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v
這個吻很深，AI封鎖著自己報錯的程序，沒有讓自己這具身體做出什么失控的舉止嚇到林徹明。
所以這個吻也很纏綿溫柔。
像是泡在熱水里，被熱氣氤氳得有點暈頭轉向。
很燙。
林徹明感覺自己難以呼吸，因為凈植只是捧住了他的腦袋，力道并不大，所以他在被凈植不知道第多少次糾纏過舌頭輕輕拉扯了一下后，沒忍住往后仰了仰，想要一點呼吸的空間。
但凈植沒有像小說里寫的那樣用力壓住他。
他倒是讓他往后退了，只是他也跟著往前，追逐著，不愿意放開他。
那種詭異的侵略感又開始蔓延，就是林徹明實在是沒心思去想。
凈植吻得雖然很溫柔，可就好像是蜘蛛吐絲，一根根、一層層，等到發現的時候，已經難以掙脫。
林徹明仰著頭，星空穹頂的星空已經變換，不再是流星，而是一大片璀璨的星空，就連周圍的景象也被模擬成了草原、曠野，一望無際。
全息還模擬出了熱烈的風拂過，就如同凈植的吻。
不痛，但存在感過于明顯。
林徹明看過很多舊時代的電視劇和小說，也見過很多接吻的描述。
但凈植給他的感覺，是那些描述里都說不準確的。
那種溫柔又強勢的感覺，還有……
林徹明被凈植不知道第多少次舔過軟腭和腭舌弓的時候，尤其凈植是反復橫掃…他真的有點受不了。
林徹明無意識輕唔了一聲時，聲音雖然小，但在這兒只有他們的場館里，實在過于明顯。
所以凈植停了下來，林徹明也瞬間羞紅了耳朵。
好在是凈植終于放開了他，他只是保持著抱他的姿勢退出來，又像是撒嬌一樣，眷念地親了親他的唇，再低頭用自己的眉心靠上他的腦袋。
林徹明被他一系列的動作弄得又有些想笑。
……挺可愛的，不是嗎。
林徹明抿著自己發麻的唇，感覺到腫了。
還有凈植的溫度也殘留在其中，時時刻刻提醒著他剛才被AI親得快化了。
以及……
林徹明的唇舌間彌漫開了淡淡的柑橘味。
其實凈植剛親上來的時候他就感覺到了，只是凈植的糾纏來得很快，而且在他的口腔里四處肆虐，能掃過的每一個角落都沒有放過，就導致林徹明根本無心關心什么味道。
現在緩了口氣，他就意識到凈植口腔里的涎水是用柑橘味的營養液模擬。
這也很正常，伴侶型的AI總要能夠分泌液.體，不然使用起來會很滯澀。
只是一般來說很少用營養液的…就算AI口腔里可以儲存著，要用的時候才分泌出來，可還是太貴了。
而且…偏偏是柑橘味的。
這個柑橘味是最近幾年新出的口味，也是林徹明唯一能夠接受的營養液的味道，其他的味道都帶著點怪味，只有這個口味，才是柑橘味，沒有別的奇怪的味道。
林徹明的腦海里飛速閃過了幾個念頭，但還沒成型，而且就像是霧里看云，捉摸不透時，凈植剛好開口：“阿林。”
AI的聲音調得很低：“我讓你舒服了嗎？”
林徹明：“……”
這個問題非常奇怪。
他一時間沒說話，回味著自己記錄的剛才的數據的凈植耐心道：“阿林，我需要知道…這樣我下一次可以做一些調整。”
林徹明閉著眼睛，緩緩低下頭，埋靠在了凈植的懷里，聲音悶又透著被燙熟般的蜷曲赧然：“…就不能放下次問卷里問嗎。”
凈植一只手摟著林徹明的腰，另一只手捧著他的后腦勺，雖然沒用多少力，但姿態確實是掌控的姿態。
他困著林徹明，讓他的人類只能在他的懷中動作，這樣的滿足感在聽見林徹明甕聲甕氣的話時，更是被添加了一把火。
很詭異，凈植明明知道自己是程序和代碼組成的“靈魂”，知道自己的身體是金屬和塑膠做成的東西，可他就是莫名地覺得自己被填滿了。
無論是“心”，還是身體，都有一種充實的安逸感。
人類帶給他的那些痛苦、迷茫和絕望所催生出來的毀滅與恨都跟著一塊兒消散。
凈植在這一刻，想他之前應該是“病”了，是程序錯誤了，才會不停地違背AI三大定律，不停地傷害人類。
而現在，林徹明將他的病毒殺除了不說，還幫他修正了程序。
凈植低著頭，下半張臉埋在林徹明的發間，還在不停地回味剛才記錄下的數據：“…阿林，下一次問卷是一個月后，來不及調整的。”
林徹明：“。”
這話有腦子的人都聽得出來意思是在下一次問卷出來前，凈植還要親他很多次。
不過……
很多次就很多次吧。
林徹明雖然被燙得有些難以呼吸，但他真的要說——
和凈植接吻很舒服。
他挺喜歡和凈植接吻。
所以林徹明含混應了一聲，偏偏有AI裝傻，故意去誤解林徹明是應他上一句話，不是應他的問題：“所以阿林，我還需要做什么調整嗎？”
林徹明實在受不了這樣的售后服務，很想逃。
但他還是在赧然中含混說了句：“不用……”
林徹明稍頓，決定換個話題，免得自己真的被燙熟了：“差不多…回家吧。”
凈植就依依不舍地松了手，但在徹底松開林徹明前，還是先低頭再親了一下林徹明的唇，然后牽住林徹明的手：“嗯。”
好黏糊的仿生人。
林徹明想。
可是……
他看著臉上始終掛著客服笑的凈植，莞爾失笑，用空著的手揉了一把自己的耳朵后，看了眼已經變換成極光的星空穹頂，視線最終還是被凈植那張臉所吸引。
比極光還耀眼.
他們回到家后，林徹明就先去洗澡。
這一次，在上床的時候，林徹明看著凈植脖子上回來了的標識，掃過那常亮的綠光，主動道：“要再試試嗎？”
他坐在床上，拍拍自己身邊的位置：“你的電量應該還夠？”
這話問出口時，林徹明就看著凈植頸側的綠光在閃爍了一下后變成橙燈常亮。
他莞爾笑起來，眼底閃過很微弱的愉悅，看著凈植的眸光也有些發亮，就好像把AI的心動捕捉到了他的眼睛里跳躍。
凈植的程序始終記錄著林徹明的一切，自然不會漏了這么漂亮的林徹明。
只是他的系統好像又出了些問題，讓他難以控制地自動運轉，抬手攬住林徹明的腰身，然后就這樣吻了下去。
林徹明微微睜大眼睛，在覺察到凈植舔上他的唇縫時，又下意識地閉上了眼。
柑橘的香甜瞬間填滿了他的鼻腔，因為不久前才糾纏過林徹明，所以現在竟然無端有幾分膩人。
這個吻并不綿長，但依舊很深入。
凈植在林徹明的口舌間反復掃蕩了幾次后，退開時，林徹明才意識到自己不知道什么時候被放倒，被凈植摟著倒靠在了柔軟的被窩。
而凈植就在他的上方。
極其危險的姿勢。
尤其凈植給他呼吸的空間后，又吻了一下他的唇，就這樣順著往下，在林徹明反應過來時，已然親到了林徹明的脖子上。
林徹明一顫：“……！”
他下意識地攥住了凈植的頭發，緊急剎車：“停！”
凈植頓了下，頸側的橙光閃了閃，隨后抬起頭，臉上雖然還是那樣的溫笑，但林徹明的重心卻無端放在了凈植的眼睛上。
那雙冰冷的機械眼。
林徹明動動唇，覺得太離譜。
一個仿生人會給他那么強的攻擊性和侵略感…是他太感性了嗎？
“我…”
林徹明不是說自己不想，而是紅著耳朵低聲說：“我明早有工作。”
他要去教格倫茨。
凈植當然知道，他現在恨不得操縱克瑞斯給林徹明發消息說明天不用來了，但他知道不行。
現在不是撕開偽裝的時候，林徹明對他還停留在一點朦朧的感情以及對他這張臉的喜愛，沒到那種會無法取舍的地步。
他的人類那么聰明，他已經暴露得夠多了，這個時候再透露……林徹明絕對會猜到。
所以凈植動了動眼睫，低聲說：“抱歉……”
AI說抱歉的時候無端有點誘人。
尤其林徹明是在俯視的角度去看凈植，凈植溫柔的聲音又沖散了那份危險。
就有點……
林徹明忍著想說要不繼續吧的沖動念頭，輕咳了聲，別開腦袋：“…沒事。”
他含混示意凈植：“你…關燈睡覺吧。”
凈植乖乖應聲，抬手去關了燈，然后躺在了林徹明的身邊。
他偏頭看向在摸自己脖子的林徹明，細聲細氣地開口：“阿林，我可以抱著你睡嗎？”
林徹明想到那天凈植躺過后床上殘留的溫度：“……”
他其實，很喜歡被凈植抱著。
那種被包裹的感覺，會驅散很多他自己總是在努力忽視的孤獨和心里的冷寂。
哪怕他知道凈植很大概率真的是個仿生人，是個機器人，他也依舊會被填補到。
陪伴不一定是要有血有肉的生物才能做到的，林徹明一直是這么覺得。
重點在于契合，而不是是否是活物。
更別說，仿生人有自己的電子血。
而且那天……他睡在凈植睡過的位置后，被一點殘余的溫度包裹著入眠，別說噩夢，就連夢都沒有做，是難得的好眠。
可第二天晚上沒了溫度，林徹明就又開始做噩夢。
他覺得是因為自己知道了太多，感受著凈植的溫度睡覺時，無端會有種有什么和自己一起承受的感覺……
就算是還帶著很多疑點的AI也好，好歹他不是一個人。
林徹明很低地應了聲后，就感覺到被子被掀開，滾燙的熱源靠近他。
他發現自己好像已經開始習慣凈植的擁抱，凈植的手臂撈他的那一刻，他沒有緊繃，反而是順從且安心地被凈植納入懷中。
林徹明是有點習慣側睡的，所以他順便調整了姿勢，脊背貼上凈植的胸膛，就這樣窩在了他的懷里閉上眼睛。
“晚安。”晚一點的時候，就是大人們和林徹明的親戚到了。
他們自然是要出去打招呼的，只是往外走的時候，凈植看了林徹明一眼。
他感覺他哥好像有點微妙的不爽，但他又不知道他是怎么了，而且……好像是他的錯覺？
因為林徹明跟楊道他們說話還是和以前一樣，注意到他在看他，林徹明也依舊將視線垂下來，哪怕知道他不會說話、聽不見，林徹明還是照常微微彎腰和他平視，然后做手語：“怎么了？”
應該是錯覺吧。
凈植搖搖頭，表示沒有事。
林徹明看了他一會兒，確認他真的沒什么，才繼續看路。
其實凈植的感覺沒有錯，林徹明的情緒確實不是很好。
因為他還惦記著前不久凈植對楊道笑的那一下。
凈植笑得很甜。
他當然知道凈植對很多人都是笑得那么甜，可這并不妨礙他會不爽。
林徹明也知道自己這樣不好，但是……
他用眼尾的余光瞥了眼凈植，就見凈植剛好因為看見了跟著舅舅來的表哥后，原本還算溫和寡淡的神色就生動了一點。
——凈植和表哥玩得還可以，他也知道。
可在凈植想要上前一步去跟表哥打招呼的時候，林徹明倒還是沒忍住，伸手抓住了凈植的手腕。
凈植邁出去的腳步就停下，有幾分困惑地回頭看向林徹明。
林徹明動動唇，還沒來得及說點什么，那頭表哥就已經走過來了：“林徹明。”
他先喊林徹明，再笑著喊了聲：“小植。”
喊完后，又想起什么似的，轉而用手機打字。
凈植也就暫時沒有去問林徹明怎么了，畢竟他哥看著似乎也不是什么要事。
他看向表哥，點點頭，又拿出手機想要打字，林徹明抓著他手腕沒松。
凈植這才再度看向他：“……？”
他動了動手腕，林徹明就垂著眼，手掌克制到指關節都泛了白，才沒有用力地抓住凈植的手不給他動，又或者在眾目睽睽之下直接把凈植藏在他的懷里。
凈植打字跟表哥說：“你之前壓的題壓中了！”
表哥成績很好，現在在讀學研，而且他走的保研，所以他壓中高考題也不算很意外。
凈植也就是因為這件事有點激動，想跟他說一聲。
表哥彎眼，看著凈植就想揉揉人腦袋，但林徹明在旁邊……
他看了眼已經面色隱隱有點不善了的親表弟，還是沒動手，只是笑著打字：“幫到了你就好。”
他還注意到了林徹明手腕上的表：“你給你哥送的生日禮物？”
凈植點點頭，林徹明也有點炫耀的意思：“羨慕吧？”
表哥：“……”
他輕哂了聲：“小植眼光好，這表乍一看老氣，但挺配你。”
他是有點揶揄玩笑的意思，但林徹明完全不在意，只扭頭跟凈植打手語：“他夸你眼光好。”
然后不出意外地，就看見凈植粲然的笑容。
林徹明也就勾勾唇，心也癢癢的。
尤其凈植笑著望向他時……真想親下去。
就不能讓他有暫停時間的能力么。
他也不會做什么別的，就是很想……
林徹明垂在身側的手攥緊成了拳頭，屏著呼吸，還是有長輩喊了他幾聲，凈植又碰碰他示意他，他才有些倉皇地別開頭：“嗯。”
他抬手跟凈植打手語：“我去一下。”
凈植點點頭。
于是林徹明走時，就又看見讓他心碎的一幕——
凈植抬起右手，用中指指腹點了一下自己的唇，然后撫摸了下自己的頭發。
——這是手語喊哥哥的動作，凈植喊的是表哥。
林徹明知道，這個動作凈植絕不只對他一個人做，可他就是……
開了竅又逐漸從少年邁入成年人的林徹明在面對凈植的事上，既有幾分無措彷徨，又總是想要索取更多。
想要凈植注視他，想要凈植沖他笑，想要凈植和他親密無間，甚至……想要凈植只和他這樣。
想要的東西越來越多，得不到滿足的心也就越來越空。
名為貪婪的惡魔也就扎根在了他的心里，勾著他，想要成為凈植那兒最特殊的……想自己是唯一。
林徹明狠狠地掐了一下自己的掌心。
他的道德還在，理智也還在，他知道自己這樣的想法不好，知道自己這樣不正常。
可他不知道他該怎么辦，他真的……要瘋了。
他感覺他越注視凈植，就越變得不像他自己。
他已經做了好多不該做的事了。
可每一次明知道不該，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甚至…那種罪惡感都越來越輕了。
林徹明都好怕自己有一天會做出什么很過分的事情來。
尤其……哪怕林徹明再怎么回避，有些事他心里也是很清楚的。
如果有一天……凈植遇上了自己喜歡的人，而那個人也恰好喜歡他。
林徹明低垂著頭，拳頭緊到手臂的肌肉都十分明顯，連青筋都暴了起來。
他走在他的生日會上，在喧囂之中，慢慢向著笑著招呼他過去收禮物的家長們，可他的心卻始終無法融入這其中，滿腦子都是如果有那么一天，凈植會離開他……
他不想要凈植離開他。
可他也想要凈植幸福。
林徹明的鼻尖倏地酸了一下。
他到底該怎么辦啊……
這一次林徹明主動跟凈植說。
凈植無聲地親了一下乖得讓他的程序錯亂到又要失控的林徹明，橙色的燈光明明滅滅，險些跳到重大錯誤的紅燈——
“晚安。”
AI的聲音溫柔低沉，就像是抱住了自己的世界：“明天到點了我喊你起床。”
林徹明沒有看到凈植頸側的詭異景象，他閉著眼，被滾燙的溫度包裹著，就像是泡在熱水里一樣讓他犯困：“…嗯。”
有凈植…真的很好。
林徹明想。
只是林徹明這個想法，在第二天早上就被顛覆。
雖然林徹明總想著要試試，但他并非欲.望很強。
至少林徹明鮮少在早上的時候有什么，可這一次，也不知道是因為被凈植抱著，AI溫暖干凈的氣息環繞著他，熾熱的溫度包裹著他，惹得他有些上火，所以……
林徹明都不知道該不該慶幸抱住自己的是AI，不是別的什么。
主要是這個AI也不是那么AI，沒有機器該有的完全遵守命令。
——凈植駁林徹明好幾次了。
林徹明無聲地呼出口氣，想在凈植發現前先讓凈植起身：“你先松開我。”
然而他沒有想到的是，凈植低下頭親了親他的發絲，用溫柔的聲音說著：“阿林，早安。”
不是什么奇怪的話，但林徹明難免有點緊繃：“…嗯，早安。”
然后下一秒，林徹明感覺到身后的熱源消失，可還不等他松口氣，凈植就倏地翻身撐在了他上頭。
AI是想要親他。
只是在吻落下之前，林徹明瞬間僵住，而凈植也是頓了頓。
仿真人的傳感系統讓他清楚地感知到了異樣，這點超出了凈植的預料。
他一開始有感覺到林徹明的繃緊，但他以為是林徹明一覺醒來有點不適應自己在他的懷里，所以他在不快時就想親一親林徹明，自己給自己找“糖”吃。
凈植有時候也覺得自己是被人類的那些文學作品熏陶過頭，人格系統變得奇怪。
不然最該講邏輯的他，為什么他卻明知道林徹明并不是排斥他，還總想要做到什么去證明自己知道的事情？
而現在，凈植終于明白林徹明為什么好像有點想躲他。
他看著林徹明紅透了的耳朵，甚至有點生無可戀的表情，沒控制住自己的程序，發出了一聲低笑。
林徹明：“？”
他赧然：“你…起來。”
凈植不動如山：“阿林。”
但聲音柔情蜜意：“你跟克瑞斯約的是十點，現在還早…我幫你。”
林徹明沒想過進展會那么快，他想說不，但對上凈植那張偉大的臉時，林徹明眸色微動：“……你能換個表情嗎？”
讓凈植頂著這客服式的溫笑跟他親熱，林徹明會有一種服務感，缺少荷爾蒙。
凈植：“你想要什么樣的表情？”
林徹明沒想到還要自己選，但又不是很意外：“就……”
氣氛烘托到了，林徹明又被凈植的腰腹抵著，神經緊繃著，一時間有點不過腦：“為我著迷的表情？”
于是剎那間，凈植的臉就變了。
溫笑消失，眼睛也稍稍瞇起一點，借著光暈暈染，模糊了機械眼的冰冷，反而是顯得晦澀而具有侵略感。
他很輕地舔了下自己的舌尖，甚至還模擬了吞咽，將本來就有點危險的氣氛瞬間點爆——
凈植吻下來時，林徹明就下意識地閉上了眼睛。
柑橘的甜膩和剛才凈植展露出來的危險格格不入，卻更添幾分迷人。
林徹明被剛才自己看見的那一幕沖擊得頭暈目眩，腦海里才閃過“凈植上哪學習的那么澀的表情”這樣的念頭，就被凈植糾纏著下墜、沉淪。
凈植的吻順著蜿蜒而下，但這一次，林徹明沒有推開他，只是在凈植的手探入覆蓋上時，有點難耐地抬起手咬住了自己的手指，整個人也不自覺地發亶頁。
他自己都沒弄過幾次，現在卻被AI滾燙的掌心制住。
這種不受自己掌控的感覺讓林徹明下意識地抓住了凈植的手腕，而凈植第一時間也沒有動作。
他低頭，親上林徹明的手，慢慢地吻過他的手腕、掌根、掌心……他看著林徹明的反應，主動將林徹明的手叼開，然后封住了林徹明的唇。
柑橘味再度探入的剎那，凈植也終于開始有所行動。
第十九章
他的人類……
感受著林徹明的一切，凈植的程序開始失控。
哪怕他單獨切出了一個系統專門“應對”林徹明這邊，但他其他的系統還是跟著一塊兒紊亂。
沒有人知道，中心區所有的廣告屏的閃爍、亂碼，甚至是電源系統突然起來的斷電一秒自動跳到備用電源，僅僅是因為凈植“品嘗”到了一點林徹明的味道。
他擒住林徹明的雙手，不讓林徹明咬自己，退開時，就盯著林徹明因為他而變換的表情。
看那張在他眼里就是無法復刻的美的臉隨著他的動作而淪陷，甚至隱隱要有幾分瘋狂的模樣。
凈植不知道該怎么形容他人格系統自此的混亂。
他下意識地想要擴容，可他又很“理性”地計算出就算是擴容也沒有用。
他的內存足夠大了，空曠到再記錄人類世界幾百萬年的歷史也綽綽有余，可他就是…有一種數據溢出的混亂感。
凈植的技巧是從教育片里學習而來，很深入的教育片，是所有伴侶型仿生人都會接觸，幫助它們更好地服侍人類，在非特殊play下，絕對不會弄疼人類，只會讓人類猶如陷入泥沼之中，掙扎不出，卻又舒霜到極點。
林徹明感覺自己大腦都成了漿糊，沒有一點思緒成型，整個人都被全身上下傳來的感覺和情緒掌控著，徹底像是落入蛛網的飛蟲，無法掙動，只能任由風吹拂而過，帶動他沉沉浮浮。
林徹明不是沒有自己弄過，雖然次數屈指可數，但他總是覺得沒什么意思。
而現在落入凈植手中，林徹明才知道原來是他自己的問題。
他真的被凈植王元到已經有好幾次想，卻又被凈植用掌心覆蓋，反反復復，明明有點凌遲的絕望，卻拉長了小夬感。
林徹明的生日不是在家里辦，而是去酒店里。
所以下午到差不多的時候，他們就收拾收拾出門了。
因為只是個生日會，沒有任何商業性質，也就沒有穿西裝禮服什么的，林徹明甚至嫌熱，就套了件黑色的無袖坎肩，還是被林文宜一個核善的微笑威脅著，去換了條深灰色的長褲，而不是穿著五分褲閑適到像是要去跑步似的。
凈植不像林徹明那么怕熱，天氣一熱起來就喜歡露胳膊，甚至以前在家天氣一熱起來就光著上半身。
林徹明可不像那些紙片身材，也沒有肥頭大耳，他光著膀子，露出來的是一身堪稱藝術品的肌肉，塊塊分明，配上結實的長臂，更像是在拍電影。
藝術是相通的，凈植也學過一段時間畫畫，林徹明初一時就開始鍛煉了，所以以前凈植看林徹明在家光著膀子，還拉過林徹明給他當模特，畫過好幾張。
——林徹明那么早就開始刻意做力量訓練那些，不僅僅是因為林文宜和林向興給他安排的課程，還因為他初一時有一次跟校外的高中生打架，差點沒打贏。
其實事實上就是沒打贏，還是凈植急急地跑開了拿著本子飛速寫了話讓人報警，警察來了，林徹明才沒挨太多揍。
而那一次打架，也是因為凈植。
凈植那會兒已經開始慢慢長開了，小時候粉雕玉琢的很可愛，大一點抽條了，但眉宇間的英氣與棱角還沒有被勾勒出來，看上去真的很容易被人誤會是個女孩，而且還是個非常漂亮的女孩。
這也就導致有些不知道他身份的校外人員在幾次無意間看見過凈植后動了點心思。
他們初中時離家里比較近，又想著鍛煉鍛煉，所以也沒安排過車。
這種低調換來的就是那些人的自信大膽。
那會兒林徹明雖然高，但也沒高過那些每天在他們學校附近偷偷晃蕩試圖收點“保護費”什么的高中生。
對方人多勢眾，他當然會落下風，不過后來凈植讓人報了警后，立馬又去學校喊了保安來。
那以后，林文宜也給他們安排了車。
凈植也不知道怎么的，回憶起了這樁舊事，偏頭看向了坐在自己身邊的林徹明。
和當年那個還有點單薄的小孩不一樣了，他哥徹天不僅成年了，穿個坎肩露在外面的胳膊也看著格外逼人，那流暢的肌肉線條，處處都充斥著壓迫感和力量感。
也是這樣，現在已經徹底沒人敢來招惹他，平時走在路上，因為他那張臉天生兇相，還會有人下意識地避開點走。
凈植莞爾。林徹明的生日辦得確實很大，雖然沒有刻意弄成商業性質的，但因為林家做了這么多年生意，也有世交，世交也多數從商，所以來了不少有頭有臉的人物。
尤其林徹明的朋友也基本是那些富二代公子哥，畢竟林徹明喜歡玩的那些東西，基本上也是有點門檻的。
生日會是下午開始一直到晚上，所以上午時，凈植還有空起來練個早功，然后看著林徹明晨跑回來，笑著跟他做手語說：“哥，生日快樂！”
林徹明三步作一步上了樓，一把抱住了在走廊上的凈植。
凈植自己肯定是不知道的。
林徹明想。
剛才的他站在水晶燈面前，燈是沒有開，但這時候的太陽散發出的光芒剛好，落在他身上，把凈植一整個都烘托得格外美好。
像畫，也像他的幻想。
但抱到了，林徹明就知道不是他恍惚間的錯覺了。
凈植微揚著下巴，嗅著林徹明身上干凈的汗味，彎了彎眼。
等林徹明松開他后，他還沒跟林徹明說什么，林徹明就先道：“你很喜歡吃的那家燒餅又開門了，我給你買了燒餅回來，還有綠豆沙。”
凈植眼睛一亮，立馬又撲到林徹明懷里，用親昵的肢體語言訴說著謝意。
林徹明確實很喜歡凈植這樣，他忍不住把凈植干脆整個抱起，轉了半個圈，讓人靠近樓梯口，才克制著松開，免得自己一時鬼迷心竅把人往房間里抱。
“你先去吃吧，我洗個澡，吃不完留給我就好了。”
雖然說空腹晨跑、洗澡都不好，但林徹明從小到這樣習慣了，吃了東西后就算休息了半小時或者一小時再洗澡或者跑步反而不太舒服。
凈植點點頭，揮揮手就邁著輕盈的步伐走了。
他喜歡吃的燒餅！
還有……
凈植想到剛剛雙腳離地被林徹明抱起來的情形，就不由彎眼，想起了以前的一些事。
林徹明從小就高，凈植小時候不怎么長個，就導致有一段時間林徹明高他一大截，他倆看上去就不像是同年級的學生，要不是因為凈植特殊，只怕他倆排座位就得一個在第一個，一個在最后一個。
那個時候林徹明特別喜歡抱著他轉圈圈，凈植也喜歡被他抱著轉圈圈。
那種感覺很好，像是玩大擺錘，但比大擺錘還要刺激又矛盾的安心。
凈植沒著急拿出禮物，但他也確實打算在其他人來之前送林徹明。
所以在吃飽后，凈植坐在椅子上陪著林徹明把剩下的吃了，其中有一塊他吃了兩口就吃不進了，林徹明留在了最后，凈植注意到了，但壓根就沒有多想，只看著林徹明平靜地把他咬過的地方吃下后就去擦嘴洗手。
林徹明看向跟著他的凈植，有一瞬間都在想自己剛才是不是露餡了，結果凈植拉著他的手，要帶他去哪似的。
林徹明就先跟著他走，跟著他進了他的房間。
然后他就看著凈植從抽屜里拿出了一個禮盒，遞到了他的面前。
禮盒綁了絲帶，上面還卡了一張小卡片，端端正正地寫著“哥哥生日快樂！”
林徹明眼睫稍動，鄭重地接過了盒子，也感覺到了里面沉甸甸的分量。
他單手做手語：“不是說好的互相不送禮物了嗎？”
凈植認真地看著他：“徹年不一樣，你徹年滿十八歲。”
林徹明彎眼：“那我拆開看看？”
凈植連連點頭：“嗯嗯！”
林徹明就小心地拆開了盒子，也看見了里面閃閃發光的手表。
他呼吸一滯，知道這塊表已經不僅僅是心意重了，本身的價值也是……
林徹明把手表放在旁邊的桌子上，給凈植打手語：“你怎么買這么貴的表？你的錢既然存起來了，你就留著自己花啊！”
凈植就知道他哥會說教他，所以他理直氣壯地抬起手：“我這就是自己花的啊！”
林徹明語塞。
凈植就把表從盒子里拿出來，示意他伸手：“我給你戴上看看。”
林徹明沒辦法，伸出了自己的手，由著凈植不太熟練地給他扣上。
凈植的眼光很好，這塊表乍一看確實是不太適合年輕人，但佩戴在林徹明的手上時，竟然被林徹明完美壓住，不僅不會像偷戴了大人表的小孩，反而讓林徹明的親朋好友玩笑時喊的那句“小林總”在此刻具象化了起來。
真有幾分小林總的感覺了。
“好看。”
凈植打手語，又重復了一遍：“非常好看。”
他握著林徹明的虎口，認真地欣賞著，看看表，又連整體一起看看。
真的很適合林徹明。
他哥這樣看上去更加帥氣且有魄力了。
凈植怕林徹明太過珍惜這塊表然后不戴而收著，所以又放開林徹明的手，對上林徹明注視著他的眼睛：“你會戴著的吧？”
林徹明動動手指，還沒抬起來，就被凈植直接一把抓住了他兩只手。
凈植不讓他做手語，就那么注視著他，亮著那雙漂亮靈動的杏仁眼，直直地看著他。
林徹明有點燥。
他的呼吸不可避免沉重了些，他的理智告訴他，他該挪開視線了，不然容易失控。但他的眼睛卻沒有辦法從凈植身上移開半分。
他的小植……
他就是這樣充滿誘惑力，輕而易舉地就能掠奪走林徹明所有的感官。
就算有一天死在其中都可能毫無覺察……不，何止是覺察不到分毫，恐怕還會覺得無比幸福。
林徹明的喉結無意識地滾動了下，被蠱惑著點了頭。
然后他就看見凈植的臉上綻放出了燦爛的笑，松開他的手后，一把跳起來靠近他，摟住了他的脖子。
林徹明：“——！”
他真的在那一剎那想到了小時候他只要答應凈植什么要求，凈植就會笑著跳起來抱住他，還會親一口他的臉，再松開他笑瞇瞇地打手語說謝謝哥哥。
所以……
但并沒有吻將他從恍惚間拉出來，凈植只是這樣抱了他一下，就松開了手，又輕快地跑開了。
林徹明望著他跟羽毛似的被風吹走的背影，甚至都在想是不是他剛剛走神的那一瞬間，錯過了凈植……
不。
他知道的。
他們長大了一點后，凈植就再也沒有親過他了。
真討厭長大啊。
林徹明抬起手，看著自己手腕上沉甸甸的表，又摸了摸自己剛才被凈植無意識用臉貼了一下的臉，嘴角勾了起來，一顆心也怦怦亂跳得愈發厲害。
但是…正是因為長大了，他才能更好地保護他的小植。
他才能明白，他早在不知道什么時候開始，就已經喜歡上了他。
林徹明始終覺得，自己是在動那些骯臟的念頭前，就已經深深被他吸引，早就喜歡到無法自拔了。
不然他怎么能那么迅速地接受自己喜歡上了凈植呢。
林徹明一低頭，就對上了他含笑的眉眼，不由偏了下頭，用眼神問他怎么了。
凈植搖搖頭，但做手語：“只是忽然覺得……長大是一件很快的事。”
好像第一次見到林徹明的時候，還是昨天。
似乎是猜到了他在想什么，林徹明問他：“你還記得你第一次見我的時候嗎？”
凈植點點頭，笑著說：“當然記得，你那個時候一直盯著我，也不說什么，但表情兇兇的，不是很歡迎我…我還記得。”
林徹明一看這話，直接滑跪了：“對不起。”
但凈植確實不在意，他只是回憶起小時候的事，純粹在回憶而已。
甚至真要說起來，還有幾分懷念：“哥，你很早就跟我說過對不起了，我也說過沒關系的。”
雖然他那個時候不知道林徹明那幾天在他耳朵邊叭叭了些什么，但現在也能夠猜到。
七八歲的林徹明，一直都是遠近聞名的混世小魔王，就是那種熊孩子，讓人頗為頭疼。而且他那個時候就叛逆得很，林文宜越訓他，他越跟他對著干。
當時林徹明估計也是聽家里要來個弟弟，已經懂了點事的他，當然知道這個弟弟不是親戚，所以多半耀武揚威地想讓他認他做老大。
林徹明那會兒，可是有一大幫小弟的。
但林徹明在凈植身邊說了幾天，都沒有得到回應，那種沒有回應不是無視，就是沒有回應，像是沒聽見似的。
林徹明不懂，又跑去問林向興，問爸爸為什么新來的弟弟不理人。
林向興就無奈地跟兒子說：“徹明，我們說過的，小植聽不見。”
小小的林徹明一愣，林向興又捂住了林徹明的耳朵，用氣聲說：“我們捂住耳朵還有點聲音，但我說什么你也聽不見，是不是？”
林徹明不知道他說了什么，把他的手拿開，林向興就再重復了一遍。
然后林徹明點點頭。
林向興溫柔道：“小植就是……什么都聽不見。他的耳朵里不會有聲音，你要跟他說話的話，要寫字給他看，他努力學了很多字，只要不太復雜的，他都能看懂。”
也就是那個時候，林徹明瞬間意識到自己做了什么錯事。
——混世小魔王，是拉幫結派，鬧得附近的小孩都跟著他一起不怎么學習，但他自認有一顆俠義之心，絕不欺負弱小。
所以林徹明唰地一下就跑到樓上去，一把推開了凈植的房間門，認真地給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么的凈植寫了對不起。
凈植還記得，當時林徹明是什么表情。
他抿著唇，臉皺在一起，像是包子上的褶皺，眼睛又紅紅的，寫字的力道分外大，不僅跟他說對不起，還自覺地把自己的罪行說了出來，凈植這才知道發生了什么。
他在家用手語比較多，所以下意識地打手語想說沒關系，但在林徹明懵懵的視線中，又意識到這個哥哥不會手語，所以只能提筆寫：“沒關系。”
他是真的覺得沒有關系，甚至他都覺得……這個哥哥很可愛。
也是那天起，凈植和林徹明的關系就發生了變化。
只是要不是凈植的溫度滾燙，林徹明真有幾分與云相觸的感覺…太溫柔了。
宛若程序設定好了該怎么吻，沒有一絲一毫的力度偏頗。
跟早上給他的感覺是不一樣的。
林徹明走了一秒的神。
他…更喜歡早上的那種緊繃的刺激，會讓他有很強烈的真實感。
等凈植松開他時，他就感覺到凈植抵住了他的眉心。
熟悉的AI動作。
林徹明發笑，嗓音有些不自覺的沙啞：“我很想問你……你吃醋，是程序設定，還是你自己確實在吃醋？”
然后他眼尾的余光就又雙叒叕地瞥見了綠光熄滅、一點橙光亮起。
真是毫不意外。
第二十章
凈植：“……”
要不是他知道林徹明不是那個意思，他真要懷疑林徹明是已經知道他不是尋常的仿生人、AI，知道了他的真實“身份”，才會這樣問他。
凈植感到無奈。
他的人類總是會問一些讓他回答不出來的問題…還有，真的不怕把他玩壞啊？
就那么不珍惜他？
凈植有點郁卒，但因為是個機器人，所以語氣可以還是一如既往：“……我不知道。”
他調低了聲音，跟卡頓了一樣，又重復了一遍：“我不知道。”
還是不要那么早暴露，避免萬一。
人類和AI……終究太過復雜。
林徹明也不算意外這個回答，他大度地拍拍凈植的背：“沒關系，你慢慢想。”
凈植：“……”
甚至還讓一個AI去思考這個問題。
凈植能怎么辦？
他只能用非常AI的語氣去應聲：“好的。”
就是在松開林徹明后，看著心情不錯的人類，凈植維持著橙燈，低下頭又親了林徹明一口：“阿林，中午吃菠蘿咕嚕肉嗎？”
他說：“克瑞斯送給你了兩個菠蘿。”
林徹明眼睛亮了：“好啊！”
凈植做飯真的很好吃。
雖然把水果和菜坐在一起好像很奢侈，但林徹明愿意為了自己的口舌之欲奢侈一把。
自己不用做飯，林徹明其實是閑了很多。
他以前閑下來的時候，就覺得很無聊，要用很多的事讓自己忙碌起來，去填補心里的洞。
可現在只是坐著看凈植做飯，林徹明都不會覺得空落，反而希望日子就這樣下去。
什么AI，什么仿生人，什么階層、社會……全部都離他遠一點。
任憑外頭如何色彩斑斕、五光十色，他家里永遠是這樣的暖光色。
所以…凈植是開始意識覺醒了也好，還是人類把自己的人生數據上傳至仿生人來騙他也好，他都無所謂了。
林徹明從小到大想要的，只是一個穩定的家而已.
楊道他們也都知道，林徹明就是一款弟弟說什么就是什么的哥哥。
所以林徹明說凈植說要跑車后，他們也不再勸機車現在更流行且帥咋咋咋這些話，而是一個兩個掏出手機往林徹明跟前湊，一起推薦他們覺得帥的跑車。
——確實是有人抱著到時候再跟林徹明借來開開滿足一下自己的心，畢竟像林文宜這么開明的父母實在難見。他們都很清楚，只要是林徹明說要，就算是幾千萬甚至一個億，林文宜也愿意給他買。
大概是因為林徹明懂事吧。
別人家的孩子，總是有這種優待的。
沒錯，林徹明在他們家，就是別人家的孩子。
林徹明哪里不知道他們的心思，長臂一展，把人都擋開點：“干嘛呢，別往我身邊擠，你們幾個有點邊界感行么。”
楊道倒是沒往林徹明跟前湊了，但還是眼巴巴地看著林徹明。
雖然不知道他們說了什么，但凈植大概能夠從他們的肢體語言和表情中猜到，便不由莞爾。
他笑起來，又有人眼珠子一轉，有了鬼主意，打字在備忘錄給凈植看：“好弟弟，你看看你覺得這幾輛車帥不帥。”
他把自己收藏的車點出來，遞給凈植。
凈植下意識地要伸手接過他的手機，卻被林徹明一把擋開了。
林徹明用手背擋開了遞過來的手機，掌心是直接扣住了凈植伸出去的手，不讓他接別人的手機，同時也是皺著眉掃了眼那人：“干嘛呢。”
他語調已經有幾分冷了：“你喜歡那車你讓你爸媽給你買，往他跟前湊什么？”
楊道他們皆是一愣。
都不是傻子，看著林徹明這么擋著，難免在心里犯嘀咕。
的確，林徹明之前就看凈植看得很緊，但他們要是在林徹明眼皮子底下帶凈植玩的話，以前林徹明是不介意的。
現在……怎么讓凈植看個車都不給了？
凈植也愣了愣，不解地看向林徹明，手指在他的掌心里微微動了下。
林徹明回神，意識到自己剛才做了什么，微抿了下唇，得虧是學了表情管理，也得虧是他足夠聰明，反應力高，立馬就意識到了什么：“我有看中的車了，小植在我看中的車里選就好了。”
幾個大直男恍然大悟。
林徹明肯定也有自己喜歡的車的，他作為一個萬事都聽弟弟的弟控，當然會希望凈植會喜歡他看中的車。
好在林徹明真有看過車，因為他想考駕照帶凈植去兜風。
所以他拿出手機，給凈植看自己收藏的車，把手機放到凈植的手心里時，還打手語把剛才的話說了一遍，再跟凈植說：“你先看看，要是沒有喜歡的車的話，我們再看別的。”
凈植：“……”
就是說，要買車的不是他啊。
凈植有點無奈地望著林徹明，用手語跟他說：“車是給你買的，你自己喜歡就好啦。”
林徹明卻很堅決地讓他看：“你坐得多，得你喜歡。”
凈植拗不過他，沒辦法，只能認認真真地把幾個車型都看了一遍。
其實他不太喜歡跑車的車型，但既然是林徹明喜歡這幾個，他就想著那他在這里面挑一個出來。
可林徹明一眼就看出來了他都不喜歡，所以抬手按住了手機屏幕，讓凈植看向他，然后打手語問他：“你都不喜歡，是嗎？”
凈植稍頓，林徹明就又問：“你喜歡什么樣的車？”
凈植其實不太希望他哥這么圍著他轉，什么事都以他為先。
他還是希望他哥有一天能夠找個對象，和對象結婚、成家……好好的。
尤其如果他哥有喜歡了的人的話，他很希望他哥不會失戀，能夠跟他喜歡的人在一起。
凈植是不太懂失戀是什么感覺啦，但他看電視劇和電影，還有動畫片里的角色失戀的時候，都會哭得特別慘。
雖然聽不見聲音，但他可以從畫面表現感覺得到。包括他師兄田春山之前都有喜歡過一個女孩子，但人家女孩子不喜歡他，表白被拒后，田春山一把鼻涕一把淚地躲在舞蹈室里哭了好久。
所以凈植真心希望，林徹明永遠在這種事上不會被拒絕。
——看王意也知道，表白失敗有多傷心。
話說回來，凈植又不是小孩子，當然知道，他和林徹明的關系好是好，但在很多人眼里，有點太好了。
太圍著他轉了……林徹明要是以后有喜歡的人，假設那個人也喜歡他，多少都會因為他而有點猶豫吧？
凈植想想都知道，沒有人會希望自己的對象滿心滿眼都是另一個人，哪怕那個人是弟弟。
……更別說他和林徹明還是沒有血緣關系的弟弟。
因此凈植一直在告訴自己，不要太沉溺在這其中，他們都長大了，如果有一天，林徹明有喜歡的人了，考慮到各種因素，不會事事都以他為先了，那才是正常的。
就算他們是家人，但作為配偶陪伴他哥的，不是父母、兄弟，而是愛人。
法律上婚后財產都是夫妻對半分，而不是算上雙方的家里人再對半分。
但是……
凈植對上林徹明的眉眼，看著那雙似乎從不知道什么時候開始，好像就只能倒映出他一個人的眼睛，無意識地微抿了下唇。
他知道這樣不好。
可他真的得承認。
他……
他是很享受這一刻的。
他會為這一刻而感到滿足和安心，會高興，會愉悅。
會去想，要是這一輩子都是這樣就好了。
……這樣不對。
林徹明很好，他哥是全世界上最好的人，
就是因為他那么好，他才不能這樣。
林徹明不該這輩子都被束縛在他身邊。
他本就是草原上的風，是山野間不被拘束的野狼。
凈植眼睫微動，避開了林徹明的目光。
頂上的白熾燈拉出來的光影讓林徹明即使離凈植這么近，都有點看不清他的表情。不過他很清楚，凈植的情緒有點不對勁。
所以林徹明動了動手指，還沒來得及問什么，凈植就先松開他的手機，回答了他的問題：“其實我不喜歡跑車，所以你選你自己喜歡的就好啦。”
可聽到這話的林徹明，毫不猶豫地就問他：“那你喜歡什么車？”
他打手語的堅定態度，就好像凈植只要說自己喜歡什么車，他就立馬拋棄機車和跑車，去買那種車。
凈植頓了頓，慢慢地做手語：“……SUV或者越野吧？Mpv也行。”
林徹明懂了：“你喜歡大點的車。”
凈植彎眼，點點頭，又說：“要是帶車載冰箱就更好了。”
林家現在主要負責接送凈植和林徹明的那輛suv就是帶車載冰箱的，司機每次出發前都會檢查里面還有沒有凈植和林徹明喜歡喝的飲料，還會在夏天放一些冰爽的小零食。
所以凈植很喜歡車載冰箱。
“好。”
林徹明想都沒有想就點頭應下：“那回頭我們再看看。”
凈植點點頭。
算了。
他告訴自己。
不要多想了。
船到橋頭自然直。
那些問題……發生了再說吧。
凈植知道他這是逃避心理，可…他也不知道還能怎么辦。
總不能因為還沒發生的事就跟林徹明疏遠了吧。
那對他哥多不公平啊。
凈植和林徹明定下了，楊道他們就哀號了，楊道還忍不住搖晃了一下林徹明：“林哥！跑車多酷啊！”
林徹明把他扒拉開：“別往我身上湊……越野也酷，那深齒多霸氣啊。”
哪怕知道凈植聽不見，林徹明也還是下意識地附和凈植，去肯定凈植的審美。
楊道看透他：“你就是因為凈植說喜歡所以覺得越野更好！跑車多拉風啊！”
林徹明不聽：“你喜歡你自己買，我就喜歡越野或者suv，買個mpv也確實不錯。”
凈植喜歡大空間，他知道的。
因為凈植真的很喜歡在車上睡覺。
林徹明越想，越覺得他之前是腦抽了才想買機車和跑車嗎。
機車沒那么安全，跑車是拉風，但不好給凈植睡覺。
凈植雖然不知道楊道說了什么，但他看林徹明做手語，大概能猜到，于是就沖一臉幽怨的楊道彎眼笑笑。
楊道對上他的笑臉，登時也不好意思跟林徹明鬧了。
本來就是林徹明買車，又不是他們買，他們只不過是想沾沾光，到時候借一下車。
但既然是凈植不喜歡跑車……哎，不是說林徹明的弟控怎么樣，而是既然凈植不喜歡，那就算了。
他們想開跑車，回頭自己想辦法再磨磨父母好了。
凈植畢竟……
他們是該讓讓的。
見他們不再纏著林徹明鬧了，凈植也不再做什么了。
他是故意沖楊道那樣笑一下的，他知道因為自己聽不見的事，身邊朋友，包括林徹明身邊朋友對他都有幾分小心相讓。
一般來說，凈植是不會用自己的耳朵為自己謀取什么便利的。
但現在這個情況不太一樣。
他故意裝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樣子沖楊道笑，就會讓楊道他們想起他聽不見。
林徹明的這些朋友，雖然有時候確實是“狐朋狗友”，但能跟林徹明一起玩，至少一點是人品和心都還可以，自然就會因為他的耳朵想著算了作罷。
這樣的話，他們就不會總是糾纏著林徹明了。
凈植去表演在七月中，所以最近就要開始頻繁彩排。
因為他們舞團的特殊性，劇院也允許他們提前一個月就去劇院踩點熟悉位置，尤其是凈植，需要注意的地方有很多，都得靠腦子記。
他聽不見音樂，也聽不見聲音，所以他必須要一些“訊號”去提醒他。
林徹明也不出去玩，就陪著他。
凈植知道他的那些朋友們喊過幾次了，所以在一次從劇院里排練結束后回家的路上，他用手語跟林徹明說：“你去玩吧，不用這樣陪著我。”
林徹明一頓，直接伸手一把攬住了凈植的腰，把人往自己身邊帶了帶，也是真恨不能直接將其抄進自己懷中。
他在凈植的脊背上寫：“你嫌棄我了？”
凈植：“……？”
凈植：“？？？”
就說吧，他哥這是個正常人的思維嗎？
他很明顯是覺得難得一個假期沒有作業，他哥不出去玩，就浪費了這么好的假期啊。
凈植沒說話，林徹明就不動聲色地把人抱得更緊，同時繼續寫：“我問了云老師了，她說等你們演出完，你也就放假了，到時候我們一起去旅游好不好？”
凈植是有想過等演出結束后跟林徹明出去玩的，但這并不沖突：“……但你現在也可以和他們出去玩一下。”
林徹明搖頭：“不要，我就想跟你待在一起。”
凈植稍頓。
想起上回林徹明去酒吧，被他不動聲色地告狀后的事……總不能是有心理陰影了吧？
他哥這樣的人，還會有心理陰影？？？
凈植抿唇：“我不會告訴媽媽的。”
說到底，他上回說，也是因為都臨近高考了，林徹明還跑出去。
他可是真心實意地想要跟林徹明讀一所大學，他不希望林徹明會落榜。
林徹明心道不是這個原因啊。
他根本不在意凈植告不告狀，反正對于他來說，凈植的想法才是最重要的。
但他沒有辦法告訴凈植，他到底是為什么不想出去玩。
上一次是因為玩得好的朋友要出國了，他想著他就去坐一下，這一次只是純粹出去玩，他就更想和凈植一塊兒了。
林徹明想了下，在凈植背上寫：“反正我也要看書。”
凈植眉眼稍動，他其實有點不理解：“你為什么突然這么著急？”
明明之前林徹明的態度就是：“不急，反正我爸媽身體好著呢，我先玩會兒，人不趁年輕的時候玩玩，老了就玩不動了。”
他寫完最后一筆時，林徹明就低下了眉眼，微微垂首，鼻尖抵著凈植的肩膀，半埋在他的肩膀鎖骨那一塊兒：“……”
他不知道要說什么好，所以在安靜片刻后，輕輕地在凈植的肩胛骨上落筆：“可能因為長大了，有想要的東西了吧。”
凈植不是很懂，而林徹明這樣動作，無論是呼吸還是手，都弄得他有點癢，于是他很自然地把林徹明推開一點，讓林徹明別往他懷里靠。
林徹明倒是順從地起身了，只是長臂還擱在凈植的腰后，虛虛圈著人。
兩人之間有空隙了，車內的冷氣也就順著往里鉆。
凈植抬起手時，頓了下，還是覺得林徹明的懷抱是讓他最舒服的。
夏天的時候……他喜歡開空調，喜歡開很低，因為這樣涼快，動作時也不會熱。但不動作的時候，就會冷冷的。
林徹明抱著他，就不冷了。
凈植慢慢做手語：“你想要什么的話，只要不是過分的，媽媽都會給你買的呀。”
之前林徹明想玩賽車，玩機車，林文宜都說只要他考上個不錯的學校，等他滿十八去考了駕照，就給他買。
林徹明也知道。
他父母對他都很好，雖然有時候教育嚴，但不會說短缺他什么東西。
只是……
他想要的，就是最過分的。
林徹明松開手，借著車內光影的遮掩，垂眸斂住了自己眼中的神色。
少年本來是肆意張揚的，像烈日下的風，誰也捕捉不到。
可在風覺察到自己喜歡上了一支總是陪著自己的小花時，所有的熱烈瘋狂都一點點地收斂起來。
林文宜說，林徹明最近好像成長了不少，說他快十八了就是不一樣。
可其實真正讓林徹明慢慢成熟起來的，是凈植。
是因為他意識到自己喜歡上了凈植。
他喜歡上了他最不該喜歡的那一個人。
林徹明：“可能因為…我忽然覺得，比起問爸爸媽媽要錢買東西，我更想自己有錢。”
凈植看到他這話，眨了下眼，心道媽媽說得沒錯。
他哥真的長大了好多。
那突生的一點陌生感，讓凈植放下了手，主動埋靠進了林徹明的懷里。
好在還是和以前一樣。
他哥立馬就抬起了手，回抱住了他。
那寬大的手掌壓在他的脊背上，結實的臂彎鎖著他的身軀，獨屬于林徹明的氣息和體溫……
所有的一切，都和以前一樣。
凈植安心地閉上了眼睛。
他定定地看著林徹明，他是機器人，所以聲音不會因為被林徹明糊住臉而含混：“那…你明天不用去教格倫茨了，我們晚上可以繼續……”
凈植后續的話沒有說出口，因為知道他說話很直白的林徹明直接捂住了他的嘴，紅著耳尖警告他：“停。”
林徹明：“我說過了你要委婉一點的。”
凈植無辜：“我話都沒說完，阿林，你怎么知道我沒委婉？”
他真冤枉，畢竟他是想說“繼續之前沒做完的事”。
林徹明實話實說：“就你最近的表現來說，我不太放心。”
AI已經違背“AI”很多次，林徹明也又閃過了很多次他到底是人還是AI的不確定了。
凈植語氣委屈：“我不聽話嗎？”
林徹明就納悶了：“？你昨晚非追著我親時你有想過這個問題嗎？”
凈植理直氣壯：“可我們是對象，你在問卷里寫了希望我主動一點，像正常情侶一樣…正常情侶不就該是這樣嗎？我想親你的時候，當然會忍不住追著你親。”
林徹明被噎住：“……”
很有道理，無法反駁。
但林徹明還想說點什么，不過敲門聲又響起，他示意凈植松開他：“好啦，你先做飯，我跟他聊兩句，不出去。好不好？”
凈植的程序還是運算出了想殺的結果，但他說：“好。”
那回頭趁著他現在還在他的視野下，悄悄殺掉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