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喜歡散養

    早餐祁歡給眾人弄了藤丁獸肉蝦仁的三鮮餡餅，糙米八寶粥，涼拌豆腐，五香花生。

    剛出鍋的餡餅外皮煎得金黃，帶著自動煎鍋特有的V字形紋路焦斑，斑紋間還零星殘留著幾個細小的油泡，滋滋炸裂后泛起誘人的油香。

    司涼迫不及待地拿起一塊，咬破外層焦殼的瞬間，肉丁間飽滿的湯汁迸射而出，直沖上腭，燙得他一個激靈。

    伴隨著滾熱的湯汁而來的，還有股異常鮮甜的味道，又燙又爽。

    司涼被燙得不住嘶嘶吸氣，卻又舍不得那口高溫鎖住的極致鮮美，迫不及待地又咬了一口。

    餡餅側邊不知道什么時候裂了道縫隙，灼熱的湯汁突然隨著他的動作噴出，順著指縫一路流過掌心又滑到胳膊上，小家夥看著手上那道蜿蜒的濕痕，露出惋惜的神色。

    “都多大了，吃東西還這么不斯文。”九方彣一邊笑著‘數落’兒子，一邊抽出帕子幫他擦手。

    “這個真的很難防。”司涼委屈巴巴地解釋。

    兩人正說著，旁邊的九方彧也不小心被湯汁‘偷襲’了指縫。

    司涼立刻轉動小腦袋示意九方彣，你看，小舅舅也沒躲過。

    “這種事情就別跟你小舅舅學了。”九方彣恨鐵不成鋼地道。

    無辜躺槍的九方彧用眼神跟祁歡訴苦，我招誰惹誰了？

    祁歡忍俊不禁，強忍著笑給星主大人遞了張紙巾。

    等九方彣夾起餡餅，司涼跟九方彧都默默用目光鎖定了她。結果九方夫人先輕咬一口餅皮，吸掉湯汁后才慢條斯理地繼續吃了起來，既沒浪費一滴鮮美的湯汁，也無任何狼狽之態。

    九方彧&司涼：……

    吃完飯，九方彧示意祁歡跟自己進房間，眾人目送兩人，又會心的相視一笑，星主大人和小星廚這二位現在簡直蜜里調油如膠似漆啊。

    然而，房間里的兩人談論的話題卻十分正經，毫無半點旖旎的氛圍。

    “早上你剛離開，我就收到了一些祁家那邊的消息。”九方彧的目光在祁歡食指的白玉指環上滑過，不自覺地帶上了愉悅輕快之色。

    “出了什么意外嗎？”

    “不是，是一些關于祁清的消息。之前我就請了人在查祁家，準備拿些數據作為輔證，所以重點一直放在祁家那些人私底下見不得光的勾當上，昨晚知道菜譜的事情之后，我又專門聯系那人查了下祁家祖輩的情況，早上他就給我發來了部分剛查到的數據。我想你可能會很感興趣。”

    “什么消息？”祁歡不由自主地瞪大了眼睛。

    “說來也巧，你還記得咱們之前聊天時曾經談論過的基因強化劑和基因改良劑嗎？”

    “嗯嗯。”祁歡連連點頭。九方彧當時提到過這兩份藥劑的出現也算是終止了各種殘忍而慘無人道的相關實驗。

    “研制出這兩份藥劑的，就是祁清所在的1125實驗室，她是這個實驗室的七個內核人物之一。”

    祁歡默默咬了下嘴唇，11月25號，是祁清跟她所在的天碼研究小組失蹤的日子，當時跟她一起失蹤的，還有三個同事。

    這么看來，姐姐難道是跟那幾個研究小組的同事一起‘過來’的？

    可是為什么還會另外再多出的三個人？

    “當時1125實驗室無償朝整個聯盟公開了兩份藥劑的配方，聯盟為了獎勵她們，一方面專門為實驗室頒發了筆豐厚的獎金，另一方面也送過去了一份永久性合同，承諾以后聯盟按照配方所生產的每一支藥劑，其中的部分利潤都歸1125實驗室所有。”

    九方彧默默觀察了下祁歡的表情，見他沒什么太大情緒波動，又繼續道，“1125實驗室也因為那兩份試劑當時聲名大噪，后來陸續也接受了一些世家的委托，賺了不少錢。祁清很聰明，拿著自己分到的利潤份額合同和一部分錢成立了家族信托基金，并指定投資了幾個項目，用以保證祁家的后代都有足夠的生活費，吃穿不愁。

    那些項目后來都賺取到了豐厚的利潤，后續的其它投資也相繼得利，多年下來，祁家的家族信托基金在逐年提供祁家后世子孫生活費的基礎上，總額非但沒少，反而越來越龐大。”

    不愧是他三百六十度全能毫無無短板的姐姐，來到星際時代依然那么才華出眾。祁歡暗暗為祁清鼓掌，太厲害了。

    “后來呢？”祁歡追問。

    “祁清的丈夫是入贅的，具體身份生平不詳。祁清本人活了一百二十七歲，死后葬在現在的祁家家族墓園里。”本來就涉及到個人隱私，再加上是幾百年前的事情，能查的消息著實不多。

    祁歡的神色略微有些黯然，但經過昨晚一個晚上的調整，他已經能平靜地接受這個現實了。最起碼，聽起來姐姐在這里的那些年能得展所長，也過得很好。

    “我讓人安排了一下，過兩天我們可以去一趟八重星域，去祁家的墓園看看。你要是不想見祁家人，也可以避開他們，墓園那邊平常只有守陵人在。”

    “你的身體沒問題嗎？”不得不說，祁歡對著個提議非常心動，他迫不及待地想去‘見’一下姐姐，但又有些顧慮九方彧的身體。

    “我又不是瓷器，哪有那么脆弱。”九方彧笑了笑，“這兩天你自己準備準備行李，我讓破刃安排調整下會妨礙行程的晴空宴的時間，再請人加班改造一下這艘星艦，到時候路上說不定還能來個人間食肆的試營業。”

    如果要去，以自己目前的狀況，肯定是宜早不宜遲，遲易生變。

    “就咱們兩個去嗎？”

    “星艦駕駛維護那邊會有七個固定機師，除了他們暫時就咱們兩個，你還想帶 誰的話也可以安排。”九方彧說話間，個人終端接連跳出了幾條消息。

    “我先去問問。”祁歡擺擺手示意他先忙，走出了房間。

    一出門，就看到眾人眼神心虛地飄開，個個眼觀鼻鼻觀心，欲蓋彌彰地表示沒有注意這邊。

    祁歡：……

    八卦什么的，果然是所有智慧生物的天性。

    祁歡想了一圈，鎖定了店主，打算問問店主和阿巒前輩能不能陪他們一塊兒去。

    一來廢星現在各種項目進度都很緊張，就連過來支持的第五遠手上都壓著一堆項目，只有店主和阿巒前輩比較悠閑，抽得出時間。

    二來阿巒前輩的戰斗力深不可測，除了九方彧以外算是他認識的最厲害的哨兵了，有他在算是有個雙保險，安全上比較放心。

    三來店主前輩見多識廣，就算九方彧到時候有事情要忙，聽店主前輩‘科普’下這個時代的常識旅途也不會無聊。

    一開始聽說要去別的星域，店主是拒絕的，但聽說這趟算是星艦版人間食肆的試航旅行，除了艦務組那邊之外只有他們四個人，又有些心動了。在祁歡再三保證目的地是八重星域，非必要情況不會再在其它星域多做停留之后，店主猶豫再三，抵擋不住美食的誘惑，還是同意了。

    另外那邊，九方彧的出行計畫也遭到了九方彣的反對。

    “你身體什么情況自己心里沒數嗎？現在是陪歡歡出去旅行的時候嗎？”

    “就是有數，才非去不可。這樣即使未來真的回天乏術，至少也算陪他完成了一個心愿，否則最為這件事遺憾的不是他，是我。”

    九方彣噎了噎。

    “那我和司涼也一起去，帶著護衛隊，還得帶上醫療組。萬一路上有什么狀況也能及時照應。”九方彣深知自家弟弟的脾氣，知道他這是心意已決，勸不動了。

    “你身體吃得消嗎？上次過來不是還頭疼了半天才休息好？”

    “你吃得消我就吃得消。”九方彣也分外堅決。在執拗這點上，她們姐弟也算一脈相承。

    九方彧只得退了一步，“一共也沒幾天，你去我不攔著，帶幾個護衛隊員也沒問題，但醫療組就算了吧，他們現在研究藤蔓粘液的事情已經忙得焦頭爛額了，再跟著走這趟就太折騰了。”

    九方彣思考了片刻，妥協道，“那就帶兩個醫師。”

    到時候還有她在，就算有什么緊急狀況應該也應付得來。

    三天之后，新掛牌的人間食肆號小星艦離開七號廢星，駛向了茫茫星空。

    這是祁歡第一次乘坐星艦做星際旅行，剛開始他很擔心升空時的不適感，上輩子不愛坐飛機，就是因為非常排斥起降時的感覺。

    星艦內的自適應艙完全讓他打消了這種顧慮，幾乎沒有太大感覺，星艦就已經進入了平穩飛行階段。

    祁歡看了看，從自適應艙里出來的，只有他跟司涼，其他人壓根都沒進去。

    某種程度上來說，他還真是待在小孩兒那桌的。

    站在宇宙的視角俯視七號廢星，果然跟那張撿到的照片一樣，半邊潔白如玉，半邊紅艷如火，夾雜著斑斑黑點，但當這幅畫面是以整個浩瀚深邃的宇宙為背景，那種身臨其境肉眼親見的震撼感是看照片完全無法比擬的，奇妙而超乎想像。

    店主前輩跟祁歡一起趴在巨大的舷窗上，邊看邊津津有味地給他介紹，白的是沙漠，紅的是廢棄的大型礦區，黑的，是那些城市廢墟。

    再遠些，就是無數大大小小的星球，有的像布滿不規則冰裂紋的水晶，有的像熔巖巧克力，有的像大理石花紋的藍莓芝士蛋糕，更多的是無數璀璨耀眼的光點。

    進入躍遷點之前，九方彧提醒祁歡和司涼再次進入了自適應艙，等到可以通行的綠燈亮起，祁歡再走出來，舷窗外那片星海已經變成了壯觀綺麗的紫紅色星云。

    “時間差不多了，你們兩個跟我到靜室來。”九方彣對著祁歡和九方彧點點頭。

    祁歡心虛地垂下眼皮，跟九方彧默默跟在了九方彣后面。

    他經過了那么長時間的技術練習，也得到了溫涼和九方彣的雙重認可，本以為給九方彧做個淺層梳理，不說十拿九穩，至少也是八九不離十吧？

    萬萬沒想到，兩天前，他第一次進入九方彧的精神圖景，沒等站穩就受到了圖景內植物的猛烈糾纏，三十秒不到就丟臉地暈了過去。

    弄得旁邊監測狀況的九方彣和裘染目瞪口呆。

    第二次，他也只堅持了一分鐘。

    兩次過后，他除了看見‘落地點’周圍長滿了類似索科特拉島那種樹冠倒傘狀朝天的龍血樹樣的巨樹，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以游戲的角度來說，別說新手村了，他簡直連出生點都沒出去過。

    今天三人的進度也是同樣飛快，祁歡堅持了兩分半鐘，再次敗下陣來。

    “你能不能克制點？”九方彣看著再次昏過去的祁歡，邊動作輕柔地給祁歡擦汗邊白了眼自家弟弟。

    “那是精神圖景，全憑本能，克制不住。”九方彧嘆了口氣，他也不想的，但是根本控制不住。

    九方彣還要再說，靜室的通信頻道突然響了。

    “什么事？”九方彧按下接通按鈕。

    “這里是3號通信位，我們遇到一個剛遭遇過星盜的小型艦隊，對方發來求救消息，自稱是商家六少爺的貨運隊，目前還有大約十二人幸存，其中十人受傷，希望我們能進行救援，把他們就近帶到四重星域的任何一個星艦港口。是否靠近實施救援？”

    “救。我馬上過來。”

    祁歡醒過來的時候，小星艦上多出了一些陌生面孔，有些還是打著夾板坐著輪椅傷員，明顯剛經過治療。

    那些人如驚弓之鳥般地聚在一起，不時小聲嘀咕兩句，不知道在聊什么，還有兩個在往嘴里灌營養液。

    經過店主的悄聲介紹，他才知道這些人是遭遇星盜的貨運隊幸存者。整個貨運隊五百多人，最后活下來的只有十二個，這邊能行動的有六個，剩下的六個還躺在醫療艙里接受深度治療。

    他們聊著天，久久跟星期八就在旁邊帶著小藤枝玩耍，星期八跟小藤枝對戰，白團子當裁判。

    祁歡對這個時代的星盜兇殘程度本來沒什么概念，聽說對方一下子殺了五百多個人，不禁震驚了。

    “我給大家做點吃的吧？”祁歡別的也幫不了，就想著做點吃的，讓他們定定神，也能補充下營養幫助身體恢復。

    “那行，咱們人間食肆號今天就當第一次營業了。”店主放下茶杯，自告奮勇地朝祁歡伸手，“菜單呢，我去讓他們點菜。”

    “難道你還想招待他們白吃啊？”店主拿眼角斜了他一眼，“你敢做他們都未必敢吃。”

    經過店主的提醒，祁歡才反應過來，這些人幸免于難，現在驚魂未定，對他們難免也會持有戒備心。這種時候無條件的好意反而不如有價格的食物更能讓人安心，尤其他們本來就是跑貨運經商的，最習慣以金錢跟人進行交易。

    果然，那些人聽說星艦上有經營餐廳對外營業，猶豫沒幾秒便拿著店主送過去的菜單看了起來。

    不大一會兒，店主就拿著菜單和點單回來了。

    “喏，晚餐訂單，六菜一湯一主食一點心。”

    店主把單子遞給祁歡，坐回原位，正要繼續喝茶，發現自己的茶杯上多了片小小的嫩綠色藤蔓葉，再看旁邊，桌面還零零散散地落著兩片，估計都是小藤枝剛才跟星期八玩鬧時掉的。

    “你也管管它們，葉子都掉到我茶杯里了。”店主指著茶杯跟祁歡抗議。

    “前輩有所不知，我家暗暗喜歡散養。”祁歡朝店主促狹一笑，起身去準備晚餐。

    他一走，原本在旁邊瘋玩的黑白團子和綠團子也一個接一個跟了上去，小尾巴似的連了一串。

    散養個鬼，懶得收拾也能說得這么理直氣壯！店主無語凝噎。

    第112章 哨兵可遇不可求的夢想

    祁歡邊扎圍裙邊掃了一遍那些人點的單子，新月蝦仁、鵪鶉馉饳、法制藍田玉、董肉、百果蹄、松鼠黑魚、腌篤鮮、揚州炒飯、星云羹。

    正好都是九方彣和司涼沒吃過的，便打算直接多加些份量，把大家的晚餐都帶出來。

    他們這次出來時間緊迫，小星艦內部的餐廳化改造暫時只完成了廚房和大致功能分區的部分。這趟出行本來也不是以營業為目的，為了不耽誤行程就先出發了，剩下的那部分改造，打算等之后回到七號廢星再繼續。

    廚房作為改造的重點局域，面積比原來擴大了一倍有余，按照祁歡的使用習慣重新調整了整體布局，又著重改進了油煙通風的部分，現在做起飯來終于清爽舒服了。

    第五遠雖然沒跟著過來，卻把熊管家又送過來了。這次一起出行的不是前輩就是大佬，再不就是對廚藝一竅不通的護衛隊員、機師之類的專業人員，小少爺看了一圈，覺得一個能在后廚幫祁歡分擔工作的人都沒有，擔心祁歡太累，便特意把熊管家送來給祁歡打下手幫忙。

    這段時間他正好抽空給熊管家做了個升級，動作靈敏度和細節執行質量堪稱脫胎換骨，走起路來輕盈靈活再也沒有以往那種卡幀似的停頓感了。

    更妙的是，小少爺結合之前剝蛇皮蛇骨的經驗，專門給它增加了剝皮剝殼去鱗的精細處理功能。祁歡試用了下，雖然還遠不到他的水準，但確實也比一個剛入門的學徒幫廚水平要高些。

    根據第五遠的說法，讓它處理的次數越多，它的數據庫就會越豐富，動作和精細度也會更加精進。祁歡便嘗試著交給它一些初級幫廚的協助工作，豐富它的數據庫。

    有熊管家幫忙控制清洗機等廚具對食材進行清洗和刮皮分切等預處理，祁歡確實也輕松了很多，備餐進程中還能分神去管管旁邊那三個‘皮猴’，游刃有余。

    案板什么的屬于‘禁區’，小藤枝和星期八是不敢涉足的，只會待在流理臺邊上遠遠圍觀。只有久久不一樣，祁歡的刀背都敢坐，整個廚房就沒有它不敢去的地方。

    久久本來是不太搗亂的，以前頂多是幫忙用頭發攪和加‘營養’，現在為了‘養’暗暗，就開始‘搗亂’了。無論祁歡處理好什么食材，都要先拿去喂喂小藤枝，看看它喜不喜歡，再加上星期八也愛吃，它投喂的對象就變成了兩個。祁歡一個不注意，案板上的食材就能少三分之一。

    沒過多久，三個就變成了四個，七七也跑過來了。正好上完課的司涼也跑過來圍觀。祁歡便把看管四小只禁止它們偷吃的任務交給了司涼。

    司涼的看管卓有成效，為了獎勵他和配合他‘工作’的四小只，祁歡也優先投喂了他們幾碟鮮炸出鍋的鵪鶉馉饳，給小藤枝的那份，還特意配了辣椒油。

    晚餐時分，各種菜色也紛紛按時出鍋，機器熊管家端著托盤往就餐區送，香氣飄了一路。

    現在的就餐區還是星艦原來的就餐局域，因為就兩桌人吃飯，祁歡就安排熊管家把懸浮桌分別在左右‘拼’成了兩個大桌，分別安置在兩邊，又在中間放了個懸浮屏風劃分開局域，盡可能讓雙方待會吃飯的時候互不打擾。

    下午的時候借用星艦上的通信頻道聯系上了世家的人，確認了之后星艦的到港時間，那幾位貨運隊的幸存者明顯放松了下來，吃飯時又要了幾罐酒，邊吃邊喝。

    祁歡安排了熊管家給那幾桌服務，自己也坐下來開始吃飯。

    九方彣非常喜歡新月蝦仁松鼠黑魚和百果蹄，九方彧和店主的口味也與她相似，司涼和阿巒前輩則是一如既往的愛肉，對董肉贊不絕口。

    “歡歡，等你有空，可不可以教我這道菜的做法？”九方彣又吃了兩片百果蹄，忍不住低聲跟祁歡開口。

    琥珀般濃郁清澈的醬汁，瑪瑙樣光滑紅艷的外皮，白玉般細膩肥潤的脂肉，水晶樣璀璨剔透的肉凍，海紋石樣紋理清晰的獸肉，眼前的百果蹄猶如一盒味覺和視覺同樣豐富絢爛的珠寶，堪稱色味雙絕。

    “當然可以。”祁歡一口答應。今天這道百果蹄浸陳酒的時間不夠，味道沒有完全浸透，否則風味會更好。

    九方彧有些詫異，他姐姐一向對廚房不太感興趣，怎么突然會想學做菜？再看看那道百果蹄才明白過來，姐夫就喜歡吃這類水晶膾類的東西，而且，過段時間應該就是姐夫的生辰了。

    “這個確實好吃。”店主也跟著附和，順便給七七夾了一片。

    “那下次你如你也一起過來學？”祁歡‘盛情’邀約。

    “哪用這么麻煩，”店主微微一笑，一副運籌帷幄的模樣，“我啊，以后就住你家隔壁，你做的時候我來蹭飯就可以了。”

    祁歡只覺得自己被算盤珠子崩了一臉，不禁笑著抗議，“你想得美！”

    “要不你未來的星主府建大點，給我和阿巒留個院子。”店主故意忽略祁歡，調侃性地轉頭看向九方彧。

    九方彧咳了兩聲，剛入喉的魚肉差點嗆出來。

    “年輕人，臉皮就是薄。”店主輕嘖著搖頭。

    “前輩喝酒。”祁歡連忙給店主斟酒求饒，對方才算是放棄打趣他們兩個。

    他們這邊低聲輕談，屏風隔壁的幾個人也同樣在邊喝邊聊，隱約能聽見‘大難不死必有后福’之類的詞句，一聽就是在感慨今天的遭遇。

    九方彧沒吃幾口，個人終端突然震了震，他打開瞄了幾眼，神色微動，朝祁歡遞了個眼神，示意他跟自己出來。

    “怎么了？”祁歡知道九方彧這是有急事，連忙跟了出來。

    九方彧就近把人帶到旁邊的空房間，“祁家現在的臨時家主祁遠和信托基金那邊派代表去了七號廢星。”

    已經被聯盟裁決庭收監關押的那位家主是祁山的父親祁闊，祁遠是按順序輪換的祁家下一任家主，也就是當初原主父母去世后第一任接管掌家的人。

    祁歡：？？？

    “他們想要見見你。根據那位代表以及那位臨時家主的介紹，祁家在信托基金那邊有個保險庫，只有每代家主持有上一代確認過的密鑰信物才能打開，里面據說放著每代家主才能翻閱的數據以及可以代表整個家族動用的巨額資金。”

    “他們覺得我有密鑰？”祁歡眉心微皺，大致猜到了他們的目的。

    九方彧點了點頭，“信托基金那邊知道了官司的事情和你的存在，所以遵照一同以來的合同條款，想確認你的身份以及你手上的密鑰。”

    “可是我手上哪有……”祁歡說到這里突然頓了頓，腦子里突然閃過原主耳朵上曾經戴著的那枚藍色球形耳釘。

    他迅速從白玉戒指里摸出那個裝扣子和耳釘的鐵皮盒，翻出了耳釘。

    他看看耳釘，又看看九方彧，“該不會是這個吧？”

    “我猜應該就是它。”九方彧點了點頭，他當初就覺得耳針上的刻字非常特別，做工和精致程度遠超普通器匠的手藝，偏偏又不是空間袋，如果是祁家的密鑰信物，就很合理了。

    “或許我們之前都被手頭的消息誤導了，祁闊想找的可能也不止是菜譜，還有密鑰信物。只是他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所以只能等抓到你拷問的時候再問。”

    “那這也太尷尬了，如果信物真的丟了，祁家就永遠開不了那個保險庫了？”祁歡皺眉看著手上的耳釘。

    “不，有附注條款，如果確認密鑰信物遺失，五十年內也沒有人再持信物出現，祁家的新家主可以憑血脈關系認證數據，在基金會代表的見證下重新設置新密鑰信物，開啟保險庫。”九方彧復述了下剛才秘書官傳遞過來的消息。

    他甚至覺得祁遠和另一位家主之前打的就是這個主意，按兵不動，如果祁歡始終不出現，那么未來家主之位他們就有一爭的機會。至于祁闊做的事情，他們也未必完全不知道，螳螂捕蟬黃雀在后，說不定就等著祁闊得手再反手揭發他的罪責，輕松除掉一個對手。

    “行吧。”祁歡點了點頭，等五十年確實需要點耐性。

    “你想見他們嗎？想見的話我就讓秘書官跟他們約時間，咱們為他們‘改道’去趟第八星域。”

    祁歡想了想道，“算了，見見也好，把密鑰還給他們，也省得他們再在我這邊費神，大家都能安心點。”

    祁家的后代里他目前只見過祁山，因為全網污蔑造謠的事情，他自然對那人沒什么好感，現在多了層祁清的濾鏡，祁歡不知道自己看祁遠會不會順眼些。

    “不止，還可以藉著打開保險庫的機會，把那份菜譜的復印件還給他們。”九方彧朝祁歡挑了挑眉。

    對祁家那些人而言，重要的是那份菜譜的內容，有了復印件，他們就能學習里面的廚藝，提高手藝，足以發揮價值。祁歡手上的原件就對他們無足輕重了，兩全其美。

    “這個主意太好了。”祁歡越想越覺得完美，忍不住抱住九方彧在他臉頰上親了一口。

    九方彧僵了僵。

    反應過來自己做了什么，祁歡也有些不好意思，轉身腳底抹油地跑了。

    祁歡回到餐桌邊，隔壁那桌大約喝酒開始上頭，說話聲音也大了不少。就餐局域原本就不算太大，這邊人不說話的時候，那邊談論的內容便能聽個七七八八。

    祁歡落座，就聽到隔壁幾個人正在談論他的廚藝。

    “星艦上的這位星廚，手藝絕了，做的菜好看又好吃，簡直秒殺我之前見過的所有星廚。”

    “就是，咱們往來各個星域，大大小小餐廳去過那么多，這種味道和水準，生平僅見啊。”

    司涼聽著他們夸獎祁歡，也跟著開心，默默伸出小肉手，朝祁歡比了個贊。見著祁歡沒幾天，他的小手又胖了一圈。

    這功夫九方彧也回來了，耳尖微紅地在九方彣旁邊落座。

    九方彣瞥了自家弟弟一眼，淡笑未語。

    “你們就是沒見識，沒吃過什么好東西，”隔壁桌又一個人大著舌頭開口，“才會覺得這桌菜好吃。”

    “你吃過什么出奇的，說來聽聽？”有人不服氣地較真。

    “對，你吃過什么出奇的，說出來也給大家漲漲見識。”其余幾人跟著起哄。

    大著舌頭那人便道，“我當然吃過，萬流歸宗聽說嗎？”

    別說那桌，這桌的眾人也聽得一愣，齊齊看向祁歡，用眼神詢問，萬流歸宗是什么？

    祁歡攤開手，不知道。

    這時隔壁那桌也有人發問，“萬流歸宗是什么？”

    “說起這道菜，那可是天下一絕。”大舌頭那人咂了下嘴，像是在回味，“做起來相當費工夫。首先要準備只極品一頭翠邊鮑魚，小火慢燉，燉到差不多的時候取一根指頭長的銀針，用針孔那邊在正中位置戳進去，能輕易穿透，滑而不滯，就可以撈出來晾曬了。

    挑每天上午日頭剛起的時候，這叫上陽日，平鋪，正反各曬半個時辰，接連三天，再挑每天日過中天之后的一個時辰，這叫下陽日，再曬三天。然后把鮑魚吊起來，放到陰涼通風的地方，繼續吊晾一個月，才能做成這道菜的主料，極品干鮑。”

    “花花錘錘呦，我還以為可以吃了，這么半天才把做菜的原料弄出來。”隔壁有人感嘆。

    那人頗有點說書的天分，雖然因為喝酒略微有些吐字含混，但抑揚頓挫，異常吸引人，就連祁歡他們這桌也都不怎么聊天了，都在邊吃邊側耳細聽那人講這道菜。

    “接著需要將這只鮑魚入凈水浸泡六天六夜，之后再準備一個兩層的高蒸籠，第一天在鍋底放白玉蕈，籠頂吊一只黑巾鵝，把泡發的鮑魚放在中間大火猛蒸一日，這樣，鍋底的湯汁精華遇熱蒸騰，凝結在籠頂的鵝肉上，混著鵝脂順滑而下，滴滴落在中間的鮑魚上。萬流歸宗，說的就是這滴滴湯精。這還只是開始，中間不能停火，第二天繼續在鍋底放紅參，在籠頂吊一只綠頸鴨，再蒸一日……”

    那人說到口渴，慢條斯理地呷了口酒。

    店主正就著碗里的揚州炒飯聽得津津有味，對方一停，恨不得端著碗立刻過去催他繼續。

    祁歡恍然大悟，聽起來似乎是名菜滴水觀音的做法，只是工序更繁瑣了些，像是精裝版。

    隔壁也有人心急地追問，“然后呢？”

    “第三天，鍋底放靈芝，籠頂吊烏雞，蒸一日，第四天，鍋底放獸茸，籠頂吊雪鴿，繼續蒸一日。第五天，鍋底放春流，籠頂放銀魚，蒸一日，第六天鍋底放七星草，籠頂吊火腿，最后蒸一日。這六天都不能停火，必須一直連蒸，最后再把盤內的湯汁收稠調味，澆在鮑魚上，這道菜才算完工。”

    “乖乖，可太費功夫了，要吃這道菜豈不是要等兩個月？”

    “豈止是時間啊，這里面每道材料單拿出來也都價格不菲，誰花得起這個錢啊？”

    “別說中間的鮑魚了，我覺得那個蒸籠可能都蒸入味了。”

    “哎，老蔡，那這道萬流歸宗最后到底什么味道，好不好吃？”

    “那鮑魚吸收了白玉蕈鵝湯，紅參鴨湯，烏雞靈芝，獸茸雪鴿，春流銀魚，火腿七星草的鮮氣，兼具六湯之味，入口帶著溏心的軟糯，鮮香濃郁，蝕骨銷魂。”說到最后，老蔡自己也忍不住咽了口口水，彷佛又回憶起了當初吃到的那口鮑魚的滋味。

    接著就是此起彼伏的咽口水聲和喝湯聲，眾人大約是把桌上的腌篤鮮當成了替代品，紛紛狂喝。

    屏風這邊，祁歡他們這桌的人全都眼巴巴地看過來，店主和司涼齊聲問出了那個眾人期待的問題，“歡歡，你會做嗎？”

    “不會。”祁歡干脆地搖了搖頭。

    雖說食不厭精，膾不厭細，但這種步驟繁瑣而夸張的名菜著實只適合活在傳說里，可以，但沒必要。

    “只要你肯做這道菜，條件任你開。”店主一眼就看出了祁歡不是不會，而是不想。

    “真不會。”祁歡聳聳肩，一副不為名利所動的模樣，“什么條件都沒用。”

    店主見打動不了祁歡，眼眸微動，看向九方彧。

    “你要是肯做，我給他的機甲升級成除金的。”店主指著九方彧道。

    九方彧：！！！

    除金機甲，每個哨兵可遇不可求的夢想！饒是九方彧，聽到店主的這個提議也禁不住雙眼放光。

    “成交！”祁歡立刻改變主意，彷佛十秒鐘之前那句‘什么條件都沒用’不是他說的。

    第113章 初心不改

    九方彣忍俊不禁，瞥了自家弟弟一眼，沒想到一個頂級哨兵，有天也能變成人家的軟肋被別人用來拿捏，一捏一個準兒。

    九方彧身姿筆挺一本正經目不斜視，假裝沒注意到九方彣的視線，耳朵卻控制不住的紅了。

    草率了，好像給多了。店主用扇柄敲著掌心，微微皺眉。

    祁歡突然答應，讓他有種用力拔河對方卻猛然松手，做足心理準備砍價對方卻直接同意的感覺。

    這買賣是不是虧了？店主心里暗自嘀咕，下意識地轉頭看向身邊的阿巒。

    領悟到他意思的阿巒搖搖頭，不虧，反正你那些除金都堆那么多年了，放著也是放著，跟九方彧做機甲也算物盡其用。手藝方面，相當于你頂級器匠的手藝換他頂級星廚的手藝，都是傳說級可以在喝酒的時候可以拿出來跟人做談資的水平，也不虧。

    “要是后悔現在還來得及。”見店主遲疑，祁歡主動給了他一個‘撤回’的機會。

    “不行，你已經答應了。”他這么一說，店主又覺得到手的菜品要飛了，放棄似乎會更虧，于是追加條件，“不然你再送我一個新菜。”

    “好。”祁歡爽快地點了點頭。

    他答應得太爽快了，店主擔心有‘詐’，立刻補充道，“要跟這個萬流歸宗差不多同樣傳說級別的。”

    “還有什么其它的要求？”

    店主略微思考了片刻，“最好是飯。”

    有一道菜了，那自然最好再嘗嘗這種一輩子可遇不可求的飯品。

    “行。”祁歡想了想，問他，“渾獸歿忽和千金飯，你想吃哪個？”

    “你先說說這兩道菜都是什么？”店主眼珠動了動，謹慎地道。

    “這兩道都是套菜，渾獸歿忽需要經過調、淋、蒸、炸、烤五道工序，先用火腿青豆松仁米飯香料調制均勻，然后取一只鴿子脫骨去內臟，將米飯塞進鴿子腹內，澆熱湯淋至鴿子肉皮繃緊。再取一只鴨子脫骨去內臟，將鴿子塞進鴨子腹內，中間縫隙填入花膠、海參、魚肚，小火微蒸，湯汁灌入鴿子。

    再取一只肥鵝脫骨去內臟，將鴨子塞入鵝內，縫隙內填入香菇、筍片、瑤柱，過油微炸，然后取一只長面獸去內臟，將鵝塞入長面獸腹內，上火架烤熟。最后一一切開，取出鴿子腹內的飯，米粒經過鮮肉和湯汁的層層熏蒸浸染，飽滿鮮潤，脂氣淋漓。”

    祁歡說的做法其實夾雜了淮揚菜三套鴨和唐代歷史上的名菜渾羊歿忽，又加了些許改進，既然店主前輩想要吃復雜精致流，他當然也可以給到極致。

    否則先前已經吃過日月套三環，又有萬流歸宗做對比，單吃渾羊歿忽，怕是已經滿足不了前輩的口味和期待了。

    在座的都非普通之輩，自認也見多識廣，祁歡說的這套豪奢又繁瑣的米飯做法，別說吃了，簡直聞所未聞。

    司涼瞪著烏溜溜的眼睛，聽得差點流口水，眼巴巴地看著祁歡忍不住追問，“那千金飯呢？”

    祁歡輕輕摸了摸他的頭，“千金飯需要先取靈芝、人參泡水，獸茸泡陳酒，泡足三天三夜，之后再以靈芝水泡粟米，人參水泡淘晶米，獸茸陳酒泡金米。一一泡足一天一夜，使靈芝、人參和獸茸的香氣都浸潤到米粒內。”

    司涼點了點頭，這三種米和食材他倒是都吃過。

    “然后取拆取火腿上方的肉絲，這里的肌肉纖維最為緊致細嫩，拆至茸毛狀。然后取瑤柱芯同樣拆取細絲至茸毛粗細，干紅花、鮑魚、松露切細絲，過針眼粗細，取雪蝦做茸。

    將粟米穿洞，把火腿瑤柱絲塞入粟米，再將晶米中間掏空，塞入粟米干紅花松露鮑魚，再將金米掏空，塞入晶米和蝦茸。最后，取八只金蟹，剃取蟹黃蟹膏和蟹肉，取蟹蓋，蓋底鋪蟹肉，中間鋪金米，上層蓋蟹膏蟹黃，入籠蒸熟。成品顏色金黃，兼具百鮮之味，價比千金，所以稱作千金飯。”

    祁歡綜合鑲銀芽的做法和以前在網上看過的各種菜譜和自己對食材的經驗，順著店主的口味給他量身訂做一道菜譜。不就是廢廚師么，為了除金機甲，還是值得拚一拚的。

    眾人聽得嘖嘖稱奇，肉能套就算了，好歹個頭大，米粒也能套？這得多費工夫啊？

    “不然還是算了吧，別做了。”九方彧皺眉，覺得這碗飯聽起來太耗心神了。

    “不行，已經答應我了，怎么能算了呢，” 店主生怕煮熟的鴨子飛了，立刻道，“我決定了，選千金飯。”

    渾獸歿忽香澤香矣，但他本人還是喜歡清淡些的口味。

    祁歡遞給九方彧一個安心的眼神，對著店主燦爛一笑，“好，那說定了，萬流歸宗加千金飯。”

    “誰反悔誰就是臭石獸。”店主也點頭。

    “老板，結賬。”就在這時，隔壁那桌高談闊論結束，也傳來了招呼聲。

    祁歡應了聲，正要起身，店主卻十分積極地站了起來，用扇子隔空對他一壓，“你繼續吃，我去收。”

    “意思意思就行了。”祁歡道。那些人遭逢大難，能幫就幫一把。

    沒多一會兒，酒足飯飽的客人回房，店主也帶著一托盤金燦燦的星幣回來了。

    祁歡看見那堆金幣驚訝地挑了挑眉，“你收了人家多少錢？”

    店主把托盤往他面前一推，‘唰’地打開了扇子，“十萬銀幣。”

    “不是意思一下嗎？”祁歡看向店主，咱這是救濟還是宰人啊？

    “就是意思一下啊，”店主搖著扇子，振振有詞，“你這手藝，最少也是四刀星廚的標準吧？四刀星廚一道菜至少兩萬銀幣起跳，你做的晴空宴，一個席位售價十二萬，你兩道菜換我升級一套除金機甲，現在他們六個人九個菜，一共才收他們十萬不就是意思一下嗎？打折已經打到骨折了好嗎？”

    “你帥你說得都對。”祁歡雙手豎 起大拇指，連連點頭，不敢再質疑半句。

    第二天清晨，小星艦到達四重星域，早有商家的人在港口等著，帶頭人送來了商家六少爺的手帖，跟九方彧和祁歡表達了感謝之情，將那些貨運隊幸存的人都接走了。

    這次短途旅行祁歡備的食材并不多，要做萬流歸宗和千金飯更是缺了許多食材，正好四重星域臨近五重星域，物資豐饒，祁歡便趁機下艦去采買了趟食材。

    鮑魚的部分有現成的干鮑，祁歡特意詢問了店主前輩自己的意思，要是打算按照那人說的方法從頭開始做，就得等回到七號廢星再說，要是用現成的，能省一個半月的時間。

    這種頂級食材只有幾家老字號的食材店做，品質還是很有保證的，店主覺得差別不大，又急著吃，便同意了。祁歡覺得機會難得，一口氣挑了十幾個S級頂級翠邊干鮑。

    這一買就有些停不下來了。

    四重星域大港的食材采購區有足足四條街，各種珍奇食材琳瑯滿目，廢星的那些食材店根本沒法比，祁歡先前背負巨額債務，沒有余力囤貨，現在手頭闊綽，得了機會便開啟了大買特買的瘋狂采購模式。

    食材區隔壁還有廚具區，各種新鮮上市的大小廚具同樣是祁歡見都沒見過的，看哪個都想拿回去研究試試。

    祁歡簡直像是游龍入海，看哪樣都愛不釋手，逛得樂不思蜀，九方彧將原本的停留時間一延再延，從兩小時到四小時再到八小時。

    最后忘乎所以地某人逛到物理性腳軟，是被九方彧背上星艦的。

    留在星艦上的店主和九方彣都嚇了一跳，還以為他受傷了，結果聽他自己說只是逛累了，笑得店主直拍大腿。

    幸好星艦上有放松艙，祁歡在里面待了一個小時，又睡了一個晚上，早晨起來又是生龍活虎的一條好漢。

    “扛得住嗎？今天的梳理要不要先暫停一下？”九方彣有些擔心他的體力狀況，進入靜室之后特意又跟他確認了一遍。

    “沒問題。”祁歡尷尬得耳朵通紅，太丟臉了。

    精神連接創建，倏然之間，他眼前便出現了一片日光充沛綠意盎然的森林。

    周圍的樹木都是那種龍血樹的造型，樹身圓滾粗壯，碧綠的樹冠反重力似的斜行向上，既像被暴風吹得折翻過去的雨傘，又像某種傘冠朝天的巨型蘑菇，襯著瓦藍的天空潔白的云朵，有種澄澈干凈到不真實的美感。

    樹木并不算密集，林間陽光充足，飄蕩著類似芬多精的味道，祁歡的精神絲一出現，周圍樹冠便齊齊顫動了下，幾根枝葉驟然變長，瘋狂生長，朝著他圍攏過來。

    又來！今天一定要走出落地點！

    有了前幾次的經驗，祁歡小心迅速的閃避開那些聞‘風’而來的枝葉，總算往前‘走’了幾步。

    地面出現了一個井蓋大小的黑褐色圓坑，就像果實過熟后表皮出現的爛斑，微微凹陷，那就是精神圖景的暗影。

    找到了！祁歡一邊閃避著那些搗亂的枝葉，一邊將精神絲伸過去，按照早已爛熟于胸的技巧飛快沿著圓坑邊緣一圈圈向內梳理‘織補’，轉眼間圓坑的面積縮小了一半，凹陷抻平，顏色也轉變為淺褐色。

    他估計了下進度，這種程度的暗影，下次再來一次應該就能清除了。

    前面沒多遠，接連又是兩個茶幾大小的圓坑，祁歡逐個梳理了一遍，顏色全部轉為了淺褐色。

    再往前走，赫然出現了一片地毯大小的黑斑，顏色濃郁得接近了墨色。

    這塊暗影明顯比其它的地方情況嚴重，祁歡深吸口氣，操縱精神絲小心翼翼地探了過去，一點點沿著邊緣盤繞梳理，逐圈深入。

    越往內里，那些黑影的抗拒力越大，梳理的速度也慢了下來，祁歡并不著急，動作耐心而仔細，一步一步穩扎穩打地接近了黑坑的內核位置，最終完成了梳理。

    成功了！他心神放松的那一刻，旁邊枝葉‘突襲’纏繞過來，霸道而親密地緊緊卷住了他的精神絲。

    那種精神力的驟然沖撞接觸簡直就像被人直戳敏感點，祁歡的精神絲猛烈顫動了下，霎時酥軟下來，他還想掙扎，卻有心無力，被纏得越來越緊，眼前的圖景可見范圍也越縮越小，最終淪為一片黑暗。

    在九方彧的精神圖景里堅持七分零九秒之后，他又暈過去了。

    這次至少修補了四處暗影，實現了零的突破，在最終失去意識之前，祁歡默默安慰自己。

    他們這邊在四重星域耽誤了些時間，正好跟趕回來的祁遠和基金會代表拉齊了進度，雙方幾乎前后腳到達了八重星域，基金會總部和祁家都在荼白星，祁歡便跟他們直接把見面地點約在了基金會總部，也就是祁家保險庫的所在地。

    這個地點也把他的意思透露得相當明顯，公事公辦。

    祁遠是位看起來五十有余的大叔，頭發微白，眼角帶著幾道紋路頗深的笑紋。按照輩分算，他也算是原主的遠方伯父。

    祁歡沒打算浪費時間，寒暄過后正準備拿出那枚耳釘給基金會查驗，祁遠卻先拿出了一份文書。

    “這是我跟祁魏以及其它九位長老一同商議決定的，今天正好大家都在，如果大家都沒有意見，三天后就會正式執行。”

    祁遠把那份文書展開，放在祁歡、九方彧以及基金會代表的面前。

    那是一份逐出家族的決議，上面枚舉陳述了祁闊和祁山父子勾結外人陷害直系繼承人祁歡的數條罪狀，決定按家法將他們父子二人及親屬逐出家譜，祁闊按家法計四十鞭，祁山二十鞭，同時收回祁家子弟的所有權益。

    這就意味著，祁闊父子從此再與不但要面臨聯盟裁決庭判決的巨額罰款和牢獄監禁，還要交還從祁家繼承而得的所有祖產，同時也會喪失在基金會這邊的身為祁家子弟的所有福利權益，算是極為嚴厲的處罰了。

    “阿歡可有異議？”

    九方彧擔心祁歡會心軟幫他們說話，正要提醒，祁歡卻已經開口，“賞罰分明才能以儆效尤，謀害直系繼承人，四十鞭是不是少了點？”

    祁遠神色微凜，立刻道，“按照家法應該是八十鞭和四十鞭，長老們念及他們父子這幾年對祁家的貢獻，商議幫他減了一半，如果……”

    “那就按照原數，八十鞭和四十鞭，祖宗的規矩咱們總不能違背。”祁歡立刻道。

    那天晚上乍然得知祁清的事情，知道祁家這些人都是姐姐的后人，感情占了上風，他才會心軟動搖。之后他就‘清醒’過來了，這里面還有同樣身為姐姐后人的原主的一條命。這些人必須要付出代價，還原主一個公道。

    “祁闊和祁山已經被收押，那八十鞭家法可轉為以銀錢贖繳或者在他們正式被關進監獄前執行，”祁遠覷著祁歡的神色，又特意追問了一句，“阿歡覺得哪種合適？”

    “在正式收監前執行。”祁歡立刻道。

    祁遠抽了口涼氣，進監獄前一人抽完這些鞭子，祁闊就算不死估計也就剩半口氣了。

    祁歡對于他的神情倒是很滿意，他就是要告訴祁家這些人，以后處得來就處，再敢起什么歪心思，他不會心慈手軟。

    之后祁歡也沒再廢話，干脆利落地交出了那枚耳釘。

    祁遠看著那枚耳釘眼眸驀地一亮。

    九方彧眉心皺了皺，歡歡手上的這枚耳釘，對祁家人的誘惑實在太大了。如果這件事沒有鬧到聯盟裁決庭，基金會未必會派人出面，只要他們睜一只眼閉一只眼，那么，祁家誰得到這枚耳釘，其實都可以憑血脈和密鑰的雙重認證拿到保險庫里的東西。

    基金會代表將耳釘放進機器驗證，確認密鑰正確。他們立刻計算了一份生活費用的補發清單，表示將會按照合同規定的份額按照祁歡的身份一次性補發之前的所有費用。

    其次就是祁家的家產問題，祁歡可以繼承他父母當年留下的私產，如果繼承祁家家主的位置，還可以獲得一筆數額豐厚的祖產，如果他放棄祁家家主的位置，除了父母的私產仍舊可以繼承一筆祖產，只是份額會縮小為原本可繼承額度的十分之一。

    用錢換個清閑，祁歡毫不猶豫地選擇了后者。

    祁歡提出兩個條件，一是去祁家的墓園祭拜一下，二是想進保險庫看看。

    他藉口想親眼看看里面有沒有祖輩和他父母留下的東西，其實是找個機會把那本家傳菜譜的復印件放進去，還給祁家。

    祁歡放棄了家主之位，祁遠正開心不已，這點要求自然是同意的，最后祁歡、祁遠和基金會代表三方一起進了保險庫。

    進去之后，祁歡就笑了。他的擔心完全是多余的，祁家家傳菜譜有單獨一個格子，摞著好幾本，脊背上寫著年代款識。估計是他拿到的那本不夠位置寫了，自從兩百年前起，每一代祁家家主鉆研之后，就會留下一個附加自己心得的更新版本，如同手機的1.0，2.0，3.0版本，每代各自有自己的見解批注。

    原主的父母，當初大約就是打算先拿著研究，回頭再更新屬于自己的這一代更新版本。

    其余還有一些逐代的家規版本，祁家各代家主留下的管家心得等數據，祁歡不想接管祁家，便沒再細看，默默退了出來。

    兩個小時后，祁歡站在了祁清的墓碑前。

    【Per aspera ad astra】

    祁清的墓志銘上只有這短短的一行，這是她自己擬的，祁家后代子孫都不知道這句話的意思，甚至不知道這是哪種語言。

    祁歡卻認識。

    這是一句拉丁文諺語，是祁清從小的座右銘。

    翻譯成中文就是，“穿過逆境抵達繁星”。

    祁歡撫摸著那行字，輕輕地笑了，在這一刻，他終于放心了。初心不改，祁清在這里渡過的時間，應該是快樂的。

    第114章 天烏六吃

    一行人陪著祁歡給祁清和原主的父母掃完墓，走在離園的那條路上，祁遠開口邀請祁歡回，“今天要不要回祁家坐坐，也見見家里的其它人？”

    祁歡真的放棄放棄家主繼承權之后，祁遠的笑容也多了幾分真誠。

    “不了，我們同行的還有幾個朋友，約了別的事情。這次時間匆忙，以后有機會再過去拜訪。”他不太喜歡祁家的人，再加上現在相當于分了家，更沒打算跟這些人牽扯過多。維持個表面和諧客氣也就夠了。

    被拒絕的祁遠倒是沒有不滿，又道，“你父母的當年住過的小院也還在，里面還有些他們的東西，基本沒動過，要不要幫你整理一下，搬放到他們的私宅去？”

    “那就麻煩您了，到時候我請代理那邊安排接收一下。”祁歡禮貌地跟他道謝。

    原主父母在荼白星有一大一小兩處房產，地段還不錯，祁歡按照九方彧的建議暫時留下了，計畫先找代理公司幫忙修葺整理下，下次過來有時間了過去看看再說。

    除此之外，祁歡還繼承了他們賬戶里的現金、寄存在基金會保險庫的珠寶以及部分商產公司的持股。

    至于祖產份額，祁歡繼承的也是基金會投資的商業項目股份，不過基金會那邊也給他提供了現金模式，只要他愿意，可以按照現在的價值折現。

    九方彧已經找人在幫忙評估那些公司和項目目前的運營狀況了，祁歡也不著急用錢，打算等出了報告再決定繼續持有還是變現。

    再加上之前十幾年的生活費，七七八八折算下來，祁歡繼承的所有東西折算下來，大約在四千到五千萬銀幣左右。這些錢雖然沒辦法讓人大富大貴，但足以讓一個人在八重星域安身立命了。

    一想到那些人如果盡力查找，本可以把原主接回八重星域，那樣他可能不會死在廢星狩獵區開啟另一種人生，祁歡就沒辦法喜歡以祁遠為代表的祁家現在的這些人。

    雙方在墓園門口道別，分道揚鑣。九方彧本想帶祁歡去荼白星其它地方轉轉，祁歡卻干勁滿滿地擺擺手道，“不了，下次再說，我現在還要回去抓緊時間做計畫表。”

    他姐能跟在陌生的時代跟實驗室的夥伴們在專業領域里闖出一片天空，把人生和事業都經營到極致，他也不能輸。

    那本祁清憑藉回憶隨手記錄下的菜譜都能成為祁家的傳家寶，他這個‘原版’的，怎么也得做出更大的成就來才行。

    “什么計畫表？”九方彧覺得自己又跟不上祁歡那個充滿奇思妙想的腦袋的轉速了。

    “當然是實現目標的計畫表。”

    “那你打算實現什么目標？”九方彧跟著換問題。

    “首先，短期目標就是趕緊順利完成淺層梳理和中層梳理，盡快進入結合梳理階段，幫你把精神圖景修復好。”祁歡豎起第一根手指。

    這兩天他已經逐步適應了九方彧的精神圖景，對付起那些樹枝越來越熟練，不但單次可以在里面待足半個小時，達到淺層梳理的常規時長，每天梳理的次數也由一次增加到早晚各一次。

    淺層精神圖景內的暗影也已經全部找出來了，預計再經過兩次就能全部梳理完畢，進入中層梳理階段。等摸清中層暗影的規模，結合梳理也就指日可待了。

    早上醫療組那邊也傳來了好消息，已經找出了粘液較為有效的使用方法，等回到廢星，跟結合梳理雙管齊下，肯定能達到最好的治療效果。

    頓了頓，祁歡又睨了九方彧一眼，“我會設置好進度表，從今天開始，你得好好配合，不能拖后腿。”

    ‘拖后腿’的某人尷尬地摸了摸鼻子，“好。”

    “第二，我決定了，要把人間食肆打造成全聯盟第一家寶石七級的傳說級餐廳。”祁歡目光灼灼地豎起第二根手指。

    這段時間人間食肆沒有店鋪，所以只藉著幾次晴空宴的機會用金玉蛋黃酥推廣了一下打分的事情，目前剛剛達到寶石二星的級別。

    星際美食評級的最高級別是寶石六級，那他就要做第一家超越頂級打破天花板的餐廳。

    直播間那邊要努力維持熱度，持續為人間食肆做宣傳，晴空宴直播了幾次，新鮮度開始降低，這段時間也要開始考慮脫離晴空宴準備新的在線菜品了，店主前輩訂的那兩道菜正好可以先接檔。

    另外，晴空宴之外，也該規劃第二套晚宴菜單了，之前那些在直播間做過的菜，以后也都可以逐步搬到線下來。

    總而言之，他未來的目標就是讓大家提到人間食肆，就像前些日子那些人在席間談論那些傳說的菜色一樣，全是美好幸福的回憶和滿滿的羨慕。

    “那看來我也要努力把廢星改造經營得更好，為你提供更多的獨有食材和更好的就餐環境才行。”九方彧一本正經的頜首，“得做好聯盟第一傳說級餐廳的有力后盾。”

    “沒錯，你也得好好努力。” 祁歡抬高手臂拍了拍九方彧的肩膀，因為身高差距，他的姿勢有那么一點點別扭，“我的第三個目標就靠你了。”

    “第三個目標？”

    “星際大亨啊！”祁歡身體微微后傾，把手臂枕在腦后，在晚風間露出愜意地笑容，“以后小爺能不能生活無憂，財富自由，就看以后投資在七號廢星的那些錢的回報率了。所以，為了我以后的生活質量，一本萬利，你必須得加油努力。”

    “不是靠人間食肆實現嗎？”九方彧疑惑。

    “那不一樣，那是小爺的事業，是熱愛。”祁歡振振有詞，“遇到傳說中的食材，看得順眼的客人，等價交換或者免費招待都是可以考慮的。”

    “當然，能兼顧熱愛和收益是最好的。”他頓了頓，又補充了一句。

    “明白了，我這邊是無情賺錢機器，你那邊是追求頂級廚藝。”九方彧揉了揉他的發頂，眼底滿是寵溺的笑意。

    “沒錯，精神領悟得很透徹。”祁歡朝星主大人比劃了個‘6’的手勢。

    兩人回到港口，在小星艦前面恰好遇到了出去逛街回來的店主和阿巒前輩。

    四人邊打招呼邊上艦，剛踏進艙門，九方彣就迎了上來，邊說邊朝九方彧使眼色，“怎么才回來，你姐夫正好也到八重星域這邊談事情，聽說你們到了荼白，特意帶著朋友趕過來探望，等了好久了。”

    什么聽說我們到了，是聽說你和司涼也在才匆匆忙忙趕過來的吧？九方彧瞭然地遞給九方彣一個眼神，被九方彣嬌嗔無聲的送了個白眼。

    “事情處理起來比較麻煩，所以耽誤了些時間。”九方彧連忙揚聲接話，跟九方彣往會客區走。

    九方彧的姐夫，那就是司家的現任家主，司涼的爸爸？

    祁歡驀地有點緊張，下意識地跟著店主前輩他們腳步一拐，就想往另外一個方向走，結果被九方彧直接抓住了手腕。

    “跟我去見見姐夫。”九方彧手指探了探，插進指縫跟他十指交扣。

    白玉指環微微有些硌人，祁歡垂眸看了兩人手指上緊緊貼在一起的那對戒指，輕輕地深吸了口氣，見就見吧，早晚得見。

    會客區坐在兩大一小，小的自然就是司涼，他身邊坐著個身形高挑挺拔的青年，藏藍色的金紋長袍勾勒出他勻稱結實的身材，一頭墨色長發挽成整齊利落的發髻。鼻梁高挺，臉龐輪廓硬朗，深邃的眉目間帶著與生俱來的自信。

    司涼的長相完美融合了他和九方彣的優點。

    旁邊那位英俊的年輕人居然也是熟人，布繁。

    祁歡怔了怔，才想起來布家掌控的就是八重星域，看來司家家主應該這趟來八重星域，應該去的就是布家。

    桌上擺放著一套擂茶的用具和幾個茶杯，牙缽正對著司涼旁邊的空位，看碟里的剩下的芝麻、栗子、松仁、鹽筍干、薄荷、翠果等余料，應該是九方彣用祁歡上次教的那個用料復雜的方子給幾人做了擂茶。

    聽到腳步聲，原本正在跟司涼聊天的青年抬眼看過來，嘴角仍舊噙著那抹跟兒子說話時親昵的笑意，看起來親和力十足。

    “姐夫，讓你久等了。”九方彧連忙上前打招呼，大方地拽著祁歡介紹，“這是祁歡，我未婚夫。”

    祁歡有些局促地跟司聞打了個招呼。

    “你這倒是讓我失禮了，沒給歡歡帶個見面禮過來。”司聞的目光在九方彧和祁歡交叉的雙手上輕輕轉了一圈，輕嘆道，“只能改日再補了。”

    “沒事，下次送個大的就行。”九方彣笑盈盈地在司涼旁邊坐了下來。

    “那是自然。”司聞輕輕頜首，應下了夫人‘要求’的厚禮，又指著旁邊的的布繁道，“這位就不用我介紹了吧，你們應該都認識。”

    “聽說你們來了八重星域，我就厚著臉皮跟司家主過來叨擾了。”布繁笑瞇瞇地朝兩人打了個招呼，“你說巧不巧，昨天我正好得了一條S級的天烏不知道該怎么料理，今天就聽到你們來了的消息，正好送過來給你們，放在歡歡手里也不算浪費。”

    祁歡聽到，眼睛不禁也跟著一亮。

    天烏其實是脊背青黑的五年以上藍點銀錦魚，這種魚本身就是頂級食材，數量稀少，現在是它五年一度洄游產籽前十幾天，正是魚肉最為豐腴肥美的時候，身價更是貴到了極點。

    因為這個時段它的肚腹銀亮如銀錦，脊背呈發亮的青黑色，配上背鰭恍若烏刃，所以又被稱為天烏。

    那天在四重星域的食材場他還聽人提起過，可惜這種魚很難抓，一旦有貨也早早就被那些食客們預定掉了，祁歡他們那天轉了許多家，根本買不到。

    萬萬沒想到，居然會在這里意外遇上。

    “既然這樣，那咱們今天晚上就來嘗嘗天烏六吃吧。”祁歡索性提議。布繁親自送過來，算盤珠子都蹦到人臉上了，他也沒理由掃興，正好司家家主也在，大家一起品嘗下這條極品天烏。

    “怎么個六吃？”布繁露出興味盎然的神色。

    “第一吃叫紅醬天烏，天烏背上的肉緊實細膩，最適合配秋油醬燒，做出來的魚肉如同顏色最艷的瑪瑙，色味雙絕。”提起做菜，祁歡那份見‘家長’的局促就消失了，立刻侃侃而談，

    “第二吃叫堂灼天烏，選用油脂適當肉質細膩的中段片成薄片，用魚骨火腿和嫩林菜做底熬湯，入湯燙熟，味道最為清鮮爽脆。第三吃是紅燒天烏頭，把魚頭燉到肉爛骨酥，湯稠汁滑，那個味道沒人能拒絕。”

    司涼明明不愛吃魚，卻在旁邊聽得默默直咽口水，要不是這會兒有外人在，打斷大人講話不禮貌，他恨不得立刻過去把祁歡推到廚房，趕快做吧，再說要饞死了。

    “第四吃是碳烤天烏，把油脂最為豐富的肚腹位置切成半指見方的肉塊，用炭火烤至表皮金黃焦脆，那個時候油脂也完美滲入底下的魚肉，只配青鹽和一點金檸汁，鮮嫩至極。第五吃取它肚腹里的魚籽，做天烏白籽麻婆豆腐，微麻淺辣中帶著絲魚籽特有的奶香，爽滑潤口。第六吃，用魚尾、青豆、臘肉做燜飯，再加入磨成粉的菜干，燜熟后用第三吃的紅燒汁淋拌，鮮美肥潤，回味清甘。”

    “我以往只聽說過疊風堂的鎮堂菜青獸三吃，沒想到歡歡居然能把天烏做到六吃。”司聞聽完嘖嘖稱奇。

    布繁也跟著點頭，“從每個部位的食材特質入手，充分利用不同的特點，把一條魚烹制出六種截然不同的味道，確實精妙。”

    九方彣則笑道，“這么美味的東西看來待會兒少吃不了，今晚我又得在健身房里加練一個小時了。”

    “歡歡，快走。”司涼終于按耐不住，拋下九方彣和司聞，過去拽著祁歡往廚房走，早點做他就能早點吃上。

    小家夥心急的模樣熱得廳內一群人大笑。

    除了天烏六吃，祁歡又配了個黃燜獸肉，蜜汁叉燒，松茸百合焗松針蟹，五味鹵肝，酥炸芋泥燕窩，象牙茄燒金龍和鮮鮑濃湯。

    司涼饞得在會客廳這邊根本坐不住，一會兒就跑去廚房看一趟，帶回來一身菜肴香氣，惹得廳內喝茶敘話的幾人也都有些心不在焉，跟著小家夥一起盼起了晚宴。

    醬色淋漓的紅醬天烏，香氣撲鼻的碳烤天烏，熱氣蒸騰的黃燜獸肉，帶著透明琉璃甲的蜜汁叉燒……

    一道道菜流水般地端到眾人面前，引得眾人食欲大動。

    布繁那只傲嬌的九尾狐也終于受不住誘惑，被香氣勾得甩著九條蓬松漂亮的尾巴現了身。

    就在祁歡端著最后兩道菜上桌，示意大家可以舉筷開吃的時候，布繁的個人終端突然震了震。他垂眸看了一眼，臉色立刻變了。

    “不好意思，我突然有點事情，得先走了。”布繁歉意地起身。

    “現在？”祁歡有些驚訝，天烏可是布繁帶來的，怎么也得吃完再走吧？

    司家夫婦，九方彧，店主前輩等人也面露詫異。

    “急事。”布繁只簡短地說了兩個字，腳下卻已經朝外走去。

    九尾狐甩著尾巴，依依不舍地看了滿桌子的菜一眼，卻還是站到了布繁的肩膀上。

    九方彧跟司聞對視了一眼，默默起身，“我送你。”

    走到信道里，九方彧壓低聲音道，“出了什么事？”

    “我哥的兒子跟軍校的同學去第三星域做特訓，被星盜劫持了，我得立刻趕去救援。”

    第115章 分散風險

    布繁的哥哥，那豈不就是布家現在的家主？

    九方彧眉心微折，前些年他回九方家那邊后就去了軍隊，這幾年又一直在養病，基本沒怎么再參與司家這邊的生意，但他也聽姐姐閑聊中提起過，司家近幾年跟布家走得非常近。

    像今天這種自家人見面的場合，司聞會帶布繁這個外人過來，至少也有六成是看布家家主的面子。

    剛才布繁連飯都不吃就要走，一看就知道是出了什么大事，司聞才示意他過來打聽一下。

    布家出了這么大的事情，他們不聞不問就不太合適了。

    “你現在趕回去也還是要搭星艦趕去第三星域，不如直接跟我們走吧，到了那邊再跟布家的人會合，說不能還能比他們快一步。”九方彧提議。

    司家跟布家交好，祁歡現在又有家業在這邊，未來也需要靠布家照拂，九方彧幾乎是立刻就做了決定，送布繁過去，到時候如果能幫就去幫一下。

    “可是你們不是過來辦事的嗎？”布繁頓住腳步。九方彧的提議確實很中肯，小星艦在速度上本就比大型星艦優越，這種情況下，他能早一分鐘趕到，就多了一分救人的希望。

    “主要是陪祁歡過來處理一些家事，今天已經辦得差不多了，剩下的交給代理公司應該就能處理。”九方彧答道。

    他們原本的計畫也是明天返航，現在也就是提早一個晚上，唯一會有些問題的就是司聞這邊的行程。

    “那就麻煩你們了，要是之后祁歡要辦的事情在八重星域這邊遇到什么問題，我們布家一定會全力幫忙解決。”事急從權，布繁也沒再客氣。這次他說的是布家，而不是他自己。

    要的就是這句話，九方彧微微頜首。

    九尾狐興奮地甩了甩身后那堆蓬松的尾巴，可以回去吃飯了！

    “介意我跟大家解釋下具體狀況嗎？或者我單獨跟姐夫說一下？”兩人往回走的路上九方彧詢問了下布繁的意思。

    “沒事，說吧。”布繁略微思索了下，點了點頭。

    席間一共也只有司家夫婦，司涼，祁歡和那兩位前輩，司聞那邊過不了多久肯定會知道，兩位前輩能陪祁歡和九方彧出來辦私事，肯定也是交情頗深可以信任的人，再加上星艦上就這么點大，他們要去三重星域的事情也瞞不住，不如索性直接說清楚。那位哨兵前輩精神力級別深不可測，說不定還能意外得到些助力。

    兩人走到半途，正遇到拿著打包盒追上來的祁歡。

    狹窄的星艦信道里，三人六目面面相覷。

    “我怕你和亁貞肚子太餓，就幫你們弄了點吃的帶著。”見那兩人盯著自己，祁歡舉起打包盒解釋了句。

    “正好待會兒給姐夫帶走。”九方彧點了點頭。

    祁歡：？？？

    幾人去而復返，餐桌邊的人都略微有些驚訝。九方彧便簡略地解釋了下狀況，然后看向了司聞。

    他們其它人還好，本來就是要返航回去的，只有司聞需要考慮下是現在就下星艦，還是跟著去三重星域轉一圈。

    “你們走，我現在下去。”司聞飛快地做出了決定，摸了摸司涼的發頂，又看了九方彣一眼。剛見到夫人和孩子，沒吃完飯就走，他實在也是有點舍不得。

    九方彧點了點頭，立刻通知機師組那邊準備返航。

    祁歡默默把手里打包好的食盒遞過去，九方彧這是早就猜到司聞的決定了啊。

    九方彧去了控制艙，司家一家三口在話別，布繁忙著跟家人聯系通消息，桌邊只剩下祁歡和店主、阿巒前輩三人。

    久久也守著一小碟天烏白籽麻婆豆腐喂小藤枝，星期八湊在祁歡手邊蹭吃蹭喝。

    這幾天，黑團子的身體又長大了一圈，后背正中的金色紋路也更濃了一些，九方彣說這表示他的淺層梳理和食補有了作用，九方彧的精神力已經有所回升，但接下來必須要繼續注意持續性，否則就會如同逆水行舟，前功盡棄。

    “要扛一個世族大家可真不容易。”店主前輩看著司聞空下來的座位搖了搖頭。

    “是啊，事情多到都脫不開身。”祁歡給星期八的碟子里補了幾塊天烏。不然就能在艦上多留兩天，等到了三重星域那邊再搭布家的星艦回來。

    店主夾了一塊堂灼天烏放入口內，彷佛嘗到陽光的明媚和海水的澄澈，眉眼微展露出享受的表情，“你以為他只是因為事情多才下去？”

    不然呢？祁歡眼眸微揚。

    “他們這種世家大族，亂七八糟的規矩數不勝數，其中一條就是出行或者參加重要場合，都會避免當家家主和繼承人同乘同行，世家長老們也同樣不能全體同行。”

    祁歡不解，“為什么？”

    “為了保證安全，分散風險，這樣即 便有人在出行中遇到意外，家族至少不會因此覆滅。”

    祁歡：……

    仔細想想，居然真的有點道理。

    幾分鐘后，司家家主帶著一隊護衛隊員站在港口，目送人間食肆號小星艦騰空而去，手里還拿著祁歡遞給他的那個四層食盒。

    護衛隊長要接過去，他卻擺了擺手，“立刻聯系章旗和費明，讓他們帶人趕去三重星域支持阿寒。”

    星期八埋頭苦吃，九尾狐高高揚著下巴，看看饕餮和滿桌菜肴，又看看忙著跟家里聯系的布繁，落寞地甩了甩尾巴。

    和店主聊天的祁歡注意到它黏在碳烤天烏上的眼神，連忙用公筷夾了兩塊幫它放在碟子里，“還想吃什么，我幫你夾。”

    白狐矜持地用兩條尾巴分別指了指堂灼天烏和蜜汁叉燒，祁歡便殷勤地幫它夾了過去。白狐身后的九條尾巴孔雀開屏般的舒展開來，姿態優雅地俯身吃了起來。

    黑團子不干了，也指著堂灼天烏、碳烤天烏和蜜汁叉燒要吃，還多加了一樣黃燜獸肉，力求在數量上壓倒九尾狐。祁歡寵溺地一一照辦，還多給它盛了碗天鮑魚濃湯。湯里他特意加了藤枝粘液，對補充小家夥的精神力大有好處。

    之后九方彧和布繁就一直處于很忙碌的狀態，個人終端幾乎每隔一兩分鐘就會跳出消息。

    直到第二天早晨要進入靜室進行當天晚上的精神力梳理之前，九方彧還站在門口回了兩條消息。

    “星盜為什么這么猖獗啊？”祁歡靠在門框上看著九方彧回消息。來的路上遇到被星盜屠殺的貨運隊，回去又遇到星盜劫持學生，這個作案頻率是不是有點太高了？

    “我和姐夫也覺得不太對勁兒，所以正在找人調查。”九方彧溫和的解釋，手上回覆消息的動作也沒有絲毫停頓。

    布家被劫持的那個孩子叫布言，就讀于聯盟最好的鏡天軍校，跟他同批被劫持的學生里還有公輸家和商家的孩子，也都是直系血脈。星盜們憑藉著這點，跟三家分別要求了天價巨額贖金。

    其余的孩子雖然不是大世家出身，卻幾乎都已經是二級哨兵，成績遠超同齡者，假以時日，未來必定都是軍隊里的棟梁之才。任何一個折損，都是聯盟的損失。

    “現在最重要的是你自己的傷。”祁歡盯著九方彧的手，一離開全息鍵盤，便把人拽進了靜室。動作要是不快點，他怕下一條消息又要過來了。

    小星艦一路加速，中間還多用了一個躍遷點，跟六重星域趕過來的公輸家的人前后腳到達。商家因為離得近，早就已經到了。

    三家派過來的人商量了一下，決定一起跟星盜談判，最終雙方約定在第二天早上十點在三重星域的公共航線局域交付贖金，具體坐標點會由星盜那邊提前一個小時通知。

    布家、公輸家和商家立刻調派人手，針對公共航線局域展開了部署，準備到時候將這夥殘暴又狂妄至極的星盜一網打盡，永除后患。

    九方彧和司聞都覺得有些不放心，便決定暫時留下，交付贖金期間待在外圍，等那群學生被救出來再離開，萬一有什么問題，到時候也能做個策應。

    當天晚上，靜室外又上演了跟早晨極為相似的一幕，九方彧站在靜室外，指下不停的回著消息。

    祁歡無奈，“布繁不是說各個局域都布置好了人手萬無一失那些人肯定逃不掉嗎？”

    “就是這樣才奇怪，要同時對付三大世家，那些星盜哪來的自信可以拿著錢全身而退。”

    “也許他們有任意門呢。”祁歡抱起雙臂，隨口道。

    “什么？”九方彧皺了皺眉。

    “我是說，他們是星盜嘛，可能對這片星域更熟悉，說不定手上有什么隱秘的航道，或者你們都不知道的秘密躍遷點？”

    九方彧眉心皺得更深了。

    “別想了，第一次固定梳理，你現在最重要的事情是平心靜氣地配合我。”祁歡把人拽進了靜室。

    兩人一層層連接精神烙印，創建起固定連接，九方彧也向祁歡敞開了更深層的精神圖景。

    祁歡舒展開精神力，發現‘眼前’不再是森林，而是片一望無際的皚皚冰原。

    四處聳立著箭簇狀的冰柱，飄蕩著白色的濃霧，可見度極低。

    因為創建了固定連接，他在圖景里的移動速度瞬間拔升了幾倍，但這里霧氣重重，很容易迷失方向。

    祁歡只得不停地在路過的冰柱上做標記，免得到時候再同一片局域打轉。

    那些水晶樣通透的冰柱是沒有問題的，那些里面有‘夾心’帶著黑影的，就是祁歡需要梳理清除的地方。

    彷佛身入真的冰原似的，才梳理了四五根帶著暗影的冰柱，祁歡就感覺到自己被‘凍’得全身發麻，動作也變得遲緩下來。

    “咔嚓！”他努力把精神絲探入一根問題冰柱的時候，冰柱下方的冰層突然斷裂，帶著他一同沉入了水底。

    水浪一層層壓下來，寒涼刺骨，漆黑如墨，沒有半點光亮。

    祁歡奮力掙扎。

    悲傷、不安、恐懼、憤怒，許多陰暗的情緒帶著記憶殘片爆發般地跟著黑暗一起纏繞上來，海草似地越勒越緊，幾乎讓他動彈不得，喘不過氣。

    負面情緒漩渦！祁歡猛地想起九方彣曾經提過的固定梳理的三大危險狀況，這種情緒漩渦就是其中之一，如果被吞噬掉，向導本人也會出現問題。

    冷靜，不要胡亂掙扎，使用四六八丁角陣位，保持放松，心境平和，避免情緒共振，祁歡飛快回想著遇到情緒漩渦的處理辦法，按照丁角陣位準確循環輕繞，放松了精神絲，那些緊纏的東西果然也跟著慢慢靜止住了。

    祁歡深吸口氣，反搭住最近的地方，慢慢開始梳理。還好他反應快，再過幾秒，恐怕就要被拖進漩渦深處了。

    初次固定梳理祁歡堅持了二十五分鐘，最終因為精神力耗盡退了出來。

    這也是他第一次清醒著結束精神力梳理，彷佛淋了場大雨似的，他臉上全是汗，渾身的衣服都被汗水浸透了。

    “沒事吧？”九方彧扶住瀕臨脫力的祁歡，動作輕柔的用帕子幫他擦臉。

    “沒事。”祁歡搖搖頭，心疼的抬起汗濕的手摸了摸九方彧的臉頰，光是接收那些記憶殘片就讓他差點崩潰，這個人經歷的時候得多痛苦？幸好，他現在能用精神力梳理的方式幫忙清除掉那些過往留下的情緒暗影。

    “這種用盡精神力的方式很好，對你和久久的精神力上限提升都有幫助，下次最好也能繼續這樣。”九方彣打開靜室走進來，贊許地道。

    “我先帶他回去洗個澡。”九方彧朝九方彣點點頭，抱起祁歡回了房間。

    “臭小子，深層梳理會暴露你更多的弱點，生悶氣也沒用。”九方彣朝著九方彧的背影搖了搖頭。

    第二天上午十點，布繁跟商家和公輸家的人乘坐迷你接駁艦準時到達星盜給出的坐標點附近，果然看到一艘黑藍色的星艦。

    九方姐弟，祁歡和店主等人都聚集在小星艦的操控室內，透過外圍信號跟其它幾個世家的人同步注視著雙方接近的畫面。三重星域是第五家的地盤，知道出了這種事情，第五家立刻給予了其它三家支持。

    就在這個時候，星艦的通信器突然跳出了通信聯系申請。

    “阿寒，這是圈套，趕緊想辦法讓布繁他們回來。我剛剛收到消息，那些星盜其實是柳下家的后裔。他們根本不想要錢，就是想報復。”司聞的臉出現在全息顯示屏上，他語速極快，爭分奪秒地說完了關鍵信息。

    九方彧連應聲都來不及，那邊就掛斷了通信，顯然是想抓緊時間再多聯系下布家和其它幾個世家的人。

    九方彧反應迅速，立刻讓機師組那邊索要迷你接駁艦的通信頻道，同時也開始嘗試聯系星艦上的其它人，司聞用星艦專用聯系頻道沒有打個人終端，就證明這附近的個人信號刻意被干擾失效了。

    祁歡卻有些發懵，柳下家是哪家？想報復什么？

    “柳下家是原來的大世家之一，之前三重星域是由第五家和柳下家分別掌管的，后來因為兵人計畫的事情，他們家被各大世家聯手驅逐了。當時是證據是由幫他們蓋實驗場的公輸家和幫忙運輸實驗器材的商家揭露提供的，布家第一個發起的驅逐票。”店主看出了祁歡的困惑，小聲給他解釋。

    聽到兵人計畫，祁歡才想起來，當初九方彧好像是提過這家因為慘無人道的實驗被聯合抵制而沒落的事情。

    他這邊還沒完全厘清頭緒，突然發現九方彧不見了！

    人呢？他飛快地掃了一圈操控室，發現不見的不止是九方彧，還有阿巒前輩！

    沒過幾秒，全息顯示屏上就出現了一黑一金兩架機甲，疾如流星地滑過顯示屏，朝迷你接駁艦和那艘星盜船沖過去。

    第116章 趁火打劫

    “這兩個人……”旁邊的店主前輩也看到了那兩架機甲，恨恨地合起扇子用扇骨砸了下掌心，卻也沒再說下去。

    其實略微想一下也就知道了，接駁艦與那艘星盜艦已經近在咫尺，時間緊迫，各種方式又都聯系不上的情況下，想提醒迷你接駁艦上的人大約只剩下鳴炮示警和出動機甲了。

    但以目前的狀況和位置而言，兩架機甲可能還會讓星盜艦上的人疑惑一下‘動機’，搞不清楚他們這邊到底是出現了什么問題，直接鳴炮的話，星盜艦那邊也會警覺，立刻知道他們發現這是圈套了，他們如果因此提前發動攻擊，到時候別說救那些學生，迷你接駁艦上的人也得全部陪葬。

    九方彧肯定也是根據現在的情況綜合判斷之下，才選擇了這種方式，偽裝做仍不知情，才能為迷你接駁艦上的人和那些被劫持的學生多保留一分希望。

    就在這時候，小星艦的通信器上又跳出了聯系申請，司聞的臉又出現在了全息顯示屏上，“我剛才忘了說，阿寒，你千萬不要自己過去……”

    看到顯示屏上妻子的臉，他立刻意識到了什么，話音戛然而止。

    九方彣對著顯示屏搖了搖頭，“你說晚了，他已經去了。”

    “我立刻再去聯系其它幾家，看有沒有別的辦法。”司聞很快調整情緒，掛斷了通信。

    全息顯示屏沒有及時被調回原本的監控顯示屏模式，只剩下刺啦啦的白屏，小星艦內一片沉默，大家都明白，九方彧和阿巒前輩，這是在用自己的命為那些人多爭取一分生機。

    一定要安全回來！祁歡緊緊握起拳頭。

    他終于明白九方彣想抽弟弟鞭子的那種心情了，就算明知道九方彧是去救人，但這種不顧自己安危的個性真的會讓擔心他的人氣得牙癢癢。

    【不許打彧彧】

    共感到他的心思和情緒，小白團子立刻‘抗議’。

    想想都不行？祁歡無語，你這都不叫偏心，你是一顆心全長在九方彧那邊了！

    沒有人注意到，原本坐在他頭頂抱著小藤枝的小白團子，悄悄消失了蹤跡。

    幸好，迷你接駁艦發現了追過去的兩艘機甲，停在原地等待著將兩架機甲接了上去。

    眾人看著顯示屏微微松了口氣，司涼晃了晃九方彣的手臂，“小舅舅跟接駁艦上的哥哥他們一塊開機甲撤回來是不是就沒事了？”

    “嗯。”九方彣極力維持鎮靜，尾音卻禁不住有些微顫。理論上是這樣，就怕那些人不這么做，還想著繼續去救人。

    果然，顯示屏上的迷你接駁艦停留片刻后，又繼續朝星盜艦前進了。

    他們商量過后，還是要去救人！

    祁歡的拳頭握得更緊，轉頭看向身邊的店主，“前輩，阿巒前輩的精神網能在瞬間覆蓋那艘星盜艦么？”

    如果能做到這樣，至少可以反控制住艦上的人，不說順利把人全救出來，至少也能在危及時刻除掉艦上的所有星盜，保證大部分人的安全吧。

    “可以是可以，但很冒險。”店主搖了搖頭，迷你接駁艦上的那幾個人，說不定打的也是這個主意。恐怕從離開小星艦的那一刻，他就決定冒這個險了。

    “冒險？”祁歡沒明白店主的意思。

    “你怎么確定星盜艦只有這一艘？那些學生一定在星盜艦上嗎？我們在外圍布置了很多接應的人，那會不會還有別的星盜艦也在外圍等著接應他們的同伴？”店主見祁歡露出緊張的神色，又安撫他道，“放心吧，我想得到的這些，九方彧不可能想不到。星盜肯定會給自己留條后路，那這條路就是所有人的后路。”

    顯示屏上的迷你接駁艦已經到達星盜艦的起落臺，隔離艙升起，迷你接駁艦被完整封蓋在里面。

    眾人都輕輕嘆了口氣，接下來星盜艦里面的狀況他們都看不到了，只能等待消息。

    黑藍色的星盜艦表面殘留著交錯的新舊痕跡，坑洼起伏，一看就是經歷過無數次戰斗的洗禮，它懸浮在空中，龐大的艦體擋住旁邊的星云，留下片暗影，如同深淵里靜靜蟄伏的巨獸，充滿了莫名的壓迫感。

    等待讓時間變得漫長而煎熬，明明只過去了五六分鐘，卻彷佛五六個小時那么漫長。

    祁歡緊緊握著手上的白玉指環，來回踱步。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通信頻道又響了，這次倒不是司聞，而是第五遠和第五圍。

    “剛收到消息，公輸家和商家都遭到了星盜的偷襲，劫持的事情應該是個聲東擊西的圈套，你們那邊怎么樣？沒事吧？”

    星艦上的眾人聞言全都一驚，那些星盜居然還分出人手趁機攻擊了公輸家和商家？這是有多恨啊？

    “回頭再說。”九方彣果斷掛掉通信聯系司聞，公輸家和商家都遇到襲擊，布家也未必逃得掉，得立刻示警！

    “這么說的話，根本沒有人力在外圍接應，沒有人接應……”店主喃喃自語，緊緊皺起了眉頭。

    祁歡覺得他好像想到了什么，剛想開口詢問，店主已經狠狠用扇子戳向自己的掌心，“不對，星盜艦上的那些人應該是柳下家的死士，他們根本就沒想著要活著離開這里！他們要拉著上去的所有人做陪葬！”

    死士！！！

    聽到這兩個字，祁歡的心瞬間極劇收縮，腦子里瞬間只剩下一個念頭，得想辦法告訴九方彧這個消息，得想辦法！

    固定精神連接，距離這么遠會有用嗎？祁歡不知道，但也只能張開精神絲奮力向外擴展延伸。

    “歡歡？”店主注意到祁歡的不對勁兒，正要去推他，卻被九方彣攔住了。

    “先別碰他，歡歡可能在嘗試在跟阿寒聯系。”這些天的朝夕相處，尤其是梳理思路和方法也都是九方彣帶著祁歡往前走的，所以她幾乎立刻就猜出了祁歡現在的想法。

    店主露出不可思議的神色，“這么遠的距離，固定連接怎么可能觸達，太勉強了？”

    “不管夠不夠用，總要試一試。”九方彣邊說邊展開了自己的精神力，為祁歡屏蔽掉周圍的紛雜的精神干擾。

    這里不是靜室，她只能以這樣‘手動’的模式除去‘雜音’，助祁歡一臂之力。

    隱約之間，祁歡覺得自己彷佛真的進入了那片銀裝素裹的冰川，還‘聞’到了那股熟悉的清新冰冷的金屬氣息。

    他沒辦法分辨這究竟是不是自己的幻覺，只能飛快的傳出自己知道的消息，【星盜艦上的人很可能都是死士，想拉著所有來交贖金的人做陪葬！】

    “魂獸！”控制艙里不知道誰喊了一聲，眾人紛紛朝全息顯示屏看過去，只見星盜艦上方突然冒出山岳般高大的九尾狐虛影，它九條尾巴昂然甩動，漫出半透明的紅色火焰，周圍氣流瞬間隨著躍動的火焰扭曲，壓得人喘不過氣來。

    一條冰藍的銀龍悄無聲息的出現，龍身緩緩繞著星盜艦，宛若盤柱般游動纏緊，鋒利的鈎爪閃著淩厲的光芒，彷佛隨時都能撕裂身旁的星空。

    比它纏得更緊的，是一張鋪天蓋地的金色巨網，菱形的網格在星盜艦上纏出了一道道菱格狀的鱗片，每條繩索上都閃動著神秘的紋路，帶起氣流的陣陣漣漪。

    一狐一龍一網之外，還有只昂首抬爪英武不凡的饕餮，它身上的每一根墨色的被毛都散發著赤金色的光芒，如同天降圣光，勾勒出神圣而莊嚴的輪廓，雙角和四蹄流光躍動，電紋四起，似乎下一秒就要摧天滅地，勾起四方風雷。

    眾人都被這難得一見的奇觀震住了，愣怔之間，所有的魂獸又全都消失了蹤影。

    “怎……”么回事？

    有人剛說了一個字，全息顯示屏上突然迸發出耀眼的白光。

    玻璃碎片飛濺，星盜艦龐大的艦體瞬間扭曲變形四分五裂，明亮的火舌自裂縫間噴涌而出，烈焰翻騰，濃煙滾滾，緊接著，一個個巨大的火球接連膨起炸開，演變成大爆炸，那可怕的畫面觸目驚心，明明無聲，卻又彷佛震耳欲聾。

    各種星艦的殘片拖著長長的火光，流星般地飛向四面八方。

    強大的沖擊波迅速朝周圍擴散，附近的幾顆小行星被瞬間撞成碎石，子彈般的彈射開來。

    “滋啦啦！”爆炸產生的沖擊讓小星艦的信號也受到了干擾，顯示屏上出現了大量雪花狀的斑駁雜點。

    祁歡只覺得一片灼熱的火海迎面而來，瞬間失去了意識。

    他再醒過來的時候，眼前是一個穿著綠大褂的人影。

    他皺眉凝了凝神，才認出那是九方彣帶上小星艦的兩個醫療組醫師之一。

    祁歡立刻抬手拍打醫療艙的弧形艙壁，示意外面的人把它打開。

    “九方彧呢？還有阿巒前輩，布繁，那些學生，他們都怎么樣了？”醫療艙一開，祁歡就迫不及待地坐了起來。

    “別急，你現在不能激動。”那人連忙安撫祁歡。

    “我不急，你說。”祁歡一把拽下那些還貼在身上的電極觸片，往下翻著褲腳和衣袖。

    那人噎了噎。

    “說啊。”祁歡等了幾秒沒聽見聲音，抬頭催促。

    那人嘆了口氣，只得道，“星主在爆炸前察覺到異常，提醒了其它人，前輩和布繁他們及時打開了機甲，大家聯手一共救出了二十二個學生，公輸家的那個孩子和另外四個學生沒來得及救出來，失蹤了，現在還在搜救當中。”

    那種爆炸之下，除非那些孩子手上有頂級機甲，否則生存的希望非常渺茫了。

    “九方彧他們呢？有沒有受傷？”祁歡追問。

    那人目光有些躲閃，“前輩和布繁他們還有救出來的那些孩子，都被爆炸的沖擊波波及，幸好有機甲保護，雖然受了重傷，但傷不致命，修養一段時間就能恢復。”

    “九方彧呢？”祁歡察覺到了他閃避的態度。

    那人被逼得沒辦法，只得垂著頭道，“星主為了給大家爭取時間，讓饕餮吞下了交接區威力最強的那排炸彈，受到重創，現在昏迷不醒。”

    祁歡腦子里‘轟’的一下，身體晃了晃，差點再暈過去。

    “歡歡。”那人連忙伸手扶住他。

    不行，不能昏，如果九方彧的精神體受創，那他現在一定非常需要自己幫忙修復精神圖景，祁歡咬了下舌尖，吞下一口帶著腥氣的血，努力穩了穩心神。

    “他現在在哪兒？”

    “在靜室，夫人正在試圖幫他修補精神圖景。”

    “帶我去。”祁歡一把抓住那人的胳膊。

    “可是你還需要休息。”

    “帶我去！”祁歡愈發用力，手背上青筋暴起。

    “好好好，我帶你去，你別激動。”那人拗不過祁歡，只得答應。

    兩人剛走出那間醫療室，祁歡差點就被門口橫著的那根粗壯藤蔓絆個筋斗。

    再抬眼細看，醫療室外間到處都爬滿了翠綠的藤蔓，弄得跟熱帶雨林似的。一看到他，周圍的藤蔓全都熱情地聚攏過來，挨著他的胳膊大腿四處狂蹭。

    “暗暗？”祁歡不太確定地喊了一聲。小星艦的藤蔓應該只有他家久久的那個小寵物了，但是怎么會突然長到這么大？

    周圍的藤蔓齊刷刷晃了晃，像是在點頭。

    “你乖，等會兒再來找你。”祁歡摸了摸離自己最近的那根藤蔓，暫時沒空追究它是怎么突然長大的。

    小家夥似乎聽懂了他的意思，操縱地上的藤蔓枝給他和醫師讓出了一條路。

    祁歡在醫師的陪同下趕到靜室，正遇到九方彣開門出來。

    “你沒事就好。”看見祁歡，九方彣立刻迎上來，上下打量了一圈。她原本桃羞杏讓的臉頰此刻滿是疲態，額頭上都是細密的汗珠，顯然也已經瀕臨極限。

    “他怎么樣了？”祁歡透過靜室的窗戶看了一眼，九方彧靜靜躺在醫療艙里，臉色蒼白如紙，沒有半分血色。

    九方彣嘆了口氣，對著那個醫師擺擺手，示意他去里面監看九方彧那邊的狀況。

    祁歡見她狀態不好，知道她是累到了，連忙扶著人現在旁邊的椅子上坐下，“您手邊有沒有能量寶石，先補補精神力吧。”

    九方彣摸出兩顆能量寶石吸收掉，恢復了些精神才開口，“現在暫時保住了命，但是傷勢比以前更嚴重了。我只能進入他的淺層精神圖景，拼盡全力也只能控制那些添加加的暗影不近一步擴散。”

    “說起來他這次能暫時保住命其實也多虧你，”九方彣露出絲慶幸地笑意，拍了拍祁歡的手背，“阿寒說他聽到了你的示警，久久也幫了大忙。”

    “久久？”祁歡完全不知道自己昏迷后小白團子做了什么。

    “它不知道怎么帶著那個小藤枝摸到了星盜艦那邊，爆炸之后第一時間出現在他身邊，幫他輸入了大量能量，才使得他那個原本就重傷的精神圖景遭遇這種重創也沒有崩潰。我猜，它很可能是吸收了布繁他們帶去做贖金的那些能量寶石。”

    星盜自然不會跟他們做轉賬，對于巨額贖金來說，星幣又過于沉重，高級能量寶石作為聯盟的硬通貨，自然就成了最好的選擇。

    這小子，還挺會趁火打劫的，居然在那種大爆炸的時候帶著暗暗去收羅能量寶石。想到剛才小藤枝那副被能量催生暴漲成茂盛‘熱帶雨藤’的模樣，祁歡覺得九方彣這番猜測再合理不過了。

    “我現在恢復得差不多了，先進去幫他做個修復梳理吧。”祁歡剛要起身，就被九方彣拽回了椅子上。

    “不行，你現在太虛了，先補補精神力，今晚再休息一下，明天再開始。”

    “我沒……”事了，祁歡剛要說話，卻被九方彣強勢地打斷了，“阿寒昏迷不醒，你現在是七號廢星的第一接管人，絕不能有任何閃失。”

    “我？第一接管人？”祁歡震驚地瞪大了眼睛。

    第117章 一點原則都沒有

    “沒錯。”九方彣鄭重其事地點了點頭，點開個人終端向祁歡展示了一份電子版的簽名文書，“我們這趟出發之前，阿寒就已經寫好了交接授權，列明他一旦身故或者陷入無意識狀態，七號廢星就由你接管。”

    祁歡默默瞄了眼簽名和落款日期，就在九方彧送給他白玉指環的第二天。

    “另外還有這些。”九方彣又轉發了幾份文檔到祁歡的個人終端上。

    不單是七號廢星，九方彧甚至把他名下的所有財產都做了詳細的安排，祁歡得六成，司涼得兩成，兇獸小隊得一成，還有一成捐給七號廢星做原住民兒童教育和哨兵療養基金。

    只看了幾眼，祁歡就‘騰’地站了起來，他受不了這些遺囑一樣的東西，根本看不下去，他深吸口氣，努力穩住情緒對九方彣道，“七號廢星什么的我才不要，我只要他好好的，我現在就回去休息，明天給他做修復和梳理。”

    九方彣看著他的背影輕嘆口氣，卻沒有阻止，這個時候，是需要給他些時間消化現在的狀況。

    祁歡一路奔回房間，把自己摔進被子里抱著被角奮力蹭了兩下，這都叫什么事兒啊！

    想到自家那個又偷偷辦了大事的小白團子，他連忙爬起來，招呼出了久久。

    小白團子仍舊是小小的一個，看起來沒什么明顯變化，非要說的話，就是它眼眸的顏色似乎變深了一些，頭發也更白了，像發亮的光纖似的某個角度甚至變得微微透明。

    它揉著眼睛打著哈欠，看起來十分疲倦的模樣。

    “久久，你是不是知道可以救彧彧的辦法？”祁歡用指腹輕輕戳了下小家夥的白嫩的臉蛋。

    上次搜集藤條斷枝，這次又及時保住了九方彧的精神圖景，祁歡覺得這一次肯定不是巧合。

    甚至于這次他能成功‘聯系上’九方彧跟他示警，很可能也是小家夥當時就在九方彧附近起了類似中轉連接的作用。

    小白團子是藥身，又對精神力類的傷患有奇效，可能天生就比他們更了解精神力的世界，知道如何治療各類精神力類的損傷和問題，只是礙于它現在太小了，沒辦法詳細的溝通和表達。

    久久又打了個哈欠，聲音直接出現在祁歡的腦海，【藤，暗暗】

    “你是說藤枝和暗暗就是治療他傷勢的關鍵？”

    【藤，暗暗】小白團子又重復了一遍，就回去‘睡覺’了。

    祁歡知道它應該是之前幫九方彧穩住精神圖景的時候費了很多精力，也就沒再折騰它，打開個人終端把久久提供的信息告訴裘染，跟他討論了起來。

    關上終端之后他也眼皮發沉，便趴在床上睡了一覺，再醒來已經接近半夜，他卻怎么也睡不著了。

    個人終端上有一條九方彣發過來的消息，【他做了最壞的打算，最好的安排。但是我不會放棄的，我知道你也不會。】

    【他一定會沒事的。】

    祁歡給九方彣回了條消息，看看上面那些未讀文檔，嘆了口氣，還是打開了。

    除了他之前看的那份財產分配，九方彧對于七號廢星未來十年內各個項目的推進和發展做出了明確的規劃和安排。

    誰負責寶石加工廠，誰負責療養院，誰負責商務事項等都標注得清清楚楚，時間表以月為單位，詳細列出了每個項目每月的進度目標和注意事項，一目瞭然，各個項目的負責人都可以參照執行。

    甚至對于三年五年七年后的某些發展方向也給出了一些規劃和衡量指標，讓看計畫的人可以到時候根據實際狀況和指標參數再進行選擇和判斷。

    九方彧也在最后做了標注，各項目負責人都是他的建議，如果未來祁歡有別的安排調整或者相關人員有別的想法，以新星主的意見為主。

    簡而言之，祁歡如果不想廢腦筋，九方彧幾乎已經幫他把以后的每件事都規劃好了，只要無腦執行就可以，祁歡要是愿意試試別的想法，他也無條件支持。

    以這份規劃的詳盡和完備程度，絕對不是一朝一夕能寫出來的，更不是隨意拍腦子瞎寫，明顯是基于對廢星現有特質和資源的深入了解而做出的最為合理的安排。

    祁歡也終于知道九方彧為什么幾乎每時每刻都在忙了，他才接手七號廢星幾個月，一方面要處理九方況留下的爛攤子，應對各種天災人禍，跟各方面斡旋為廢星爭取資源和利益，另一方面還要殫精竭慮地為廢星做好未來的規劃，甚至還要再抽出精力幫他處理祁家的事情，簡直堪稱三頭六臂了。

    祁歡翻著那些數據，越想越覺得心里難受，以往每次深夜發消息九方彧都能秒回，不是因為他運氣好，而是這人恐怕自從來到七號廢星就沒睡過幾個好覺！

    第二天早上，阿巒前輩出了醫療艙，除此之外還有一個好消息，那個失蹤的公輸家的孩子居然還活著，甚至還救出了另一個當時在他身邊的孩子。

    九方彧在大爆炸前夕爭取出的時間，讓他有機會帶著身邊的朋友一起躲進了自己的機甲。那恰好是架家人送給他的防御型機甲，他們的位置離爆炸點最遠，爆炸之后兩人在機甲被拋出去的時候震暈了，沒有胡亂操作，避免了跟其它碎片的二次毀滅性碰撞。各種條件疊加在一起，最后讓這兩個孩子奇跡般的生還。

    至于后續剿滅柳下家余孽的種種消息，祁歡就沒再關注了，小星艦進入返航的航程，他也開始專心給九方彧修補和梳理精神圖景。

    再次進入九方彧 的精神圖景，那片冰原一片蕭瑟，地面和冰柱上布滿了蛛網樣的白色裂痕，彷佛輕輕一碰就會碎裂。

    進來前祁歡就有了心理準備，他沒有過多感傷，很快調整狀態就近開始對一條比較粗的裂縫進行修補。

    幾下之后，他覺得有點不對勁兒，修補速度明顯比他以往梳理時快，效果也更好。再一抬頭，發現一個半透明的小白團子正浮在半空得意地朝他笑。

    久久？

    祁歡怔了怔，然后才想起九方彣和裘染都提過，向導的精神體成長到S級的話，可以同步進入哨兵的精神圖景進行治療，事半功倍。

    裘染之前也暗戳戳地透露過，他跟九方彧進行結合梳理成功率不高，很重要的一個原因就是他的精神體成長度還不夠，現在久久能出現在這里，是不是證明它已經達到了S級？

    那他自己呢，難道也已經提升到了S級？

    現在不是分神的時候，先完成修補再說。祁歡強迫自己集中注意力，開始對第二條裂縫的修補梳理。

    有了久久的幫忙，祁歡修補的速度和質量都上了一個臺階，精神力到達極限的時候，已經成功將周圍的那片局域恢復成冰面光滑如鏡的狀態。

    離開精神圖景，祁歡正要帶著小白團子去跟九方彣說它的事，小家夥卻一頭撲向醫療艙的九方彧，趴在對方嘴唇上就親。

    祁歡原本以為它在給九方彧補精神力，但左等右等，那小家夥親了又親，就是舍不得離開。

    小小年紀耍什么流氓！祁歡無語地伸出正義的鐵拳把它拎開。

    聽說久久已經能進精神圖景，九方彣也異常吃驚，按照之前裘染估算的狀況，那至少得是十到十五個月之后的事情。

    所以算來算去，都趕不上治療九方彧的精神圖景。

    “我覺得應該是它跟暗暗分吃了布繁他們帶去的那批能量寶石才讓級別提升的。”祁歡提出了自己的猜測。

    九方彣搖頭，“但是你之前吸收寶石明明對它的成長沒有什么太大的幫助。”

    早在之前他們探查遴選新基地地址的時候，祁歡就配合裘染做過促進久久成長的各種實驗，包括吸收大量各種同級別以及跨級別的寶石，九方彣也看過那些報告，數據給出的結果是幫助不大。

    “或許跟暗暗有關系？”祁歡靈光一閃，想起了昨天睡覺前久久給出的信息。

    “暗暗？”九方彣皺眉。

    “正常情況下，寶石需要加工才能變成可以直接吸收的能量寶石。但石獸的獸核是可以直接吸收的，某種程度上來說，相當于石獸的身體代替了寶石加工廠的工作。”祁歡整理著自己的思路。

    九方彣點點頭，示意他繼續說。

    “那暗暗的身體是不是也可以為久久做某種能量的‘加工’，讓它能更有效率的迅速吸收能量，提高自己的級別？”

    “你的意思是說，它可能讓暗暗先吸收寶石，自己再從它那邊吸收，暗暗承擔了一種類似加工或者過濾的能量的工作？”九方彣半托著下巴，陷入思考。

    她先前就很奇怪，在那種緊急情況下，久久需要吸收大量補充進九方彧體內，怎么還會舍得分給暗暗那么多？她本來的結論是它們吸收能量寶石可能在九方彧陷入危險狀況之前，但現在想想，如果是‘必須’的，暗暗那迅速成長的身形就合理得多了。

    “差不多是這個意思。”祁歡點頭。

    九方彣努力壓抑著興奮和激動，“我馬上聯系裘染做準備，等咱們落地就給你、久久和暗暗做個詳細檢查和測試，如果咱們現在猜測的方向正確，那阿寒治愈的機會至少可以翻一倍。”

    檢測結果顯示，久久和暗暗都已經摸到了S級，但祁歡仍舊停留在A+，也因為祁歡停留在A+的級別，所以久久在九方彧的精神圖景里發揮的能力其實是打過折扣的。

    一來為了讓久久能發揮出全力，二來也是為了在進行結合梳理時保護他自己，精神力級別差異越小，他到時候接遭遇攻擊的危險性就越低。

    ‘拖后腿’的祁歡便在每天幫九方彧例行修補和梳理精神圖景之外，努力嘗試起各種提升自己精神力級別的辦法。

    以往他其實對自己精神力級別的事情并不太上心，但現在事關九方彧的病況和他自己的安全，只得挖空心思努力，甚至也包括研究和品嘗自己跟久久合力做的各種菜肴。

    半個月后，裘染他們也受他們用藤枝‘加工’能量的猜測的啟發，研究出了以暗暗的藤蔓為載體給祁歡和九方彧輸送精神體能量的方法。

    阿巒前輩也借由這個方法的補足，提早康復了。

    沒日沒夜地熬了三個月，祁歡終于成功摸到了S級，也在久久的協助下幫九方彧修補好了固定連接下的所有裂縫和暗影。

    醫療艙里的九方彧終于脫離危險，醒了！

    看到九方彧睜開眼睛，靜室內的祁歡和九方彣激動得都泛出了淚光，盡管后面還有更為艱難的結合梳理期，但他們邁出了成功的第一步！

    門外的裘染以及所有醫療組的成員也都額手相慶，這段時間的所有辛苦，都值了！

    “姐，歡歡，你們是不是胖了？”九方彧半瞇著眼睛，逆著屋頂的燈光打量著眼前的九方彣和祁歡。

    那還不是因為這段時間為了救你為了補充精神力猛吃的緣故？祁歡‘兇狠’地揚了揚眉，“這話我不愛聽，給你半秒撤回。”

    九方彣擦了把眼角，也對著自家弟弟磨牙，“別逼我在這種時候拿鞭子抽你。”

    九方彧忍俊不禁，英俊的臉上露出抹釋然的笑意，“看到你們兩個還這么有精神，我就放心了。”

    “你還知道自己讓人擔心啊？你這個沒心沒肺的家夥！”九方彣抬手就要去擰弟弟的耳朵，一小團白影立刻撲過去抱住了她的手指，撒嬌地用自己的臉蛋蹭她的手指，替九方彧求饒。

    九方彣本就舍不得，再加上小團子一通賣萌，心里軟得化水，哪里還下得去手，只得強撐著氣勢睨了眼祁歡，“你怎么教久久的，一點原則都沒有？”

    祁歡無語望天，它能有什么原則？美色大概就是它的唯一原則。

    創建永久精神連接最簡單的辦法就是讓雙方的精神體結契。

    星期八在那場爆炸中受到的損傷極為嚴重，已經再度退回了幼獸狀態，所以結契創建永久連接由久久作為主導。

    頂級醫療艙的專用靜室內，九方彧和祁歡以五心朝天的姿勢對面而坐，兩人膝蓋相抵，四掌相連。

    星期八和久久站在兩人手掌搭起的 ‘平臺’上，久久抬手拍了拍黑團子的前腿，黑團子便乖順的曲起四腿，臥在它面前。

    久久輕輕抬手從星期八的額間牽出一縷纖細如絲的金光，又從自己額間牽出另一縷金光。兩縷金光在空中盤旋纏繞，頃刻間化作兩個同心結樣的結扣，分別落回黑白團子的額心，變成兩個金色的額印。

    剎那間，一股觸電般的酥麻感傳遍了祁歡的全身，他的身體不自覺的一僵，九方彧的精神力如同澎湃的江海波濤，滅頂般洶涌而來，周圍全都是那種他聞過無數次的清新冰冷的味道。

    祁歡努力控制著自己抵抗的欲望，將自己的精神力溫柔的散為清風，與沖過來的波濤交融纏抵，磨合適應這對方的節奏。巨浪過盡后，云散日開，波光粼粼，風平浪靜。

    眼前這片漫無邊際的海洋，就是九方彧深層精神圖景的全貌。

    祁歡跟久久飛快地掠過平靜的海面，四處查找著暗影的位置。

    “嗖！”一根海水凝成的箭突然破水而出，射向祁歡。

    祁歡跟久久連忙側移閃避，那根水箭插著祁歡的精神絲飛了過去，留下兩道平行狀的傷痕，疼得他一個激靈。

    他也迅速意識到，這就是之前九方彣他們常常強調的圖景反噬，精神圖景里最為危險的存在。

    “嗖！嗖！嗖！”無數水箭接連沖破水面，朝祁歡和久久狂射而來。

    祁歡迅速卷著久久飛奔后退，帶著一身傷痕才堪堪逃出了箭雨的攻擊范圍。

    緊接著，海面冒起霧氣，凝結出一架結實厚重的機甲，機甲高擎著雙錘，兜頭朝他們砸下。

    祁歡跟久久只得繼續狼狽逃竄。

    好不容易逃離機甲，沒等他們喘勻氣，面前又出現了一團黑色的漩渦，漩渦內如沸水滾濺，翻涌的浪濤化作兩頭石獸，閃電般地沖了過來！

    有完沒完！祁歡恨恨磨牙。

    他急中生智，將精神絲當作剔骨刀，根據自己解卸過數百頭石獸的經驗，順著前面那頭石獸的肋間縫隙朝它的心臟狠狠扎了進去。

    “嘩啦！”石獸散為一灘海水。

    一擊得手，祁歡有了信心，立刻又操縱精神絲攻向第二只石獸的脖頸。

    “嘩啦！”第二只石獸也瞬間崩潰。

    久久驚愕地瞪大眼睛，兩秒之后歡快地拍手，主體超級厲害，居然能反制精神圖景的反噬！

    那天退出九方彧精神圖景的事情，祁歡的精神絲上雖然帶著無數傷痕，斗志卻無比昂揚，他找到了控制反噬的辦法，以后再也不用怕了！

    摸到了關竅，祁歡再進精神圖景修補梳理就容易多了，甚至隨著修補梳理次數的增多，祁歡的格斗技巧也跟著得到了提升。

    九方彣和裘染都對這種意外的附加效果感到十分無語，祁歡和九方彧倒是都很高興，畢竟生活在七號廢星這種地方總是會發生各種意外，戰斗經驗和格斗技巧在關鍵時刻可能會發揮出意想不到的作用，技術越熟練，安全度也就越高。

    祁歡也跟溫涼熱情分享了自己控制圖景反噬的經驗，療養院那邊的哨兵都跟九方彧有類似的戰場經歷，圖景反噬的類型應該也類似。

    療養院的哨兵當中的確有很多人的圖景反噬也是這種攻擊型的，可惜溫涼卻沒有他用刀的經驗，更別提解卸石獸了，所以他的經驗溫涼根本用不了。

    轉眼又過去了兩個多月，九方彧的狀態穩步恢復，星期八背上的金色翅膀狀紋路重新長了出來，祁歡甚至覺得等治好九方彧，他也可以嘗試幫2號4號他們做做中層梳理。

    一切都在朝好的方向發展，祁歡卻總覺得自己似乎忘記了一件大事。

    欠店主前輩的萬流歸宗和千金飯都做了，九方彧這邊只要維持治療，完全康復只是時間問題，還有什么事呢？

    這天晚上，祁歡正在研究新的直播菜譜，腦子里突然電光火石般的閃過一連串東西，等等，直播，游戲直播，死亡圖書館，宋瓷！

    前段時間因為忙著給九方彧梳理精神圖景，他完全忘記跟進死亡圖書館那邊的進度了。

    算算時間，宋瓷應該已經出來了！

    第118章 多多益善

    祁歡連忙去死亡圖書館那邊的游戲官網搜索了下宋瓷的狀況，發現自己沒日沒夜地圍著九方彧轉的這些個月錯過了太多消息。

    早在他從第五遠那邊知道九方彧真實身體狀況的時候，宋瓷就已經以破紀錄的驚人速度通關死亡圖書館，離開了游戲的‘封閉訓練營’。

    他百分百通關的出色表現圈粉無數，人氣暴漲，從一個默默無名的玩家變成了死亡圖書館游戲歷史上的傳奇人物，通關記錄在游戲論壇上廣為傳播，各種錄屏切片信息都被人拿出來反覆討論，隨便一個帶他名字的帖子點擊和關注度都一騎絕塵。

    再查張弛，也早就已經通關。他通關的速度雖然比宋瓷慢了些，但憑藉超強的運氣創造了許多史詩級的名場面，人氣同樣火爆，論壇上最常見的就是拜他歐氣的帖子。

    祁歡頓時覺得有些不妙，這種狀況下，他們的游戲賬號就算解除了屏蔽，恐怕也早就被粉絲的熱情信息塞爆了。以這兩位的性格，現在恐怕根本就不會再登陸賬號看消息了。

    即便如此，他還是抱著最后一絲希望給兩人的游戲賬號發了消息。

    結果如同他預料的那樣，石沉大海。

    祁歡只得再次聯系游戲的官方客服，結果得到的答覆是這兩位玩家已經申請了私人信息保護，不允許對外透露。

    失望之余，祁歡只得給前段時間回了三重星域的第五遠發消息，問他有沒有夏天無的聯系方式，知不知道他離開死亡圖書館之后的消息。

    但夏天無跟宋瓷和張弛他們離開游戲之后還有沒有聯系，根本沒辦法保證。

    小少爺那邊估計不知道是在游戲里還是在忙什么事情，暫時沒回消息。

    祁歡雖然著急，卻也沒什么辦法，只能等第五遠起床再說。

    夏天無這邊要是也不行，恐怕就只能求第五遠透過上次跟唐肆要簽名的管道去詢問一下唐肆了，但這條路感覺上希望更加渺茫。畢竟以唐肆的那個身份，能跟他搭上話都極難，要從他那邊打聽消息恐怕就更接近天方夜譚了。

    九方彧從書房出來，就看到祁歡坐在茶幾邊，皺眉苦臉的在紙上劃拉著。

    “想不出直播的新菜單了？”

    他打開保鮮柜拿了瓶水，擰開瓶蓋遞給祁歡。

    “菜單有什么難的，我這里要多少有多少。”祁歡自信地指了指自己的腦袋，接過水咕嚕嚕一口氣灌了三分之一。

    九方彧在他身邊坐下，隨意瞥了一眼，發現紙上寫著碩大的兩個字，唐肆，“你想找唐肆？”

    “嗯。”祁歡從九方彧手里拿回瓶蓋，扣在水瓶上。

    九方彧眸色微黯，“有事？”

    “大事。”祁歡嘆了口氣，把水瓶放在茶幾上，“其實也不是找他，是想透過他找另外一個人。”

    “找誰？”九方彧眸色動了動。

    “搖錢樹啊！”祁歡雙手對攏晃了晃，做出搖樹的動作，“宋瓷。”

    “搖錢樹？”九方彧倒是記得這個名字，唐肆在死亡圖書館里的游戲搭檔。

    “每押必贏，還不叫搖錢樹啊，你也從他身上贏了不少錢吧？”祁歡斜睨了九方彧一眼。

    “那倒是。”九方彧摸了摸鼻子，宋瓷跟唐肆是搭檔，要押只能一塊押。

    “不行，為了感謝瓷瓷為我們七號廢星做的貢獻，應該找人打造棵搖錢樹放在底下大廳，讓大家都感激他對基地的貢獻，等新基地那邊蓋好再挪過去。”

    想到自己這段時間因為九方彧的事情完全忘了宋瓷和張弛那邊，祁歡就有些心虛，彌補性地就想做點什么。

    “應該。”九方彧附和性地跟著點頭，反正只是棵樹，而且又不是唐肆的名字，“所以你其實只是想透過唐肆這邊打聽宋瓷的消息？”

    九方彧迅速理出了祁歡的思路。

    “沒錯。”祁歡頓了頓，狐疑地打量著九方彧，“難道你認識唐肆？”

    經過這幾個月跟九方彧精神圖景的‘親密’接觸，祁歡已經能直覺般地辨別出九方彧很多微表情里的隱藏信息。他現在這個模樣，明顯就不是提起一個陌生人的感覺。

    “以前在聯合作戰中合作過。”

    “那你有他的聯系方式嗎？”祁歡立刻星星眼。

    九方彧點了點頭。

    祁歡激動地抓住他的胳膊，“真的嗎？那你能不能現在幫我發個消息問問他，知不知道宋瓷的消息或者聯系方式？”

    九方彧當然不會拒絕，在通信列表里查到唐肆的名字就點進去開始打字。

    “你既然認識他，之前為什么沒提啊？”祁歡反應過來一絲不對勁兒。

    心多大的人才會主動跟自己喜歡的人提情敵？九方彧泰然自若地道，“只是有聯系方式而已，并不熟，其實那次聯合作戰之后，我們就一直沒有再聯系過。”

    祁歡直覺地感覺到哪里似乎有點不對，但又說不出到底是哪里，畢竟九方彧的理由看起來完美無缺，工作場合認識的躺列的人，確實也算不上朋友。

    九方彧發了條消息過去，但對面沒什么反應。

    “他是不是把你刪了？”祁歡偏過頭打量著九方彧的顯示屏，焦躁地用指頭敲著茶幾。

    “刪掉了的話，我通信列表里現在根本不會有他的名字，” 九方彧對自家未婚夫的質疑表示無語，“可能是出去執行軍事任務，屏蔽了信號。”

    唐肆并沒有退役，還身居要位，出去例行巡查或者執行任務都是很正常的狀況。

    “那怎么辦？”祁歡眼里的光亮暗了，失望地垮下臉，今天真是太不順了，誰都聯系不上。

    九方彧看不得他失落的模樣，連忙安撫道，“別急，我還有他們軍部那邊幾個人的聯系方式，再問問。”

    問了一圈，九方彧終于打聽到兩個消息，唐肆確實去前線了，暫時聯系不上。但宋瓷的消息打聽到了，他目前就在帝國的首都星──皇后星，就讀于帝國新星大學。

    祁歡知道消息的那個瞬間就想立刻打包行李趕去帝國，卻被九方彧攔住了，帝國跟聯盟雖然是同盟夥伴，但也不是說去就去的，必須得提交相關申請手續。

    稍遲一點之后，第五遠也發來了夏天無那邊提供的更為詳盡的消息，宋瓷已經成功激發出精神體，是帝國史無前例的SS級向導，他跟唐肆兩情相悅已經訂婚，目前就讀于機甲系Q1班。

    祁歡又追問了一下張弛的消息，得到的答覆是張弛因為考試沒有通過，目前還在常識學校‘補習’，目前跟唐肆跟宋瓷住在一起。

    “你要是著急的話，不如先跟夏天無那邊要宋瓷的通信號碼加一下？”九方彧建議。

    “不，我要給他一個驚喜。”知道宋瓷和張弛的確切消息，知道他們都過得很好之后，祁歡心里那塊石頭落地，反而沒那么著急了。他現在這個穿越的狀況，對宋瓷和張弛來說應該也需要點接受時間的，光是通信端聯系未必完全解釋得清楚，不如等見面之后再好好聊清楚。

    于是，祁歡一邊等待帝國那邊的準許入境手續，一邊緊鑼密鼓地開始為自己第二次離開七號廢星的旅程做準備。

    人間食肆號小星艦已經完全改造完畢，這次正好可以開出去。

    除了艦務組的成員，同行人員自然第一個就少不了九方彧。

    一來每天的例行梳理治療還得繼續，二來九方彧也不放心讓他單獨去帝國那邊。

    祁歡同樣‘不放心’九方彧，上次那場驚心動魄的爆炸之后，他才知道所有加入聯盟軍隊的哨兵都曾經宣誓做過‘守護’許諾，他們需要守護的第一要位是聯盟居民，第二是向導，第三是同伴，第四才是自己。這個誓言在他們的腦海里留下了深刻的烙印，即便離開軍隊，在危急時刻也會本能般的遵從。

    祁歡非常害怕這次旅途中如果又遇到什么意外，九方彧再次不顧性命地沖上去救人。于是跟九方彧三令五申，首先他現在已經不是聯盟軍隊的哨兵了，其次他的命是自己救回來的，他必須保證絕不會不跟自己商量就擅自行動。

    他倒不是反對九方彧救人，他只是不能接受他完全不考慮自己安危的舍命救人。

    在九方彧再三承諾會‘聽話’之后，祁歡才把他放進了名單里。

    店主和阿巒前輩聽說他們要去帝國，立刻表示也要跟去湊熱鬧。才拿了店主前輩幫九方彧升級好的除金版盔甲，祁歡自然不好意思拒絕前輩們的要求。

    另外一個要跟著去的就是第五遠，離開游戲之后，小少爺本來就一直想找機會去見夏天無，但一來忙得沒抽出時間，二來家里人也不放心他一個人去帝國那邊。聽說祁歡他們要過去，就想著搭‘順風艦’一塊去。

    司涼本來也想跟著去的，但過段時間司聞恰好要過來探望他和九方彣，為了爸爸，小家夥還是放棄了跟祁歡他們的旅行計畫。

    一行人陸陸續續地提交了申請數據，十幾天后才終于全部得到批覆，成功出發。

    經過兩天的航程，他們到達了聯盟、帝國和方星三方勢力交匯的邊境空港K377。

    機務組的機師們忙著檢查星艦狀況，補充能量，祁歡、九方彧、第五遠和店主阿巒前輩他們都是第一次來這里，大大小小‘一大家子’全都好奇地跑去逛街了。

    作為三方勢力的交匯處，K377的熱鬧程度遠超祁歡見過的任何一個港口，商業街更是擺滿了來自各方的特色紀念物、零食、伴手禮。

    祁歡也立刻開啟了買買買的模式，開始瘋狂購物。

    “你不是已經給他們準備了很多禮物了么？”九方彧見祁歡正在興致勃勃地翻看著一個用果殼和石頭手工打磨出來的丑娃娃，有些不解。

    “禮物嗎，當然多多益善。”祁歡邊說邊付款買了兩個。

    九方彧看著店主眉開眼笑地給祁歡打包那兩個丑到辣眼睛的娃娃，輕輕嘆了口氣，然后默默接過了打包好的袋子。

    比起對紀念品的毫無原則，祁歡對食物類的商品明顯就挑剔多了，瞬間切換為吐槽模式。

    站在他旁邊的九方彧就聽到某人一路看一路小聲碎碎念，“什么玩意，皮這么厚，肉這么少，你們這水果也有公攤面積的嗎？”

    “什么鬼，這玩意也配叫零食？太奇葩了吧？”

    “這么難吃的東西也好意思拿出來賣，沒良心這個賽道也是被你們闖進來了。”

    ……

    比照幾個月前，他家小星廚的毒舌功力絲毫不減，活力十足，九方彧聽得忍俊不禁。

    兩天之后，人間食肆號小星艦終于抵達皇后星。

    聽到周圍人交談用的華語和英語，祁歡有一瞬間的恍惚，如果不是天上明晃晃的兩顆太陽，他甚至以為自己回到了地球。

    店主和阿巒前輩一落地就跑去玩了，第五遠則早就透過夏天無約了宋瓷和張弛的時間。

    聽說第五遠還帶了兩個朋友，夏天無覺得貿然把人帶去唐肆和宋瓷的家里可能不太合適，便自己做東，請大家在皇后星一家有名的餐廳一起吃午飯。

    九方彧倒是也收到了唐肆的回覆，只是第五遠已經先跟夏天無越好了，他跟唐肆也不算特別熟，便含糊的說自己的一個朋友是他和宋瓷的粉絲，這兩天他們正好來皇后星玩兒，回頭有時間的時候見個面，唐肆一口應了下來。

    祁歡他們人生地不熟的，找餐廳費了些時間，等他們到達夏天無定的那間包廂的時候，宋瓷、唐肆、張弛以及夏天無都已經落座許久。

    一路上，祁歡都在腦子里仿真著待會兒和宋瓷以及張弛見面的情景，想著怎么打招呼才比較合適，不會嚇到他們。

    結果包廂門打開，正在小聲聊天的宋瓷和張弛轉頭看過來的那個瞬間，打了一路的腹稿的祁歡一下子噎住了。

    再次見到那兩張恍如隔世的臉，他百感交集，半個字都說不出來。

    “歡歡？”

    “哥？”

    宋瓷和張弛同時驚愕地出聲。

    祁歡拚命用力點頭，宋瓷和張弛立刻站起身迎了過去，一路撞得桌邊的桌椅乒乓作響。

    同樣面露驚訝之色的還有唐肆，他萬萬沒想到，夏天無口中第五遠會帶過來的朋友之一居然就是九方彧。

    九方彧禮貌地朝唐肆點了點頭，又用下頜指了下祁歡，示意他自己說的人就是祁歡。

    “真的是你？”宋瓷打量著祁歡的額頭，又抓起他的左手，張弛則激動地抓住了祁歡的右手。

    “是我，關于疤的事情回頭我再跟你解釋。”祁歡知道宋瓷應該是在找自己額頭上的那個燙傷和手指上的刀疤，但礙于九方彧在場，沒辦法直接告訴他們自己穿越的事情。

    “我要吃紅燒肉，糖醋排骨，啤酒鴨，菠蘿咕咾肉，土豆燉牛肉，咖喱雞，獅子頭，干鍋蝦，蜂蜜雞翅，肥牛金針菇！”宋瓷貫口樣的報出一連串家常菜的名字。

    “再給你加個乾坤萬物蛋。”祁歡說出那道由他們舍友命名的菜。

    宋瓷深吸口氣，點了點頭，半轉過身對著還坐在原位的夏天無和唐肆道，“走吧，回家。”

    “現在？不吃飯了？”夏天無跟第五遠對視了一眼，瞠目結舌。

    唐肆倒是沒有任何猶豫，立刻起身，順手拿過了祁歡和張弛搭在椅背上的外套。

    “回家吃。”宋瓷喜氣洋洋地抓著祁歡的手腕就往外走。他受夠這個鬼地方那些難吃的菜了，傻子才會守著歡歡這個大廚還留下來受罪。

    “對，回家吃。”張弛也跟著連連點頭，簇擁著祁歡往外走。

    “我還要吃渾羊歿忽。”宋瓷邊走邊加碼，以前他從書上看到這道菜之后就特別想吃，但祁歡嫌這道菜麻煩又浪費一直不同意給他做。

    “你看我像不像渾羊歿忽？”祁歡甩出了北方家長的經典語錄。

    第119章 哪壺開了提哪壺

    “不像，像糯米糍，軟糯可口。”宋瓷頰側酒窩閃現，伸臂勾住祁歡的脖頸作勢要對他弧度圓潤的臉頰咬一口。

    后面的唐肆和九方彧同時眸色一滯。

    “走你~”祁歡一把抵住了宋瓷的下頜。

    “敢動手？”宋瓷反手扣住祁歡的手腕，體質脫胎換骨，又被機甲系和唐夏唐喧兄弟倆‘蹂躪’了許久，他早就不是當初那個‘柔弱可欺’的他了，“信不信揍到你喊爸爸？”

    “待會兒看誰跪著唱征服！”拆了大半年石獸的祁歡也毫不示弱，表示根本沒在怕的。

    “哥，哥，別打架。”張弛連忙撲上去，一手勾住一個做和事佬。

    “閉嘴。”兩只手一左一右同時捂在了他左右臉上。

    九方彧跟唐肆對視一眼，默契地同時往后撤了一步，避免殃及池魚。

    前面的人‘亂’成一團，包廂里就剩下門口的第五遠和遲了一步起身的夏天無。

    “走啊？”小少爺招呼著面色遲疑的夏天無，又偏過頭往他椅背后看，“你椅子后面是不是有東西？”

    “這個給你。”夏天無無奈地把藏在椅背后的那只的絨毛熊拿了出來。他本來打算待會吃完飯再拿出來給第五遠做個驚喜的，現在驚喜被迫提前曝光了。

    玩具熊有半人多高，奶棕色的卷毛，胖墩墩的，脖子上用乳白色的緞帶打了個蝴蝶結，看起來跟當初第五遠讓他在游戲里買的那只道具熊有九分相似。

    “還挺像。”第五遠高興地把那只熊接了過來，左右打量，“你特意幫我找的？”

    “沒，前幾天路過商場湊巧看到的，想著你應該喜歡就買了。”夏天無云淡風輕地擺了擺手。

    “謝謝。”第五遠拍拍熊熊的肚皮試了試手感，表示對這只加入自家熊熊家族的新成員非常滿意。

    等第五遠陪著夏天無跟餐廳做完取消手續出門，門口停著的那架紅色的飛行器就朝他們打開了門，唐肆跟九方彧安靜地坐在里面。

    “歡歡呢？”第五遠疑惑地問。

    “他跟宋瓷他們乘另一架飛行器先走了。”九方彧見他抱著只大玩偶，便讓出后排給他和夏天無，陪唐肆去坐了前排。

    自動駕駛模式的飛行器起飛，坐穩的小少爺看看唐肆，又看看九方彧，“歡歡跟宋瓷是一起玩了別的游戲嗎，為什么他們看起來那么熟，我好像還聽到旁邊那人管他叫哥？”第五遠玩死亡圖書館雖然用的是系統翻譯，但他天資聰慧，一個個密室下來，華語也學了不少。

    他一直以為祁歡喜歡的是唐肆呢，現在看來其實是宋瓷嗎？

    兩位帥哥同時安靜了一秒，其實他們現在也沒完全弄清楚狀況。

    “大概吧。”九方彧含糊地應了小少爺一句。

    “對，張弛那人，遇到誰都喜歡叫哥。”夏天無打了個圓場，有翻譯器在，幾人溝通還算順暢。

    “原來如此。”小少爺認真的點頭。

    該說這位少爺年紀太小太天真還是從小過得太好完全讀不懂臉色呢，夏天無無聲嘆氣，推了下眼鏡轉頭假裝欣賞風景，飛行器內陷入一陣詭異的安靜。

    小少爺見唐肆跟九方彧都冷著臉，‘體貼’地拍了拍兩人的椅背，小大人似地道，“放心吧，你們兩個長得這么帥，就算都被拋棄了也不愁嫁不出去。”

    九方彧&唐肆：……

    夏天無扶額，哪壺不開提哪壺算什么，這小祖宗，哪壺開了澆哪壺啊！

    跟九方彧他們那邊涼颼颼的氣氛相 反，祁歡宋瓷和張弛三人在飛行器里聊得十分熱絡。

    張弛喜歡手動駕駛，便坐在了前排駕駛位，祁歡和宋瓷一人兩個抱枕舒服地靠在后排。

    “你們兩個也算因禍得福了。”聽宋瓷介紹完他們被感染之后‘一夢千年’的經歷，祁歡不禁也有些感慨。

    難怪游戲官方不讓聯系，敢情他們那時候都還躺在醫療艙里，想聯系也聯系不上。

    “哥，那你呢，你不是遇到爆炸了嗎？”冷靜下來之后，張弛也想起了當初祁歡的事情。

    祁清參加天碼研究小組之后失蹤了，一年半之后，祁歡在去書店的途中意外遭遇街邊小店的燃氣爆炸事故，后事還是張弛的媽媽，也就是祁歡的小姨幫忙安排的。

    “我醒過來也躺在醫療艙里，在聯盟那邊的七號廢星。但身體不是我自己的。”祁歡便把自己當初剛醒來的經歷跟宋瓷和張弛了一遍。

    “我跟你們說，也幸虧哥們心理素質好，不然那時候看見一個大活人變成章魚，早就嚇昏了。”講到全海變身，祁歡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口。

    “穿越之后遇到獸人，哥你這經歷跟比電影精彩啊！”張弛羨慕滿滿，從小冰箱里拿了罐飲料遞給祁歡潤喉，祁歡的吐槽點反而是他的興趣點。

    “家里的冰箱是不是也只有飲料喝營養劑？”宋瓷看到張弛遞過來的飲料，想到個嚴重的問題。

    張弛后知后覺地點了點頭，唐肆和宋瓷這段時間雖然都在家，但他們幾個根本沒人會做飯，家里廚房比客廳都干凈，根本開不了火。

    “咱們先去趟超市買菜吧。”宋瓷拍了拍張弛的椅背。

    張弛正要操縱飛行器轉彎，祁歡卻道，“沒事，我帶著食材呢，來之前就知道得喂兩只饞貓，準備了一大堆。”

    “哥你太好了。”張弛感動臉，訴苦道，“你都不知道他們這邊的餐廳做飯多難吃。”

    “就是，還不如營養劑好吃。”宋瓷附和。

    “要不先吃些點心墊墊肚子？”祁歡從儲物戒指里摸出了星期八的備用點心盒，他也發現了，張弛和宋瓷的下頜線都銳利得能切菜了，飲食看起來確實不怎么樣。

    聯盟那邊的人廚藝也差，但世家大族最起碼還會雇傭個家廚什么的，三刀星廚怎么也不至于做菜不如營養劑。唐肆是怎么回事？位高權重的，家里卻連個廚師都雇不起嗎？太不會照顧人了！

    祁歡心疼著自家好兄弟和弟弟，默默給唐肆扣了一分。

    盒子里面放著離開小星艦前剛放進去的八樣點心，除了咸蛋黃無骨雞翅，其它七樣的自制小香腸、五香鹵獸肚，奶黃流沙包、鮮花奶酪餅、魚籽燒賣、酸奶酥、叉燒包都是最近人間食肆剛剛更新的新茶點。

    盒子層層打開，宋瓷的眼睛立刻亮了，伸手就先拿了塊鮮花奶酪餅。

    “就是這個味兒！”他眉眼微瞇，享受地咂了下唇舌，迫不及待地又咬了一口，松軟的酥皮間溢出絲綢般柔滑的奶酪，腌漬過的花瓣芬芳清甜，滿口都是幸福又甜蜜的味道。

    聞到香味，前排的張弛也頂不住了，連忙切換成自動駕駛模式，連銀簽都沒用，直接拎了個魚籽燒麥囫圇丟進嘴里。

    食盒有保溫功能，燒麥仍舊是微溫的口感，咸香魚籽在齒間爆開，與獸肉的脂香交相呼應。

    張弛含著半口燒賣，聲音含糊不清地贊嘆，“香迷糊了。”

    宋瓷三兩口吃完手上的鮮花奶酪餅，又用銀簽插了塊五香獸肚，張弛則捏了根半指長的小香腸丟進嘴里。

    “好吃~”宋瓷的尾音快樂地蹦跶著。

    “多好吃？”祁歡揚起下巴，表示對這簡短的兩字評價不滿意，“不滿五十字的好評沒有‘返菜’獎勵。”

    “前味是桂皮和八角的木質辛香，中味是醬油的咸香和獸肚的脂香，后味屬于陳皮和某味藥性香料，既有清苦的藥香又有回甘，層層香味與膠原蛋白完美交融，最后是類黑精的終極一擊，讓人沉迷在它的鮮美滋味之中，無法自拔。”

    宋瓷從善如流，立刻就著剛入口的那塊五香毛肚給祁歡來了一段百字好評展現自己非常想要‘返菜’獎勵的誠意。

    前味中味后味的，這是香水還是鹵水啊？張弛聽得目瞪口呆。

    祁歡也疑惑皺眉，“類黑精是什么？”

    “含有半縮醛羥基的碳水化合物與帶有自由氨基的含氮化合物發生美拉德反應后期形成的一類結構復雜的大分子化合物……”

    祁歡忍不住踹了宋瓷的鞋跟一腳，打斷他滔滔不絕的解釋，“說人話。”

    “糖和蛋白質美拉德反應的終極產物，”眼見著祁歡的眉梢又一點一點地抬起來了，宋瓷只得努力把它翻譯到更為直白，“就是你把獸肚放進鍋里炒到微焦時的那些黑褐色的東西，你可以把它理解為鮮味物質。”

    這回懂了，祁歡點點頭，早這么說不就好了。

    張弛早在聽到‘羥基’那兩個字的時候就懵了，索性充耳不聞，直接吃了兩塊五香獸肚，管它類黑精還是味精，吃就對了。

    “你給后面的唐肆和夏天無留點。”宋瓷總算想起了被他‘拋棄’的未婚夫，打算待會兒用美食安撫一下人。

    “我就嘗嘗。”張弛邊應聲邊又拿了個叉燒包。

    宋瓷的別墅頂部是半球形的穹頂，造型充滿了未來感，外墻整體呈乳白色，陽光下閃爍著晶體般的細碎光澤。宋瓷說那是帝國這邊的一種新材料，既能抵御輻射又能吸收太陽能量轉化為別墅基本運作的能源，節能環保。

    “帥氣。”祁歡仰頭看著頂樓三百六十度的全景穹頂，不得不說，帝國這邊的建筑風格才更符合他對星際時代的一些想像，科技感十足。

    進門就有一個圓頭圓腦的家務機器人迎上來，給三人送來了拖鞋。

    客廳像展覽館似的，空間異常寬闊，半面墻的巨型落地窗，乳白色的長毛地毯，柔軟的真皮沙發有一種寬大到無邊無際的感覺，旁邊還擺著只體型堪比單人沙發的熊玩偶，家具基本都是白色和原木的顏色，陽光下帶著種暖融融的質感，色調柔和而舒服。

    “感覺真不錯。”祁歡連連點頭。

    “都是男神按照學長的喜好設計的。”張弛抓了個靠墊往空中一拋又接住，就勢熟門熟路地把自己‘丟’在沙發上，那股活潑好動的勁頭和從前一般無二。

    男神？祁歡頓了頓，反應過來張弛應該指的是唐肆。帥氣又能打，張弛以前玩游戲選角色也是這個套路。

    “他那人啊面冷心熱，其實對人特別用心。”宋瓷也道。

    “用心怎么把你們兩個瘦成這樣？”祁歡問出自己心中的困惑。

    “我們平時都住各自學校的宿舍，吃那邊的食堂。”宋瓷嘆了口氣，“這邊餐廳里的菜味道都很差，更別提第九大菜系的質量了，相比較之下營養劑好喝多了。”

    “男神平常在前線，吃得比我們還差呢。”張弛抽出箱營養劑給祁歡‘品鑒’。

    帝國的營養劑口味像零食似的五花八門，祁歡隨手拿出管哈密瓜口味的嘗了嘗，確實比聯盟那邊好喝，行吧，他點點頭，勉強把給唐肆減掉的那一分加了回來。

    “那九方彧對你好不好？”張弛反過來關心自家表哥。剛才都沒來得及仔細看，就記得是位銀發的帥哥。

    “沒禮貌，叫姐夫！”祁歡屈指砸了張弛一個腦瓜蹦，然后又覺得不對，趕緊糾正，“嫂子。”

    想想還是不對，沒等張弛開口，他又改了主意，“要不還是叫哥夫吧。”

    “那哥夫對你怎么樣？”張弛捂著腦門忍笑‘配合’。

    祁歡傲嬌地揚起下巴，“唐肆是面冷心熱的話，九方彧其實更像是面熱心冷。表面上對誰都彬彬有禮客氣周到，其實所有人都被他放在安全距離之外。但熟悉之后，如果能被他真正放進心里，他就會掏心掏肺地對你好，傾盡所有的那種。”

    “肉麻。”宋瓷假裝搓了搓胳膊上的雞皮疙瘩，“待會兒人來了記得好好給我們介紹下，剛才見到你太激動了，都沒顧得上跟人家好好認識。”

    “當然沒…”問題祁歡說到半途突然頓住，后知后覺地看向宋瓷和張弛，“有問題，糟了，弛弛剛才是不是叫我哥來著？我之前完全沒跟他提過這件事。”

    “怎么辦？”祁歡求助性地抓住了宋瓷的胳膊，讓他幫自己想個藉口。

    “那你之前都是怎么說的？”宋瓷拍了拍他的手背，示意他別著急。

    祁歡就把自己藉口喜歡游戲把他當偶像和之前那套做夢的解釋和當時談話的大致情形都復述了一遍。

    宋瓷回憶了一下九方彧當時的表情，朝祁歡揚了揚眉峰，“放心吧，你隨便怎么解釋都行？”

    “隨便解釋，不會露餡兒嗎？”祁歡懷疑地看著宋瓷。

    “如果我猜得沒錯，你應該早就露餡兒了。”宋瓷促狹地一笑，“所以說什么都沒差。”

    “不會吧？”祁歡屈指撓了撓喉結，覺得自己之前掩飾得還挺好的，“他從來沒追問過我這件事。”

    “他不追根究底，應該是不介意，也尊重你保留個人隱私的權利。”宋瓷微笑著拍了拍祁歡的肩膀，“這人可以‘嫁’。”

    “呸！是娶！”祁歡立刻糾正，然后又糾結地看向宋瓷，“他真的全猜出來了？你確定？”

    “全猜出來不見得，但七七八八肯定有。”宋瓷見祁歡不太信的模樣，便舉例道，“你之前說過，七號廢星是個偏僻荒涼的垃圾星球，你那些朋友甚至連人間食肆的墻上的餐牌都認不全，對吧？”

    “嗯。”

    “從剛才見面到現在，你跟我們一直說的都是華語。你一個廢星‘土生土長’的孩子，是怎么熟練掌握帝國這邊的語言的？看游戲直播學的？”

    祁歡：……

    去找餐廳的路上，他好像就用華語跟人問路來著。這么說來，自己平日里恐怕也是漏洞百出吧？

    唐肆帶著九方彧等人趕到家的時候，祁歡已經在廚房忙和上了。

    張弛和宋瓷都屬于五谷不分的主兒，打下手的‘質量’還不如廚具，更別提現在已經堪稱專業廚房幫手的熊管家了，只能在旁邊幫忙找找東西，主打一個陪聊和陪伴。

    “來嘗嘗歡歡的手藝。”聽到客廳的動靜，宋瓷從廚房出來，有些心虛地端出那個點心盒放在茶幾上。

    按照他的想法，本來要給唐肆和夏天無他們幾個留一半的，但他和張弛路上實在沒忍住，吃了三分之二，所以現在點心盒都是三星米其林的擺盤方式──只剩盒子中間的那一點。

    “果然不錯。”唐肆嘗了塊咸蛋黃雞翅，忍不住點了點頭。

    “真的？”夏天無推了下眼鏡。他唯一會質疑唐肆的事情，就是他對食物的品味，這位平時在前線苦日子熬多了，對食物的底限極低，吃個火鍋就覺得是天菜。

    “真的，歡歡手藝一流。”第五遠拿了個奶黃包塞給他，自己拿了個叉燒包。

    夏天無半信半疑地接過去，半秒后，舌尖濃郁的奶香打消了他的顧慮，因為不是剛出鍋，滑嫩的流沙餡兒已經變成了半稠的狀態，微微抿開，咸蛋黃微沙的口感帶著咸香勾纏而來，咸甜之間平衡得非常完美。

    “頂級水準。”夏天無對著第五遠和宋瓷豎起大拇指。在這里生活了幾個月之后他幾乎已經絕望，覺得美食以后只能出現在自己的回憶里，萬萬沒想到宋瓷還有一個廚藝這么好的朋友。

    “那當然。”第五遠驕傲地揚起下巴，歡歡可是要開全聯盟第一家寶石七級餐廳的人。

    “飯還得做一會兒，你們要不下下棋，或者去樓下切磋切磋殺一下時間。”宋瓷‘吩咐’唐肆招待客人，轉身又回了廚房。

    九方彧本來還想著去廚房給祁歡幫忙，結果還沒來得及開口，宋瓷就已經回去了。廚房里的祁歡左邊張弛右邊宋瓷，再加一個熊管家，完全沒有他的容身之處。

    九方彧嘆了口氣，再轉過頭就見唐肆指著樓下對他拋出邀請，“下去練練？”

    “我也去。”第五遠把最后半塊叉燒包塞進嘴里，興致勃勃地湊熱鬧。

    唐肆可是SS級哨兵，帝國第一戰力，他居然會主動邀請人切磋，夏天無也來了興趣，最后客廳里的四人全都去了別墅地下的私人機甲訓練基地。

    等到四人再次回到一樓，餐廳的原木長桌上已經滿滿當當地擺了一桌子。

    紅燒肉，糖醋排骨，啤酒鴨，菠蘿咕咾肉，土豆燉牛肉，咖喱雞，獅子頭，干鍋蝦，蜂蜜雞翅，肥牛金針菇，臘味煲仔飯，除了沒有渾羊歿忽，宋瓷所有的點單都被滿足了。

    考慮到精神體，餐具也都專門給每個位置準備了兩套。

    宋瓷那向來懶洋洋的精神體四暮早就被飯菜的香氣勾了出來，正蹲在碟子邊慢條斯理地吃著紅燒肉。

    四暮本體是白澤，通曉萬物，宋瓷本來還想讓它給久久看看，幫祁歡解釋解釋雪參是什么，結果四暮探頭過去，碰了碰久久的額頭，只對他們說了四個字【大益天下】，就奔著桌上的紅燒肉去了。

    祁歡看看宋瓷，“這是不是就是天機不可泄露的意思？”

    宋瓷無語望天，它可能單純就是隨了自己的性子，懶。

    久久不吃東西，仍舊習慣性地坐在祁歡的頭頂上，看到先走上樓來的唐肆，小家夥霎時瞪大了眼睛，星星眼朝對方撲了過去。

    眼見著一個小白團子從祁歡頭頂朝自己飛撲而來，唐肆正在猶豫要不要閃開，斜后方已經伸過來一只手，一把拎住了小家夥的衣領。

    久久疑惑抬頭，看到九方彧那張帥絕人寰的臉對著自己淡淡一笑。

    小白團子立刻拋棄唐肆，雙眼冒心地湊了上去，緊緊貼在九方彧的衣領邊坐下來。

    祁歡默默偏過頭，假裝沒看到剛才那幕，久久這家夥，九方彧笑一下就被迷得神魂顛倒。

    星期八一聞到香味立刻也竄了出來，唐肆的精神體麒麟三朝和夏天無的九尾狐妲己同樣沒抵擋得住誘惑，紛紛現身。

    一時間，餐桌邊擠滿了各種毛茸茸的神獸。

    “你們能暫時屏蔽下共感嗎？”絨毛控某歡星星眼地看向唐肆和夏天無。

    兩人面面相覷，又看了眼宋瓷，見宋瓷點頭，只得照辦。

    祁歡抱抱這個，摸摸那個，快樂得不得了，最后黑團子吃醋了，飯也不吃了，跑過來往祁歡的懷里一拱，死活不肯離開，最后這頓飯祁歡是抱著星期八吃完的。

    晚飯眾人都吃得十分盡興，家務機器人收拾餐桌的時候，酒足飯飽的宋瓷像只貓似地慵懶地伸了個懶腰，對唐肆道，“商量下，今晚我跟歡歡和馳馳要秉燭夜談，你跟九方彧他們睡二樓客房吧。”

    他對聯盟那邊的狀況非常感興趣，剛才路上和廚房里聽祁歡講了一些，耐不住想要繼續聽完。

    這叫商量嗎？這叫通知。唐肆無奈地點了點頭。

    “要不咱們再下去打一場吧。”九方彧剛才打得意猶未盡，跟唐肆提議。

    “走。”唐肆爽快應戰。

    淩晨兩點，別墅地下一層，兩架機甲酣暢淋漓地對戰，一樓客廳，第五遠和夏天無聯手在游戲里虐‘菜’，三樓主臥，祁歡、宋瓷、張弛三人也聊得熱火朝天。

    “太好笑了吧？”聽到布繁和九方彧的精神體打成一團無敵風火輪，張弛拍著枕頭哈哈大笑。

    “然后呢？”宋瓷給祁歡遞了罐飲料示意張弛別打岔，“繼續說。”

    祁歡灌了口，又繼續往下說。

    等他再講到祁清的時候，張弛和宋瓷也全都驚呆了。

    “你和清姐兩個既然都是穿越來的，為什么差了五百多年？”張弛不解。

    宋瓷搖了搖頭，“清姐可能不是穿越來的。”

    “那她是怎么來的？”張弛不解。

    宋瓷沒有回答，轉向祁歡，“關于清姐，除了那本菜譜，祁家那邊還有留下什么其它的數據么？”

    “有。”祁歡想了想，從儲物戒里摸出個本子遞給宋瓷。

    幾個月前，祁遠從原主父母原來在祖宅的那個小院里收拾出一堆衣物用品書籍手札送去了私宅。

    代理做事非常細心，接受的時候都一一拍照留了檔，又發給祁歡一份做備份。

    祁歡當時正忙著給九方彧做精神圖景梳理，大致看了幾眼，發現那些手札是祁清留下的研究數據，大約因為不是菜譜，又是用華語寫的，祁家沒人看得懂，就一直在代代家主的書房里流傳下來，沒有放進保險庫。祁遠就更不認識了，直接把它當作原主父母的私物一并送到了私宅那邊。

    里面的內容淩亂晦澀又零碎，看起來應該是某些研究時靈感碎片，祁歡也看不太懂，但他很高興又意外得到了一件姐姐留下的東西，所以特意讓代理安排寄送到了廢星這邊，由自己親手保存。

    宋瓷接過那本手札，飛快地翻看起來。

    祁歡和張弛本來還在吃奶油瓜子等著，見他臉色越來越凝重，兩人也跟著嚴肅起來，“到底怎么回事？”

    “我想我大致明白天碼事件是怎么回事了。”宋瓷嘆了口氣。

    “清姐穿越跟天碼事件有關？”

    “與其說是穿越，不如說是綁架。”宋瓷用那本手札輕輕摩挲著自己的掌心，“天碼事件的本質就是一場披著友好外皮的殘酷的泯滅人性的實驗。”

    “不是，我怎么越聽越糊涂啊？”張弛撓了撓頭，“什么綁架，什么實驗啊？”

    “你的意思是說，我姐當初失蹤是被綁架來聯盟了？”祁歡也跟著著急，“你別光顧著自己明白，給我們也解釋清楚啊？”

    宋瓷皺了皺眉，似乎是在思考如何跟他們解釋，“你們聽說過淪波舟么？”

    第120章 天要亡我

    張弛迷茫地問，“什么粥？”

    “誰？”祁歡也疑惑臉。

    宋瓷索性坐起身，把身后歪掉的枕頭抽過來橫抱在懷里，“東晉有本神話志怪小說叫做《拾遺記》，里面記載了一個秦始皇接見宛渠國人的故事。文中提到他們【乘螺舟而至。舟形似螺，沉行海底，而水不浸入，一名“淪波舟”。】你們聽起來這個淪波舟像什么？”

    張弛皺眉，“潛水艇？”

    祁歡 ‘嘖’了一聲，“東晉那個時候怎么可能有潛水艇？”

    宋瓷聳了聳肩，“所以很多人都覺得這則故事里記載的宛渠國人其實是外星人，淪波舟其實就是他們乘坐的UFO。”

    你這個腦洞會不會開得有點太大了？張弛和祁歡的嘴巴同步張成了O字形。

    “不止這個，《拾遺記》中還記載過另一架UFO，貫月槎[chá]，上面描述【堯登位三十年，有巨槎浮于西海，槎上有光，夜明晝滅】、【乍大乍小，若星月之出入矣】，并且說上面住的是【羽人】。”

    祁歡跟張弛都瞪眼看著宋瓷。

    “關于是否有外星人，歷來就有很多爭議。在那些相信有外星文明的人里面，又大致分為兩種，一類認為外星人就是純粹的高階文明，他們可能干預或者幫助了相對屬于低階文明的人類文明的創立。

    歷史上確實也出現過很多匪夷所思以當時的生產技術完全無法實現的產品，比如《列子湯問》中就記載過周穆王時期出現的第四代機器人。傳說工匠偃師制造出了一個能歌善舞的人偶，舉止神態自如，與真人無異，這個人偶在獻舞結束甚至還朝周穆王的身旁的寵妾暗送秋波，惹得周穆王大怒，要殺掉偃師。偃師為證清白，拆開那個人偶展示里面的木頭皮革等材料，又當場復原，神乎其技。”

    張弛本來想說怎么可能，但猛地想起自己見過的那些陪伴型機器人，又把話吞了回去，確實可能，不但有可能，還有過之而無不及。

    “另一類觀點則認為在我們這代文明之前，地球上曾經有過其它文明，他們由于環境惡化之類的原因選擇離開地球避難，比如著名的大西洋海底文化，就被那些人信誓旦旦的認為是前代文明的遺跡。數千年后，地球上環境恢復，重新孕育出新一代的人類文明。”

    “可是這跟天碼事件有什么關系？”祁歡不解，“你想說天碼事件是外星人做的？”

    “你們想想，假設現在的地球還在堯帝時期，”宋瓷用手指在空中點了下，劃出一道魚脊似的弧線落到另外一點，“如果有人開了一艘小星艦回去會發生什么？”

    祁歡跟張弛對視了一眼，異口同聲，“貫月槎？”

    宋瓷點了點頭，“如果這艘星艦是螺形的，那應該就變成了淪波舟。拾遺記里對宛渠國人的描述是，【其國人長十丈】、【日游萬里】。身高十丈，通常會理解為巨人，那可不可能是機甲？或者精神體開大時的虛影？開機甲日游萬里是不是更正常？”

    祁歡跟張弛都愣住了。

    “除此之外，關于宛渠國人的描述還提到【及夜，燃石以繼日光。此石出燃山，其土石皆自光澈，扣之則碎，狀如粟，一粒輝映一堂。】”宋瓷的目光在祁歡和張弛臉上兜了個來回，“像什么？”

    祁歡露出難以置信的表情，“能量石？”

    宋瓷右手做了個翻轉的姿勢，“所以，我們站在時間的這端返回去看，幾千年前，如果在堯帝和秦始皇時代有人分別乘坐了兩艘星艦到達地球，是不是差不多就是故事里描述的情形？”

    “可是不對啊，帝國歷史才這么幾百……”年，張弛說到一半頓住了，默默看向祁歡，帝國這邊不可能，換到聯盟那邊就可能了。

    “我們再擴展一些來看，假設聯盟那邊有人回到地球，憑他們手上的科技和那些可以變形的能力會被當時的地球人當作什么？”宋瓷循循善誘地道。

    “神仙或者妖怪？”祁歡恍然。

    “沒錯，”宋瓷點頭，“傳說里的神仙大多都有獸形的坐騎，會不會其實就是精神體？還有那些傳說中的寶珠，比如夜明珠，會不會也是能量石？”

    張弛深吸了口氣，眼睛瞪得大大的。

    “按照歡歡的描述，聯盟那邊在建筑、著裝等很多方面其實跟華國古代都有形似或神似之處，如果每隔幾百年上千年雙方就有‘交流’，甚至有人被帶回聯盟，有這種相通之處是不是也就不奇怪了？我甚至覺得聯盟跟地球的關系可能更緊密，他們很有可能就是傳說中的前代地球文明的移民。”

    祁歡和張弛同步看向宋瓷，用眼神表達自己的疑問，為什么這么說？

    “女媧和伏羲都是人面蛇身，如果把他們換成聯盟的人是不是很合理？還有十大世家的姓氏，姚和姜都是上古八大姓氏之一，他們和地球上那些姚姓和姜姓的人，當初說不定也是同宗。他們離開地球來到現在的聯盟之后，或許也很關心地球上還遺留的那些后代的情況，所以每隔一段時間就會派人回去看看，‘溝通交流’一下，也就變成了那些史料記載中的仙人、妖怪或者外星人。”

    祁歡沉默了會兒，他畢竟是在聯盟生活了這么長時間的人，對聯盟的種種更為熟悉，按照宋瓷所說的和自己平日所見所聞代入，居然真的沒有什么違和感。

    “所以你是說，我姐他們可能在查天碼事件的時候遇到了外星人──也就是聯盟派到地球的人，然后被他們綁架到了聯盟這邊？”綁架還是‘帶’，要看本人意愿，站在祁歡的角度，祁清不可能會自愿跟著那些人過來，否則當初至少也會給他這個弟弟留下條告別信息交代一下吧？

    “就是這個意思。”宋瓷唇角微動，頰側酒窩隨著他的動作閃現，“而且天碼事件應該也是他們搞出來的。”

    祁歡&張弛：？？？

    “兵人計畫。”

    聽到這四個字，祁歡腦子里有什么東西一閃而過，當初九方彧提到兵人計畫的時候曾經說過，柳下家被聯合抵制之后，依舊有很多人私底下偷偷進行類似的實驗，甚至或把實驗場地實驗對象轉移到了九大星域之外的地方避人耳目。

    這個實驗場地就是地球！

    “天碼事件里那些從高空跳下來的人，其實就是被綁架抓去注射半成品藥劑的實驗品？”祁歡整個后腦勺都在發麻，聯盟這邊的人注射藥劑之后大部分都支撐不了一個小時，地球那邊的人能撐的時間應該更短。如果這個實驗室是一艘移動的星艦或飛船，實驗者被注射之后極度痛苦之下選擇從上面跳下來自我了斷也就很正常了。

    “從清姐的手札里來看，她和同伴們檢測出了尸體血液中殘留的奇怪不明成分。”宋瓷拿起拿本手札，“我猜最早那些人抓走她們也是一并想當作試驗品的，后來她們證明了自己的價值所以被留下了。清姐她們為了阻止那些人繼續拿地球人做實驗，應該與對方達成了某種協議，被帶回聯盟，最終研究出了他們需要的東西。”

    祁歡愕然，“那她們又是怎么脫離那些人的掌控創建實驗室的？”

    “她們初期也未必脫離了對方的掌控，那個實驗室說不定仍舊在對方的監控之下。我覺得她們應該是一步步擺脫的。”

    張弛撓頭，“那控制他們的那些人為什么不直接抹去他們的存在，將他們的成果占為己有呢？”

    “具體我也不知道，”宋瓷搖了搖頭，“可能是她們足夠聰明，始終與對方博弈不肯交出關鍵數據，可能是對方除了那些藥劑還想借助他們的力量研究別的有所顧慮，也可能還有第三方勢力參與其中。但清姐她們真的很厲害，不但用研究成果終結了那些可怕的實驗，還成功報仇雪恨，在聯盟的歷史上留下了自己的名字，創建了祁家。”

    祁歡皺眉，“她們真的報仇雪恨了嗎？”

    “我覺得是，”宋瓷把那本手札翻開，指著上面一個復雜到占了小半頁紙的手繪分子結構圖，旁邊還有‘為什么’的字樣，“看到這些結構和問號了嗎？這一段結構……”

    祁歡跟張弛看著那密密麻麻龜甲樣的結構就頭暈，祁歡連忙道，“不用跟我們說具體的，就說結論。”

    “這應該就是她們當時無法完全識別的奇怪藥劑成分之一。”宋瓷只得長話短說，又往后翻了幾頁，指著面積更大結構圖道，“這個時候她們已經明確了大部分結構，應該已經交換拿到了一些聯盟這邊的詳細數據。”

    手札上大部分都是各種結構圖，少部分地方配著諸如‘不對’、 ‘偏了’、‘加油’、‘不對’、 ‘自由了’、‘你們也會付出代價’、‘疼嗎，還會更疼’之類的零星文本和問號、雙下劃線、雙感嘆號的符號。

    宋瓷逐一點指著那些地方，配合著自己的理解梳理了一遍祁清研究到成功到自由到復仇的進度，最后又補充道，“當然，信息太少太零散了，這些只是我個人根據對清姐的性格和能力的了解，再參照歡歡的描述和這本手札上透露出的一些細節做的推斷和猜測，不能保證事實一定是這樣的。”

    “但是不管怎么樣，”張弛砸了下拳頭，“清姐她們就是保護地球的英雄，對不對？”

    “我個人認為，絕對是。”宋瓷用力點頭。

    “那我表姐就是最了不起的！”張弛見床頭的飲料都空了，跳下床從家務機器人那邊‘搶’了三瓶橙汁，分給祁歡和宋瓷一人一瓶。

    他擰開瓶蓋高高舉起飲料，“敬清姐和她的那些同伴！”

    祁歡跟宋瓷也配合地擰開瓶蓋舉起了手上的飲料瓶。

    “敬清姐和她的那些同伴！”三瓶飲料緊緊撞在一起。

    “干了！”張弛邊提議邊豪邁仰頭，舉著飲料瓶就往喉嚨里灌。

    祁歡跟宋瓷對視一眼，也跟著舉起飲料豪飲，清姐她們就像無數沒有留下姓名的科研人員一樣，為地球而默默獻出了自己的一生，無聲而偉大。

    “再來！”張弛見兩人也都跟著干了，又跑去家務機器人那里拿了三瓶橙汁回來，還殷勤的給兩人擰開。

    他一口氣又灌了大半瓶，祁歡和宋瓷卻喝不動了，都只喝了三分之一左右就停了。

    “對了，那清姐的手 札上有沒有提，天碼到底是什么意思？”張弛晃悠著瓶里剩下的橙汁，又想起另外一個問題。

    “沒提，”宋瓷搖了搖頭，“但我恰巧在帝國這邊看到過天碼破譯后的內容。”

    作為整個帝國唯一的SS級向導，宋瓷在帝國新星大學的數據庫里擁有了幾乎等同于校長的頂級閱讀權限。

    “帝國這邊破譯了天碼？”

    “到底是誰破譯的不清楚，我看到的只是破譯后的內容。”

    “到底是什么？”

    “一個坐標。”

    祁歡和張弛面面相覷，坐標？

    “坐標？財寶坐標嗎？星際時代的藏寶圖？”張弛異想天開。

    “你以為是賠償款嗎？”祁歡覺得張弛太樂觀了，天碼事件可是那幫搞兵人計畫的人弄出來的，他們干嘛給地球人留藏寶圖坐標？良心發現嗎？

    宋瓷用四根手指捏著飲料瓶，食指朝下指了指，“這里的坐標，當初帝國最初那批地球移民就是憑藉這個坐標找到這片可以供大家棲身的新星域的。”

    祁歡&張弛：……

    “他們拿地球人做實驗，卻又給地球人指了一條通往新大陸的路？”

    “這也是我說天碼事件披著一層友好外皮的原因，”宋瓷嘆了口氣，“他們害了很多人，卻也給地球人留下了一條生路。”

    仔細想想，新人類發現寶石能量，‘進化’為五感更強大的哨兵和向導，能夠激發精神體，也是到達這片星域之后的事，或許這片星域的能量場，才是能夠孕育激發出哨兵和向導這種超級體質的真正原因。

    “我都糊涂了，他們到底是想害地球，還是想救地球啊？”張弛撓頭。

    “鬼才知道，可能他們覺得救一萬害一千也算是救，犧牲少數救大多數無可厚非。”宋瓷磨牙，“但憑什么那些少數就要被犧牲？”

    “也可能做出放坐標指路這個決定的和最終到地球執行這個任務的不是一夥人。”祁歡基于這些日子對聯盟那些世家長老做事風格的了解，提供了另一個方向，“陽奉陰違，或者執行任務的時候順便做了點‘私事’？”

    “非常有可能。”宋瓷想了想，點點頭，甚至覺得祁歡的這個推斷比自己先前想的那種更為合理，“不過這就是筆爛賬，當初做決定的人早就都沒了，現在想知道他們當時到底怎么想的已經不可能了。”

    “那咱們也不用再糾結這些了，反正知道清姐他們是英雄就行，來！”張弛撲上來，摟住兩人肩膀，正想提議再把手上的飲料干掉，卻動作太猛，直接撞得祁歡和宋瓷手里的橙汁灑了出來。

    兩人同時‘啊’了一聲，被子上便多出了兩團鮮艷的黃色痕跡。

    “完了！”宋瓷看著那醒目的痕跡絕望扶額，“唐肆那個家夥有潔癖，要是知道我把橙汁灑在被子上，非得扒了我的皮不可。”

    闖禍了！張弛也僵住了。

    這么點事有什么值得慌的？祁歡恨鐵不成鋼地看了那兩人一眼，迅速地翻身下床，邊找床側的被單拉鏈邊把還呆坐在上面的兩人往下趕，“愣著干嘛，快下來啊！”

    “幫忙把被套拆下來。”祁歡一個指令，那兩位就一個動作，主打一個聽話。

    被套很快就拆下來了，但里面的被芯也染上了兩團黃色的污漬，只是范圍比被單上小了點。

    祁歡邊用抽了幾張干紙巾吸水邊問宋瓷，“家里還有備用的被子和被套嗎？”

    宋瓷噎了噎，這事都是唐肆和家務機器人弄的，他平常就沒管過。倒是旁邊的張弛應了一聲，“有。”

    “讓家務機器人拿新被子被套過來，你們兩個套被套。”祁歡井井有條地安排完畢，一擼袖子，從儲物戒里掏出了洗潔精和鹽，涂撒在被套和被子的那幾團污跡上。

    等那兩位重新套完被套鋪好床，祁歡又指著臟被套道，“這個拿去洗衣機里洗，被子家里洗不了的話明天再送去專門的店面處理。”

    宋瓷正要點頭，張弛卻道，“能洗。家里有個大洗衣機，專門洗樓下那個熊沙發的。”

    宋瓷摸了摸鼻子，識趣地閉嘴。

    “你啊，平常被寵得都沒邊了！”祁歡識破了宋瓷跟家里大部分東西都不熟的窘態，‘惡狠狠’地戳了下他的額頭，心里卻很高興，默默又給唐肆加了一分。宋瓷以前就對這些生活上的小事很迷糊，現在更迷糊了，說明唐肆確實把他照顧得很好，完全沒讓他在這方面操過心。

    “自己送去洗衣機。”祁歡把被套往宋瓷懷里一塞。

    張弛見狀，沒等祁歡說話就麻利地抱起旁邊的被子，“我拿這個。”

    兩人一個抱著臟被單一個扛著臟被子，祁歡不放心，也跟著他們一塊下樓去洗衣房，正好遇到打完游戲準備上樓去客房睡覺的第五遠和夏天無。

    “歡歡！”小少爺歡快地跟祁歡打了個招呼，轉過去想再跟宋瓷和張弛打招呼時猛地看到被子上那兩團新鮮又顯眼的黃色污跡。

    第五遠震驚地看看那兩團可疑的污跡，又看看宋瓷和張弛，“你們兩個都多大了，還……”

    夏天無眼疾手快地在最后那兩個字脫口而出之前捂住了小少爺的嘴。

    “太晚了，我先送他去客房休息。”夏天無朝祁歡、宋瓷和張弛一行人點頭，一把扛起小少爺就往樓上跑。

    “嗚嗚！”為什么不讓他說？第五遠兀自不服，在夏天無肩膀上掙扎得像一條活蹦亂跳的魚。

    宋瓷不解地目送兩人順著樓梯上去，看看旁邊捧腹忍笑的祁歡，再回過頭看到張弛手上的被子，這才醒悟過來第五遠和夏天無誤會了什么。

    “這是橙汁！我們只是把橙汁翻在被子上了！”宋瓷立刻仰頭朝樓上大喊著解釋。

    “你說什么？”熟悉的聲音從下面的樓梯口傳來。

    宋瓷僵硬地低下頭，就看到樓下步梯轉角處，唐肆和九方彧地身影。

    被抓個正著的宋瓷：……

    天要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