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酒吧 “用什么手段哄騙小姑娘？”

    京市高檔酒吧——魅。

    華燈初上, 位于市中心頂級寫字樓的頂層高檔酒吧，此刻正散發著迷人矜貴氣質。

    電梯門打開的瞬間，一身矜貴西裝的賀凜安, 邁著大長腿從電梯口走了出來，男人徑直走到挑高六米的落地窗, 頭頂水晶吊燈折射出的細碎光芒，灑落在男人英俊立體的側臉, 帥氣得幾乎令人移不開視線。

    賀凜安身子高大，深灰色的高定西裝襯出他完美身材比，修長雙腿分開站立，單手插兜，腳上的意大利手工皮鞋泛起溫潤光澤, 背影冷硬。

    男人靜靜俯瞰著城市的璀璨夜景，底下的車流在視線里蜿蜒前行, 像一條條流動的精致光帶。

    室內燈光很暗，只有吧臺處亮著一盞昏黃的壁燈，幾分鐘后, 隨著大廳燈光亮起，男人松了松領帶, 徑直走向他常坐的沙發位置。

    “老賀, 還是老樣子？”隨后而至的謝尋之，一屁股坐在他對面：“你這人真是，來這么早。“

    “嗯。”賀凜安將袖口隨意挽到手肘處，露出精壯的小臂，手腕上的百達翡麗露出精致表盤。

    他長腿交疊，整個人陷進柔軟沙發里，吧臺上, 調酒師正在調制酒水，銀色雪克杯在他手中上下翻飛，冰塊碰撞發出清脆的聲響，整個動作行云流水。

    幾分鐘后，侍者端來三杯威士忌，琥珀色的液體在手工水晶杯中蕩漾了幾下，賀凜安端起酒杯，喝了一小口。

    謝尋之也喝下一大口，酒味甘醇，他很喜歡這個威士忌的口感，放下酒杯，感嘆了一句：“你說你，整天板著張臉。這地方多好，放松點不行嗎？”

    見賀凜安不理他，又多問了一句，“老徐什么時候到？”

    “快了。”

    放下酒杯，謝尋之刷起了手機，點進朋友圈，看到萬年不更新朋友圈的人，竟然發了新動態。

    只一眼，謝尋之一口威士忌差點從嘴里噴了出來，“臥槽臥槽，老賀你認真的？你這家伙結婚了，朋友圈還曬了結婚證。”

    他還看到有共同好友，已經在這條朋友圈下點贊留言了。

    對面男人姿勢慵懶，緊靠著真皮沙發，長腿交疊，指尖把玩著手心的水晶杯，琥珀色的液體在杯中輕輕晃動，晶瑩剔透的，睨了謝尋之一眼：“怎么，不行？”

    “不是，你這”

    謝尋之捏了張紙巾，擦了擦嘴角，“什么時候的事？跟誰？我怎么一點風聲都沒聽到？”

    快三十歲的男人，身邊一直都沒女人，不是謝尋之從小跟賀凜安一起長大的，他都要懷疑他是不是性別男，也愛好男了。

    這人，總是不聲不響就干大事！

    賀凜安勾了勾唇角，“羨慕啊？羨慕你也結婚啊。”

    正說著，門口徐軒哲走了進來，坐在了賀凜安對面，他看向面前的兩人，“不好意思，加班來晚了。”

    見到來人，謝尋之激動遞過去一杯威士忌，“你知道老賀結婚了嗎？”

    徐軒哲卻只是淡淡瞟他一眼，接過了威士忌，“大概比你先知道一點點。”

    畢竟，誰會為了個姑娘吃螺螄粉，然后還搞得住院一周的。這事只有萬年冰山賀凜安做得出來，要說他對姑娘沒想法，他是不相信的。

    不過，這人也玩太大了吧，賀老爺子逼婚，他就趁機拐個小姑娘結婚。

    真真是衣冠禽獸！

    察覺到徐軒哲不懷好意的打量，賀凜安掃他一眼，“收起你的眼神。”

    好似他是一匹狼似的。

    現在輪到謝尋之不干了，端起威士忌一飲而盡，然后重重扔在桌上，“不是吧，你們倆玩我？還當我是朋友嗎？”

    賀凜安：“不當。”

    徐軒哲：“當狐朋狗友。”

    謝尋之：“……”

    一個個的，真不是人。

    遂想到什么，他又揚起了聲音，“老賀，你肯定不是誠心的，是不是？”

    不然，怎么解釋會莫名其妙結婚，肯定是達成了不可告人的協議，他也能理解，像賀凜安這種身份的人走入婚姻，肯定應付家里的情況居多。

    不然，就他這種洞庭湖的佬麻雀，會心甘情愿結婚，何況對方是啥人他都沒聽過。

    他不是不相信愛情，他更相信賀凜安肯定用了什么手段。

    徐軒哲對這個問題也很好奇，同時看向男人，男人卻輕扯上唇，語氣閑閑：“你們猜？”

    謝尋之一看他這不上心的態度，更是了然，“懂了，完全是為了應付老爺子的，還有你歐洲的爸媽。”

    徐軒哲若有所思后，故意也出聲附和，“差不多吧。”

    賀凜安垂眸，長指點開了朋友圈，他發完結婚照的朋友圈動態后，這會私信就已經爆了，朋友圈下面點贊無數，幾乎路過的人，都留了一句恭喜恭喜。

    他瞟了幾眼，又點進去私信，私信比朋友圈的點贊留言更是直接，他只隨便看了幾條。

    “賀總，結婚了，恭喜恭喜啊，是不是被家里逼得厲害，所以找人結婚了。”

    “賀總，相信你結婚后，家里紅旗不倒，外面彩旗飄飄。”

    “賀總，恭喜你啊，婚后可以玩得更花了，反正家里也管不著你。”

    “賀總，早知道你隨隨便便找人結婚了，當時就應該接受我給你推的姑娘。”

    這事賀凜安有印象，有一次他去其他公司談合作，對方的人像慣常似的，給他身邊塞了好幾個學生妹子，都是剛滿十八的那種。

    當下，賀凜安直接拒絕了，對方還挺詫異的，畢竟送上門的，又干干凈凈的，他就沒見哪個男人會拒絕。

    賀凜安眼神驟然一暗，眉宇間浮起淡淡的陰霾，對方見他果然不喜，才把人給退了。

    其實在這個圈子里，賀凜安一直不喜歡這樣的環境，不管做什么，男人總喜歡身邊帶著女人，有時是炫耀，有時是應酬，幾乎是不成文的規定了。

    他浸染商場多年，不喜這樣的環境和特例，只是別人他管不了，只能做好自己。

    幾乎是眉頭蹙起，賀凜安眼眸沉沉，才把私信給掃完了。

    嘴角輕輕一抿，他又咽下一口冷酒，正要開口，手機突然震動起來。他瞥了手機上跳動的號碼，眉頭微挑。

    “是老爺子。”他朝對面兩人做了噤聲的手勢，才順勢接過電話。

    “凜安，你朋友圈怎么回事？真結婚了？”賀正啟的聲音透過聽筒傳來，帶著探究。

    頓了頓，老爺子聲音起了薄薄的怒意，“結婚這么大的事，為什么不跟家里商量？這事不是兒戲，不是你今天結婚了，明天就能隨隨便便離婚的，你自己無所謂，你想過對方女娃娃沒有，不能這樣去霍霍人家，耽誤了對方女娃娃。”

    “我讓你結婚，是想讓你定下來，安安穩穩過日子的，不是裝模作樣哄別人。”

    站起身，賀凜安走到落地窗前，夜色中的燈火璀璨，他的目光帶著暖意，輕輕扯著上唇耐心解釋：“爺爺，我已經三十歲了，而且結婚不是你想要的嗎？”

    “我想要你結婚，是踏踏實實過日子那種，不是隨隨便便結婚。”賀正啟的聲音陡然提高。

    “不是隨便。”

    “怎么？還因為愛情？還是你用了什么手段哄騙小姑娘？”這話，賀正啟自己說出來都不相信。

    靜了幾秒。

    “你馬上給我回家！”賀正啟打斷他，“這件事必須說清楚！”

    掛斷電話，賀凜安坐回沙發，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謝尋之嘆了口氣：“老爺子罵你了吧？就說你冒失了，賀氏集團的掌權人，怎么能隨隨便便結婚的，你知不知道這……”

    “我自有分寸。”賀凜安放下酒杯，拿起外套，搭在胳膊上，口氣不冷不淡：“我先走了，老爺子罵人了。”

    謝尋之看著賀凜安的背影，又見徐軒哲沒事人似的，踢了他一腳，朝離去的背影喊了一句，“下次記得帶小嫂子給我看看啊！”

    走出酒吧，夜風微涼，賀凜安發動車子。夜色中，黑色邁巴赫朝賀家老宅的方向駛去。

    車子停在老宅門口，賀凜安停穩車，邁著大長腿走了下去，剛進門，就看到正坐在大廳沙發上，低頭研究棋盤的賀正啟。

    老爺子聽到走近的腳步聲，頭也沒頭，大手落下一子，“來了。”

    賀凜安倒是規規矩矩喊人，“爺爺。”

    “拿來？”老爺子銳利的眼眸，對上了賀凜安狹長的鳳眼。

    “什么拿來？”

    “結婚證。”

    他倒要看看，賀凜安到底騙了哪個傻姑娘。

    “等會，在車里。”

    賀凜安折返走到邁巴赫旁，車門在他靠近時自動解鎖，發出輕微的咔嗒聲。

    他拉開車門，俯身，長指滑過中控臺，隨后打開了上面的儲物格。

    拿起最上面兩本暗紅色的本子，封面上燙金的結婚證字眼格外醒目，走到老爺子面前，老爺子接過，打開結婚證內頁，只一眼，臉色立馬微變，“棠護士？”

    結婚證上的照片正是棠韻，旁邊挨著的是賀凜安。

    再看向結婚證內頁左邊的登記時間，就是情人節那天的事情。

    他記得這個小姑娘，上次住院時，小姑娘來病房給他打過針，態度很好，性格也溫柔，當時就覺得孫子看棠護士的眼神不一樣，哪知他竟然搞了這么大一出。

    棠護士一看就是那種本本分分的小姑娘，自己的孫子，他還不了解嗎？渾身上下八百個心眼，他是真怕自家孫子把人家好端端的姑娘給禍害了。

    賀凜安聲線沉穩，“如假包換的結婚證。”

    賀正啟眼神從自家孫子身上劃過，“她自愿跟你結婚的？”

    “當然，結婚證也是真的，您好好看看。”賀凜安恭恭敬敬點頭，態度很好。

    “那行，明天你把人小姑娘帶回來吃飯，我就信你。”賀正啟隨口安排。

    第22章 粉色盒子 “怎么臉紅了？”

    華瑞醫院。

    忙碌了一整個上午, 直到中午飯點，彭雨端著餐盤走到棠韻對面坐下，兩人才終于碰上了。

    “怎么就吃這么點？”彭雨看到棠韻餐盤里, 就一點米飯，一點肉, 還有幾片青菜葉子，跟吃貓食似的。

    “太累了, 吃不下。”棠韻筷子挑了一塊肉，放在嘴里，下意識咀嚼。

    現在棠韻在科室里，已經可以單獨操作了，剛好這一周, 她排到了手術室的班，彭雨在病房上班, 兩人分兩個地方。

    不像之前，她們都在科室里，天天能碰上, 說什么都方便點。

    手術室，一上午就做了三臺手術, 還有一臺是急診送過來的急癥患者, 棠韻整整站了一上午，沒喝一水，沒上一次洗手間，全程神經緊繃，不容出一絲錯誤。

    她確實感受到了在手術室上班的壓力。

    獨立上班前幾天，棠韻還有點不適應，經過磨合, 現在又感覺倒好了點。

    人嘛，有時候也很奇怪，不管面對怎么的環境，其實只要給點時間，都能慢慢適應好的。

    “那你還是得多吃點，先把這個吃了。”彭雨不贊同棠韻吃的貓食份量，萬一下午還有手術，就那一點點食物能量，怎么能堅持得下來。

    看到餐盤里突然多出來的一個大雞腿，棠韻眉毛微微蹙起，用筷子想夾回彭雨的餐盤里，對面的人伸手，直接捂住了餐盤，“你吃，雞腿吃了又不會胖，就你這樣的小身板，不多吃點，在手術室扛不住的。”

    “我記得我在手術室最累的一次，是做一個聯合手術，當時從上午九點做到了晚上的八點，整整十一個小時，我到晚上六點實在堅持不住，差點低血糖了，喝了兩安瓿高糖才緩過來。”

    聽完，棠韻：“行，我把雞腿吃完。”

    乖乖咬下一口雞腿，雖然她吃不下，也但不想在工作中，出現體力不支的狀況。

    她跟彭雨都是護士，但說起來，工作環境還是不一樣的，內科有內科的特點，外科有外科的忙碌，尤其是手術室，情況太特殊了。

    她想起大學時外科老師在課堂上說過的，真想在手術室上班，要有三個特別才行。

    要特別能挨餓，特別能憋尿，內心還要特別強大，隨時有處理突發狀況的能力。

    真正到手術室工作了，棠韻才覺得，老師那會在課上說的，眼下真的是具象化了，尤其彭雨一上班就在外科，聽她剛剛說起的這些，都能感覺特別特別不容易。

    見棠韻不說話，彭雨出聲：“是不是想念你的內科了？”

    棠韻搖搖頭，“只是突然想到，你一直都在外科，真的怪不容易的。”

    “對我來說，也還好，我就是抱著學習的態度，嘗試多學一些，多經歷一些，有收獲就是最寶貴的。”

    “有你這種心態，做什么都能成功的，我在這里上班已經習慣了，所以算是駕輕就熟了，”彭雨停下，吃完餐盤里的最后一口飯：“你快吃，吃完去科室休息，希望下午不忙才好，一上午我又收了八個病人，同事都問我是不是早餐喝旺仔牛奶了，天啊，我沒喝都這樣，真喝了會更旺上加旺。”

    棠韻笑笑：“要相信科學。”

    彭雨堅持：“科學的盡頭就是玄學，不能不信。”

    這時，隔壁桌上的實習生，遞過來一份水果，對著棠韻彭雨說，“老師，請你們吃點水果。”

    彭雨一看盒子里有黃色的芒果，紅色的火龍果，她臉色微變，快速把果盤推回到實習生跟前，聲音揚起了幾分，“乖乖，你自己吃哈，老師真不敢吃一點點。”

    開玩笑，上班期間，誰敢吃這幾樣水果啊，只會越吃越忙的好嗎？

    不過，實習生才來不知道，不能怪她。

    棠韻低低聲湊到彭雨耳邊，“沒你說得這么嚇人吧。”

    關于醫院上班火龍果芒果的梗，她是知道的，網絡上也玩開了，說是醫生護士上班時，不能吃旺仔牛奶，因為會更旺，意味著他們上班會更忙，芒果也是很忙的意思，火龍果不用說了，火了也會更忙的。

    彭雨一本正經告誡，“不行不行，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

    棠韻也只好點點頭，乖乖不動。

    彭雨對實習生說：“謝謝啊。下次可以請我們吃蘋果，吃了蘋果會保平安的。”

    棠韻：“……”

    實習生是個伶俐的小姑娘，許是反應過來了，笑著回了句，“知道啦，老師。”

    倏地，棠韻兜里的手機響了，她拿過一看，正巧彭雨的視線也看了過來，棠韻手指點點屏幕，彭雨秒懂，回了一句，“你去接，我在這里等你一起回科室。”

    棠韻點點頭，起身，走到長廊處，見沒人才摁下了接聽鍵，那邊聽筒里，低沉好聽的男聲傳到耳邊，“棠韻？”

    “在。”

    聽到女孩乖寶寶一樣的回答，賀凜安噗呲一聲笑，“下午幾點下班？”

    “六點。”

    “好，下班我來接你。”

    棠韻緊了緊手指，才問，“是有什么事嗎？賀先生。”

    “爺爺說讓我下午帶你回來吃晚飯。”

    “這么急？我沒買禮物什么之類的……”雖然領證時，她跟賀凜安說好，他那邊需要她可以隨時說，但她也沒想到會這么快，她都還沒做好心理準備 。

    “不用，我都準備好了，你只需要出面就行。”賀凜安云淡風輕安撫，一下子棠韻心里就放松了些。

    “那好，我在華瑞醫院進修，賀先生得來這個醫院接我。”

    “沒問題。”

    掛了電話，棠韻走回去，彭雨低頭刷著手機，“接完了，賀先生的？”

    “嗯，他說下午接我下班，晚上去他家里吃飯。”

    “啊啊啊。豈不是我也可以見到賀先生了。”彭雨湊到棠韻面前，語氣頗有些興奮。

    上次在溫泉度假村，她眼睜睜看到棠韻從賀凜安的房間出來，后來被棠韻拽到了她的房間，聽到她終于答應了他的求婚，彭雨對賀凜安實在是太好奇了，她讓棠韻帶她見見那人。

    棠韻卻二話不說，讓彭雨收拾東西兩人一起回來，因為醉酒從他房間的床上醒來，她不好意思馬上就見賀凜安。

    還是先回家好了。

    遂那次彭雨沒見到賀凜安，反倒是跟著棠韻急急忙忙回來了。

    “可以，先回科室。”

    “行。”

    下午六點，棠韻洗手換完衣服，擰著包包，彭雨卻伸手一把拽住了她的纖細手腕。

    疑惑回頭，彭雨神神秘秘關上了門，特意確認了一下其他同事是不是都走光了。

    “怎么了？”棠韻被她緊張兮兮的樣子逗笑了，彭雨沒說話，從包里掏出一個粉色的盒子，徑直塞到了棠韻手里。

    “這是什么？”低頭一看，盒子上清晰寫著輕薄、持久，零距離等等，她小臉騰地一下紅了，手一抖，差點把盒子摔在地上。

    “你、你給我這個干什么？”棠韻一句話，說得結結巴巴的，感覺耳根都在發燙。

    彭雨一臉理所當然，認真做起來科普教育：“拿著啊，萬一晚上有突發情況呢？”

    她就知道棠韻不懂這些，幸好她提前想到了，下午直接外賣下單了。

    見棠韻還是不好意思的樣子，她只好湊近到她耳邊，壓低聲音，耐心說著：“不管怎么樣，咱還是要做好保護措施，這也是為了保護你自己。”

    棠韻只覺小臉快燒起來了，她有些欲哭無淚：“可是……”

    她覺得賀凜安就不是那樣的男人。

    “可是什么可是！”彭雨打斷她，“我知道你覺得賀凜安不是那種人，但從某種程度來說，在這件瑟瑟的事情上，男人都差不多的。”

    她不由分說，把盒子從棠韻手里拿過來，直接塞進她的包里，“帶著吧，有備無患，萬一開車了，也有工具，是不是。”

    彭雨一邊拉緊拉鏈，還一邊對著她眨眨眼，棠韻接過，臉上泛著淡淡的紅暈，“行吧。”

    背著也行，反正用不上，只要不被賀凜安發現就好。

    兩人一起走了出來，剛到醫院的樓下，就看到停著的一輛黑色邁巴赫。

    冬天的傍晚，夜色已經暗了下來，男人挺拔的個子，在路燈下，拉出了長長的影子。

    他身穿一件深灰色的羊絨大衣，襯得整個人愈發英俊。看到棠韻出來，他直起身子，狹長的眼眸看了過來。

    心，好似跳漏了一拍。她頓了頓幾秒，走到賀凜安面前：“你來了。”

    賀凜安點點頭，目光落在她帶著淡紅的小臉，再看到眼眸下的黑眼圈，眉頭微皺，“上班很忙？”

    才一天沒見，感覺人又瘦了一圈。

    “工作還好，對了，”棠韻拉過身后的彭雨，連忙說：“這是彭雨，也我的好朋友。彭雨，這是賀先生。”

    彭雨眼眸盯著男人，心里腹誹，不愧是棠韻看上的男人，確實帥氣高大，而且還蠻貼心的，會特意接人下班，她邊看邊點頭，不錯不錯，就希望有這樣的好男人，能好好對棠韻。

    隨即收回視線，禮貌打招呼：“你好，賀先生，以后請你照顧好韻韻。”

    賀凜安目光掃過彭雨，微微頷首：“你好，我會做到的。”

    “上車吧。”男人眸子在彭雨身上，沒停留一秒的時間，就離開移開了視線，把注意力放在了棠韻身上。

    “好。”

    他拉開副駕駛的車門，棠韻猶豫了一下，還是坐了進去。她搖下車窗，對彭雨揮手：“明天上班見。”

    彭雨揮揮手，“好訥，玩得開心哈，注意安全。”

    她一語雙關，棠韻一下子就聽懂了，臉霎時就紅了。

    賀凜安繞到駕駛座，發動了車子。車內暖氣開得很足，棠韻覺得很舒服，想到包里的粉色盒子，又想起彭雨叮囑的話，小臉又不可遏制紅了起來。

    她偷偷看了眼賀凜安的側臉，男人修長的手指搭在方向盤上，看起來矜貴又高不可攀的樣子。

    男人側目，很輕很輕地揚了揚眉，“怎么臉紅了？”

    第23章 垂垂 “這也太多了吧！”

    棠韻抬手, 撫了撫臉頰，“有嗎？”隨即想起了什么，“禮物？……”

    賀凜安嘴角一勾, 視線從她身上轉到前方：“周挺準備的。”

    “好。”棠韻咬了咬唇，安下心來。

    車子靜靜駛入, 進了隧道，昏暗光線下, 棠韻無意瞥過旁邊的賀凜安一眼，夜幕垂垂中，他的側臉輪廓更顯深邃立體。

    “我需要換衣服嗎？”棠韻聲音微抖，有些緊張，畢竟是見他的長輩, 她穿著便裝，怕會失禮。

    “老爺子見過你, 你這樣……”賀凜安側目過來，女孩頂著一張巴掌的小臉，俏生生的素顏, 上面裹著大衣，下面是闊腿褲, 都幾乎讓他離不開視線。

    “很漂亮。”賀凜安不吝溢美之詞。

    棠韻從身材到容貌, 確實漂亮，氣質又獨特，她身上帶著幾分脆弱感，很容易讓男人升起強大的保護欲。

    她小臉又紅了一下，只當賀凜安是禮貌鼓勵她，也沒多想，幾秒后又老老實實問道：“需要對口供嗎？”

    主要擔心老爺子的問題, 她答不上來，或者兩人答案不一致，會讓老爺子懷疑。

    在醫院時跟老爺子打過交道，那畢竟是工作場合，這次回家上門，她的身份也悄然發生了變化。

    想到這一點，棠韻不得不重視賀家的禮節和規矩。

    既然結了這個婚，結婚證上她是賀凜安的妻子，她也有義務在他家人需要時，展示出最好的一面。

    “口供？”賀凜安睨她一眼，輕扯上唇，隨即了然，“不用，到時候我來回答就好。”

    老爺子人精似的，準備太多，太過充分，反而容易讓他看出問題。

    還不如大大方方的，真等棠韻回答不上來時，他接過話題就好。

    從容，賀正啟才會覺得是正常的。

    棠韻看向男人，從堅毅的下巴劃到凸起的喉結，他里面的襯衣扣得板正，骨子里卻透出一股慵懶勁，她的心似平靜的湖水，蕩起了幾波水紋。

    不久，車子穩穩停在賀家老宅，在京市寸金寸土的別墅區，偌大的院子里，看起來一望無際的大草坪上，別墅門緊關。

    賀凜安下車，繞到車后座，單手拎起后坐的禮盒，棠韻也快速下車，跟上了男人的腳步。

    賀凜安回頭，見女孩神情緊繃，細長的手指，不安緊拽著背包的帶子，眼眸虛虛在她身上落了兩落，停下長腿，“家里只有老爺子，不用緊張，還有我。”

    態度云淡風輕，好似天塌下來，她都不用擔心，他會兜底一切。

    “那你父母呢？”棠韻點點頭，下意識多問了一句。

    賀凜安凝視她片刻，嘴角微微上揚，帶著不易察覺的笑，“我父母都在歐洲，他們一般不管我的事。”

    “明白了。”

    別墅房門打開，賀凜安順勢貼緊了一點，棠韻直接僵住了，鼻尖盈滿了他身上冷冽的雪松味道。

    男人垂眸看向身旁的女孩，出聲提醒，“新婚燕爾的，看起來熟悉點。”

    棠韻認同點點頭，就這樣兩人走了進去。繞過長廊，穿過一座假山，賀氏老宅的院子，是賀凜安太爺爺傳下來的，戰爭年代，經歷過破壞后，在賀正啟手里修繕，又煥然一新了。

    賀正啟看到走來的兩人，又見賀凜安一手摟著棠韻，兩人看起來一副熟絡的樣子，該不是演戲吧。

    賀凜安放下手里的禮品盒，對上賀正啟，“你孫媳婦特意買的，滿意吧？”

    被賀凜安有名的人，立馬站直身子，恭恭敬敬打招呼，“賀爺爺好。”

    賀正啟對棠韻印象極好，又見她禮貌懂事的模樣，笑呵呵道，“既然都領證了，是不是該改口？”

    棠韻不自覺看向身旁的男人，賀凜安點點頭，她又喊了一聲，“爺爺好，我是棠韻。”

    “好好好。 ”聽到女孩甜甜的聲音，老爺子心里像喝了蜜一樣甜，遂問了句，“你們談了多久決定結婚的？”

    棠韻選了個靠譜的回答：“沒多久。”

    “那賀凜安什么時候開始追你的？”我記得住院時你們還不認識。”

    “我們……”

    “爺爺，你住院棠韻給你打針那會兒，其實我們已經偷偷談了，在你面前裝不知道，就怕你逼婚呢，因為我那會求婚沒成功。”賀凜安接過老爺子的話，回答得游刃有余。

    “對對，那會我還沒想結婚，情人節那天覺得可以結婚，所以去領證了。”

    因為賀凜安的神態自若，棠韻也放松了一些。

    老爺子眼眸如炬，見棠韻回答得果斷，不像是被賀凜安綁架結婚的那種，逐漸了放平了心態。

    至于他們到底什么時候談戀愛的？什么原因決定領證，似乎都不重要了。

    眼前的兩人，仔細瞅瞅，還挺有夫妻相的，兒孫自有兒孫福，只要小兩口幸福就好。

    賀正啟吩咐保姆開飯，“行，吃飯吧，晚上留這邊休息，好不容易凜安帶了孫媳婦回來，就陪家里住一段時間，不然老頭子也太寂寞了。”

    聽老爺子說得可憐兮兮的，賀凜安承諾：“行，我們陪您住著，您開心了吧？”

    賀正啟卻看向棠韻，“棠韻，愿意跟著凜安住這邊嗎？”

    呆愣的棠韻怔住了幾秒鐘，腦子里只閃過賀凜安在簽結婚合同時說過的，婚后沒打算分居，也沒打算離婚。

    她本來以為兩人住一塊，會有磨合期的，老爺子這話一說，直接拉快了進度。

    “哦哦，好，我們都愿意陪爺爺一起住。”棠韻很快反應過來。

    飯桌上，很安靜，賀家遵循食不言寢不語的規矩，沒有人說話，都靜靜吃著。

    棠韻時不時看見身旁的男人，他手指骨節分明，吃飯極其優雅，手腕上帶著一串沉香木佛珠，他靜靜吃著，棠韻卻有幾分心神不寧，總忍不住看向他的方向。

    他注意到了棠韻的異樣，以為女孩緊張，側了側身，湊到她耳邊，“慢慢吃，不緊張。”

    男人溫熱的呼吸，撲灑到女孩臉上，頓時棠韻渾身都酥酥麻麻的，他既然強大，存在感太強，無法讓人忽視。

    穩了穩心神，她努力忽視身旁的男人低頭，把碗里的飯菜吃得干干凈凈。

    等賀正啟放下筷子，棠韻才接著放了筷子，賀正啟喚了一聲，“程媽，把我書桌上的東西拿來。”

    “好。”廚房來的傭人應聲而去。

    這時，賀凜安也放下碗筷，拿過餐巾紙對折，擦干凈嘴，低聲問旁邊的棠韻，“吃飽了嗎？”

    棠韻：“吃飽了。”

    程媽也從樓上書房下來，手里拿著一個大紅包，賀正啟拿過遞到棠韻手里，“棠韻，第一次上門，爺爺的一點心意，請務必收下。”

    棠韻看著老爺子手里沉甸甸的紅包，直接頓住了，習慣性看向旁邊的賀凜安，男人點點頭，示意她收下。

    老爺子舉著紅包的手懸在空中，棠韻只好接過，“謝謝爺爺。”

    “行吧，你們住的地方程媽會安排好的，我先上去了。”

    “爺爺再見。”

    “爺爺再見。”

    棠韻將紅包遞到賀凜安跟前，“你收好。”

    男人只睨她一眼，哄小孩似的語氣：“你拿著買糖吃。”

    棠韻聽到耳朵里，有些哭笑不得，就沒見過拿這么大紅包買糖吃的，肯定都上萬了。

    然后兩人一起上了樓，賀凜安的臥室在二樓走廊盡頭，推開門，極致的灰白感撲面而來。

    “進來吧。”男人的聲音在她身后響起。

    棠韻抬腳，邁步走進賀凜安的私人空間。

    臥室很大，旁邊是很大的落地窗，中央是一張大床，棠韻看到床頭柜上擺著一個相框，照片里的少年穿著校服，眉眼清冷，應該是高中時候的賀凜安。

    注意到棠韻的眼眸，男人主動解釋，“老爺子喜歡這張照片，便一直留著了。”

    棠韻點點頭，看到墻上框著一幅書法，字體遒勁有力，筆觸老練。

    男人走到她身邊停下，“小時候總坐不住，被老爺子抓著練書法，練著練著就喜歡上了。

    他的聲音很近，呼吸若有似無拂過棠韻的耳畔，她渾身顫栗了一下，只覺壓迫感太強，下意識往旁邊挪開一步。

    她又注意到綠色的皮椅上，放著一把大提琴。

    “你會拉大提琴？”

    “學過，要聽嗎？”棠韻點點頭，心跳也加快了幾分。

    一身西裝的男人，俯身拿過小提琴，站好姿勢，調整好琴弦，隨著他手指擺動，一首《歡樂頌》緩緩拉了出來。

    曲畢，賀凜安放好大提琴，棠韻自動鼓掌，“很好聽。”

    跟專業的比起來，沒啥差距。不得不感嘆一句，這樣多面的賀凜安，任何女人都容易愛上。

    賀凜安轉身，目光在女孩臉上停留片刻，唇角微揚，“謝謝。”

    緊閉的空間里，氣氛沉了幾分。

    還是賀凜安打破了安靜，“你先洗還是我先洗？”

    棠韻倏地抬頭，“洗什么？”

    賀凜安嘴角噙著笑意，“洗澡。”

    “你去……吧。”一下子說起了洗澡的私密話題，棠韻開口，差點咬到舌頭。

    “行。”見棠韻神情緊張的模樣，賀凜安也不忍在逗她了，打開衣柜，找出干凈的睡衣，頭也不回去了臥室里浴室。

    棠韻聽到耳邊傳來淅淅瀝瀝的水聲，她只覺得手足無措，必須做點什么來轉移注意力。

    她走到自己的包包前面，拿出老爺子送的沉甸甸紅包，打開，一扎扎紅色的人民幣出現在她眼前。

    只隨意瞟了一眼，棠韻不由得倒吸一口涼氣，這也太多了吧！

    貌似有十萬！

    第24章 悠長 “別動，就這樣睡。”

    像碰到了燙手的山芋似的, 棠韻直接把錢放在了床上。

    “在看什么？”身后，響起男人說話的聲音。

    棠韻回頭，就見到了從浴室出來的賀凜安, 男人帶著一身水汽，頭頂軟硬的發梢還滴著水, 水珠順著他的脖頸，滑進了敞開的浴袍領口, 露出一塊結實肌肉。

    下意識的，棠韻一時覺得口干舌燥，她舔了舔下唇，指著床上的紅包，“爺爺給的錢太多了, 有十萬。”

    男人聽到，徑直走到她身邊, 彼此隔得很近，賀凜安身上沐浴露的味道，透過薄薄的浴袍傳到了棠韻的鼻尖。

    “沒事, 爺爺拿給你買糖吃的，收下吧。”賀凜安一邊擦頭, 一邊低笑。

    “可……”

    確實太多了, 棠韻不覺得她應該收這個錢。

    “無事，你拿了老爺子才安心。”賀凜安大手抓著毛巾，擦了擦濕發。男人周身的氣息，強烈籠罩在女孩周邊，她頓時手足無措起來，眼睛也不敢四處亂瞟，哦了一聲, 想做點什么顯得氣氛自然點。

    隨即她走到放包的位置，打開背包，手忙腳亂開始翻找手機，手沒抓穩，包里的物品灑落了一地。

    順著物品滾動的方向，棠韻清晰看到彭雨送的沒開封的粉色小盒子，好死不死地落在了賀凜安跟前。

    空氣滯固了幾分。

    棠韻心似乎從嗓子里跳了出來，她壓根來不及做什么，就看到裹著浴袍的賀凜安，已經彎腰，修長的手指撿起了那個盒子。

    水珠順著發梢滴在盒子上，在燈光下折射出透明的光暈，男人直起身，目光落在盒子上的字樣，打量幾秒鐘后，唇角勾起意味深長的弧度。

    “草莓味的？”賀凜安聲音低沉沙啞，帶著剛洗完澡的慵懶，“原來你喜歡這個口味。”

    棠韻只覺自己的臉快要燒起來了，這會她動了不是，不動也不是，解釋更不是，半天，她聲音細若蚊吟，“還給我。”

    男人看到眼前女孩通紅的臉頰，喉結滾動了一下，而后，男人修長的大手，出現在她視線里，棠韻接過，連忙塞到了包里。

    男人抬腳走了幾步，把地上灑落的物品，都一一拾起，放到了棠韻的面前，“去泡澡，里面可以放水。”

    “謝謝。”快速把東西收好，包包的拉鏈拉好，棠韻道謝后，快步走到了浴室，關上門，背靠門，蹲在地上，將發燙的臉埋進膝蓋里，幾分鐘后，在起身，緩緩松了一口氣。

    實在是……太尷尬了！

    真要命。

    她在浴室磨磨蹭蹭差不多一個小時，才緊緊裹著睡袍趿著拖鞋走了出來，賀凜安衣著整齊地坐在床對面的沙發上，腿上放著一臺筆記本電腦，手指在上面啪啪打字，看起來是在辦公的樣子。

    見到來人，男人抬眸一下，又很快收回了視線，“你睡床上，我睡沙發。”

    棠韻眼眸環視兩周，見床上的被子還是之前的模樣，看樣子賀凜安都沒來這邊。她又仔細瞅了瞅男人坐著的沙發，對比了下，他的大長腿應該無處可放吧。

    上前兩步，她看向賀凜安，抵了抵鼻尖，才說，“還是我睡沙發……”

    男人起身，把筆記本合攏后隨手放在桌子上，下巴朝大床的方向點點，“你去床上睡。”

    又見男人朝門口的方向喊去，棠韻怔住了一下，下意識喊道，“賀先生您不睡嗎？”

    “我去換睡衣。”賀凜安緊盯著她的眼眸看了一下，才拉開門走了出去。

    棠韻后知后覺，總覺得男人的眼眸別有深意。

    趁男人還沒進來，棠韻一把掏出包里的手機，快速關了大燈，只留下壁燈，然后拉開被子，鉆了進去，她整個人都躲在被子里，點開微信，給彭雨發了一條。

    【要死了要死了，賀先生看到了粉紅色的盒子。】后面還配了一個土撥鼠啊啊啊的吃驚表情包。

    彭雨：【怎么樣怎么樣，賀先生是不是很行，我仔細觀察了，他鼻子又大又挺，肯定實力不俗的。】

    棠韻又發了個欲哭無淚的表情包，【沒怎么樣，他睡沙發我睡床，我說了他不是你想的那樣子。】

    【行行行。你覺得好就行，用了粉紅色的告訴我怎么樣，下次我還可以給你送哈木瓜味的、蘋果味的、西瓜味的。】

    棠韻：【……】

    三分鐘后，門開，聽到男人的走動聲，棠韻按熄手機，從被子里鉆了出來，露出毛茸茸的腦袋，視線里，她看到男人身穿灰色睡袍，里面是絲質的睡衣。

    一看到男人太過好看帥氣的側臉，棠韻幾乎就移不開視線，總覺得有些口干舌燥，吞了吞幾下口水，倏地，男人的視線看過來，棠韻眼神避之不及，她想坐起來，動作幅度太大，咚的一下，腦袋重重磕到了床頭。

    疼痛瞬間炸開，來不及驚呼出聲，棠韻捂著頭，眼眸盈滿了淚水，賀凜安皺眉，快步上前，修長手指輕輕撥開她捂著頭的手：“我看看，痛不痛？要不要去醫院？”

    男人微涼的指尖，觸碰到她的皮膚，一下子她心跳又突然加快。他的呼吸近在咫尺，溫熱氣息拂過她的耳邊，棠韻下意識往后縮了縮，卻又被他另一只手扶住后腦。

    “別動，我仔細看看。”

    細致查看一番，沒有紅腫，沒有磕傷，賀凜安的眉頭才松開了。

    等疼痛緩過去，棠韻語氣嗚咽出聲，“沒事，我沒事。”

    “確定？”

    “真的，剛剛有點痛，現在沒事了。”棠韻堅定地點點頭，她很確定只是磕到了，沒有任何事。

    “下次注意點。”賀凜安聲音低沉，提醒。

    棠韻重新把被子整理了下，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的，男人抬頭手，“沒有光可以嗎？”

    “可以可以。”

    燈暗，臥室陷入了黑暗里，賀凜安走到沙發上，拿起手機，回了幾條微信，而后偏眸，看向了對面床上，隆起的小小一團。

    躺下，賀凜安伸長整個身子，沙發太短 ，他的大長腿無處安放，膝蓋幾乎頂到了沙發扶手，腳踝直接懸空。

    躺了兩分鐘，不舒服，他試著側起身子睡覺，肩膀又抵住了沙發靠背，手臂搭在胸前，大長腿還是露在外面。

    三分鐘后，賀凜安又輕輕翻了個身，沙發發出了輕微的聲響。

    “賀先生，您還好嗎？”床上，棠韻聲音輕柔，帶著遲疑。

    賀凜安又換了個姿勢，“沒事，睡吧。”

    棠韻抿了抿唇，似乎猶豫了一下，才輕聲說道：“要不……您一起睡床上？”

    床這么大，夠睡兩個人的，沙發太短，他的雙腿肯定都放不直。

    寂靜半晌后，賀凜安悠悠開口，“你覺得行？”

    棠韻手指絞著毯子邊緣，開口：“這沒什么不行的，本來就是您的臥室，您的床。”

    “行。”

    賀凜安的聲音里，染了點笑意，下巴微壓，坐到了床上，隨著床墊下陷，一旁的棠韻僵直得脊背發直，男人大手掀開了被子，男人身上濃郁的氣味，再次飄到了棠韻的鼻尖。

    她動也不敢動，眼眸也不敢亂瞟，只敢死死盯著頭頂的天花板。

    可惜，臥室里太暗，什么都看不清。

    黑暗里，人的感官不斷放大，隨著男人躺下，棠韻依然全身緊繃，賀凜安許是察覺到了，故意出聲，“你那邊還有位置嗎？”

    “有的有的。”棠韻邊說，又特意退開了些距離，腳卻不小心觸碰到了男人的小腿，嚇得她快速收了回來，賀凜安也移動了兩下，棠韻太過緊張，側躺時沒控制好力道，一下子撞到了男人的胸膛處。

    他身上的味道，深深淺淺傳來，令她心思飄忽了幾下，又聽到男人悶哼了一聲，棠韻聲線微微顫抖了幾下，“賀先生，您沒事吧？”

    “沒事，睡吧。”賀凜安大手摟了摟，輕微的哂笑落在她的耳畔。

    棠韻呼吸一僵，她上半個身子，都被男人攏在了懷里，等于幾乎整個人都被男人包裹住了，聲音斷斷續續的：“好……好。”

    但，她怎么睡得著？她繼續給自己做心理建設，都結婚了，睡一張床是遲早的事情，她之前提早習慣而已。

    沉沉黑夜里，只有彼此悠長呼吸聲。

    棠韻的額頭頂著賀凜安的下巴，她趴久了，姿勢有些累，緊緊抿唇，又忍耐了幾分鐘，漸漸地半邊胳膊有些發麻，發酸。

    實在是有些堅持不住了。

    “不冷吧。”男人好心多問了句。

    “不冷。”

    但好酸。

    棠韻腹誹了一句，偷偷移動了胳膊，想調整姿勢，賀凜安察覺到了，“不舒服？”

    “也不是……”她又偷摸著動了兩下，又怕會碰到不該碰的地方，動作幅度很小。

    伸了伸腿，棠韻側身，膝蓋無意擦過一處，緊接著，女孩神情微微一滯，她膝蓋碰到了。

    她動作很輕。

    卻明顯感覺到了。

    女孩臉再次燒紅起來。

    賀凜安身體瞬間繃緊，呼吸停頓了幾秒，手臂不自覺收緊了些，喉結滾動，聲音啞然：“好好睡。”

    她不敢再動，張了張嘴，低低的聲音響起，有些語無倫次：“對不起……”

    她真不是故意的。

    沉默了片刻，等緩過，隨即賀凜安輕嘆了句，“沒事。”

    “要不，我還是睡沙發吧。”說著，她作勢要起身。

    男人的手卻突然按住她的細腰，棠韻無法動彈，賀凜安：“別動，就這樣睡。”

    棠韻偷偷抬眸，看了男人一眼，微光里，她只看到男人緊繃的下頜線，英俊的側臉，心跳又亂了好幾個節拍。

    半小時后，睡之前動都不敢動的棠韻，已然沉沉睡去，大腿搭拉在男人勁腰處，小臉乖乖蹭在他懷里，呼吸悠長。

    他已然成了一棵樹，棠韻就是攀樹睡覺的考拉。

    被女孩緊緊抱住的賀凜安，喉結無聲滾動，一直睜著狹長的眼睛，久久都沒閉上。

    明明是他要到床上來睡的，眼下受苦的也只有他。

    第25章 接人 “要開始了。”

    第二天, 棠韻先醒過來了，她手動了動，摸到一副溫熱的身體, 視線里就是男人依然帥氣的俊臉。

    意識到她離賀凜安太近，她后退了幾下, 動作太大，吵到了昨晚沒睡幾個小時的男人。

    看到眼前女孩一副緊張兮兮的樣子, 他抬手，無力捏了捏眉心：“再休息會，上班我送你。”

    “不……不了，我現在就起來。”之前睡著了是一回事，這會醒來了, 男人存在感太過強烈了些，她壓根就睡不著。

    說完, 見賀凜安也是要起來的樣子，又說，“您繼續睡, 我自己打車回醫院。”

    她領證后，拜賀凜安所賜, 手里還真挺有錢的。

    以前打車不舍得, 現在可以大膽打車了。

    賀凜安趿著拖鞋，“這邊沒車，我送你。”

    兩人各自洗漱完，去樓下吃早餐，老爺子在院子里鍛煉，早吃過了。

    棠韻吃完，跟老爺子告別后, 就直接上了賀凜安的車，快到醫院門口，她指了指，“賀先生，就在這里下車。”

    而后，棠韻又恭恭敬敬道謝，“賀先生，您慢走。”

    賀凜安深深看她一眼，才驅車離開。

    又是忙碌的一天，棠韻洗完手，在值班室緩了好一會兒，才有了幾分力氣。

    看她累得不行的模樣，彭雨笑著打趣，“□□/得這么厲害？”

    她就說賀凜安屬于體力嘎嘎猛那一掛的。

    棠韻一聽，看著彭雨要笑不笑的神情，就知道她想歪了。

    “沒有，昨晚什么都沒發生，在手術室站了一天，太累了。”棠韻一邊捶腿一邊說。

    “啊？”彭雨大惑不解，“你說你怎么能放棄這么好的機會？睡你旁邊你不會主動點啊，真睡了也是你賺到了，好吧。”

    語氣頗有些恨鐵不成鋼。

    “不是……這不是賺不賺的事，而是，”值班室的門被推開，有同事從外面進來換衣服，棠韻及時收音。

    彭雨跟進來的同事聊了一會兒，棠韻找到手機，看向屏幕，并沒有看到賀凜安的信息。

    彭雨看向她，“我送你去地鐵口？”

    “行。”

    “進修快結束了吧？”

    “下周就結束了，兩個月時間也挺快的。”

    “行吧，反正我該叮囑的已經叮囑了，你要善于把握機會，賀先生給你的錢，你都得牢牢抓手里，千萬不要被你爸媽騙走了。”車里，彭雨再次重復，就怕棠韻在她父母那里吃虧。

    “放心，不會的。”知道閨蜜是一片好心，棠韻笑著安撫她。

    ～

    賀氏集團辦公室。

    白天賀凜安開了一天會，連軸轉了一天，這會才徹底空下來。

    坐在辦公桌前的賀凜安，簽完最后一份文件，出聲，“幾點了？”

    周挺：“六點了，您要接太太嗎？”

    筆頓了頓，快速簽完，合上，賀凜安起身，“我去接。”

    “好的，賀總。”周挺頗有些感慨，結婚后的賀總，跟婚前變化蠻大的，婚前算是事業狂，婚后才會抽出難得的時間陪陪棠小姐，果然男人結婚后，才會更體貼。

    車上，賀凜安摁下棠韻的電話，那邊說她已經到地鐵站了，問晚上是不是還去賀氏老宅。

    賀凜安其實知道老爺子的心思，他只想看看結婚證的真偽，只想確認兩人是否結婚，他是否誆騙了人家小姑娘，老爺子昨天鑒定完畢，結果很滿意。

    所以，白天他都沒找過自己。

    “不用了，晚上你可以回宿舍休息。”這時，賀凜安手機里，倏地插進來一個新的電話，他看了一眼屏幕，電話里告訴棠韻，說他得先掛了，晚上再聯系，那邊果然乖乖掛了。

    賀凜安接下新的電話，里面是他母親熟悉的聲音：“凜安，你結婚了，這么重要的事情怎么都沒告訴我們，還是我看你朋友圈才知道的。”

    賀凜安，“媽，是突然起意的，所以都沒說。”

    電話里，是賀凜安的母親夏穎，賀凜安的父親賀銀成睡眠不太好，所以他們夫妻在賀凜安接手賀氏集團后，就安心飛去了歐洲定居，只偶爾回國一趟。

    夏穎的語氣，卻突然揚高了幾分，“猜猜我在哪里？”

    賀凜安心下已經了然，“機場？”

    “不不，在去天璟尊邸的路上，你終于結婚了，我肯定要回來看看兒媳婦。不過你知道的，你爸爸還在休養期，暫時我回來先住半個月，我一定幫你好好疼疼你的媳婦。”

    夏穎語氣越說越興奮，一想到馬上就能見到媳婦了，心情也有點激動。

    “媽，您能不能不添亂？我們只是領證了，又沒住一起。”聽到夏穎的語氣，賀凜安就有些頭疼。

    人到中年，夏穎性格還像小女孩似的，又常年被賀銀成寵著，沒啥壞心思，但也不怎么好打發。

    “領證了，你們都沒住一塊，那我媳婦住哪里？”夏穎簡直不可置信。

    “她之前住醫院宿舍，我……”賀凜安如實回答。

    “賀凜安，你怎么忍心讓我的兒媳婦住醫院宿舍那種地方，她跟你結婚了，她是有家的人，你怎么可以讓她坐外面？”

    “媽，我沒說讓她住外面，是她之前住醫院宿舍，昨天我們才領證，確實還沒來得及搬過來。”

    賀凜安耐著性子解釋，他已經習慣了夏穎，一驚一乍的性格。

    “那就搬吧，正好我回來了，你開車把我接過去，我們一起高高興興給媳婦搬家。”夏穎當機立斷，吩咐。

    “可是……”賀凜安有點被她打敗了，這說風就是雨的性格，都一把年紀了，也沒成熟一些些。

    “沒有可是，除非你是騙我的，如果真是這樣，賀凜安，你知道后果是什么。”電話里，夏穎暗暗威脅。

    賀凜安眉毛微微蹙起，只好調轉車的方向，朝天璟尊邸的方向開去，“媽，您別動，我馬上來接你。”

    “乖，我保證不動。”

    賀凜安掛了電話，重重吁了一口氣，從小夏穎就很會拿捏他，這個家里他誰都不怕，卻對夏穎完全沒轍，就因為她真會一直逼他就范的那種。

    賀凜安又撥了電話，棠韻很快就接了，她剛從地鐵里出來，準備在路上買個蛋炒飯，再回宿舍休息。

    聽到賀凜安的聲音，她下意識問道，“賀先生，您找我？”

    “棠韻，不好意思，又有事情要拜托你，我媽從歐洲回來了，大概半個小時來宿舍樓下接你。”男人聲音一如既往。

    “接我？請問需要我做什么？”一聽是賀凜安的母親過來了，她聲音略略緊張了幾分。

    “你收拾好東西，晚上到我家里住。”賀凜安許是察覺到了她的緊張，又多說了也一句，“她性格很好，跟小孩似的，不用緊張。”

    “好的好的。”

    “還有，你不能叫我賀先生，直接叫我名字。”

    “記住了。”

    “好，你先上樓收東西。”

    棠韻掛了電話，一口氣走到了宿舍里，她打開柜子，拿出箱子，又把幾件發白的牛仔褲，裙子，通通都塞了進去。

    她東西不多，上班后賺的錢基本都給了家里，自己花得很少，買的東西更少。

    收拾完，女孩掃視一圈，都已經整理好了，桌上的手機叮咚一聲響，她看過去，是賀凜安的微信。

    【到了，下來。】

    【好。】一想到馬上要見賀凜安的母親、未來的婆婆，棠韻手忙腳亂捏著手機打字，【我、我馬上就收拾好了。】

    半分鐘后，門口傳來腳步聲，緊接著響起了賀凜安低沉的聲音，“開門。”

    屋內的棠韻愣了一下，快步走到門邊。

    門一開，男人高大的身影，就堵在她的面前，他身穿一件黑色高定西裝，身子高大，修長，氣質卓絕。

    “賀先生，您還上樓了？”棠韻下意識后退一步，才覺得男人帶來的壓迫感，減輕了一些。

    賀凜安邁步進來，目光在房間里掃視一圈，又落到女孩身上，“就帶這些？”

    只有小小的一個行李箱。

    他只知道夏穎出門一趟，一般都是四個超大的行李箱，所以他疑惑又問道：“會不會少了？”

    “夠了夠了，賀先生，我就這些東西。”棠韻垂眸，“我上班都穿護士服，行李比較少。”

    賀凜安皺皺眉，轉身走到衣柜前，發現柜子里空空如也，確實沒多少東西。

    心緊滯了一下，心尖冒出一陣痛感，又轉瞬即逝了。

    男人神情未變，默了半分鐘，才出聲提醒：“沒事，去那邊再買，對了，喊我名字，要注意改口。”

    “哦。”

    賀凜安緊盯著眼前的女孩：“現在練習一下。”

    棠韻察覺到男人的視線，抿了抿嘴唇：“賀……賀凜安。”

    “對了，走吧。”賀凜安聽著，嘴角噙笑，俯身，接過女孩手里的行李箱，棠韻習慣自己拿，下意識拒絕：“不用了。”

    賀凜安目光灼灼看向她，“我來。”

    “謝謝。”棠韻跟在他身后，看著他的背影，心里涌出一種說不出的感覺。

    大概，這就是有人倚靠的感覺吧。走出宿舍樓，一輛黑色邁巴赫停在路邊。

    賀凜安替她拉開車門，手掌虛撐在她頭頂。

    男人的體溫隔著衣料傳來，讓棠韻渾身一僵。

    賀凜安繞到后備箱，把箱子放進去，見女孩呆愣著沒動靜，“上車。”

    棠韻緩過神，彎腰上車，“阿姨呢？”

    記得電話里他說過，阿姨也會過來的。

    男人啟動車輛，“本來是要跟我一塊來接你的，怕你太緊張，她決定在餐廳見你，我們現在就過去。”

    “對了，這次她回國，要住我那邊。”說完，男人又深深看了一眼副駕駛上的女孩，她垂眸，露出一截俏生生的脖頸。

    賀凜安看向那處白皙，眼眸沉了沉，喉結上下滑動，“所以，我們要開始同居了。”

    第26章 紅酒 “等合適的時間”

    棠韻點點頭, 眼神堅定地像要入黨，“沒有問題。”

    車子朝市中心的方向駛去，此時, 棠韻攥著手機的掌心，已經沁出了一層薄汗。

    走進餐廳, 賀凜安身后跟著棠韻，兩人相繼停在一個妝容精致的女人面前。

    “媽, 這位就是您的兒媳婦棠韻。”賀凜安出聲介紹。

    棠韻看到眼前的人，穿著一身黑白的香奈兒套裝，中等個子，看起來比實際年齡要年輕不少。

    “你就是棠韻，長得真漂亮。”夏穎站起來, 熱情拉過她的手，夸贊道。

    棠韻被夏穎的熱情, 弄得有些不知所措：“阿姨”

    “叫什么阿姨，叫媽，你們已經領證了, 應該改口。”夏穎嗔怪道，拉著棠韻坐在她身邊。

    “凜安這孩子, 結婚這么大的事, 都不提前告訴我們，害得我連夜從歐洲飛回來。凜安爸爸身體不好，所以只能我先回來，希望你不要介意。”夏穎自來熟，跟棠韻閑話家常。

    怕夏穎的熱情會嚇到她。

    賀凜安直接出聲，護住棠韻，“又沒辦婚禮, 她喜歡怎么稱呼都可以。”

    棠韻感激看向賀凜安，她還是習慣叫阿姨。

    夏穎聽到兒子這番話，睨了賀凜安一眼，才笑瞇瞇再看向棠韻，“也是，韻韻，我可以這樣稱呼你嗎，你喜歡叫阿姨就阿姨吧，反正不管稱呼什么，你都是我家媳婦。”

    棠韻：“謝謝阿姨。”

    有服務員走上前，開始陸陸續續上菜，夏穎眨了眨眼睛，繼續問道，“你們是怎么認識的？我兒子可是出了名的工作狂，三十多歲的年紀，我從來沒聽過他有女朋友。”

    棠韻正要開口，賀凜安已經接過話頭：“在醫院認識的。”

    夏穎意味深長看了兒子一眼，“是賀凜安追的你？”

    棠韻感覺小臉在發燙，他們根本不存在追不追這個問題。

    “我……”棠韻剛說一個字，賀凜安又接了過去，面不改色：“肯定是我追她的，她很特別，我對她一見鐘情。”

    聽聞，棠韻驚訝看向他。男人側臉線條冷硬，神色淡淡，說起來極其自然平和，仿佛跟真的一樣。

    她也沒多想，只當賀凜安隨口說的，都是為了哄夏穎。

    “一見鐘情？”夏穎也有些不相信，“那你們第一次約會，在哪里？”

    棠韻心跳又漏了一拍。

    他們壓根沒約會過，好幾次遇見也都在醫院，對了第一次在餐廳，那會他們各自在相親。

    賀凜安突然道：“就在醫院。”

    怕夏穎不相信，還特意解釋了，“棠韻是醫院的護士，我在醫院照顧老爺子，老爺子剛好在她工作的科室住院，所以緣分來了，擋都擋不住。”

    聽起來，倒是蠻合情合理的，找不出什么紕漏。

    夏穎一聽，反而拍手笑道，“果然好浪漫，不愧是我兒子。”

    說完，她又突然湊近棠韻，“你們領證這么突然，也沒辦婚禮，該不會是……”

    夏穎停下話，又繼續：“該不會是奉子成婚吧？”

    她眨眨眼，眼神在棠韻的肚子周圍，仔仔細細打量了幾圈，“我還是很期待抱孫子的。”

    一下子，棠韻又因為夏穎語出驚人的話，心再次提到了嗓子眼，小臉瞬間爆紅。

    賀凜安輕咳一聲，打斷了夏穎的胡思亂想：“媽，您真想多了。”

    “是嗎？”夏穎語氣依然意味深長，“沖動來了，所以領證。”

    棠韻連忙點點頭，“是的。”

    女孩的舉動，反看得夏穎噗嗤一聲笑，“好了，我只是問問，并沒打算逼你們什么，別緊張，先吃飯吧。”

    隨即，各自垂眸吃飯，氣氛安靜了下來。

    餐廳里氛圍不錯，音樂聲悠揚，男人長指握著銀色餐刀，切下一塊肋眼牛排，肉汁微滲出，香氣四溢飄散。

    “這塊給你。”賀凜安將切好的牛排放在棠韻盤子里。

    女孩抬眸，“謝謝。”

    一旁的夏穎笑意盈盈看著面前的兩人，特別是多年冰山寡言的兒子，對媳婦體貼入微，寫會照顧女孩了，她簡直難掩喜色。

    心里暗暗感嘆，好在結婚后，他不再是過去的悶悶的性子了，終于開竅了，也終于有了人氣。

    想到這里，她心滿意足晃了晃手中的紅酒杯，碰了碰棠韻的，發出清脆聲響。

    夏穎提議：“這牛排配紅酒最合適了，你試試。”

    棠韻心里咯噔一下，想起上次在溫泉度假村，喝醉果酒誤跑到賀凜安房間的事。

    她小臉一紅，看著透明高腳杯里的紅色液體，下意識抬頭拒絕，“我吃牛排，還是不喝紅酒了。”

    怕紅酒誤人。

    “這是1982年的，你試試，真的很難得的。”

    旁邊的賀凜安也點頭看向棠韻，是鼓勵她嘗試的意思。

    愣了愣，棠韻慢慢端起酒杯，輕輕抿了一小口，不敢多喝。

    霎時，微澀的紅酒醇香在口中蔓延，某種程度上，恰好完美中和了牛排的膩味，確實二者很相配。

    但，私下里，她更喜歡溫泉度假酒店的果酒，她總覺得，果酒比紅酒更懂她。

    除了后勁大，容易醉，沒有其他毛病。

    夏穎期待的眼神看向棠韻，她回答：“是不錯。”

    棠韻放下酒杯，“也很好喝，配我有點浪費了，主要我不懂酒。”

    夏穎一聽，滿意地點點頭，輕描淡寫卻頗有些意味深長：“凜然很懂酒，你知不知道他新開張的溫泉度假村，里面有特別好喝的果酒，就是他一手調配的。”

    “如果他不接手賀氏集團，他肯定能成著名調酒師，在酒這方面，凜安真的很有天賦。”

    棠韻認同點點頭，難怪她喜歡喝度假村的果酒，原來出自賀凜安之手。

    “凜安還沒帶你去過新開的溫泉度假村吧，到時候我們一起去泡溫泉，一起喝他調配的果酒，他親自幫你調，這個真的是別人都喝不到的程度。”

    “不過，我覺得女生還是要多喝紅酒，不僅喝了能美容養顏，還對睡眠有幫助，一舉數得。”

    棠韻是最好的聽眾，她又點點頭，只是夏穎話里話外的，三句都不離溫泉度假村，弄得她有些坐立不安。

    只能時不時地，把目光落在賀凜安身上，卻見男人嘴角深噙的笑意，半點沒有阻止的意思。

    眼看夏穎會越說越興奮，棠韻神情難以招架，原本靜靜垂眸，吃牛排也不出聲的賀凜安，為避免棠韻會更加尷尬，他低沉出聲，“媽，度假村你想去隨時去，棠韻不一定有時間。”

    棠韻咬緊下唇，也緩緩出聲，“是的阿姨，我已經去過那邊了。”

    還是在你兒子房間，答應跟他結婚的。

    “哈哈，凜安果然待你不一般，我都沒去過呢，那你們是提前去那邊度蜜月？”說完，漂亮的眼眸在對面兩人身上流轉、打量。

    賀凜安受不了夏穎的盤問，又瞥見身旁的棠韻，臉色一下子紅一下子青的，很不自在的模樣。

    終于，男人骨節分明的長指，輕放下刀叉，拿起餐巾布擦了擦嘴角，低聲說道：“媽，您先吃晚餐，我和棠韻只是偶遇，不是你想象的那樣。”

    棠韻耳邊聽到賀凜安的出聲，隨即臉頰微紅，向他又投去一個感激的眼神，男人微微頷首。

    棠韻快速轉移開視線，低頭咬了一塊牛排，肉質鮮美，醇厚，她覺得呼吸都變得輕柔了幾分。

    不愧是昂貴的西餐廳，連牛排吃在嘴里，都是頂級的味道。

    短暫的相處下，棠韻看出了夏穎的性格，明明是已經為人母的年紀，不僅看起來年輕漂亮，性格也活潑自然，像少女一般明媚。

    可以窺見，夏穎原生家庭不錯，婚后家庭幸福，老公疼愛，兒子孝順，所以才能一直保持率真、開朗的性格。

    她真的很羨慕，也忍不住心底對夏穎親近了幾分，不過像她這樣的性格，很難不讓身邊的人對她產生好感。

    夏穎值得。

    一頓飯吃了三小時，賀凜安簽單結賬，回去是他開的車。

    上車前，棠韻已經下意識退到了車后座的位置，等夏穎先上車。

    夏穎卻直接拉開副駕駛的車門，把棠韻推了上去，“這才是你的專屬位置。”

    棠韻小臉一紅，非常不好意思，“阿姨，謝謝。”

    “客氣了客氣了，咱們已經是一家人了，不需要這么客氣。”夏穎無所謂拉開車后座的門，直接坐了進去。

    京市的深夜，寒風習習，已是初春的二月中旬，氣溫還沒回升，棠韻眼眸不自覺看向窗外，車后座的夏穎，抬手輕輕拍了拍她的肩，然后遞給她一個絲絨大盒子。

    夏穎：“凜然說你在醫院上班，不能帶手鏈，也不能帶耳釘，所以送你一個項鏈，剛好可以戴脖子上。”

    棠韻愕然側頭，接過，眼眸只瞟了一下，就直接被項鏈上的鉆石閃到了，雙手推了過去，“阿姨，這太貴重了，我不能收。”

    “哎呀，就戴著玩玩，不值多少錢，你拿著，韻韻長得漂亮，咱們又有幸成了一家人，以后，我也會疼你的。”

    夏穎擺擺手，徑直把盒子推了過去，棠韻只好接過，喉嚨陣陣發緊。

    垂眸，她看見項鏈鏈身是鉑金打造的，最中央位置，鑲嵌了十顆晶瑩剔透的鉆石，圍攏成了一個大圈，中間的主石是罕見的藍寶石，很稀有。

    棠韻眉毛微微蹙起，落在鉆石項鏈上的眼眸閃了閃，心跳加快。

    她雖對珠寶并不精通，但也能看得出來，這條項鏈價值不菲，賀家人出手送禮，就不會有便宜的東西。

    棠韻求救的眼神，再次看向賀凜安，男人掃了一眼，輕扯上唇安撫，“就拿著吧，反正鉆石跟石頭差不多，戴著好看就行，也是媽的心意。”

    一句話，直接梗到了棠韻的心底。

    她簡直無言以對。

    其實，她以為的豪門婆婆，都是電視里演的那種，對家世普通的媳婦趾高氣昂，又或者立下繁重苛刻的規矩，各種打壓、為難媳婦。

    但她沒想過賀凜安的母親，跟電視里的豪門婆婆毫不相干。

    她性格活潑得像少女一樣，沒有半點架子，讓人忍不住想親近。

    見棠韻收下了，夏穎也放心了。思忖了幾下，又記起了回國最重要的任務，開口：“韻韻，我這次難得回國，我和你父母還沒見過，要不找個時間，雙方父母見一見，怎么樣？”

    棠韻心里咯噔一下，她壓根不希望她的家人跟賀凜安的父母見面。

    她太了解他們的性子。

    以賀家出手大方的風格，只怕會成為她父母惦記騷擾的對象，畢竟人心不足蛇吞象，從他們身上的所作所為，都表現得淋漓盡致。

    頓了頓，她緊了緊手指，腦海天人交戰，她不能讓他們見賀家人，他們的虛榮、刻薄，只會讓她自行慚穢。

    至少，現在是不可以的。

    默了幾分鐘，棠韻才鼓起勇氣，回答，“阿姨，等合適的時間，您看可以嗎？”

    第27章 春宵 “我聽到你在哭。”

    后座夏穎很快接過了棠韻的話, “沒問題，完全可以，我們可以配合你父母的時間。不過, ”話音未落，又看向駕駛座上的賀凜安, “你們有沒有商量什么時候辦婚禮？這是大事，可不能馬虎。”

    夏穎知道年輕人不愛操辦婚禮之類的, 總覺得這都是做給別人看的，但真到了年紀，女人才會開始懂得結婚時有婚禮的重要性，任何事都可以將就馬虎，隨年輕人的性子, 但舉辦婚禮這個事，確實很有必要。

    賀凜安淡淡開口, “媽，這些事我們都有自己的計劃，等合適了再告訴您。”

    “行行, 我只是問問，你們有自己的計劃就行。”夏穎樂呵呵接過話, 賀凜安是她的兒子, 自小就極有主見，她自己知道干擾不了他什么的。

    既然他說了會有婚禮，她高高興興等著就行。

    邁巴赫在天璟尊邸停下，隨后三人相繼下車，棠韻也是第一次來這邊，她打量著小區的環境。

    典型的有錢人住的地方，在京市CBD的位置, 寸土寸金的，小區里環境很好，綠植繁茂，都是洋房類的高度，彼此一幢一幢間，隔得很遠的距離，視野開闊，住起來很舒服的那種。

    整個小區最中央的位置，有一個巨大的人工湖，旁邊被花海環繞，遠遠看過去，像海邊的感覺，這會湖面上，有三三兩兩的黑天鵝在水里嬉戲、玩耍。

    夏穎看向跟在兒子身后默不作聲的女孩，以為她緊張，“韻韻，第一次來這邊吧？”

    棠韻點點頭。

    誰知，夏穎一聽這話，抬起胳膊，就直接揍了賀凜安的肩膀好幾下，“你看看你怎么做人老公的，連你住的地方，韻韻都是第一次上門，你這是嚴重失職。”

    棠韻眉心直跳，“……”

    不得不承認，她婆婆的思維跳脫，她都有些跟不上節奏的那種。

    夏穎力道不重，放在賀凜安身上，其實是不痛不癢的程度，賀凜安態度倒是不錯，“以后就知道了。”

    她又恨鐵不成鋼的對著賀凜安翻了個白眼，好煩，真以為兒子開竅了，現在看起來還是一塊石頭的程度，還屬于頑固不化那種。

    她又看向身邊乖乖跟著上電梯的棠韻，上下看了一眼，越看越滿意，感嘆真不知道她的兒媳婦，兒子到底是怎么拐來的，既然兒子不開竅，以后她就要幫兒子努力、加倍對棠韻好，拼命留下她的心。

    以后，小兩口的幸福，得靠她撐著了。

    門開，賀凜安放下棠韻的行李箱，側身，對著棠韻：“進來。”

    一旁的夏穎，已經等不及，就直接拉著棠韻走了進來，棠韻站在玄關處，掃視了一圈環。

    客廳大得驚人，最中央的位置是灰色的皮質沙發區，面前是茶幾，靠墻的位置有跑步機，整個風格依然延續了冷淡風。

    “韻韻，快換鞋，累了嗎？讓凜安領你去洗澡，然后你們快快休息。”說完，她就對賀凜安使眼色，只希望大直男兒子，能看懂她的暗示。

    賀凜安哪有不明白的，卻故意不應，只嘴角噙著笑意。

    棠韻正在老老實實換拖鞋，沒見到兩人的舉動。

    見賀凜安不接招，等棠韻換好鞋，夏穎出手，直接把兩人，推到了賀凜安的房間門口，棠韻一下子被推到了男人懷里。

    倏地，女孩鼻尖都是男人身上清冽的味道，她后背貼上男人堅實的胸膛，小臉一下子蹭的就紅了起來。

    賀凜安神色頗有些無奈，他就知道母親來了，總會干擾到他生活的。

    轉身，看著夏穎期待的眼神，他又不忍心真說些什么了。

    “媽，我們有分寸的。”

    “好好，知道你們有分寸，我先退下了。”夏穎笑呵呵退了幾步，又一下子湊到棠韻面前，揮手拜拜，“韻韻，好好享受你們的新婚哈。”

    棠韻：“……”

    然后，夏穎轉身走進了客房，關上門，迫不及待拿出手機，給還在歐洲修養的老頭，打了電話過去。

    見那邊的門關上了，賀凜安收回視線，俯身，鼻尖聞到了女孩頭發淡淡的香味，很好聞的味道。

    男人耐心解釋：“不好意思，我媽性格活潑了點。”

    有點小煩人。

    棠韻仰起小臉，茶色瞳孔蘊著笑意：“沒事，我還很喜歡阿姨的，像小女孩一樣。”

    “她被我爸寵壞了，進來吧。”賀凜安推開了門，棠韻跟著走了進來，眼眸里看到又是一片白灰黑色，這里跟賀家老宅里，賀凜安的臥室，幾乎是同樣風格。

    “你先洗澡。”賀凜安松了松領帶，拿起手機走向沙發的方向。

    棠韻嗯了聲，又想起行李箱還在外面，轉身朝外面的方向走過去，正好直接撞上了迎面走來的賀凜安。

    女孩鼻尖撞到男人結實的胸膛，疼痛的酸澀感傳來，棠韻眼眸里立馬裝滿了淚水。

    賀凜安溫熱的大手抬起棠韻的下巴，擰眉，仔仔細細看了一番，只見女孩漂亮小巧的鼻尖紅紅的，撞得不輕的樣子，“不好意思，痛不痛？”

    棠韻抽了抽鼻子，甕聲甕氣，“痛……”

    聲音帶著不自覺的嬌氣。

    男人的手，又抬高了女孩的下巴，“有點紅，沒有腫，你……”

    不知不覺中，兩人距離拉得很近，從賀凜安的角度看過去，女孩嬌艷欲滴的紅唇，就在他眼前，很好親。

    甚至，他只要稍微動一下，就能輕易吻上。

    賀凜安喉結上下滑動，下腹部涌起一股無名浴火，這會他只能緊繃著全身，生生壓抑了下去。

    棠韻不敢動，思緒完全是木楞著的，終于察覺出兩人靠得太過曖昧，不自覺后退了幾步，腳步太急，差點崴到在地，賀凜安眼疾手快，結實胳膊及時攬住了她的細腰，將她扶了起來。

    “謝謝，我已經不痛了。”棠韻艱難吐出兩個字，又從男人懷里退了出來。

    腳趾差點摳出一畝三分地，怎么在賀凜安面前，她笨手笨腳的……

    賀凜安察覺到她的緊張和尷尬，在她臉上盯了幾秒，視線從她的紅唇落到她睫毛上，收回了胳膊：“我去打個電話。”

    說完，就直接拉開門出去了，把整個臥室的空間都留給了棠韻。

    偌大的房間，一下子空了起來，棠韻肩膀塌下來幾分，長長松了一大口氣，輕手輕腳走到客廳，又輕手輕腳拎起行李箱走了進來，又輕輕關上門。

    生怕撞上夏穎。

    直到她洗完澡出來，賀凜安都沒再出現。

    她穿著白色居家長裙，底下露出一截俏生生的小腿，擦干頭發，她找出箱子里的專業書，看了幾頁。

    這時，床頭柜上的手機響了，她只瞥了一眼，心就停滯了半分鐘。

    半天沒動，響起的電話掛了，她暗暗松了口氣。

    半秒后，還是那一串號碼，手機再次嗡嗡嗡響起來，知道她不接，對方不會善罷甘休的 ，無奈，她摁下了接聽鍵。

    電話里，是棠母的聲音，這次是溫柔的語氣，“韻韻啊，好久沒回來了，這個月準備什么時候送錢過來？”

    棠韻閉閉眼，已經習慣了棠母對待她的方式，要錢時才是溫柔的，但她已經不想再回那個家了。

    “明天，我微信上轉過去。”棠韻語氣平淡，聽不出任何情緒。

    “不回來看看嗎？上次說的那個，就是你爸爸保安隊長的兒子，現在還在等你呢，要不回來見見，合適就再考慮考慮？”

    距離上次的不歡而散，已經過去一個多月了，現在棠母的電話追過來，沒關心她半句話，只關心她會不會打錢，會不會去相親。

    索性，棠韻也懶得裝了，直接攤牌比較好，以后就不用再被同樣的問題困擾了。

    棠韻抿了抿唇，鼓足勇氣一口氣說完，“我已經領證了。”

    電話里靜了三秒。

    然后是棠母焦躁的聲音，直接從聽筒里沖了出來：“你跟誰領證了？對方給你彩禮了嗎？不是說好要30萬？”

    一連串的問題，字字句句都離不開錢。

    緊了緊手指，她再次切斷了棠母的希望，“他沒有錢，就是普通上班族，每個月掙的只夠花，沒房沒車，沒彩禮所以也沒陪嫁，很公平。”

    “你……簡直了，誰讓你自作主張的，一分錢都沒賣到，哪怕你出去賣，棠韻，你都不會廉價到這種地步，是不是逼/癢癢了，所以迫不及待賤賣……”

    棠韻偷偷領證的舉動，一下子激到了棠母的神經，電話里，她口不擇言開罵。

    什么難聽說什么。

    哪怕棠韻對父母，不再抱任何希望，知道他們只愛錢不愛她，她都認了，可那些粗俗難聽的話，從棠母嘴里說出來，她還是難受得不行，心像被扎過一樣疼痛難忍。

    “媽，就這樣了，以后不要再聯系我了。”說完，她就直接掛了電話，賀凜安就在隔壁書房，她不能讓他聽到。

    隨手，把手機扔到床上，然后整個人脫力般，頭埋進了枕頭里，淚水浸濕了絲質枕套，她咬住下唇，努力不發出聲音。

    眼淚一顆顆，卻不受控制往外涌，喉嚨像被堵住了，呼吸加重，她蜷縮身子，雙手緊抓被子，指節泛白。

    胸口依然悶得發疼。

    突然，房門推開，隨后是賀凜安走來的腳步聲。

    聽到聲音，棠韻渾身一僵，來不及擦眼淚了，她只能維持原本的姿勢，不動。

    隨著床墊下陷，賀凜安走到她面前，見到她肩膀一拱一拱的，聲音低沉，“怎么了？我聽到你在哭。”

    棠韻埋進枕頭的腦袋，搖了搖，聲音悶在枕頭里：“我沒有……”

    見棠韻又埋進去了幾分，擔心她會悶壞，賀凜安再次出聲，“起來。”

    棠韻咬著唇，不肯動。

    男人嘆了口氣，俯身，伸手將她細腰撈了起來，棠韻連忙用雙手捂住小臉。

    見她還是不愿看他的模樣，男人只好把她帶到懷里，棠韻小臉貼著他的胸膛，耳朵能聽到他的心跳，他身上也是她喜歡的冷雪松氣味。

    一時間，她好像也沒那么委屈了。

    賀凜安大手撫了撫她的發頂，像耐心哄著小孩的聲音，“說說，怎么了，嗯？”

    第28章 抱一抱 “你已經欠一次了”

    懷里的女孩靜靜靠著, 沒動，她撲到他懷里的柔軟，他很喜歡。

    半天, 見懷里的女孩都沒出聲，賀凜安反應過來了, 松開她，雙手握住她纖細的肩膀, “不方便說？”

    男人的聲音，聽到棠韻的耳朵里，讓她心底涌起一陣陣暖意，往常棠母也曾對她惡言惡語過，她難受沮喪后, 等緩過那一陣負面情緒，表面又成了若無其事的自己。

    只有她自己知道, 她身上的黑洞有多少。

    第一次，有人在她受委屈后，來安慰她, 擁抱她，原本已經停下的眼淚, 又差點奪眶而出, 棠韻緊咬下唇，想把眼淚逼回去。

    不想在他面前哭了。

    太丑了。

    賀凜安先反應了過來，“不方便說？”

    棠韻有她的隱私，他應該給她空間的。

    只是，看著她默默哭泣不說話的模樣，也讓他心里亂了幾分。

    良久，棠韻點點頭。

    確實不方便。

    她那一大家子難看的事情, 簡直難以啟齒，她家里丑陋的、自私的一面，她巴不得賀凜安永遠不知道最好。

    相反，他們也不配知道賀凜安的存在。

    他是如此美好、善良的人。

    看到棠韻的回答，賀凜安并不意外，只是眸光暗了幾分，也許真正能讓她哭的人，才是她深愛的人吧。

    棠韻不知賀凜安的想法，等緩過一陣，整理好情緒后，抬眸，看向男人，眼眸落在他白色襯衣上，洇出一塊濕漉漉的痕跡，她不好意思開口，“你襯衣濕了。”

    賀凜安垂眸看過去，了然笑笑，“沒事，我去洗澡。”

    起身，看著女孩微紅的茶色瞳孔，認真說道，“棠韻，有任何需要，都可以跟我說，既然我們結婚了，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我們是一體的。”

    棠韻頓住，而后堅定點了點頭。

    她知道賀凜安的意思，她真有什么，他是真的會愿意幫忙的那種。

    等賀凜安走去浴室，她才鉆進被子里，臉色笑意不減，有人撐腰是這種感覺啊，她好喜歡好喜歡。

    男人洗澡很快，不到十分鐘就出來了，穿著一身黑色長款睡衣，擦完頭發，走近棠韻身邊，眉頭皺起：“我剛剛想了想，我媽不像老爺子，不是好打發的，我們除了要讓她相信，我們的結婚證是真的，感情也是真的話，不然，她可能就不會走了。”

    一聽事情蠻嚴重的樣子，棠韻也緊張了幾分，坐直了起來，“那要怎么做，阿姨才能相信呢？”

    賀凜安坐到床邊，看著女孩的眼眸：“我說了，你真愿意配合？”

    棠韻定定地點頭，她當然愿意，她是有結婚契約感的人。

    “可能，我們需要在她面前抱一抱，還有……”賀凜安邊看棠韻的臉色，邊慢慢說。

    “親一親？”棠韻舔舔唇，接了賀凜安的后半句。

    賀凜安頓住了，他沒想到這一步，眼前突的一黑，有溫軟的呼吸靠近，隨即有柔軟的唇貼上了他的，他沒動，呼吸里都是棠韻身上的迷迭香味道。

    棠韻還是初吻，她毫無章法親了幾下，然后又退開了些距離，小臉不自覺沾染上緋紅，好似茶色瞳孔也裹上了一層薄薄的水霧，她緊張得心臟幾乎要從嗓子里跳出來。

    女孩一臉認真看向賀凜安，不自覺咽了咽口水，聲音略微緊滯，“要這樣親？”

    看著眼前女孩，一副認真嚴謹的模樣，賀凜安心里軟成了一汪水，緩緩點了點頭，“可能……”

    “什么？”

    “有些不夠。”

    “那要怎么？”

    “我來教你。”

    “好。”

    賀凜安捏起棠韻的下巴，察覺到她在顫抖，哂笑了一下，彼此氣氛松了幾分，俯身，呼吸很近，他看到女孩呼吸急促，睫毛低垂，一扇一扇，撲散著，帶著脆弱感。

    男人的氣息緩緩靠近，把她周身都彌漫起來了，她越來越緊張，看著在眼前無限放大的俊臉，她小手緊緊拽住了他睡衣下擺。

    終于，賀凜安的薄唇，輕柔落在了女孩的紅唇，他克制著力度，托起女孩的下巴，輕輕柔柔舔舐著，她的紅唇像清風又像朝露，清新又帶著極致誘惑力。

    等棠韻適應后，男人退開，她的呼吸才緩了過來，倏地，賀凜安再次靠了過來，單手扣住她的修長脖頸，這次薄唇鋪天蓋地壓了下來，沒有絲毫的猶豫。

    男人薄唇熾熱，棠韻的呼吸一下子被奪走，腦中的思緒漸漸被抽走，完全沒有了思考力。

    原本高度緊張的棠韻，在男人的親吻下，支撐的力氣被慢慢抽走，整個身體都軟了下來，渾身無力，只能倚靠在賀凜安身上。

    她睫毛輕輕顫動，緊緊閉著眼眸，任由男人的氣息沾染上她的，微微張開了唇瓣，青澀回應著賀凜安的親吻。

    誰知，女孩的青澀，反倒更勾出了男人心底的占有欲，忍不住的，身體的血液涌上了頭頂，思緒里閃過更多的欲念，賀凜安忍不住想要更多更多。

    考慮到兩人的狀況，賀凜安只能任憑身體里的欲望叫囂，他始終克制著，只在女孩紅唇邊，描繪著她的唇線，沒有逾矩半步。

    她緊緊閉著紅唇，有些憋不過氣，意識到她呼吸不過來，賀凜安才放開了她，眼眸灼灼看著眼前的女孩，她茶色瞳孔里帶著迷離水光，眼尾泛起了生理性淚水，滴落中，晶瑩還帶著易碎的感覺。

    女孩紅唇微微腫起，燈光下，紅唇誘人，緊緊勾著他的視線，他喉結滑動后，只能看著棠韻，什么都不能做。

    她不知賀凜安怎么停了下來，攀在男人肩膀的手，意識到賀凜安不會再繼續后，紅著小臉收了回來。

    “這樣……可以了嗎？”被賀凜安看得口干舌燥，棠韻忍不住舔舔紅唇，咽了下口水，慢慢問道。

    “夠了，這樣的程度剛好。”下床，賀凜安重新鋪好被子，下巴點了點棠韻的方向，“你過去點。”

    “哦，好。”她習慣了一個人睡覺，上床后直接坐在床邊邊的位置，導致后上來的賀凜安，沒地方睡覺了。

    她連忙移過去了一些。

    一下子，兩人之間又空了些距離。

    賀凜安側過身，眼神落在她身上，好片刻后才說，“我覺得……親吻在她面前太私密了，我們要換一種方式。”

    “啊？”生怕賀凜安又說出高難度的操作，棠韻睜著眼眸看向男人，“賀先生，您請說？”

    “這樣，下次你再喊賀先生一次，就要被我吻一次，怎么樣？”男人目光落在她清亮的眼眸上，神情似笑非笑提議。

    “必須要這樣？”棠韻抬手，捂住了紅唇，擔心他一言不合又會親上來。

    賀凜安淡聲：“懲罰重一點，才能記住。”見女孩沒反應，“你看看，一句賀先生，就知道我們這婚結得，肯定是有問題的，正常人都會想……”

    “我答應。”見賀凜安說得在理，棠韻明白，但凡被夏穎抓住一絲漏洞，他們所有的努力，都前功盡棄了。

    必須要嚴格一些。

    “那行。”賀凜安淡淡出聲：“你已經欠一次了，現在還，還是明天晚上還？”

    他的話，仿佛被扔下的大石子，霎時就攪亂了棠韻的一池春水。

    棠韻眨巴眨巴著眼眸，“就欠了？”

    差點咬了她的舌頭。

    “剛剛你喊了賀先生。”怕她不記得，賀凜安出聲，仔細提醒了她，“一次。”

    “那明天吧。”棠韻吞了吞聲音，她是很喜歡賀凜安親她，如果再親下去，她不敢保證……

    “行，我給你記著。”賀凜安臉上的神情，帶著幾分若有所思，“先做一個容易的的事情。”

    “是什么？”

    “你要先習慣我的存在，所以晚上我抱你睡十分鐘。這樣在我媽面前，我們抱一抱，姿勢才會更自然，夜不會被她看出來。”

    “也行。”棠韻忙不迭地答應，抱一抱比親一親簡單多了。

    她很樂意去抱一抱賀凜安。

    男人躺下，大手將她拉入懷中，聲音帶著溫柔笑意：“抱十分鐘，習慣彼此的存在。”

    他語氣平靜又自然，仿佛在說最自然不過的事情，棠韻還是有些緊張，她貼了過去，臉頰發燙，手指無措地搭在男人的胸口。

    彼此距離很近，他的體溫透過睡衣傳來，暖得棠韻心里發光，不由自主地，她想要靠近更多。

    賀凜安大手撫過她的后背，等棠韻身體漸漸放松下來，他撐著她的頭，放在他肩膀的位置，兩人的距離，比之前又靠近了幾分，棠韻很滿意。

    鼻尖，全是男人身上的味道，沒由來的，她有了滿滿的安全感，好似被家里嫌棄、壓榨的無力感，在他胸膛的臂彎里，找到了停靠的港灣。

    想到這里，棠韻手指慢慢收緊，雙手環住了他的腰，臉貼在他胸口，再次聽到他強勁的心跳聲。

    看到棠韻的依賴，賀凜安單手也整個地，極其自然環住了她，將她都包裹在了懷里。

    夜晚，空氣里輕得，都能聽到對方的呼吸聲。

    彼此靜靜抱了五分鐘，棠韻出聲，打破了安靜：“賀凜安，謝謝你。”

    謝謝你給我的溫暖，謝謝你給我的家，以及在我孤立無援時，你給的安慰。

    賀凜安垂眸，“應該的，我們是夫妻。”

    許是抱著賀凜安太過舒服，等男人反應過來時，才發現棠韻已經沉沉睡去，想起上次跟她睡覺的經驗，賀凜安拍了拍她的肩膀，“棠韻，換個姿勢睡覺，你的手會壓麻。”

    白天上班累到不行的棠韻，輕聲回應了兩句，“好……別吵。”她輕輕動了動，腦子里閃過一念，原本被棠母罵到想哭的沮喪心情，在賀凜安的面前，她的負面情緒已經不知不覺被沖刷走了。

    看到她像考拉攀著他的模樣，賀凜安失笑了兩句，她的睡覺質量實在太好了，說睡就能立馬睡著！

    于是一晚上，賀凜安都被棠韻緊緊抱著，最后導致的結果是，他盯著頭上白色的天花板，失眠到凌晨三點。

    睡前，賀凜安睨笑，又是被棠韻折騰到半夜，才能睡幾個小時的一晚。

    第29章 幻想 “你已經欠我六個吻”

    翌日, 睡夢沉沉里，一夜好眠的棠韻緩緩睜眼，又看到自己像八爪魚似的, 緊緊攀著賀凜安，她嚇得半死, 再次從男人身上爬了下來。

    許是動靜吵到了賀凜安，男人艱難睜開眼, 撩眼就看到床邊遠遠坐起的棠韻，心里失笑了幾分，要不是昨晚親眼看到她扒拉著他睡覺的樣子，他真以為她睡相超好。

    棠韻撐著身子起床，揮揮手, 有點欲蓋彌彰的味道，“賀先生, 早上好。”

    為了掩飾心虛，還尬笑了兩聲。

    賀凜安往她身上掃了兩眼，“欠兩個吻了。”不等棠韻的反應, 直接戳破她的偽裝，“睡醒就不做考拉了, 我記得昨天晚上有人緊緊抱著我, 然后還……”

    生怕賀凜安會說出什么，棠韻幾步走到床邊，小手捂住了他的嘴巴，臉上韞紅，“你別說了。”

    賀凜安愣了下，女孩柔軟的掌心緊貼著他的薄唇，聽到女孩的聲音, 點點頭，棠韻遂放下手來。

    男人摟著她的細腰，天旋地轉下，兩人位置發生了變化，棠韻后背是床墊，賀凜安緩緩俯身，覆了下來，眼眸灼灼：“先還一個吻好了。”

    棠韻下意識便點點頭。

    賀凜安得到滿意的答案，很是受用，也沒為難棠韻，薄唇貼合著紅唇，只淺嘗輒止了幾下，就停了下來。

    不能再深入了，一方面時間不夠，另一方面賀凜安對自己不放心，擔心保不齊會越過一些界限什么的，現在還不是合適的時機。

    本來以為他會像昨晚那般深吻的，卻只親了幾下就停了下來，棠韻還有些不適應，瞪著水懵懵的眼眸看向男人，他抬手，輕撫了女孩細膩的側臉，“先去洗漱，要上班。”

    “哦。”棠韻乖乖起身，心里卻有點空落落的，其實她好想告訴賀凜安，比起淺吻，她更喜歡賀凜安的深吻。

    不知道賀凜安喜不喜歡？

    應該不討厭吧。

    從盥洗室出來，賀凜安換了一身衣服，還是西裝，這次是深藍色，里面依然是白色襯衣，搭配了一件高級羊毛的衣服，棠韻沒換外面的大衣，跟著賀凜安一起出了房門。

    客廳餐桌上，就見夏穎已經穿戴整齊坐好了，桌上都是滿滿的早餐，還有三杯牛奶，棠韻打招呼，“阿姨好。”

    “韻韻早上好，我等你們吃早餐。”本來在用手機發微信的夏穎，看到親兒媳婦過來了，連忙放下手機，邀約：“快坐我旁邊。”

    說完，拉著棠韻的手，坐了下來，夏穎把牛奶推到她面前，“我做的早餐，你看看喜不喜歡？”

    賀凜安一個人住，他沒請阿姨，只偶爾有鐘點工過來打掃衛生。

    早起，夏穎就著冰箱的食堂，做了三份早餐。

    棠韻看到盤子里的荷包蛋，牛油果三明治，還有幾只蝦子，旁邊有一把藍莓，其實她什么都不挑的，對她來說，有吃的就已經很幸福了。

    畢竟，在她家里，她喜歡吃什么都不重要，弟弟吃什么才重要，棠母會把弟弟不喜歡的、剩下的給棠韻吃。

    想到這里，棠韻眼眸微微紅了，“謝謝阿姨。”

    聲音帶著濕意。

    對面賀凜安看了她幾眼，隨即姿態優雅，慢慢吃著餐盤里的早餐。直到三人都放下了筷子，夏穎深深瞥了賀凜安一眼，才看向棠韻，面色溫柔：“韻韻，你的外套還是昨天的，是不是衣服不夠？”

    說完，不等她的回答，夏穎變了面色，看向對面一身高定西裝的賀凜安，“你說說你，你到底怎么做人老公的，自己老婆衣服不夠你都不操心，昨天韻韻搬過來，只帶了一個小小行李箱，你的心思不能只放在工作上，現在有了老婆，萬事要以老婆為先，懂不懂？”

    “阿姨，其實……”見賀凜安又因為她挨罵，棠韻心里過意不去，再加上賀凜安也沒虧待她，房子和錢賀凜安都給了，是她不舍得花錢去買。

    想到這里，她拉了拉夏穎的手，想替賀凜安辯解幾句。

    “等一下，韻韻，我得罵罵他，才能開竅的。”安撫了棠韻一句，夏穎板著臉，繼續道：“我告訴你哈，韻韻現在是我的親媳婦，人家小姑娘跟你結婚了，你得好好待人家才行。”

    等夏穎批評夠了，賀凜安才緩緩起身，“媽，我知道，我先送棠韻上班。”

    “去吧去吧，你們一定要好好的哈，我在家里等你們下班。”夏穎起身，見冰山式的兒子，主動摟住了棠韻的細腰，兩人默契十足朝外走去，她頓時心花怒放，沒有什么磕糖，比磕自己兒子親兒媳更甜的。

    拿起手機，咔嚓一下，她拍下兩人的背影，然后又點開親老公和兒子的微信，發了過去。

    等上了車，棠韻面帶抱歉，對賀凜安她實在是不好意思，“因為我，阿姨總說你，確實不好意思。”

    “沒事。”

    賀凜安睨她一眼，為減輕棠韻的心理負擔，“以后在她面前，我們的舉動甜一些，可能就不會罵我了。”

    “好，您說。”棠韻正襟危坐，一副想好好受教育的神情。

    “下次我們彼此喂喂飯，或者……現在一下子也想不起，要不你去網上搜搜，搜到了我們在一起實踐。”賀凜安垂眸，別有深意說了一句。

    “行，我白天休息時，上網搜搜。”

    “行。”

    手機叮咚一聲響，賀凜安的微信，進來了一條微信。

    賀凜安：“幫我看看。”

    棠韻拿起中控臺上的手機，男人出聲，“密碼是520214。”

    女孩解開屏幕，從善如流回答：“這是我們領證的日子，我知道，您肯定是為了讓阿姨看到。”

    開車的男人，搭在方向盤的手，頓了頓，遲疑了幾分，無奈又笑笑，好像他搬起石頭，真砸到了自己的腳！

    “阿姨發來的照片，您看……”棠韻舉著手機過來，賀凜安只瞟了一眼，隨即收回視線。

    屏幕上的照片，卻深深定格到了他的腦海，畫面上，他摟著女孩的細腰，兩人貼合得很緊，看起來十分登對的樣子。

    賀凜安出聲，“你幫我發條朋友圈。”

    棠韻看過來，不解，“確定要發？”

    她看過賀凜安的朋友圈，除了曬結婚證那一次，他很少發朋友圈的動態，這次又要發，腦子里快速閃了一念，“我知道了，您是為了發給阿姨看的，行，我幫您。”

    賀凜安閉了閉眼，無比確定，第二次，他再次搬起石頭，又砸到了自己的腳！

    棠韻了然男人的心情，她也不想賀凜安總因為她挨罵，遂興沖沖問他，“要不要編一條文案？”

    賀凜安搖搖頭，“只發照片，說多了你阿姨會懷疑。”

    “也是。”棠韻點點頭，之前他冷淡到不行的性子，這會卻在朋友圈說著情意綿綿的話，前后反差太大，確實會讓人懷疑。

    想到他之前發的結婚證，棠韻篤定說起：“難怪你會發我們的結婚證照片，也是為了讓阿姨放心，是不是？”

    再次頓了一下，賀凜安才笑著解釋，“也不全是那個原因。”

    只是車子已經到了華瑞醫院門口，棠韻沒聽太清他的回答，她拉開車門，說了一句，“我先走了，您交代的任務，我會找時間完成的。”

    賀凜安：“……”

    等看到她進了醫院后，男人點開微信，朋友圈有了新的點贊和評論。

    先是謝尋之的評論：【不是吧，結婚了不起啊，天天秀恩愛。】

    緊跟著是徐軒哲的，語氣里有故意的成分：【祝一路幸福長虹！】

    懶得搭理這些，賀凜安找到了棠韻的微信：【加一條。】

    棠韻：【？】

    【再說一個您，欠一個吻。】

    電梯里的棠韻，看著微信里的文字，腦子有些發愣，那邊很快又補了一句，【我剛剛數了數，一早上你就說了五個您，加上昨晚欠下的，你現在欠我六個吻了。】

    棠韻：【……】

    還有這樣算賬的，他不愧是資本家啊！

    棠韻的小臉，一下子紅、又一下子綠的，心跳也砰砰砰個不停，欠六個就六個，跟賀凜安練習吻技也挺好的，他又帥又有錢，還體貼，算了算去，都是她賺了。

    忙到中午，棠韻端著餐盤走到彭雨對面，彭雨壓低聲音，好奇問棠韻，“這幾天跟賀凜安怎么樣？”

    棠韻吃下一口米飯，“我婆婆現在跟我們住一起，知道我們結婚，特意從歐洲飛了回來。”

    “什么什么？你婆婆回來了，她是讓你拿錢走人？還是給你立了豪門規矩？”彭雨聲音越說越大，就怕棠韻受委屈。

    畢竟，電視劇里都是這樣演的。

    眼看彭雨越說越離譜，棠韻及時拉回了話題：“沒有沒有，你想多了，我婆婆人很好，送了我一條鉆石項鏈，你想看看嗎？”

    彭雨眼巴巴點頭，“想看想看。”

    棠韻掏出衣服里，脖子上掛的項鏈，彭雨看到那一圈碩大無比的鉆石，眼睛都直了，“這很貴，是不是。”

    很閃，都閃到了她的眼。

    “應該是的，本來我想放在家里，賀先……賀凜安說婆婆的心意，戴著比較好。”發現自己又喚他為賀先生，棠韻快速反應過來，立馬就改了口。

    “婆婆送的，肯定要戴，你豪門婆婆對你確實不錯。”彭雨也替棠韻高興，她在父母家，沒感受過多少親情溫暖，如果賀凜安一家，能給她溫暖的愛和善意，她也希望棠韻能在這段婚姻里，安穩過上一輩子。

    “我也覺得她很不錯，對我很好，一點都沒有架子。”棠韻點點頭，她細數著夏穎的種種優點，發現在她身上，真的滿足了她對母親所有的幻想，她溫柔，細心，還會尊重她。

    跟棠母完全不一樣。

    “我感覺你之前吃那么多苦頭，肯定老天爺就是為了讓你遇上賀凜安一家，因為他們太值得。”

    棠韻正想接過彭雨的話，兜里的手機響了，新進來一條微信，細指解鎖，是賀凜安發的信息，【找到了嗎？】

    第30章 開竅 “你配得上所有。”

    想到忙了一上午, 連喝水上洗手間的時間都沒有，棠韻不好意思回復，【上午沒來得及, 現在馬上搜索。】

    正好有同事過來找彭雨，彭雨跟棠韻說要先去科室了, 正中棠韻下懷，她也不想在彭雨面前搜索這種話題。

    她連忙擺擺手, 說：“你先去忙，我再呆會就回科室。”

    遂打開手機搜索，打下問題，“情侶間很甜的行為有哪些？”

    很快，有一個高贊答案跳轉出來, 棠韻仔細看了看，“早安晚安問候、驚喜小禮物、牽手擁抱、互相喂食、專屬昵稱、共同做飯, 還可以一起看日出日落、一起看電影等等。”

    洋洋灑灑幾千字，她都直接轉發給了賀凜安，那邊回了個OK的表情, 也沒了動靜。

    應該是忙去了。

    捏著手機，棠韻起身回了科室。

    賀氏集團辦公室。

    周挺站在賀凜安對面, 聲音洪亮認真匯報下午的行程, 卻見男人正低垂著頭，注意力都放在手機屏幕上，不知在看什么。

    等他匯報完，男人依然垂眸，周挺只好出聲：“賀總，我已經匯報完了。”

    終于，男人抬起了頭, 一貫冷峻矜貴的臉上，多帶了一點笑意，“行。”

    周挺心里暗暗腹誹，沒聽說賀總有刷手機的壞毛病，更詭異的是，他竟然盯著手機，默默笑了？

    也不知那人是誰。

    應該是太太吧。

    隨著賀凜安話音落下，周挺恭恭敬敬轉身，拉開了門，準備走出去時，耳邊響起賀凜安的聲音：“等一下。”

    周挺：“賀總，您還需要我做什么？”

    賀凜安：“附近花店的電話，找一個給我。”

    “好的，賀總，馬上就給您。”

    周挺應聲而去。

    男人繼續垂眸，再次看著手機里，棠韻發來的文字，眼眸停留在約會、做飯等字眼，幾分鐘后，內心了然，確定了接下來的一些約會方案。

    手機響起時，男人下意識劃開，是夏穎的聲音，“兒子啊，問問你，我兒媳婦的三圍是多少？”

    頓了頓，賀凜安蹙眉，失笑道，“不知道。”

    一聽兒子的回答，夏穎就不樂意了，劈頭蓋臉又把他罵了一頓。

    “你看看你，連自己老婆的三圍都不知道，你到底怎么做人家老公的？”

    語氣頗有些恨鐵不成鋼。

    “我覺得全世界除了兒媳婦能容忍你，其他女人看到你就想跑，我說你能不能多上上心，多了解了解一下你的兒媳婦。”

    說道這里，夏穎就氣不打一出來，“算了，我自己去問韻韻。”

    啪的一聲，摁斷了電話。

    從頭到尾，只說了一句話的賀凜安，無語笑了笑，又沒接觸到那一步，他上哪里知道去？！

    他倒是挺想知道的。

    手術值班室。

    棠韻換手術衣前，接到了夏穎的電話，她溫柔的聲音對親親兒媳婦問道，“韻韻，你在忙嗎？”

    棠韻半壓著電話，“阿姨，我馬上就要上班了。”

    “那行，我長話短說，阿姨是想問問你的三圍是多少？我打電話問凜安，他什么都不知道……”

    棠韻一下子聽到三圍，一下子又聽到賀凜安的名字，只覺得頭腦里嗡嗡的，有種要爆炸的感覺。

    頓了幾秒，她抿了抿嘴唇，艱難張嘴：“阿姨，我告訴您……”

    然后吞吞吐吐把三圍說了出去，夏穎拿到兒媳婦的三圍數據，終于心滿意足掛了電話，接下來，就看她的魔法啦。

    棠韻對著掛斷的電話笑笑，雖然跟棠韻相處的時間不久，她有點說風就是雨的性格，外向，熱烈，完全的行動派。

    她都不敢想象，到底是多治愈的原生家庭，才能想出這樣性格的人。

    其實，她還挺羨慕的。

    正想著，手術室那邊有同事喊她，收起手機，她更換好工作服，快步走了進去。

    好在下午只有兩個小手術，四點寫完手術記錄，活就干完了。

    棠韻換過衣服，坐電梯直接回了外科，腳步才停住，就見彭雨正忙著收新病人。

    抬眼見到棠韻，彭雨面色一喜，忙說：“趕緊來幫忙，一下子收了三個病人，電腦里醫生下了一堆醫囑，我這會完全沒時間弄。”

    “你忙你的，我去看電腦里的醫囑。”走到電腦前，棠韻坐下，點開電腦的系統，登入，打印醫囑單。

    一通忙碌下來，時間飛快，轉眼就到了下班時間。

    交接完，兩人去值班室換了衣服，坐電梯下來，才走到醫院大門口，旁邊的彭雨推推棠韻，她抬頭，視線里就看到了開著黑色邁巴赫，親自來接人的賀凜安。

    男人還是一身矜貴的黑色西裝，彭雨對他笑笑后，賀凜安微微頷首，算是打過了招呼。

    彭雨拍拍棠韻，遂向她停車的方向走去。

    確定彭雨上車，棠韻收回視線，轉身，就見一大捧漂亮的玫瑰，被男人捧著抵到了她下巴處，棠韻緩緩神，“您送我的？”

    賀凜安勾了下唇角，撩起眼皮，嗓音微動，“七次。”

    稍頓，棠韻反應過來了，輕輕跺了三腳，嘴里小小聲抱怨：“賀……賀凜安，你欺負我。”

    怎么一筆一筆的，他都能算得清清楚楚。

    分毫不差。

    看到棠韻小女孩般的動作，跟她平日里獨立、清醒的樣子完全不同，男人心里軟了幾分。

    情不自禁想到，剛剛的棠韻好可愛。

    男人聲音染了笑意，帶著點漫不經心： “就你好欺負。”

    棠韻小臉又直接紅了，她撇開視線看向懷里的花，一大捧深紅色玫瑰組成的花束，花瓣飽滿，上面還泛著晶瑩的晨露。

    花束用淺色的霧面紙包裹，花香四溢，沁人心脾，棠韻深深聞了一下，她很喜歡。

    第一次收到漂亮的玫瑰，雖然知道賀凜安是為了安撫夏穎，棠韻心底也非常高興。

    女孩嬌笑著，又想起中午發給他的微信，里面就有送花的選項：“走吧，阿姨看到你送我花，肯定會很開心的。”

    賀凜安喉結微動，薄唇輕扯出了下，笑意很淡，神情頗有些無奈，“你這樣想，也行。”

    男人拉開車門，棠韻彎腰上車了。下車，賀凜安跟在棠韻身后，女孩抱著懷里的鮮花，襯得人比花嬌。

    一進門，夏穎從沙發上站起來，見到棠韻懷里的花，訝然：“是凜安送的嗎？”

    棠韻點點頭，抬眸看了賀凜安一眼，才轉移視線落到夏穎身上，挑眉笑道：“是賀凜安下班送我的，他說是驚喜。”

    “不錯不錯。”夏穎喜笑顏開，滿意點點頭，看到賀凜安開竅了，她也放心了一點。

    “行，你們先回房間吧，韻韻，你打開柜子看看，白天給你添了衣服。”

    “好。”

    當著夏穎的面，賀凜安抬手，摟住棠韻纖細肩膀，兩人朝臥室走去。

    進了屋，棠韻放下花，“我表現還可以吧？阿姨應該沒懷疑。”

    她覺得自己情緒飽滿，應該是不錯的。

    “不錯。”賀凜安拉開衣柜，“過來看看你的新衣服。”

    棠韻走過去，直接瞪大了眼睛，空著的半個衣柜里，全塞滿了，她伸手撫上泛著珍珠光澤的睡裙，是真絲布料的，像流淌的月光。

    她向前半步，整整三米寬的衣柜里，按照顏色和季節，掛上了不同風格的衣服，吊牌擦過她的手背，她還看到了成套成套的內衣褲，還有各種風格搭配用的裝飾。

    伸手，女孩指尖掠過防塵罩下的吊牌，只隨意看了一眼，喉嚨就有些發緊，好貴！

    “阿姨……真的買了一柜子新衣服。”她眼眸定定看向柜子里擠滿的衣服，一時百感交集。

    想起弟弟出生后，棠母就很少給她買新衣服了，要么是鄰居送來的舊衣服，要么是親戚送來的舊衣服。

    記得高中那三年，學校強調要買校服，不貴，八十塊一套，不穿校服進校門會扣班級分。

    她好說歹說求了棠母很久，棠母卻不松口，沒辦法，她只好找棠父要錢，他邊抽煙邊嘆氣，也拿不出錢。

    等全班都穿上了新校服，她像異類一樣，穿著自己的衣服坐在課堂里。

    班主任找了好幾次，問她怎么不穿校服，棠韻在老師面前喏喏著，始終無法開口。

    她知道家里沒困難到那個地步，不是常母拿不出她的校服錢，而是她壓根就不想給她花錢。

    記得校服事件沒多久，弟弟吵著讓棠母買一雙大幾百的品牌運動鞋，她二話不說就買了。

    后來，棠韻再未開口找他們要過錢，上班后，她才開始買新衣服穿。

    面對一柜子嶄新的衣服，夏穎無心的舉動，卻令棠韻感受到了母愛的平和溫暖。

    察覺到棠韻半天沒動靜，只呆呆看著衣柜的衣服，賀凜安側頭，抬手，往她面前揮揮，“不高興？”

    棠韻看到新衣服，臉上并沒有喜色。

    “我很喜歡，阿姨買太多了。”棠韻回神，由衷說道，“還很貴。”

    柜子里隨便一件衣服的價格，吊牌上的零多得太嚇人，她覺得自己不用穿太貴的。

    第一次，有人給她買了一柜子的衣服。

    她好喜歡賀凜安一家人，心里有了想跟他們一直做家人的想法。

    很溫暖，很陽光，讓她忍不住就想靠近。

    “棠韻，”賀凜安垂眸，看向眼前的女孩。

    她下意識抬頭：“嗯。”

    撞上男人的眼神，賀凜安勾著唇，輕抬她的下巴，“你配得上所有，不許妄自菲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