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著周瑾不依不饒還要再說,周瑕皺了皺眉,語氣有些僵,說,“陛下可還記得先帝膝下三皇子。”
聞言,周瑾口中一頓,想起那位曾經讓他不得不俯首的三哥。
“除陛下外,當時幾位皇子同我那幾位兄長關系都不錯。”周瑕話說的平靜,但周瑾抬眼看著他冷淡下來的臉色——
周瑕對待人,大致分三個態度。
搖光面前乖巧溫柔,皇帝面前從容淡定,外人面前冷漠無情。
皇帝閑暇時想過,周瑕對他的好臉色,也不知是看在搖光的面上,還是看在他是皇帝的緣故。
但這會兒,他一向的好臉色竟也沒了,有些冷硬。
他順著周瑕的話想起當初的事,心中多少有了些心虛愧疚。
但也只是一瞬,緊跟著的,就是惱怒。
他可是皇帝,周瑕如此說,是在怪罪他嗎?
種種心思在心中一閃,他面上保持了好言好語,勸慰道,“都過去了。”
“陛下寬仁大度,臣拜伏。”周瑕抬手一禮,冷淡道,“但臣這里,過不去。”
“臣還記得當初三皇子和臣那幾位兄長是如何欺辱臣的,臣不是大度的人,最愛遷怒。”
“不論哪位公主,臣都不想見。”
這話說的決絕,周瑾被堵的臉色有些不好看,幾乎想問,他也是皇室中人,怎么,周瑕也遷怒他嗎?
“陛下。”有些事,周瑕只是懶得費心思,不是蠢鈍,說罷后,便放緩了語氣,說,“臣永遠記得那年春,嫂嫂和您對臣的恩情。”
“再生之恩,臣肝腦涂地也難保萬一,縱使您讓臣去死,臣也不會眨一下眼睛。只是同皇室結親這種事,便罷了。”
“臣這樣的樣貌,不想再耽擱子嗣,也從未想過娶妻成婚。”周瑕說的認真,“帶以后有緣,抱養一個孩子在膝下就是。”
他回憶著嫂嫂的語氣,語氣中自然而然的帶上了落寞嘆息。
“求陛下成全。”
“不娶妻,這哪成。”周瑾心中一動。
若周瑕不娶妻,他自然樂見其成。但話不能這么說,任心中如何想,他還是表現的很不贊成。
周瑕面色淡淡,但很堅持,如此幾番言語下來,皇帝就也收了意思,沒再說下去,末了嘆息一聲,“可惜了,朕還想著能與你親上加親一番,聽你叫一聲姐夫呢。”
“嫂嫂和陛下于我而言便如親生兄嫂無疑,哪里有親上加親一說。”周瑕不動聲色。
皇帝一想也是,這些年周瑕對他的支持是做不了假的,只是他總惦記著,周瑕更支持搖光這件事。
皇后勢大,多因他的支持,用帝王多疑的的心思來想,總歸有些不喜。
只是以周瑕如今的身份地位,他若不想結親,誰也不能勉強,任皇帝心中如何做想,他既然不愿,他就也不提,這件事就這么過去了。
周瑕告退,去方壺殿見搖光。
偏殿楚蕓第一時間收到消息,得知寧王離開,不消問她也知道對方是去見皇后了。
一個異姓王,外男,和皇后這樣親近……
這個念頭自然而然的浮現,楚蕓一愣,跟被響雷驚到一樣,心猛地跳了起來。
下意識咽了口口水,楚蕓沒來得及多想,起身去見皇帝。
周瑾最近尤其寵她,幾乎是要星星不給月亮,楚蕓越發愛嬌,看著他的眼滿是依賴歡喜。
等聽到皇帝說皇后不準備見她,心中絲毫不奇怪,甚至有些輕松,但面上還是有些失落,道,“陛下,娘娘可是不喜歡我?”
周瑾搖頭,說,“搖光大度,不會在意的。”
沒想到皇帝會這樣說,這里面對皇后的信任讓楚蕓心中一堵,不等她繼續說,就聽皇帝說了搖光的話,眼波不由一動。
朝臣?
這倒是她沒想過的。
陛下八月的壽誕在即,過后說不得會有多少貴女入宮。楚蕓近來被皇帝的寵愛沖昏了頭,差點忘了這一點。
一想到那些精通琴棋書畫,詩書禮儀的大家閨秀們,她心中頓時生出了巨大的危機感。
皇后再如何,只要寧王在,就影響不到她的身份,相比之下,這些可能會入宮的各家千金們,才是她的心腹大患。
不安之余,楚蕓心中幾經輾轉,生出許多心思來。
對著撒嬌的楚蕓安撫了一番,又給了賞賜,皇帝就讓她退下去休息。
他該看折子了。
殿中侍候的宮女們在旁侍候,精心的送上茶水,攪亂了他的心思,不免又是一番縱情。
孟二侍候在外,等殿內結束了,命人去收拾,他俯視在皇帝身側,看著皇帝的臉色,心中隱約有些憂心。
也不知是不是他想多了,總覺得陛下最近的臉色似乎有些蒼白,沒之前那么康健了。
大概是寵幸多了些。
孟二心中斟酌著,還是放棄了勸說的想法。
陛下如今正在興頭上,他說這個話太過掃興,怕是會引得陛下不悅。
無病無災的,應該也沒事,回頭好好補養補養就好。
穿戴好之后,周瑾深吸了口氣。
最近總覺得身子有些沉,大概是整天上朝批折子,沒怎么活動的緣故,待回頭沒這么熱了,去獵場散散心,疏松疏松筋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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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是剛剛提起了過往的緣故,周瑕難得的分神,想起了從前。
他的生母是寧王府一個歌姬,生的貌美動人,高鼻深目,雖黑發黑眸,但頗具異域風情,被先寧王看中收入房中,得一時圣寵,甚至,很快就有了孩子。
可一切的一切,都在他出生后變了。
她生下了一個生來白發碧眸的孩子。
消息外傳之后,很快就引起了議論紛紛,有些無知的人稱他為妖孽,寧王心生不喜,縱使他娘親辯解長輩是異域之人,碧眸可能是傳自先輩,依舊失去了寵愛。
偌大的王府,美人無數,失去寵愛,甚至被府邸的主人厭惡之后,母子兩人的日子過得連仆婦都不如。
他的母親得寵時幾乎被寧王專寵,不知遭了多少嫉恨,等到失寵,隨之而來的就是沒完沒了的報復。
失去了寵愛的美人就如同凋零的花一般,勉強支撐到他六歲,就徹底凋謝,在一個早晨后再也沒睜開眼。
不過她在或不在,對周瑕來說似乎也沒什么不同——
甚至更輕松了些。
再也不用聽她哀怨凄婉的哭泣,不用聽她的抱怨和不敢…甚至責備。
責備他為什么生的這幅樣子。責備他為什么不能像別的孩子一樣,討寧王喜愛。怨怪著因為他,她的一切都毀了。
最好的是,他不用再聽她所說的,如何討那些日日欺凌他的所謂兄長的歡心。
雖然他從來沒照做過,但他討厭聽到那些話語。彼時的周瑕日日都在想著,如何等到合適的時機,將那些欺負他的人都殺光。
討好?他只想要他們死。
他的不遜自然而然的給他帶來了更多的欺凌,周瑕也學會了躲避,繁華富貴的寧王府,對年少的他來說就是一個遍布危機的深山密林,他要步步小心,才能活到長大。
但再怎么小心,也會被逮到。
他的幾位兄長帶著仆役攔住了他,他絞盡腦汁逃走躲了起來,才總算避開了那些豺狗。
搖光就是這個時候出現在他面前的。
周瑕和搖光相識的時間,比所有人知道的都早。
彼時十三歲的搖光剛剛因為家破人亡,被帝后接進京照顧,尚不能偽裝出京都貴人們所謂的雅致風度,整日勉強偽裝,滿心不耐。
就在這個時候,她遇見了八歲的周瑕,見他被欺凌,很有些不平,就暗中教了他一些對付人的法子,好讓他自保。
寧王奢靡,好享樂,府上頻繁聚宴,每每搖光赴宴,都會尋機見一見周瑕,教導他一二。
如此幾次三番,兩人漸漸熟悉,見搖光,成了那時的周瑕最期待的事情。
之后,搖光十六歲許嫁七皇子,十七歲成婚,攪入皇室爭斗。借機將他從王府接走,養在身邊教導。
一年又一年,隨著爭位越發激烈,周瑕開始在暗中一一剪除那些兄長們,最后要了他那個沉迷女色的父王性命,成為寧王,助周瑕踏上皇位。
彼時的他只想讓嫂嫂幸福,恣意快活,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但不知什么時候,這份心思變了。
周瑕生出了貪念。
可即使如此,他也沒想過做什么,只覺得能一直看著搖光就好。直到今年——
腳下微頓,方壺殿到了,周瑕收回思緒,冷漠的面上自然而然的含了笑。
所以說,真要多謝皇帝。
有朝一日,他會讓他死的痛快點的。
方壺殿,周瑕做不動聲色的隨意狀,同搖光說起剛才的事情。
“他太急了。”
搖光點評了一句。
周瑕輕輕為她揉著肩,見她如此平靜,不由有些失望。
他不是想讓嫂嫂生氣還是什么,只是,只是總歸不要這樣平靜,平靜的……好似并不在意這件事一樣。
“嫂嫂,”他轉身繞到搖光身前,跪地握著她的手,仰首看她。
他想說什么,卻又不知道如何說,就那樣眼巴巴的看著她。
搖光垂眸,噙著笑,盈盈回看。
這般對視一會兒,周瑕不由紅了耳根,垂了垂眸,又堅定的回看,說,“嫂嫂,我不娶妻。”
“除了嫂嫂,我誰也不娶。”
搖光不由的就笑了。
“原來我家阿瑜,想娶嫂嫂。”
大抵是覺得這句有些繞的話說來可樂,搖光笑了起來。周瑕卻很認真,說,“我只想娶嫂嫂。”
“嫂嫂,我總在想,要是我能早生幾年就好了。”
早生幾年,他一定想方設法娶嫂嫂為妻,而不是眼睜睜看著她嫁給別人,待知道自己心意后,悔之已晚。
搖光的笑意頓住,看著他俊秀如玉般的面容,有些出神。
“我也沒說讓你娶妻啊。”只是片刻,她回神后抽出手捏了捏周瑕的臉。
“從前也還罷了。”搖光聲音很輕,帶著回憶,有些羞慚,有些無奈,但話說的很認真,“我可沒有把自己的人推給別人的想法。”
“阿瑜,我沒那么大度。”
“若你背叛我,我會殺了你的,阿瑜。”這兩年,搖光已經隱約明白她和皇帝為什么會走到這一步,也知道皇帝對她的忌憚,但面對周瑕,她仍舊毫無遮掩的表現出自己的冷漠狠辣。
她不屑為了所謂的感情偽裝自己,那樣得來的感情,也不會是她想要的真情。
周瑕聽了,卻笑了。
“若有那一日,阿瑜任憑嫂嫂處置。”
“但,”他開懷至極的笑著,話語中篤定非常,“不會有那一天的。”
若真有那一天,周瑕冷漠的想,他會殺了自己。
“傻。”笑的太過燦爛,就顯得有些傻乎乎的,搖光伸手點了一下他的額心,對上他那雙含笑的眸,伸手捏住他的下頜,垂首落下一個吻。
周瑕乖乖的跪著,挺直了腰背,緊緊扣在榻邊的指節泛起難耐的白。
良久,待分開,他面上布滿粉暈,亂了呼吸,深碧色的眸泛著水光,如同沁在水中的寶石。
是搖光最喜愛的情動模樣。
她的指尖沒入了他的衣襟,輕輕一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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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中元節。
帝后往太廟祭祖,晴了段時日的天應景的下起了雨,約莫是太廟太陰冷的緣故,皇帝呆了一段時日,回去后就得了病了。
這似乎還是搖光今年第一次來到蓬萊殿,她坐在榻邊,關切的看太醫為皇帝診脈。
太醫細細斟酌,最后得出陛下風寒的結論,忙去開了藥。
搖光松了口氣,含笑道,“是妾身疏忽,忘了太廟陰寒,該叮囑陛下多穿衣服才是。陛下,可還好?”
周瑾含笑拉了她的手,說,“莫要這么說,朕沒事,是朕疏忽才是。要怪也該怪孟二,如此大意。”
孟二忙躬身請罪。
搖光微微一笑,道,“那孟二以后侍候可得仔細些。”
“是,是。”孟二連連應聲。
說話間太醫已經呈上了丸藥,搖光端了茶盞,親自喂皇帝服下,邊道,“藥可煎下了?”
丸藥救急,若論對癥,還是要煎藥。
“煎下了,奴才叫了人盯著,皇后娘娘放心。”搖光素來心細,孟二時候這么多年也習慣了,早就安排妥當。
“那就好。”搖光說,放下茶盞,又取了蜜餞來,呈給皇帝,說,“陛下快用一個。”
藥味苦澀,縱使制成丸藥也沒能好多少,周瑾最不愛這個味道,每次生病最煩心的就是吃藥,都要配上蜜餞才行。
他取了一枚吃下,目光卻都凝在搖光身上。
自他寵幸宮女的事發后,到如今七月,好幾個月的時間,搖光待他一直生疏冷淡,今天這樣的關懷溫柔,竟讓他有種恍若隔世之感。
他不由的歡喜快活起來。
“別忙了,搖光,你也歇歇,陪我一會兒吧。”周瑾想借這個機會,好好和搖光聊聊天,但等到開口,竟一時不知道說什么——
剛成婚時他們有說不盡的話,你問問我,我問問你,對對方的一切都感到好奇,后來為了奪位,兩人互相扶持,朝堂,人心,算計,話還是說不盡。
剛登基時,他也總愛和搖光說朝堂上的煩心事。
可后宮不可干政,隨著他地位漸穩,在一些老臣們的叮囑下,漸漸就不與搖光說了。
然后,周瑾似乎就沒什么話好和搖光說了。
他們原本不必走到這一步的,他有些分神的想,就算搖光接觸朝政,也不會害他的。可心中每每浮現這個想法的時候,他就不由想起當初奪位時,死在搖光算計下的那些人,就不寒而栗。
如此來回拉扯,一步一步就走到了今天。
他希望搖光體諒他的難處,希望搖光乖巧些,溫順些,希望她待他一如從前。
慢慢來,他愿意給她時間。
她是他的皇后,在這皇宮之中相互扶持,她們注定要一輩子在一起。
她們,還有很長的時間。
現在這樣就挺好的。
周瑾看著搖光,忽視掉心中那點不安。
搖光含著淺淺的笑,坐在這里陪皇帝說起了話。
她有的是耐心。
兩人低聲輕語,氣氛一時間堪稱和睦。
正說話間,外面傳來些許喧鬧,有宮人進來,小心翼翼的看了孟二一眼,孟二精神一震,不知道他要說什么,一時間有些急,偏又不能問,心中不由生出些不安來。
“陛下,娘娘,殿外……楚姑娘求見。”小內侍遲疑了一下,選擇了姑娘這個稱呼。
雖然楚蕓懷有身孕,加上陛下寵愛,但到底沒有位份。
“她來干什么,讓她滾回去。”周瑾正想趁這個機會好好和搖光說說話,眼見著搖光面上的笑因著這句話變淡,心中頓時生出惱怒來,隨之呵斥一句。
到底是個宮女,蠢鈍狹隘,沒有絲毫眼界,他心中頓時生出了些厭棄。
殿中侍候的宮女們都垂著頭,聞言神情微動。
眼見著孟二要動身,搖光開了口,溫聲道,“且慢。”
“陛下,她想見你,不過是擔心你,何須這般嚴厲。再說,她腹中有孩子,這可是你膝下的第一個孩子,不能大意。”
“就讓她進來吧。”
隨著搖光的話,周瑾漸漸平靜下來。
近來他對楚蕓一直寵愛有加,殿中都是稟報一聲就能進的,自不會為了這點事情生氣,他只是擔心搖光會不高興,所以才如此惱怒罷了。眼下搖光安然,這點惱怒自然也就散了。
“不過是個宮女,沒規沒矩。”周瑾略有些不耐的說,對上搖光的眼后卻不由的有了笑,“也就是你心善,得妻如此,夫復何求。”
對敵如何不必說,但尋常日子里,對這些下人,尤其是女子,搖光總是會多幾分憐惜,道她們不易。不過是群下人罷了,他不太在意,但因為是搖光,倒也覺出可愛來。
“這般胡鬧,合該重罰。”皇帝說,語氣熨帖溫和,說,“看在你的面子上。孟二,讓她回去,沒事別亂跑。”
孟二忙應聲,親自出去應付楚蕓。
“孟總管,陛下如何?可還好?”楚蕓收到消息后就過來了,見孟二出來,立即上前關切的道,說話間就自然的準備往內走去。
孟二伸手攔住她,神情略有些無奈,帶著些說教的意味道,“楚姑娘,陛下吩咐了,讓您先回去,沒事不要亂跑。”
“什么?”楚蕓不可置信的說,下意識就想反駁,理智險險的攔住了她。
孟二在陛下身邊近身伺候,身為內侍大總管,是一等一的心腹,絕不會亂說。
可為什么,難道是皇后從中作梗?
“多謝總管,我這就回去。”楚蕓有些失魂落魄的行禮,而后離開,心里忍不住一遍一遍的琢磨,對搖光生出了些怨恨來。
明明已經是皇后,擁有天底下最尊貴的一切,卻還要來為難她,她只是想見見陛下,關切一二罷了,只是這也不愿意成全!
懷揣著這個念頭,縱使后來聽殿內侍候的宮女說是陛下的意思,皇后還勸了幾句,她也沒改了心中想法,甚至更惱恨了幾分,只覺皇后假惺惺,若非是她,陛下怎么會對她生氣。
皇后,皇后——
死命揪著帕子,扯壞了上面精美的刺繡,這是江南來的貢品,整座宮城,只皇后配用。尋常宮人別說用,只是看一眼都算開了眼,她這一方還是之前陛下賞的,卻也只給了她幾塊,而且還是皇后挑剩下的,才給了她。
越是被陛下寵愛,楚蕓就越是嫉恨皇后。
她知道,皇后是不同的。
角落,梁芷看著她的神情,微微皺了皺眉。
她悄然離開回了自己的住處,眉間染上了愁緒。到陛下身邊已經四個多月,她依舊未能有孕,不止是她,還有別的姐妹也是,只一個楚蕓是例外。
她能感覺到,隨著最近楚蕓的盛寵,不少人心思都焦灼浮躁起來——
一為艷羨,二為楚蕓得寵之后,開始明里暗里打壓她們,難免氣悶擔憂。
若如此下去,以后該如何是好?
梁芷不是例外,在不知道多少個夜晚中,同樣承寵的其她宮女們心中都浮現了這個念頭。
終于,在那些流淌在暗中的,不動聲色的煽動中,有人動了其它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