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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1章 利用 我們都是你的玩具

    被扇的那一瞬間, 卡斯帕的第一反應不是臉上的刺痛,而是看著江酌霜的臉,心里想,小少爺終于不再是那副游刃有余的模樣了。

    好可愛。

    被嚇到了。

    于是卡斯帕忍不住笑出了聲, 只是笑聲里沒多大暢快:“謝斂也是小三上位, 為什么我不行呢?”

    好不容易解決了一個想當小三的趙深野, 這會又來一個卡斯帕突然變態。

    江酌霜無奈極了:“我們之前并沒有在一起, 所以謝斂稱不上第三者。”

    卡斯帕覺得江酌霜幫謝斂辯駁的話刺耳極了,心臟變成一顆畸形發育的酸果。

    “但是你已經在學校公開過我們的關系了, 所有人都知道你那時候有男朋友,不是嗎?”

    江酌霜歪頭:“你怎么知道?”

    卡斯帕嗓子有些啞:“你知道這個學校里,背地里有多少人在覬覦你嗎?”

    江酌霜大概知道, 因為他見過校園論壇里一屏幕自己黃.文的盛景。

    他的賬號至今還被“江酌霜anti貼吧”拉黑著, 不知道有生之年能不能解封。

    卡斯帕繼續說:“在你說出那句話后, 很快就有人找到我,他應該是不知道我的身份,直接發消息逼我們分手。”

    此時的處境和當時的洋洋自得對比鮮明, 讓他不由自嘲地笑了一聲。

    江酌霜覺得他說的有道理, 但他顯然不能承認自己的問題:“你和他比什么,你是艾德蒙森家族的少爺, 別和他學壞當第三者。”

    卡斯帕問:“你當初喜歡我什么?”

    江酌霜毫不猶豫:“你的臉好看。”

    卡斯帕噎了一下, 他還以為江酌霜會說才華之類的,不過總歸是喜歡他。

    “你身邊不缺家世顯赫的人,如果你當初喜歡我不是因為家世, 那艾德蒙森的身份對我而言,就沒有任何用處。”

    卡斯帕頓了頓,似乎在心里下決心, 終于堅定地說:“我不可能放下你,如果你真的很喜歡謝斂,我愿意……做你的外室。”

    字正腔圓,鏗鏘有力。

    江酌霜嘆了一口氣:“卡斯帕,這個詞不是這么用的……算了,你先把我扶起來。”

    說他中文差吧,交流起來完全沒問題,說他中文好吧,這時候又總亂用詞。

    兩人現在還維持著趴在一起的姿勢,卡斯帕雖然不情愿,還是起身把他拉起來了。

    只是在拉人時,怕對方站不穩扶了一下……也有可能是夾帶私貨想抱人。

    江酌霜理了理衣服,調笑道:“你這幾年真的變了很多,我記得你當初特別高傲……不是一開始還瞧不上我嗎?”

    他垂眸說這句話時,神色淡淡。

    仿佛沒有意識到,在甩了卡斯帕后再提及過去的時光,會讓對方多么心火煎熬。

    卡斯帕面露委屈,“你當年可不是這么說的,你說我是你的小狗,你最喜歡我了。”

    “好吧。”江酌霜環手靠在陳列籃球的置物架上,似笑非笑,“小狗有沒有事瞞著我呀?”

    卡斯帕腦海里一瞬間閃過山山海海的隱瞞,他目光偏移:“有……嗎?”

    他以為江酌霜說的是那晚的事情,但他不愿意承認自己被冒名頂替了。

    可江酌霜接下來的話,卻讓他瞳孔一縮。

    “小狗是不是生病了?感覺從我們重逢開始,你就一直不開心,臉色好差。”

    江酌霜倚靠在架子上,高窗投下的光線落在他的眉眼,語氣溫和地關心人時,會顯現出一種別樣的悲天憫人。

    卡斯帕不了解中國文化。

    但他覺得江酌霜像小菩薩。

    卡斯帕勉強地笑了笑,岔開話題。

    “還不都是因為你總是騙我,你給我一點點好臉色,我就會很開心。”

    江酌霜站直身體,走到卡斯帕面前,仰頭仔仔細細觀察他躲閃的眼神。

    “我聽說艾德蒙森家族有一種遺傳精神病,二十歲以后是病情高發期。”

    器材室內昏暗,不甚明亮的光線落在卡斯帕蒼白的臉上,讓他臉色更差幾分。

    江酌霜的語調像山間微涼的泉水。

    “小狗,當年我們都不夠成熟,鬧得有點不開心,現在我們長大了,就算當不成戀人,也可以當朋友,對嗎?”

    卡斯帕抿唇不語。

    他想當的從來不是朋友。

    “憑借我們以前的那段情分,就算你真的生病了,我也不會覺得有什么,告訴我你生什么病了,好不好呀?”

    江酌霜踩著矮木階,坐上器械室內的跳馬臺。

    眼神居高臨下,卻又像波光粼粼的湖面,里面藏著卡斯帕從前不曾觸及的溫柔。

    內心短暫的神暈目眩后,卡斯帕很快回過神,低頭輕聲笑了一下:“Frost,你太壞了。”

    江酌霜無辜地歪了歪頭,眨眨眼睛。

    卡斯帕抬手,用指腹在少年的眼角按了一下,很快就讓那里微微泛紅……看起來更可憐了。

    密閉的環境內,器材的橡膠味散不出去,兩旁的置物架占據大半空間,讓可活動的范圍變得很狹窄。

    在種種氣味里,卡斯帕還是敏感地捕捉到了江酌霜身上好聞的氣味。

    他辨別不出這種藥香來自哪種藥材,只能籠統地稱為中藥的苦香。

    卡斯帕貪婪地汲取香氣,距離也越靠越近。

    “艾德蒙森的家族遺傳病一向是對外的秘辛,哪有你這么明目張膽套話的?”

    江酌霜無聊地“哦”了聲,伸出一根手指戳住他的腦袋,不讓他繼續靠近。

    “還是以前的你更好套話,都不需要嘬嘬嘬,勾勾手就什么都說了……”

    現在他都哄了兩句還不行。

    卡斯帕,忘本。

    “雖然幾代人都沒能研究出治愈的方法,但艾德蒙森的家族病確實沒有你想象中那么可怕。”

    “我們大多數時候都能保持理智,偶爾控制不住情緒,也可以靠吃藥壓制”

    卡斯帕嘴上說著是秘辛,最后還是一咕嚕全都說了,江酌霜很滿意。

    “如果只是這樣,你們應該沒必要隱瞞,你是不是還有別的事沒說呀?”

    卡斯帕挑眉:“問這么詳細,是關心我嗎?”

    江酌霜“嗯嗯”兩聲,眼神清澈地點點頭。

    卡斯帕輕輕彈了下他的額頭。

    “小騙子,你明明是想把這件事告訴江鄔,讓他拿這個秘密去要挾老頭,換取更大的利益。”

    比如最近在爭奪的港口開法權。

    雖然遺傳病這件事并不算多大的丑聞,但為了避免麻煩,理查德多半會選擇退讓。

    即便看透了對方的“不軌之心”,卡斯帕還是完完全全告訴了江酌霜。

    畢竟當初是理查德說讓他大膽去追求真愛的。

    用一個港口開法權,就能換心上人對他笑一笑,打著燈籠都找不到這樣好的事情。

    理查德應該為他的兒子感到高興。

    “從我們重逢第一面起,你就在騙我吧。”卡斯帕眼神里染了些許無可奈何的,“如果我不是艾德蒙森家族的少爺,那天晚上,你理都不會理我。”

    因為沒有價值了。

    當然,也沒有愛了。

    江酌霜舉起手抗議了一下:“根本不是。”

    怎么可以把人想得這么壞呢?他覺得自己真是太冤枉了,他要譴責……

    卡斯帕順勢問:“那你愛我嗎?和我定下一個月的約定,是因為真的曾對我有好感嗎?”

    江酌霜“唔”了聲。

    江酌霜不抗議了。

    畢竟才剛從卡斯帕嘴里套出來一段家族秘辛,江酌霜對待他多多少少帶著點憐愛。

    “你這個問題問得就不對,如果說愛,那符合標準的人也太少了。”

    “我知道。”卡斯帕完全不在乎自己的真心被玩弄,“你只是為了好玩,我們都是你的玩具,有用的玩具和膩了的玩具。”

    江酌霜認同地點點頭,隨即說:“要說喜歡,我喜歡很多人,你、謝斂、陳伯伯,李特助……”

    卡斯帕問:“那你會愛誰呢?”

    “家人呀。”江酌霜舉例,“蘇尋雁女士,江德明先生,還有一個江鄔。”

    卡斯帕微嗤:“江鄔啊……”

    江酌霜自己成日羞辱江鄔,但看不慣別人這么譏諷江鄔,有一種江家的集體榮譽感。

    “干嘛?”

    卡斯帕直言直語:“你知道我和他打架那天,他對我說了什么嗎?”

    江酌霜做出認真聆聽的姿態。

    卡斯帕說:“我問他,他把你身邊的所有人都趕走,難道要你一輩子不談戀愛嗎?”

    “他說,他會永遠陪著你。”

    像是試探一般,卡斯帕緊緊盯著他。

    “Frost,你這么聰明,我不相信你完全沒看出來江……你哥哥的心思。”

    江酌霜神色平淡,“亂說什么。”

    只是在卡斯帕沒注意到的時候,他垂下眉眼,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情。

    卡斯帕見好就收,沒有多說惹人反感。

    只要埋下了懷疑的種子,不清白的人遲早會露出馬腳。

    江酌霜忽然想起來一件事:“你當年很快就轉學走了,原因應該不只是和我鬧掰了吧?”

    提及陳年往事,卡斯帕聳了聳肩。

    “好吧,我本來想瞞著你的,其實是因為我開始發病了,怕傷害到你,所以才轉學了。”

    江酌霜話到嘴邊,還沒來得及問出來,器材室的門就被人規律地敲了兩下。

    他低頭看了眼手表,這才過了二十多分鐘,謝斂就迫不及待來了。

    門被人推開時,江酌霜問:“那你現在回來,就不怕傷到我了?”

    卡斯帕牽起江酌霜的手,在上面落下一吻,是挑不出任何問題的得體吻手禮。

    “在傷害你之前,我會先去自殺。”

    說話時,他刻意維持著吻手禮的動作,讓自己嘴唇擦過對方手背細膩的皮膚。

    呼吸時的熱氣拂過手背。

    親昵得像是情深意篤的戀人。

    而謝斂只能站在門口,面無表情地看著他們。

    第32章 如果我騙你…… 那我們就老死不相往來……

    這個吻手禮的時間太長了。

    江酌霜又拍了卡斯帕一巴掌, 對方才見好就收,戀戀不舍地放下了他的手。

    謝斂這時才走進來,沉默著將坐在跳馬臺上的江酌霜抱了下來。

    跳馬臺上有一層薄灰,江酌霜順勢抱住謝斂, 悄悄把灰抹在了他的外套上。

    下來以后, 江酌霜拍拍身上的飛塵, 同時無視了卡斯帕“回一個吻別禮”的請求。

    器材室逼仄不透光, 味道有些不好聞,江酌霜揉揉鼻子, 先一步離開了這里。

    而謝斂并沒有急著走,而是回頭看了一眼卡斯帕,對方的身子隱在黑暗之中, 一頭耀眼的金發都黯淡幾分, 唯獨一雙眼睛里依然閃爍著野心。

    見到謝斂回頭, 卡斯帕勾起一抹譏嘲的笑。

    他做了個口型。

    ——我等著你被拋棄。

    是謝斂先不要臉搶人對象的,那就別怪他以牙還牙當小三了。

    *

    離開器材室,江酌霜深吸了一口新鮮空氣。

    走出一段距離后, 他對謝斂說:“這段時間要辛苦你了, 卡斯帕應該會來找你的麻煩。”

    謝斂溫良恭儉地點點頭:“只要能和小少爺在一起,這點麻煩不算什么。”

    江酌霜戳著他的額頭, 讓他把頭抬起來。

    “別學這小綠茶的一套, 你知道在你之前,我身邊至少有三個人對我用過這一套了。”

    謝斂明明被批評了,卻笑出聲:“他們都是裝的, 我是天生就這樣。”

    江酌霜說:“我不喜歡。”

    謝斂瞬間變了口風:“抱歉,其實我是一個很成熟的人,從來不會拈酸吃醋。”

    江酌霜反問:“從來不拈酸吃醋?”

    謝斂默了默, 還是沒忍住:“好吧,其實我很在意,這么多年,他還是對你念念不忘。”

    畢竟當年的江酌霜對卡斯帕那么好,好到至今都沒人能再得到那時的溫柔。

    ……包括自己這個正牌男友。

    雖然當年窗邊的那個吻被自己打斷了,但他總有沒辦法跟蹤江酌霜的時候,或許曾在他不知道的時候,卡斯帕會抱著江酌霜……

    身邊忽然飄來一陣微微的香氣。

    謝斂心中的胡思亂想戛然而止。

    江酌霜撈著謝斂的側臉,親昵地親了下。

    “那當然,像我這么好的人,喜歡過一次,就一輩子都忘不掉了。”

    人類是沒辦法抗拒魅魔的。

    謝斂一直都明白這個道理。

    他順勢想要加深這個吻,卻被江酌霜偏頭避開:“行了,別得了便宜還賣乖,不許刺激他了。”

    馬上卡斯帕就出來了,謝斂不就是想故意親給小金毛看嗎,也真是不怕被綁到國外喂鯊魚。

    謝斂問:“你喜歡他什么呢?”

    “干嘛,想模仿他呀?”江酌霜笑地嘻嘻捏了捏他的臉,“你學不來的。”

    謝斂抱住江酌霜,語氣郁悶:“我當年為了模仿他染了金發,你不就把我認錯了嗎?說明我還是有天賦的……你喜歡什么樣,我都可以學。”

    江酌霜好笑道:“嫉妒心怎么這么強?”

    一個是惡毒的陰暗小狗,一個是綠茶的快樂小狗,都不是一個賽道的。

    唔……雖然因為一些原因,快樂金毛小狗現在可能不那么快樂了。

    身后的拐角有細微的聲音,有人正在偷聽。

    江酌霜停下腳步,站定長廊中。

    旁邊細細碎碎的樹葉影子投到他的身上,晴朗的日光讓他涼薄的話語都多了幾分溫度。

    “你沒必要嫉妒卡斯帕。”江酌霜嘆笑道,“我喜歡他的原因,現在已經不存在了。”

    拐角處細碎的聲音也驀然停住,因為情緒不穩定,袖扣不小心撞在墻壁上,硌得腕骨有些痛。

    江酌霜笑吟吟的,說出的話卻很薄情。

    “卡斯帕說得沒錯,如果不是他艾德蒙森少爺的身份,重逢以后,我根本就不會見他。”

    “我真的,很討厭別人騙我。”

    謝斂微微一怔,緊接著猝然垂眼。

    江酌霜意外道:“我還以為你會落井下石。”

    謝斂什么都沒說,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站在陰影處,顯得他臉色有些蒼白。

    謝斂問當年發生了什么。

    江酌霜也沒有隱瞞。

    除了謝斂以外,江酌霜喜歡的都是情感外向的人,就像十八歲的卡斯帕。

    當年要不是江鄔橫插一腳,他和卡斯帕在一起的事肯定是板上釘釘了。

    在德國留學時,卡斯帕最喜歡做的事,就是不停追問他,“你還喜歡我嗎?”

    所有人都心知肚明,這句話不是問句,只是卡斯帕想聽江酌霜說“喜歡你”而已。

    卡斯帕已經篤定,只要戳破那層窗戶紙,他們就會在一起了,說起話來松弛又曖昧。

    江酌霜的確很喜歡卡斯帕。

    他會稱對方為“My happy puppy”,也不吝嗇在校園里展示對他的特殊。

    后來因為江鄔和對方分道揚鑣,他其實也很遺憾,甚至考慮過要不干脆瞞著江鄔,來一場地下戀算了,肯定也很刺激。

    我們Frost老師向來行動力超強。

    在腦袋里冒出這個想法的第二天,江酌霜就紆尊降貴,主動去找了卡斯帕。

    班里的人支支吾吾,在他不滿的追問下,才有人說卡斯帕在頂樓。

    這個人江酌霜知道,和卡斯帕一向不對付。

    他到了頂樓天臺,風吹襲過耳畔,傳來尼古丁燒焦后有些刺鼻的氣味。

    他終于知道為什么剛剛那群人都不敢出聲了。

    一向溫和斯文,總在自己面前賣慘說“被欺負”的卡斯帕,此刻正懶散地倚靠在欄桿上,旁邊的人殷勤地給他點煙。

    最開始卡斯帕并沒有看見江酌霜。

    和記憶里的卡斯帕不一樣,面前的人表情漠然又冷戾,是從前他絕對懶得搭理的類型。

    這種冷不是一朝一夕可以產生的,倒像是骨子里本來就是涼薄的,之前都是偽裝。

    現在想想其實并不奇怪,艾德蒙森家族可是臭名昭著的冷血家族。

    江酌霜對這類人并沒有偏見。

    國外魚龍混雜,大家族的繼承人更是從小就要經歷綁架或暗殺,能生出溫室里的乖寶寶才是新鮮事。

    在發現江酌霜后,卡斯帕下意識用掌心按熄了煙,帶來灼燙的刺痛,旋即欲蓋彌彰地將手背到身后,勉強地笑了一下。

    煙味很難聞,江酌霜讓卡斯帕別靠近自己。

    “你不是說你,你在班里是個邊緣人嗎?”

    卡斯帕掌心被煙頭的火灼焦一小塊,這個傷疤一直到后來都沒有祛掉。

    他顧不得掌心的刺痛,著急解釋。

    “Frost,對不起,我知道你不喜歡太強勢的人,這才瞞著你……”

    江酌霜冷笑一聲:“不對吧,你當時不是這么說的,你說你一直被排擠……所以當初那些人,都是你雇來演戲的,對嗎?”

    江酌霜總算知道那里奇怪了,氣笑了。

    “卡斯帕,不是所有中國人都有英雄主義,難為你編了一場這么絕妙的演出。”

    從前他一直以為卡斯帕因為家世低,所以被人“欺凌”,現在才發現對方能讓這么多人對他言聽計從,家世顯然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卡斯帕六神無主。

    于是在眾目睽睽之下——

    他跪了下來,祈求地望著江酌霜。

    可惜江酌霜愛的時候恨不得宣揚得人盡皆知,不愛了說放手就放手。

    “卡斯帕,就算拋開你騙我這件事,我記得我也和你說過……我真的非常、非常討厭抽煙的人。”

    在孤兒院的時候,江酌霜養過一只小狗,是不值錢的小土狗,但他很喜歡。

    來收養孤兒的并不都是好人。

    有次他看見一名中年男人一邊高談闊論,一邊用煙頭按在他養的小狗身上。

    從此江酌霜就特別討厭那些抽煙的人。

    江德明偶爾出去應酬需要抽煙,也會在回家前吹半個小時冷風,提前把煙味散掉。

    當年江酌霜把這件事告訴了院長。

    院長面色不好地把男人趕走了,之后對再來收養的人都再三核查底細。

    江酌霜不喜歡表里不一的人,更討厭身邊人對自己的隱瞞……大事小事都不行。

    如果說本來兩人的關系還有轉圜的余地,自這天起,他就徹底無視卡斯帕了,一直到對方轉學走了,他們都沒有再見過一面。

    回憶完這件事,江酌霜有些感慨地看著謝斂,對方表情卻不太好看。

    江酌霜做出威脅的手勢。

    “難道你覺得我說的不對嗎?”

    謝斂識時務:“是他的問題。”

    江酌霜滿意了,“你也覺得他有問題對吧?他現在敢瞞我一件事,以后肯定會瞞更多事。”

    謝斂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偏過了頭。

    江酌霜終于回味過來他的不對勁了,瞇起眼問:“你不會也有事瞞著我吧?”

    謝斂喉結上下滾動兩下:“……沒有。”

    “真的沒有嗎?”江酌霜不滿地戳著他的臉,“我現在喜歡你,你這時候告訴我,我會原諒你,以后如果被我發現你騙了我……”

    謝斂甚至不敢聽后果。

    “快遲到了,我們先回去吧。”

    江酌霜果然被他轉移了注意力,“是不是該點評照片了,我拍的也可以放上去嗎?”

    問了兩遍,邊上人和死了一樣不出聲。

    江酌霜嘖了聲,“謝斂,你干什么呢?”

    謝斂遲疑地問:“如果我真的有事瞞著你……”

    “每個人都應該有自己的秘密。”江酌霜說,“你只要藏好點,別被我發現了就行。”

    謝斂問:“如果沒藏住呢?”

    江酌霜說:“那我就會……”

    謝斂心虛:“就會原諒我。”

    江酌霜嗤笑一聲:“想得倒挺美啊,如果被我發現你在騙我,我們就老死不相往來吧。”

    第33章 短信上說 他有可能不是你的親弟弟……

    兩人溜進教室的時候, 老師已經開始點評了。

    江酌霜有些遺憾,自己精心拍攝的甜品大頭照居然沒能展示出來。

    結果在津津有味聽別人被點評時,猝不及防看到一張眼熟的照片。

    江酌霜:“?”

    謝斂:“……對不起。”

    傳照片的時候傳錯了,不小心把江酌霜在烘焙坊戴著貓耳朵的照片放上去了。

    照片里的江酌霜瞇起一只眼睛, 正好是俯身在拍小蛋糕的姿勢, 看起來像正在狩獵的小貓咪。

    這個橘貓耳朵江酌霜在半路就脫下來了。

    謝斂帶回班里的時候, 還被人嘲笑, 怎么拿這么幼稚的贈品回來。

    現在知道是江酌霜戴的,風評立馬變了。

    可愛可愛, 簡直是人間萌物。

    老師:“……有些同學,課堂不是你們的游樂園,這些照片不要放上來啊。”

    江酌霜真想打開窗戶, 看看外面有沒有飄雪。

    如果沒有下雪, 那他要把謝斂打成雪花屏。

    課程群里可以投票。

    不出所料得到了99%的滿分, 1%的0分是江酌霜用謝斂手機投的。

    老師從謝斂交上去的文件夾里隨手調開另一張,“好,接下來讓我們點評一下……?”

    這次倒不是江酌霜的大頭萌照了, 而是一張暖融融的夕陽斜下照片。

    雖然拍得也還行, 但從專業角度看……

    底下有學生替他回答了:“簡直是一坨啊,謝斂怎么敢來攝影系的?”

    之前聽說他還入圍了攝影類的國際獎項, 現在看來果然是謠言吧。

    江酌霜面無表情地看著謝斂。

    這是他和謝斂第一次見面時, 隨手拍下的照片,從來沒想過要展示在人前。

    謝斂第一次覺得分手離自己如此近。

    “那個文件夾都用來放和你有關的照片,沒有別的照片了, 還沒來得及導進去。”

    眾人七嘴八舌地吐槽這張照片,但是有多少人是夾帶私貨辱罵謝斂,只有他們自己清楚。

    忽然, 人群里傳出不和諧的聲音。

    趙深野說:“我覺得這張照片的構圖很有生命力,色彩運用也很新穎。”

    邊上的丁易本來在和別人吐槽這張爛片。

    聞言,他湊過來關切地問:“趙深野,你想當小三想瘋了,還開始討好正宮了?”

    趙深野意味不明地笑了聲:“我又不傻。”

    丁易琢磨了會,恍然大悟:“哦哦,所以這張丑照片是小少爺拍的……”

    丁易看了眼江酌霜,果然,對方的臉色肉眼可見地緩和了幾分。

    周圍有不少人都反應過來了,他們一邊在心里怒斥趙深野的無恥,一邊美美夸得更加天花亂墜。

    老師盯著屏幕上技巧粗糙的照片,又看向底下對它好評如潮的學生,恍恍惚惚地想,如果不是他的審美出問題了,那就是他的職業生涯到頭了。

    這批學生真是完蛋了。

    他的教育生涯也要完蛋了。

    *

    休息日,江酌霜穿著睡衣窩在沙發上。

    在這場照片風波里,最后真正受傷的只有老師,但江酌霜還是和謝斂冷戰了。

    拉黑所有聯系方式,超生氣的那種。

    冷戰第一天,他想要找人吐槽謝斂的惡劣行徑,思來想去卻都沒有合適的人選。

    最終一通電話,打給了異國他鄉的江鄔。

    今天他早起了,美國那里應該也不算很晚,至少江鄔這個工作狂絕對不會休息。

    大洋彼岸另一邊,江鄔正在檢查方案。

    助理一邊麻木地匯報工作,一邊計算自己高額的獎金,痛并快樂地加班著。

    看清電話上的名字,江鄔唇角勾了勾,讓助理可以提前下班,還有意無意地抱怨江酌霜哪里都好,就是太粘人了。

    助理看破不說破。

    所以獎金又翻了翻。

    江酌霜噼里啪啦吐槽了謝斂一通。

    江鄔冷靜思考了會。

    然后起手就是一句勸分。

    “都說貧窮夫妻百事哀,霜霜,他窮得只能吃你軟飯,你們真的不合適。”

    回想謝斂近日來的所作所為,江酌霜痛定思痛,覺得還是因為這人太閑了。

    “確實得讓他出去賺錢了。”

    不管是去拍紀錄片還是動畫片,反正謝斂再這么滿腦子都是小三小四,人遲早廢掉。

    因為江酌霜從小就很自律,哪怕躺在病床上也能抽時間學習新技能,所以他不喜歡墮落的人,包括每天滿腦子都是談戀愛的戀愛腦。

    江鄔本來想說自己不是那個意思。

    后來轉念一下,等謝斂工作了,能陪伴江酌霜的時間肯定更少,倒也不失為一條良策。

    江酌霜抱怨完了,心里舒服多了。

    他意思意思關心江鄔:“你那還順利嗎?下個月你生日,來得及回國吧?”

    江鄔語氣輕松:“國外的研究組最近有了很大的進展,一切都很順利。”

    他聽不懂具體的專業名詞,但他知道,江酌霜的病或許很快就算不上絕癥了。

    江酌霜大手一揮,豪氣道:“我替江鄔再投資研究組兩千萬,不夠再要。”

    “小氣了。”江鄔聲音含笑,“我追投一個億。”

    江酌霜的病全球都只有幾例,所有投資投入基本都由江氏集團承擔。

    江酌霜說:“就算你投了這么多錢,年末該給我發的壓歲錢也一分都不能少哦。”

    江鄔正在簽文件,和對方聊得太投入,筆下的簽名都寫成了江酌霜。

    他干脆把文件放到一邊,專心聊天:“放心吧,最近和程家合作了一筆單子,賺了不少錢。”

    江酌霜得意地哼了聲:“多虧誰?”

    江鄔忍俊不禁:“多虧江二少有眼光……我算不算提前發現你給我準備的生日禮物了?”

    江酌霜在懶人沙發上滾了圈。

    “真是小瞧我了,這個單子也就是開胃小菜吧,我給你準備的可是大禮。”

    濱海的地皮在梁程晉那是定時炸.彈,在江氏這就是等待開墾的礦山。

    江酌霜覺得江鄔是礦工,每天呼哧呼哧挖出來幾塊黃金,全都要上供給自己這個邪惡礦場主。

    他想像了一下年底能分紅到的“黃金”,忍不住笑了出來:“哥哥,注意身體哦。”

    身體才是工作的本錢。

    江酌霜覺得自己真是太壞了。

    于是他又補了一句:“愛你哦哥哥。”

    “我也……想你。”江鄔盯著日歷,計算回國的時間,“我會盡早回國的。”

    程家掌權人表面是梁程晉的舅舅,實際掌握話語權的是梁程晉的母親。

    合作最開始,對方就說了,這次合作主要是為了感謝江二少的善意。

    不知道梁程晉那里怎么將這件事“潤色”的,反正最后程女士簡直喜歡死江酌霜了。

    說到這里……

    江鄔咳嗽一聲,忽然有些心虛:“霜霜,爸媽知道你談戀愛的事情了,想見見你男朋友。”

    江酌霜:“……嗯嗯?”

    正和謝斂冷戰呢,總不能這時候把他帶去吧,而且他還沒打算介紹男朋友。

    江鄔竭力撇清自己:“程家問江德明,考不考慮讓你和梁程晉聯姻,我就幫你解釋了一下,說你已經談戀愛了……”

    其實是看到江德明似乎真的有這個打算,為了打消他這個念頭,口不擇言說漏嘴了。

    江酌霜在沙發上滾來滾去。

    “江鄔,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

    想都不用想,像謝斂這種窮光蛋,就算江德明瞎了眼同意他們在一起了,也會被氣得兩眼一黑的蘇尋雁女士一票否決。

    雖然在和謝斂冷戰,但江酌霜暫時不想分手。

    江鄔有些心虛,但同時也心存僥幸。

    如果江德明真的能讓江酌霜分手就好了,不過最終決定權不在他身上。

    還得由蘇尋雁拍案決定。

    江酌霜嘴里咕咕噥噥好幾遍“我恨你”,等江鄔準備哄他了,那邊卻又沒聲音了。

    江鄔問:“霜霜……你還在嗎?”

    江酌霜嘴里不知道在嚼什么,聲音含糊:“先不恨你了,我餓了,要做飯了。”

    江鄔放下工作,開始給他點外賣。

    “陳嬸他們呢?沒給你準備午飯嗎?”

    江酌霜找出一顆牛軋糖,滿足地嚼嚼嚼。

    “我今天心情不好,所以我決定讓別人過得開心一點,我給他們發了獎金,讓他們休假一天。”

    江鄔有些擔心,“你一個人……”

    江酌霜開始搗鼓廚房里的東西,一不小心把面粉碰撒一地,糊了滿臉白。

    同時還被面粉嗆到了,咳嗽起來:“沒關系,我咳咳咳……可以咳咳咳咳……”

    江鄔瞬間拿起手機操作了幾下。

    同時,江酌霜說:“你看,我沒事。”

    江鄔動作僵住,眼神飄忽:“我們又沒在打視頻,我怎么看你?”

    江酌霜抖抖衣服,讓面粉落下來。

    “還裝呢,你當我不知道啊,你在我家裝了多少監控,你心里沒點數?”

    像浴室臥室這種隱私的地方沒裝,其他的地方邊邊角角沒一個落下。

    廚房里局部降雪,一片狼藉。

    江鄔心虛,尷尬地咳嗽一聲:“其實也沒裝幾個,畢竟這是你家……”

    江酌霜環顧四周,篤定道:“江鄔,現在至少有三個監控機位對著我,你能摸著良心,把你剛剛的話再說一遍嗎?”

    江鄔是個有良心的資本家。

    所以江鄔不說話了。

    江酌霜早在他裝監控第一天就知道了,并不生氣:“家里沒人,就麻煩你看著我啦。”

    剛裝監控的時候,江酌霜就把所有攝像頭的位置都摸準了,有時他會故意對攝像頭做鬼臉,想著把偷看他的江鄔嚇一跳。

    不過后來他發現,對方裝監控好像真的只是擔心他,一般情況下不會偷看。

    江酌霜倍感無趣,慢慢就忘了這回事。

    江鄔上次偷看好像還是自己和卡斯帕在琴房那次,急得像是家里進賊了。

    今天想起來這件事,突然點破,果然把江鄔這個膽小鬼嚇了一跳。

    江酌霜心滿意足地掛斷電話。

    看著灰掉的通話界面,江鄔捏了捏眉心,哭笑不得地打開實時監控。

    江酌霜正在努力清掃地上的面粉。

    他沒料到江鄔會偷看這么久,一開始還有點端著,優雅地掃地。

    后面就不耐煩了,乒鈴乓啷一通亂掃,揚起的面粉把自己嗆得不輕。

    嗆到以后,他到角落休息了一會,甚至還苦中作樂,在地上用面粉渣渣畫了個流淚貓貓頭。

    江鄔靜靜的、帶著笑意看了很久。

    不見光的東西會發霉,藏在心里的愛意也同樣會在壓抑深藏中逐漸病態。

    血緣關系真是一層天然的保護屏障。

    只要將一切歸咎于親情,哪怕是被覬覦的本人,都不會有絲毫察覺。

    息屏前,一條陌生消息跳了出來。

    江鄔點開消息,慢慢皺起了眉頭。

    【未知用戶:你這么寵愛江酌霜,難道就沒想過,他有可能不是你的親弟弟嗎?】

    第34章 第一晚 ……明明我也是你的哥哥。……

    最后江酌霜辛辛苦苦炒了個洋蔥炒蛋, 滿嘴的焦苦味讓他越吃越難過。

    幸好這時候江鄔點的外賣到了,吃了幾口好吃的飯他又把自己哄好了。

    順便給江鄔發過去一顆愛心。

    但對方竟然膽大包天地沒回他。

    吃到一半,蘇尋雁女士來電。

    江酌霜能猜到對方的意思,接電話前清清嗓子:“喂, 媽媽, 怎么啦~”

    電話那頭傳來江德明的聲音, 夾著嗓子溫柔道:“霜霜, 是爸爸。”

    江酌霜:“哦,怎么了?”

    從小耳濡目染的江酌霜非常清楚誰才是這個家里的大小王, 對待江德明態度隨意許多。

    江德明哽了哽:“你媽知道你談戀愛了,讓你這兩天把他帶回家,給她看一眼。”

    江酌霜警惕起來, 強勢道:“不分手。”

    電話那頭沒聲了, 過了會, 響起蘇尋雁溫柔的聲音:“霜霜寶寶,你再說一遍?”

    江酌霜一下子啞火了,撒嬌的話順口就來:“不分手嘛, 我好不容易談戀愛。”

    現在所有人里面最好拿捏的就是謝斂了。

    有男朋友那群變態尚且如此騷擾, 分手以后那這群人還不得脫光了勾引自己。

    蘇尋雁說:“寶寶喜歡誰我們不會干涉,媽媽只是想看看那個男的怎么會被我們寶寶喜歡。”

    江酌霜覺得嘴里的飯都香了。

    “嗯嗯, 真的不會逼我們分手嗎?”

    蘇尋雁微微笑著:“是的。”

    “雖然我不明白這個又窮又土, 看起來還沒什么事業心,感覺一輩子就這樣了的男人,是怎么得到你喜歡的, 但是沒關系,只要是寶寶喜歡的人,媽媽都會支持的, 畢竟你是媽媽的寶貝呀,至于別人是死是活我就不能保證了。”

    江酌霜:“……”

    這不是完全不支持嗎!

    而且都調查得這么仔細了,根本不需要見面再看看了,這是想見面羞辱謝斂吧。

    ……

    好吧。

    那也行。

    *

    吃飯的時間在一周后,地點就定在老宅。

    本來想再從江鄔那打探打探情報,誰知道這人的電話關鍵時刻打不通了。

    江鄔,沒用。

    只能靠自己了。

    就這么原諒謝斂簡直是太寬容了。

    為了報復,他給謝斂拍了很多丑照。

    雖然最后拍出來的照片也不見得有多丑,但江酌霜反而很滿意,這證明至少自己看男人臉的眼光是很好的。

    換做平時,他肯定不會這么簡單原諒謝斂。

    不過一想到謝斂在江宅應該也討不到什么好果子吃,他很大方地原諒這人了。

    江酌霜提前幾晚把謝斂接到自己家,和他好好排演之后可能會發生的情況。

    首先初遇肯定不能說跟蹤。

    本來謝斂目前的狀態就是“薛定諤的活著”,是死是活只在蘇尋雁女士的一念之間。

    江酌霜思來想去,在憂心忡忡地吃了一個雪媚娘,一小盤雪花酥,外加數不勝數的小餅干后,終于恍然大悟了。

    他根本沒必要想那么多借口,像自己這么優秀的人,哪怕通篇只有一句“一見鐘情”,也完全不會讓人意外。

    至于自己為什么會喜歡謝斂。

    男色誤人,就說是自己被勾引了吧。

    看著面前刀光劍影的游戲,謝斂“薛定諤的活著”已經不重要了。

    這應該算兩人第一天正式同居。

    謝斂倒沒有很拘謹,把周圍醫藥箱的位置都問清楚了,就開始給江酌霜準備晚飯。

    其實謝斂還猶豫地問了一下,要不要準備晚飯了,被江酌霜一巴掌拍了下腦袋。

    “什么話,終于詭計得逞住進我家了,所以連我會不會被餓死都不關心了嗎?”

    謝斂本想說,應該不會餓。

    畢竟他親眼看著江酌霜嘴上說著幫他想想對策,其實吃了半個小時零食,又開了三局游戲,最后才抽三分鐘思考了一下。

    謝斂的高情商讓他沒有說出口。

    抱著人哄了幾遍,對方才原諒他。

    廚房里沒什么東西,有米和油。

    面粉的袋子倒是在,但是空的。

    江酌霜穿著拖鞋噠噠噠走到謝斂身邊。

    他啵唧親了一下對方,“我給其他人又放了一周假,接下來幾天你來照顧我哦。”

    “好。”謝斂有意無意問,“你哥哥呢?”

    江酌霜也納悶:“我也在想,這幾天都聯系不上他,不過他至少還要一個月才回來。”

    謝斂哦了聲,“等他回來我就走。”

    “你住我這,他住他那,不影響。”

    謝斂立馬就不說話了,都沒拉扯一句。

    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

    江酌霜掐著他兩邊臉,“你當我不知道你的小心思,就等我這句話呢?”

    謝斂坦然承認:“嗯,不舍得走。”

    晚飯就隨便喝了點粥,江酌霜希望這幾天讓自己看起來消瘦一點,好去蘇尋雁那賣慘。

    誰知道謝斂手藝還挺好。

    江酌霜喝了整整兩大碗,然后把碗往洗碗機一丟,臨時下單了套新睡衣。

    賣家還很熱情地問是不是買給江鄔的,江酌霜說不是,買給對象的。

    江酌霜把謝斂的身材數據報了過去。

    【小安定制睡衣店:哇哦,小少爺男朋友身材不錯嘛,是之前那幾個人里的嗎?】

    江酌霜沒回答,他在等著看謝斂的反應。

    還以為像謝斂這么作的人至少會鬧一鬧,沒想到他這么老實,一聲不吭。

    謝斂抱著他:“你現在帶回來的人是我,說明在這些人里,你最喜歡的是我。”

    這話真是深得江酌霜的心。

    他攬過謝斂的臉親了親,然后把手機丟在一邊,跪坐在對方的身上。

    謝斂問:“你怎么會知道我的尺寸?”

    江酌霜環抱住他的胸膛:“我知道我哥哥的尺寸,抱著你的時候和他差不多,所以你們尺寸應該差不多吧。”

    謝斂心里隱隱約約的期待忽然滅了。

    他不滿地低頭吻上江酌霜,對方不知道他的怨念從何而來,還是縱容他了。

    兩人親得難舍難分,睡衣扣子都解開了幾顆。

    江酌霜忽然想到什么,按住謝斂的動作:“去我房間……這里有監控。”

    謝斂輕輕咬了下他的嘴唇。

    “你哥哥好嚇人,這不是你家嗎?”

    江酌霜扯了扯謝斂的領帶:“你是要和我討論我哥哥,還是要繼續和我做.愛?”

    謝斂用行動代替了回答的話。

    剛洗過澡的江酌霜身上又汗淋淋的。

    房間的燈關著,但窗簾沒拉。

    這一晚的月色要更敞亮,因為知道這是單面玻璃,謝斂沒有急著把窗簾拉上。

    江酌霜主動褪去上半身的衣服。

    白潔的月光照在他裸.露光滑的脊背上,像黏膩的汁水流淌過蝴蝶骨。

    江酌霜手指戳了戳,“都要見家長了,我總得檢驗一下你的身體合不合格吧?”

    他問:“謝斂,你行嗎?”

    這種情況下謝斂只能有一種回答。

    江酌霜滿意地笑了聲,從床頭柜里拿出一盒全新的套:“放機靈點,要是檢驗成果不滿意,我們都省得去見家長了。”

    謝斂將手指嵌入其中,“放松一點。”

    等到江酌霜的雙眼迷離時,他才一邊啄吻一邊問:“你怎么會備著這個?”

    “想那么多干什么?”

    江酌霜很舒服,抱著謝斂蹭了蹭。

    “想成是我特意為你準備的不就好了?”

    大概是因為不太滿意這個回答,謝斂遲遲沒有下一步動作,故意反復磨蹭,弄濕了他的衣服,惹得江酌霜難耐地哼哼唧唧。

    江酌霜不高興了,用言語刺激他:“至少你看到的是新的,你再這樣……”

    江酌霜的聲音驟然壓抑在喉嚨里。

    身上多了幾枚牙印,但因為身上其他地方的不適,這點細微的疼痛不足為道。

    陌生的快感淹沒過四肢百骸。

    嘴里柔軟的聲音將要溢出喉嚨時,被男人用吻接了過去,拆吃入腹。

    弄到一半時,窗外響起了劈了啪啦的雨聲。

    室內黏膩潮熱的氣氛忽而冷卻些許,江酌霜也睜開帶著迷蒙細雨般的眸子。

    謝斂輕聲說:“又下雨了,霜霜。”

    江酌霜沒有搭理他。

    謝斂也不在意,在欲.望糾纏時體會到一點難得的溫情,反復回味。

    酒店那一晚,他一直很害怕等天亮了,自己竊走軟玉溫香的惡劣會被暴露。

    而今天這一晚,他不用再擔心天明。

    這一晚他不再是竊賊,而是屬于江酌霜的人。

    ……

    每一次都是這樣。

    謝斂無奈地看著江酌霜。

    無論是在床上還是床下,江酌霜都是一個霸道的獨裁者,自己爽完就不管別人了。

    謝斂盯著自己腫脹的欲.望,又看著一臉饜足的少年,最終還是自己想辦法解決了。

    因為有了正當的身份,他這次不用再像第一次那樣急促。

    故意用慢條斯理的動作,勾得少年迷迷糊糊中又被他哄騙著來了一次。

    后來幫江酌霜洗澡的時候,對方似乎是睡了一次,洗完澡才勉強清醒。

    等謝斂要把他放到床上了,對方才勉強睜開眼:“床被你弄臟了,我不睡。”

    謝斂覺得自己很無辜。

    明明床上都是江酌霜的水。

    到現在,自己耳邊似乎還有剛剛的水聲,混合著江酌霜難得軟下的調子……

    不能再想了。

    這話謝斂也只敢在心里調侃一下,現實里老實問:“我來換床單,你先睡哪?”

    江酌霜半夢半醒中開口。

    “別的地方都有監控,我先睡江鄔那……你把我抱過去,快點,我好困。”

    謝斂的手臂收緊一瞬。

    “寶寶,你怎么這么信任江鄔?”

    江酌霜打了個哈欠,動了動身體,讓自己在謝斂的懷里睡得更舒服。

    已讀,但不回。

    嘰里咕嚕說什么呢。

    謝斂扯了一條厚毛絨毯,將江酌霜裹得嚴嚴實實,避開一路上的監控,將懷中滿臉饜足的少年輕輕放到江鄔的床上。

    江鄔的床單是深灰色的,少年光.裸的身軀躺在上面,被襯得像白月光。

    床上的少年吧砸一下嘴。

    謝斂摸了摸少年的臉,惹得后者不滿地囈語幾聲:“你別弄我了……”

    后面還跟了一個名字,盡管聽不清江酌霜在叫誰,謝斂至少能辨別出不是自己的名字。

    大概是江鄔吧。

    畢竟這張床上,都是江鄔的氣息。

    這也是少年目前最熟悉、最信任的人。

    謝斂完全壓制不住心中的嫉妒。

    確定對方睡熟了,才湊在他耳邊,既是嫉妒,也是不甘心地開口。

    “……明明我也是你的哥哥。”

    江鄔雖然說不上鳩占鵲巢,但也沒資格這么心安理得地占著“哥哥”的位置。

    怕自己露出更難看的表情,謝斂深呼吸了一口氣,慢慢離開了房間。

    沒有人注意到,在房門輕輕關上的瞬間,房間的某處角落亮動了一瞬的紅光。

    第35章 老宅 謝斂,你是什么心思?

    次日, 江酌霜在江鄔床上醒來。

    本來他沒覺得有什么,直到幾分鐘后接到了江鄔的電話,這才有些心虛。

    幾日不見,江鄔的聲音似乎沉穩了許多。

    “抱歉霜霜, 前幾天我去查了一件……很意外的事, 今天才有空聯系你。”

    江酌霜好奇心很重:“什么呀?”

    江鄔那頭似乎有些過于安靜了。

    等了很久都沒得到回應, 江酌霜又問了一遍:“怎么不說話, 和我有關嗎?”

    江鄔說:“和你沒關系,只是工作上的事, 現在事情結束,我已經在回來了。”

    江酌霜:“嗯。”

    嗯嗯嗯?不對!

    江鄔坐在私人飛機的沙發椅上,笑道:“霜霜, 怎么好像被嚇到了?”

    江酌霜鎮定問:“你現在到哪啦?”

    要是來不及穿衣服回房間, 就說是昨晚謝斂獸.性大發, 強行把他按在這里玩背德play吧。

    總之男朋友可以死,但不能社死我。

    “放心吧,短時間內不回家。”江鄔一遍遍拉動手機上視頻的進度條, “等你和謝斂回老宅那天, 我再去給你們送見面禮。”

    江酌霜嘴上說著“太可惜了,好想你啊哥哥”, 實際上還抽空關掉通話的麥克風, 指揮謝斂給自己拿套衣服過來。

    “不說了,飛機馬上要落地了,我會先去公司, 如果你想見我……算了。”

    看視頻里那兩人如膠似漆的模樣,他現在“棒打鴛鴦”只會被罵沒眼力見吧。

    江酌霜把自己套進衛衣里,根本沒聽清江鄔后半句在說什么, 總之先來一句萬金油的“哥哥我愛你”應付過去再說。

    隨后嗯嗯兩聲,就把電話掛了。

    江鄔看著毫不留情被掛斷的電話,哭笑不得地捏了捏眉心:“小沒良心的……”

    昨天晚上的事都被監控錄了下來,自動上傳到手機云端,包括謝斂的那句話。

    一開始江鄔沒聽清。

    反反復復看了很多遍以后,才大致辨認出對方的口型在說什么。

    如果是普通的真假少爺,謝斂這句話的邏輯不應該是“我也是你的哥哥。”

    手機上還在自動循環播放那段視頻。

    從江酌霜被裹在毯子里抱到自己床上開始,江鄔就像一個偷窺狂一樣看了一遍又一遍……

    從前江鄔或許還會因為背德感而回避,半夜想起也會瘋狂尋找理由合理化。

    但現在他看著毯子里垂落露出的雙腿,第一反應只剩下取而代之謝斂的位置。

    飛機遇上氣流,引起一陣顛簸。

    江鄔回過神,忽然意識到一件事。

    謝斂知道這件事的時間顯然很早。

    那除了那個至今沒查出來的告密者,會不會有人,比他知道的還要早……

    腦袋里有某種念頭一閃而過。

    因為太過荒謬,他沒有繼續往深處想。

    *

    謝斂拿著衣服過來,像套娃一樣,一層一層將江酌霜套了進去。

    襯衫。

    馬甲。

    外套。

    …………

    “謝斂,你要熱死我嗎?”

    江酌霜調出手機上的天氣預報。

    “Hello,可以看看上面標著的高溫嗎?”

    “沒忍住。”謝斂給他系好扣子,“想起了之前給你的手辦娃娃打扮的經歷。”

    江酌霜把外套脫掉:“那很棒了,看著我你居然會想起來那個巫蠱娃娃。”

    謝斂:“……真的很丑嗎?”

    江酌霜給自己脫得只剩下一件襯衫,起身時順帶著給了個早安吻:“不丑。”

    等再過幾天,就提醒他去檢查一下這個娃娃,到時候給謝斂一個大大的驚喜。

    同居的生活比江酌霜想象中便捷。

    也可以用一個詞來形容,真是淫.亂啊。

    一開始江酌霜還會顧及監控。

    后來謝斂檢查了一下,這些監控已經很久沒有開啟過了,他們這才放下心。

    最開始是江酌霜食髓知味纏著謝斂,后來就變成后者整天想辦法哄騙他。

    江酌霜也半推半就,心里不見得多不樂意,但面上得裝得不情愿一點。

    這樣才能在累了的時候,理直氣壯地喊停。

    男色誤人果然不假。

    這是江酌霜第一次一周都沒練琴,但至少在他的嚴肅抗拒里,保住了琴房的圣潔。

    去江家老宅當天,謝斂照例像打扮洋娃娃一樣,把江酌霜打扮得漂漂亮亮。

    在這一周里,謝斂還學了怎么燙頭發,給江酌霜的頭發燙成了小羊毛卷。

    Frost老師從沒嘗試過這種風格。

    新奇之余,開心地表示自己非常喜歡。

    謝斂自己則用這些年攢的錢,買了一身盡可能體面一點的衣服,沒用江酌霜的錢。

    江酌霜給自己戴了頂貝雷帽。

    “說起來,你不是有套房嗎?雖然不知道你哪來的錢買房,但至少不用過得這么拮據吧?”

    謝斂看起來不太想談這件事,“那套房是我借錢買的,以后會還錢。”

    江酌霜正在欣賞自己新造型。

    聞言,順口調笑道:“有套房也挺好,以后我們不知道去哪,可以去你那偷.情呀。”

    謝斂一顆心被勾得七上八下。

    剛吃過午飯,王叔就來接他們了。

    王叔難得沒開玩笑,而是提醒說:“夫人這幾天心情不太好,小少爺你……”

    江酌霜點點頭,表示自己明白。

    “我會注意不讓謝斂死在家里的。”

    “好吧。”王叔爽朗一笑,“大少爺昨天也回來了,你們肯定很想念彼此吧。”

    “嗯……這個倒是不好說。”

    江鄔回來的這個時間點,總感覺來者不善啊。

    *

    江氏的老宅占地很大。

    感應門滑開后,埃爾法開進去,又行駛了足足好幾分鐘才穿過前庭。

    前庭植滿修剪得精致雅觀的黃楊綠籬,過道間隙還栽種了四季花種,無論什么季節來到這里,看到的都是絢爛繽紛的花園。

    巨大的許愿池噴泉立在大門口,鏡面的水池倒映著建筑利落的投影。

    路過的傭人紛紛和江酌霜打招呼,比起階級嚴明的上下級,更像是朋友。

    其他的或許不夠直觀。

    但謝斂的第一反應就是——這里的所有人,真的都很喜歡江酌霜啊。

    連帶著自己這個和小少爺一起到來的陌生人,他們也愿意分出一點善意給他。

    這不是謝斂第一次來江宅,但當時年齡太小,只記得是一眼望不到頭的豪華。

    傭人拉開大門,兩人走了進去。

    江酌霜探頭探腦環顧一圈。

    “小李阿姨,你看見我媽沒?”

    被叫住的“小李阿姨”手上端著托盤,將里面的雕花茶壺和小甜品擺到桌上。

    “蘇夫人以為您要晚點來,這會在廚房里給您準備小甜點……都是您喜歡吃的。”

    江酌霜歡呼一聲,將手上的東西隨手一放,噠噠噠跑到廚房圍觀。

    江鄔也在里面,但蘇尋雁看起來很嫌棄他,讓他別碰自己的餅干胚。

    聽見身后有鬼鬼祟祟的腳步聲,想都不用想,肯定是江酌霜。

    蘇尋雁清清嗓子,試圖擺出一副不茍言笑的高冷姿態,好讓江酌霜知道,她對他的這個男朋友非常不滿意。

    結果只是被江酌霜抱著親了親側臉,滿臉寒意瞬間消融成暖暖三月春池水。

    她無可奈何地點了點小兒子的額頭,語氣嗔怪:“……你呀,看男人的眼光真差。”

    江鄔旁觀他們母慈子孝的畫面,本想拿一盤餅干烤給江酌霜,被蘇尋雁一巴掌拍開。

    蘇尋雁從烤箱里拿出一盤焦掉的,“喏,這個你拿出去和外面那誰分著吃吧。”

    江酌霜適時開口:“他叫謝斂。”

    蘇尋雁聽到這名字的時候頓了頓,緊接著才捏捏江酌霜的臉:“誰給你卷的頭發?”

    江酌霜彈了下自己的小羊毛卷。

    “謝斂啊,他手藝還不錯吧,我好喜歡。”

    江鄔也在后面躍躍欲試地彈了一下。

    不得不說,“duang duang”的,還挺可愛。

    現在是江酌霜拍掉江鄔的手了。

    “你快出去和謝斂呃……聊聊吧,我現在忙著和我偉大的母上敘舊,沒空搭理你。”

    察覺到自己完全融不進廚房里和諧的母子氛圍,江鄔聳聳肩,端著焦掉的餅干出去了。

    外面走了一圈,沒看見謝斂的影子。

    問了正在擦花瓶的傭人才知道,早在剛進門的時候,謝斂就被江德明叫走了。

    江鄔:“……?”

    我成這個家里的外人了?

    問清楚兩人在書房后,江鄔順著旋轉樓梯上樓,沒注意到身后傭人欲言又止的神態。

    ……剛剛先生說不讓別人上樓。

    不過江少爺是江少爺,應該不是別人吧。

    應該……吧?

    唉,如果是小少爺問路,她就不用這么糾結了。

    江鄔帶著烤好的餅干站定在書房前,抬手敲門時,才注意到里面的氣氛似乎不太和諧。

    隔著門,聲音有些沉悶。

    兩個人的聲音都不算清楚。

    江德明的聲音不大,但能聽出是質問的語氣,隔著門都能感覺到氣勢逼人。

    “當年我們給過你選擇,是你自己選了錢,你懷的什么心思,現在又來糾纏霜霜?”

    謝斂聽不清說了什么,語氣不卑不亢。

    門內響起摩擦打火機的聲音,也不知是不是因為心情煩躁,幾次都沒擦出火。

    江德明煩躁地將打火機丟到桌上。

    樓下,聽到動靜的傭人眼觀鼻鼻觀心。

    江酌霜也隱隱約約聽到動靜,好奇地探出個腦袋,又被蘇尋雁拉了回去。

    江德明不知道門口有人正在偷聽。

    “謝斂,你很聰明,你應該能猜得出來,你的身份太敏感,我們很難不懷疑你別有居心。”

    這段話里藏著的信息量太大。

    江鄔手上端著的盤子晃了晃,一片餅干掉到了地上,聲音突兀。

    與此同時,里面的兩人也發現了他的存在,交談的聲音戛然而止。

    下一刻,江德明拉開門——

    他的臉上是江鄔從未見過的陰沉。

    第36章 孤兒院 霜霜,我們是你的父母

    看見是江鄔, 江德明神色變換幾次,最終頭疼地捏了捏眉心,一聲嘆息。

    “算了,你也進來吧。”

    書房里, 謝斂沉默地站在站在原地, 聽見江鄔進門的動靜也沒抬頭。

    江德明收拾了下桌上的東西:“有什么想問的就問吧, 這些事早就應該告訴你了。”

    江鄔看了眼謝斂, “有人告訴我,他才是江家真正的二少爺, 霜霜是當年領養錯的……我正在追查,暫時還沒查出是誰。”

    書房內熏著檀香,桌上的茶杯散出香氣。

    江德明拿起茶杯抿了一口:“繼續查下去吧, 應該不是謝斂和你告密的。”

    江鄔有些懷疑:“你雖然有些不是東西, 但應該做不出出軌的事, 不應該有私生子。”

    江德明無語半晌:“無論是霜霜還是謝斂,都和我們沒有血緣關系。”

    杯中最后一口茶被江德明一飲而盡。

    “江鄔,我和你母親都不算喜歡小孩的人, 所以對你的成長大多是責任感居多。”

    江氏樹大招風, 江鄔作為家中獨子,一直以來要承擔的風險遠超其他家族繼承人。

    為了避免每天被綁票短信淹沒, 有人給江德明想了個主意——

    再去領養一個孩子, 對外就說是私生子,可以分攤江鄔身上的危險。

    江德明為這個人能想出這么沒人性的主意感到遺憾,并且毫不猶豫地和他斷開所有合作。

    但在和蘇尋雁商議過后, 卻發現這個方法并不是完全沒有可行性的。

    當然,并不是說要拿“私生子”擋刀。

    一個家族只有一位繼承人,對于心懷不軌的人簡直是瞌睡了遞枕頭。

    蘇尋雁和江德明最初的商議是, 去孤兒院領養一名聰明的孩子。

    他們會給這個孩子江氏繼承人的保護和待遇,但也會提前告訴他需要承擔的風險。

    在孤兒院這種缺乏安全感的地方,聰明的孩子往往會更加早熟,尋找起來并不麻煩。

    最開始他們挑中的是謝斂。

    除了性格有些孤僻,其他的都很完美地符合他們的要求,愿意配合他們的計劃。

    遲則生變,江德明考察了一周,就打算與謝斂簽下領養合同。

    但對方一直說,再等等。

    三天后,江德明知道他在等什么了。

    一輛價值不菲的豪車停在孤兒院門口,這里多是山路,前兩天下了雨,道上一片泥濘。

    濺上泥水的車里,卻走下來一個干干凈凈的小孩,抱著一只看起來快老死的土狗。

    院長解釋說,這個小孩成績比謝斂要優秀很多,但前段時間被領養走了。

    因為撿到小孩的那天是霜降日,所以他在孤兒院的昵稱是“霜霜”。

    除了一個勉強保護嬰兒不在霜天被凍死的襁褓,丟掉他的人沒有留下東西。

    蘇尋雁先前對謝斂的收養手續漠不關心,此刻才主動問:“怎么又回來了?”

    “霜霜有先天性疾病,一般家庭負擔不起他的醫藥費。”院長有些惋惜,“但他真的是個很乖的孩子,如果不是不符合你們的要求……”

    想要領養霜霜的家庭,孤兒院都會提前確定對方的家庭條件。

    即便如此,一眼望不到頭的治療賬單還是讓很多富商最終選擇解除領養。

    因為不意外,所以霜霜下車的動作很輕快,甚至還和車里的人揮揮手告別。

    車里的人給霜霜準備了很多東西,柔軟的被子、毛絨玩具,零食……

    以及最終的一句對不起。

    江德明看著謝斂:“你猜到我們會喜歡他。”

    謝斂嗯了聲,“我見過很多人,沒有人不喜歡他,他就像我從書里看到過的天使。”

    蘇尋雁觀察謝斂的神情:“收養兩個孩子太明顯,我們最終只會選一個人。”

    “我并不想被誰收養。”謝斂說,“但我希望能等到一個人救他……他真的很好。”

    院長并不知道這件事。

    她有些擔心這會得罪江氏,但同時也在期待能給霜霜這么溫柔的孩子找到一個家。

    ——的確沒有比江氏更合適的地方了。

    江德明以為謝斂和霜霜是朋友。

    謝斂聞言只是搖頭:“他應該已經不記得我了,但他救過我一次,我想報答他。”

    收養霜霜,比收養謝斂要考慮的東西多了很多。

    蘇尋雁以普通領養人的身份,在孤兒院觀察了這位“霜霜”一個月。

    雖然謝斂嘴里有很多謊話,但他有一句話確實沒有說錯,霜霜真的很乖。

    就算有正當理由,被“反復棄養”依然是事實。

    但在孤兒院要求畫“我喜歡的人們”時,霜霜依然會把曾經領養他的所有人都畫出來。

    霜霜人緣非常好,很多小孩都愛纏著他。

    但霜霜不太愛說話,也不是孤僻,就是不太愛搭理人,總是慢吞吞的。

    每天的活動課只是抱著一盒蠟筆畫畫,或者敲敲打打各種手敲琴玩具。

    未來小少爺不愛搭理人的屬性,此時已經漸漸顯露出來了。

    因為暫時沒人把他寵得無法無天,所以霜霜現在還算半收斂狀態。

    這項“觀察霜霜”的實驗在暗中進行。

    江德明和蘇尋雁對外說是在出國旅游。

    自小敏銳的霜霜很快就發現有兩個怪人每天鬼鬼祟祟偷看他。

    和院長打了很多次報告,都被后者打哈哈攔了下來,霜霜如遭雷劈。

    在確信院長已經和這兩個怪人同流合污后,趁著月黑風高夜,霜霜抱著自己那條快要老死的黃狗,翻過墻頭準備逃跑了。

    剛翻下墻頭,就被蘇尋雁攬進懷里。

    蘇尋雁有些心疼地抹了抹霜霜臉上的污漬,“大晚上不睡覺,亂跑什么?”

    霜霜:“……”

    防的就是你們啊!

    在絕對的武力壓制面前,霜霜很識時務地裝乖,調子軟軟的:“我害怕一個人住。”

    江鄔自幼老成,和江德明一樣是個毫無情趣的古板,逗起來一點意思都沒有。

    突然懷里進了個軟軟的團子,抱著你的脖子軟糯糯地撒嬌,蘇尋雁的心瞬間萌化了。

    于是商場上雷厲風行的女強人,在幼崽的超萌攻勢下,失去了理性思考的能力。

    她捏捏霜霜的臉。

    “其實我們想收養你。”

    意料之外的,霜霜并沒有很高興。

    他攬著蘇尋雁的脖頸,很久之后才說:“不要,紙上已經畫不下了。”

    一開始蘇尋雁沒反應過來。

    被江德明用眼神提醒后才反應過來,霜霜每一次回到孤兒院,“我最喜歡的人們”上面都會多一對棄養他的父母的蠟筆畫。

    對于霜霜來說,這或許也是全家福。

    霜霜并不信任突然出現的兩個怪人,第一反應就是他們依然會“棄養”自己。

    為了最快博取這個小刺猬的信任,蘇尋雁用了一個非常荒唐,但在當時非常好用的借口。

    “對不起霜霜,我們真的是你的爸爸媽媽,當年遺棄你……是因為一個意外。”

    愿意被反反復復收養這么多次,霜霜很難說心里沒有一點對親情的渴望。

    明知道被哄騙的可能性更大,霜霜還是抬起頭,仔仔細細端詳蘇尋雁的臉。

    “我相信你了。”

    過了一會,他說。

    “我們長得真的很像。”

    只要心中有了期待,哪怕只有兩個眼睛一個鼻子一個嘴的相同,霜霜也能找到“相似之處”。

    結果很當然顯而易見了。

    最終蘇尋雁選了江酌霜,但沒有依照最初的計劃,告訴他未來需要承擔的風險。

    蘇尋雁是真的把江酌霜當成自己的第二個親生兒子,想要好好愛護著的。

    無論是對外還是對江鄔,他們的說法都一樣,說江酌霜是早些年丟掉的孩子,現在終于找回來了。

    他們提前問過江鄔的想法,他并沒有任何反對的意見,甚至還對自己這位突然出現的弟弟抱有十萬分的好奇。

    身上總算多了幾分這個年紀該有的朝氣。

    至于謝斂……

    他主動要了一筆不菲的錢作為補償,這反而讓江德明放下了戒心。

    后來年齡到了,謝斂也沒有選擇被任何人收養,而是自己出去打工。

    其實后來謝斂和江德明還有過一次聯系,對方找他借了三十萬,說是用來買相機。

    江德明不以為然,只覺得這是謝斂想要找他要錢的借口,雖然給錢給得爽快,但也警告地敲打他一番,讓他把那些陳年舊事爛在心里。

    前段時間得知謝斂和江酌霜在一起的消息,江德明氣得又調查了他一番。

    結果發現,謝斂還真的在很久之前,就把買相機的三十萬還給他了。

    剩下的還有零零碎碎的錢,看樣子是想把當年要的錢也一并還了。

    江德明沒有因為這件事對謝斂生出好感。

    對于他來說,謝斂收下了錢,他們當年的交易才算是徹底兩清。

    現在對方的所作所為,很難不讓他產生懷疑……謝斂是不是在圖謀更大的利益。

    譬如挾恩圖報,靠當年的事哄騙他那體弱多病、單純天真、柔軟善良,不知世故的小兒子。

    說了這么多,江德明都口渴了。

    被江鄔聽見確實是意外情況,但自己這位大兒子向來理智,想來也不會做出什么不理智的決策。

    江鄔大致將當年的真相拼湊出來了,但他還是不滿,有些不可置信。

    “如果我沒發現這件事,關于霜霜的身份,你一輩子都不打算告訴我們嗎?”

    哪怕不是為了滿足自己的私心,江鄔也覺得,江酌霜應該有知道真相的權利。

    江德明用看智.障的眼神掃了眼江鄔。

    “據我所知,我們全家唯一不知道霜霜身份的人,只剩下你了。”

    言下之意就是——

    江酌霜早就知道自己的身份了。

    這句話蘊含的信息太多,饒是江鄔,也沒能在第一時間控制住臉上詫異的神色。

    和江鄔一樣不淡定的,還有謝斂。

    ……霜霜是從什么時候知道自己身份的?

    第37章 朋友圈 可憐小霜,獨守空房

    樓下的小餅干噴香出爐。

    蘇尋雁女士首次烤餅干大成功。

    江酌霜走出廚房, 發現那幾個人都不在。

    謝斂應該是被逮走拷打了,江鄔哪去了?

    江酌霜把蘇尋雁的手藝夸得天花亂墜,后者臉色終于好了一點。

    蘇尋雁不太想和江酌霜多聊謝斂的事,當年的事最好都爛在過去。

    “你之前參加的比賽出結果了嗎?”

    江酌霜攪攪攪杯子里的巧克力奶:“才剛出初賽結果呢, 下周出復賽的命題。”

    隱約聽到過風聲, 這次盛星杯的負責人似乎別出心裁, 想了個很有趣的主題。

    被老一派的負責人嚴厲反對, 吵吵鬧鬧的,連他們這些參賽的選手都知道了。

    樓上書房沒有動靜了, 吵架聲打架聲都沒有……

    江酌霜才剛這么想,樓上就傳來煙灰缸砸到地上的聲音,聽聲音是沒砸到人。

    江酌霜一門心思都在面前的小甜品上面。

    蘇尋雁優雅地喝了一口花茶, 擦擦嘴問:“你不上去看看嗎, 你男朋友可能會出事。”

    江酌霜也學她的樣子, 優雅地喝了一口巧克力奶:“先活下來才配做我男朋友。”

    神情拽拽的,可惜因為嘴唇上沾了點奶沫,酷帥的氣質大打折扣。

    蘇尋雁點點他的腦袋, 用絲絹擦掉他嘴上的奶沫, 語氣恨鐵不成鋼。

    “我聽說你在外面惹了很多情債,怎么最后選了這個人帶回家?”

    單她知道的, 就有個鬧得很兇的艾德蒙森少爺了……嘖, 對比了一下謝斂,這個黃毛居然都顯得難得可貴了起來。

    “是誰在造謠?”江酌霜心虛地轉移話題,“我現在每天一門心思都是賺錢呀。”

    說著, 他趁機踩一腳江鄔。

    “都怪哥哥不給我發零花錢,我賺的演出費還不夠每天保養我的愛琴呢。”

    蘇尋雁沒有印象:“你哪架愛琴,我感覺你這段時間在拍賣會買的古董琴都差不多?”

    謝斂在樓上被翻來覆去地言語羞辱, 江酌霜不當一回事,聽到摯愛的琴被小瞧了才開始著急。

    “不一樣的,媽,你別這么說它,它很特別……真的和別的琴不一樣。”

    江酌霜著急為愛琴解釋。

    “它的琴身裝飾洛可可風格鎏金雕花,琴頭是希臘豎琴女神Euterpe雕像,點綴藍寶石……”

    蘇尋雁一眼看穿他的小心思。

    “以后你去拍賣會,直接把賬掛在你爸名下就好,你哥給你的錢自己留著花吧。”

    江酌霜一下閉嘴了。

    “嗷,好的謝謝媽媽。”

    樓梯口有很多固定起來的玻璃展示柜,里面陳列著江酌霜這些年拿的證書和獎杯。

    無論榮譽的大小,全都按時間排列整齊。

    包括小學時因為太調皮,被老師授予的“健康寶寶之星”,以及因為酷愛調節同學矛盾,得到的“凱華小學公平大使”證書。

    蘇尋雁已經猜到江德明把當年的事告訴江鄔了,她覺得這樣也好。

    比起心懷不軌的其他人,自小就和江酌霜兄友弟恭的江鄔更值得信任。

    江鄔的能力她還是信任的,這些年他對江酌霜的寵愛她也看在眼里。

    蘇尋雁心中的擔憂少了一點。

    “你從小就和你哥哥關系很好。”

    小時候江酌霜很厲害,每次拿到獎帶回家,江德明都會夸“我們家霜霜怎么這么厲害?”

    一開始江德明只知道用最笨拙的方式獎勵金錢,冷冰冰的房產證和冷冰冰的豪車鑰匙。

    這些當然沒有蘇尋雁的小蛋糕有吸引力,在“爭寵”的過程中他屢戰屢敗。

    直到后來江酌霜養寵物了,江德明才用獎勵“不逃課”普通貓罐頭或豪華貓罐頭的誘惑方式,博得了小兒子的關注。

    可惜后來不逃課變成了一輛卡車,這種“挾天子以令諸侯”的方式才逐漸退出歷史舞臺。

    被夸獎當然很開心。

    江酌霜一開始很高興。

    但他后來發現,哪怕江鄔取得了同樣的成績,江德明也只會夸自己。

    作為“凱華小學公平大使”,江酌霜當然不能容許這種事發生。

    他讓江德明也夸一夸哥哥,江德明柔和的面部輪廓瞬間板正。

    江鄔站在他對面,按照江酌霜的要求將獎狀舉在胸前,臉上沒有喜悅,全是被迫罰站的嚴肅。

    江酌霜:“夸啊,快呀。”

    他圓溜溜的眼睛閃亮亮的,期待地看著江鄔和江德明,覺得自己真是棒極了。

    “好……好……好……”

    江德明被幼子注視,聲音硬邦邦。

    “我、們……江鄔,真是……太厲害了。”

    江鄔深吸了一口氣,隨后閉上眼睛。

    小小的江酌霜看不出他臉上的絕望,長大后的江酌霜回想起來樂不可支。

    蘇尋雁說完這件事,也忍不住勾了勾唇角,莞爾一笑,氣質云淡風輕。

    江酌霜歪歪腦袋,貝雷帽差點掉了。

    “哎呀,說不定哥哥嘴上不說,其實特別喜歡被夸呢?我每次夸他,他就很開心啊。”

    蘇尋雁說:“江鄔那天晚上做了三個噩夢,和我說,一看見你爸就想吐。”

    第二天猛吸兩口香香軟軟的弟弟,才調節好胃里翻江倒海的難受情緒。

    兩人聊得正開心時,書房的門被拉開了。

    蘇尋雁瞥了眼氣氛詭異的三個人,繼續端起豪門夫人的架子給謝斂甩臉色。

    江酌霜為了保護謝斂的人身安全,招招手讓他坐到自己身邊來。

    一頓飯吃得其樂融融。

    江酌霜覺得時機差不多了,中途還悄摸摸試探地在家人面前牽起謝斂的手。

    看起來就像一個已經被窮小子套牢了心的戀愛腦富家千金,只要身邊有一點反抗的聲音,立馬就會帶著人出國私奔。

    江德明深呼吸:“……”

    江德明翻出速效救心丸吃掉了。

    反而是蘇尋雁以為一定會鬧一鬧的江鄔,整頓飯都默不作聲,倒像是在謀劃些什么。

    *

    一周后,盛星杯的復賽主題出來了。

    之前報名留的聯系方式是陳嘉延的,所以復賽的資料也都發到了他的郵箱里。

    陳嘉延收到郵件立馬轉發給他了。

    江酌霜翻了翻對方發來的文件,終于明白為什么內部有人不看好這次的主題了。

    ——色.欲。

    真是一次大膽的創新。

    得虧這次創作的是純音樂,不然這個復賽主題絕對不可能通過審核。

    陳嘉延還不知道江酌霜談戀愛的事,他打電話的時候還有心思開玩笑。

    “Frost老師連戀愛都沒有談過,這次該不會在復賽滑鐵盧吧?”

    江酌霜:“嘖。”

    小小陳嘉延,瞧不起誰呢?

    爭強好勝的Frost老師立馬掛斷電話,從自己的個人相冊里挑挑揀揀,選了一張自己和謝斂臉貼臉的照片發了過去。

    陳嘉延收到照片:“…………”

    足足有大半天沒有繼續騷擾江酌霜。

    江酌霜樂得自在,恰好又收到江鄔說要搬出去的消息,好心情更是一直持續到了晚上。

    薄景云灣終于離開了江鄔的掌控。

    因為有謝斂在,那些監控也成了沒必要的裝飾,江酌霜立馬找人來拆了它們。

    拆的時候工人還感嘆,有錢人就是注意安全,別墅都快被監控圍成篩子了。

    ……就是吧,裝這么多監控,也不知道拆除的時候漏沒漏下哪個。

    江酌霜本來想當晚就和謝斂一起為新曲尋找靈感,可惜對方臨時接到系部消息,要出門一趟。

    江酌霜趴在陽臺上和謝斂告別。

    可憐巴巴的眼神讓后者心中一片柔軟。

    等對方走遠后,江酌霜用手比著只剩下一小截的謝斂背影,拍了張照發朋友圈。

    【Frost:可憐小霜,獨守空房。】

    這也算是為了官宣自己戀愛,雖然單從背影無法判斷這個人具體是誰。

    他的朋友圈向來活躍,此刻卻一片死寂。

    許久之后,終于有人發來了第一條消息,是上午沒有回復的陳嘉延。

    肯定看到了他朋友圈,但避而不談,只回復他上午那張照片。

    【陳嘉延:這是謝斂吧,我記得他,你們現在關系這么好了啊,挺好的,多交點朋友對你的創作有好處……】

    江酌霜已經仰躺在沙發上醞釀睡意了,看見對方故意裝傻充愣的消息,更是氣不打一處來。

    【Frost:我不會和朋友做.愛。】

    【Frost:陳嘉延,我和他不是朋友,你就這么不相信我會談戀愛嗎?】

    手機那頭的人立馬又消失了。

    其實江酌霜也理解陳嘉延,對方管了自己這么多年,嚴防死守他談戀愛……

    但他們現在又不是小時候了。

    總不能一直竹馬竹馬,兩小無猜。

    人總是要長大的,陳嘉延不能總是活在過去吧……他要當苦行僧,自己還不要一輩子單身呢。

    本以為這件事就到此為止了。

    江酌霜都給自己哄出了幾個哈欠,抱著自己的枕頭進入淺度睡眠。

    周圍圍了滿滿一圈玩偶,都是各式各樣,陪著他從小到大的老玩偶了,這些年幾次搬家,都沒舍得丟掉一個。

    沒想到陳嘉延不識好歹,電話一通接一通地打過來,簡直沒完沒了了。

    終于,江酌霜忍不住了。

    拿起電話,帶著很重的困倦鼻音,語氣更是濃濃的都是怨念。

    “知道我老公出差不在家,深夜打這么多電話,怎么,嘉延哥哥要和我來偷.情嗎?”

    對面好半晌都沒聲音。

    江酌霜以為電話不小心被自己掛掉了,拿起手機準備先發制人,把陳嘉延拉黑。

    定睛一看。

    江酌霜:“哎呀。”

    【正在通話中……】

    【與謝斂通話1:25秒。】

    【電話已被對方掛斷。】

    第38章 訂婚吧 霜霜不臟,是我惡心

    頭一次被謝斂主動掛電話。

    江酌霜等了幾秒鐘, 對方的電話重新打了過來,電話那頭有雜音,像在夜市。

    “出差會回家,正在買你喜歡的小吃, 半小時到家, 先別和別人偷.情好嗎?”

    江酌霜:“好的。”

    頓了頓, “可以加辣。”

    謝斂問:“中辣嗎?”

    “一丟丟, 迷你辣。”

    這次江鄔去國外,給江酌霜帶回來的最大好消息就是, 他終于不用在晚上嚴格忌口了。

    以前半夜餓急了去廚房找吃的,翻開夜宵食譜只能看見各種水煮菜。

    因為兩眼一黑,他毫不猶豫扭頭就走, 還被負責做飯的阿姨夸自律。

    江酌霜抱著自己的厚羊絨毛毯, 趿拉著拖鞋坐到了客廳的沙發上。

    玩了二十多分鐘游戲, 看時間感覺謝斂快回來了,才關掉游戲設備躺在沙發上。

    夜深露重霜寒,一盞小夜燈亮著。

    一副深夜苦等丈夫歸家的可憐模樣。

    沒過幾分鐘, 玄關處就傳來按開指紋鎖的聲音, 比腳步聲先傳來的是夜宵的香味。

    江酌霜差點沒忍住爬起來。

    悄悄吧咂了下嘴,還是繼續裝睡了。

    蘇城的秋夜濕氣很重, 謝斂回家時, 身上還帶著屋外濕淋淋的寒氣。

    他第一眼就看到了躺在沙發上的江酌霜。

    燙著小羊毛卷的腦袋陷進柔軟的枕頭里,面色紅潤,身上只裹了一條單薄的絨毛小毯子。

    謝斂盯著裝睡的少年看了會, 半晌后輕輕笑了一聲:“不來偷.情嗎,寶寶?”

    江酌霜抽抽鼻子,繼續裝睡。

    等了好一會, 他都以為謝斂走了,悄悄睜開一只眼睛,偷看對方的位置。

    下一刻,他的眼睛被人遮住了。

    視野驟然陷入一片黑暗,他忍不住眨眨眼,纖長的睫毛掃過謝斂的掌心。

    江酌霜:“干什么?”

    “男人嫉妒的嘴臉是很丑陋的。”謝斂說,“我不想被你看到我現在的樣子。”

    越是這么說,心中的好奇心就越重。

    江酌霜拉下謝斂的手掌,半明半昧的夜燈光下,對方深黑的眼神很平靜。

    唇角的弧度平直,越是沒什么情緒,看起來反而越嚇人……像是正在壓抑著某種情緒。

    江酌霜手肘撐在沙發上,調戲地拋了個不甚熟練的媚眼:“別有一番風味啊,老公。”

    謝斂愣了愣,隨即笑了。

    他將手上的東西放到玻璃茶幾上,俯身攬住江酌霜:“這幾天我一直很害怕。”

    和江德明的談話并不會泄露出去,但他知道自己不可能一輩子瞞下去。

    早在和江酌霜談戀愛之前,就有人將偽造的親子鑒定寄給了他。

    那份親子鑒定是當年江家為了收養他而偽造的,因為最后決定收養的人變成了江酌霜,所以這份偽造的報告也失去了它存在的意義。

    能拿到這份報告的,只能是當年孤兒院的人。

    江酌霜以為謝斂是在為之后的比賽擔心,他給自己立了個溫柔小意的人設。

    “我有位老師擅長攝影,他看過你的作品,說非常有靈氣,你這次比賽會順利的。”

    江酌霜攬過謝斂,溫柔地拍拍他的背。

    謝斂心里想,他才不在乎什么比賽什么獎項,他只是想成為更配得上小少爺的人。

    最開始學習攝影,也只是為了能拍下音樂會上意氣風發的小少爺而已。

    對方長久的沉默讓江酌霜感到不習慣,他嘆了口氣:“怎么變得這么多愁善感?”

    思索該怎么安慰對方的時候,他突發奇想,拉開謝斂,捧住對方的臉。

    他興致勃勃地問:“等你這次比完賽回來,我們就訂婚,好不好?”

    謝斂正認真聽他在說什么。

    聞言,臉上忽然有一瞬間的空白。

    江酌霜又問了一遍:“好不好呀,你這么喜歡我,不想和我結婚嗎?”

    這時候他的語氣已經有點不滿了。

    難道謝斂不應該第一時間跪地立誓會對他好,再發幾個毒誓表表忠心嘛?

    謝斂感覺自己的喉嚨中被灌注進滾燙的液體,每說一個字都艱難無比。

    “想,很想。”

    “……做夢都想。”

    雖然沒有跪地立誓,也沒有發毒誓,但江酌霜還是放低要求滿意了。

    “那你好好比賽,贏了這是我給你的獎勵,輸了這是我給你的安慰。”

    謝斂的呼吸聲放得很緩慢。

    總之無論怎么樣,他都會得到偏愛。

    江酌霜清楚地知道自己很容易激發出別人的占有欲,并且也樂此不疲地調戲他們。

    以前顧修揚說,如果江酌霜不談戀愛,遲早有一天全世界都會變成他的玩具。

    現在有了對象,只能調戲一個謝斂,但對方每次都會給出不一樣的反應,也是一個合格的玩具。

    謝斂忽然說:“你馬上也要比賽了。”

    話題跳躍度太大,江酌霜第一時間還沒反應過來對方的意思:“嗯?”

    “主題是色.欲,不需要找找靈感嗎?”

    江酌霜了然了,嫌棄道:“你色魔啊,怎么每天滿腦子想的都是這些事?”

    “不做嗎?”

    “做。”

    江酌霜眼睛瞇成月牙:“我想到一個好玩的。”

    他在沙發上挪挪挪,盤腿坐了起來,湊在謝斂耳邊說了幾個詞。

    謝斂眼神飄忽一瞬,顯然心動了。

    但最后還是理智地說:“不行,太危險了。”

    江酌霜拍拍胸脯,眼睛里都是期待:“沒關系,我們可以定安.全詞呀。”

    謝斂拒絕的語氣沒有剛剛那么堅定了。

    江酌霜讓他跟著自己一起想,說了幾個他都覺得太保守了,不滿意。

    江酌霜仰頭往沙發背上一躺。

    “不管定什么,肯定都沒這個管用。”

    謝斂用眼神詢問是什么。

    江酌霜沒有看他:“分手吧。”

    “如果把安.全詞定成‘我們分手吧’,你肯定會嚇得直接停下來。”

    等了許久,沒等到對方的回應。

    江酌霜抬眼看,發現謝斂臉色難看。

    他忍不住笑了出來:“看來不需要待會了,現在你就已經嚇得不動了……放心吧,如果你沒事瞞著我,我不會莫名其妙就分手。”

    謝斂沒在第一時間就應聲,而是頓了頓,才輕輕地“嗯”了一聲。

    江酌霜有些懷疑,但還是沒多說什么。

    現在當然要做點別的更有意義的事情啦。

    ……

    那一盞小夜燈被保留了下來。

    因為江酌霜故意惹火,他們都沒來得及回到臥室,幸好沙發很寬敞。

    沉沉浮浮的欲望中。

    謝斂問:“你會愛我嗎?”

    江酌霜的脖頸被他的頭發弄得有點癢,偏頭笑了笑:“不是都說了要和你訂婚嘛。”

    謝斂在心里想。

    婚姻和愛是不一樣的。

    最后他還是沒有把這句話說出來,這時候說這些話,顯然太掃興了。

    “我在利用你哦。”

    江酌霜忍不住咬一咬謝斂的肩膀。

    謝斂俯身抱住江酌霜。

    “這種時候你也不愿意騙騙我。”

    江酌霜光.裸的上半身在夜燈下泛出瑩潤的白,他抬起手臂,輕輕摸上謝斂的臉。

    “對我來說,利用不是什么難堪的詞。”

    “我在邀請你和我一起完成我的新作品,或者說,我希望你成為我藝術的一部分。”

    謝斂很想在這時候吻上江酌霜的唇,但他更想聽聽這個向來薄情的人,繼續說出動聽的情話。

    江酌霜說:“人類的靈感往往來源于他的繆斯,這一晚你是我的……哼。”

    最后兩個字他沒有說下去,但謝斂能明白。

    相比起那些欲言又止的復雜情感,江酌霜對于愛的表述要比很多人大膽。

    只有從小到大都不缺愛的人才敢這么直白。

    意亂情迷地交纏時,他們分享彼此的體溫,親密地交換濕淋淋的水液。

    謝斂手上的動作不停,江酌霜的手瞬間握緊,因為情緒亢奮,反應就更加大了。

    意識昏昏沉沉的階段過去,耳邊聽到的水聲和暖風的聲音也清晰許多。

    江酌霜哼哼唧唧,顯然被伺候得很舒服,他有點怕癢,總是忍不住撥撥謝斂的頭發。

    謝斂將自己的手指抵入江酌霜的口中,防止對方在無意識間咬傷嘴唇。

    但意亂情迷之中的江酌霜似乎也尚留分寸。

    只是用牙齒輕輕磨了幾下謝斂的手指,調情一般,沒有特別用力地咬下去。

    ……真的很像小貓一樣。

    這樣可不行啊,會被別人欺負的。

    最后江酌霜期待的危險事還是沒有發生,不過因為謝斂很努力,他也挺滿意的。

    事后,江酌霜趴在謝斂的胸膛上,困倦地問謝斂怎么會懂這么多。

    倒不會懷疑對方不干凈,畢竟謝斂最開始的不熟練他還記憶猶新。

    謝斂說:“我以前為了賺錢,去過很多魚龍混雜的地方工作,那里的人嘴上大多不會把門。”

    但他不會接近那些不干凈的地方,工作的區域也都在灰色地帶的外圍。

    有些地方只是靠近一點,人就臟了,他沒辦法容忍這樣的自己再靠近小少爺。

    江酌霜想起自己昨天聽到的傳聞,有時候有些變態會公開play,邀請別人一起看。

    “該不會有人會邀請你看……”

    “沒有。”謝斂回答得很快,臉上有淡淡的嫌惡,“我覺得他們做的事很臟,很惡心。”

    江酌霜:“……你覺得惡心?”

    他戳了戳自己手腕上的紅印:“你覺得做.愛惡心,那我們現在這是玩游戲?”

    謝斂后知后覺發現有歧義。

    他忍俊不禁:“霜霜不臟,是我惡心。”

    這一句簡單的話顯然不能哄好江酌霜,謝斂又細細地和對方吻了半晌。

    一室溫情,旖旎都被沖散幾分。

    謝斂希望時間就永遠停在這時——在自己最靠近“被江酌霜愛著”的時間節點。

    第39章 綁架? 耳邊傳來鎖鏈的聲音

    出國比賽前三天, 謝斂像患上了分離焦慮癥,無時無刻不跟在江酌霜身邊。

    多次治療無果,江酌霜只能抽空帶謝斂又回了趟江家,希望這人在岳父岳母面前能老實點。

    不過這次不趕巧, 只有一個江鄔在。

    行吧, 江鄔的威懾力應該也夠……

    ……

    ……

    完全不夠。

    謝斂無視江鄔了。

    在把謝斂打發去廚房給做飯阿姨打下手后, 江酌霜才有空和江鄔聊天。

    謝斂有些不甘心, 他愿意給江酌霜做飯,但不想留老婆和奸夫在一起。

    江酌霜附耳說了句什么。

    謝斂的表情瞬間由陰轉晴。

    江鄔看了眼, 無語說:“笑得真惡心。”

    他去冰箱里拿了瓶牛奶,熟練地融了塊巧克力進去,給江酌霜做了杯熱巧克力奶。

    江酌霜用小咖啡勺攪了攪, 喝了口感覺還是不夠甜, 讓江鄔再放塊巧克力進去。

    江鄔不想江酌霜吃這么多甜食, 拒絕了。

    江酌霜撇撇嘴,懷疑地問:“爸媽出國旅游去了,你一個人跑這里來干嘛?”

    “趁江德明不在家, 回來找找他的遺囑, 我懷疑上面只有你的名字。”

    “哦。”江酌霜表示理解,“那你確實得好好找找, 這個可能還蠻大的。”

    “你今天怎么沒弄上次來那個頭發了?”

    像一只咖啡色的卷毛小山羊, 雖然嘴上沒說,但江鄔心里一直覺得挺可愛的。

    “膩了,而且謝斂馬上要出國了, 沒人給我打理頭發,會變得亂糟糟的。”

    江鄔想了想亂糟糟的炸毛山羊卷,意外地也品出幾分可愛來。

    “你剛剛和謝斂說什么了, 他一臉恨不得立馬跪下來朝你狗叫的樣子。”

    江酌霜責怪道:“這話也太粗了。”

    “你可別給他亂承諾什么,像他這種不知天高地厚的人,你給了一樣他就會想要全部。”

    “沒有亂承諾。”江酌霜覺得是時候公開了,“我就是說,我打算和他訂婚……”

    本以為江鄔會像電視劇里那些惡毒親戚一樣,冷冰冰地說“我不同意”。

    然后在謝斂面前甩下一張支票,羞辱地讓對方“離開我弟弟”。

    在路上江酌霜都和謝斂商量好了,待會江鄔要是真的這么干了,別拒絕,拿了支票給他,當做他未來買古董琴的儲備資金。

    但什么都沒有發生。

    江鄔平靜地“嗯”了一聲。

    江酌霜本以為會狠狠嚇一跳他,誰知道對方反應不咸不淡:“嗯?嗯?嗯??”

    江酌霜很不滿意他的態度。

    “你怎么可以反應這么平淡?”

    支票呢?支票呢?

    江鄔向來凌厲的眼神垂下,不帶任何情緒的時候依然有一種生來的倨傲感。

    “你們打算定在什么日子?”

    一點晦暗不明的情緒浮動在眼底,陰翳瞬息散開后,他重新抬眼,依舊帶著笑意。

    江鄔平淡的反應讓江酌霜嘖嘖驚嘆。

    “兩周后,等他比完賽回國,我們就訂婚。”

    江鄔喝了一口咖啡,喉嚨間忽然涌上來一股反胃:“挺好的,難得有個讓你看得上眼的。”

    江酌霜手掌心在江鄔額頭上貼了貼,“你最好祈禱你現在發燒了,不然我就要找道士來驅邪了。”

    太邪門了。

    江鄔居然接受謝斂了。

    “你剛剛不是還說謝斂是狗嗎?”

    江鄔隨手把咖啡推到一邊:“你瞧得上眼的,就算是狗也很難得。”

    江酌霜瞥了眼廚房,正巧抓包謝斂警惕地望著他們,他抬手比了個飛吻。

    江鄔把咖啡勺放進杯子里,清脆的聲響吸引了江酌霜的目光。

    “我前段時間在國外的拍賣會上拍了一枚鉆石胸針,很配你的一套衣服。”

    江酌霜很信任江鄔的眼光:“以后如果你破產了,去當造型搭配師應該也是一條不錯的出路。”

    “我可不能破產,發不了零花錢給你,你這個小沒良心的肯定會去當別人弟弟吧。”

    江酌霜托著腦袋撒嬌:“怎么會呢——你是我唯一一個哥哥呀。”

    江鄔反問:“親哥哥?”

    江酌霜喝了口巧克力奶:“不然呢。”

    室內開了暖氣,待久了就會感覺氣溫過高。

    江鄔把外套脫了,候在一旁的傭人想要幫他拿了掛到架子上,被他擺手拒絕了。

    江鄔隨手將大衣掛在椅子的靠背上,“再過兩天,我拿到鉆石了就去你那。”

    甜飲喝多了容易犯困。

    江酌霜打了個哈欠:“這么客氣干什么,以前我們住一塊,洗澡都不帶鎖門的。”

    江鄔直言:“我會鎖門。”

    江酌霜翻了個小白眼:“拿我當外人。”

    “我是在為我的生命安全著想。”江鄔說,“有次我洗澡的時候你推門進來,你一邊罵我怎么不鎖門,一邊打了我好幾拳。”

    江酌霜嘟起嘴裝無辜。

    “小心眼的人喝水都塞牙。”

    江鄔忍俊不禁:“我還不夠大方嗎?”

    江酌霜堅定地點了點頭,“幸好你一走我就把所有監控都拆了,不然被你發現我在背地里偷偷罵你,你豈不是要和我翻臉……”

    越說越來氣,江酌霜順手給了他一拳。

    “也不是我說你,裝那么多監控干嘛,工人師傅還問我是不是被人身監禁了。”

    雖然用詞很委婉,但江酌霜一下就聽出來,師傅以為他是小說里被霸總囚禁的金絲雀。

    江鄔彈了下他的額頭:“我和你翻臉過嗎?”

    江酌霜搜索了一下記憶,發現都是自己單方面翻臉或者毆打江鄔,于是悄悄掀過這件事。

    “不提了,我去廚房看看。”

    廚房里飄出油爆后各種調料的香氣,江酌霜離開座位,和煮飯的阿姨悄悄說加辣。

    其實他的行為一點也不隱蔽,但江鄔卻不像從前那樣過去逮他,告訴他不能吃辣。

    江鄔盯著空無一人的對面座位。

    緊接著,他垂下眼眸,松開一直緊緊攥緊成拳的手,泛白的指骨漸漸才有了血色。

    ……謝斂會出國兩周。

    *

    自從謝斂住進江酌霜家里后,家里的傭人基本上都帶薪放假了。

    因為江酌霜的衣食住行都被謝斂一手包辦了,所以后者忽然消失,他還有點不習慣。

    兩周的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

    足夠勾起一點點小別的思念,但又不至于讓江酌霜特意買一張機票飛到國外去見面。

    本來以為這幾天會過得很無聊,江酌霜為了打發時間,一連幾天都約了人出去玩。

    第一天他和顧修揚去開賽摩,在得到滿場的歡呼后,超低調地巡場兩圈又兩圈才離開。

    晚上江酌霜和謝斂撒嬌,說自己一整天想他想得茶飯不思,兩人膩歪了一會才掛了電話。

    第二天江酌霜本來想去上課,結果被趙深野纏上,對方手段愈發了得,幸好他意志堅定。

    晚上他和謝斂說好想他,雖然語氣稍微帶了點敷衍,但謝斂自會為江酌霜找借口。

    第三天應邀去了梁氏的晚宴,梁程晉一身西裝人模狗樣的,晚宴結束后還邀請他一起談合作。

    晚上謝斂的電話打過來。

    江酌霜想了想,掛掉了。

    【公司有事,今晚不打電話了。】

    謝斂沒有糾纏,只回了個簡單的“好。”

    渣男的愛走得就是如此輕易。

    謝斂有些無可奈何地笑了笑,也沒多想,反正再過兩周不到他就要回去了。

    連玩三天,江酌霜有些疲憊了。

    第四天江鄔來薄景云灣,江酌霜看見閃亮亮的大鉆石才重新恢復活力。

    江鄔一直待到了晚上,雖然他做的飯不好吃,但他很會點外賣。

    他們一起窩在沙發上,江酌霜讓江鄔當自己的輔助,一起打了一整天游戲。

    吃好晚飯后,江酌霜提出自己要上樓洗澡,并且命令江鄔幫自己的愛琴們抹保養油。

    謝斂走的時候忘記把江酌霜微微微卷的小羊毛卷拉直,洗頭擦干時直接炸成了一團。

    迫不得已,江酌霜只能下樓求助江鄔。

    下樓的時候,正好看見江鄔站在電視柜前面,手上好像拿了什么東西。

    江酌霜躡手躡腳踩在地毯上。

    忽然出現撲到江鄔的背上,手臂環住他的脖子:“小偷,拿了我什么?”

    江鄔低頭看著掛在自己腰上的雙腿。

    “怎么光腳踩在地上走路,會著涼的。”

    “開了地暖,沒事。”江酌霜戳戳江鄔下巴,“別轉移話題,我看看你偷了什么。”

    江鄔舉起手上的東西展示了一下。

    是一個平平無奇的小掛件,之前好像就是隨手掛在電視柜的角上。

    江酌霜說:“哪來的丑東西。”

    江鄔回答:“你送我的生日禮物。”

    江酌霜改口:“……也別有一番風味。”

    江鄔沒有待在這里過夜,江酌霜還開玩笑說,怎么他現在開始避嫌了。

    江鄔什么都沒說,只叮囑江酌霜接下來幾天別玩太晚,熬夜傷身體。

    江酌霜左耳朵進右耳朵出。

    第二天就被人攛掇著去參加了同學聚會,倒沒干什么出格的事,就是喝了一杯又一杯低度酒。

    包廂的燈光晃得人眼暈。

    江酌霜在理智還在時,拿出手機給最后一個聯系的人打了通電話,也沒注意是誰。

    反正最后被人帶走了。

    趴在那人懷里睡暈過去前,江酌霜想,幸好不是打給了謝斂,不然等他趕飛機過來,自己都酒醒了。

    這么想著,他醉醺醺地被自己逗笑了。

    抱著他的那個人似乎嘆了一口氣,聲音像是被一團海綿擋住,模糊不清。

    ……

    江酌霜宿醉醒來,感覺有點不舒服。

    他眨眨眼,后知后覺發現,有人用一塊黑布把他的眼睛蒙上了。

    江酌霜抬手想要解下蒙眼的黑布,但稍微一動作,就聽到鐵鏈碰撞的聲音。

    江酌霜:“……?”

    哎呀,被人綁架了。

    第40章 囚禁 《學習如何going弟弟的第一……

    視覺被剝奪的感覺并不舒服。

    幸好手腕上的鏈子基本上沒有束縛住行動, 江酌霜抬手把遮眼的黑布解開。

    房間里的窗簾拉了一半,床頭放著一碗醒酒湯,碗壁還是溫熱的。

    枕頭旁邊有一把鑰匙,江酌霜遲疑一秒, 把鎖著自己手腕的鎖鏈解開了。

    腳踝上的解不開, 不過鏈子很長, 足夠他在房間里各個角落自由活動, 而且鐐銬內側用軟海綿裹著,不用擔心被刮傷磨傷。

    房間里所有柜子尖銳的角上都被粘上了保護軟套, 摸著軟軟彈彈的。

    江酌霜盯著目前的場面沉默了很久。

    饒是他向來心大,此刻也不免大腦宕機一秒。

    被綁匪綁架的可能已經微乎其微了,江酌霜覺得, 自己應該是被狂熱追求者囚禁了。

    江酌霜渾身上下摸了摸, 發現身上藏著的幾個定位器都被取下來了。

    嘖。

    還挺聰明。

    旁邊有個平板, 只能停留在聊天軟件,和一個固定的聯系人發消息。

    江酌霜想了想目前最要緊的事,抿著唇, 一臉嚴肅地打字發過去。

    【今天晚上我和別人約了對戰, 要是不去就默認我投降了。】

    對面那邊的人回復很快。

    【我會幫你打。】

    江酌霜不可置信地看了一遍又一遍這行字。

    【你綁架我也就算了,還要盜我游戲號, 不帶你這么連吃帶拿的吧??】

    對面一直“正在輸入中”, 但很久都沒消息發過來,江酌霜對著平板一陣搗鼓,過了會, 還真被他切到了主界面。

    報警是肯定不行的,墻上的監控也不是擺設,綁他的人也不是傻子。

    思考了0秒鐘, 江酌霜打開應用商城。

    游戲下載到一半,信號被人斷了,江酌霜瞬間板著臉看向監控攝像頭。

    幾秒鐘后,信號又恢復了。

    登錄賬號的時候他選了手機號登錄,抽空切屏給那人發了條消息。

    【我手機鎖屏就可以看到驗證碼,看了發我一下,謝謝。】

    等了幾分鐘沒回消息,江酌霜有些不耐煩了,“快點啊,馬上要過期了。”

    完全不像被綁架的人質。

    不僅敢使喚綁匪,還非常自然,就像在使喚自己的仆人一樣。

    和驗證碼一起發來的還有一條消息。

    【被我綁架,你一點都不害怕嗎?】

    江酌霜無所謂道:“那你撕票吧。”

    也不知道是不是被他氣到了,這句話說完,對面就沒有再出現了。

    江酌霜沒想過通過游戲求救。

    一是因為這里有監控,二是因為他的求救信息發出去,很可能被別人當成玩梗復制刷屏。

    游戲玩膩了,他才開始有心思巡視一下房間。

    這間臥室的門沒鎖,但腳上的鏈子最多走到門口,根本沒辦法離開房間。

    衛生間里有沒拆封的牙刷和毛巾,衣柜里也整整齊齊掛了一排新衣服。

    電腦也能打開,上面有他最常用的譜曲軟件,就是身邊沒有樂器,寫起來多少有些不趁手。

    玩了這么多天,作曲的進度已經不能再拖了。

    江酌霜全神貫注地投入創作,不知不覺就寫了幾個小時。

    安靜很久的平板終于又響起了提示音。

    【開門看看吧。】

    【休息一下,該吃午飯了。】

    聞言,江酌霜伸了個懶腰。

    拉開房門,卻發現門口什么都沒有,視線移到旁邊的柜子上,才看到一把鑰匙。

    這把鑰匙和床頭那把長得一樣。

    江酌霜試了下,果然是解開腳踝上那條鏈子的:“這就放我走了?”

    出房門走了兩步才發現柜子上還有一張紙條。

    【午飯在一樓餐桌上,樂器室在你右手邊的房間,需要什么和我說。】

    看來這人是還不打算露面了。

    江酌霜回去又把平板帶上了。

    桌上的菜色還算豐盛,但味道一般。

    走到廚房一看,乍一看很干凈,仔細看能從細節處窺見曾經的一片狼藉。

    江酌霜直言不諱:“晚上點外賣吧,你做飯真是太難吃了,超級難吃。”

    因為太難吃,吃到一半他就開始無聊地用筷子戳碗里的米飯。

    “哎,本來這時候我應該在家喝著高山紅茶,吃著阿姨做的可麗餅……”

    平板上立馬發來一張付款截圖。

    【我已經下單了,晚飯會有這些的。】

    瞧這棟別墅就知道,這人絕對不缺錢,但看到他買的天價小甜品還是忍不住嘖嘖作響。

    江酌霜滿意了,這才愿意和他聊聊天。

    “我還以為你會把飯送到門口,然后把我一直關在房間里,直到我家里人找過來。”

    【那樣像對待犯人一樣,太折辱你了。】

    江酌霜看著被鎖上的別墅大門,哼笑一聲,沒有對這句話發表任何意見。

    對面也意識到自己以“綁架者”的身份,說出這句話有多么可笑。

    【抱歉,你本不該被關在這么狹小的地方……是我太自私了。】

    “你只把我關在這里,到現在我們連面都沒見上,這樣有意思嗎?”

    【我只是希望你的人生中,能有一段時間完全屬于我,這樣就夠了。】

    【我不會傷害你的。】

    江酌霜沒有回答這句話。

    吃完午飯,他去音樂房逛了逛。

    琴房里面擺著他同品牌的豎琴,但他的豎琴是定制的,所以這架豎琴彈起來并不順手,草草彈了幾下就失去了興致。

    這棟別墅不算很大,江酌霜一邊到處閑逛,一邊尋找有沒有哪里能逃出去。

    傻子才會相信綁匪的甜言蜜語。

    可惜對方很警惕,所有可以推開的窗戶都被釘死了,連條縫都不留。

    江酌霜只能回到房間,放平心態,就當自己被關小黑屋趕曲譜了。

    江鄔要是一整天都聯系不上他,肯定會發現不對勁,再不濟還有每晚都聯系的謝斂呢……

    不對,最近他好像天天都已讀不回謝斂的消息,對方好像已經很習慣地開始自說自話了。

    ……算了。

    只能指望江鄔了。

    回到房間,沒了礙事的鏈子,江酌霜盤腿坐在升降椅上,叼著從冰箱里拿的冰棒,重新投入進自己的創作中。

    人只要一干正事時間就會變得很慢。

    江酌霜一會趴在桌子上,一會靠在椅子上,哪哪都不得勁。

    他覺得這根本不怪自己。

    明明要寫有關“色.欲”的歌,結果男朋友不在家,自己又被監控監視著,想干點壞事找找靈感都不行,還能有什么辦法呢……

    江酌霜滑著椅子到監控下面,“喂,快出來。”

    等對方有所回應后,他繼續問:“你是不是很喜歡我,喜歡我多久了?”

    【很多年,記不清有多少年了。】

    【因為一直陪著你,分不清那到底是什么情感,等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離不開你了。】

    后面的一段話很快就被他撤回了,江酌霜只來得及看清一句“離不開你”。

    他沒有好奇撤回了什么,他的目的只是知道這個人很喜歡他,這就夠了。

    “作為你把我綁來的補償,我要問你一個問題,很重要,不許拒絕。”

    對面猶豫了一會,還是同意了。

    江酌霜知道對方是怕自己問“你是誰”,“我們有沒有見過”這種難以回答的問題。

    但他一向很善解人意,怎么可能會讓別人難以回答的問題呢?

    江酌霜睜著一雙澄澈干凈的眼睛,里面滿是單純,一字一頓地問——

    “見不到我的時候,你會想著我自.慰嗎?”

    只能依靠文字溝通的時候,很難揣測出對方的反應,更別提對面現在連文字都不發了。

    這話問得太理所當然。

    在久久沒有得到回應后,江酌霜還催促似的又重復問了一遍。

    【……為什么要問這個問題?】

    “因為我要寫歌啊,不能從自己身上找感覺,聽聽別人的感受也是好的。”

    江酌霜還非常貼心地補充了一句:“如果你覺得打字太麻煩,我們也可以見一面,你放心,我會把眼睛蒙起來的,絕對不會偷看你長什么樣。”

    對方還是沒有同意。

    其實江酌霜剛剛那段話也是試探。

    畢竟在說出這么似是而非的曖昧話語以后,正常情況下,對面很難拒絕他“提出見面”的請求。

    除非他們已經熟悉到,哪怕在蒙起眼睛的情況下,也能依靠聲音辨別出身份。

    江酌霜輕輕笑了一聲。

    “……我果然認識你。”

    對面也知道多說多錯的道理,發現自己的身份漏了個底后,便消失不見了。

    江酌霜對于猜對方的身份熱情高漲。

    “卡斯帕?趙深野?或者……嘉延哥哥?”

    猜了一連串名字后,對面終于給出反應了。

    【不是,都不是,我比他們認識你還要早。】

    江酌霜:“……”

    比陳嘉延還要早?

    腦袋里七七八八的名字瞬間被排除得一干二凈,原本都不在懷疑行列的那個人,可疑指數瞬間排到了最前面。

    江酌霜用力甩甩腦袋,把腦袋里忽然冒出的這個名字甩了出去。

    不會吧。

    不應該啊。

    ……真的假的。

    江酌霜破天荒地沉默了好一會,覺得自己還是出門冷靜一下比較好。

    去看書吧,讀書靜心。

    他的心需要靜一靜了。

    七拐八拐走到書房,江酌霜在書架上翻翻找找,拿下一本后感覺手感有點奇怪。

    這本書他也有,印象里沒有這么薄。

    隨手翻了翻,套在外面的假封皮立馬掉了下來,露出里面真正的書名。

    《學習如何going弟弟的第一天》。

    以及一冊單獨裝訂的番外冊。

    這本書倒還算嶄新,顯然主人沒怎么翻閱過,但它出現在這里就已經足夠可疑。

    江酌霜:“……”

    本來對把我關在這里的人還只是懷疑,現在一看,這個人真的很難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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