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誰教你這么療傷的 喜新厭舊的渣水母
醫療修復倉內, 全身赤.裸的阿爾忒曼蒂斯安靜地蜷縮著,如同一只還未孵化的蟲卵胚胎。
軍雌瘋長的發絲在培養液中飄零搖曳,像極了盛開的漫爛合歡。他身上燒傷后形成的焦殼正在大片脫落, 露出了底下新生的稚嫩皮膚。這些肉粉色的斑塊和雌蟲鮮亮的橙色蟲紋混合在一起,有種沖擊力十足的非人美感。
好溫暖……
迷迷糊糊間,阿爾忒曼蒂斯發出了一聲夢囈似的呻吟, 治療倉內的液體暖呼呼的,不禁讓他回憶起了幼時在蟲蛋里的安逸時光。
唔、身上好像纏著什么軟綿綿的東西?還是個長條……
盡管放空了大腦,軍雌敏銳的直覺依舊盡職盡責地向主人發出了警報。他裸.露的皮膚不由得輕微瑟縮了一下,但這次的危機感實在是輕飄飄的, 讓蟲一點也重視不起來。
大概是臍帶吧, 蟲蛋里還能有什么……
阿爾忒曼蒂斯顫了顫眼皮懶洋洋地想, 他現在連一根手指也不想動。
但很快, 觸覺神經反饋的細節逐漸使氛圍變得詭異了起來——
隨著表皮那層保護性的軟液膜被輕輕吮開, 一些隱隱約約又連續不斷的細微嚙嘬感開始從小腹傳來。這種古怪而又親昵的接觸一下又一下,刺激得內里孕囊上的刀口開始發酸,甚至有些脹痛。
嗜腦虱——!
想到這, 阿爾忒曼蒂斯頭皮幾乎炸開,他瞬間驚醒, 費盡全身力氣猛地坐起,但眼前看到的一幕卻讓他恨不得再次暈倒過去。
一只深藍色的毛茸茸水母頭趴在他的腹部——毫無疑問, 這是圣扎迦利。
亞雌海葵般散開的發絲下方隱約傳來陣陣詭異黏膩的水液聲。與此同時,阿爾忒曼蒂斯感到有塊溫熱的軟肉探了進來,某個活物正在舌忝舐著他的腹部,剛才體會到的東西是什么簡直不言而喻。
“你咳、你在干什么……”看著眼前略顯限制級的畫面,阿爾忒曼蒂斯嘴唇翕動、雙眼無神,徹底清醒了過來。
“唔……阿爾你醒了!”
望見那對熟悉的生動綠瞳, 辜蟄月雙眼一亮,他順勢往上一撲,干脆面對面跪坐在了軍雌的身上,絲毫沒有行為不妥的自覺:“我在給你療傷啊。”
雌蟲心頭重重一跳,只感覺身上一沉,皮膚相接的地方愈發滾燙泛紅。他想要掙扎擺脫,渾身卻酸軟無力,只得色厲內荏地呵斥道:“下去——”
“不——要——”辜蟄月慢條斯理地搖了搖頭,他拉長了聲音無比難過地表示:“你這次受傷實在太嚴重了,所以到現在都還沒完全康復,阿爾要乖乖聽醫囑哦。”
這話不假,阿爾忒曼蒂斯回到總艦時全身多處骨折,皮膚Ⅲ度燒傷面積可達80%,體內還寄生著無數虱卵。
除了極力再生的翅膜和死死護著尾勾的小腹,軍雌的其他部位幾乎成了一具焦炭。這幅慘狀下他甚至還準備給自己進行開腹手術,也就只有蟲族這種變態的生物能夠做到了。
話音未落,辜蟄月的動作更加肆無忌憚了。他一臉嚴肅地將手臂往阿爾忒曼蒂斯的脖子上一掛,又異常自然地枕在了下方溫熱飽滿的胸肌上:“放心好了,安撫止痛我可是專業的!你看,現在是不是感覺好多了?”
“是、不是……”阿爾忒曼蒂斯呼吸一顫,喉嚨頓時發緊,他仰起頭來咬牙切齒地說道:“誰教你這么療傷的——”
“以前、唔……的老師啊,”身上的亞雌一副十分漫不經心的樣子。他在那片溫熱的皮膚上肆意摩挲了幾下,又不安分地戳了戳手下硬邦邦的孚乚肉,“阿爾你放松一點嘛,咯得我難受……”
“圣扎迦利·菲爾德!”阿爾忒曼蒂斯被驚得胸腔劇烈顫抖起伏著,最終他實在按耐不住,不管不顧地直接奮力起身,一把將這只愈發得寸進尺的蟲子撕了下來。
軍雌全身都紅透了,他羞憤欲死:“我命令你,出去——!”
“砰——!”巨大的響聲在長廊外回蕩,房門被重重地甩上了。
“唔……不是重傷剛醒么,哪來的這么大力氣……”辜蟄月摸了摸被捏得發紅的后脖頸,小聲地嘟囔著,“諱疾忌醫可不行……”
【你確定你這是在刷好感?】一直默默潛水、沒眼看的系統忍不住出來冒了個泡,【他現在明顯更不想搭理你了啊……】
“你不懂,這就叫情感拉扯!”被提溜著后頸皮,強制驅逐出來的辜蟄月卻自我感覺良好,他眼睛亮晶晶的,滿是期待地主動詢問道:“快快快!030,幫我看看靈魂伴侶指數有沒有增加呀。”
【我瞅瞅啊,靈魂伴侶、靈——0!】看到任務進度回退,系統一下子就崩潰了,【啊啊啊啊怎么不僅沒加反而還減了啊!】
“唔……蟲族的心思可真難猜……”辜蟄月捏著小水母的傘蓋一臉若有所思。他一點沒被打擊到,反而眨巴著那雙矢車菊色的大眼睛,顯得愈發躍躍欲試了,“那接下來該怎么接近攻略阿爾呢……要不就說寄生卵還沒清理干凈吧?不行不行,萬一他又想自己清除就不好了……”
【宿主!辜蟄月!圣扎迦利·菲爾德!你別想轉移話題——】
030在意識空間獨自破防,祂根本就沒有被辜蟄月轉移走注意力:【獨眼呢!我那么大個獨眼呢!】
要知道,靈魂伴侶是必須一直雙向奔赴才會被任務認可的。獨眼已經是個死蟲了,根本不可能變心,那出問題的肯定就是眼前這個家伙!
“正常正常,”意識空間里突然泛起了一片帶電的亂流,弄得辜蟄月的腦子酥麻麻的。像是終于察覺到這次系統真的崩潰了,他下意識撒嬌一樣安撫道,“我早就不喜歡它了嘛,而且那個紅球看久了就會覺得惡心噯,可能一不小心就被海黃蜂給消化掉了……
“當時主要是好奇心和勝負欲的影響,就當是個意外收獲?沒了就沒了吧……但我保證這次絕對不是!你消消氣、消消氣……”
聽到這話,系統竟然有種果然如此的解脫感,但祂還是忍不住惡狠狠地譴責道:【你這個喜新厭舊的渣水母!】
……
“艸,真是個喪盡天良的蟲渣!”
清巢署總艦,中央會議室,特派員尼克·米勒忍不住爆了句粗口,他眼睛死死地盯著桌子的物品,臉上滿是憤怒與心疼。
會議桌上有個極為惹眼的醫療罐,里面赫然擺放著那個從嗜腦虱巢穴帶回來的殘破尾勾。這個半米長的黑色節肢上密密麻麻布滿了斑駁的咬痕和污漬,看起來十分觸目驚心。
“蟲神在上……”看著這一幕,尼克的聲音忍不住哽咽起來,眼中隱隱有淚花閃爍,他十分悲痛地說:“米勒閣下肯定是遭到了非蟲的折磨……蝗災星盜團簡直是瘋了!”
“這才哪跟哪兒?更瘋的還在后頭呢!”
軍雌在旁邊陰陽怪氣地接了一句,他的心中交織著怒火和冷笑。
“您難道真不覺得奇怪嗎——”
看著特派員真心實意難過的表情,伯尼·拜倫忍耐著收起了已經到了嘴邊的嘲諷,只是皮笑肉不笑地說道:
“嗜腦虱的事可是清巢署第一時間發現的。話說蝗災區區一個破爛星盜團,是怎么提前拿了尾勾在那兒動手腳的?就算有這個膽子,諒他們也沒這個實力吧。”
“你什么意思!”聽了這話尼克瞬間就不淡定了,他怒目而視,“難不成還能是閣下自己跑過去的?再說了,米勒家族怎么可能坑害自家的雄蟲!”
“我可沒這么說,特派員您別激動嘛。”伯尼挑了挑眉毛、攤了下手,做了個求饒的姿勢,但他的嘴卻愈發不留情面:
“我就是覺得你們老米勒家的訊息發得也太及時了點吧。之前不是半個多月都沒動靜了嗎,怎么著,清巢署一出任務就找著了?”
“你——!”聽到這尼克還有什么不明白的,他被氣得臉色通紅、渾身發抖,卻連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好了,安靜。”最上首的阿爾忒曼蒂斯見狀抬手打斷了這場即將掀起的紛爭,他用那雙瑰麗的綠眸掃視了一圈會議室里的眾雌蟲,隨后冷靜地陳述道:
“直入正題——想必各位能明顯地察覺到,從達米恩·米勒獨自出走開始,到昨天第一次發現他的行蹤為止,這段時間發生的所有事都疑點重重……”
從阿爾忒曼蒂斯說出第一個字開始,整個話題的走向和主導權就落在了他手上,原本變得劍拔弩張的氛圍和此消彼長的信息素挑釁開始慢慢淡出眾軍雌的腦海。
隨著議題的步步深入,空氣更是逐漸安靜了下來,每只蟲都目光灼灼地盯著這位侃侃而談的霍爾署長。
螳螂種軍雌身姿矯健,目光銳利,看不出絲毫剛剛才死里逃生的疲態。他就像清巢署的定海神針,只要有他這個署長在,清巢者們就永遠不會迷失前進的方向。
“我們都是為了維護蟲巢和種族的穩定,才會聚到一起……”說到這,阿爾忒曼蒂斯頓了頓,他將目光落在了尼克·米勒的身上:
“軍雌尼克,在這里,你的角色不僅是米勒家族的一份子,更是被賦予了監察職能的蟲巢特派員。
“今天,我僅以清巢署普通軍雌的身份向您申請調查協助——蟲巢那邊絕對出了問題,有蟲想要我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