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21章老實本分的合約妻子(二……
見李硯知父母的時間訂在周六,在這天到來之前,唐寧只要有空就會在網上搜索第一次見男友父母要做些什么。
相關詞條竟然高達十幾萬條,還有不少過來人的經驗之談。
由于他們是協議結婚,唐寧不好完全照搬別人的經驗和建議,只能篩選后,再根據他們的情況做筆記,拿個專門的小本本寫下來,方便隨時翻看。
李硯知為她做了那么多,她絕對不可以拉跨,必須嚴要求、高標準的完成任務。
周五下班,李硯知剛好有一個推不掉的應酬,臨別前,他借著她送資料的空檔,叫住了她,叮囑她一個人也要好好吃飯,晚上他可能會晚點回去,如果困了就先睡,不必等他。
唐寧點頭,乖順的應下,想了想又問:“那你會喝酒嗎?”
問完又覺得自己僭越,忙補充道:“我的意思是需不需要給你準備醒酒湯。”
“我知道,你不必解釋。”他溫聲應著,柔柔的眼底滿是安撫之色,“在我面前你想說什么就說什么,不用有太多顧慮,我對你絕對信任。”
他雖然不止一次給過她肆無忌憚的特權,卻也清楚她不會那么做,但是沒關系,他會不厭其煩的提醒她、引導她,直到她習慣為止。
唐寧知道他的用意,但她就是放不開,骨子里對上下級之間的界限有著嚴苛要求的她,實在做不出僭越的行為。
但她又實在不想駁他的好意,更不想害他每次都不厭其煩的提醒,所以才問出剛剛那句明顯違約的話,可下一秒又忍不住解釋起來。
“我知道你信任我,但我就是會條件反射的解釋,我會努力克服的。”
他笑著說了聲好,隨即又道:“明天見我父母的準備工作我都安排好了,你只需安心跟我一起去,不要緊張,更不要因此焦慮,一切有我,知道嗎?”
唐寧面露難色,“就是因為你做得太周到,我才會不安,你這么好,我總不能掉鏈子吧,這可是第一次見面,馬虎不得。”
“可你為這事焦慮好幾天了,吃不香睡不好的,我不知道這事會成為你的困擾,要不,換個時間吧。”
“別別別,我沒有困擾,是我心理素質太差,以前讀書的時候遇到考試,我也會這樣,但我絕對不是不想見他們。”
“我知道,你只是緊張,不是不情愿,可你有沒有想過,這樣的緊張很容易露餡?”
唐寧怔了怔,又想起那天他母親上門,她因為過分緊張而做出的莽撞事,小臉一紅。
她誠懇的點頭,“確實容易被看穿,但我會克服的。”
李硯知不贊同的搖頭,“不要強迫自己去克服短時間內做不到的事,這樣只會適得其反,我們不如換一個思路。”
“什么思路?”唐寧像抓住救命稻草似的看向他,目光炯炯。
李硯知說:“先從拉近我們之間的親密關系開始,比如改一下彼此的稱呼。”
“改稱呼?”唐寧一臉懵然。
“還記得上次你當著蘭姨和表姨媽怎么跟我打電話的嗎?”他循循善誘著。
唐寧想了想回答:“為了讓她們相信我們是真情侶,我叫你硯知。”
“那我向他們表達對你的愛意時,又是怎么稱呼你的呢?”
“你叫我……”
唐寧莫名羞恥,寶貝那個稱呼對于他們這種協議關系,太親昵了,她說不出口。
李硯知當然知道她說不出口,所以他說了,“寶貝。”
親昵的字眼,加上磁沉溫和的嗓音,像薄荷糖掉進蘇打水里,激起無數跳動的小氣泡,簌簌往人耳蝸里鉆。
唐寧當即就紅了耳尖,雙頰也微微發燙。
“她們能那么快就認定我們的情侶關系,親昵的稱呼幫了大忙,你不覺得嗎?”
唐寧贊同的點點頭,“確實是這樣的。”
“所以,與其克服見我爸媽的緊張焦慮,不如先適應你對我的稱呼,從我們倆私下相處開始,你先喊我一聲適應一下。”
李硯知溫聲鼓勵她,“當習慣成自然,誰來試探都無濟于事,對吧寧寶?”
唐寧又給他叫得渾身不自在,這下連脖子也紅了。
“你以后也要帶我去見伯母,總不能在兩位姨媽面前叫了寧寶,在真正的岳母面前叫你唐寧吧?我們都得慢慢適應才行呢,而且,長輩的眼睛洞若觀火,真假一看便知,信任一旦出現危機,任憑我們如何彌補也無濟于事。”
唐寧覺得他分析的很有道理,忙不迭應道:“你說的沒錯,只是改個稱呼而已,習慣了真的可以省不少麻煩,而且一開始就給家人造成我們相愛的感覺,他們也不會老想著試探,我也不必因為心虛時刻戒備著。”
“對,我就是這個意思,從這一分鐘開始,只有我們兩個人的時候,你就叫我硯知,先試試看。”
他又露出那個期盼又溫柔的眼神,一眨不眨的看著她,唇角噙著淺淺笑意,是鼓勵也是蠱惑。
唐寧輕咬下唇,小臉一點點覆上薄薄的紅,雙手局促的交握在一起,躊躇著,囁喏著。
李硯知也不催她,耐心十足的等著,眼底是她無法忽視的溫柔寵溺之色。
唐寧有些招架不住,明知是為了掩人耳目,卻還是不可避免的心跳加速。
為了早點從這種難以言喻的情緒里抽離,她終于放開了被她咬出小小齒印的唇瓣,硬著頭皮艱難叫了聲:“硯知。”
聲音雖小,卻如落入他心湖的小石子,激起層層漣漪,徐徐擴散開,盈滿整個胸腔。
李硯知看向她帶著齒印的唇瓣,啞聲道:“太小聲了,聽起來像在害怕,再來一次。”
“硯知。”這回她特意加大了音量,竭力斂去那種不習慣又別扭的感覺。
“嗯,有進步,但還有點生澀。”
“硯知。”她叫得更順口也更自然了一些。
李硯知笑了起來,她怎么這么乖,“好,今天先到這
里,晚上我回去會再考你,希望到時候你能更自在些。”
“嗯嗯,我盡量。”她信誓旦旦的保證道。
“別給自己壓力,慢慢來,你已經很棒了,要相信自己。”
“好。”唐寧感激道,“謝謝你硯知。”
已經很久很久沒有人這么耐心細致的鼓勵她、引導她,她覺得李硯知真的好好,辜負他的期望真的很有罪惡感。
“謝我什么?”李硯知好奇道。
“很多,多到數都數不過來。”她應得直白誠懇,眉眼彎彎,亮亮的眼眸像被誰撒了一把星星。
李硯知笑出了聲,“數不過那就不數了。”
唐寧也笑,忽然覺得倆人的對話好莫名其妙,還有點幼稚,不過她即將面見協議公婆的緊張心情完全被消除了。
也是在這時,她才意識到,李硯知對她的好,體現在每一個細枝末節上,這幾天她的緊張他全都看在眼里,他就連安撫都這么別出心裁。
她還想說謝,但他對自己的好又哪里是一個謝字就能回饋的呢。
于是,她化感激為力量,回家吃完飯就打開電腦,繼續填充知識庫,務必圓滿完成任務。
也許是李硯知撫平了她的不安,也許是太久沒有這么全神貫注的學習過,她竟然睡著了,一睡就睡到凌晨,連李硯知回來都不知道。
李硯知今晚應酬時,有一半的時間在走神想她,好不容易熬到結束,火急火燎的趕回家,就為了確認她有沒有在等他。
有人等自己的幸福,從他第一次擁有,就滋生了貪念。
私心里他希望她在等他,不管他嘴上說得多么冠冕堂皇,其實就想聽她說我等你。
但當他真的看到客廳亮著燈,又看到她趴在茶幾上睡著時,心底又有喜悅又有心疼,但更多的是一種心臟被填滿的暖脹感。
他以前并不理解母親口中那種知冷知熱的陪伴,如今他懂了。
所謂的家,就是唐寧營造出的溫馨氛圍,就是有她在的地方。
他放緩動作,生怕驚擾她,換了鞋,放下外套后,他悄咪咪的朝她走近,視線從進門那一刻起就沒有離開過她。
越走近,越能看出她醒時的狀態,盤腿坐在厚厚的地毯上,桌上放著電腦,腦袋壓在一本攤開的筆記本上,里面密密麻麻寫滿了娟秀的字,都是關于見男友家人的各種攻略和小貼士,有的還特意做了標注,寫著標紅的“背”字,認真中透著幾分可愛。
李硯知當然知道她這么做是想給協議公婆有個完美的第一印象,但凡唐寧和他是真結婚,她這么緊張還能說成是在意倆人的感情,在意他。
可他們是協議結婚,她的身份就變成認真工作,力求能獲得合作伙伴父母信任的同事,兢兢業業。
因為等待而滋生的愉悅和溫暖,頃刻間煙消云散。
李硯知自心底生出一種搬石頭砸腳的無力感,還有對她過分循規蹈矩,勤勤懇懇的無奈。
從來在生意場上馳騁的精英,生平第一次生出挫敗感。
他好像從一開始就做錯了,如今想要糾正,必得花費更多的心思和時間,循序漸進才行。
可每每想到三年期限,以及給她的隨時叫停的權限,他就想扇自己幾巴掌。
和她相處之前,他覺得三年足夠漫長,能順利熬過不出岔子就是奇跡。
他自負的以為對方也會有相同的想法,為了促成合作,這才給她最大程度的權限。
和她相處之后,他覺得三年眨眼就會過完,但凡在這期間他敢別有用心,擁有超高職業操守的她立馬就會解約跑路,讓他再也找不到她。
這才導致他現在進退兩難的地步,如果不是萬不得已,他哪會讓老太太出手幫忙。
時間緊任務重,必須要多方一起努力,才能穩固他現有的優勢。
他在她旁邊輕輕坐下,靜靜的看著她。
她雙手放在桌上,腦袋枕著左邊的手臂,另一只手還握著筆,一看就是忽然撐不住睡著的。
自從和她道明要帶她見自己父母后,她每天都好像很焦慮,眉頭就沒舒展過。
他其實很想叫停的,又怕他喊停后,她就再也沒勇氣答應,只能委屈她幾天。
他中午那翻安撫的話,看似為她撫平了不安,其實她根本就沒放下過,責任心太強在工作中難能可貴,但在他們倆的合作里,一點都不好。
他在心底輕嘖了一聲,瞥見她因為側睡而擠成圓形的半邊小臉,紅撲撲的,飽滿又清透,忍不住拿食指指腹輕輕戳了戳,嗔怪又憐愛。
觸感和他想象的一樣,柔滑細膩,像溫熱的果凍,指尖忽然很留戀那樣的觸感,忍不住又戳了戳,不過這回他沒有急著收回,而是肆無忌憚又格外溫柔的來回摩挲,帶著小心翼翼的珍視之意。
初春的夜晚,乍暖還寒,李硯知剛從外面回來,身上多少沾染了寒氣,而室內溫度很暖和,乍一碰她,就在她皮膚上激起了一小層細細密密的戰栗。
唐寧微微皺眉,不舒服的嚶嚀出聲,拿筆的手下意識抬起,就著筆桿撓了一下,嚇得李硯知急急收回手,卻見她只是撓了一下又原封不動的睡了過去,不由得失笑。
有億點點可愛。
擔心她醒來后,他沒法再這么近距離,毫無顧忌的看她,李硯知不敢再動手動腳,斜靠在一側,單手支著腦袋,凝神看她,越看越開心,越看心底的暖意就越濃郁,甚至巴不得時間就此停止,一眼就是一輩子。
就在他思考待會兒要不要叫醒她,或者直接把人抱回房間的空檔,唐寧醒了。
她鴉羽般的睫毛顫了顫,似蝴蝶的羽翼,每一下都像作用在他心尖,如風吹麥浪,徐徐擴散,致使他越發貪婪、難以克制的看著,目光灼灼,猶如實質。
哪怕知道她醒來會被嚇到,甚至會害羞得逃離,他也不想,更不愿收回視線,心里有個聲音在瘋狂叫囂,不如讓她知道好了。
然而讓他意外的是,唐寧看到他以后,并沒有露出意料之內的羞赧和局促,更沒有落荒而逃。
她睡眼迷蒙的眨巴著眼睛,等看清眼前的人時柔柔的展顏,緩緩坐直,溫和的語調也蘊著笑,“你回來啦。”
她的笑還帶了點惺忪的慵懶,將輕靈的嗓音也染上幾分旖旎之色,而更讓他心旌搖曳的是她這句熟稔中透著絲絲縷縷親昵和繾綣曖昧的問候。
就好像妻子等待晚歸的丈夫,有著期盼已久終于得見的開心,直戳人心。
李硯知心底那道聲音越發猖獗,嘶吼著像是要沖破胸腔,逼迫唇舌動起來。
可當他對上她澄凈得一層不染的眼眸時,理智終究還是戰勝了欲望。
他默默滾動喉嚨,努力克制想要吻她的沖動,借機轉移話題。
他說:“錯了,不是這樣說的。”
她懵懵的愣了愣,在看到他眼底明顯的提示后,因為擠壓而染上薄紅的雙頰倏然變成緋色。
她垂眸咬了咬唇,鼓足勇氣重新看向他,笑容染上赧然,聲音帶著羞澀的甜,“你回來啦,硯知。”
李硯知強迫自己把視線從她唇瓣上的齒印中收回,輕輕嗯了聲,“我回來了。”老婆。
當她正要如釋重負時,他卻忽然將她攬進懷里,趕在她發問前,補充道:“加個擁抱更有說服力。”
他感覺懷里的人怔了怔,心臟隨即被吊起,甚至害怕的閉上眼,哪怕下一秒就被推開,他也沒機會后悔了。
但唐寧只是僵了一瞬,就抬手回抱著他。
他聽她說:“你說得對,我聽你的,硯知。”
李硯知懸著的心倏然墜落,牽動唇角止不住的上揚。
第22章 第22章老實本分的合約妻子……
周六這天,唐寧起了個大早,約定的時間是11點,還有三個多小時,她準備做點拿手的甜品當見面禮,顯得更有誠意些。
李硯知昨晚跟她說了不少他父母的事,夫婦倆是自由戀愛,并非家族聯姻,父親
自打把公司交給他后,總算能享受退休生活,喝茶下棋,伺弄花草,母親愛熱鬧,喜歡和姐妹們打牌、逛街,一起做慈善義賣,幫助有需要的人。
其實從李硯知的言談舉止里,唐寧就能窺見他的家教和涵養,而他端方的人品,溫柔體貼的性格,更是父母對他言傳身教的具體體現,也只有優秀的家庭才能培養這么優秀的他。
越了解他,唐寧越覺得自己何其有幸,能遇到他。
雖然他們只是合作關系,但他真的有在踐行自己給出的承諾,不管是感受還是體驗,都給到她最好的。
每每想到這里,她就無比感激他的雪中送炭,也默默下定決心,在他為自己營造的安穩生活里,用心鉆營畫技,有朝一日功成名就,再來感謝他,如此才有說服力。
屋子里很快飄滿了濃郁的奶香味,烤箱里的舒芙蕾逐漸成型,綿密松軟,如云朵綻放。
唐寧貓著腰,雙手戴著厚厚的防燙手套,一眨不眨的看著烤箱上的倒計時,眼眸里的期待被橘色的光照得更亮了。
她躍躍欲試的神情讓一貫文靜的她多了些鮮活和靈動,也是她不再拘束,放下戒備,完全自在的樣子。
李硯知很喜歡這樣的她,說明她已經完全融入這個家,習慣了目前的生活。
而她此刻的樣子,依舊只有他看過。
想到這里,他情不自禁的勾唇,因為運動而尚未平復的心跳,此刻竟然有了加劇的跡象。
唐寧忍不住伸手虛攬了一把香味,瞇著眼睛深深嗅聞,表情里的滿足和成就感一起出現。
她不經意的回眸,就看到李硯知站在島臺邊,含笑看著她,柔聲道:“在做什么呢,好香。”
他似乎剛運動完,修長的脖頸搭著一條毛巾,額發自然垂落,遮住光潔的額頭,平添一抹慵懶的隨性。
他穿著修身的短袖T恤和寬松運動短褲,把平時藏在正裝下的漂亮肌肉全都展露出來,胸肌飽滿,臂肌鼓脹,腰腹線條隨著他的呼吸若隱若現,就連那雙平時看起來格外修長勻稱的腿,也有著宛如雕塑般完美的肌理,滿滿的力量感和荷爾蒙撲面而來。
只一眼就讓唐寧紅了小臉,她忙轉頭磕磕絆絆道:“我做了舒芙蕾,想帶去給爸媽嘗嘗,你要吃嗎?”
爸媽兩個字讓李硯知意外的挑眉,他打量著她羞紅的耳尖和側臉,不知道是因為稱呼還是因為看到他所致。
他慢悠悠的朝她走過去,在她身側站定,學著她剛剛的樣子彎身去看烤箱里的舒芙蕾。
“看起來很好吃的樣子。”
軟綿綿的,和他昨晚抱她的觸感一樣。
他直起身,一眨不眨的看著她,“我想吃。”
唐寧不敢跟他對視,只是余光一瞥,就感受到他溫柔又直白的目光,真要對視了,她肯定又會心跳加速。
明知這樣的親昵都是為了在雙方家長面前更自然的呈現,她卻還是不爭氣的緊張無措。
“寧寶。”李硯知笑著喊她。
“嗯?”她抬眸回看他。
對于這個稱呼,她倒是適應得差不多了,他一喊她就下意識回應。
“你真棒,爸媽叫得順口多了。”他沖她豎起大拇指,哄小孩子似的夸獎她。
唐寧的臉瞬間爆紅一片,恰好這時計時器響了,她急急轉身,裝作很忙的樣子,把烤箱里的舒芙蕾逐一拿出,依次擺放在早已備好的打包盒里。
她全程都頂著一張嬌羞的小紅臉,目不轉睛的盯著手里的活兒,一點也不敢看他。
李硯知默默勾唇,知道她局促緊張,卻壓根沒有要走的意思,在廚房的吧臺邊坐下,單手撐著下巴看她忙碌,敷衍的問她需不需要幫忙。
唐寧一口回絕,為了轉移他盯自己的注意力,她拿了一個盤子,給他裝了個舒芙蕾,配上一杯咖啡,送到他面前。
“小心燙。”她柔聲叮囑著,垂眸不敢看他。
“謝謝老婆,我開動了。”
他應得隨意,她卻聽得渾身一僵,面紅耳赤,不由得加快了打包的速度。
一切都是為了演戲逼真。
她如此安慰自己,順便平復咚咚作響的心跳。
*
唐寧本以為她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不會再緊張無措,結果當車子到達目的地后,她放在腿上的手卻沒來由的抖了起來。
“怎么辦,我還是會緊張。”
她求助的看向李硯知,怯生生的無措樣,簡直把某人的心都萌化了。
他笑著摸了摸她的發頂,順勢把她的手握在掌心,安撫道:“有我呢,別怕。”
她看向倆人交握的手,他的手掌把她的手完全包裹住,觸感溫熱有力,在她看過去時,他適時的捏了捏。
“等我去看未來岳母的時候,你也要給我打氣,好嗎?”他溫柔的聲音帶著哄,繾綣入耳。
“嗯。”她用力點頭,緊張頓時減了大半。
這話相當于提醒,當她把這次見面當成工作,似乎就沒那么緊張了。
為了演得逼真,最近他們倆的相處讓她有些真假難辨,剛剛的緊張一定是因為太過投入所致,她必須找到真假間的平衡點,才能從容應對。
她深深吸氣,等心情平復后,她說:“我準備好了,我們走吧。”
她的臉上又露出工作時才有的從容自信。
李硯知縱然無奈,也只能用這樣的法子消解她的緊張。
但有一點他還是挺滿意的,真假摻半的體驗,的確能混淆視聽,要不然她也不會緊張得像是真的來見公婆。
倆人剛踏進小院的石徑,白雅就笑盈盈的迎上來。
她穿著做工考究的旗袍,保養得當的臉上依舊如初見那樣,看不出半點歲月的痕跡,端莊優雅,神采奕奕。
“快讓我瞧瞧我水靈靈的兒媳婦。”
白雅熱情的從兒子手里拉過她的手,順勢把他擠開,親親熱熱的攬過她的肩膀,慈愛的目光里滿是笑意。
“阿硯這個逆子只跟我說了你的名字,唐寧對吧,我叫你寧寧可以不?”
“可以的。”
唐寧回答完,羞澀的喊了聲媽,白雅笑呵呵的應了一聲,“哎,真乖,你爸一大早就去翻他壓箱底的好茶,等著盼著不孝子帶兒媳婦回來品嘗,可算等來了。”
白雅邊說把拉著她往屋內走,柔聲說道:“阿硯打小就獨立,瞞著我們結婚我確實很生氣,但絕不是氣他找了你,而是氣他不信任我,他覺得當媽的會因為門第觀念不接受你,把你藏得嚴嚴實實的,其實呢,做父母的,誰不希望子女幸福呢,只要他能找個情投意合的,小兩口組成一個家,把日子過得溫馨有愛就夠了。”
“人生那么長,父母能陪伴孩子的時間就短短幾十年,等我們壽終正寢,他孤孤單單的一個人,再有錢再有成就又如何,身邊連個能說話交心的人都沒有,有什么意思呢?但現在我和他爸總算不用擔心了,因為阿硯有了你。”
“當媽的最知道自己兒子的脾性,別看阿硯功成名就,其實就是個沒有生活情趣,不懂情愛的木頭,冷冰冰傻不愣登的,跟他在一起,是你受委屈了,不過沒關系,男人啊,不會你就教他,教會了也能合自己心意。”
“硯知很好的,打從我認識他,都是他照顧我比較多。”唐寧如實道。
“是嗎?”白雅意外不已,“那他估計是被月老扇了一巴掌,長戀愛腦了。”
唐寧忍俊不禁,李硯知委屈巴巴道:“媽,您能不能別當著我老婆的面埋汰自己兒子,我不要面子?”
“面子要來干嘛,能花還是能捐啊?”
“”確認了,是親媽無疑:)
唐寧緊張的心情因為母子倆幽默的對話徹底消散了,原來有錢人對子女的期盼也和普通人一樣。
進屋后,李庭岳剛好把一盆修剪精致的蘭花包裝完成,獻寶似的送給了唐寧。
“兒
媳婦,這是我最愛的蘭花,送給你當見面禮。”
李庭岳笑容和藹,看向唐寧的眼神沒有任何審視或者打量,很溫和也很熱絡。
唐寧上次見他還是在公司年會上,作為董事長發言的他也是風度翩翩的,很儒雅。
誰能想到再見面,自己竟然成了他的“兒媳婦”,不得不感慨緣分的奇妙。
“不不不,這太貴重了,我不能收。”唐寧看清他手里的禮物時,嚇得連連擺手。
她畫畫的素材多半來自自然界的花花草草、星辰大海,對蘭花也略有研究,一眼就認出眼前這盆是價值百萬的蓮瓣蘭永懷素,花葉質厚,葉筋脈明亮,葉芽白糯,沒有一絲雜色。
花端方四正,冰清玉潔,有大家閨秀的氣質。
協議公公以此做見面禮,是對她的無聲夸贊,她怎會不受寵若驚。
“哪有人送盆栽當見面禮的,兒媳婦第一次來,得包紅包,給改口費。”白雅一邊吐槽一邊睨他。
“那些當然要給,但蘭花我也要送。”李庭岳不甘示弱,他好歹也算割愛,比俗氣的紅包不知道好多少。
唐寧看出了協議公公的委屈,忙開口道:“爸爸這株蘭花是蓮瓣蘭永懷素,很珍貴的品種,光是花苗都要上百萬一棵,經過爸爸的精心養護,更顯珍貴,爸爸的心意我心領了,但它太貴重了,我怕養不好。”
這話讓李岳庭眼眸一亮,“兒媳婦也懂蘭花嗎?”
養蘭花的人千千萬,但真正欣賞它,知道它價值的寥寥無幾,他只當她的婉拒是客套話,不成想是真懂行。
“兒媳略知一二,遠沒有爸爸專業。”
唐寧說得誠懇,卻聽得李庭岳心花怒放。
“硯知啊,你長這么大,總算做了件漂亮事,給自己找了個好媳婦,也給爸帶回來一個知音啊,我總算不用對著你媽彈琴了。”
“嘿,你罵誰是牛呢?”
“我,我是牛,哞~”李庭岳趕緊自我解圍。
白雅被他逗樂,李硯知和唐寧也一塊笑起來,氣氛溫馨又熱鬧,唐寧很快就融入其中。
一行人落座后,李硯知以唐寧名義備好的見面禮也被司機和傭人拿了進來,滿滿當當擺了一桌子,茶具、保養品外加各種滋補藥膳食材,一應俱全。
唐寧做的舒芙蕾,李硯知讓她自己送,她也沒扭捏,用盤子裝好后分給他們。
毫無疑問的得到一致好評,白雅更是贊不絕口,嫉妒兒子有口福,但也叮囑唐寧不要慣著他,喜歡做吃的,不代表一定要伺候人,不要累著自己,還讓李硯知跟著她學,以后讓他做。
唐寧乖巧的應下,心底暖暖的,臉也燙燙的。
瞥見老婆害羞的小臉,李硯知也覺得很幸福,雖然婚姻是假的,但婚后生活卻是實實在在的過上了。
一家人其樂融融的吃完飯后,移步到后面的花園,父子倆悠閑的下棋品茗,白雅給唐寧看李硯知小時候的相冊,給她講他兒時的趣事糗事,母女倆的笑聲就沒間斷過。
李硯知人雖然在下棋,注意力卻一直落在唐寧身上,饒是這樣,老爺子也依舊贏不了他,搞得李庭岳很是挫敗,佯裝不高興道:“怎么著,擱我這炫技,連棋盤都不帶看?”
李硯知收回視線,笑道:“哪有,我一直很認真的。”
李庭岳回頭看了眼相談甚歡的母女倆,轉頭低聲叮囑他,“寧寧這丫頭很好,你抓緊把人追到手,爸等著喝你真正的喜酒呢。”
李硯知也低聲道:“您放心吧,我一旦認定就絕不會放棄。”
“成,那我預祝你早日成功。”李岳庭端起茶杯,以茶代酒示意他。
“謝謝爸,也謝謝您割愛。”李硯知碰了碰他的杯子,意有所指。
“送給寧寧不叫割愛,是知音難覓的好物分享,你跟你媽不懂,送你們才是真糟踐。”
李硯知失笑道:“是是是,您說得對。”
李岳庭呵呵笑起來,感慨道:“這才是家該有的樣子,你總算理解我和你媽的良苦用心了。”
李硯知無比贊成的點頭,也終于明白家的意義是什么了。
他的視線又一次落在唐寧身上,直白又炙熱。
唐寧覺察后,下意識朝他看過來,正好撞進他深邃繾綣的眼眸里,她怔忪了一瞬后,迅速撤回,不自在的把碎發挽在耳后,卻正好露出粉撲撲的耳朵,直接把害羞展示出來,似覺察到這個破綻,她又急匆匆的把頭發放下來,抓撓幾下遮擋。
在李硯知磁沉的笑聲里,她一整個羞憤欲死,腦袋低了又低,恨不能把自己藏起來。
李硯知很想起身去抱她,趁著演戲,明目張膽的擁抱親近,但他忍住了,她今天的體驗感已經很真實了,再多她就該懷疑了。
對付敏感多疑的小鹿,就得循序漸進的來,潤物細無聲。
白雅默默瞧著倆人的互動,覺得自己兒子好像沒她以為的那么遲鈍,頓時也安了心。
“寧寧,跟媽一起把相冊拿上樓去。”
白雅適時緩解她的局促,順勢給兒子一個眼神警告,讓他別太過,嚇著她。
“好的。”唐寧求之不得。
李硯知今晚演得未免太過投入,她都快分不清真假了,她迫切需要靜一靜,緩口氣。
倒不是怕他別有用心,而是怕自己扛不住當了真。
不管他爸媽對她多好,她都必須謹記一個事實,這只是演戲,他們對她好,是建立在她是李硯知認定的妻子這個身份上,她自己不可以不識好歹,公私不分。
唐寧跟著白雅到了二樓,倆人將相冊放好后,白雅拉著她去了自己的房間,從保險柜里拿出一個做工精致的首飾盒。
當盒子打開后,一套成色極好、極純凈璀璨的祖母綠寶石項鏈和皇冠映入眼簾。
唐寧猶記得李莉當初咋咋呼呼舉著雜志跟她驚呼,這可是上世紀俄國皇室公主的陪嫁品,曾經在佳士得拍賣行拍出過上億的天價。
往事歷歷在目,實物近在眼前,唐寧直接呆愣在原地,預感很不好。
“當初我嫁進來時,硯知奶奶親手送給我,說是李家兒媳專屬的傳家寶,如今我把它送給你,也算了了心愿了。”
白雅拉過她的手,把盒子放到她掌心,緊了緊。
“不不不,媽,我不能收。”她嚇得連連推拒。
白雅握著她的手不放,繼續道:“媽這么說不是在給你壓力,兒媳婦專屬那是老一輩的思想,在媽這里,傳給女兒也一樣,傳家寶寄托的是家人對下一代的美好愿景,不分男女,兒子女兒都是寶,要是你們不想要孩子,那就自己留著,也算對老輩的一個念想,都隨你們,我們絕對不干涉。”
這就是在說,她以后和李硯知生了孩子,不管男孩女孩他們都一樣喜歡,把豪門也許會重男輕女的思想枷鎖也給她卸掉了,就算不想生,也不會有任何意見,處處都體現著他們的體貼。
唐寧更難心安了,她好想說,她是冒牌貨,實在對不起這樣的厚愛。
“不行的媽,我不能收,太貴重了。”
她的心思全寫在臉上,白雅一看就知道,這樣的本分很難得,難怪兒子會這么喜歡。
雖然她只短暫的接觸過她幾個小時,但從她的言行舉止里已然能看出她的家教良好,既懂得生活的情趣,也很會照顧旁人的感受,一兩句話就說得老頭子心花怒放。
本人乖巧文靜,又有自己的人生目標,并一直在為之奮斗,清醒又獨立,不可謂不優秀。
兒子要真能娶到這樣的媳婦,那還真是祖墳冒青煙了,她怎么可能不從旁協助。
“我兒媳婦這么優秀,只有獨一無二的珠寶才能配得上你,你不收,媽要不高興了。”
白雅一步都不退讓,握著她的手幫她捏緊盒子。
唐寧卻像拿到燙手的山芋一樣,連連搖頭,“不行,媽我真不能收。”
白雅佯裝不高興道:“干嘛不收,難不成你和硯知是假結婚,沒理由收?”
唐
寧如遭雷劈,這才意識到自己的過度反應莫不是惹她懷疑了。
她忙看向對方,白雅的眼底果然帶了幾分審視。
唐寧的腦中立馬閃過那份協議,以及李硯知配合她在表姨媽面前演戲的場景,迅速找補道:“不是的,我們沒有假結婚,我只是覺得太貴重了,之前我在雜志上看過這件珠寶,價值好幾億,我怕弄壞了。”賠不起。
白雅被她逗得忍俊不禁,“傻丫頭,咱家不缺這點錢,真要壞了,讓硯知再買就是,再昂貴的珠寶也比不上我兒媳婦的人品貴重,就沖這,媽更要把它給你。”
白雅索性拿出項鏈,直接給她戴上,“你要是認我這個媽,就戴上給媽瞧瞧尺寸合不合適,需不需要改。”
白雅看著她,慈愛的眼眸堆滿笑意,唐寧騎虎難下,只能乖乖的半蹲著,方便她佩戴。
白雅幫她戴好以后,握著她的雙肩轉向穿衣鏡,樂呵呵的打量著,“要不怎么說緣分玄妙呢,尺寸剛剛好,就跟量身打造似的,就該是你的。”
唐寧看著鏡子里帶著名貴項鏈的自己,有些失神,也有些難以置信,但更多的還是惶恐不安,她忽然生出偷東西的窘迫,哪怕她努力克制,也還是消解不了半點。
她急急收回視線,又怕自己露餡,只能硬著頭皮道謝:“謝謝媽,我會好好珍惜的。”
“這就對了,那個皇冠等你們何時想舉辦婚禮,自然也就用上了,媽其實是不贊成隱婚的,這對你多不公平啊,但硯知說是你倆共同決定的,是這樣嗎?”
“是我們共同決定的。”唐寧應得篤定。
白雅點點頭,“媽只有一個要求,如果硯知欺負你或者惹你生氣的話,你一定要跟媽說,媽幫你教訓他,千萬別讓自己受委屈,知道嗎?”
“硯知很好,他不會欺負我,也謝謝媽對我的厚愛,兒媳感激不盡。”
“乖孩子,一家人不說這些。”白雅憐愛的摸著她的頭,越看越喜歡,哪兒哪兒都讓她滿意。
門外忽然響起敲門聲,李硯知的聲音同時傳來,“媽,我能進來嗎?”
白雅看了唐寧一眼,揶揄道:“這才幾分鐘不見,就急吼吼來找你,生怕我欺負你似的。”
唐寧羞赧的笑了笑,作勢要取項鏈,被白雅攔住,“別取,讓你老公也瞧瞧,這項鏈可太襯我兒媳婦了,包漂亮的。”
白雅一邊給她整理項鏈,一邊對著門朗聲道:“進來,門沒鎖。”
李硯知開門進屋,一眼就看到穿衣鏡前戴著項鏈的唐寧,她的脖子本就修長纖細,祖母綠更顯得她膚若凝脂,瑩潤清透,只一眼就美得讓他移不開目光。
但他驚艷之余,也生出一抹懊惱之色。
他好像從沒給她買過珠寶,他們倆甚至連像樣的戒指都沒有,這怎么行。
瞥見他微皺的眉頭,白雅不高興道:“你那什么表情,不好看嗎?”
唐寧本就拘謹的笑容瞬間變得緊張,急急看向鏡子里的自己,像是在找尋不妥之處。
李硯知忙道:“我老婆戴什么都好看,我只是忽然想到自己好像沒給她買過像樣的珠寶,真不應該啊。”
“看吧,我說什么來著,你就是根木頭疙瘩,啥也靠不住,不會買珠寶,給錢總會吧,錢到位,兒媳婦想買什么買什么,不要你操心。”
“是是是,母親大人教訓的是,我現在就給。”
他掏出黑卡塞到她手里,“老婆,是我疏忽了,你只管花,花的越多,我工作起來越有動力。”
唐寧想拒絕,卻在對上他暗示的目光時,順從的接下,羞澀的說了聲好。
“對嘛,這才像做丈夫的樣子。”
李硯知趁機牽著唐寧的手,十指緊扣,倆人對視的眼里滿滿都是愛,只不過一個是真的,一個是演的。
白雅默默在心底祈禱,希望兒子能早日打動兒媳婦,把人娶回家。
第23章 第23章老實本分的合約妻子……
回去的車上,唐寧全程緊繃脊背,挺直脖頸,時不時就要低頭看眼脖子上的項鏈,表情不是欣賞,而是純純的“照看”,就好像怕它出什么意外似的。
李硯知不由得失笑,“老婆,你脖子不酸嗎?”
唐寧從照看中回神,瞥見協議婆婆安排的司機,繼續配合演戲,“不酸啊,我很好。”
她意識到自己生硬的動作惹他懷疑,羞囧的別過頭看窗外,耳廓卻開始泛紅。
他的黑卡倒是成功歸還了,可脖子上的項鏈卻取不下來,那是協議婆婆的好意,不能上車就取,那樣很沒禮貌。
李硯知趁機往她那邊挪動,大掌牽起她放在身側的手,彎身和她耳語,“別擔心,項鏈買了保險,磕了碰了保險公司會全額賠償。”
唐寧原本對他的忽然靠近緊張又不自在,聽聞這話后,眼眸倏然一亮,轉頭灼灼的看著他,“真的嗎?”
李硯知被她驚喜的樣子可愛到,無比認真的點頭,“老公還能騙你不成,再說了,就算磕了碰了甚至壞了,我再給你買就是,不要拿人受罪,它就是一串裝飾用的項鏈,我在意的是你,不是它,知道嗎?”
唐寧點點頭,隨即又搖頭。
她湊近他耳畔,小小聲道:“可我是冒牌貨,這項鏈本來就不屬于我,待會兒回家,你幫我把它收好,要不然我會一直提心吊膽。”
最后那個請求,她是看著李硯知說的,盈盈眼波帶著濃郁的懇求之意。
她的唇和他的側臉貼的很近,近到他能清楚的看到她白皙瑩潤的臉,近到他們的呼吸糾纏在一起。
近到他只要稍微轉一點點頭,就能吻上她形狀漂亮的唇,把他們之間的曖昧距離無限拉近、坐實。
可偏偏,她說出的話,又將他一秒拉回現實。
他心下落寞,面上卻不顯,依舊笑著道:“那我放保險柜里,能讓你安心嗎?”
“能,太能了。”唐寧不住的點頭,眼底的擔憂瞬間一掃而光。
她這副煩惱來得快,消失得更快的樣子,將他心底那點不快趕走,變得癢癢的,搭在靠背上的那只手好幾次想把人攬懷里,最終都放棄了。
冒牌貨這三個字像一根刺,扎得他無奈又無助。
他到底該怎么做,才能快點拉近他們的距離呢?
照現在這進度,三年眨眼就過了。
李硯知一帆風順的閃耀人生,第一次遭遇情感滑鐵盧。
*
第二天是周末,唐寧用過早餐后,一頭扎進院子里那處僻靜的玻璃房,一呆就是一整天,中途除了吃飯就沒出來過。
李硯知也挺忙的,周六的工作因為去老宅,不得不延后到周日一并處理,哪怕他緊趕慢趕,也忙到了下午。
他正打算問問唐寧晚上想吃什么,他給做,或者帶她出去吃,找遍家里各處都沒看到她的身影。
正準備打電話問詢,卻見她笑盈盈的背著手從院外走來,看到他時,獻寶似的從身后拿出一副油畫,笑盈盈的問他:“像不像伯父送我的那株蘭花?”
李硯知原以為她要跟自己分享什么高興事,樂呵呵的等她發話,結果伯父兩個字一出口,他上翹的唇角倏地一僵,預感十分不妙。
他順著她的話點頭,毫不吝嗇的夸獎,“比實物更有意境。”
她的畫風極具個人特色,光影塑造近乎完美,簡單的蘭花在她細膩的筆觸下,更顯靈動,如花中君子,清新淡雅,純凈無暇。
可畫作越出彩,他就越郁悶,他好像猜到她要干嘛了。
唐寧有些羞澀的笑道:“我想把它送給伯父,當作他贈我蘭花的回禮,伯父把那盆蘭花養護得那么好,足見他對它的珍愛,這份貴重的見面禮算得上割愛了,我受之有愧,想盡我所能的回贈點什么,雖然這畫比不上那盆花的價值,但也算我的一點心意。”
他就知道是這樣,哪怕是演戲,她也抱著投桃報李的感恩之心。
“我昨天已經替你謝過了,老爺子說,送給知音是分享,你不必覺得虧欠。”
他耐著性子安撫她,心中卻沒來由的煩躁。
“不是這樣的。”她認真的
搖頭,“伯父送我蘭花,是因為我是你的妻子,可我們只是演戲,如果我不做點什么,實在難以心安。”
“唐寧,你非要跟我算得這么清嗎?”李硯知面露不快,他的忍耐似乎到了極限。
唐寧對他此刻的反應有些莫名,直言道:“合作伙伴之間就該這么做啊,親兄弟還得明算賬呢?”
她說得認真,表情還帶了點對他無理取鬧的不解。
李硯知有一肚子話要說,他甚至想不顧一切的道明心意,可最終出口的也只有——
“那下次見面,你記得帶上畫。”
“嗯,沒問題。”她笑著點頭,絲毫沒覺察他的情緒變化。
李硯知無聲嘆息,對她道:“我還有工作,先回屋了,晚飯不必叫我。”
唐寧不疑有他的應下,他轉身時,她也轉身回玻璃房,繼續畫畫去了。
李硯知走了幾步,心懷希冀的回頭看她,雖然不指望她會探究他鬧情緒的原因,但也不用比他走的還快吧,院子里早就沒她的身影了。
李硯知抬手捂著心口,頗有些自作自受的無力感。
*
周一上班,李硯知周身都散發著迫人的氣勢,像極了不高興的狗子,逮誰就會齜誰那種。
開早會時,所有人都屏息凝神,拿出十二分的精力,生怕出岔子被雙倍的火力所傷。
有好奇的職員紛紛向劉威打探老板的窩火來自哪里。
自打李硯知上任以來,除了傳達年中考核,就沒再下達過其他指令,忽然的低氣壓,讓大家沒來由的想到新官上任三把火的另外兩把,都擔心燒自己身上。
可只有劉威知道,這火和打工牛馬無關,和老板的協議老婆有關。
誰讓他一早上要看唐助理幾百次,一會兒看不見人就要旁敲側擊的問他,人去哪里了,老婆奴既視感不要太強哦。
可他們明明是協議結婚啊,老板怎么還玩真的呢?
讓他打探是不可能打探的,他可不想惹火燒身,再穿一次無能小鞋,但有一個辦法可以緩解老板的不高興,那就是公費約會。
“李總,周五去K市出差,還是讓趙西陪同嗎?”
李硯知幾乎踩著他的話音說道:“換唐寧去。”
“行,我這就去安排。”
劉威嘴上說著安排,邁出的步子卻故意放慢,心底默數著倒計時,剛數到二,就聽老板說:“旺季去K市的話,酒店的房間大概不好訂。”
雖是陳述句,但劉威卻嗅到了命令的口吻,福至心靈道:“那可不,K市酒店緊俏,幸好您有專屬的套房,五室兩廳又大又寬敞,實在訂不到標間,多個人也不打緊。”
李硯知頗為欣賞的看了他一眼,無聲勝有聲,“你看著安排吧。”
“得嘞,我這就去辦。”
*
午休時,唐寧正和趙西孟敏一起吃便當,幾人聊著工作時,孟敏忽然想到周五李硯知要出差,提醒趙西提前訂房間,K市作為海濱城市,旅游旺季很可能訂不到。
一提這茬,趙西瞬間沒了胃口,低聲吐槽道:“跟老板出差根本就是職場極刑,吃不好睡不好就算了,還得為老板擋酒,去一趟回來骨頭跟散架似的,周一又得無縫上班,我神煩。”
孟敏調侃道:“想想三倍薪資和差旅補貼。”
趙西翻了個白眼,“姐的身體值萬金,區區三倍,我才不稀罕,我只求李總這次別帶我,帶劉特助去。”
“你可是咱們助理部最得力的社交悍匪,上一任總裁離職都不忘力薦你,你覺得自己躲得過?”
趙西哀嚎一聲,泄憤似的戳著盒子里的蔬菜沙拉。
“劉特助來了。”孟敏眼尖的提醒道。
趙西忙坐直身體,目送劉威朝她走來,帶著認命的苦笑。
誰知劉威卻直奔唐寧,吩咐道:“唐助理,你準備準備,周五陪李總去K市出差,房間由我統一訂。”
話一出口,趙西神情一下子變得陽光開朗,沒等唐寧回應就眼巴巴的看著她,帶著濃濃的乞求。
唐寧對待工作一向秉持有活兒就干的準則,自然不會有任何遲疑,點頭說好。
既然趙西不情愿,那換成她,也不會因此得罪人,讓她誤會自己搶功。
等劉威走了以后,趙西激動的抓著她的手,感恩戴德道:“寧寧寶貝,你真是我的福星啊,雖然這么說不厚道,但我真的太煩出差了,尤其和頂頭上司,不過那都是以前,李總應該和之前的總裁不一樣,感覺他不是那種推女人擋酒的孬種。”
孟敏贊同道:“嗯嗯,我也覺得,如果沒有李總首肯,劉特助不會特意強調房間由他訂,足見老板的體貼,李總是繼承人,出去談項目只有別人巴結的,哪有他倒貼的,這次出差應該不會太難搞。”
唐寧知道她們在安撫她,笑道:“工作嘛,好壞都要做,我沒關系的,那可是三倍薪資和差旅補貼呢,就沖這個我也要好好做。”
不管對方是不是李硯知,她都是這么想的。
她以前跟孫華出差,沒錢就算了,還得陪喝酒、陪唱歌、每次結束還要挨個把客戶送回家才能脫身,如果不是她外形條件差,早被騷擾了。
比起那種未知和無助的恐慌,和李硯知出差,至少能保證他不會任由客戶帶去亂七八糟的地方。
正如她們說的,他好歹是繼承人,沒人敢對他不敬。
劉威回去復命時,李硯知問他唐寧聽完和他出差有什么反應,劉威說什么反應都沒有,很順從的答應了,也沒問為什么是她。
“唐助理一直都很敬業,任勞任怨的,以前當孫華助理時,不管受多大的委屈,她都不會抱怨,再苦再累都自己受著,真是難為她了。”
劉威暗搓搓的煽風點火,雖然不知道老板今日份的火氣具體源自哪里,但憋久了總歸對他身邊的打工人不利,得讓他找個出口宣泄出來,孫華最合適不過了。
“唐寧陪孫華出過差嗎?”
李硯知想到孫華對唐寧的職場霸凌,窩在心里的火燒得更旺了。
劉威趕緊添油加醋的把孫華對唐寧做過的腌臜事挨個說了,包括但不限于陪喝酒、陪唱歌,把動輒幾百斤的油膩男客戶送回家,差點被輕薄等等。
一聽一個怒火中燒,立馬就要宣泄。
果不其然,李硯知隨后就讓他把孫華這些罪行連同他收受賄賂,欺下瞞上的各種職場不軌行為整理成冊,發給他認識的HR,以及合作過的企業公司負責人。
盈曜集團涉獵的領域幾乎囊括了社會上百分之八十以上的行業,此舉不亞于行業**,孫華要想生存,只能去要飯了。
等劉威回來匯報時,老板周身散發的怒氣肉眼可見的銳減。
劉威為此無比得意,幫老板排憂解難,還得是他啊!
*
下班回家,唐寧和往常一樣,準備了兩人份的晚餐。
李硯知回家前照例匯報自己到家的時間,人剛踏進家門,熱氣騰騰的飯菜就擺放好了。
他洗了手換好衣服落座,和唐寧面對面共進晚餐,熟練的好似真夫妻一般,但倆人心里都清楚,這一切只是合作。
“你怎么不問我為什么要帶你出差?”李硯知開始找話題,他不想這段關系毫無進展。
唐寧放下筷子認真回答道:“您是老板,我是下屬,您下達指令,我照做,問了就是僭越。”
李硯知從沒覺得公事公辦有什么不好,但現在他很討厭她對他露出這樣的態度。
他負氣道:“那我要是讓你陪客戶喝酒、唱歌,哪怕知道那些人思想骯臟,你也要去嗎?”
他本以為她會說要去,因為是老板的指令,不可違背什么的,卻不料她只是定定的看著他,而后斬釘截鐵道:“你不會這么做。”
李硯知一愣,心底染上幾分期許,“為什么對我這么自信?”
唐寧笑著搖頭:“我也不知道為什么,就覺得你不會,
哪怕我們沒有協議結婚這層合作關系,你也不會這么做。”
她看著他的眼睛,黑白分明的瞳仁里噙著笑,聲音輕柔,“我認識的李硯知,端方儒雅,是非分明,對人對事都體貼入微,你絕對不會為難任何人,哪怕面對競爭對手,也照樣氣度不凡,能成為你的下屬和合作伙伴,實在是三生有幸。”
她本就文靜溫雅,看人時眼神總是格外的真誠,明知這些話里帶了不少恭維的成分,卻又因為她認真的注視和篤定的語調而讓人信服。
李硯知聽過的贊譽數不勝數,他早已免疫,卻在她面前不自覺的臊紅了耳朵,神情變得不自在起來。
“我哪有你說的這么好。”
“你有。”她篤定道,順勢握住他的手,感激道:“謝謝你替我出氣,孫華的事我都知道了。”
李硯知垂眸看向倆人雙掌交握的地方,忐忑道:“你會不會覺得我心狠手辣?”
他雖處置了孫華,但一點都不想讓她知道,他就怕她覺得自己冷漠無情,有損自己在她心里的形象,徒添她對他的惶恐。
唐寧笑著捏了捏他的手,安撫的意思很濃郁,“不會啊,你第一次提及孫華的時候,我就特別的受寵若驚,被人維護的感覺我已經許久不曾體會過,我這人有個最致命的弱點,就是受委屈了永遠只會自我消解,不會想著反抗,以至于喜歡欺負我的越來越過分,我甚至會習慣被欺負。”
“當我遇到你以后,你卻對我說,不好的習慣要試著改正,那一刻我才意識到自己總是被欺負,是因為我給人一種很好欺負的感覺,但凡我懂得說不,也不會讓自己落到那樣的境地,準確的說,是你給了我說不的底氣,你對我的好我都知道,也會銘記在心的。”
她溫柔堅定的眼神亮亮的,專注看著他時,給他一種全世界只剩他的錯覺。
他難以抑制的心跳加速,這樣的情形,何嘗不是在意他的體現呢。
李硯知只覺胸腔暖暖的,那股因為她刻意劃清界限的無名火也在這一刻煙消云散。
既然決定要慢慢來,他又何必在意這一時半刻的疏離呢。
他回握著她的手,繾綣眼眸又一次被深情覆蓋,“謝謝你理解我。”老婆。
唐寧笑著搖頭,“不客氣,理解是相互的,你也是因為理解我才和我成為合作伙伴的,如果要具體形容我們現在的關系,我覺得惺惺相惜更為貼切。”
李硯知默默咀嚼著惺惺相惜這四個字,這樣的形容怎么不算關系的拉近呢。
他會心一笑,問她:“那迄今為止,我們的合作你還滿意嗎?”
唐寧點頭如搗蒜,“滿意啊,我甚至很慶幸是你,你真的幫了我很大很大的忙,已經不是一句簡單的感謝就能道清的,所以,你不管讓我做什么,我都會義無反顧,絕不會質疑。”
她就差原地發誓表忠心了。
李硯知被她的樣子逗笑,頷首道:“行,我記下了。”
心里想的卻是,真要讓她做他老婆,她肯定會嚇得落荒而逃。
但沒關系,她遲早都會是李太太,他堅信。
*
在趙西的嘴巴里,和領導出差是份苦差事,但落到唐寧身上時,完完全全就是享受。
私人飛機直達目的地,專車接送,專人負責行李托運,甚至連酒店入住都不需要她去辦。
她只需要跟在他身后,聽從他的安排就好。
可當她把李硯知送進房間以后,她的行李也被送了過來,那一刻,她傻眼了。
“我該不會要和你一起住吧?”
雖然房間豪華又寬敞,大大的落地玻璃每一面都對著波光粼粼的藍色大海,擁有全市最佳的景致,但他們好歹在工作,就這么堂而皇之的住一起,多少有點僭越了。
“現在是旺季,劉威沒訂到房間,只能想到這種讓人頭疼的湊合辦法,如果你介意的話,我讓他——”
“不用麻煩,我不是介意,畢竟我們是因公出差,萬一被人看到,影響不好。”
她都和李硯知同居了,介意豈不是故作扭捏。
“不會有人看到的,我保證。”李硯知柔聲承諾著。
“去看看房間,選一間你最喜歡的。”他轉移著她的注意力。
唐寧沒有拒絕,聽話的四處巡視,感覺隨便一間都有絕佳的觀景視角。
等她選定后,興致勃勃的告訴李硯知,開心的像個小孩子。
他隱晦的勾唇,說了聲好,并且貼心的幫她把行李拿進去。
倆人就這么住了下來,而唐寧壓根不知道,她和他的房間只隔了一道沒有門鎖的滑動門,隨便一拉就能開那種。
*
唐寧本以為,這次出差和往常一樣,跟合作方談項目,敲定合同,完了再一起吃飯,就結束了。
直到李硯知帶著她去到一家高定禮服店,讓人給她安排禮服裙的時候,她才意識到不對勁。
趁著工作人員去選衣服時,她壓低聲音問他:“咱們待會兒是要去參加晚宴嗎?”
“對,劉威沒跟你說嗎?”他佯裝不知情的把問題拋回給她,鍋也丟給劉威。
唐寧老實巴交的搖頭,“劉特助只說出差,沒說別的。”
李硯知不由得責備道:“這個劉威辦事越來越不靠譜了。”
“不怪劉特助,是我沒問清楚,要不然也不必勞煩你特意帶我買禮服。”
李硯知溫聲道:“不勞煩,我也需要,順道的事。”
工作人員推著滿滿一架子衣服配飾走來,他提醒道:“先去試試,選你喜歡的,公費報銷。”
唐寧轉頭看向各種漂亮的禮服裙,眼眸倏然一亮,李硯知沖領頭那人頷首示意后,對方心領神會的招呼唐寧過去了。
而他也順勢去了男裝區。
唐寧并沒有因為禮服裙太多而難以抉擇,她只是隨意掃了一眼,就鎖定了一條香檳色緞面魚尾裙。
簡單的露肩款,恰到好處的把她文靜溫雅的氣質凸顯而出,修身魚尾設計將她窈窕的身段悉數描摹,搭配一串珍珠項鏈,清新脫俗,優雅大方。
唐寧平時都穿著很正式的工裝裙,襯衫外套是標配,黑白灰是她不變的色調,像這樣華麗的禮服裙算是人生第一次。
剛從試衣間出來時,她緊張又局促,擔心自己的氣質襯不起來,不曾想在妝造師精湛的技藝下,她像是脫胎換骨一般,完全變了個人,自己都把自己看呆了。
而身周毫不吝嗇又真誠的夸贊,更讓她把持不住的欣賞起來。
鏡子里的她褪去了一層不變的刻板,多了不少成熟女人的韻味,優雅與沉靜由內而外的散發,是獨屬于30+的魅力。
原來年齡從來都不是束縛女人自信的枷鎖,自卑才是。
她的神情逐漸從羞澀赧然變成自信大方,在一聲聲的夸贊中逐漸迷失,直到瞥見鏡子里的李硯知,她倏然愣住,含羞帶怯的與鏡中的他目光相撞。
她忐忑又拘謹的問他:“你覺得怎么樣?”
話一出口,她就緊張的攥緊了身側的裙擺,輕咬著下唇,微垂的眼瞼下,睫毛顫顫巍巍。
李硯知只覺有什么東西在心臟里作亂,酥酥麻麻的,很想不顧一切的將她攬進懷里,狠狠的欺負。
第24章 第24章老實本分的合約妻子……
唐寧皮膚白皙細膩,肩頸線條尤為漂亮誘人,此刻穿著露肩的魚尾裙,更是把她的優勢全都凸顯出來,只一眼他就再也收不回視線。
而當她緊張又靦腆的征求他的意見時,他的心臟猶如被一根無形的細線摩挲著,勾纏著,每一次悸動都讓他情難自已。
他的出神越發讓唐寧緊張,目光也從忐忑的注視變成微微低垂腦袋的懊惱,拽著裙擺的手緊了又緊,漂亮的指骨微微泛白。
李硯知忙疾步上前,大掌覆在她的手背上,幫她從緊張的桎梏中抽離,躬身在她耳畔低語道:“抬頭看鏡子,我的寧寶真的很漂亮。”
話落,他直起身,雙掌握住她
的肩膀,鼓勵的音調依舊只有他們兩個人能聽到。
他說:“自信點,你可以做到的對嗎?”
溫柔聲線帶著輕哄,經由耳道徐徐匯入心尖,激起密密麻麻的悸動,染紅了她的雙頰和耳尖,逐漸蔓延至白皙的脖頸。
此刻的她宛如剛剛成熟的蜜桃,白皙粉嫩,飽滿多汁,仿佛一掐就能掐出水來。
李硯知下意識滾動喉結,看向鏡中的她時,越發掩蓋不住眼底的炙熱與赤誠。
唐寧抬眸時,正好捕捉到他眼底濃稠的深情,急急的一瞥便迅速垂眸,語調輕顫,“我、我去試鞋。”
李硯知愛死她的害羞了,他主動請纓,“讓我幫你選可以嗎?”
“好,我在那邊等你。”
唐寧實在受不了他的注視,忙不迭應下,轉身就往身后的沙發快步走去。
李硯知很快就選了一雙裸色中跟鞋,鞋身鑲有切割華美的鉆石,顆顆精巧排列,散發出璀璨光芒,小羊皮鞋底,漂亮不累腳。
他單膝跪地,骨節分明的大掌落在她腳邊,示意她:“把腳給我。”
唐寧局促的把白凈的赤足縮回裙擺下,惶恐道:“我自己穿就好。”
李硯知沒回應,只是微微偏頭看著她,含笑的眼眸里是執拗的堅持。
他穿著藏青色三件套西裝,領帶換成了領結,頭發往后抓出簡單的紋理,優雅中透出一點點不羈的瀟灑,含笑看她時,深邃眼眸像是一汪深潭,讓人情不自禁想踏入,哪怕深陷也在所不惜。
而他單膝跪地的樣子,更是像極了求婚,唐寧光是看他一眼,心跳就完全不受控的在胸腔作亂。
腦中不合時宜的映出四個字——美色惑人。
“寧寶,再磨蹭的話,我們該遲到了。”
繾綣的聲音似暖風過境,勾勾纏纏的往她耳蝸深處鉆,讓她的心跳越發不受控起來。
最終她只能繳械投降,乖乖的伸出腳,任由他的大掌撫上腳踝,輕柔的握住,珍而重之的幫她穿上鞋子。
尺寸不大不小,剛剛好,宛如量身定制。
他唇角噙著笑,心里想的是,穿上水晶鞋,就是他的公主了。
*
坐上去往宴會地點的車子后,唐寧全程都看著窗外,耳朵和脖頸溢出來的緋紅就沒有消減過。
她只要一想到李硯知剛剛為她做的那些事,心臟就沒來由的狂跳不止。
按理說,他們身在外地,又是因公出席宴會,遇到家人和朋友的概率幾乎為零,沒必要再秉持著之前約定的,私下也要很親昵的規矩。
可他似乎已經習慣了,對她的昵稱信手拈來,越叫越熟稔,越叫越讓她分不清是演戲還是真的有感而發。
她不想對號入座的以為他真的在假戲真做,但現實卻一而再的給她誤導,難辨真假。
她無數次想開口問他是不是誤會什么了,可話到嘴邊又實在難以出口。
萬一不是呢,萬一他真的只是出于嚴謹的行事準則,讓他做什么就要像什么呢?
那她不是自作多情了?
沒準還會被他誤以為她好像希望他們之間真有點什么似的。
畢竟在這段合作的關系里,從哪方面看,她都比較像假戲真做的那一方。
因為他太過優秀,對他生出妄念在情理之中,而她如此平凡,憑什么覺得自己能吸引他呢?
想到這點,唐寧釋然了,她不該那么想他的,他的敬業不也是建立在她敬業的基礎上嗎?
每次覺察他對自己有超出合作之外的好時,她都會暗搓搓的提醒他們之間只是合作關系,再無其他。
她相信他聽得懂她的暗示,他是為了配合她才這么盡心盡力的。
唐寧自我安撫時,李硯知也在默默反省自己的行為是不是有點過火,惹她懷疑了。
他發覺自己的忍耐力越來越不如從前,總會情不自禁的暴露自己的心思,唐寧本就敏感,真要被她發現了,那就得不償失了。
他悄咪咪用余光觀察她,她現在的坐姿就差貼門板上了,一看就是他剛剛的行為嚇著她,起疑了。
他默默做了個深呼吸,正色道:“剛剛那家店我母親經常光顧,我怕店員提及才故作親昵的,我沒提前跟你說,也是怕你緊張,反倒演不真實,我是不是給你造成困擾了?”
唐寧肉眼可見的身體一僵,緊接著,眉眼間的愁緒立馬一掃而空。
瞧,果然是她想多了。
她的小動作全都映在車窗上,李硯知清楚的看到了,好笑之余又有點心酸,藏不住事的她未免太可愛,但她的如釋重負也屬實讓他很無奈。
母親說得沒錯,他必須讓她站在和他同等的位置上,她才會有接受他愛意的底氣,要不然,她會一直自卑,而他也會一直毫無進展。
唐寧忙不迭回頭擺手,“沒有,我這會兒的緊張是因為第一次參加宴會,怕自己做不好,和剛才的事無關,你說過的,我們私下也要很親昵,才能騙過雙方的父母,我都記著呢。”
每次覺察他的心思,她都會搬出合作條約強調并提醒他,以此來劃清他們之間的界限。
李硯知心下失落,面上卻不能有半點表現,繼續寬慰她道:“一切有我,你待會兒聽我指令行事。”
他看著她,眼底除了安撫還有讓人信服的篤定與自信,任何的慌亂都能被撫平。
唐寧乖巧點頭,緊張的心情有所緩解。
李硯知帶她來之前就打定主意不要她應酬,倆人入場后,他就對她說:“這里的熱巧克力舒芙蕾很出名,你應該會喜歡。”
他親自把人帶去自助餐飲區,讓她餓了就吃,累了就去休息,不必管他。
唐寧瞧著滿場衣著華貴的人,其中有不少是財經雜志常駐的成功人士,還有很多和公司合作過的商場巨鱷,一個個非富即貴。
她本就怕自己出錯,哪敢硬往上湊,得了李硯知的指令,如蒙特赦的照做。
餐飲區里全都是色香味俱全的食物,精致又昂貴的樣子,她小心翼翼的選了幾個放在托盤里,去到一旁的用餐區,邊吃邊遠遠觀察著李硯知那邊的情況。
人群里的他依舊奪目,挺拔的身形,出眾的氣質,外加那張清貴英俊的臉,往人堆里一站,很容易就能鎖定。
只是不同于趙西她們分析的,李硯知并未因為自己是繼承人,就不會被人為難。
她看到的場景是他對在場人的敬酒,來者不拒,對那些年紀較大的人恭敬有加,甚至要主動敬酒,對方淺酌,他干杯,幾輪攀談下來,他的雙頰開始泛紅,和那晚醉酒的狀態很像。
唐寧有些坐立難安,她好像不該這么聽話的把自己摘出來,別人帶去的女伴多少都要幫忙擋酒,似乎只有她遠遠的在一邊享受美食,于公于私都有點不妥。
她放下餐具,起身朝他走去。
李硯知應酬之余,也不忘隨時關注她這邊的動靜,她朝他走來的第一時間他就發現了,他借著找侍者拿酒,遠遠的朝她搖頭示意,不許她過來。
唐寧接收他的暗示后,遲疑著,看向他的眼神明顯透著擔心和關切。
李硯知沖她笑了笑,隨即拿出電話給她發消息。
【與其擔心我喝醉,不如吃飽一點,待會兒才有力氣扶我回酒店。】
唐寧看完后,表情越發擔憂,等她再抬頭時,他又重新融入了人群,開啟新一輪的應酬。
敬酒的人并未因為他的身份有所收斂,反倒在看到他來者不拒的爽快時,越發絡繹不絕,一波接著一波的來。
而每當她坐不住要上前幫忙時,他總能第一時間給她訊號,不
許她過去。
唐寧不由得揣測,興許他一開始就沒想讓她應酬,更像帶她來品嘗美食,所以才對她下達那樣的指令。
心臟淌過一絲暖流之際,愧疚也越發濃郁,她何德何能,讓他如此關照啊。
不過沒關系,他要是喝醉了,她正好能照顧他,能還一點人情算一點。
這么一想,她也不糾結了,把盤子里的東西吃完后,向侍者要了一份醒酒湯和粥,打算走的時候打包帶回去給他吃。
等到結束的時候,李硯知走路都有些不穩了,得了他的示意,她才上去攙扶。
看著她手里拎的打包盒,他笑問道:“沒猜錯的話,里面裝著醒酒湯和粥,對嗎?”
唐寧笑著點頭,眼底露出幾許心疼之色,“那些人為什么一直敬你酒?”
李硯知聽出她語調里的嗔怪,心底暖暖的,他開始賣慘,“年輕有為在很多人眼里都和輕狂掛鉤,不管到哪里都會有年長的人提點你,教你做人做事的道理,那些人多半是我爸的朋友,長輩的經驗之談我必須接受,并回以真摯的感謝。”
唐寧看著他無奈的笑意,心中酸楚,她有感而發道:“來之前,趙西她們還說,你是集團繼承人,出來應酬沒人會刁難你,可我看到的卻是你比一般領導被刁難的還兇,排隊敬你酒的那些人,好多都不懷好意。”
她氣哼哼的樣子,打抱不平的語氣,全都是她在意自己的表現,李硯知覺得自己今晚醉的太值了。
他垂眸看著她,聲線柔和,“所以我沒讓你過來是明智之舉,我酒量挺好,今晚這點量不算多。”
唐寧瞧著他明顯虛浮的腳步,也沒反駁,只是伸手挽上他的手臂,建議道:“要不先找個地方喝點醒酒湯再回去?”
“去海邊吧,我想吹吹風再走。”
宴會場所的外面就是長長的海岸線,白色沙灘在周遭璀璨的燈光下,和白天一樣,墨色海面泛起的波光,是月亮灑下的清輝。
清朗的夜空中,白色的云朵映著月光,悠悠蕩蕩,格外的寧靜悠遠,在這樣的月色下漫步,有種說不出的愜意。
唐寧建議道:“要不我們走回去吧,就當醒酒了,我扶著你。”
“我也剛想這么說來著,又怕累著你。”
李硯知巴不得倆人多點獨處的機會,求之不得。
“怎么會,我聽了你的話,吃得飽飽的,正好消食了。”唐寧拍了拍腹部,表情格外認真。
李硯知忍俊不禁,心想老婆又乖又可愛,他越來越愛了怎么辦?
唐寧找了一處棧道,倆人席地而坐,雙腿懸在岸邊,腳下是深沉的海水,頭頂是郎朗夜空,遠處的燈塔亮著光,靜謐又溫馨。
李硯知和她并肩而坐,他脫下外套,解了領結,單穿一件白襯衫,扣子解開了兩粒,形狀完美的鎖骨隨著他舀湯的動作若隱若現。
唐寧端著粥問詢時,不小心掃了一眼,悄咪咪的紅了耳尖。
她趕緊找話題緩解,“喝點粥可以緩解胃部不適。”
李硯知示意她喝光的醒酒湯盒子,“喝不下了。”
“可你今晚什么都沒吃,空腹喝酒胃會難受的。”清瑤認真的解釋著。
李硯知卻文不對題道:“你今晚一直在看我嗎?”
唐寧點頭,眼底泄出一絲心疼,“對啊,那些人對你那么不客氣,我可不得看著嗎,萬一你實在喝不下的話,我得上去幫忙。”
李硯知笑了起來,“沒事,我都習慣了,這樣的應酬從我創業開始就沒斷過,但是現在好了。”
他倏然轉頭看向唐寧,在她懵怔的眼神里,溫柔的說道:“現在我有你了,喝醉了回家不再是一個人躺沙發上,連解個扣子,喝杯水都成困難,有你給我準備醒酒湯和粥,照顧我、關心我、時刻掛念著我,這種感覺很奇妙,也很溫暖,謝謝你唐寧。”
唐寧急急垂下眼瞼,避開他過分熾熱的目光,以及他眼底濃郁的柔情,紅著耳朵說:“不用謝,這些都是我應該做的,你那么好,換誰都會這么做。”
“我并非對誰都好,只有你。”李硯知的語調像是被海水侵染,夾雜著絲絲縷縷的漣漪,蕩入她心尖。
唐寧垂在身側的雙掌倏然收緊,雖然看不到他現在的樣子,但她能感受他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炙熱又執著。
他應該是喝醉了,這些有感而發的話,也是醉話。
唐寧如此安慰著自己。
李硯知何嘗不知她的心思,他可以繼續找借口,打消她的揣測,就像剛剛在車上那樣,但他不想,一點都不想。
他喝醉了,醉酒的人行為不受控,她會理解的不是嗎?
“唐寧。”他柔聲喚她名字。
不是寧寶,也不是老婆,是一本正經的直呼其名。
“嗯?”
唐寧不疑有他的抬眸,堅定的認為剛剛那句話就是他醉酒后的不清醒發言。
她剛和他對視,便不可避免的撞進了他深邃幽沉的眸子里。
那里面好似在醞釀著濃烈的情緒,又好似在克制著即將噴涌的熾熱,但這些都不及他越來越貼近自己的俊美五官,一點點在眼前放大,直到倆人的氣息糾纏在一起,相互間的距離僅僅只余一張薄紙的沖擊力大。
他就那么靜靜的,深深的看著她。
唐寧已經意識到他要做什么,本該第一時間后退,拉大倆人的距離,可她沒有。
她呆愣在原地,像是受到酒精的熏染,腦袋暈乎乎的,連反應都慢了好幾拍。
李硯知看著她的眼睛,那里面既有惶恐也有局促,但她沒有躲,也沒有露出排斥的神情。
這給了他莫大的勇氣,他跟自己說,就這一次,一次就好,任何后果,他都可以承受。
他用鼻尖試探性的碰了碰她的,唐寧瞳仁下意識顫了顫,攥緊的拳頭上,指節泛白。
李硯知看著她倏然漲紅的小臉,僅存的理智頃刻間瓦解,化作濃烈直白的占有欲,催促他抬手,撫上她的后頸,而后,吻上她的唇。
溫熱,顫抖,裹挾著海水咸濕的氣息,以及微微散出的紅酒味,惑人心神,令人著迷。
這是唐寧的第一感覺。
當理智回籠,她倏然醒來,正欲抬手推拒,他卻適時放開了她,啞聲道:“抱歉。”
他迅速拉開兩人的距離,踉蹌著站起來就走,此時的他總算有了醉酒的樣子,三步一晃,五步一停頓,單手扶額,醉意迷蒙。
唐寧怔愣在原地,一時分不清是酒的蠱惑,還是人的刻意,直到李硯知單膝跪倒在地,差點一頭栽倒,她才嚇得急急起身去攙扶。
而他卻已經不省人事,任憑她如何叫他都無濟于事。
無奈之下,她只能打電話給司機,讓他來幫忙。
把李硯知送到酒店,并安置在床上后,時間早過了凌晨,唐寧這才感受到一絲困倦。
她換了禮服,卸了妝,舒舒服服的泡了個澡,本以為可以沾床就睡,結果卻毫無睡意,腦中走馬燈似的閃過海邊那旖旎的一幕,臊得小臉通紅。
一開始,她的確懷疑他喝醉了,可事后他跟她說了抱歉,說明他是清醒的,清醒的知道這種行為不對,所以才抱歉。
可下一秒,他卻忽然醉倒,完全不省人事,擺明又是不清醒的。
可就是這種半醉半醒的狀態,更加讓人無所適從,也更讓她拿不準自己的猜測對不對。
想怪他吧,他好像又沒有做出格的事,他甚至提前試探過,鼻尖上依稀殘留著他小心翼翼
的觸感,是她沒有躲開的默許給了他錯誤信號。
所以,還是怪她。
可她當時為什么沒有躲開呢?
因為她可恥的心動了,換誰在那樣的情景之下,面對那樣一張蠱惑人心的臉,都會情不自禁的。
可她錯就錯在,她不該那么做啊。
不管是他們之間的差距,還是那份象征合作關系的合約,亦或是他對她的好,都是源自合作者之間的責任和義務,一旦她生出二心,性質就變了。
她不想失去合作機會,更不想因此丟掉飯碗,任何一個損失都是她無力承擔的。:
她現在只盼望他真的喝醉,甚至斷片,把今晚發生的事統統忘記。
可是他說了抱歉,說明他是在清醒的狀態下做的,也的的確確感受到她的默許才那么做的。
嗚~唐寧啊唐寧,你可以再笨一點嗎?
她把被子蒙在頭上,強迫自己不去想不去猜,就這么裝聾作啞的揭過就好。
就算他是清醒的,只要自己咬死不承認不就行啦,他又不是那種強迫人的人,他一向都很會照顧她的情緒,維護她的體面。
就當一次無恥之徒好了。
想定之后,唐寧也不強迫自己睡了,干脆起來畫畫,免得胡思亂想,勞神還浪費時間。
有這糾結的空檔,不如再畫幾篇稿子,多投幾家雜志和編輯,總會有收獲的。
只有盡快實現夢想,才能徹底改善她的生活,就算不靠這份協議也能過得很好。
她拿出隨身攜帶的平板,在屋子里找尋著靈感來源,視線停駐在一幅木質的壁畫上,那里似乎是一個隔斷,但上面的畫作色彩艷麗,光影的處理堪稱頂級。
當初選這間屋子時,她只看到了落地窗外澄澈湛藍的海水,蜿蜒數百里的白色沙灘,完全沒注意這個隔斷,如今一看,何嘗不是她學習的樣本。
她有些激動的走近,伸手在上面輕撫,越看越歡喜,畫風正是她在找尋的那種。
一般這樣的高級酒店里,畫作和藏品,都是出自名家之手,很多甚至是孤品。
意識到這里,她迅速收回手,生怕損壞了,卻不料下一秒,隔斷竟然動起來,徐徐從左側滑動,慢慢的露出了隔壁房間的樣子。
寬敞的室內,陳設和她這間屋子大差不差,就是那張床格外的大,以及床邊站著的那人格外的熟悉。
李硯知似乎剛洗完澡,微濕的黑發隨性的耷拉在額前,調皮的水珠蜿蜒而下,途徑修長的脖頸,匯入精致鎖骨,而后繼續前行,拂過飽脹的胸肌,勁瘦的腰,循著漂亮性感的人魚線隱沒在浴巾下。
他的腰窄而緊實,弧度飽滿的臀哪怕被浴巾束縛,也難掩傲人的曲線,他側對著她抬手穿T恤的姿勢,恰到好處的勾出了漂亮的背肌,于隨性松弛中透出若有似無的撩撥,因為意外而朝她看來的視線,好似蒙上了一層水霧,更顯得他迷蒙又惑人。
而他雙頰泛起的紅暈,也實在讓人分不清是醉酒還是體熱。
但不管哪一樣,都不該是她緊盯不放的借口。
她忙不迭背過身體,結巴道:“抱歉,我不知道隔斷后面是你的房間,我什么都沒看到。”
最后這話出口,唐寧差點被自己蠢死,這不是此地無銀嗎?還不如不說呢。
回答她的,是他溫柔的輕笑,他問:“怎么還沒睡,認床嗎?”
唐寧無比感激他的細致體貼,很好的緩解了尷尬,她順桿爬道:“有點,我想畫會兒畫再睡。”
“明天沒有公事,你可以自由活動,晚安。”
“晚安。”
隔斷重新關閉,把她的緊張和尷尬一并關起來,卻怎么也消減不了她漲紅的臉和劇烈的心跳。
第25章 第25章老實本分的合約妻子……
第二天是周日,唐寧一整天都沒有出過房門,而李硯知似乎知道她在躲什么,三餐都是讓人送到她房間門口的。
而他也一整天都沒在,直到深夜才回來。
唐寧剛把白天完成的畫作投給編輯,得到了她的好評和夸贊,剛好她認識的一個策展人在搞畫展,到處征集新人的作品,她準備把唐寧引薦給對方,如果能順利參展的話,會給她帶來不小的熱度。
編輯建議她把自己的新作上傳到她的個人網站,看看粉絲們的反響,間接分析市場前景如何,如果受歡迎的話再接再厲,如果反響一般,那就再度改進,慢慢也就起來了。
唐寧逐一應下,哪怕編輯不提,她也是要這么做的,以粉絲為媒介去觸碰市場,是最直接的方式。
而相比之前她焦灼又急切的期待結果,現在的她有足夠的耐心慢慢等,并在這個過程里不斷根據市場調整,爭取創作出叫好又賣座的作品,一步一個腳印的扎下根來。
她這邊剛和編輯聊完,隔壁房間就傳來響動,李硯知回來了。
唐寧下意識看向隔斷,腦中閃過昨晚香艷的畫面,紅著臉急急收回視線,準備泡個澡就上床睡覺,等明早起床,就該回去了。
這里發生的一切都會永遠的留在這里,她不提,他也絕對不會提。
不糾結,不扭捏,發生了就是發生了,可以遺忘,但不可以緊抓不放。
她剛起身就聽到隔壁傳來一聲沉重的悶響,間或夾雜著一絲壓抑的呻|吟,而后徹底沒了動靜。
唐寧僵在原地,腦中劃過各種不好的念頭。
今天剛好是周末,李硯知要是有應酬的話,一定會喝酒,而他之所以不帶她一起,也只有一個原因,不想讓她擋酒。
她甚至已經猜到這次他帶她來出差的目的,心中頓時涌上濃郁的愧意。
她好像總是心安理得的接受他的安排,明知這樣的安排是破格的照顧,真不應該啊。
她必須做點什么。
想到這里,她迅速起身,毫不猶豫的拉開了隔斷的門,對面黑沉沉的,唯一的光線來自她身后的房間和窗外的清輝。
李硯知醉眼迷蒙的坐在地上,閉目仰靠著床尾,他腳邊是一張倒下去的實木椅子,椅背正好壓在他腳踝那里,剛剛那聲壓抑的呻|吟應該是腳被砸到的痛哼。
他看起來醉得不輕,連把腳抽出來力氣都沒有,索性任由它壓著。
他的臉頰泛著不自然的紅,身體也在微微發抖,似覺察到她的出現,他吃力的睜開眼,好半天才遲鈍的認出她來。
他保持著仰靠的動作,歉疚出聲:“抱歉,吵到你了。”
說完,又無力的閉上了眼,喉結滾了滾,啞聲道:“去休息吧,我緩一下就會好的,別擔心。”
唐寧哪能不擔心,他比第一次醉酒嚴重多了,想到他昨晚的酒量,再結合他此刻的頹靡,那得喝多少啊。
她急急走過去,跪伏在他身側,抬手摸了摸他的額頭和臉,余光瞄到紅成一片的脖子,手掌狠狠一抖,眼底的擔憂更濃郁了。
“你在發燒,我讓前臺送藥來。”
李硯知抬手握住她手腕,眼眸惺忪又迷茫,再不復往日的清明與睿智。
這種離神志不清只差半步的狀態,著實把她嚇壞了,聲音都在發抖。
他笑著安撫她:“不用,我行李箱有退燒藥,吃一粒就好了。”
唐寧聞言忙去箱子所在地,拿到后第一時間倒了溫水給他服下。
醉酒的人會口渴,李硯知也不例外,他就著她喂水的動作,一股腦兒把杯子里的水喝光,喉結上下滾動,水液順著唇角滑落,流經完美的下頜,盡數滴落在胸前的白襯衫上,很快就洇濕了一大片。
唐寧的視線鬼使神差的追著那些不安分的水跡,最后落在胸前鼓脹的肌理上,白皙透著粉,若隱若現,脆弱又無助,憑空惹人遐想,
誘人可憐。
手里的力道倏然減弱,李硯知喝完水后,再次仰靠在床尾,閉上了眼睛。
唐寧猛然意識到自己溜號的眼神太不合時宜,羞得雙頰緋紅,無地自容。
她急急收了水杯,又給他倒了一杯遞到唇邊,李硯知迷迷糊糊的咕噥著:“喝不下了,好熱,我想洗澡。”
他別開臉,任性的拉扯著胸前的襯衫扣子,力道又大又狠,把扣子直接崩開,束縛在半透明布料里的肌膚以一種格外強勢的方式出現在她眼前,皮膚光潔、肌肉飽滿,白皙中透著淡淡的粉,秀色可餐。
只一眼,唐寧就臊紅了耳根,忙不迭轉身回避,但腦中香艷的畫面卻再也揮之不去。
偏偏他還在抓扯衣衫,身后窸窸窣窣的動靜大有加強的趨勢。
唐寧只能硬著頭皮轉身,輕聲哄他,“你發燒了,不可以脫衣服,醉酒也不能洗澡,我用毛巾幫你擦一下可以嗎?”
李硯知不動了,呆呆的看著她,一副半信半疑的迷糊樣。
唐寧還是第一次看他露出小孩子似的迷茫表情,想笑又覺得不合適,忍下了。
她接著道:“你如果不介意,就點點頭。”
李硯知乖順的點頭,“謝謝老婆。”
話音剛落,他就趁機親了她的臉頰一下。
唐寧一怔,難以置信的眨巴著眼睛,沒等她反應,就見他又閉著眼睛仰倒了。
算了,他都醉了,就算把他搖醒跟他講道理,他也聽不進去。
她無奈的嘆息一聲,隨即起身去浴室。
她剛走,李硯知就睜開眼睛,眼里哪里還有剛剛的迷蒙,簡直清明一片。
目送她的背影徹底消失,他才緩緩的勾起唇角,眼底滿是得逞的笑。
唐寧很快擰了毛巾出來,心無旁騖的幫他擦身體,為了避免被他誤會,她的動作格外的麻利迅速,三下五除二就搞定,順便哄著他把襯衫褲子都換了。
李硯知裝歸裝,但也很有分寸,過猶不及的道理他還是懂的。
等把他順利哄上床蓋好被子,他的燒也差不多退了,酒也醒了大半。
但她還是不放心的打電話給前臺,讓他們送來一份醒酒湯,看著他喝完才終于安了心。
“抱歉,讓你擔心了,你回去休息吧。”李硯知精神恢復了不少,說話也沒再像之前那么含糊。
“我看你睡著我再走。”唐寧堅持道。
李硯知欲言又止的看著她,唐寧猜道:“睡不著嗎?”
他點點頭,難得露出害羞的表情,“我沒事了,你去睡吧。”
唐寧笑道:“我也睡不著了。”
折騰這么半天,哪還有睡意,但她又不想他因此而抱歉,又說:“要不咱們聊會兒天,困了我就走。”
“你想聊什么?”他從床上坐起來,很認真的問她。
“不知道,隨便聊聊,比如聊聊這次出差。”唐寧眼含狡黠的看著他,揶揄的表情很濃。
李硯知也不傻,當即就猜到了,“你猜到我帶你出差的原因了?”
唐寧點頭,面露感激,“你當初把我叫去總裁辦的時候問過我,理想中的生活是什么樣,我只當是背調,不疑有他的說了,可你卻記下,并逐一幫我實現,我真的很感激,你對我比我對你好得太多太多,已經不是簡單的謝謝能表達的。”
“那就不要說謝,我給你,你接受就好,不需要你償還,也不需要你時刻謹記,就當合作期間的體驗,可以嗎?”
他此刻矛盾又惶恐,既怕她戳穿他的心思,從此和他劃清界限,又怕她繼續假裝不知道,配合演戲,永遠不戳破他們之間的窗戶紙。
唐寧搖頭,“不可以,我不喜歡欠人情。”
李硯知的心情頓時跌入谷底,她終究還是要跟他劃清界限了嗎?
他緊張的看著她,艱澀開口,“那你想我怎么做?”
“這得問你啊。”
“問我?”李硯知跟不上她的進度,疑惑的看著她。
“你得告訴我你需要什么,我才能根據你的需求提供幫助,雖然在財富上我幫不了你,但情緒價值和陪伴方面,我應該能勝任,比如,你以后要應酬,得讓我幫你擋酒,不可以把我晾在一邊,自己難受。”
“身體不舒服了,也要跟我說,讓我照顧你,不要讓我覺得自己沒用,光拿錢不做事,這種不被需要的感覺我不喜歡。”
李硯知怔忪著,眼底情緒復雜,心情更是起起伏伏,恍恍惚惚。
所以她不是要跟他劃清界限,而是給他特權,被她照顧、被她需要的特權嗎?
李硯知努力壓制著心底的雀躍,面上做出一副為難的表情,“可是,這樣會不會麻煩你。”
唐寧反問道:“你事事以我為主,處處為我著想的時候,有沒有覺得麻煩呢?”
“當然沒有,我都是自愿的。”
“那我也和你一樣啊,合作本就是要建立在平等的基礎上才能長久,我以為我們一直都很有共識,結果你半點沒覺察有什么不對,這回說開了,我們以后合作起來彼此才會更舒服,不是嗎?”
李硯知自動屏蔽她一口一個合作的提醒,只聽到四個關鍵詞——我們,長久。
“你說得沒錯,是我考慮不周,我改。”他態度誠懇,眼神篤定又認真。
“那我們就這么說定了,你有需要一定要讓我知道。”唐寧再次強調著。
“好,我記下了。”
李硯知鄭重點頭,而后順桿爬道:“既然都睡不著,要不我們一起看會兒電影,說不定無聊就犯困了呢?”
老婆剛給他特權,他的心臟像在開party似的,毫無睡意,他沒去陽臺活蹦亂跳就已經是含蓄的了。
但老婆累了,她得睡。
唐寧覺得這個主意不錯,當即就在網上搜索最枯燥的電影,選定后拿出手機投屏在電視上。
李硯知重新坐回床尾的地毯上,只不過這次他是清醒的,身邊還多了唐寧。
房間里的燈關了,只有月亮的清輝穿過玻璃窗投射進來,為這場深夜電影添了一絲旖旎的曖昧。
屏幕的光打在倆人的臉上,唐寧專注的看著電影,李硯知悄咪咪的看她,伸展的雙臂搭在身后的床沿上,假裝自己抱著她。
這樣溫馨寧靜的時刻,真的很容易讓人沉迷。
他的心臟像被泡在溫泉里,又暖又充盈,明明他們什么也沒做,可他的心跳卻像擂鼓似的愈演愈烈。
夜深人靜的靜謐房間里,如果沒有電影配樂和角色對話,很容易就露餡了。
李硯知努力平復著情緒,生怕驚擾了她。
等他再朝她看過去時,前一秒還全神貫注的人,此刻腦袋一點一點的,身體晃晃悠悠,要倒不倒的。
他彎身看她耷拉的腦袋,發現她竟然睡著了,不由得失笑出聲。
她也太可愛了,本想把他哄睡,結果自己先睡了,等明早醒來,指不定如何懊惱羞愧呢。
李硯知輕輕喊了她兩聲,確定她已經熟睡后,這才放心大膽的把人攬懷里,調整好坐姿,讓她靠在他的胸膛上,給她蓋上毯子,安安穩穩的睡。
這么難得的機會,他可不想錯過,至少等電影看完再放手好了。
枯燥的電影持續兩個小時,李硯知就抱了唐寧兩個小時,而在這期間,她全程都乖得出奇,動都沒動一下,就連呼吸都是淺淺的香香的,越發讓他愛不釋手。
只可惜,夜晚很快就要過去,他哪怕再不舍也得把人抱回去,妥帖的安頓在床上,蓋好被子后,他輕手輕腳的隔著被子躺到她旁邊,靜靜的看著她恬靜的睡顏,越看越心癢,最終還是沒忍住的親了親她的額頭和臉,蜻蜓點水似的,一觸即離。
小心翼翼又格外的珍重。
*
周一上班,唐寧一整個容光煥發,完全沒有出差歸來立馬連軸轉的疲態,趙西和孟敏同時感慨她精力旺盛。
可只有唐寧知道,她這次出差根本就是度假,完全放松后,創作時簡直文思泉涌,靈感接二連三的閃現,她只要一有空就會畫下線稿,回家再慢慢潤色。
白天唐寧專注的工作,晚上吃完飯就一頭扎進小院那間畫室,專注的創作。
周五這天,編輯岑青給她打來報喜電話,說她的畫作入
選了,下周一將在F市最出名的藝術館Theone展出,整整一周。
這對唐寧而言是個絕佳的曝光機會,到時候各種名流雅士,畫廊老板和收藏愛好者,都會去現場品鑒。
她把邀請函快遞給唐寧,讓她務必去現場。
“對了,你去的時候,別忘了再帶上新畫作,萬一有買家詢問,正好可以推銷自己,我都跟薇薇安說好了,你去了直接找她,她會幫你引薦。”
岑青立馬把對方的名片推送給她。
“好的,謝謝您岑姐,您真是幫我大忙了。”唐寧感激不已,這實在是一個頂頂好的機會。
“舉手之勞而已,我早說過,以你的能力遲早會闖出一片天地的,最近這段時間你進步神速,著實讓我吃驚不小,機會難得,你務必要把握好。”
“嗯,我會的,謝謝您。”
“好啦好啦,咱們認識這么多年,別老跟我客氣,你的個人網站最近漲粉也不錯,足見你的新風格市場前景廣闊,我有預感,你的畫作很快就會火起來的。”
“承您吉言了。”
自打她在個人網站上傳新作品后,反響比她預期的還要好,大家都在夸贊她的光影運用又上了一個等級,筆觸細膩,仿佛給每一幀畫面都注入了靈魂。
其實,她的畫風一直都和心境,曾經的她畏畏縮縮,隨波逐流,最大的心愿就是衣食無憂,能多點時間畫畫,早日取得成績,帶自己脫離困境。
而今的她存款充足,工作順利,住的地方還那么漂亮舒適,就連最讓她頭疼的結婚,也因為李硯知的出現和幫忙,完美解決。
沒了世俗煩惱的她,自然有大把的時間和精力花在創作上,靈感爆棚,落筆如神。
這份初露端倪的成功,李硯知有大半的功勞。
為了感謝,她必須好好履行他們之間的合約,絕對不可以有二心,也絕對不可以越矩。
*
總裁辦的助理工作精準的分配到個人頭上,每個人的周任務和月度任務都是提前分配好的,由劉威在每周一統一傳達。
唐寧想請假參展又不想耽誤工作,要么提前完成,要么拜托其他同事幫忙,但以她的脾氣,必定選擇前者。
下午下班前,唐寧找到劉威,道明自己下周有很重要的事,要請一周的假,想提前完成工作,免得耽誤進度。
劉威沒有追問是什么事,只翻看了一下分配給她的工作,撿著最緊要的拿給她提前做,剩下的可以下個周末補上。
唐寧謝過他的體貼后,回工位接著忙去了。
劉威目送唐寧走了以后,拿上資料送去總裁辦簽署,躊躇著要不要跟老板知會一聲,又怕唐寧請假的背后和老板有關,問了豈不是有窺探之嫌,最后選擇了閉嘴。
誰知李硯知卻主動問了起來,“你讓唐寧加班了?”
劉威嚇得瞳仁一顫,“我沒有,公司明令禁止員工加班,我哪敢頂風作案啊。”
“那她怎么說這周末要加班。”讓他自己解決吃飯問題。
劉威試探道:“唐助理沒跟您說,她下周要請假的事嗎?”
李硯知臉上的不快更濃了,“她請假做什么?”
出差回來以后,他明顯感覺她在躲他,回家吃飯也心不在焉,吃完飯就一頭扎進玻璃房畫畫,分明住在一起,但她就有辦法讓他在家里看不到她,現在又要請假一周,哪有這么巧合。
如果她真的覺察到他的心思,既不攤牌又不質問,那就是想用這種看不到又隨時可以吩咐她配合的模式相處,他一天都受不了。
劉威嗅到了危險的氣息,忙解釋道:“我沒問,畢竟是職員的隱私。”
隱私兩個字像一記重錘,砸在李硯知的腦瓜里,轟的一聲炸開。
他也不能問,問就是不守規矩,是越矩,只會坐實她的懷疑。
“行了,你出去吧,沒你事了。”
李硯知看了他一眼,滿眼都是“要你有何用”的不痛快。
晚上回家,唐寧照例做好了熱騰騰的飯菜招呼他洗手吃飯,從她的表情來看,似乎遇上了高興的事。
再看平常都是四菜一湯的配置,今晚卻是六菜一湯,足見她的心情是好的。
那么,她到底要請假干嘛呢,也不像家里有急事的樣子呀?
李硯知邊猜測邊換衣服,委屈又煩躁,為她寧可跟劉威請假,也不跟他這個直屬上司請,放著后門不走,循規蹈矩的實在可恨。
更為自己作死的在合同里寫上不得侵犯對方隱私,一再讓自己搬石頭砸腳,真是蠢得死。
偏偏他又不能有半點情緒外泄,以免讓事情變得更糟糕,憋得胸口悶悶的,飯也不香了,家里也沒有半點溫暖可言。
唐寧完全不知道他的心理活動,見他落座后,笑盈盈的拿出邀請函推到他面前,語調里透著難掩的開心。
“我的新作品入選Theone下周的畫展,我受邀去展館參觀,和劉特助請了一周的假,所以這周末得加班,剛剛在公司不好詳說,怕影響你工作。”
李硯知聽完愣了愣,她這是在跟他報備嗎?
悶在胸口那團氣當即就煙消云散,微微凝在眉間的郁氣也隨之土崩瓦解,化作一波強似一波的愉悅,染上眉梢。
“一周的假夠嗎?”他垂眸看著邀請函的內容,語調前所未有的溫柔,看向她的眼眸比她還要開心。
唐寧笑著點頭,“足夠了,我周五晚上就回來。”
“既然請了假,就不要這么趕,過完周末再回來也行的。”
雖然他很想她早點回來,但一想到這是她為夢想努力奮斗的成果展示,就不想因為一己私欲打亂她的步調。
唐寧笑看著他,眼底既有感動也有開心,李硯知被她看得不自在,局促的問道:“干嘛這么看著我?”
“李硯知,你真好,換個老板的話,怕是會怪我不務正業,可你竟然問我一周假夠不夠,還讓我慢慢回來,你知道嗎,正因為有你的支持我才會這么快看到成果,你是我成功路上的大恩人,等我功成名就,第一個要感謝的就是你。”
唐寧激動的抓起他的手,盈盈眼波既有歡喜,也有濃郁的感激。
李硯知的唇角高高的揚起,心臟像被誰放在棉花上滾來滾去,又軟又暖,恩人和情人,也就差一個字,早晚給她糾正過來。
他借機回握她的手,含情脈脈的看著她,“你也是我的恩人,沒有你,我一到周末就得相親,哪怕功成名就也還得父母操心,可是你的成功,最該感謝的是認定目標就不懈努力的自己,是你的堅持和信念成就了自己,不是我,也不是任何一個人。”
“我只是恰好在你需要的時候出現,為了共同的需求達成合作,我們是惺惺相惜,攜手共進的合作伙伴,你只管去追夢,我做你堅實的后盾,我們的合作,一直都是建立在這個基礎上的不是嗎?”
他趁機挑明并強調他們之間的關系,務必徹底打消她的質疑,只有她放松戒備,他才有機可趁。
唐寧紅了眼眶,感動于他的體貼,更感慨自己上輩子怕不是拯救了地球,才會和這么優秀的人成為合作伙伴。
同時也驗證了她的猜測,那晚只是醉酒后的小小意外,并未對他們的關系造成任何影響。
保持現狀是最好的。
唐寧重重的點頭,“那你記得我們的約定,任何你需要我做的,都要告訴我,別讓我成為對你無用的人,好嗎?”
“好。”他緊了緊握她的手,隨即就松開了。
他們之間的關系并非一成不變,她也有進步的,只是需要他給予更多的耐心,循循善誘。
第26章 第26章老實本分的合約妻子……
第二天一大早,唐寧還沒起床,劉威就送來了她要用到的加班文件和電腦。
李硯知目測了一下資料的厚度,問他:“這就是她下周所有的工作嗎?”
“是的,我檢查過了,絕對沒有遺漏。”
他拿來的工作量是事先說好的最緊要的部分,其他需要唐寧下周末補的工作,他給接手了。
昨晚接到老板電話時,他就知道該怎么做,才能讓老板和唐寧都滿意。
咱就是說,老板過著過著,走心了,真把協議妻子當妻子護著呢,他哪敢怠慢。
“辛苦你了,今天算你加班,按三倍工資補償你。”
劉威頓時神清氣爽,“這怎么好意思呢,我又沒有做什么。”
早起跑一次腿就換三倍工資,這買賣不虧。
“劉特助謙虛了,你的業務能力比我預想的強很多,回去休息吧。”
“那我走了,祝您周末愉快。”
“周末愉快。”
劉威咧著嘴走了,老板開心,自己日子才會好過。
李硯知把資料放到客廳休息區后,轉身進了廚房,開始做早餐。
等唐寧收拾好,準備隨便對付一口就去公司時,李硯知已經把粥和蒸餃擺上餐桌,招呼她去吃。
唐寧看著熱氣騰騰的餐點,又驚訝又不好意思,“你怎么不多睡一會兒,今天你也加班嗎?”
“我一般在周末處理自己公司的事,吃完你也工作去吧,需要用到的資料和電腦,我讓劉威送來了,在家比去公司舒服。”
“啊?劉助理來過嗎?”唐寧局促不已,嘟囔道:“你怎么能讓他給我送資料呢?”
“他送我的順道帶了你的。”李硯知面不改色的撒謊。
自打認識唐寧,他撒謊的本事見長。
“可公司的事在家里辦,總歸不合規矩,萬一讓人知道,該說閑話了。”
“劉助理做事一向妥帖,沒人會知道,而且,我是你的頂頭上司,你該擔心的難道不是我嗎?”
“我擔心你干嘛?”唐寧一臉費解。
“擔心我質疑你把工作帶回家做,會泄露公司機密。”
“……可這是你讓劉特助拿來的。”
“對啊,所以你怕什么呢?”
“……好吧。”他可真是個邏輯鬼才。
“吃早餐吧,今天你只管做你的事,我來做飯,你有什么想吃的嗎?”
唐寧又是一驚,“你也很忙的,叫外賣吧。”
“再忙也不耽誤做飯,我想讓你嘗嘗我的手藝。”
唐寧看著他躍躍欲試的樣子,根本說不出拒絕的話。
“我不挑食,也沒忌口,你做什么我吃什么。”
李硯知看著她這副順從又乖巧的樣子,差點沒忍住捏她臉的沖動,笑著說了聲好。
唐寧迅速吃完早餐,抱著資料和電腦回自己房間工作去了,而本該回書房工作的李硯知,卻悠閑的坐到了客廳沙發,打開電腦研究起食譜來。
工作哪有給老婆做飯重要,午餐來點她喜歡吃的,晚上再搞個燭光晚餐,簡直不要太完美。
對著電腦擬好菜單后,他返回廚房備菜,做好準備工作后,他才回書房,花了兩個半小時處理公務,然后打開電腦,開始搜索和畫展相關的信息。
TheOne是國內最炙手可熱的藝術館,以畫作小眾、藏品精致著稱,旗下有一大批專業的策展人,幫它全球搜羅畫作和藏品。
TheOne展出的作品多以獵奇、新穎、沖擊力強、高飽和、高濃度色彩為特征。
此次展覽,藝術館那邊早就在網絡上預熱,并放出了幾幅常駐畫師的畫,反響很不錯。
這些畫師的畫風都偏向明艷張揚的非現實題材,或是色彩絢爛,或是光影迷幻,每一幅都很吸引眼球,屬于一眼就驚艷那種。
而唐寧參展的那一幅,在這些畫風明麗,筆觸張揚的畫作里,稍顯平淡。
她的筆觸細膩,線條柔和飄逸,色彩搭配給人很舒服的感覺,筆下的景致給人美輪美奐的感覺,既沉靜又具有吸引力,屬于越看越驚艷那種。
這樣的畫作,一開始可能很難引起注意,但一旦注意了,就再也移不開眼。
就如她給人的感覺一樣,一旦開始了解,就再也離不開了。
直覺告訴他,這次的展覽是唐寧的機遇,會給她帶去更多的關注。
一旦有人試圖了解并走近她,她的魅力絕對會吸引到他們。
現在的她只屬于他一人,成名后的她興許會屬于任何一個人,而一旦她不需要這份協議,就將是他徹底失去她的時候。
一方面他巴不得全世界的人看到她的優秀,看到她為了夢想努力奮進的樣子,這是支撐她積極樂觀應對生活,熱愛生活的原動力,也是她人生最大最樸素的追求。
可另一方面,他又不想自己珍藏的寶貝被太多人看到,那意味著未來很可能有人要跟他競爭,讓他本就岌岌可危的地位被撼動,甚至被剝奪。
濃郁的危機感涌上心尖,壓得他喘不過氣來。
以至于切菜時走神,劃傷了手指,他本該第一時間處理的,但他沒有,他把刀往另外兩個指頭上劃拉,任憑手指血流如注,隨即把刀往地上一扔,弄出刺耳的響動,故意驚動她。
是時候使用她給他的特權了。
臥室內。
唐寧剛完成一項工作,正準備出去倒水喝,剛起身就聽到金屬和地板碰撞的聲音,辨別后立馬認出是菜刀落地的聲音,嚇得她趕緊開門出去,生怕李硯知傷到自己。
等她跑到廚房時,李硯知正在笨拙的用紗布包扎傷口,料理臺上,地板上,到處都是血跡,紅彤彤的觸目驚心。
“傷到哪里了,讓我瞧瞧。”
唐寧著急忙慌上前查看,他左手的拇指、食指和中指都受傷了,全都是刀劃的,有的破了一層皮,有的切口卻很深,必須縫針才行。
她當即就給家庭醫生打了電話,讓專業的人員來處理,好在醫生來得很快,止血、上藥、縫針,很快就處理好。
只是在得知傷口是切菜弄傷時,醫生的神情有一瞬間的恍惚。
他很隱晦的看了李硯知一眼,接收到他的暗示時,忙對唐寧叮囑道:“傷口不能沾水,不能用力,得靜養,最少也要半個月才能痊愈,雖說沒傷到筋骨,但也不能馬虎了,勞煩您多照顧,切不可二次受傷。”
“好的,我記下了,謝謝您。”
“您客氣了。”
送走醫生后,唐寧看著李硯知紗布包扎下格外腫脹的手指,犯難了,“醫生要你靜養,不能二次受傷,偏偏我下周又不在家,你一個人能行么?”
“我還有左手啊,或者我去老宅住也行。”
“不行,你去了,又得讓伯父伯母操心了,這樣吧,我去一天就回來。”
“不行,這個畫展對你那么重要,不能因為我耽誤了,你只管去,我一個人也沒關系,晚餐阿姨會做,洗澡什么的,你在也幫不上忙。”
他把受傷的手指舉起來,放到倆人中間,說道:“現在是因為沒消腫,看著挺嚴重,但只要前兩天不發燒不發炎就沒問題。”
“徐醫生剛剛也說了,前面兩天最關鍵,離不開人,要是有發炎或者發燒的跡象得去醫院,我走了也不會放心的。”
“都怪我太笨了,抱歉。”他一臉歉疚的看著她,眼巴巴的很容易讓人心軟。
唐寧搖頭,“不是你的錯,這是意外。”
她看著他,眼里透出小小的試探,建議道:“要不,你跟我一起去吧,你可以跟我一起去展館,萬一有個什么突發情況我也好照料。”
李硯知心下狂喜,面上卻一臉不過意,“啊,這不好吧,我去了耽誤你做事怎么辦?”
這話倒是提醒唐寧了,她說:“我應該沒什么事,但你得工作啊,我帶你去了,公司怎么辦?”
李硯知愣住了,他屬實沒想到這茬,他這該死的工作圣體。
“如果離了我公司就沒法運轉的話,那離倒閉也不遠了。”
這話怎么聽都有股怨念和自暴自棄的感覺。
唐寧忙道:“哪有這么說自己公司的,如果你能交接工作的話,就跟我一起去吧,你不用覺得麻煩,我能照顧好你的。”
唐寧一本正經的保證著,生怕他不信。
李硯知忍俊不禁,“我
當然知道你會把我照顧得很好,我只是怕你麻煩。”
“不麻煩,我很愿意照顧你,說起來,你如果不是為了給我做飯,讓我有更多的時間工作,也不會受傷,你的傷有我一半的責任。”
“好了,不許自責,我跟你去就是,我們什么時候出發,飛機需要提前申請航線。”
“明天晚上或者后天早上都行,來得及的。”
“行。”
李硯知平靜的應下,心中的小人卻在歡天喜地的敲鑼打鼓,有他24小時守著,看誰敢靠近她。
*
TheOne坐落在環境清幽的蘇式園林里,整體建筑風格以白色為底,黑色勾勒邊框的形式,以墻為紙,以石為繪,把建筑和風景融為一體,通過成片成片的水域倒映其中,處處都是極致美學的具體體現。
來之前,唐寧就看過網上的圖片,當時就驚為天人,如今身臨其境,給她的震撼只多不少。
應邀而來的人都穿著比較正式的衣服,妝容精致,舉止優雅。
得益于李硯知的體貼,上次出差回來,那家禮服店按照她的尺寸送了不少禮服過來,正適用這樣的場景。
她今天穿的是墨綠色真絲長裙,緞面緊貼身體曲線,側面開叉的設計,使得行走間纖細筆直的腿若隱若現,搖曳生姿。
而她文靜柔和的五官與身材形成了強烈的反差,明明是兩個矛盾的氣質,可在她身上卻顯得格外和諧。
她剛挽著李硯知踏進展廳,就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她下意識收緊手掌,捏到他的手臂也渾然不覺。
李硯知順勢把手挽手變成手牽手,十指交握。
他柔聲安撫道:“現在的注目只是預熱,以后你會被更多人注視的,你得習慣才行。”
唐寧露出不解的表情,他解釋道:“我們寧寶一定會一鳴驚人,習慣注目、接受注目,并不屑一顧,這才是頂級畫師該有的氣魄。”
唐寧當即就紅了小臉,不是為那個稱呼,而是頂級畫師這四個字,既然已經樹立目標,她確實不應該再畏首畏尾,習慣注目,接受注目,并且不屑一顧。
她挺直脊背,欣然的接受著來自各方的注目禮,在李硯知的帶領下,從容的朝著自己畫作的位置走去。
唐寧參展的畫作取名為《浮生》。
平靜的湖面上,漣漪深深,只有一株睡蓮含苞待放,月光灑下的光輝與漣漪的粼粼波光交相輝映,營造出格外靜謐幽深的氛圍。
而在這方沉靜的水面下,一株不知名的透明根莖正在觸碰上方的水域,輕輕的激起了一小圈漣漪。
漣漪徐徐蔓延,很快就和成片的漣漪匯成一片,那個力道極小極輕,可看上去卻像攪動漣漪的源頭,似乎是它的出現,才讓那邊起了小小的波瀾。
畫面看似寧靜,卻處處透著一股向上的沖力。
而這副畫作的左右兩側,都是色彩極為艷麗,線條也更硬朗張揚的迷幻派寫實風,一眼就能讓人駐足。
這就讓《浮生》顯得格外寡淡清冷,甚至有點形單影只。
可當你一旦被吸引,又很難再把注意力轉移,像是有雙無形的手牽著你入畫,誘著你去探索那株根莖的曾經,去想象它的未來,去思考觸碰到水上的世界后,它又會怎么做呢?
李硯知此刻就有這種感覺,他會忍不住想暢想這株小小根莖的未來,就像他曾經幻想他和唐寧的未來那樣,期盼并向往著。
這也是他第一次認真且心無旁騖的欣賞她的畫作。
“很美,很有意境。”
一道低沉磁性的嗓音打破了此刻的沉靜。
唐寧率先朝旁邊說話的人看去,男人眉目英挺,身形挺括,簡單的白襯衫黑褲子,也能襯出他渾然天成的貴氣和強大的氣場。
覺察她的視線,沈樾轉頭看向她,徐徐道:“我猜這幅畫的作者,一定是個溫柔沉靜的女性,熱愛生活,懂得發現每一個細微處的美,擅長以小見大,塑造蓬勃的生命力,浮生若夢卻又不似夢。”
他看人的視線很溫和也很篤定,明明和她不認識,卻能讓唐寧有種他很了解自己的錯覺。
而他最后那句話更是說到了她的心坎上,她要表達的就是這個意思,人生如夢,卻又不盡是夢。
倆人的對視讓李硯知很不爽,尤其那個男人語氣里的意有所指,就好像他很了解唐寧似的。
他不由得出聲打斷倆人之間過分不合時宜的無言對視,“老婆,你認識他?”
老婆兩個字讓沈樾眉頭微挑,但他的視線始終沒有從唐寧臉上挪開,唐寧眼里的錯愕和局促,同樣沒逃過他的眼。
她忙捏了捏李硯知的手臂,遞給他一個嗔怪的眼神,低聲道:“不認識,你別亂喊。”
這里都沒有熟人,叫老婆完全沒必要,唐寧臊得不行。
就在這尷尬的時刻,岑靜推舉的策展人薇薇安來了。
“唐寧。”她笑容明媚的朝她走來,一身紅裙,五官明艷大氣,比視頻里更漂亮。
岑靜推名片給她的時候,倆人就通過視頻聊過天,對方非常喜歡她的新作品,并承諾一定要給她引薦同道中人。
“你好,薇薇安。”
她一本正經的要跟她握手,薇薇安卻樂不可支,直接給了她一個熱情的擁抱,調侃道:“你怎么這么可愛呢。”
唐寧微微一怔,當即就羞紅臉,可愛這個詞讓她無比的羞恥,顯得她剛剛想和她握手的樣子好呆。
李硯知忍俊不禁,她老婆當然可愛了。
他不經意的瞥了眼礙眼的自來熟老男人,發現他竟然也笑了,而且是看著他老婆的。
他想干嘛呀,這人是誰啊?
問題剛冒頭,薇薇安就給出了答案。
她松開懷抱,跟唐寧介紹道:“這是我朋友沈樾,也是這家藝術館的超級VIP客戶,他很喜歡你的畫,昨晚就看了老半天,我剛剛看到你的時候指給他看,讓他等我一起過來,結果我稍微跟別人說了會兒話,他就迫不及待的先來了,他沒說什么奇怪的話,嚇著你吧?”
沈樾是圈子里出了名的收藏愛好者,上到名師大家,下到名不見經傳的小眾畫手,風格跨度大,喜好也是繁雜得緊。
每當他遇到心儀的畫師,都會自來熟的攀談,突兀又直白那種,岑靜說唐寧膽子小,她生怕他冒犯到她。
唐寧聽了對方的介紹,稍顯吃驚,系統給她的第二個攻略對象和身為路人的她全無交集。
原書里,他也是女主的聯姻對象之一,一直在和男主爭搶女主,在女主和男主結婚后,開啟了撬墻角、背刺男主的路子,為男女主本就困難重重的婚后生活添磚加瓦,在多次給男主上眼藥,激發男主占有欲和醋勁后,成功促成男女主的HE結局。
男主的劇情線因為她的出現而改變,男配的劇情也會隨之發生變化,但她著實沒想到會以這樣的方式跟他相遇。
而從他剛才稍顯迫切的行為來看,他對她的興趣有點大呢。
唐寧淺笑著搖頭,“沒有,沈先生很紳士。”
沈樾臉上的笑容更溫和了,他借機拿出名片遞給她,“剛剛多有冒犯,還請唐小姐見諒,這是鄙人的名片。”
唐寧雙手接過,微微躬身,誠惶誠恐的樣子。
當看清上面的頭銜時,瞳仁微微一顫,她猜出他家世不凡,卻沒想到和李硯知旗鼓相當,盛達集團的發家史甚至比李硯知家的歷史還要悠久。
而他看起來也更加穩重內斂,身上那股不怒自威的氣勢更甚,由不得唐寧會緊張,這種位高權重的男人,給人的壓迫感太難忽視了。
“您好,我叫唐寧,初次見面請多關照。”
她本想跟他握手,可一想到剛剛在薇薇安那里出的糗,下意識覺得他們是朋友,應該都不喜歡握手這么老土的行為,微抬的手迅速放下,換成頷首示意。
沈樾卻朝她伸出手道:“我比較老派,習慣握手。”
唐寧看著他的手,怔愣了一瞬,下一秒,就被他主動握住,“我很喜歡唐小姐的畫,希望能多點機會和你交流。”
唐寧手掌小幅度的顫了顫,卻在感受到他明顯帶著安撫意味的力量時,漸漸的放松。
她回握著
他,像是約定一般的說:“接下來的一周我都會在展館,您什么時候想交流都可以的。”
能得到他的喜好,說明她的作品具備實力,而當機遇來臨時,她也不會輕易放過,多個人脈多條路。
三十多年的人生經驗告訴她,想要成功,實力只是敲門磚,平臺和人脈才是關鍵,而藝術行業從來都不是只靠本事吃飯的,她需要助力,越多越好。
“那我每天都來藝術館等你,可以嗎?”沈樾含笑看著他,偏濃顏的英俊外貌,很難讓人說出拒絕的話。
這句如同老友間平常的約定,滿滿都是熟稔與親和,可偏偏那句詢問,又有著初次見面的客套與周全,讓人如沐春風。
唐寧接觸的男人并不多,李硯知溫文爾雅,宛如翩翩君子。
而沈樾則更多了絲歲月磨礪后的清雅倜儻與翩翩風度,尤其那雙黝黑的眼眸,笑時燦若桃花,給人一種含情脈脈的錯覺。
唐寧不太敢跟他對視,垂眸點頭,“可以的。”
寒暄結束,約定已成,沈樾卻依舊握著她的手,像忘了也像不舍,覺察到她小幅度的掙扎,他才松手,眼底全是難掩的笑意。
李硯知在一旁看得咬牙切齒,心里那個小人早把他大卸八塊了。
他都當眾喊老婆了,該死的老男人竟然半點覺悟都沒有,不避諱就算了,還敢堂而皇之的抓著他老婆的手不放,狗膽包天!
李硯知森冷的氣場像一張無形的網,很快就彌漫到薇薇安身周,她這才注意到這個各方面都出挑的男人,瞥了眼他緊挨著唐寧的身體,曖昧的看向她,問道:“唐寧,這位是?”
唐寧抬眸看向李硯知,沖他笑了笑,跟薇薇安介紹道:“我未婚夫,李硯知。”
既然她已經帶他見過自己那邊的親戚,也表明年末要結婚的意圖,未婚夫這個頭銜,最為妥帖。
“這位是薇薇安,獨立策展人。”
跟李硯知介紹對方時,她隱晦的捏了捏他的手,這就是讓他配合的意思。
早在唐寧說出未婚夫三個字時,他憋悶的心情瞬間晴空萬里,區區覬覦者算什么,他好歹也是老婆親口承認的正室!
縈繞著他的森寒當即就變成如沐春風的柔和,沾染上唇角,徐徐蕩漾。
他拿出隨身攜帶的名片遞給薇薇安,“很高興認識你。”
矜持又優雅,得體又隨和。
當然,他也沒忘和沈樾交換,所謂知己知彼百戰百勝。
沈樾垂眸看著名片,視線不經意的掃過倆人的無名指,沒有婚戒呢。
他笑了笑,提醒薇薇安,“你不是有話要和唐小姐說嗎?”
“啊對對對,瞧我這記性。”
薇薇安看向李硯知,“不介意我先帶你未婚妻離開一下吧?”
“請便。”李硯知這會兒相當好說話,心里美滋滋的。
“那我先過去,你隨便逛逛,注意別傷到手哦。”唐寧低聲叮囑著他,一臉的不放心。
“知道了,我又不是小孩子,去吧。”他抬手摸了摸她的發頂,眼里漾著寵。
薇薇安一臉磕到了的姨母笑,拉著唐寧剛離開,就迫不及待的感慨道:“你居然訂婚了,我是真沒想到啊。”
唐寧小臉一紅,又聽她說:“岑靜當初給我推薦你的時候還納悶,你近段時間的畫風變了不少,給人一種超脫的美感,合著是愛情帶來的呀,一看就是找到了soulmate,哎喲我去,有朝一日我也能磕上CP了,女才男貌,絕配啊。”
唐寧被夸得很不自在,好在薇薇安并未繼續閑聊,很快切入正題,說起她認識的一個電影導演正在找插畫師制作電影海報,唐寧的畫風正好附和對方要找的風格,想引薦給他,一旦被選中,對她未來的事業發展和走向都有助益。
但是她還得跟其他幾個畫師競爭,薇薇安受岑靜所托,自然會給她鋪路,找了其他競爭者的代表作,三人連線一起分析各自的利弊,制定最優方案,爭取奪得這個名額。
唐寧這邊緊鑼密鼓的籌備新作品之際,展館里的李硯知和沈樾卻相對無言。
倆人一直靜立在唐寧的畫作前,誰也沒有要走的意思,較勁似的暗暗對峙。
第27章 第27章老實本分的合約妻子……
唐寧并不是那種能讓人一眼就驚艷的漂亮女人。
她的美很含蓄,是一種由內而外散發的韻味,需要細心觀察,耐心呵護,才會徐徐綻放。
李硯知作為最初的發現者,有幸目睹她從含苞待放到如今徐徐盛開的全過程,對她的喜愛也從一開始的不以為意,慢慢的變成泥足深陷,甚至貪心的想要占為己有。
他一直都知道,假以時日,她必然會怒放,驚艷所有人。
只因她本身就是一朵花,哪怕沒有他的呵護,她也會盛開,或早或晚。
他只是暫時私藏了她,等她走到世人面前,必定不會再只屬于他一個人。
就好比現在,她的才華為她帶來了更多的矚目和欣賞,而在一眾欣賞的目光里,必然會有沈樾這類的覬覦者。
而相比對外貌的一見鐘情,因才華而生出的喜歡更讓人忌憚,前者膚淺易逝,后者刻骨綿長。
李硯知此刻的心情很復雜,一方面他是唐寧親口承認的未婚夫,任何人想覬覦,都會因為這個身份有所遲疑,可另一方面他又無比的心虛,因為他這個身份只是合作所需,是假的。
偏偏沈樾又是個沒眼力見的登徒子,不屬于“任何人”的行列。
他看她的眼神直白炙熱,帶著志在必得的篤定,哪怕唐寧親口道明他未婚夫身份,他眼底也沒有掀起一絲波瀾,依舊一眨不眨的看著她,肆無忌憚的握著她的手不松開。
李硯知和他對視時,甚至在他眼里看到一抹戲謔,帶著不屑和自負的輕視。
家世、成就、容貌、財富,他哪一樣都不輸他,他還比他多個唐寧親口認證的未婚夫頭銜,所以,沈樾到底哪里來的自信,以為自己能撬開他這堵銅墻鐵壁?
沒等他氣太久,沈樾就開口了。
他目不轉睛的盯著唐寧的畫,像感慨也像自言自語。
“所謂的靈性,其實就是畫手對身邊事物的感知力,感知力越強,融入作品越自然,越能觸動賞畫人。”
他轉頭看向李硯知,問他:“你相信一見鐘情嗎?”
李硯知神色一冷,垂在身側的手掌猛地握緊,語氣染了幾分嘲諷,“如果是對人的一見鐘情我是信的,如果只是看了一幅畫就大言不慚的說一見鐘情,未免太荒唐。”
沈樾笑了起來,聲線醇厚如大提琴,亦如他沉穩的氣度,“我并非第一次見唐寧,看過畫以后,我就在腦中想象過她的樣子,今天一見,完全符合。”
李硯知不屑的嗤了一聲,“靠想象也能叫一見鐘情?”
沈樾轉身面對他,笑容斂了幾分,那股迫人的威勢卻在徐徐蔓延。
他語氣溫和道:“這只是比喻,我想說的是,我喜歡唐寧,從外貌到才華都喜歡,我會追她。”
沒有任何婉轉,直接道明重點,帶著一種明知故犯的強勢。
李硯知給他的厚顏無恥氣笑了,他還是頭一次聽人把撬墻角、插足別人感情說得如此明目張膽又志在必得呢。
“一個連她說話都沒有在認真聽的人,我不覺得你有勝算。”
李硯知才不會被他唬到,他不認為對方有他沒法取代的優勢。
沈樾不以為意道:“我當然記得她說的每一句話,她說你是她未婚夫,我聽到了,但我這人有個不好的習慣,那就是過目不忘,在你叫她老婆的時候,她好像很詫異也很不自在。”
他故意停頓了一下,李硯知的心臟像被他拽在手里,不安感在蔓延。
“倘若你們真的情投意合,這樣的昵稱應該很熟稔,甚至會給人很甜蜜的感覺,顯然你們沒有,還有啊——”
他抬手指了指他左手的無名指,“如果你們真的訂婚,為什么連戒指都沒有呢?那可是身份和誓
言的象征呢。”
李硯知瞳仁一顫,心虛的蜷縮了一下無名指,又聽他說:“如果是忘了戴,指節那里也會有佩戴過的痕跡,如果剛訂婚,巴不得讓全天下的人都知道這件大喜事,哪會忘戴呢?”
“再有啊,唐寧介紹你的時候,捏了捏你的手,別人或許會覺得那樣的小動作是親昵,但在我眼里,它更像一種暗示,興許是你倆私下里達成的某種協定,類似公開場合配合演戲這種。”
李硯知被戳穿了秘密,憤怒又難堪,但他知道,自己不能發作,這里是唐寧展示成果的地方,任何的差池都可能為她帶來不好的言論,他必須忍。
沈樾臉上重新露出志在必得的笑,他看似閑聊,實則句句是試探,李硯知越沉默,他猜中的幾率越大。
此刻看著他極力隱忍的樣子,更加堅定了他的猜測。
“所以結論就是,你們壓根沒訂婚,唐寧還不是你老婆,我就算追求她,也不算插足,而是公平競爭。”
李硯知冷笑道:“就算我們沒訂婚,但對外的身份照樣是即將結婚的伴侶,我們每天都在一起,同吃同住同工作,你拿什么跟我競爭?”
他亮出自己僅有的優勢叫囂著。
“你們同居了?”沈樾稍顯意外的挑眉。
李硯知自覺扳回一成,眼底劃過一絲得意。
誰知沈樾也只是短暫的詫異了一下,很快就釋懷了。
他笑容不變道:“我看過唐寧以前的畫作,一筆一畫都充斥著對生活的熱愛與發現美好事物的熱情,但它們都有一個共同的特點,不夠自信,色調與光影的運用很嫻熟,卻透著一種束手束腳的禁錮感,內斂有余而氣勢不足,我猜是源自內心的自卑。”
“那種自卑興許來自容貌、出身、自身性格的短板、亦或是生活的窘迫,她的現狀不足以支撐她追尋夢想,甚至成了她生活的負擔,以至于她必須要信念格外堅定才不讓自己放棄,這些都體現在她高超畫技里,但她始終缺少那份全身心放松帶來的靈性,她一直在尋找出路,也一直在突破自己的創作風格,可成果不明顯。”
“但她最近的畫稿卻畫風一變,束縛感沒了,瀟灑恣意的筆觸增加了,細膩中透著顯見的松弛,畫手的風格發生變化的主要原因是心境,她的心境不一樣了。”
“而能讓一個生活充滿負擔的人改變心境,要么是看開了,要么是發財了,畢竟人類百分之九十九的煩惱和緊迫感都源自沒錢。”
“唐寧膽小,性格也很內向,她如果能看開,早就體現在畫作里了,所以,我更偏向后者,她應該是突然收獲了一筆不菲的財富。”
李硯知驚了,他不信一個人通過幾幅畫就能把唐寧剖析得八|九不離十。
他懷疑道:“你調查她了?”
沈樾云淡風輕道:“她這么單純,哪需要調查,而且,我更喜歡面對面的了解一個人,早早揭開謎底,會少很多樂趣的不是嗎?”
李硯知默默罵他混蛋,面上卻不能露出半點情緒。
他此刻越失態,對方只會越得意,他才不要給他搖尾巴的機會。
沈樾見他依舊沒表露過激的情緒,都有點欣賞他了,26歲,正是沖動易怒,血氣方剛的年紀,卻比他預計的還沉得住氣。
也正是他這份耐性與沉穩,給了唐寧足夠的安全感,才能讓膽怯的她安心的待在他身邊,履行合約也好,完成任務也罷,總歸是因為需求一致才走到一起。
如果這是他的優勢,那他還真有點不好下手。
他繼續刺激他,“你不說我就當你默認我猜對了,普通女性的35歲都會面臨被家里催婚的困境,而年少有為的家族繼承人,同樣需要聯姻來穩固基業,要說你倆有什么共同點的話,大概就是被催婚的窘困。”
“你剛提到你們共事,那她應該是你的下屬,上司找下屬合作,又是基于共同需求,知根知底又能時刻配合演戲,實在是最完美不過的偽裝,所以,你們的同居是建立在這個基礎上,和感情完全無關呢。”
話音剛落,沈樾又露出那個夾雜著得意和些許自負的輕視,靜靜的注視著他,像是在等待他的反饋。
李硯知從容道:“你說這么多,也就只能證明你猜對了而已,想追和能追到,是兩種走向,我暫時沒看到你的優勢,以及你憑什么覺得自己能比過我?”
沈樾也淡定一笑,“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優缺點,一旦生出比較的心思,本能的會拿自己的長處比對方的短處,贏了勝之不武,輸了,更無地自容,我沒必要做這種不體面的蠢事。”
李硯知默默咬牙,他真想給這個自以為是的家伙幾拳。
“家世、成就、容貌、財富這些都是身外之物,人格魅力和自身修養才是決定一個人優秀與否的內核,顯然,我們倆在各方面都旗鼓相當,沒什么可比的,如果非要說我的優勢,那應該就是年齡吧。”
“年齡?”李硯知笑了,為他老而不自知的厚臉皮,“我瞧著您至少也35+了吧,優勢在哪?”
沈樾好心提醒道:“別急著嫌棄我老哦,唐寧也35了呢。”
“說你呢,你扯她做什么?”李硯知憤懣不已,心中已預料到他接下來要說什么了。
“唐寧和你相差的9歲,難道不是阻礙你們關系更進一步的枷鎖嗎,你妄想靠假戲真做暗戳戳坐實夫妻之實的計劃遲遲得不到進展,除了財富和地位的差距,不也是因為這個嗎?”
沈樾做出一副苦惱的樣子,嘲諷的意思簡直不要太濃郁。
第28章 第28章老實本分的合約妻子……
李硯知被沈樾這番話狠狠戳中痛腳,怒不可遏。
但他還是不可以發火,只能把滔天的怒焰團成一團,任它如困獸似的,在胸腔橫沖直撞。
沈樾繼續道:“唐寧很有才華,不久的將來就能轉化成財富,這份完全靠自身實力取得的成就,不會比你我低,一旦她成功,就能縮短你們之間的財富和地位差距,所以你不遺余力的助力她的事業,極力為她營造潛心創造的環境和條件,不可謂不用心。”
李硯知微瞇眼眸,心道,知道我用心,就趕緊滾蛋,你沒勝算。
誰知沈樾像是猜出了他的心思,笑得格外欠揍,無情的補刀,“地位和財富間的差距可以縮短,可年齡這種自然障礙,可就沒那么好跨越了,你也不可能一夜年長10歲,一棍打消世俗對女大男小結合的偏見吧?”
李硯知胸口那團火燒的更旺了,他當然不能,年紀是橫亙在他們之間最大的阻礙,一度超過了財富和地位,他想解決都無從下手。
沈樾雙手一攤,做輕松狀,“各方面都差不多的兩個人一起追求她,一個26歲,一個36歲,你猜她會選誰?”
李硯知緊握的雙掌指骨泛白,青筋凸起,她當然會選年紀相差不大的。
他甚至連反駁的機會都沒有,一招就給對方抓著痛點雞嗶了。
偏偏沈樾還要補刀,“所以,你還覺得我36歲高齡是劣勢嗎?”
李硯知:我****
“對了,盈曜的董事長為了給兒子鋪路,年初來了個高層大換血,你剛接手公司,應該好多事情要忙,就算唐寧和你同居,只怕也是她照顧你的時候更多。”
“以唐寧的性子,大概率會想方設法報答你對她的雪中送炭之情,這么一看,你們倆之間的不對等好多呢,真愛一個人,哪忍心讓她吃半點苦呢?”
“你大概不了解畫手想要有源源不斷的靈感,是不可以被拘泥于家庭那方小天地,更不能把心思用在一味的感恩戴德上,她得去接觸世界,發現未曾踏足過的世界的美,你有時間陪她嗎?”
“說到這個,我好像又多了一個小小的優勢,我在事業上比你早奮斗十年,公司的運行模式完全成熟,不需要我親力親為,我有大把的時間周游世界,不管她想去哪里,我都可以跟隨,甚至帶她去探索世界,給她源源不斷的靈感源泉,如果她需要,我還能給她創建平臺,助她登頂,她絕對有這個實力。”
“人們不都說,陪伴是最長情的告白嗎?”
沈樾含笑看著他,目光里的得意劈頭蓋臉的朝李硯知撲過來。
李硯知兩眼一黑,差點給他氣厥了,世界上怎么會有這么討厭的狗東西呢。
沈樾見他氣得都快枯萎了,笑著又補了一刀,“抱歉啊,我本來只是閑聊,結果卻越聊越投合,只恨自己沒有早點認識你呢。”
李硯知努力壓制著想給他一拳的沖動,氣得帥臉刷白。
而比生氣更讓他憋屈的是,他說的都是事實,他眼下確實沒有太多時間陪伴她,更別提周游世界給她創作靈感了。
他能做的,也只是以出差為借口,帶她來一場短途旅行,在這期間還得給她一點工作當掩護,小心翼翼的維持著倆人的合作關系,生怕自己的心意暴露,把她嚇跑。
他很希望她能把愛好變成事業,并取得不菲的成績,卻又怕她真的成功后,再也不需要他。
直到這一刻,他才意識到自己人生最難的抉擇竟然是取舍,想得到一樣,就必須舍棄另一樣。
而在這段單戀里,他一直都在被選擇的行列,從來都沒有主動權。
沈樾的出現不但帶來了危機感,還讓他油然而生一股無力感,他忽然不知道接下來該怎么做了。
李硯知的沉默同樣讓沈樾心有不安,年輕有為還能沉得住氣的人不多,李硯知算得上個中翹楚。
而且看他那無奈又憋屈的樣子,顯然一直都知道自己的劣勢在哪里。
單戀從來都沒有選擇權,而他明知自己無法掌控,卻還是清醒著陷進去,這種獻祭似的深情著實棘手。
不過從另一個方面來看,他追求唐寧的過程越難,得到的成果才會越甜不是嗎?
沈樾重新轉過身體,靜靜的欣賞著畫作,越看眼底的愉悅越盛。
李硯知抬手扯松溫莎結,深深呼吸,平復著心底的那股無處安放的憋悶,他甚至覺得周遭空氣稀薄,讓他難以喘息。
他正欲轉身離開,唐寧卻在這時回來了,遠遠看到他落寞的神情和蒼白的臉,心臟倏然一緊,腳下的步子不由得加快。
等她走近,李硯知收斂了所有負面情緒,柔聲問她:“談完事情了?”
沈樾聞聲回頭,笑盈盈的看向唐寧。
唐寧對著他禮貌頷首,隨即回答李硯知的問題,“談完了。”
她的視線落在他的臉上,擔憂道:“你的臉色看起來不太好,是不是手疼?要不要去醫院?”
她邊問邊小心翼翼的拉起他的手查看,沈樾卻在這時朝他纏著紗布的手指看過來,目光落在無名指上。
李硯知敏感的覺察到,迅速把手垂下,好似這樣就能把難堪一并遮起來。
唐寧錯愕抬頭,抓到了他眼底的郁悶和局促,心中納罕。
余光正好看到同樣在看他手指的沈樾,更納悶了。
他們倆是不是聊了什么話題,感覺怪怪的。
李硯知從唐寧的反應中意識到自己的突兀,忙答道:“我沒事,應該是累了,回去休息一下就好,你不用管我,我自己可以的。”
他看向她的視線寫滿了安撫,反手握住她的手掌時,輕輕的捏了捏。
唐寧用另一只手蓋在他手背上,笑看著他道:“那我們一起走吧,展館這邊有我沒我影響不大,薇薇安會替我周旋的。”
“那怎么行,這么好的展示機會,別因為我耽誤了,我真的沒事。”李硯知面露愧疚,極力強調著。
“你沒事我也不放心。”唐寧彎彎的眼眸亮亮的,無聲安撫著他。
她柔柔的音調似帶著小勾子,輕輕撓在李硯知的心尖上,將他在沈樾那里吃的癟都給蓋住了。
他就知道她心里不是完全沒有他的。
有了底氣,他一改剛剛的頹喪,暗戳戳的搓火道:“可你不是答應沈先生,要和他私下交流的嗎,不好因為我怠慢了他。”
李硯知抬頭看向沈樾,眼底泛上濃濃的挑釁之色,像是在說,你有優勢又怎樣,我也有。
唐寧這才想起這茬,看向沈樾的表情帶了點歉疚,“抱歉沈先生,我們下次再約吧。”
沈樾彎起好看的眉眼,順桿爬道:“沒關系,交流也不一定非要面對面,如果唐小姐不介意的話,我們可以加個微信,我正好和鄭導有些私交,唐小姐有什么想知道的,隨時都可以問我,我一定知無不言。”
他邊說邊翻出二維碼示意。
鄭導就是她即將投稿的電影導演,薇薇安剛剛有提過,沈樾和他私交不錯,如果想了解他,可以問沈樾。
而今沈樾主動伸出橄欖枝,她沒拒絕的理由,大大方方的加了好友,并感激道:“謝謝您沈先生。”
“唐小姐客氣了,你我也算因畫結緣,我作為你的粉絲,能幫到你是我的榮幸,那我就不打擾你和你未婚夫了,回見。”
沈樾很紳士的沖他們頷首示意,剛準備轉身,像是忽然想到什么似的提醒唐寧道:“李先生剛才臉色不太好看,應該是身體不舒服,如果要去醫院的話,我可以幫忙聯系最好的醫生。”
沒等唐寧婉拒,李硯知就冷聲道:“我很好,不勞煩沈先生,慢走不送。”
他看他時,頗有些咬牙切齒的味道。
居然讓他借機加了唐寧的微信,見桿就爬的狗東西!
沈樾笑容和藹,音調更是得意,“再見,李先生,和您聊天很愉快。”
李硯知那個氣啊,恨不能咬他幾口。
手肘處傳來一股小小的力道,他垂眸看過去,正好看到唐寧含笑看他的眼眸,以及她熟練挽上他臂彎的白皙小手,纖細的手指如同依賴一般抓握著他的衣袖。
見他看過來,她有些羞澀的晃了晃他的手臂,踮起腳尖湊到他耳畔,用安撫的語調說:“我知道你生氣了,但我可以解釋,我們邊走邊說好不好?”
香軟的氣息沿著耳廓幽幽蕩入耳蝸,激起耳朵周遭的一片戰栗,李硯知瞳仁顫了顫,身體有一瞬間的僵硬,耳廓唰一下就紅了。
他磕磕巴巴道:“我沒有生——”
“噓——”
她豎起食指覆在他的唇上,溫熱輕柔的觸感當即就讓他的心跳撲通撲通加速。
覺察到自己動作的唐突,她急急收回手,就著挽手的姿勢,帶著他快步往外走,他看到她泛紅的耳朵,心底那股暖意頃刻間化作絲絲甜蜜,匯入心田。
沈樾確實有年紀優勢,但他有近水樓臺,憑什么便宜他,他就是死也不會放手的。
想定之后,李硯知心情好了大半,再看緊緊挽著他不放的親親老婆,心里甜的咧~
第29章 第29章老實本分的合約妻子……
唐寧邊走邊在心里組織語言。
李硯知從沒在她面前表露過負面情緒,他永遠都是溫柔的,內斂的,但剛剛她看到他的第一眼,就敏感的捕捉到了他的不痛快,再結合沈樾臨走前那句充滿揶揄意味的話,更加讓她篤定,他們倆肯定聊了什么。
雖然他們之間是協議關系,合約上也沒有寫明關系存續期間不可以和其他男人有瓜葛,但作為敬業的合作者,她有義務在合約期間,杜絕一切異性的靠近,打消所有異性試圖示好的念頭,這是最基本的職業素養。
沈樾對她的言行舉動有太多可以解讀的微妙,她堅信李硯知也覺察到了,要不然也不會開口
就叫她老婆,這個稱呼既是提醒,也是給對方的警告。
唐寧拉著他去了一處清幽的竹林里,四周除了絕美的風景再無別的。
她在他面前站定,很認真的看著他的眼睛,把薇薇安推舉她參加電影海報創作,以及沈樾和導演有私交的信息和盤托出。
“我加他微信完全是出于工作需要,絕對沒有其他心思,不管他跟你說了什么,你都不用相信,在我們合約存續期間,我會好好履行協議妻子的義務,不和任何異性有多余的接觸,我保證。”
她一臉認真的豎起手指,堅定又坦蕩的和他對視。
早在她道明自己離開這段時間做了什么以后,李硯知就已經心花怒放了,別說他沒生她氣,就算有天大的氣,她也只需要像剛才那樣對著他撒撒嬌,哄哄他就好了。
如今她信誓旦旦的向他做出保證,滿心滿眼都是解除他們之間可能存在的誤會,管她是出于責任感還是職業素養,都說明她在意著他們之間的合作,假情侶又如何,她也在不知不覺中用真情對待著。
李硯知笑了,眼底全是溫柔的寵溺,“傻瓜,我根本沒往那方面想,你一向敬業,道德感又那么高,絕對不會做越矩的事,我只是不喜歡沈樾待人處事的方式,總覺得他對你別有用心,我擔心你被他騙。”
唐寧抿唇輕笑,明知故問道:“你怕他騙我什么?”
李硯知語塞,他總不能說沈樾要追你,騙你感情,你離他遠點。
他以什么立場說呢?
他們只是合作,而且合約里并沒有規定關系存續期間不可以和其他異性接觸。
更何況,沈樾一看就是有備而來,對唐寧的畫作也是真的存了欣賞和幫扶之意,他哪能因為一己私欲,阻礙她的發展呢。
她需要助力,越多越好。
所以他更不能說了。
他的喉嚨有點緊,出口的話也變得有些澀然,“我瞎猜的,你不必當真。”
唐寧朝他靠近,雙手捧起他的臉,澄澈的眼眸含笑看著他,嗔怪道:“我們不是說好要坦誠相待的嗎,任何能引起對方誤會的事和情緒,都要及時解決,怎么到了你這里,就不遵守了呢,你是不是不信任我?”
“我從來都對你百分百信任的。”李硯知說的信誓旦旦,眼底滿是急切。
意識到她此刻正捧著自己的臉,心中涌上無盡的暖意和羞赧,他的寧寶在安撫他么?
“那你為什么不跟我說,你看出沈樾對我的喜歡,讓我離他遠點呢?”唐寧柔軟的指腹帶了點摩挲的動作,把安撫化作實質。
李硯知瞳仁微微一顫,原來他的寧寶也覺察到了,她軟軟的小手正在安撫他呢。
嘻嘻~
唐寧一眼就看出他眼里藏著的慶幸,淺淺的笑意不斷加深,如漣漪徐徐蔓延。
她說:“硯知,你的心思都在眼睛里,我看到了。”
李硯知的臉唰的一下漲紅,臊得無地自容。
他急急找補道:“我不是想阻止你接觸其他異性,畢竟我們只是合作,我沒立場,更沒資格阻止,我只是覺得沈樾這人目的性太強,怕他用資源或者平臺做誘餌欺騙你,僅此而已。”
唐寧收回捧他臉的手,改為挽上他的手臂漫步,她邊走邊說:“我雖然沒談過戀愛,但對于異性的示好還是能看出來的,沈樾第一次見面就對我熱情不減,絕非只是欣賞我的畫作,我都知道的。”
“正因為知道,我才在第一時間告訴他,我是有未婚夫的人,希望他能適可而止,雖然不知道你們剛剛聊了什么,但我覺得有必要跟你表明我的態度,就像你說的,雖然結婚是假,但體驗感是真的,我也想給你一個好的體驗感,在我們協議存續期間,我會做好一個妻子應盡的義務和責任,杜絕所有異性的示好。”
她駐足轉身,一臉認真的看著他,“你對我那么好,我報答還來不及,又怎么可能讓你擔憂煩心呢,我和沈樾絕對不會有超出工作之外的任何瓜葛,如果你不信,我和他見面都帶上你,讓你親自監督好不好?”
她的音色很清靈,不疾不徐說話時,總能給人一種融融暖意。
李硯知受寵若驚道:“那怎么行,我才不要拖你后腿,不管是薇薇安還是沈樾,我能看出他們對你畫作和個人的欣賞,這么難得的機會,你當然要好好把握,我真心希望你的夢想能成真,你只管放手去追夢,我永遠無條件支持你。”
唐寧的目光里滿是動容,她抬手環住他的腰,把臉靠在他的胸膛上,笑盈盈道:“硯知,你真好,謝謝你。”
李硯知身體僵住,眼底涌上濃濃的意外之喜,心跳不可抑制的加快,好半晌才抬手摸摸她的發頂,柔聲道:“你對我也很好,我也謝謝你。”老婆。
倆人相視一笑,一個含情脈脈,一個柔美嬌憨,在不知不覺間,兩個人的心境已然有了新的變化。
*
回到酒店,唐寧第一件事就是幫他查看傷口,順便換藥,劃傷的地方已經結痂,縫針的部位恢復得也很不錯,這讓剛唐寧安心不少。
只是在看到桌上堆積的文件時,心中還是有些不過意。
他不去公司,并不代表他可以什么工作都不做,劉威每天都會空運文件給他簽署,并安排人在這邊做交接,簽好的文件,當天就要帶回去。
今天只是第一天到海市,一早上的功夫沒處理,文件就堆成一座小山。
李硯知瞧見她眼底流露出的心疼,心中無比歡喜,心疼何嘗不是好感的一種表現呢。
他抬手撫上她的側臉,把她的視線轉過來對著自己,柔聲寬慰道:“左手不妨礙我做事,你只管忙你的事,我能照顧好自己的。”
“我腦海里已經有大概的雛形了,最多三天就能把畫稿的事敲定,至于展覽,有薇薇安幫我周旋,我在不在意義不大,等我交了畫稿我們就回去,住酒店始終沒有在家方便,你早日恢復,我也能早點心安。”
“行,都依你。”李硯知笑著點頭。
“那我先回房間畫畫,我幫你把文件拿去書房吧。”
唐寧說著就要起身,李硯知握住她的手腕,輕輕捏了捏,“不用,我自己可以的。”
他的眼里透著執拗,唐寧只當他不想被自己當成廢人,笑著應了,“那你有什么需要就跟我說,我不關房門,你直接叫我就好。”
“好,你去忙吧。”
李硯知沒拒絕她的好意,也沒想打擾她,只是開著書房的門,暗戳戳的聽著她那邊的動靜,但凡沈樾敢騷擾,他第一時間就能采取行動。
這人啊,有時候就是越怕什么越來什么。
唐寧剛回屋沒多久,沈樾就發來了信息,都是和鄭導有關的信息,對方的喜好、性格、拍攝過的電影、拿過的獎項,從事業到生活再到興趣愛好都囊括其中,足見對方的用心。
【希望能幫到你。】
唐寧看著這條信息,有些無從下手。
她很清楚,一旦她開始和他在微信上你來我往的交流,哪怕句句都是公事,也會給對方造成一種有機可趁的誤會。
在她的認知里,公事就得在公開場合,一本正經的談,她就算有疑問,也不會在微信里問,而是和他約定時間和地點,很正式的面談。
唐寧打開應用軟件,選了一家環境優雅的米其林星級餐廳,環境大眾,不會讓對方誤會這是一場特殊的邀請。
選定后,她詢問他明天下午有沒有空,想請他吃飯,答謝幫助,隨即把電話放到一邊,繼續畫畫,沒想一直等著。
誰料那邊回復的很快。
【那就明天下午見吧。】
沒有多余的話,也沒有過多的情緒,但唐寧就覺得對面的人有幾分志在必得的篤定,像是料定她會約他一樣。
這并不是唐寧的錯覺,沈樾確實料到她會主動邀約,因為她不喜歡欠人情,別人對她一分好,她就會回饋七分八分甚至十二分。
他猜,這興許就是她讓李硯知動情的關鍵所在。
像他們這樣的人,身邊從不缺別有用心的人,雖然能一眼看透對方的意圖,但時間久了,總會有一種麻木和煩躁的抵觸情緒,甚至會感慨,難道這輩子都遇不到一個單純點,什么都不圖的人嗎?
事實證明,還真沒有,哪怕是旗鼓相當的聯姻,也充斥著太多的利益和權衡,心累。
直到他遇到唐寧,不管是她的作品還是她給人的感覺,都和他認識的女人不一樣。
她就像一張白紙,心思全都寫在臉上,映在那雙澄澈的眼眸里,可當你以為她好欺騙時,她又有自己的思想和目標,靠著堅韌的毅力追逐著夢想,最苦再難也沒想過放棄,獨立又清醒。
不止李硯知會為之傾倒,他也越來越覺得她很特別,很迷人,讓人忍住想靠近,想深入了解,并占為己有。
沈樾一眨不眨的看著展館里的《浮生》,越看越覺得它就是唐寧的心境寫照。
她小心翼翼的伸出了觸碰世界的觸角,主動尋找機遇,面對未知,也毫無畏懼,畫面中那股向上的力量,就是她性格里最堅韌的執著。
既然她想要,他一定會不遺余力的給她,直到助她站在最高處。
當她擁有足夠的自信和成就,自然不會對他的追求避之不及,公平的愛,必然是旗鼓相當的。
李硯知深知這一點,所以一直在托舉唐寧,只可惜,他們之間一開始就不是從感情出發,哪怕他戳破了窗戶紙,也改變不了倆人以合作為主的基調。
這正好就是他能把握的機會。
*
赴約這天,唐寧特意穿了身班味十足的套裙,走之前還和李硯知說了見面地點,主動約沈樾的用意,就怕他多想。
她現在完全把他當成協議丈夫,盡職盡責的給他營造舒適的體驗感,一如他對待自己那般。
李硯知一直笑看著她,她說什么他都點頭說好,還讓她好好談,不必著急回來,做足了真老公應有的大度。
早在看到唐寧穿著工裝赴約時,他就完全明白她的用意,就算她真的對沈樾有好感,他也有信心把她搶回來,更何況她沒有,還打算一開始就跟他劃清界限。
他好想悄咪咪的跟去,親眼見證沈樾吃癟的場面。
單是想想那個自以為是的狗東西被親親老婆拒之門外,他就樂不可支。
唐寧何嘗不知他的開心來自哪里,手掌都撫上門把了,想了想又轉身朝他走去。
李硯知問她:“是不是忘帶東西了?”
唐寧搖頭,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他默默揣測著老婆的舉動,大著膽子試探道:“想讓我去接你?”
唐寧眼眸倏然一亮,笑著點點頭,“可以嗎?”
李硯知的唇角都快咧到耳朵根了,求之不得好吧。
“當然可以,你談完后給我打電話。”
“行,那我走了。”她甜甜的笑著揮手,開門走了。
大門剛關上,李硯知就原地蹦跶起來,該死的沈樾,你拿什么跟我比,哈哈!
他直奔衣帽間,開始搭配衣服,務必要在他面前狠狠的揚眉吐氣。
第30章 第30章老實本分的合約妻子……
唐寧比約定的時間早去了十分鐘,卻不料沈樾已經到了。
見到她的第一時間,他就笑著朝她揮手示意,拿過一旁座位上放著的鈴蘭花花束,起身迎接。
他穿著簡單的白襯衫和灰色馬甲,通身散發的松弛感,使得這身稍顯正式的裝束染了幾分瀟灑與倜儻,寶石袖口和腕表的加持,更加凸顯了他自帶的貴氣。
他只需要往那一站,什么都不用做,就足夠吸引眼球。
當他握著花束朝她走來時,周遭用餐的年輕女性們,統一朝他們投來注目禮。
唐寧不習慣被人等,下意識加快步子,卻在看到他手里的花束時,頓了頓。
沈樾卻已經到了她身前,看穿她心思般笑道:“只是路過時看著漂亮就買了,沒有別的意思,唐小姐不必這么堤防我,我沒有惡意的。”
唐寧微微一囧,為自己的過分敏感而不自在,她接過花束,歉疚道:“抱歉,讓您久等了。”
“不必道歉,是我有點迫不及待,來早了。”
他的目光從始至終都在她臉上,直白又炙熱。
唐寧只是笑笑,他幫她拉開椅子,她道謝后坐下,把花束放到一旁。
沈樾的目光在她衣著上一掃而過,笑道:“我本以為會是一場愉快的約會,不曾想唐小姐真的找我談公事。”
唐寧下意識看向他精心搭配的穿著,再看看自己一身班味的打扮,稍微有些尷尬。
她說:“我只是想著穿正式些,更能表達我對您的敬意和感謝。”
沈樾笑得更爽朗了,他說:“唐小姐,我沒有要怪你的意思,你大可不必一板一眼的跟我說話,顯得我好難相處,跟我在一起你就像在受罪似的。”
“您很好,我沒有不自在。”唐寧繼續公事公辦的回答著,不準備給他任何可趁之機。
殊不知沈樾喜歡的就是她這副極力跟他劃清界限的樣子,認真執拗得可愛。
同時也說明她已經察覺了他的心思,只是出于和李硯知合作的責任,打算把他的旖念扼殺在搖籃里。
但他怎么可能給她這種機會呢,躲是躲不掉的,不如直面好了。
“唐小姐,我喜歡你的心思,你應該已經覺察到了吧?”
唐寧握水杯的手指倏然緊了緊,眼底是一種終于等到的如釋重負。
她猜到他今晚赴約不會只和她談公事,而以他第一次見面就毫不掩飾心思的做派,必然會攤牌。
唐寧點點頭,“對,所以我才會第一時間道明自己已經訂婚的事,我以為您能聽懂我的言外之意。”
沈樾朗笑出聲,眼底的愉悅宛如實質,“能聽懂,但我沒想知難而退,因為,你和李硯知并非真的未婚夫妻,你們應該只是達成了某種需求一致的合作,相互配合演戲,不作數的。”
唐寧心下一緊,沒等她想好說辭,他又加碼道:“你一定很好奇我怎么知道的吧?”
唐寧不語,沈樾笑容更恣意了,他指了指她左手的無名指,“是戒指,你們都沒有戴戒指。”
唐寧聞言,心虛的把手縮回去,忽然覺得這樣豈不是坐實了他的猜測,又急急把手放回來,想保持原樣,又怕沈樾已經看到她的小動作,于是抬頭朝他看去,心存僥幸一般巴望他沒注意,卻不料正好撞進他含笑明亮的眼眸里,把心思暴露個干凈。
沈樾被她這副欲蓋彌彰的樣子逗笑,她像極了慌不擇路的梅花鹿,迷糊又可愛。
他越看越喜歡,越看心越軟。
為了不讓她絞盡腦汁的想說辭,他順道把當初和李硯知說的那通話跟她說了,末了補充道:“唐寧,我不是洪水猛獸,你不用這么避之不及。”
既然對方已經攤牌,唐寧也準備推心置腹的跟他聊一聊。
她喝了一口檸檬水,很認真的看著他說:“能得到您的喜歡,我受寵若驚,但我不能接受您的示好,不管有沒有和硯知達成合作,我都不會和我差距太大的異性扯上關系,就算只是談戀愛也不行。”
“為什么?”沈樾疑惑又好奇。
“因為我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您對我的喜歡應該是基于畫作,而畫作只是我謀生的另一個手段和出路,您或許在畫里看到了我的野心和沖勁,但真實的我并不是這樣的,您喜歡的是畫手唐寧,不是普通人唐寧。”
“像我這種各方面條件都很普通的人,能認識硯知這樣的優秀男士,已經花光了我前面35年的好運,我的家境、經歷和個人實力,都不足以再吸引另一個優秀男士,我一直都堅信,人的好運是會用光的,我
有了,就該好好珍惜,而我有過,也就不該再得隴望蜀。”
“雖然我和硯知只是合作,但我也時常陷入自我懷疑,他為什么會選我呢,就因為這個質疑,硯知花了很多的時間和精力幫我一點點消解懷疑,重新樹立信心,他對我而言不止是合作伙伴。”
“他在我最無助的時候出現,給了我潛心創作的環境和無需再為生計發愁的優厚條件,無時無刻不再照顧我、幫助我,這份雪中送炭的恩情,是任何人都無法取代的,而我也將傾其所有的回報這份恩情,只要他還需要我,我就會一直待在他身邊。”
“所以,我不可能答應您的示好,更不可能再喜歡上任何人,因為我已經見過最好的了。”
沈樾微微蹙眉,這個走向倒是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所以,你喜歡李硯知?”他篤定的下結論。
唐寧先是有些愣怔,隨即笑著點頭,面露羞赧,“和您說那番話之前我還沒那么明了,說完之后我可以肯定,我是喜歡他的。”
“不是為了讓我知難而退?”沈樾不死心的追問著。
唐寧搖頭,加強了語氣,“是喜歡,我肯定。”
她笑得很自然,也很柔和,眉眼間也透出了宛如少女心思被窺破的赧然與羞澀,看起來不像作假。
她的忽然覺醒,倒像是在他逼迫下的開竅,合著他才是他們感情的催化劑?
意識到這點,沈樾也笑了,只是那笑里多少帶了點苦澀。
“看來是我出現的時機不對,倘若再早一些,我有機會嗎?”
他眼含期待的看著唐寧,表情格外的認真。
唐寧把散落的碎發挽在耳后,肯定道:“不會,因為沒有硯知,我不會畫出現在的畫,沒有畫,我們也不會認識,沈先生,謝謝您喜歡我,不能給您回應,我很抱歉。”
沈樾笑著搖頭,“說抱歉嚴重了,你又沒有錯,只怪我們相見恨晚。”
唐寧又說:“既然我們都互相表明了心思,那接下來也就不便再共事,您的幫助還請您收回吧。”
他能把鄭導的資料給的這么詳細,和薇薇安又是朋友,而投稿的機會又是薇薇安牽線的,這其中沒有他的主導絕對不可能。
唐寧不喜歡欠人情,更不喜歡在拒絕了他的好意后,繼續用他的資源。
既然已經明確了自己對李硯知的心意,她就不該再和其他異性有任何往來和瓜葛。
“等等,你該不會以為我是因為喜歡你才讓薇薇安幫你搭上鄭導這條線的吧?”
唐寧點頭,把心里想的那些關聯逐一道明。
沈樾頓時樂不可支,也越發不甘心。
“唐寧,你總說自己沒有魅力,卻處處散發魅力,你這樣很難讓我放手。”
唐寧懵然的眨巴著眼睛看他,小臉上滿是費解。
沈樾好想伸手捏她的臉,有時候機敏過人,有時候又老實的過分,真是讓人又愛又恨。
他笑著解釋道:“藝術圈光靠才能是走不遠的,這點你應該早就知道,所以才想著借這次畫展好好表現,萬一遇到伯樂,對你未來的發展也有裨益,對吧?”
唐寧點頭。
沈樾嘆息道:“我也算圈子里小有名氣的收藏家,輪人脈和資源,沒幾個能比擬,別人想方設法的巴結我,討好我,就為了得到一點點的助力,你倒好,我想上趕著幫你,你反倒避之不及,你懷疑我情有可原,但你也不能懷疑自己的實力啊。”
“你的作品第一天展出,就有不少人打聽,這事薇薇安沒跟你說嗎?”
“她說了的。”
說有不少人問價,還有人打聽她的生平,甚至有人摸到了她的個人網站,粉絲增長數每時每刻都在量變,昨晚她甚至還沖到過網站的單日瀏覽量前十的位置,這些都說明她的畫受歡迎。
她其實也有想過,既然鄭導是有名的六親不認,又怎么會因為沈樾的說辭,破格讓她參與呢。
但她不想冒險,更不想因此和沈樾產生不可切割的關聯,只能忍痛割舍。
她甚至已經打定主意,這次不成,就等下次機會,只要她的畫技在線,靈感不斷,總能再次驚艷。
抱著這樣的決心,她才做出這個決定,并非一時腦熱。
“既然說了,你就該自信些,不要總懷疑自己的實力。”
沈樾說完像是想到什么,問她:“你該不會是怕跟我產生切割不掉的關聯,影響你和李硯知的相處吧?”
唐寧抿唇點頭,沈樾抬手捂心口,“你就這么喜歡他?喜歡到不要前途也要顧及他的感受?”
唐寧篤定道:“情侶間最忌諱相互猜忌,我不想給他這樣的煩惱。”
沈樾狠狠的嫉妒了。
唐寧被他受傷的樣子逗笑,這個時候的她已經完全放松了下來,笑容里帶了一絲難掩的甜美。
她柔聲道:“好是相互的,他先對我好,我才會回饋他更多的好,不,再多都不夠,因為我欠他的很多,多到大概要用一輩子才能還清那種。”
“那你怎么不跟他表白,他好像也喜歡你來著。”
沈樾雖然嫉妒的要死,卻也不得不認清現實,順便八卦一下倆人的進度。
“還不到時候,他那么好又那么優秀,我不想一直因為自卑裹足不前,等我能拉近一點差距后,再說也不遲,他會等我的。”
唐寧不是木頭,她當然看得出李硯知對她的愛和守護,正因為他太過優秀,她才想要快馬加鞭不讓他久等。
“行了行了,別再跟我說李硯知了,我心涼得很,我們說回正題。”沈樾佯裝不高興的切回正題。
唐寧抱歉的笑笑,乖巧的等待他的下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