fù),但有一項測現(xiàn)場分貝的傳統(tǒng),一支樂隊表演完會將現(xiàn)場聲浪的高低展示在大屏幕上,聲浪越高自然就說明這支樂隊表現(xiàn)得越好、人氣越高。

    主持人報完幕,演出大廳陷入黑暗。

    許朝露深吸一口氣,抱緊懷里的琴,轉(zhuǎn)頭看了眼身旁的池列嶼。

    后者沖她囂張地一挑眉,她心里那些緊張慌亂,霎時間煙消云散。

    黑暗中邁上舞臺,這個舞臺沒有校歌賽決賽那么大,觀眾也沒有決賽現(xiàn)場的觀眾多。

    但是作為一支走出學(xué)校平臺的新生樂隊,能站在這么大的livehouse舞臺上,已經(jīng)是一種莫大的榮幸。

    舞臺后方大屏上,緩緩亮起他們演唱的第一首歌的名字。

    《初戀》。

    這是一個初中生寫的稚嫩的情歌,而今天那個初中生長大成人,將要在舞臺上第一次演唱她寫的歌,并且第一次擔(dān)綱主吉他手。

    舞臺燈光亮起,主唱站在C位,簡單的白色背帶裙搭配橙黃色T恤,清爽明亮得像初升的太陽,霎時間點亮了所有人的眼睛。

    “我去,這一隊的顏值,說是電影學(xué)院的樂隊都不為過啊。”

    “直接扭轉(zhuǎn)了我對K大學(xué)生的印象……后悔當(dāng)年沒有好好學(xué)習(xí)了嗚嗚。”

    “安靜點聽歌吧,給你一百次重生的機會你都考不上K大。”

    “……”

    “鏘、鏘。”兩聲镲響,悠揚輕快的吉他前奏在鼓和貝斯的鋪墊下流淌而出,主唱一邊彈琴,一邊下意識轉(zhuǎn)頭看著身邊那個長相極為英俊的吉他手。

    池列嶼也是第一次分配到這么輕松的表演任務(wù),只需要給她伴奏就行,正好能仔仔細(xì)細(xì)地聽她唱——

    “我的眼睛開始只看著你,

    你的眼睛里有晚霞旖旎。

    最熟悉,又陌生,

    我無法注解你。”

    “我嘗試把你畫進(jìn)心里,

    你的背影是風(fēng)的軌跡。

    初戀是抓不住,

    無數(shù)心動漣漪。”

    “多想忽然下暴雨,我和你困在這里。”

    姚燁在后方搖頭晃腦,一只手按琴鍵,用溫柔的鋼琴音色鋪墊,另一只手推動合成器,模擬出噼里啪啦的下雨聲,仿佛身臨其境。

    許朝露撥弦速度加快,望著臺下觀眾,抬高音量唱出副歌,不用任何醞釀,她的聲音富含感情,好像直接用心臟在剖白——

    “每一年每一天每一瞬間,

    我和你并肩看世界。

    過去漫長的時間中間,

    你會不會發(fā)現(xiàn)我的想念。”

    “那一年那一天那一瞬間,

    我對你忽然不了解。

    像風(fēng)箏一樣緊張倔強,

    也許有些心事只適合收藏。”

    池列嶼腦中閃過無數(shù)的畫面。

    她站在他自行車后座和他迎風(fēng)疾馳。

    她送他撥片被退回,眼里蓄滿了淚。

    她鉆進(jìn)他傘下聽他道歉,溫柔笑著說她已經(jīng)不在意了。

    她喜歡上別人。

    她最后又喜歡上他。

    ……

    女孩溫柔清亮的聲音宛若初融的雪水,干凈又帶著極強的生命力,沖刷過livehouse的每一個角落,所有人的耳朵都被抓住,抬起眼睛望向她,不自覺揮舞著手中的熒光棒,搖成一片燦爛星海。

    池列嶼低頭看著懷里的琴,雖然已經(jīng)在排練室聽過這首歌很多遍,然而登上舞臺之后的感覺卻截然不同,四面八方都是她的聲音,鉆進(jìn)他每一個毛孔通達(dá)心臟,光影搖晃,聲浪震動,仿佛把他推入時空隧道,重新走了一遍那條漫長的,從青梅竹馬到愛人的路。

    主副歌重復(fù)一遍,許朝露握緊琴頸,快速點弦加上掃弦,歌曲情緒繼續(xù)上升,緊接著連上bridge——

    “一起長大的默契,

    讓我依賴著你的氣息。

    并肩走過清晨暴雨,

    到夕陽里,

    只想和你影子重疊在一起。”

    bridge之后,最后這段歌詞,是她們在一起之后她補上去的。

    “又一年又一天又一瞬間,

    有流星劃過你側(cè)臉。

    在你干凈的眼睛里面,

    溫柔的春天親吻我的臉。”

    一個完美的結(jié)局,許朝露松開話筒,收回望著觀眾席的目光,再一次轉(zhuǎn)眸看向池列嶼,沖他揚起唇角。

    少年寬闊的胸口起伏著,喉結(jié)用力滑動,鋒利漆黑的眼睛灼灼地回望她,也揚起唇角。

    音樂漸入尾聲,主旋律慢慢收梢,只剩鼓和貝斯的節(jié)奏,心跳一樣在耳邊搏動著。

    歡呼和掌聲響起,許朝露卻好像什么都聽不見了。

    她呆呆睜大眼,看到池列嶼突然邁步朝她走來。

    滿場熱烈的喧囂中,無數(shù)道視線交織的舞臺上,耀眼明亮的燈光暗淡之前,他單手扣住她后腦,兩把吉他交頸,滾燙的吻隨之落下。

    只一瞬,舞臺燈光熄滅。

    全場爆發(fā)出更劇烈的歡呼聲,livehouse的屋頂岌岌可危地顫抖起來。

    “啊啊啊啊!”舒夏絕對是舞臺下尖叫聲最大的那個,拉著伊玥瘋狂地?fù)u晃,“玥玥!你看到了嗎!那是我磕了好久的cp!全世界都看到了吧!我磕的cp就是最甜最帶感的啊啊啊!”

    “看到了看到了。”伊玥揉了揉耳朵,臉上也不自覺浮現(xiàn)姨母笑,“不枉我之前那樣費心費力地撮合。”

    舒夏:“啊啊啊啊——”

    伊玥扶額:“別叫了。下一首要開始了。”

    演出規(guī)則是一支樂隊連唱兩首歌,他們第一首選擇了溫柔動人的情歌,第二首則是奔著讓聲浪突破頂峰去的——

    漆黑一片的livehouse里,宛如大海退潮,激動的人聲漸漸平息。

    無數(shù)道呼吸交織著,靜靜等待燈光亮起。

    只聽“答”的一聲輕響,舞臺大屏現(xiàn)出四個燃燒的大字——

    《日出時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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