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去的路上,千述還是覺得有點莫名其妙。
“你自己為什么不去?”千述反問道。
方知明解釋道:“我人在日本,這幾天臺風,飛機延誤了,暫時回不來。”
方知明最近交往了一個omega,是他高中時候就暗戀的女生。那個女生高中畢業就去了日本留學,和方知明斷了聯系。后來不知道二人又怎么恢復了通信,還沒到圣誕節,方知明就巴巴的飛去日本找人家了。
“前段時間陸哥就有點不舒服,今天我給他打電話,都沒人接,你幫忙過去看一眼。”方知明語氣有點急。
不知道為什么,方知明對這個女beta格外信任。陸恪身邊來來往往很多人,方知明都看在眼里。相較于那些追求者,千述就總給人一種可以依靠的感覺。
尤其在碧云山賽車比賽那次,如果不是有千述,那真的就要釀成大禍了。
所以方知明對千述的觀感特別好。
“真的拜托你了!你也知道陸哥這個人特別倔,他不讓我打120。”方知明語氣中帶著懇求。
千述沉默,然后就坐上了去往云棲御庭的出租車。
方知明還把陸恪家的密碼告訴了她,但其實不用,因為上次陸恪酒醉,是千述開的門。
傍晚的時間流逝得好像更快一些,就一會兒的時間,天色已經黑了下來。
晚上的時候很冷,千述戴著圍巾,她的頭靠在輕輕靠在車窗,下巴縮在圍巾里。偶爾會有燈光透過車窗灑落在她的臉上,柔和了她的輪廓。
難得的千述有些發神。
母親千朝在千述高二的時候去世。千朝是一個病弱的beta,在千述的印象里,千朝的身體一直都不太好,總是生病住在醫院。
那個時候千述放學就總是去醫院陪她,甚至作業都是在醫院做的。千述很害怕千朝離開,包括到現在,千述都不喜歡說千朝“死”了,只說她離開了。
千述那時候上高中,學習很緊張。她學習底子不算很好,所以在學習上要更認真努力,才能追的上班里的同學。
在這樣的情況下,千述甚至提出要在醫院給千朝陪床,照顧千朝,連賀誠軍都從沒有來醫院陪床過。
千朝拒絕,蒼白的臉上掛著淡淡的笑意,她說:“醫院半夜會有護士來查房,你睡不好會影響白天的學習狀態。”
“你不是想考a大嗎,如果你是為了陪我,與a大失之交臂,媽媽會自責一輩子的。”千朝溫柔的摸摸千述的頭。
千述黝黑的眼眸定定的看著面前這個病弱的女beta,她想,千朝實在是一個溫柔的媽媽。
是她的媽媽,是千述的媽媽。
千朝去世以后,千述留在家里的時間就變得越來越少。高三畢業那個暑假,千述所有時間都在外面兼職,賀誠軍對此表示十分欣慰。
在他看來,千述可以自力更生,不要麻煩他是最好的。
千述對于這位父親并沒有太多的感情,對他的很多觀念也并不認同。但是沒有辦法,這是她的父親,很多時候千述必須聽從他的話。
正如賀誠軍所說,如果沒有他的應允,千述過不上現在的好日子。
賀誠軍想要攀上陸氏,但陸恪并不是一個好相處的人,性格乖張,脾氣差勁。
這些賀誠軍在酒桌上早已聽人大吐苦水過。那千述一個平庸的beta搞不定陸恪,實在是再正常不過的一件事了。
在那天和陸恪攤牌以后,千述就已經跟賀誠軍說了。
“陸恪實在是對我沒興趣,父親還是換個辦法,不要在我這里浪費時間。”
賀誠軍當時十分生氣,怒罵千述,說養了她這么多年都是白養的。又說beta有什么用,甚至沒辦法用信息素勾引alpha。
千述前面聽著賀誠軍的辱罵,只是垂首沉默不語,像一座沒有感情的雕像。到后面他大罵beta無用時,千述忍無可忍,摔門而出。
他這話罵的不僅是千述,也映射了千朝。因為千朝也是beta.
這是千述第一次態度如此惡劣的忤逆賀誠軍。
到現在賀誠軍已經斷了她的所有經濟來源,其實這也是他早就想做的。
......
到了云棲御庭的時候,師傅提醒,千述才回過神了。她緊了緊衣服,推開車門。
冬天的空氣非常冷冽,呼吸一口進肺里,甚至有種吸進冰碴的感覺。在外面只待了一會兒,千述的眼鏡就起霧了。
因為圣誕節,云棲御庭的物業也開始張燈結彩,甚至布置得比外面的商場還要好看。這個小區本來就是a市數一數二的的高檔小區。
方知明時常出入這邊,陸恪為了方便就把方知明的信息錄入了,也算是這里業主。千述到了云棲御庭以后,方知明跟安保人員打了招呼,有人給她開了小區大門,刷了電梯。
電梯到了17樓以后,緩緩打開。云棲御庭這邊都是一梯一戶的戶型,所以每套房的面積都很大。
推開陸恪家門的時候,屋內一片漆黑,沒有開燈。遠處城市的霓虹燈透過落地窗灑進來,微弱的光線在地板上拉出長長的影子。窗外城市的燈火在夜色中閃爍,車流如光帶般穿梭。
千述站在門口,停頓了兩秒,寂靜和孤獨撲面而來。遠處繁華的城市喧囂,與空曠房間的靜謐形成極致的對比,讓人恍惚。
陸恪每次回家都是這樣的感受。
千述打開門口的燈,玄關柔和的燈光將方才的黑暗驅散,隨后轉身將門關上。
上次來的時候,千述并沒有多看,對于房子的格局也只有一個大概的了解。
自從那次爭吵以后,千述已經不準備再去打擾陸恪。
是的,千述將自己之前所做的行為稱之為打擾。想必陸恪本人也是這么想的。
追求陸恪并非千述的本意,她對陸恪沒有太多的感覺,也不喜歡alpha。上次的輕吻只能說是酒精驅使下的意亂情迷,算不了什么。
因此她對很多事情都沒有上心,所以陸恪罵她虛偽也是實話。在這件事情上面,千述確實不是一個真誠的人。
千述以為他們以后都不會再有交集了。
沒想到還能再次來到這里,真是熟悉又陌生。
“陸恪。”千述在門口喊了一聲。
等待了兩秒,沒人應,千述才往里面走。
千述提著手里買的退燒藥,走了進去。這屋里太黑,千述打開客廳的燈,瞬間整個空間都變得明亮起來。
客廳空空如也,沒人。
千述推開臥室門,開燈。
大床上,陸恪靜靜的躺著,被子凌亂的搭在他的身上,一張臉燒得緋紅。
......
陸恪不是一個會照顧自己的人。
所以他前幾天咳嗽的時候,反而是方知明先發覺的。
這段時間陸恪做事情越發的肆無忌憚,什么事情刺激危險,他就去做什么。
有時候方知明很想勸勸他,但是又勸不住。
在一天方知明和陸恪從酒吧里出來的時候,方知明看著陸恪的臉色蒼白,有點擔心。
“陸哥,你是不是生病了,要不去醫院一趟。”方知明頂著冷風,哆哆嗦嗦勸道。
他是真的冷啊!
a市冬天的冷風,冷冽得像是刀子刮在人的身上。但是陸恪穿得很單薄,剛才在包廂里還沒覺得有什么,現在一出來被風一吹,方知明都覺得臉被刮得疼。
陸恪眼神瞥了過來,沒說話,徑直上了車。好吧,這就是讓方知明閉嘴的意思。
后來方知明就去了日本,把這件事拋在腦后。
陸恪陷入了昏迷,他以為自己只是普通的感冒,頭有點疼,睡一覺就好了。這幾年他從老宅里搬出來自己一個人住,他一直都是這樣對付生病的。
睡一覺就好了。
他甚至連自己陷入了昏迷都不知道,只以為是困,想睡覺。迷迷糊糊的,睡了又醒,醒了又睡。
陸恪做了很多夢,光怪陸離的,有很多的都是小時候。
只有偶爾會夢見那個女beta漆黑,平靜的雙眼。
千述的瞳仁是黝黑的,很深很深。有時候她在做那些拙劣的表演的時候,她的眼睛是冷漠的,是沒有動情的。
可能千述對此并不知情,但是被這雙眼睛注視著的陸恪卻看得分明。
所以在陸恪微微睜眼,看到這雙漆黑眼眸中帶著從未見過的,淺淺的擔憂神色時。
他眉頭皺起,翻個身,扯住被子蓋住頭。
真是病糊涂了,夢到鐵樹開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