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朝下一躍前虞北棠只思慮過河水的情況,沒想其他,并非為林庭樾設(shè)計的橋段,更多是情緒擠壓到那,順帶測試他的態(tài)度,事后只覺痛快。
她雙手交疊搭上林庭樾胸膛,下巴拄在手臂看他,“嚇到了?”
最驚魂的一刻過去,林庭樾平靜許多,掌心在她潮濕的發(fā)間摸摸,“很危險,不可以再這樣。”
“心疼了?”虞北棠語氣雀躍,得意不掩,“那做我男朋友啊?疼我愛我,我自然不會再做危險的事,也不會像程蝶那樣因絕望而跳。”
林庭樾心如初春河水,冰雪融化,水波漾起層層浪。
有愛就不會絕望,竟莫名被她的理論說服。
他們?nèi)沓睗駶L在野草里,又是深夜,“冷不冷?”他擔心要感冒,“回去吧?”
“不冷。”虞北棠壓著人不讓起來,如孩童般滾在草地里,自由隨性的原始狀態(tài),她只在戲里體驗過,深夜無人,她沉浸不愿離開,指腹觸到林庭樾下頜剛剛冒出一點點的青色胡茬,不說話就那樣摸著,像找到新奇的玩具。
林庭樾下頜癢,握住她手腕,“不恐高了?”
高考后他們出去坐摩天輪,她嚇得掌心冰涼,幾年不見本領(lǐng)長不少,河都敢跳了。
“嗯,克服過來。”虞北棠講得風輕云淡,實際過程艱難。
大學(xué)前兩年與她今晚跳下河前的狀態(tài)差不多,心口時常被石頭落成一座小山,壓得呼吸困難。
她如同找虐,越恐懼什么越做什么。
害怕高就去做蹦極,一次兩次不斷重復(fù),直到麻木感知不到恐懼。
游泳也是這樣,水下憋氣一次比一次久。
死不了就都不是問題。
她靠著這樣的決絕,從那段陰影中過來。
“怎么克服的?”林庭樾第一次聊起她的那段空白。
“多玩幾次就好啦。”虞北棠不細講。
她從林庭樾掌心下抽出手,反握住他的,掌心相貼,十指交扣,聲輕輕的,“講講我們分開以后,你發(fā)生的事,大的小的我都想知道。”
“沒什么可講,”林庭樾說,“還是那樣無聊。”
他們不愿意講自己分開后的生活,又都想知道對方的。
虞北棠收回手,不與他牽了,“你還和以前一樣什么都不愿不講。”
林庭樾扣住她手腕,手指重新交扣到一起。
分手那天早晨,他的世界刮起沙塵暴,黃沙漫天彌漫,看不見天光,他在風中搖晃崩塌,卻有個聲音不斷回響——虞北棠別走。
騙不騙,喜不喜歡,他都不在意,只要她別走。
林庭樾清醒過來,虞北棠已經(jīng)坐上車。
他追過去想告訴她,玩一玩也沒所謂,只要在一起以后會喜歡上的,可車速太快,他追不上,跑到一絲力氣沒有仍舊追不上,像他們之間無法跨越的距離。
清晨日光柔和,落在他身上卻強烈刺眼,灼燒皮膚,他
像干涸的土地碎裂開一道道口子,最后腿一軟倒在地上,臉埋進柏油路上,額頭鼻尖擦血跡,感知不到痛,站起來搖晃著繼續(xù)朝汽車方向跑。
小黃狗可以為她死去,他也可以,只要她別走。
渴望要溢出天際,腳步慢得像九旬老人,怎么也追不上遠去的汽車。
無力如洪水決堤,一霎沖開沉寂,他吼出聲音,“虞北棠別走。”
干渴的喉嚨,陌生的嗓音,路人的目光,空曠的馬路。
他終于明白,那個說大學(xué)畢業(yè)就與他結(jié)婚的姑娘真的走了。
回到出租屋,他躺倒床上沉沉睡去,醒來發(fā)起高燒,迷迷糊糊,直到姜黎來說孫芬芳病了。
他是不被上帝偏愛的孩子,發(fā)燒去看店,病好后陪同小姨到處尋醫(yī)問診,生活不給他悲傷的時間,他在另一個極端下的逼迫下,語言過渡期很短,沒幾天便可以流暢溝通。
那段日子林庭樾很少回憶,非要形容,像黑壓壓的烏云遮住了光,晝夜都在黑暗中行走,直到孫芬芳看不下去,講了虞北棠離開的真正原因。
拖著病的小姨虛弱地道歉,要怎么恨?
他恨不起來任何人,是自己不夠強大,失去了喜歡的姑娘。
之后的日子是幾年如一日的重復(fù),失敗了再來,不斷嘗試創(chuàng)新,當真像個機器。
明知她離開非本意,也知道她學(xué)校在哪,還有溫凝的聯(lián)系方式,林庭樾卻沒來找她,一次都沒有。
虞北棠用力扣緊林庭樾手指,咬重語氣,“明明早都清楚了,為什么不來找我?”講著眼淚滑下來,真委屈了,“如果你到北川馬上來找我,我們不會有這么多年空白,也不會有芥蒂和遺憾。”
林庭樾抹掉她眼下的水珠,“抱歉。”
其實找過的。
初來北川那年,他失控跑來虞北棠學(xué)校,不知她在哪棟教學(xué)樓,在校園亂找,連續(xù)三天沒找到。
第四天,他在學(xué)校的校園歌手舞臺上見到虞北棠,她握著話筒縱情歌唱,炫目耀眼,初見女藝人的光芒。
他擠在人群里,兩手空空,一無所有,還是那個為了最基本的生存不停拼命的爛人。
遙遠差距不跨過去,便永遠無法真正保護她。
沖動冷卻,徹底壓進心底,成為他一個人的秘密。
愛是前進,也是后退。
這些事林庭樾沒講,問她:“也講講你大學(xué)時候的事。”
“好奇啊?”虞北棠哼了聲,“不告訴你。”
林庭樾:“”
虞北棠:“想知道我們可以交換。”
林庭樾順著她,“什么條件?”
“答應(yīng)做我男朋友,我可以從大一給你講到畢業(yè)哦,”虞北棠誘惑他,“還可以告訴你,這幾年我有沒有交男朋友。”
她沒交過,一個也沒有。
林庭樾早了如指掌,故意逗著說:“男朋友隨便你交。”
虞北棠語塞:“”
喪氣道:“林庭樾我討厭你。”
起身要走,被人拉著手腕扯住,壓在身下,他氣勢洶洶逼問:“討厭誰?”
虞北棠:“你。”
下一秒,頸部被啄住。
她慌了,拍打他后背,“我明天要拍戲。”
林庭樾不管,留下個深紅的印記,抬頭又問:“討厭誰?”
虞北棠不敢說了,捧住他臉,“喜歡你。”
林庭樾頭發(fā)濕著,眼睛黑亮,唇格外水潤,白襯衫半透明貼到身上,胸膛線條隱約可見,生野冷勁,充滿誘惑。
說一遍不夠,她又重復(fù),“虞北棠喜歡林庭樾。”
十八歲沒講過的話,兜兜轉(zhuǎn)轉(zhuǎn),在二十四歲講出來。
時光飛逝,改變得只有的年紀,心早在那間出租屋里鎖了起來。
夜靜風輕,野草搖曳,水波蕩漾。
高度波動后兩人平靜下來,沒有不甘較勁,也沒酒精作祟,是像河水野草一樣純粹自然的擁吻,都努力做彼此門鎖的鑰匙。
**
吳昊的事解決后,林庭樾回北川工作。
虞北棠從始至終不知他為什么來風絮,又為什么突然醉酒出現(xiàn)在她門前。
林庭樾那個悶葫蘆,問了也不會講,她當時沒探究,后在片場遇見許京淮,問:“京淮哥和林庭樾一起來的?”
許京淮:“那天在梁程州辦公室撞見庭樾,我說來要這邊看凝凝,他隨著一起過來。”
“他講過來這邊干嘛么?”
“沒有,只說回來看看。”
“你們到這就去喝酒了?”
許京淮嘆氣,“凝凝不見我,當時有些郁悶,問庭樾縣里有酒吧沒?他帶我去市里的酒吧,一起喝了點。”
林庭樾那晚醉得嚴重,不是喝了一點。
“他為什么也喝酒?”虞北棠問。
許京淮笑,“這你應(yīng)該比我清楚。”
虞北棠隱約猜出些,不敢肯定,“因為我一直沒聯(lián)絡(luò)他?”
那晚,許京淮和林庭樾兩個各懷心事的人,交流不多,基本在各自喝酒的狀態(tài)。
酒精上頭后,許京淮問怎么了,林庭樾只道:“煩。”
具體煩什么兩人沒深交流,與虞北棠有關(guān)是許京淮猜的。
不是為工作回來,大抵是為她。
林庭樾那樣沉悶嘴硬的人,只有酒后露出些許柔軟。
虞北棠反省一會兒,決心好好表現(xiàn)。
人在片場不能走,態(tài)度要傳達出,于是積極發(fā)消息:【我剛吃了一片藥,你猜什么藥】
CX330:【???】
【哪里不舒服?】
海棠不開花:【你很重要】
CX330:【】
虞北棠想象林庭樾無奈表情,唇角扯起,【吃飯沒?】
林庭樾發(fā)來張餐桌的圖片,【正在吃】
虞北棠發(fā)過去張減脂餐的照片,配上哭哭的表情,【我的草】
CX330:【不胖】
拍戲空隙,虞北棠給林庭樾發(fā)消息,睡前也發(fā),【我今天去買油了,你猜什么油】
CX330:【ILOVE】
虞北棠瞪大雙眸,怔了一瞬,打過去視頻,接通問:“你怎么知道的?”
林庭樾白襯衫前掛著深藍色領(lǐng)帶,戴著薄薄的眼鏡,食指在唇峰貼了下,低頭寫下幾個字,舉到視頻前,【在開會】
虞北棠拿過便簽寫:【你去網(wǎng)上查了?】
林庭樾聽著耳機里的會議內(nèi)容,說:“每個季度向我匯報一遍。”
手上飛快寫:【六年過去,虞老師撩人還在網(wǎng)上復(fù)制土味情話,是不是該創(chuàng)新了?】
虞北棠盯著屏幕大大勾唇,撕掉一張便簽,寫:【林總創(chuàng)意多,不如林總來?】
會議講到重要內(nèi)容,林庭樾沒辦法一心多用,寫下【稍等】盯著電腦屏幕專心聽員工匯報。
虞北棠沒掛斷視頻,手機支在桌面,坐著靜靜看他。
以前的林庭樾像野草,自由韌性野蠻生長。
現(xiàn)在穿上西裝多了幾分禁欲,里面還是生野冷勁,有點西裝暴徒的感覺,正符合她24歲的視覺審美。
過去那個孤僻少年長大了。
虞北棠隨手在便簽上畫出開會的林庭樾,切斷視頻,拍成照片發(fā)過去。
第二天早晨瞧見林庭樾更換頭像,用了她畫的那張圖。
《雙蝶》從風絮縣一路拍到西北,整三個月才殺青。
工作繁忙,虞北棠除在網(wǎng)絡(luò)和林庭樾聊天,做不了什么。
這邊剛殺青,那邊去年演的嫌疑劇播了,她馬不停蹄參加綜藝采訪,配合劇組宣傳。
劇播沒多久意外火了。
#小白花殺手
#笑著把你剁
成肉餡
等詞條頻繁登上熱搜,虞北棠頂著張清純乖巧的臉揮刀子殺。人。分。尸的反差被網(wǎng)友頻繁二創(chuàng),也因此粉絲暴漲,微博下全是姐姐饒命的評論。
偶爾無聊看評論,她會和網(wǎng)友玩梗,回復(fù)【回家關(guān)好門窗】
這互動又登熱搜,一時成了各大平臺熱搜最高的女演員。
出道三年算真正走進大眾視野。
熱度帶來更多機會,同時失去一部分自由,她許久沒休息過,落地北川就被鄭毅接去見導(dǎo)演。
一同出現(xiàn)在飯局的還有虞北棠大學(xué)同學(xué)鐘川,是男一號的備選。
鐘川童星出道,5歲演到現(xiàn)在,班級唯一個沒畢業(yè)就片約不斷的人。
大一虞北棠和他分到一組排練,相互熟悉,再次見面相談甚歡。
工作談完,虞北棠去衛(wèi)生間,出來洗手碰見鐘川。
“最近沒休息好?”鐘川問。
虞北棠往鏡子里看眼,遮瑕沒問題,不知鐘川哪里看出來的,笑道:“你有火眼金睛啊?”
鐘川也笑:“咱們一起排練,你累了就是這種眼神。”
大一鐘川追過虞北棠,被拒后不死心又追一學(xué)期才放棄。
各自安好后再提當時略有尷尬,虞北棠沒應(yīng)答,擦干手,“我回去了。”
鐘川關(guān)掉水龍頭,手都沒擦,跟過去喊:“北棠。”
虞北棠轉(zhuǎn)頭,“嗯?”
鐘川:“周導(dǎo)在和鄭毅聊炒股,插。不上話,不如我們聊聊?”
“你想聊什么?”
“來這邊說。”
虞北棠有預(yù)感,考慮到以后還要一起工作,沒拒絕,隨鐘川站到走廊窗邊。
鐘川開門見山,“聽說你一直單身。”
“快要不是了。”虞北棠答得直接。
“你要戀愛了?”
“嗯。”
“別說還是那個初戀?”
“是他。”
三言兩語堵住鐘川到嘴邊的話,他笑:“祝福你。”
“謝謝。”
靜下來,只剩心知肚明得尷尬。
“你想聊這個?”虞北棠問。
“沒有,沒有,”鐘川慌忙遮掩,“我想和你說,《月重天》這部劇我們一起努力,老同學(xué)共創(chuàng)輝煌。”
虞北棠:“一定。”
又無話可說。
“出來挺久,我們回去吧。”虞北棠轉(zhuǎn)身,鐘川猛然拉住她手腕,還是把埋在土下的東西扯出來,“北棠,其實我一直沒忘記你,能不能給我一次機會?”
虞北棠瞠目結(jié)舌地怔在一旁,久久沒回應(yīng),鐘川又喊一聲“北棠”
她回過神,“你說什么?”
鐘川:“”
“對不起,我有事先走一步。”虞北棠甩開鐘川,朝走廊里男人的背影追過去。
她做夢也沒想到會在飯店撞見林庭樾,靜靜站在他們身后,不知多久了,她追到樓下,大廳人來人往,不見林庭樾蹤影,撥電話過去沒接。
倒是鄭毅打來電話追她回去。
重返飯桌虞北棠心不在焉,桌下給林庭樾發(fā)消息:【你幾點結(jié)束?我們見一面】
沒有回復(fù)。
飯后她隨鄭毅下樓等代駕,一輛黑色車停到路邊,林庭樾冷峻的側(cè)臉隨著車窗下降緩緩而出,他向車窗外瞥眼。
鄭毅彎腰笑著打招呼,“林總。”
林庭樾沒應(yīng),眸光落虞北棠身上,眼尾挑起的弧度鋒芒銳利,“上來。”
虞北棠向鄭毅揮手,“先走了。”
鄭毅:“再見。”
虞北棠坐進車里系好安全帶,車‘轟’一下飛速開走,左右穿行,不斷超車。
速度快得人心驚膽顫,虞北棠沒講話,閉上眼睛緊緊抓著扶手。
沒多久感受到車速慢下來,她睜開眼睛,看向林庭樾,“鐘川我大學(xué)同學(xué),大一追過我,沒同意之后就沒什么了,今晚是工作上的聚餐。”
林庭樾面沉如水不接話,紅燈前車停穩(wěn),他扯了下唇角,“嗯,現(xiàn)在成了得不到的白月光。”聲悶得像灌了鉛。
虞北棠:“”
“你今晚有應(yīng)酬?”
林庭樾沒應(yīng)酬,是知道她今晚落地北川要參加飯局,早早去等著接她回家。
撞見老同學(xué)表白,不在預(yù)料之內(nèi)。
他沉默。
她不再多說。
無聲停車上樓,進到林庭樾家。
房門關(guān)上,虞北棠腳下的鞋還沒換就被禁錮住雙手抵到門上。
林庭樾一只手鉗制住她雙腕舉過頭頂,冷眸鋒利如刀緊盯著,一字不講。
侵略感襲來,虞北棠掙扎,“追你不同意,現(xiàn)在又來發(fā)瘋,我們什么關(guān)系都沒有,你沒資格生氣。”
林庭樾俯身向前,“不同意,你就可以和別人談情說愛?”
“哪有談情說愛?”男人耍起賴比女人還不可理喻,虞北棠氣笑,緩了兩秒重新嚴肅,“都說了鐘川只追過我,其他的什么都沒有。”
林庭樾冷嗤:“郎才女貌怎么不同意?”
虞北棠用力踩他一腳,“上次在臨河邊,你不是說男朋友我隨便交?說到就做到。”
林庭樾沒答沒動,188的身高站她身前,大山似的籠罩著,壓迫感滿滿。
虞北棠手腕得到自由,心軟將要上前哄,聽‘刺啦’一聲,裙擺在他指間撕裂。
“做不到,”林庭樾彎腰,視線平齊著一寸寸逼近,直到鼻尖輕觸,瞳仁只映著彼此,“虞北棠你是我的。”
連衣裙裂口不斷增大,直至一分為二,垂落地面。
第62章
涼氣襲來,虞北棠下意識雙臂環(huán)抱胸前。
新裙子片刻碎成廢布,他哪來的這么大力氣?
她咕噥道:“我的裙子。”
林庭樾低頭印在鎖骨。
熱息暖融滾燙,沿著鎖骨一點一點向下,碰到她雙臂強行打開。
體溫不斷升高,虞北棠不冷了,但不習慣,一字一頓喊他,“林、庭、樾。”
他不理。
林庭樾這人平時清冷克制,某些情況下會充滿侵略。
以前就這樣。
她忽然想到要他平靜的辦法,掌心撫在他背上,氣息不穩(wěn)著說:“我是你的虞北棠是林庭樾永遠是。”
身前侵略感滿滿的人漸漸停下,疲倦地倒她身上,像炸毛的獅子溫順下來。
過會兒,脫掉他身上的襯衫裹住她。
漆黑中靜靜相擁,許久,林庭樾按開燈,去重新穿了件襯衫,又從冰箱取出兩瓶水,擰開一瓶遞給虞北棠,語氣恢復(fù)平靜,“鐘川童星出道,演技不錯緋聞不多,怎么沒同意?”
虞北棠裹緊白襯衫,“你不是都知道嗎?”
林庭樾忽然蹲下身,拿開她雙手,從下而上一顆顆幫她系好扣子,“我不是個合格的男朋友,不值得記掛。”
虞北棠猜是分手時那些話刻到了林庭樾心上,上前擁住他,“沒人比你更值得。”
許是她的堅定,他少有的敞開心扉,“我今晚沒有應(yīng)酬,是知道你回來特意去等的,坐車里無聊,下去吃口飯。”
虞北棠用力抱緊,“抱歉,我不知道。”
“該道歉的是我,”林庭樾在她額頭親了口,“嚇到?jīng)]?”
“沒有,”她仰頭,“你怎么樣也嚇不到我。”
林庭樾移開視線,淺淺勾了下唇角。
“我在路上奔波一天想先洗澡。”虞北棠說。
林庭樾松開她,“去吧。”
裙子已經(jīng)廢掉,洗完澡虞北棠只能還穿著他的襯衫出來。
客廳沒人,林庭樾
在書房工作。
她沒去打擾,仰靠沙發(fā)準備小憩。
門鈴響起,她睜開眼,瞇縫著走去門邊,見到門鎖屏幕上顯示的人,眼睛一霎睜大,是姜黎。
她慌忙跑去書房,取下林庭樾的耳機說:“你姐姐來了。”
“哦,我臨時有個會議,”林庭樾淡然,“你先陪她會兒,乖。”
“我這樣出現(xiàn)在你家不大好吧?”
“她都知道的。”
“好吧,”虞北棠看眼身上的衣服,“衣帽間有女生衣服嗎?”
“有睡衣。”
“”
虞北棠翻出條林庭樾的牛仔褲套上,卷起褲腳,慌亂打開門,笑道:“梨子姐。”
姜黎一怔,轉(zhuǎn)瞬恢復(fù),“我給他送來些吃的,你拿進去吧。”
“林庭樾在工作,”虞北棠邀請,“你進來待會兒吧。”
姜黎思慮幾秒,踏進屋內(nèi),關(guān)上門房。
兩人坐好,一時無話。
“梨子姐,你喝冰水還是熱水?”虞北棠問。
姜黎:“涼的。”
冰水取過來,又無話可說。
姜黎瞥眼虞北棠不合體的衣服,“你們重新在一起了?”
“還沒有,”虞北棠臉頰發(fā)燙,“我衣服淋上水了。”
姜黎笑笑,沒說話,環(huán)視一圈客廳,“他有告訴你,為什么在這買房子嗎?”
虞北棠猜過,不確認。
她搖頭。
“十幾年不會發(fā)聲的生活,導(dǎo)致他習慣了沉默,總是不知道講出來,”姜黎望向虞北棠,“買在這因為你說過想在兩所學(xué)校中間租一間房子。
他不要租的,要在你中意的地方落個家。”
一句隨口而談的幻想,在少年心上生根發(fā)芽,成了現(xiàn)實。
面對他最親的人,虞北棠不知如何應(yīng)答,眼睛蒙上水汽,唇卻尷尬地笑著。
姜黎繼續(xù)說:“大學(xué)畢業(yè)前買的,我說你們都已不讀書,買在這個位置又何用?
不如去環(huán)境更好的地段,他不同意,認為只有實現(xiàn)以前的諾言,擁有穩(wěn)定的生活才配站在你身邊。”
虞北棠控制不住,眼里的水汽變成水珠滾下。
“抱歉,”她擦掉說。
“林庭樾那個性永遠不會講這些,但我覺得你應(yīng)該知道,至于以后的路,你們自己決定。
以前他寫東西只為賺錢填飽肚子,知道你離開的原因后產(chǎn)生創(chuàng)業(yè)想法,并有了巨大的野心,想要世俗意義上的成功。
創(chuàng)業(yè)哪有那樣簡單,產(chǎn)品寫完推廣不起來就是一堆廢物,失敗隨之而來。
那時他鉆進牛角尖,一心想在這條路上死磕,不打算繼續(xù)讀書。
現(xiàn)在早不是互聯(lián)網(wǎng)風口浪尖的時代,成功概率極低,失敗又沒有學(xué)歷,他連養(yǎng)活自己的本領(lǐng)都沒有,在我強烈反對下,他重回學(xué)校讀書。
我以為一時熱度過去就算了,沒想到高考后他又去嘗試,到大學(xué)見室友沉迷游戲,獲得靈感轉(zhuǎn)變方向進攻游戲,經(jīng)過多次調(diào)研寫了一款小游戲,還是沒做起來。
其實許多學(xué)計算的同學(xué)都有創(chuàng)業(yè)夢,我也有過,等接觸這行業(yè)久一點會明白技術(shù)牛不等于能做出好產(chǎn)品。
有好產(chǎn)品也不等于能成功,每年失敗的小企業(yè)不計其數(shù),成功需要天時地利人和,少一個都不行。
像我們這樣的孩子,畢業(yè)后去大公司找份穩(wěn)定工作就很好,薪水也夠用,創(chuàng)業(yè)折騰到最后可能一無所有,但勸不住,林庭樾和著魔了一樣。
失敗總結(jié)原因再來,不知疲憊,不見傷感,后來就有了ALE。
天方夜譚變成現(xiàn)實。
沒有你留下的遺憾,庭樾不會這樣執(zhí)著,他想給你穩(wěn)定的生活,想有能力站在你身邊,不再因誰的一句,一個現(xiàn)實問題就分開。”
所以林庭樾早知原因不來找她,不是恨,也不是委屈,是覺得自己沒資格。
拳頭硬會打架只能在少年人的生活里撐起傘,到了成人的世界,拳頭用處不大,需要的是能力。
他只有從貧瘠中掙扎出來,才能真正站到她身邊,不然小姨只是個開始,還會她的有家人、粉絲相繼出來阻礙。
成功很難,但他必須試試,拿命去賭那渺茫的一線希望。
像她曾經(jīng)告訴他的——做人總要信。
信苦難會過去。
信希望的存在。
虞北棠的視線早模糊不清。
姜黎遞過去一張紙巾,嘆了聲,“坦白講我們都有虧欠他,如果你還喜歡好好珍惜。”
現(xiàn)在姜黎是林庭樾唯一的親人,那個有陰影的問題一下冒出來。
“梨子姐同意我們在一起嗎?”虞北棠問。
“我不同意呢?”姜黎反問。
虞北棠思忖幾秒,“不同意,我也不會再放手,絕不能再丟下他第二次。”
姜黎笑了,“以前庭樾情況特殊,我媽護崽心切做了不理智的事,她早后悔了。”
“我沒怪過小姨。”
“那好好在一起吧,我相信你們都沒放下對方,不然不會都沒談戀愛,是吧?”
虞北棠點頭。
“我今晚不知道你在這里,一時沖動說得有點多,你不要在意,也別告訴庭樾。”
“好。”
“我走了,”姜黎起身離開,“拜拜。”
送走姜黎,虞北棠仰靠門邊,久久不能平靜。
她明白林庭樾的心結(jié)在哪,迷茫在不知如何打開,之前靠著小聰明,生硬強留,網(wǎng)絡(luò)撩。撥,忽略了最基礎(chǔ)的問題。
林庭樾像只沒人要的野狗,冷漠兇狠,其實哄起來很簡單,不需要任何花枝招展的形式,只要抱著摸摸,如剛剛他吃醋暴躁時的安撫。
最該做的事是停下來安安靜靜陪他,一日三餐,平淡真誠。
聰明反被聰明誤。
虞北棠懊惱地抓抓頭發(fā),給鄭毅發(fā)消息請假,工作延后一個月。
鄭毅不同意,打過來電話,她現(xiàn)在人氣正旺,有些合約已經(jīng)簽了無法延后,爭論過后定下20天。
不同于學(xué)生時代,20天已是不短的假期。
敲定這事,虞北棠緩了口氣,進到書房,林庭樾還在開線上會議。
想黏著他,她輕聲走過去,背對著坐他腿上。
林庭樾按下靜音,“姜黎走了?”
“嗯。”
“她前些旅游去了,來送特產(chǎn)的,你打開吃。”
“不想吃。”虞北棠靠著他胸膛悶悶的。
“我還一會兒能結(jié)束,困了先去睡。”
“不困。”
虞北棠不困不餓,哪也不想去,似倦鳥歸巢只想賴著他,轉(zhuǎn)身跨坐,頭偏靠到他肩上。
白襯衫只到她腿根,跨坐紋身都遮不住,沒有牛仔褲,白晃晃的腿搭在他兩側(cè)。
林庭樾手在中間擋了下,“側(cè)過來坐。”
虞北棠:“不要,我就想這樣。”
林庭樾:“”
耳機里有人喊,林庭樾重新取消掉靜音,“我明天上午不一定去公司,線上說吧。”
虞北棠掛件似的貼他身上,手臂環(huán)抱,頭靠著,格外粘人。
林庭樾邊聽同事講工作,邊向旁一瞥,見她小貓似的趴在肩頭,乖得不行,沒忍住,含住她唇。瓣,輕輕吻了下,情yu不濃,只是喜歡。
起先虞北棠偏頭緩慢回應(yīng),慢慢坐直上身。
誰也不知道怎么就熱起來,冷氣也阻擋不了滾燙的體溫。
長久沒人說話,程商在耳機里喊,林庭樾不得不停下,克制著不穩(wěn)的呼吸嚴肅說:“這樣的錯誤不能再出現(xiàn)第二次。”
虞北棠聽著他講電話,不緊不慢解襯衫扣子,一顆連著一顆,全部打開,低頭對著他脖間咬過去。
那處凸起裹在一片濕熱里上下浮動,似大海浮舟,搖搖晃晃,尋不到海岸。
林庭樾搭在桌面的手驟然握拳,青筋凸起,暴起指節(jié)泛白,呼吸愈發(fā)不平,唇上還在講,“團隊的人出了問題,你作為領(lǐng)導(dǎo)必有失職,辯解無用,該是——”
忽然,他停住,喉間溢出低啞的氣音,很輕一聲。
會議又沒了聲音。
“林總?”
“今天先這樣吧。”林庭樾摁斷線上會議。
他取下耳機放桌上,扣住虞北棠后背,咬重音節(jié):“你想干嘛?”
虞北棠理直氣壯,“你先開始的。”
“”
林庭樾反駁不出,索性解開另外一件白襯衫的扣子,“你想好了?”
虞北棠:“嗯。”
地面兩件襯衫凌亂交疊。
虞北棠后腰抵到
桌沿,林庭樾忙傾身向前,掌心擋在她腰和桌子中間。
她向后,他朝前,沒有布料的阻礙。
他們一起顫栗,靈魂同時顫抖。
林庭樾打開最后的枷鎖,低頭埋進去,也用濕熱攪亂她氣息,像她在他喉嚨間的作亂。
虞北棠抓著林庭樾肩膀,仰頭大口喘氣,講不出話,良久艱難蹦出,“窗、簾。”
“關(guān)了。”林庭樾答完又咬下去。
書架旁有面可移動的全身落地鏡,是早時姜黎嫌棄他家里沒全身鏡送過來的,林庭樾不常用推到書房。
這晚,那鏡子成了窺探者,映出的身影一前一后相互癡。纏,聽見的聲音低沉高漲不斷變化,是只有戀人能聽懂的樂曲。
最后的阻隔將要消失。
虞北棠指尖用力抓進他肌膚,“去房間。”
林庭樾不躲,語氣堅定,“就在這。”
“在這怎么啊?”
林庭樾掌心扣著虞北棠后腦,在她臉上落下輕柔一吻,溫柔引導(dǎo),“你說呢?”
“我”熱火燒得虞北棠腦袋空空,半天只吐出這么一個字,慢半拍地在他身上聞聞,“你洗澡了?”
“”
林庭樾掐著她腰對視,“這是懲罰。”
腿邊的某一處,無法忽視,虞北棠慢慢懂了,腦子還暈乎乎的缺氧狀態(tài),紅著臉頰,“還有這樣的懲罰?”
林庭樾勾住她下巴抬起,“接受嗎?”
虞北棠點頭,“不過我要先研究一下。”
林庭樾:“”
她膽大果敢,說著便低頭去探索,嘴里念叨:“上次你都沒給我看,還不清楚什么樣子,有點虧。”
聞言,狠厲要懲罰的人耳朵一路紅到脖子,眼神飄忽,不往下看,握住她手腕,阻止虞北棠的新奇。
算了下次再罰。
林庭樾抱起她,走到臥室,跌進柔軟,再次低下頭。
“你不是要我”后面的話虞北棠已經(jīng)講不出,林庭樾親自去檢驗可不可以,確定她早準備好,直接……
還是疼。
經(jīng)驗太少,與僅有的一次沒差別。
虞北棠擰緊雙眉,沒吭聲。
林庭樾停下,“疼?”
“沒。”
他俯下來,手臂放她唇邊,“疼就咬。”
二十四歲了。虞北棠再像以前那樣生。澀,“真沒有。”
“那我慢一點。”林庭樾吻她,同時輕慢前進,前所未有的溫柔。
虞北棠逐漸感知不到疼。
隨浪起伏,一同回到久違的少年夢里。
虞北棠感受到他的顫抖,艱難開口,“你怎么了?”
林庭樾在靈魂被燃盡的一刻,俯向她耳旁,“我好想你。”
分開的2345天里,對她的想念與呼吸同在。
第63章
共同的顫栗結(jié)束,相擁的人還沒有分開。
林庭樾在虞北棠額前親了口,起開身,調(diào)低冷氣,扯過薄被虞北棠身上,“要不要沖澡?”
虞北棠四肢酸軟,似要陷進被子里,有氣無力道:“好累。”
林庭樾連人帶被一同卷起抱起浴室,進到里面擰開水龍頭調(diào)好水溫,打開薄被,幫她沖洗。
水汽氤氳如一層薄薄的白紗,朦朧中,虞北棠瞧見腿邊他漆黑烏亮的發(fā)絲,往下寬闊脊背上條條細傷,是那年被劉義強騙到廢廠打的,六年過去當時的場景依然歷歷在目。
清水流過沐浴液順流而下,留下淡淡香氣。
沖洗干凈,林庭樾站直身。
那些陳年不掉的傷痕再次映在虞北棠眼前,她抱了上去,側(cè)臉貼在傷痕上,繼而扭過頭輕吻,像要將傷痕融掉一樣。
“早不疼了,沒關(guān)系的。”林庭樾摸著環(huán)在腰間的手背說。
虞北棠沒聽。
他轉(zhuǎn)過身抱住她,輕撫,“真的沒關(guān)系。”
虞北棠貼在他胸膛,“我們再一次吧?”似乎只有這樣才能填滿過去的傷口和遺憾。
“想好了?”
“嗯。”
林庭樾攔腰抱起,到洗臉池前單手扯下條浴巾鋪在大理石上,放虞北棠坐上去,站著吻她
鏡面沾滿水汽,模糊中映出的女人身影從坐到站,手指始終抓著大理石邊沿,起先只輕輕搭著,逐漸用力抓緊,像在泛起大霧的河面,飄蕩起伏間,緊抓著竹筏。
茫茫大霧中,響起短促持續(xù)的音符,愈發(fā)響亮,仿佛要劈開時間的后墻,將圍困在里面的少年拉出來,重新?lián)肀б淮巍?br />
虞北棠愛那個被時光困住的少年,也愛這個將她沖撞到頂端的男人。
持續(xù)站立,她真的沒有力氣,依偎在林庭樾懷里靜靜的。
林庭樾彎曲食指,在她鼻尖輕刮一下,“有這么累?”
“本來就累,然后還站著”虞北棠后知后覺仰起頭看他,“你怎么會那樣?”
林庭樾勾起唇角,“哪樣?”
虞北棠別開目光,聲若蚊蠅,“就在浴室里那樣。”
林庭樾勾起虞北棠下巴抬起,低頭在她唇上貼貼,“寶寶,我24了不是18。”
大學(xué)校園里男生討論起這些更是百無禁忌,林庭樾沒做過也見過,沒見過也聽過。
虞北棠還總是習慣地代入以前,是分手后遺癥?
“我也24了。”她說。
“可你還是以前那個小朋友。”
虞北棠仰頭瞪他,“誰是小朋友?我知道可以這樣。”
林庭樾眸色無波無瀾,平靜引。誘,“怎么知道的?”
“大學(xué)那會兒無聊,和室友一起看小說知道的,”虞北棠莫名有點自豪,“不僅如此,我還知道可以跪著、坐著”她一口氣將腦子里那點黃色廢料全抖出來。
聽到頭頂一聲低笑,恍然明白過來,握拳錘他,“林庭樾,你套路我。”
林庭樾肩膀輕顫,圈住她手臂一起摟緊在懷里,“是看看你大學(xué)有沒有好好讀書。”
“有,那只是無聊時候看的。”
林庭樾不逗她了,問:“餓不餓?”
體力虧損嚴重,還是餓的,虞北棠點頭。
“想吃什么?”
“吃你做的面。”
林庭樾笑。
“你笑什么?”
“清湯面你怎么那么喜歡?”
“因為是你做的呀。”
林庭樾似咬到一塊蜜,“好,我去做。”
他進到廚房,洗菜煎蛋,后背一熱,虞北棠抱上來,雙手扣他腰上,頭歪在一側(cè),“你現(xiàn)在是我男朋友了嗎?”
“你說呢?”林庭樾反問。
“是,不然你干嘛和我”
“那還問?”
“確定一下放心,”虞北微微擰眉,“不過我好像還沒怎么追你?”
林庭樾如果是想享受被女孩追的過程,就不會出現(xiàn)在虞北棠生活里,他想要的只是她切身明白愛該堅定,僅此而已。
至于誰追誰從不在計劃內(nèi)。
虞北棠額頭貼他背上,“我知道你在意的是我不夠堅定,擅自做決定拋下你,不會再有第二次,以后無論發(fā)生什么我都堅定在你身邊。”
她伸出小手指,“我們拉鉤。”
林庭樾勾住她小指,扯動印章,“進去休息。”
“不要。”
“我好像對你有生理性喜歡。”
“什么是生理性喜歡?”
“就喜歡貼貼抱抱吧。”
林庭樾往沸水里下面條,背對她輕扯嘴角,沒應(yīng)答,耳朵泛起薄薄一層紅暈。
虞北棠抬手在他耳朵上摸摸,“你這樣真的很好欺負。”
林庭樾:“”
兩人吃過夜宵,窗外天色泛起亮光,新一天到來了。
虞北棠一覺睡到中午,醒來處理完工作群里的內(nèi)容,思考20天的假期如何陪林庭樾。
他經(jīng)歷過太多波折,更渴望的是平淡,她決定做個居家型賢良女友。
成為賢良女友第一步學(xué)做飯。
以前虞北棠只給林庭樾做過一次蛋炒飯,過了這么多年再做炒飯不適合,她去網(wǎng)上搜搜菜譜,照著菜譜買菜,回來清洗切塊,再按照教程一步步嘗試。
第一盤菜炒好,她顫抖著手夾起一塊放進嘴里,下一秒,立刻吐出去。
有多期待就多難吃。
明明按照教程步驟做的味道怎么差距這么大?
賢良女友好難。
她不心死,換了道菜,重新開始,結(jié)果還是難吃。
扔掉三盤菜,廚房
一片狼藉,愛心晚餐也沒做成。
無奈下,虞北棠打視頻向陳西平求助。
陳西平:“做菜就是咸鹽、味精、老抽、生抽那幾種調(diào)料,全憑感覺放,怕掌握不好量先少放,再添加,其實和愛人愛花愛寵物一樣,用心自然好吃。”
有了前幾次失敗經(jīng)驗,虞北棠對油溫熟練掌握,再將網(wǎng)絡(luò)教程和陳西平的指導(dǎo)結(jié)合一起。
按照教程放調(diào)料種類,按表哥方式掌握量,味道正常了,但是不算好吃。
同樣的菜和步驟,她又炒一遍。
這次終于可以。
忙碌整個下午,裝滿餐盒拿去ALE。
這次她沒找程商幫忙,聯(lián)系林庭樾,直接進到總裁辦。
人沒在辦公室,助理說開會去了。
虞北棠坐辦公室邊等,邊腹誹:哪的那么多會要開?
想在書架上找本書看,發(fā)現(xiàn)都是技術(shù)相關(guān)的,只好作罷。
好在沒等多久,林庭樾進門,“怎么來公司了?”
虞北棠拿出忙碌小半天的成果,“要好好吃飯,胃才不會疼,”她打開餐蓋,“快來嘗嘗。”
林庭樾坐下打開筷子,“你做的?”
“嗯,”虞北棠坐他對面,滿眼期待,“好吃嗎?”
林庭樾還沒嘗,在她注視下吃了口,“好吃。”
虞北棠笑不攏嘴,“以后還給你做。”
林庭樾:“最近沒工作?”
“休假。”
“多久?”
“20天。”
“準備做什么?去度假?”
虞北棠搖頭,“哪里也不去,在北川陪你。”
“你吃了沒?”
“我不餓。”
林庭樾夾起一口喂到她嘴邊,“我們一起吃。”
虞北棠張口咬住。
這時敲門聲響起,程商推開一條門縫,在外喊:“吃飯去了?”
“我不去,你們?nèi)グ伞!?br />
聽到這話的程商推開門,“又不吃飯?”
門外一同站著的孫陽澤幾人齊刷刷看進來,見他們在喂飯,又齊刷刷低頭,裝作沒看見,只有程商躲不掉,他笑:“原來是有美女相伴。”說著走進來,圍在桌旁看林庭樾的菜,“我也想吃愛心晚餐?”
林庭樾一把護住,“回去讓你女朋友做去。”
程商就故意的,幾人一陣哄鬧后散了。
虞北棠向前推推餐盒,“快吃,不然涼了。”
林庭樾又喂她一口。
“對了,告訴你個好消息,”虞北棠打開電子郵箱,“我前段時間把范康的寫詩拿去投稿,海投一遍,今天有家編輯給回復(fù),”她笑得燦爛,“范康的夢想就實現(xiàn)了,登刊以后,我們找時間回去看他。”
“謝謝你。”
“謝什么?他是你朋友,也是我朋友啊。”
“他會為有你這樣的朋友高興。”
“你對他才是最好的,”虞北棠忽地笑了,“我們在干嘛?今晚加班嗎?”
林庭樾瞥眼電腦上沒處理完的工作,果斷合上蓋子,“不加。”
“太好了,”虞北棠興奮難掩,“我們?nèi)ヒ粋地方。”
“哪里?”
“到了你就知道。”
虞北棠帶林庭樾去了表演學(xué)院,夜晚校園空曠人少,他們漫無目的地游走在校園小路上。
路過圖書館,她抬手一指,“每次考試前我和溫凝都會準時出現(xiàn)在這。”
林庭樾:“平時呢?”
虞北棠訕訕一笑,“來得少。”
路過食堂她又說:“這個食堂里面的拌米粉特好吃,可惜關(guān)門了,不然帶你去嘗嘗。”滔滔不絕講了一路。
林庭樾聽著繪聲繪色的描述,穿過時光看見幾年前還是學(xué)生的虞北棠。
她在帶他填滿那段空白。
一路走到校園咖啡館,他們進去,各自點了杯咖啡。
咖啡館墻面貼滿五顏六色的便簽,是不同時期學(xué)生們寫的寄語,虞北棠對著滿墻便簽翻翻找找。
“在找什么?”林庭樾問。
虞北棠還在專心找著,“找我大學(xué)時寫給你的話。”
林庭樾有點期待。
十分鐘后,她在疊疊層層便簽中找到一張粉色的,回頭看林庭樾笑:“找到了。”
林庭樾湊上前。
粉色便簽上的墨水已微微褪色,但筆尖刻進紙張的痕跡永不會消失。
【722天13個小時,LTY我還是很想你】
第64章
第二天早晨,林庭樾的鬧鐘不知疲倦地響許久,最終被無情關(guān)掉。
兩人一起睡到中午。
虞北棠眼睛睜開一條縫隙,搖晃林庭樾手臂,“快起來上班要遲到。”
“不去了,”林庭樾雙臂圈住虞北棠,臉埋進她脖頸,“再睡會兒。”
虞北棠醒來難再睡,抱著林庭樾靜靜等。
沒一會兒,林庭樾仰起頭,“今天有什么打算?”
“再帶你去個地方。”
“好。”
虞北棠笑。
“大早晨什么事這么開心?”林庭樾問。
“你也有鬧鐘都叫不醒的時候啊?”虞北棠記憶里林庭樾在KTV工作到凌晨后下班,隔天早晨6點多起來上學(xué),白天依舊精力充沛,沒遲到過,昨晚他們凌晨2點多睡的,他竟沒起來去公司。
林庭樾掌心在她側(cè)腰一捏,“怪誰?”
虞北棠癢得往一旁躲,笑道:“怪你自己,后面又要,”她手指心口,“我這里都紅了。”
林庭樾掀開被角,“我看看。”
“不要,”虞北棠雙臂環(huán)胸,腳踢他,“你少騙我。”
林庭樾抓住她腳踝,“怎么騙你了?”
“哄我跪在沙發(fā)上,還要”虞北棠惱羞成怒,“林庭樾你怎么會那么多?難怪網(wǎng)上說看著禁欲的人實際強得可怕。”
林庭樾翻身壓過去,逼問:“可怕?”
虞北棠摟住他脖子,“連續(xù)兩晚了,累得早晨起不來,有冤枉你?”
“六年多了,”林庭樾手肘撐在她兩側(cè),“六天不休息也正常。”
虞北棠眼睫輕眨,思忖幾秒,“重新見面以來有過N次機會,你不做怪誰?”
林庭樾:“那么容易得到,你還會魂牽夢繞地惦記嗎?”
“林庭樾!”虞北棠擰眉,“你心機好深。”
“說過了,是虞老師教得好。”
虞北棠:“”
瘋鬧一陣,兩人開車去郊區(qū)。
忘記提前通知陳西平,虞北棠路上發(fā)消息:【哥,下午我和林庭樾過去店里】
不知他們和好的陳西平:【林庭樾???】
【你以前那個不會講話的男朋友?】
海棠不開花:【他現(xiàn)在可以講話】
陳西平:【你們和好了?】
海棠不開花:【剛和好】
陳西平:震驚.jpg
海棠不開花:【詳細的我以后和你講,發(fā)消息是提醒你,今晚見面很重要,你必須脾氣溫和好好講話,不可以說反對我們在一起的話。
反對也無效。
今晚你的主題:正面、支持、祝福】
陳西平有種女兒長大,不要老父親的滄桑感,賤賤地特意發(fā)過去個擺手再見的表情氣虞北棠。
海棠不開花:【OK,以后不要拿我和溫凝給你的店做宣傳,再使用我們的肖像請打代言費】
陳西平馬上態(tài)度轉(zhuǎn)變:【好妹妹我會拿出畢生積累的詞匯祝福你們】
【幾點到?我去買菜】
虞北棠
笑著打:【你忙,等會兒路過超市我們?nèi)ベI】
陳西平其實明白妹妹的意思,他是虞北棠唯一的親人,帶男朋友過來相當于見家長,于雙方都是一次重要見面。
他把工作交給其他人,親自去買菜烹飪。
陳西平的店是棟獨立小樓,一樓修車,二樓生活。
虞北棠和林庭樾買好菜趕過去時,陳西平正在廚房炒菜,不足半小時,桌面擺滿菜,比春節(jié)還豐盛。
“哥,謝啦。”虞北棠溜去廚房說。
陳西平嘴硬:“我這都是為了用你們的明星效應(yīng)宣傳店,”邊說邊向外推她,“廚房熱,出去等著。”
三人圍坐桌前,虞北棠鄭重說:“哥,這是我男朋友林庭樾。”
陳西平點頭,“我知道。”
虞北棠:“以前的不算,重新介紹給你。”
林庭樾隨著她叫:“哥。”
陳西平一改吊兒郎當?shù)某B(tài),語氣認真,“分手這么多年,各自的生活和個性都發(fā)生翻天覆地變化,還能重新走在一起,不是件容易事。
我不知道你們發(fā)生了什么,但只要北棠想好了我就支持。”
他舉起酒杯對向林庭樾,“希望你們這次能天長地久,共赴白首。”
來之前林庭樾沒有飲酒打算,此刻果斷拿起酒倒?jié)M杯,因為陳西平舉過來的是代表虞北棠家庭長輩的祝福。
他拿到了通往虞北棠余生的入場券。
““以前的事不怪北棠,是我不夠強大無法真正保護她,以后不會再發(fā)生那樣的事,”林庭樾端起酒杯一飲而盡,那樣堅決,“這次我們一定天長地久。”
酒辛辣入喉,到體內(nèi)卻能翻騰神經(jīng)化成甘甜。
被拋棄的沉默的少年,多年后在她家人面前,親口講了過去的事不怪她,又那么堅定地承諾他們會到白首。
那條死不了卻一直流血疼痛的疤,終于愈合了。
虞北棠不爭氣地滾下兩顆眼淚,是開心的。
“分手哭,重新在一起還哭?怪不得說女孩子是水做的,”陳西平活得糙,神經(jīng)也粗大條,“你們兩個都想好了,就早點結(jié)婚生個娃娃給我抱抱。”
虞北棠:“喜歡小孩啊?”
陳西平:“嗯。”
“自己生去,”虞北棠無情嘲笑,“快三十還單身的人,先想想怎么找個女朋友吧。”
陳西平:“”
二樓有虞北的房間,他們就在陳西平這睡一夜。
飯后,陳西平找鄰居斗地主去了。
虞北棠拉著林庭樾去附近夜市散步。
她剛剛嶄露頭角,沒紅到出門照成困擾的情況,過慣了與大家一樣的普通生活,沒養(yǎng)成遮擋的習慣。
夜里她更為隨便,帽子也沒戴,光明正大與林庭樾牽手走進市井,見到夜市人很巨多才想起自己的職業(yè),松開手,并肩走進人群。
夜市里飾品、服裝、餐飲應(yīng)有盡有,熙熙攘攘煙火氣十足。
虞北棠淘到一個少數(shù)民族的耳飾,拿起在耳朵比了下,“好看嗎?”
“好看,”林庭樾轉(zhuǎn)頭問攤主,“這個多少錢?”
攤主沒答,盯著虞北棠,“你是《冬藏》里面的雪糖?我能和你拍張照片嗎?”
這幾天虞北棠沒關(guān)注網(wǎng)絡(luò),不知曉《冬藏》成了大爆劇,更沒想會被認出,一時愣怔。
“您認錯人,”林庭樾開口打斷,又問:“這個多少錢?”
“28,長得太像了,”攤主邊打包耳環(huán),邊安利劇,“雪糖殺。人那眼神看得我做噩夢,長得那么善良,怎么能是個殺。人犯?”
他們拿到袋子將要走,身后擠過來一個年輕女孩,細看一眼虞北棠,激動得大喊:“你真是虞北棠?啊啊啊,我喜歡你好久了。
你怎么會在這?
我不是在做夢吧?”
這一嗓子吼的周圍攤主和游客全看過來,得知是熱播劇的演員全想來湊個熱鬧,現(xiàn)場霎時混亂。
虞北棠沒有被巨量的人圍觀的經(jīng)歷,不知如何是好,下意識抓住林庭樾衣角。
這么多注視下,再說不是本人太假。
可若與這位粉絲合影,會有更多人擠過來拍照,人流擁擠容易發(fā)生踩踏等危險事件。
林庭樾上前拒絕,“抱歉,私人行程無法拍照。”轉(zhuǎn)身推虞北棠后背朝前走。
前后小路擠滿人,四周全是伸過來拍照的手機。
他們步伐緩慢,無奈下,林庭樾摟住虞北棠,另一手擋著靠近的手機,耗費許久艱難走出。
回到家,兩人衣服的沾滿各種味道。
開心出門,落魄而歸。
虞北棠疲憊地靠著沙發(fā),吐了口氣。
林庭樾笑:“恭喜你。”
“恭喜什么?”虞北棠猛然坐直。
“紅了,”林庭樾把她拉進懷里,“以后認識你的人會更多,要適應(yīng)新的開始。”
虞北棠沒謙虛,揚起嘴角,“因為我演得好。”
林庭樾:“確實好,很難有人猜到那樣一雙干凈清透的眼睛會是心狠手辣殺。人。分。尸兇手。”
“你看啦?”
林庭樾不說了。
“什么時候看的?”
沒回應(yīng)。
虞北棠哼了聲,不與他計較,“最近找過來的角色都類似這種,我不能接太多,不然成女。兇。手專業(yè)戶,而且相同的表演方式演同一種人物太多,沒有新鮮感,觀眾容易有視覺疲憊。
我喜歡每次出現(xiàn)都驚喜,有不同的呈現(xiàn)。”
林庭樾:“前幾天程商說《我在黎明想你》要播了,這部戲與《冬藏》完全不同,播出后會有其他類型的角色找過來,不用急。”
人氣升高預(yù)示個人生活要壓低,無拘無束出門的情況會不斷減少,甚至沒有,還有個影響到他們兩人的問題,是戀情可能無法公開。
撞見鐘川表白林庭樾那樣生氣,以后見她在熒幕上說單身或與其他男演員甜蜜互動,會不會覺得再次被拋棄?
即便清楚熒幕上的互動是假的,也會不舒服。
她休假陪伴,帶他見陳西平,都是在增加林庭樾的安全感,可特殊的工作性質(zhì),無法大圓滿。
新問題的出現(xiàn),奪走人氣上升的喜悅。
人生總在面臨選擇。
隔天,虞北棠接到鄭毅電話,“你又上熱搜了。”
昨晚她早早睡覺沒關(guān)注網(wǎng)絡(luò),“因為去夜市?”
“有粉絲和路人在網(wǎng)上發(fā)了偶遇你的視頻,帶上小白花殺手的梗,之后有人問你身邊的帥哥是誰,演變成猜測林總身份的熱搜,晚上熱度還沒下來,我們還是回應(yīng)一下。
林總在網(wǎng)上只有創(chuàng)業(yè)傳說,沒有照片,你發(fā)條微博解釋他是表哥。”
虞北棠:“哦。”
鄭毅:“昨晚的熱搜帶來兩個商務(wù),假期休不了那么久,中間要回來兩天拍廣告。”
“知道了。”
“怎么有氣無力的?沒吃飯?”
“吃過了,還有別的事嗎?”
“沒有。”
“拜拜。”虞北棠快速掛斷電話,神色怏怏。
告別陳西平,回到市里,林庭樾去公司上班,虞北棠這條微博也沒法。
鄭毅又打來電話追問:“怎么還沒發(fā)微博?再不解釋一會兒傳成隱婚了。”
“林庭樾是商人,早晚要在大眾面前露面,說他我表哥不行吧?”虞北棠說。
“表兄妹近的遠的有很多種,不好考證,”鄭毅在電話里激昂慷慨說,“到時候隨便說個遠房親戚家的表哥,誰能去驗證?怕什么?”
虞北棠蔫蔫的,“他現(xiàn)在是我男朋友,我不想那樣。”
鄭毅順著說:“難不成你想公開?”
“嗯。”
“你瘋了?”
“我又不是頂流idol,只是個演員而已。”
“公開以后怎么炒CP?怎么制造話題?”鄭毅想的都與工作有關(guān)。
“正常劇宣營業(yè)還是可以啊,虛假制造話題我本來也不喜歡。”虞北棠說。
“公開與否你們的相處模式是一樣的,”鄭毅極力勸說,“為什么非要選擇為工作增加阻礙的方式?”
“不公
開,我們就要躲躲藏藏,約會像做賊,被撞見要扯謊說是兄妹。
這樣的方式無形中會給林庭樾帶去傷害,導(dǎo)致他一直沒安全感。
我也會因此更愧疚。
這些問題橫在中間,日積月累,怎么能沒有裂痕?
幾年前,我為了自己的人生前途接近他,又因不夠堅定放棄,造成許多遺憾。
這一次,我想純粹而堅定地選擇林庭樾。”
鄭毅沉默。
他們感情牽絆外人無法插。言,生活也不是只有工作。
半晌,他說:“你能接受代價就公開吧。”
“謝謝。”虞北棠做了二十幾年來最任性的一件事,在各大平臺發(fā)布統(tǒng)一文案:【介紹一下,我男朋友LTY】
配圖是網(wǎng)友拍的他們走路的背影。
網(wǎng)絡(luò)頓時燃爆,有人贊揚她勇氣,有人猜測LTY是誰,有人反對。
各種聲音層出不窮,沸沸揚揚似一鍋煮開的水。
只有當事人格外安靜。
林庭樾沒打來電話,也沒發(fā)消息。
不確定他是否看見,什么態(tài)度,虞北棠略有緊張,為緩解情緒她打開一部電影,影片演完,手機依舊沒動靜。
到底看見沒?
虞北棠在床上滾一圈,又看手機,消息一堆,唯獨沒有林庭樾的。
她機械地點開朋友圈,麻木地滑動,突然見到林庭樾的頭像。
從不發(fā)朋友圈的人,兩個小時前公開發(fā)了張她的照片,配字:【介紹一下,我女朋友虞北棠】
這是林庭樾六年前就編輯好的內(nèi)容。
第65章
開門聲響起,虞北棠下床,一口氣跑到門邊,跳到林庭樾身上抱住。
林庭樾眼疾手快一把接住,一手托著她,另一手扶墻換鞋,“跑什么?小心摔倒。”
虞北棠不說話,只看著他。
林庭樾眼型狹長,眸光干凈清亮,是成年人少有的純粹。
墨色瞳孔漆黑幽深,又似潭難以捉摸。
少年氣和沉穩(wěn)在林庭樾身上并不違和。
這與他早年的經(jīng)歷有關(guān),陷入泥潭仍能保持光亮,如野草般堅韌向陽。
少年跨越時空回來了,就在她雙臂間,真真切切。
熟悉的體溫氣息,那么安心。
虞北棠哭了。
在風絮縣的那段日子,她學(xué)會無聲落淚,淚珠一顆連著一顆,卻悄無聲息,無人知曉。
不是傷心,亦不是激動,像深海的船,浪尖谷底間漂漂蕩蕩許多年終于歸岸。
她和林庭樾又在一起了。
他們都向身邊的人坦誠公開,沒有間隙隔膜,真正跨越時間重新相擁。
林庭樾移走鞋柜上的擺件,將虞北棠放上面坐著,低頭,吻干她的淚珠,“以后還分手嗎?”
“不分了,”虞北棠眸色堅定,“余生除了死亡,我不會再因任何原因拋下你。”
“死亡也不可以,”林庭樾吻她眼睛,“真到那一天,我會隨你去。”
虞北棠眼睛又潮濕,不停搖頭,“不可以,你要好好活著。”
“不是你,”林庭樾又去吻她的眼淚,順著眼下一路吻到下頜,“我早撐不下去,更不會有ALE和現(xiàn)在的一切。”
看不見希望的未來,掙扎不出的生活泥潭,如一塊塊磚頭壘砌在少年身上,日積月累很容易崩斷那根線,能支撐多久是未知。
虞北棠的出現(xiàn)似光照在林庭樾黑暗顆粒無收的世界里,加壯這根線的寬度。
她的離開又延續(xù)長度,支撐他走到現(xiàn)在。
當辛苦設(shè)計不眠不休研發(fā)的產(chǎn)品,變成一堆垃圾堆積在電腦里,他像被活脫脫扒掉一層皮,骨肉都露在外面,只剩一口氣殘喘著,每當這種時刻都會自然想起虞北棠說過的話。
要信希望的存在,信未來會發(fā)光。
信那個女孩會再次回到他身邊。
他靠著這樣的信念,一次次重頭再來。
現(xiàn)在希望有了結(jié)果。
林庭樾得償所愿。
“沒有你,我也早被劉義強逼瘋,能否重新回到北川也是未知,”虞北棠摟住林庭樾脖子,雙腿勾在他身上,“所以我們又一次兩清了。”
林庭樾頷首,“嗯,兩清了。”
虧欠、遺憾、恨與不甘全一筆勾銷,埋在時光深處。
往后只有愛與圓滿。
女孩子感性,虞北棠又想哭。
林庭樾貼近吻住她唇,用溫熱趕走潮濕。
人嘴唇的肌膚只有身體皮膚厚度的三分之一,并沒有汗液和油脂的保護,是最嬌嫩的一部分。
他們將這最柔軟的部分毫無保留給了對方。
輕吮,摩挲。
不兇不烈,緩慢勾出唇部肌膚下的百萬根神經(jīng)末梢,刺激著心臟奏鼓,血液吹吶,全身都在狂歡這場久違的甘露。
柜角的擺件,不知被誰碰到地上,“當”一聲,驚醒狂熱的神經(jīng)。
舌尖退出不屬于它的領(lǐng)地。
虞北棠笑了。
“笑什么?”林庭樾握著她腰問,“還想要?”
“不是,”虞北棠唇角大大勾著,“笑我竟然強行親過你。”
“說明你那時候就喜歡我。”
那時忙著升學(xué),究竟哪個時間點喜歡上林庭樾的,虞北棠也說不清,問:“你什么時候喜歡我的?”
以前林庭樾感情預(yù)設(shè)條件是null,空的。
這一條阻礙了所有,但感情不似程序,不會按照他寫的內(nèi)容執(zhí)行。
不經(jīng)意間的一顰一笑都能在少年人的心里生根發(fā)芽,無需施肥,自動張成參天大樹,起源無從探究。
但第一次見面,女孩沾上泥土的白裙,赤著腳的狼狽,新奇的眼神都在他心間落下痕跡,后來她的明知故犯,聰明,韌性一筆筆將最初的痕跡描重,到清洗不掉,永遠刻下。
林庭樾也答不出具體時間節(jié)點。
“那按一見鐘情算,”虞北棠雀躍著,“以后就對我們的寶寶,寶寶的寶寶,講我們是一見鐘情。”
“所以你那時候說的一見鐘情,全是騙沒有一點感情。”林庭樾想起這點,平靜陳訴。
虞北棠:“”
“你說該不該懲罰?”林庭樾抱起她房間里面走。
“我們兩個都答不出起源,一起按一見鐘情算,也不算騙吧?”虞北棠邏輯清晰。
“我的一見鐘情沒有目的,而你有,前置條件不同,能混為一談?”林庭樾抱她坐到沙發(fā)上,“再有,你路邊見著個喜歡的小狗,抱回家,家長不同意侍養(yǎng),你覺得沒有辦法了,隨手又扔掉。
這比沒把它抱回家,更殘忍,并且多年不覺得自己的做法有錯。
該不該罰?”
他們從感情起源,聊到過去,林庭樾小孩似的控訴起她的“罪狀”
虞北棠理虧認輸,靠在林庭樾肩上,指尖滑著他鼻梁、唇峰到喉結(jié),“你想怎么罰?”
“自己想。”林庭樾不答。
虞北棠記起那天在書房他提過的‘懲罰’故意拿喬,“林庭樾你是不是特享受我主動親你睡你啊?”
“”
哪個男生不喜歡女朋友主動撒嬌?
“也不是不行,”虞北棠盤算著另外的事,“不過你要先隨我出去一趟,回來才能接受你的‘懲罰’哦”
北川的游客一年四季絡(luò)繹不絕。
5點廣場擠滿人。
這次,虞北棠與林庭樾一起戴上棒球帽,遮擋著五官混跡在人群里,做渺小而幸福的人。
《義勇軍進行曲》響起,五星紅旗隨風飄揚。
他們仰頭敬禮,共同體驗?zāi)且豢痰那f嚴肅穆。
音樂暫停,紅旗固定在最高處。
虞北棠仍舊血液澎湃,這過期的諾言,終是實現(xiàn)了。
他們站在廣場小小的一方地上,陌生人群,圍繞在周圍不斷擦肩。
擠來擠去,再也擠不散他們。
這一晚,虞北棠都在失而復(fù)得后的巨大激動里難以平靜,此刻望著隨風飄蕩的紅旗,又眼含熱淚。
她收回視線,轉(zhuǎn)向林庭樾,“我的諾言遲到了,對不起。”
“遲到多久都沒關(guān)系,”林庭樾在她頭頂
摸摸,眼尾也泛起微紅,“只要你還記得,他就很開心,很滿足。”
虞北棠抱住林庭樾,不停流淚,“可是他已經(jīng)長大,功成名就,不再需要這樣簡單的心愿。”
廣場人多,怕再被拍到,她輕抱一下就松開。
林庭樾邊幫她擦眼淚,邊說:“與你有關(guān)的心愿,多么簡單他都需要,永不過期。”
“真的嗎?”虞北棠難以相信。
“真的,”林庭樾耐心十足地回答,“此刻他就很激動,像在做夢。”
虞北棠有了笑容,“告訴他,我也很激動。”
林庭樾微紅的眼睛彎起,“忘了他吧。”
“不要。”虞北棠不愿忘記過去。
她沒有發(fā)現(xiàn)記憶里那個沉默的少年已經(jīng)自動離她越來越遠,將要慢慢消失。
這一次,虞北棠不用在朝著像林庭樾的背影跑去。
他就在她身邊,掌心相握,五指緊扣,寸步不離。
他們牽著手離開廣場,重回家里。
房間窗簾還拉著,分不清夜晚還白晝。
一夜沒怎么睡,林庭樾沖過澡,去客廳彎腰,要抱在玩手機的虞北棠,“走了去睡覺。”
她躲開不給抱,手掌拍沙發(fā),“坐下。”
“你不困?”林庭樾困惑著按照她指令坐下。
“我喝了咖啡,”虞北棠手扶林庭樾肩膀,跨坐他腿上,“答應(yīng)你回來接受懲罰的。”
林庭樾快忘記這茬,輕扯嘴角,“隨口一說的話不用當真,困了就去睡。”
“不去,”虞北棠手指一挑,浴袍的綁帶散開,“我還沒看過你的紋身和它。”
林庭樾裹住衣襟,耳朵泛起薄紅,“我說著玩的。”
“哦,我當真了,”虞北棠譏笑:“你怎么又跟那個未閣姑娘一樣?”
林庭樾:“”
過會兒,浴袍合上的衣襟再次打開,他自己開的。
虞北棠上前,貼住他耳朵,沿著耳廓緩慢向下,到耳垂,舌尖一觸,像畫筆加深林庭樾耳朵的顏色。
浴袍下的胸膛明顯一僵,看似隨意垂落的腿肌肉緊繃。
她手扶他肩膀,坐直上身,魅惑勾唇,“林總,怎么了?”
唇被林庭樾掌心封住,他向前逼近,不穩(wěn)的氣息縈繞她耳邊,“再亂。撩,真要懲罰你。”
現(xiàn)在主導(dǎo)權(quán)在她手里,若激起林庭樾的占有欲,位置會變。
虞北棠見好就收,掌心推著林庭樾胸膛向后一推,他脊背貼緊沙發(fā)靠背。
不需要再做什么,目光已經(jīng)燃起烈火。
肌膚上的細小汗毛如春草,在火中相遇燃燒。
虞北棠看到那一行屬于她的刺青,也看到了另外的。
她主動接納,掌控著火速快慢。
林庭樾喉嚨間時有時無的聲音似春日野風,風烈火旺,燒到寸草不生,一片虛無。
他攔腰抱起,反客為主。
沙發(fā)靠背,頓時變成虞北棠世界的全部,十指緊抓,任自己焚燒在他的風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