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他很可愛 就是最可愛的存在。
那一晚, 沈云知被親迷糊了,忘了后來還發生了什么,只記得趙聿珩問了句:“在你眼里, 我很脆弱嗎?”
他當時是怎么回答的,好像沒回答,只是緊緊抱住了趙聿珩。褪去衣服的他感到冷,只想著怎么往那熱源上靠,被趙聿珩的信息素弄的腦子跟發燒了似的轉不動。
直到白天工作時,他重新記起這句話, 思來想去許久, 才得出一個答案。
不是在他眼里趙聿珩很脆弱, 與此相反,他覺得趙聿珩太過于堅強, 仿佛任何事情都不會對他造成影響。
而沈云知自己,只是出于身體的本能以及內心的驅使,想要去愛去珍惜自己的alpha。
“咖啡好了, 你怎么還不去送?”陳可的聲音在后面響起。
沈云知回過神來,應道:“等會兒再去。”
趙聿珩說讓他休息的時間再上去。
等到了休息時間,沈云知拎著杯新做的咖啡進了辦公樓。他覺得自己不應該去咖啡店打工,應該去當個外賣員,只給趙聿珩送的那種。
工資多少無所謂, 只要能天天見到趙聿珩就好了。
這家公司大概沒有一個人不認識他,見到他進來都對他露出友好的笑容。沈云知剛開始時還很不習慣,畢竟他習慣的多是陌生alpha不懷好意的打量。
到了二十四層,電梯門打開時,沈云知一眼便瞧見門口站著個身穿褐色大衣手提公文包的男人,不像是這家公司的員工。
那人的長相周正, 氣質說得上儒雅紳士,看著像個alpha。
擦身而過時,那股無法忽視的alpha信息素讓沈云知不忍鼻子一皺,果真是個alpha。
男人突然停下腳步,打量起沈云知手上的咖啡袋,眉頭微皺:“什么時候送外賣的能上這層來?”
說不上來,沈云知總覺得這人不管是語氣還是眼神,都透露著一股瞧不起人的感覺。出于對alpha的刻板印象,沈云知不是很想跟這人說話。
他正打算裝沒聽見時,那人又說:“把東西給我吧,你可以走了。”
沈云知差點就要說憑什么給你了,但這畢竟是趙聿珩的公司,他想著自己還是禮貌懂點事好,最起碼不要惹事。
于是他還算友好的表示拒絕,胡說八道:“這咖啡是到付,點咖啡的人說必須親自送到他手里。”
言外之意就是眼前的男人不可信。
男人臉上的表情像是無語,笑了下,“我是……算了,跟你解釋這個做什么。”
他看起來像是很忙,手上的電話不斷響起,只是瞥了一眼沈云知那張被口罩遮住一半的臉就進了電梯。
隔著口罩沈云知都能聞到那股橙花味的信息素,太濃了,聞多了想吐,這個不知道收斂信息素的alpha約莫不是個什么好人。
他提著咖啡敲辦公室的門時,趙聿珩正好在門口,說:“你來這么晚,我剛準備下去找你。”
“碰到了點事,耽誤了時間。”
說完后沈云知摘了口罩,卻在這間辦公室里聞到了剛才的橙花味信息素,他確定這個信息素跟剛才那個男人身上的一樣。
“剛才有其他人來過嗎?”
“對,一個認識的人,來送資料。”趙聿珩有些奇怪,問他:“怎么了?”
沈云知搖搖頭說沒事,想來兩人應該是有合作的關系。當時他并沒有在意,卻不知道自己會在不久后的檢察廳里再次見到那個男人。
被剛才那信息素影響,沈云知心情有些糟糕。他二話不說就摟住趙聿珩的脖子,往他鎖骨上咬了一口。
聞到趙聿珩的信息素他的心情才好了許多,像沒有骨頭的軟體動物一樣靠在趙聿珩身上不起來。
“就抱一會兒,很快。”
趙聿珩問他:“只抱一會兒?”
沈云知仰起臉,趙聿珩就在他嘴上親了一口,“多抱一會兒吧,時間還早。”
沈云知覺得自己大概率是中了邪,不然怎么會在辦公室這樣的地方滋生出那么不合時宜的想法。他按住自己的肚子,偏偏被alpha碰過的地方發著燙,整個人特別渴望被趙聿珩重重的撫摸。
不要那種輕飄飄的觸碰,最好用盡全力的碾壓。
百葉窗全部關了,屋內沒開燈,不算太暗,還能看見彼此的臉。在這樣靜謐又昏暗的環境里,所有的感官都被盡數放大,藏都藏不住。
沈云知不安地看向門口,他說自己好像沒鎖門,趙聿珩說自己鎖了,讓他別那么怕。
怎么可能不害怕,沈云知生怕等會兒有人推門進來,那他可以在地球上消失了。后來這份不安慢慢被alpha信息素所淹沒,他坐在趙聿珩腿上,氣氛開始緊迫起來。
他略微一動,就能明顯感覺到趙聿珩的不對勁,比自己的還要燙,像一塊石頭抵在大腿間,磨礪起來生生膈得肉疼。
他的衣服不知道什么時候被撩開了,從上到下敏感得要命。
趙聿珩從他的胸前抬起頭,頗有挑逗意味的說:“你這里,一碰就紅了。”
沈云知咬牙擠出幾個字:“你也不看看這是哪里……”
他撇開臉不去看,當作毫不在意的樣子,偏偏趙聿珩手上用了點力,絕對是故意的。就在沈云知漸漸熟悉這樣的力道時,突如其來啃咬般的疼痛讓他沒忍住喊了聲疼。
不只是疼,還有難以言明的羞恥感。
信息素飄蕩在這屋子里,沒有開窗,味道愈發濃郁。沈云知想自己此刻的表情一定是羞憤欲死,太丟臉了,他發誓自己從來沒有這樣潰不成軍過。
偏偏這個時候趙聿珩還笑得出來,一副勢在必得又很從容的模樣,咬住沈云知的耳垂,一路往下吻去。
懸空又落下,不斷被塞滿,沒有一處間隙。
沈云知不合時宜的想到了吹泡泡糖,先在嘴里嚼兩下,嘗到甜頭再吹出去,泡泡越吹越大,直到吹破才收回來。
他覺得這個比喻好像不太對,卻想不到還有什么比喻更貼切了。
百葉窗像是沒關緊,透出了一點點細微的光亮。借著這點微光,沈云知看清了地上掉落的衣服,皺成一團,應該不能穿了。可是他好像穿不了趙聿珩的衣服,太大了,穿了不好工作。
想起工作,應該也是不能了,他沒辦法站好幾個小時,腿都要斷了。
后來,沈云知自暴自棄的想,自己再也沒有辦法直視這個地方了。
從辦公室出去時,沈云知換上了趙聿珩的襯衣,他的衣服已經穿不了了。偏偏趙聿珩還一副泰然處之的模樣,全身上下大概就那里受了點“傷”,其余一切完好。
沈云知走路有些困難,趙聿珩為了表示歉意特批沈云知回家休息,走之前還問他要不要再zuo一次。
沈云知明白了,什么叫狗東西。
趙聿珩一有時間就會拉著他在房間里做/愛,哪怕是半夜也會把他弄醒。有次半夜他睡得好好的,突然被扒了衣服。
偏偏趙聿珩還一臉有理有據,說什么現在正是血氣方剛的年紀,你睡在旁邊我不可能什么都不做。
沈云知反駁:“那你之前……就是我剛搬進去那會兒,你還說什么結婚前都分房睡,現在還沒有結婚你就這樣了,忘本!”
“這不是裝一下,怕嚇到你。”
沈云知往后退了幾步,罵他簡直就是個衣冠楚楚的禽獸。
“對了,抑制劑。”趙聿珩叫住他,“要我陪你去醫院開嗎?”
沈云知頭也沒回說了句不用,就氣沖沖走了。下樓時他打了個電話給醫生,約了個最近的時間去一趟醫院。
自從那次發情期服用過特殊藥物后,他的發情期時間變得越來越不穩定,上個月就提前了,因此這次抑制劑也要提前準備好。
但其實抑制劑多半是擺設,并沒有實質性作用,他壓根就用不上。
年前趙聿珩的公司有場聚餐,是每年都有的活動。
在聽到趙聿珩說一起去的時候,沈云知正在給棉花糖洗澡。他把花灑關了,把滿是泡泡的棉花糖丟在趙聿珩手上說:“讓它陪你去。”
“你不去?”
“不去。”沈云知十分肯定,他不喜歡這樣人多又擁擠的場合,而且全是不認識的人,那就更沒有要去的必要了。
“就去這一次,好不好?”
沈云知搖頭:“我是社恐。”
趙聿珩拿他沒辦法,其實他是想帶沈云知正式跟大家見一見的,但沈云知不愿意那就只能換個時間了。
另一邊的沈云知不明白,趙聿珩不是一向不會出席這樣的場合嗎,怎么突然就要去了。跟上司一起吃飯,估計手下的員工都如坐針氈了吧。
那天晚上沈云知還是跟趙聿珩一起去了,理由是在家無聊,不如一起去吃飯。
然后,他發現趙聿珩和手下的員工們相處的還挺融洽的。用秘書的話來說就是,上班的時候嚴肅認真不近人情,但下了班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大家的情緒都很高漲,畢竟既要過年放假,還能收獲豐厚的獎金,換做是誰都會高興的。
也許因為他是趙聿珩未婚妻的緣故,那里不管是omega還是beta,就連alpha對他都很友善,紛紛對他的出現表示歡迎還鼓起了掌。
沈云知從來沒有受到過這樣的待遇,在原地不知所措了許久,還是趙聿珩叫他他才回過神來。
趙聿珩沒有限制他喝酒,因此今晚沈云知怎么喝都沒關系,甚至和旁邊的omega一邊喝酒一邊有說有笑的,像是認識了好多年一樣。
不是說社恐的嗎,沒見過這么自來熟的社恐。
趙聿珩的視線一直跟隨著沈云知,生怕他喝多了抓著別人發酒瘋。后來他想干脆把沈云知抓回來放在自己身邊看著,這樣安心點。可是難得見沈云知這么多話,索性任由他去了。
趙景柔姍姍來遲,說路上堵車,被罰了好幾杯酒。她注意到自己哥哥的未婚妻已經喝醉了,而她的哥哥還一臉寵溺,絲毫沒有生氣和介意。
她坐到趙聿珩身邊,跟他望向同一個地方。
“你有那么喜歡他嗎,喜歡到一定要跟他結婚?”
說真的,她并不是很理解自己的哥哥為什么會喜歡上這樣一個omega,兩個人怎么看都是八竿子打不著的關系。
趙聿珩張口就來:“你不覺得,他很可愛嗎?”
“可愛?”
趙聿珩沒說話,眼里倒映著愛人的模樣。
可愛大概就是,不管那個人做什么,在你眼里都是可愛的存在。
就像現在,喝醉酒后喜歡說很多胡話的沈云知,在他眼里就是最可愛的存在。
第62章 乖乖聽話 我說什么,你做什么。……
聚餐結束時, 沈云知趴在桌子上睡著了。
外面飄起了小雪,有種站在外面沒個幾分鐘就要被凍死了的感覺。趙景柔抱怨了句:“這沒完沒了的破冬天。”
趙聿珩看她沒跟其他同事一起坐車回去,問道:“你不走?”
趙景柔:“怎么, 怕我蹭你的車打擾到你們?”
“那倒不是。”趙聿珩故意說:“我以為你要跟周恪一起走。”
聽到周恪的名字,趙景柔臉色瞬間難看起來,她撇開臉一副不想說話的樣子。
今晚的聚餐周恪也來了,只不過位置很遠,趙景柔和他中間隔了一整個世紀似的,一整晚下來眼神都沒對上過一次, 像在躲她一樣。
她以為表白被拒絕后難堪的人只會是自己, 可看起來周恪更像是那個難堪心虛的人。
趙聿珩突然說了句:“你們兩個就算一起走也不順路。”
“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
而這個字面意思, 趙景柔在很多年后才明白,原來她和周恪不是一路人。用她父親的話來說就是, 既不門當戶對也沒有任何商業價值,這樣的感情不值錢也走不長遠。
她沒有辦法像他的哥哥一樣,有能力自己選擇婚姻。她只能聽從父母的安排, 讓自己的婚姻看起來有價值、更體面。
可要是幸運呢,幸運的話那段門當戶對父母認可的婚姻,又恰好是自己喜歡的。
“滴滴滴——”
一道喇叭聲出現,劃破了空氣中的安靜。就在趙景柔抬頭時,裴司謙的身影出現在玻璃窗外。他沖她揮了揮手, 又指著自己的車,意思是:我來接你。
她還沒回過神來,趙聿珩把她的包丟她手上,“來接你了就快回去。”
等走出門外,看見裴司謙的頭上落了不少雪,身上穿的衣服也不夠厚。趙景柔說:“你怎么來了, 我沒讓你來接我,早知道不告訴你我在這里了。”
裴司謙急忙解釋:“路過,真的是路過,沒辦法眼神太好了,剛好看見你在里面。”
“你眼神這么好的話,就沒看到你好朋友沈云知也在里面嗎?”
“誰?沈云知?”
裴司謙當真是沒注意到,眼睛只看著趙景柔了,誰能想到沈云知也在。說著他就想進去看看沈云知,發現趙聿珩在里面,突然就打消了這個念頭。
“算了,他用不著我。”說著他給趙景柔打開了車門,就算是快凍死了也依舊笑得那么開心。
趙景柔想,裴司謙像個傻子-
沈云知睡得很熟,不管趙聿珩怎么叫都叫不醒。后來沒有辦法,他干脆把沈云知打橫抱起回了家。
“你就不會攔著點,總是喝這么多酒怎么行……”云姨嘮叨了幾句。
趙聿珩說:“攔不住,他非要喝我有什么辦法。”
云姨在一旁嘮叨完,又去了廚房端蜂蜜水。她看著沈云知喝醉酒說胡話的樣子沒忍住笑了出來,“哎呦,這小東西看不出來這么能喝,以前我還以為他喝不了酒的……”
棉花糖跳到沙發上咬住沈云知的衣領,想要他起來陪它玩。
趙聿珩把狗抱開,不讓它去吵沈云知睡覺,扔了個玩具讓它到客廳去玩。
現在已經很晚了,趙聿珩累得不行,剛準備要去洗澡,突然聽見沈云知嘀咕了句什么。他湊近些,聽清說的是:“好熱……要洗澡……”
這么一說確實應該洗個澡,沈云知不知道和哪個alpha說了話,身上沾了不少別的alpha信息素,味道奇奇怪怪,總之就是很難聞。
趙聿珩上手把他的外套脫了,又把人拎進了浴室里。沒有任何預兆,沈云知自己就把衣服脫了,撲通一聲跳進了浴缸里,嘴上一個勁喊著好熱好難受。
趙聿珩坐在浴缸旁,冰冷的手貼上沈云知發燙的臉時被那溫度嚇了一跳。該不會是發燒了吧,畢竟今天天氣是很冷,著涼了也不一定。
這么想著,趙聿珩準備洗完澡后給沈云知量個體溫,突然他的手指被沈云知咬住,柔軟的舌尖慢慢舔著,像在暗示著什么。
他低頭往omega腿間一看,果然是那樣。沈云知的信息素越來越濃,渾身彌漫著不正常的潮紅。
搞什么,這個時候發情?
趙聿珩在一旁看著不動,故意把手指往喉嚨里推了點,沈云知不得不被嗆住咳嗽起來,眼睛濕潤像要哭了一樣。
“別這樣……”沈云知小聲地撒著嬌,水汽打濕了他長長的睫毛,有種我見猶憐的意思。
“那你想我怎樣?”
趙聿珩故意抽離自己的手,帶出一串銀色的線,沈云知就一直看著他的手指,喉嚨還滾動了下。
“張嘴。”趙聿珩命令道。
沈云知乖乖張了嘴,還想要用手去夠趙聿珩的脖子,卻被趙聿珩抓住:“手不許動。”
沈云知很聽話的放下了手,張開嘴和趙聿珩接吻。他的舌頭被咬的又痛又麻,身體的反應讓他不得不扭了下腰,把身子往趙聿珩身上貼近。
“現在還不行。”趙聿珩提醒他。
沈云知不知道是醉的還是因為發情期,臉紅得跟紅蘋果一樣,聽到說不行之后嘟著嘴委屈極了。
趙聿珩在他臉上重重咬了一口,“不許哭。”
現在的沈云知格外聽話,讓他做什么就做什么。趙聿珩覺得這樣還挺不錯的,畢竟平常的沈云知總是不愛聽他的話,今天這樣的機會又怎么能白白浪費。
沈云知說:“什么時候可以……”
趙聿珩饒有興致地看著他發情又無能為力的樣子,摸了下他的頭:“乖,再忍一會兒,現在自己做一遍給我看。”
沈云知像是腦子宕機了一樣,啊了一聲,沒明白什么意思。趙聿珩抬了抬下巴,意有所指,他知道沈云知肯定明白他的意思。
幾分鐘后,趙聿珩看不下去了,用浴巾把沈云知抱住。
沈云知不安分的用手指摸著alpha的腺體,怪有禮貌的問了句:“現在可以了嗎?”
趙聿珩嘴角彎起,沒說話。
從浴室回到房間,抑制劑放在了最醒目的位置,就像是沈云知怕自己忘記特意這樣提醒一樣。趙聿珩把沈云知的眼睛捂住不讓他看,再把抑制劑丟進了柜子里。
眼不見為凈。
……
“我的眼睛不干凈了。”
“什么?”
沈云知在洗手臺前用水洗自己的眼睛,不好意思地低著頭說:“什么你不知道嗎,我的眼睛沾到了那個……”
像是怎么洗都洗不干凈,沈云知啊啊叫了幾聲,“完蛋了洗不干凈了!”
趙聿珩皺著眉頭,把他的臉轉過來仔細看了好幾下,發現沈云知在胡說八道,往他臉上用力掐了一下。
“疼——”
沈云知慘叫一聲,剛想抬腳踢突然屁股一痛,他簡直要崩潰了,發情期這幾天到底做了多少次啊!
幸好現在放了年假不用去工作,不然照他這樣可以直接辭職休長假了。等過完年后他也不用再去工作,趙聿珩說好了可以讓他自己開家酒吧的。
想到自己要開酒吧的事,沈云知一下子又高興了起來,拉著趙聿珩問了很多自己應該做的事。
趙聿珩邊聽邊回答,后來兩個人吃過早飯,他問沈云知是要和自己回趙家,還是回沈家。
“咋了,為什么突然要我做選擇?”
見沈云知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趙聿珩有些好笑,解釋道:“明天除夕,昨天晚上你睡著了,溫阿姨打電話來問你明天回不回家。”
沈云知才意識到明天是除夕,確實應該回家一趟。
“我還是回自己家吧。”
趙聿珩嗯了一聲,“可以。”兩個人就這么說好了各回各家。
等真正到了回家那天,沈云知在沈家大門外站了許久。年前父母就說要離婚了,據他所知父親一直不同意離婚,不然那么多年溫苑不可能還一直在這里。
聽到溫苑說正在離婚冷靜期的時候,沈云知知道離婚冷靜期是一個月,也不知道有什么好需要冷靜的,誰不是冷靜下來才決定要離婚的。
“哥呢?”沈云知環視一周都沒見到沈呈遠。
“和你爸在公司,這個點該回來了。”
溫苑的語氣有些疲憊,身體也不像之前那么好了,冬天一到就一直咳嗽,每天都要吃藥。
廚房準備好年夜飯時,父子倆剛好回來。沈淮山淡淡掃了一眼沈云知,說:“你回來做什么?”
溫苑幫著說話:“我讓他回來的,怎么了,回來吃個飯還要看你的臉色?”
“你——”沈淮山臉色黑青,卻又拿溫苑沒有辦法,氣憤地把衣服往沙發上一甩,也不知道發火給誰看。
沈呈遠擋在沈云知身前,轉過身說:“吃完飯就回去吧,別在這里住。”
沈云知不太明白,卻還是應了下來。家里的氣氛說不上來的怪異,一頓年夜飯吃得沒滋沒味。沈云知以為是父母離婚的緣故,后來才知道并不是。
吃完飯后,溫苑身體不太舒服,被扶回房間休息了。沈呈遠突然接到工作的電話,在一旁處理工作。
見時間已經很晚了,沈云知本來準備回去的,突然沈淮山叫住了他。
只有兩人的廊檐下,沈云知略低著頭莫名緊張起來。倒不是怕父親突然打他,只是習慣了面對父親時小心謹慎一點。
沈淮山先是鋪墊了一大堆之前過年的時候一家人是怎么樣的,還說:“這么多年我沒虧待過你吧,最起碼好吃好喝供著你,沒讓你流浪街頭。”
沈云知暗想這種話他是怎么好意思說出口的,表面上裝作認可的樣子點頭。
“過幾天我要出國,你給我準備一千萬,這點錢你在趙家很容易就能拿到吧?”
“一千萬?!”沈云知驚訝極了,“您要這么多錢做什么,還有為什么要突然出國,而且出國,怎么會要這么多錢……”
沈淮山疾言厲色:“這些你就別管了,明天晚上把錢打進卡里,還有,這件事不能讓其他人知道,記住了嗎?”
見沈云知不說話,他急切道:“我養了你這么多年,這點錢你給我是應該的!”
雖然但是,沈云知又不是傻子,怎么會因為這些話就給他那么多錢。沈淮山又是出國又是要錢的,該不會是像五年前那樣干了不好的事情,出國避風頭。
他心里隱隱有了猜測,直接拒絕說:“這些錢我不能給你,更不會幫你,我知道,你一定是又干了不好的事情才會想要逃去國外。”
“小兔崽子,你挺聰明的啊。”沈淮山冷哼了一聲,“別說那么多廢話,讓你給就給。”
沈云知還是搖頭,“爸,這個錢我真的不能給你,而且我沒有那么多錢。”
沈淮山漸漸沒了耐心,見沈云知嘴硬不肯答應的樣子,他莫名來火,抬起手就要一巴掌打下去,卻被人擋住了。
沈呈遠抓住他的手腕,勸道:“爸,這個時候動手,不合適吧?”
沈淮山氣得甩開了他的手,眼神在他們二人臉上來回轉換,最后看著沈呈遠冷笑道:“你有時間擔心他,不如擔心一下你自己。”
這話是什么意思……
沈云知發誓,在聽到這句話時他內心有了十分不安的預感,而在看清自己哥哥臉上霎時間慘白的臉色時,這份不安的預感逐漸變成現實。
他的哥哥,好像要出事了。
第63章 解除婚約 以后你要怎么辦。
幾分鐘前, 沈呈遠接到了一通電話,是檢察院打來的,說有人匿名舉報他涉嫌違法行為, 讓他去一趟檢察院接受調查。
他起初以為是弄錯了,畢竟他壓根兒沒做過那些事,可如今看清自己父親臉上的表情后,一切都清晰起來。
他目光一沉,盯著自己的父親許久,“是你……”
沈淮山的眼神絲毫沒有一點父親該有的慈愛, 此刻像是毒蛇盯緊獵物一般陰鷙, “檢察院可不好糊弄, 你最好實話實說。”
他的手拍在沈呈遠肩上,卻被猛地甩開。
沈呈遠苦笑了一聲, 握緊拳頭,額角時有青筋暴起,從牙齒里擠出幾個字:“……你從什么時候開始算計我的?”
沈淮山的視線落在一旁的沈云知身上, 微瞇著眼,話卻是對沈呈遠說的。
“從這家伙訂婚的時候開始吧,也不知道你怎么就突然轉了性子要進公司,這樣一來也好,更方便我做點什么了。”
從沈呈遠進公司開始, 他就在一點點把沈呈遠拉進這個局里,讓沈呈遠在不知情的情況下簽署了一份份承認罪名的文件,偽造財務記錄和電子郵件,把矛頭指向自己的兒子,甚至在意識到自己的行為即將被揭露時,先向檢察院透露了消息。
那么多年來, 沈淮山除了財務造假、偷稅漏稅以外,甚至涉及商業賄賂,其中牽扯的不僅僅是沈家內部,背后更是一整個黑色交易產業鏈。
這樣的罪名,一旦被扣上就很難逃掉。而沈淮山早已撇清了關系,還為自己找好了退路,只是如今公司財務受限,他要逃往海外只能威脅沈云知給錢。
他的大兒子要替他頂罪,而這個白白養了那么多年的私生子,則要替他善后,不管什么時候都要聽他的話、為他做事。
沈云知站在原地,臉色白的可怕。他不敢想他的父親到底是抱著怎樣的心情讓他哥去頂罪,更沒想到世界上真的會有這樣惡毒涼薄至極的父親。
不應該是這樣的。
“明早之前我要看到那筆錢,不然你哥犯的罪可不止這點。”沈淮山威脅道。
沈云知低聲應道:“好,我、我馬上就去準備。”
他的手發著抖,哪怕再厭惡再惡心自己的父親,他也不想自己的哥哥受到更多的傷害。沈淮山需要錢,那就用錢拖住他。
說完他就要打電話給趙聿珩,卻被沈呈遠搶了手機。
沈呈遠看上去已經冷靜了許多,然而卻是多想了。
不過一瞬間,沈呈遠的拳頭就揮向了沈淮山,甚至把沈淮山摁在地上打。
“你……你居然敢打老子!信不信我……”沈淮山臉上見了血,卻還在不停叫罵著,甚至是威脅。
沈呈遠卻像是毫不在意,身上的衣服亂糟糟不像樣,手抓著沈淮山的領口惡狠狠地說:“既然已經這樣了,我不介意拉著你一起去死。”
“你!你他媽真是瘋了!”
“對,我是瘋了。”
說完沈呈遠又在他臉上砸了幾拳,后來沈淮山身邊的保衛趕來時,沈呈遠的拳頭上已經沾了不少血。
沈云知想自己還是小看了他的哥哥。此刻打完了人的沈呈遠整理好自己身上亂了的衣服,抹掉了嘴角上不幸挨了一拳而流的血。
“哥……”
沈呈遠把嘴里的血吐出來,說了聲沒事,讓沈云知別擔心。他的表情太淡定了,莫名的沈云知總覺得這背后藏了太多他不知道的事了。
后來檢察院的人來了,要帶走沈呈遠去做調查。
一行人闖進別墅里,帶著外面濃濃的寒氣,這個新年過得格外寒冷,別墅里熱鬧得令人心驚。
帶頭的檢察官掏出檢察令,聲音嚴肅:“接到匿名舉報說沈氏集團的大少爺涉嫌違法犯罪,請跟我們走一趟。”
沈呈遠沒有反抗,任由檢察院的人站在他身后,做出一副悉聽尊便的模樣。
就在沈呈遠即將被帶走之際,背后突然傳來一道女聲:“等一下!”
溫苑不知道什么時候醒了,臉色蒼白,但眼睛很紅,掃過沈淮山時眼底是藏不住的恨意和怒氣。
她攔住檢察官:“李檢察官,這件事是個誤會,你們抓錯人了。”
站在前面的李檢察官眉頭緊鎖,眼神在這一家人身上掃過。他看了眼時間,讓溫苑有話直說。
溫苑不知道低聲和他說了什么,最后除了沈云知以外,他們一家人都被帶走了。而沈云知在第二天早晨按照溫苑的指示去往檢察院送東西時,才知道那些都是他父親的罪證。
這本身就是一個局,一個沈淮山作繭自縛的局。
那么多年溫苑早就收集了不少沈淮山的罪證,原本想留點余地的,但沒想到他居然想要自己的兒子頂罪。
問詢室門口人來人往,沈云知沒想到現在這個時候這里還會那么多人。他站在門口,聽見溫苑和沈淮山說著什么。
“溫苑!沒有你這樣的女人,居然親手把自己的丈夫送進檢察院!那么多年我怎么沒看出來你是個這么狠心的賤女人!”
沈淮山的嗓門很大,字字尖銳,幾乎對溫苑恨之入骨。
溫苑的聲音聽起來疲憊嘶啞,她冷冷笑了一聲:“我呸!你居然想要我兒子替你去坐牢,真是做夢!你別以為沒人知道你這么多年都在干些什么。有精力在這里狗叫,不如想想該找哪個好律師能判輕的,你心心念念了一輩子的錢,這輩子最不該省錢的時候來了!”
“我完了,你以為你們又能好到哪里去……”
“啪”的一聲,問詢室的門被用力關上,所有的聲音都被隔絕在那道門里。
溫苑從里面走出來,看起來很疲憊,她接過沈云知帶來的厚衣服穿身上,說了句:“沒什么事了。”
沈云知懸著的心總算落了下來,昨夜到今天早上,他一直在外面為這件事奔走。
誰也沒想到會鬧到今天這樣的地步,檢察院里的人時不時發出幾聲抱怨,為什么偏偏趕在過年的時候出這樣的事情。
沈呈遠從另一間屋子出來,捏了捏發酸的脖子,說這里的床好硬,睡起來腰酸背痛的。從他身后走出來一個身穿黑色大衣的男人,是主要負責這件事的檢察官顧銘。
顧銘調侃了句:“牢里的床只怕比這里更硬。”
沈云知覺得這聲音有點熟悉,像在哪里聽過,在抬起頭來看清楚那人的面貌時愣了下。
這個男人是之前在趙聿珩公司,他送咖啡時遇到過的橙花味信息素的alpha,沒想到會在檢察院遇到。
見沈云知一直看著自己,顧銘挑眉,竟覺得他有點眼熟,又想不起來在哪里見過。
他先是問了句題外話:“你就是沈家那個私生子?”
沈云知還沒說話,反倒是沈呈遠應激起來,“顧檢察官,說話是不是得放尊重點,什么私生子。”
顧銘輕笑了一聲,沒再繼續這個話題。他很快做出一副嚴肅正經的樣子,說:“因為涉及金額較大,我們檢察院還需要時間調查,后續還會有需要你們的地方,這段時間盡可能待在市里別外出。”
沈云知說了聲好,沒再看那位檢察官一眼,盡管他能察覺到那位檢察官的視線一直落在自己身上。
后來不過一天時間,這件事便迅速發酵。沈氏集團全面叫停,凡是與這件事有關的公司職員和股東都被抓了,整個沈氏集團幾乎要完了。
沈云知怎么也沒想到他的父親居然會做出這么多違法的事,光是判刑都不知道要判多少年了。
除此之外,媒體開始報道這件事,他們沈家被推到風口浪尖,一時間在商界掀起軒然大波。
檢察院發現這件事不僅是沈淮山一人所為,背后調查出許多與此事相關的企業和人員,其中還包含趙家的企業。
沈家和趙家是聯姻的關系,沈家出了事,那么下一個查的就是趙家。
沈云知忘不了那天下著大雨,趙聿珩和他的父親站在一起,趙盛年的聲音很大,逼著趙聿珩和他解除婚約。
趙聿珩不知道說了什么,大概是拒絕的話,然后被趙盛年用力打了一巴掌,聲音清脆響亮。
父子倆爭執的聲音越來越大,漸漸蓋過了雨聲,站在門外的沈云知也就聽得一清二楚。
“真是造孽啊!這婚別結了,臉都丟完了,不退婚你還想我們趙家變得跟他們沈家一樣?”
趙聿珩依舊是那副說辭,說著不同意退婚的話。
“我是不會退婚的!”
“我看你真是瘋了,你想把自己搭進去可以,但是別把我們趙家拉下水!”
說著趙盛年把傳喚書扔在趙聿珩面前,字字珠璣:“你好好看看這上面寫的可是我的名字,現在檢察院讓我去做調查,查什么,查我有沒有跟他沈淮山干一樣的勾當!”
趙盛年越說越生氣,偏偏他就是參與了這樣的事,就算不多,只要被查到了那就完了。
趙聿珩把傳喚書撿起來,看清了上面檢察官的名字,再把傳喚書丟進了垃圾桶里。
“你……”
“這件事我會處理好,父親只管放心。”趙聿珩說。
“你會處理好?你有什么能耐?”
“沒什么能耐,只是恰好在檢察院認識個人而已。”
趙盛年眉頭緊鎖,起初有些懷疑,但看到趙聿珩那副胸有成竹的模樣也就漸漸放下了疑慮。他知道沈云知在外面,輕笑了一聲。
“你和你媽簡直一模一樣,一樣倔。”
趙聿珩回道:“既然您知道,以后別再插手我的事了,我只是想要自己的家人而已,沒必要這個也攔著。”
說完他不去看趙盛年什么表情,徑直推開門走了出去。
門外的沈云知像一只受了驚嚇的兔子,眼睛又紅又圓,看見趙聿珩臉上的傷時他既心疼又難過,一遍遍自責,說都是自己的錯。
“你都聽見了?”趙聿珩輕聲問道。
沈云知不知道自己該說聽見了還是沒聽見,然而趙聿珩已經知道了,他牽過沈云知的手往外走。
“不會有事的,你別擔心。我會盡自己最大的努力,所以在這個時候你不能也和我爸一樣說要解除婚約這種話,不然我……”
他嘆了口氣,繼續說:“不然我會生氣,會怪你。”
此刻的沈云知已經被內疚壓得抬不起頭,他緊緊抓住趙聿珩的手,說:“謝謝你。”
他從來不知道,趙聿珩和他結婚,原來是要承受那么多壓力的。他很內疚,因為和他結婚,而讓趙聿珩承受這么多,現在還連累了他們趙家。
趙聿珩突然停了下來,看了沈云知好一會兒,最后摸了摸他的頭,說著自己從來不敢去想的話。
“要是和我解除婚約,以后你要怎么辦,我怕再也見不到你,再也沒有辦法保護你……”
外面的雨聲越來越小,好像要停了一樣,趙聿珩說的話盡數鉆進沈云知耳朵里。
他有了片刻喘息的空間,抬起臉在這個冬天最后看了一眼趙聿珩。
第64章 念念不忘 這就是你求人的態度?
“你知道的吧, 這會讓我很難做。”
顧銘隨意的攪拌著咖啡杯里的糖塊,意味深長看了一眼對面坐著的趙聿珩。
“現在這件事傳的沸沸揚揚,有多少雙眼睛盯著我, 幫了你,那我怎么辦?”
分明是午后,咖啡館里卻只有零星幾個人,服務員被吩咐不能靠近那片區域,只有趙聿珩和顧銘兩個人在。
趙聿珩客氣地擺出條件:“只要你答應,不管多少錢我都會給。”
顧銘笑著搖搖頭, “這是賄賂, 你要害死我啊。”
而且他最不缺的就是錢, 政界與商界不同,除了錢以外, 出生檢察官世家的顧銘還擁有很大的權利。那些所謂的商界人士也需要拉攏他們這種政界人士尋求庇護。
顧銘的父親是檢察院的副院長,位高權重,身為副院長唯一的兒子, 來巴結他的人每天都不計其數,而他卻在這里和趙聿珩喝了半個小時的咖啡。
如果不是因為和趙聿珩那點“交情”,他早就甩臉色走人了。
“顧銘。”趙聿珩此刻很有耐心,“有什么條件你都可以提,只要你答應不查到趙家身上。”
“你求我的話, 或許我可以考慮一下。”
“那么簡單?”
“沒,我只是想看看你求人的樣子。”
顧銘臉上滿是玩味的笑意,趙聿珩看了一眼,也跟著笑了兩聲,干巴巴的很假。不管是以前還是現在,他都不喜歡跟顧銘這么客套。
他怎么也沒想到, 自己有一天會來求顧銘。
“這件事是你做的吧?”
顧銘停頓了下,慢悠悠把勺子放開,說:“哪能啊,我只是剛好看見搜查對象有你們趙家,主動提出要負責而已,別把我想這么壞。”
說完他不緊不慢喝了口咖啡。
出于私心,這次的搜查本身是另一位檢察官的活,但他知道為了保全趙家,趙聿珩一定會出面找負責搜查的檢察官,因此才主動攬下這活。
兩個人虛與委蛇了好一會兒,顧銘松了口:“我可以幫你,但我有我的條件。”
意料之中的事,趙聿珩欣然接受,可他沒想到那么多年了顧銘竟然還賊心不死。
顧銘一臉認真:“你退婚吧。”
趙聿珩:“?”
“昨天我在檢察院見到了你那位未婚妻,不過是個平平無奇的omega而已,也不知道有什么好的,如果只是單純臉好看,現在臉好看的omega多了去了,真不知道你為什么會想和他結婚。”
“對了,他們沈家現在這個情況,甚至還連累了你們趙家,想必你父親一定很生氣……”
“顧銘。”趙聿珩出聲打斷了他的說話。
明顯察覺到趙聿珩的不悅,顧銘竟有些興奮。他明明也是個alpha,本該對同為alpha的趙聿珩的信息素感到排斥,但此刻卻有種甘之如飴的意思在。
“怎么?我們這么多年的交情,難道比不過他一個才出現不過幾個月的omega?”
“交情?”趙聿珩感到不可置信,“如果你所謂的交情是對我死纏爛打,甚至威脅每一個接近我的omega,那這樣的交情也是夠沒意思的。”
這樣直白又毫不留情的把以前發生的事情說出來,本該覺得丟臉的顧銘卻不以為然,反而感到驚喜。
“這些……你都記得?”
趙聿珩皺緊了眉頭,果然顧銘還是那個瘋子。
五年前他剛創業那會兒,在一個酒局上遇到了顧銘,不知道顧銘抽什么風一直對他死纏爛打,說要和他在一起,甚至威脅每一個出現在他身邊的omega。
雖然那么多年他的身邊都極少有omega出現,但卻多了個顧銘這樣的瘋子。后來他把這件事告訴給了顧銘的父親,因為面子上掛不住,顧銘被強制看管了起來。
一年前傳出顧銘要結婚的消息,但在結婚前一個月顧銘被曝出劈腿,這場婚約也就此作廢了。要不是前段時間顧銘借工作之便來他辦公室送文件,他差點兒就忘記有這么個人了。
趙聿珩沒作聲,他沒心情和顧銘敘舊。
顧銘收起了那副笑臉,正經道:“如果你同意退婚,我就幫你。”
“我對你不感興趣。”趙聿珩直接了當,挑明立場。
“那你對誰感興趣,那個omega嗎?”
從趙聿珩的眼神里顧銘感到難以置信,“我以為你是個聰明人,可你卻給自己找了個這么麻煩的未婚妻,趙聿珩,你知道我在說什么,你本來可以不用惹上這些麻煩事的。”
“我沒功夫和你扯這些。”
說完趙聿珩起身準備要走,顧銘叫住他:“這就是你求人的態度?”
“除了你,我還有別的路可以走。”
趙聿珩說得那么淡定認真,仿佛真的除了顧銘以外他還有別的路可以走,但其實是沒有的,可偏偏顧銘信了。
“知道了,我幫你。”顧銘急忙答應。
趙聿珩壓住唇角,說了聲謝謝。
顧銘補充道:“但條件是和我吃頓晚飯,這樣的要求不過分吧。”
趙聿珩淡淡說了句:“不過分。”
只是吃個飯而已,不過分。
到了晚上七點,餐廳里出現的不只有趙聿珩,還有——方韞舟。
“啊,好久不見。”方韞舟十分客套地沖顧銘打了聲招呼,還當著顧銘的面拍了拍自己身上不存在的雞皮疙瘩。
顧銘一臉震驚:“方韞舟!你怎么也來了?”
“聽說這里有免費晚餐,所以我就來了。”
顧銘氣憤的看向趙聿珩,然而趙聿珩只是說了句:“你沒說不能帶別人來。”
“是啊。”方韞舟一屁股坐在顧銘旁邊,理所當然道:“那么久沒見一起吃個飯,不介意吧?”
顧銘尷尬的笑了笑,說自己介意。
然而介意也沒辦法,三個人還是坐在一起尷尬的吃完了那餐飯。
坐在方韞舟身邊的顧銘只覺得如坐針氈,不管是以前還是現在他都有些畏懼方韞舟。畢竟方韞舟是第一個敢打他的人,并且全然不怕他的威脅。
而顧銘的父親一直與方家交好,顧銘就算生氣也不能揍回方韞舟。吃了這啞巴虧那么多年,現在還要受這個氣。
“怎么了,還記我仇?”
方韞舟直接戳破這層窗戶紙。
顧銘扯了扯嘴角,憋著氣說了聲沒有。
一頓飯吃的危機四伏,走之前方韞舟提醒顧銘要記得幫忙的事,還一個勁說了很多聲謝謝,嚇得顧銘幾乎是逃也似的離開。
“這瘋子,居然還敢找你吃飯。”方韞舟嘲諷了句,接著又問趙聿珩給了顧銘多少錢。
趙聿珩比了個數,方韞舟皺了下眉,“搶錢?”
“就當做慈善了。”
見趙聿珩一臉不在乎的樣子,方韞舟沒再多說什么-
在入春后的第二周,這場持續了半個月的動蕩悄然平息了下來。
沈云知不知道趙聿珩用了什么辦法,外界的注意力從他們沈家身上轉移到了某某明星等花邊新聞身上。而他和家人被趙聿珩送到了一個絕對安全的地方,短時間內都無法回去。
關于沈淮山的判決還在審理中,而趙家在這件事情上并沒有調查出有任何違法行為,只是股價下跌而已。但除了趙家以外,凡是和沈家有過密切來往的人員無一不受到了該有的懲罰。
沈家所有財產盡數被收押,哪怕外界不提,但已經是家喻戶曉的事情,不管走到哪里總能聽到議論的聲音。
現在一家人都變成了窮光蛋,連行動都受到了限制,溫苑氣不打一處來,在屋子里罵了沈淮山百八十遍。
沈呈遠倒是情緒很穩定,一邊勸溫苑別生氣,一邊計劃著要不要用剩下的錢出國生活,畢竟在H市已經很難混下去了。
“沈云知,你要不要跟我們一塊走?”
問完沈呈遠想起他還要結婚的事,接著問:“哦對了,趙聿珩還要跟你結婚的吧,不會因為這點事就退婚吧,你跟他結婚了他爸那老東西不會針對你吧。”
溫苑聽見了往他頭上拍了下,“你這臭小子說什么屁話,他不結婚難道跟你一樣打光棍!”
“打什么光棍兒,那位江小姐昨天還聯系我了,說要來看我。”
“看什么看,你別嫌事不夠大把人家姑娘牽扯進來……”
沈云知見他們還像以前一樣吵架,突然就放下了心。本以為會因為這件事讓家里人陷入困境,卻沒想到媽媽和哥哥比他想象中更堅強。
他十分肯定道:“我們會結婚的。”
溫苑松了口氣,“那就好。”
沈呈遠聽后沒說什么,只是默默把分給沈云知的錢收了回去。
裴司謙打來電話時,沈云知還在想要不要主動聯系他。
接通電話后,裴司謙的聲音響起:“謝天謝地,你終于接電話了!我還以為你出什么事了。”
沈云知解釋了一通自己現在的狀況,因為情況特殊他只能選擇把手機關機,怕裴司謙會因為自己而扯上關系。
“那你們現在在哪里?”
沈云知往周圍看了一圈,“我也不知道這到底是哪,周圍都是山,沒什么路,只有一棟房子在這里。”
裴司謙聽完后語氣輕快不少,“那應該是很安全的地方了,你不知道這幾天你們家門口圍了多少記者,還有不少被你爸騙過的人在那蹲著像是尋仇,總之這段時間你們別回來了。”
沈云知知道這些,要不是因為有這些危險,趙聿珩也不會把他們送到這里來,雖然偏僻但足夠安全。
兩個人聊了一會兒后,裴司謙突然說:“你不在的這段時間,我經常聽到趙聿珩出入檢察院的事。”
沈云知擔心起來:“進檢察院做什么?難道他因為這件事受到什么……”
“沒有的事!”裴司謙讓他別擔心,猶豫了一會兒才說:“就是那個……”
“哪個?”
“聽檢察院的人說,趙聿珩和那位姓顧的檢察官曾經是舊情人的關系,并且趙聿珩對那位檢察官貌似還……念念不忘。”
舊情人?念念不忘?
沈云知記起曾經在趙聿珩的辦公室門口遇到過那位檢察官,當時趙聿珩怎么說來著?
哦,是認識的人。
只是不知道認識了多久,不知道認識到哪種程度了而已。
第65章 認清現實 “你主動離開他吧。”……
回H市那天, 天陰沉沉的下著雨,車窗外是數不盡的綠色和花色交織,原來春天真的來了。
路上車多堵了許久, 沈云知坐在車后排盯著外面路旁新開的花看了半天,突然前面開車的秘書轉過頭來說:“趙總讓您回個電話給他。”
沈云知低頭打開手機,發現上面顯示有好幾個趙聿珩打來的電話,而他因為靜音一個都沒接。
他應了聲行,然后閉上眼睡起了覺。
舟車勞頓,他的未婚夫正在和舊情人處理公事, 那他就聽話懂事一點不打擾他們吧。
一個小時前趙聿珩的秘書負責來接他回去, 而趙聿珩因為在檢察院和顧檢察官有事要處理不能來接他。沈云知并不是在這種小事上會介意、生氣的人, 可偏偏這么多天趙聿珩一點都沒跟他解釋關于“舊情人”這件事。
是不知道他已經知道了,還是覺得沒有解釋的必要?
沈云知越想越生氣, 干脆連電話都不想接。睡了十幾分鐘后他醒來,發現這并不是回家的路,反而有點像……
“我們現在是要去哪里?”他問道。
秘書回答說是去趙家老宅, “趙總讓我把您接過去一起吃飯。”
聽到吃飯,沈云知覺得自己大概率吃不下多少。不僅是因為有些暈車,還因為要面對趙聿珩的父親,那個脾氣古怪一見到他就沒有好臉色的趙盛年。
前段時間還在說要退婚,現在坐在一起吃飯的話, 大家都會不高興的吧。
沈云知嘆了口氣,明明這一切都不是他的錯,為什么就是不同意他和趙聿珩結婚。
怎么結個婚這么難。
不一會兒手機上彈出趙聿珩發來的微信,頭像是個純藍色背景圖,沈云知還特意跟他搞了個情頭,把自己原來花里胡哨的頭像換成了和他配套的紅色。
嗯, 自古紅藍出cp,哪怕他經常被裴司謙吐槽頭像太土。
趙聿珩說:睡醒了聯系我。
沈云知心道:他怎么知道我在睡覺。為什么不會以為是他故意不接的,難道是前面的秘書說的嗎?可是前面的秘書一直在很認真的開車。
他猶豫了一會兒,回了個:睡醒了。
很快趙聿珩發了個菜單過來,問他今晚想吃什么。
沈云知:就因為這個?
趙聿珩:我爸他們口味比較清淡,多半會做些你不愛吃的菜。
明白了趙聿珩的用意,沈云知突然有些愧疚自己那么久都沒接電話。趙聿珩總是在一些很小的細節上考慮到他的感受,方方面面,體貼周到。
世界上沒有比趙聿珩更好的alpha了。
沈云知從菜單上選了幾個在家里常吃的菜發過去,還問趙聿珩:工作結束了嗎,什么時候到家?
趙聿珩:想我了?
沈云知:嗯,想你了。所以你什么時候到?
趙聿珩發了張照片過來,是紅綠燈,附近還有幾家店面,意思是在路上了。
半個小時后,沈云知下車時一眼便瞧見在大門處等著他的趙聿珩。兩個人差不多半個月沒見,說不想念是假的。
沈云知迫不及待快步走過去,揮手時猛然想起那件事,又硬生生把手藏后面,明明心里很開心卻還裝作一臉不高興的樣子。
他停在原地不動,趙聿珩就邁著大步走到他面前。沈云知的不高興都寫在臉上,像是特意讓人看見。
趙聿珩低下頭,問他:“這么久沒見,為什么見到我反而不高興?”
沈云知撇開臉,嘟囔了句:“沒有不高興。”
“嘴都要翹到天上去了。”
“哪有!”
沈云知急忙捂住嘴,聽見趙聿珩的笑聲他更不好意思了,臉都急紅了。他不高興的瞪了一眼趙聿珩,突然對方沖他張開了手臂。
沈云知還沒反應過來,下一秒就被趙聿珩一整個抱住。趙聿珩的衣服上沾了點雨水,有些涼,但沈云知的臉熱得厲害,感覺多抱一會兒都能把衣服烘干。
趙聿珩根本不需要噴香水,光是那信息素的味道就足夠香甜迷人。聞久了很是上頭,沈云知都不想撒手。
但在抬頭注意到慢慢走來的那個人時,他毫不猶豫把趙聿珩推開了。
“怎么了?”趙聿珩很不解,剛剛還抱得好好的,怎么突然沈云知就把他推開了。
沈云知沉著臉,抬起手指著他身后說:“他怎么來了?你請的?”
“誰?”
趙聿珩疑惑地轉過身,看見顧銘時愣了會兒,他并不知道今晚顧銘也會來。
“見到你的舊情人就這么挪不開眼?”沈云知冷冷道。
“什么舊情人。”趙聿珩的語氣很是無奈,想來剛才沈云知一臉不高興多半是因為這謠言。
他解釋道:“不是舊情人,只是見過幾次面,幾年前……他對我死纏爛打了一段時間,不過我們真的沒什么。”
趙聿珩大致解釋了一遍之前的事。
“從來沒聽你說過這些……”沈云知皺著眉頭眼看著顧銘從他們倆面前走過,跟著管家進去,他又問:“那那個謠言又是怎么回事?”
謠言起初不是謠言,只是趙聿珩時常出入檢察院找顧銘,一來二去檢察院的人在背后議論兩人的關系,顧銘還把兩人幾年前的舊事顛倒了一番,白的說成黑的,任由這件事發酵。
等傳到趙聿珩耳朵里時,他和顧銘已經成了別人口中的舊情人,他還對顧銘“念念不忘”。
“本來想等你回來再跟你解釋的,沒想到你這么快就知道了。”
“他太壞了!居然造你的謠!”沈云知替趙聿珩打抱不平,眼睛紅紅的看起來很是生氣的樣子。
趙聿珩反而勾唇笑著:“所以你剛才看見我不高興,是因為吃醋了?”
“吃什么醋,有什么好吃的,我不喜歡吃這么酸的東西。”沈云知胡亂解釋了一通,借口肚子餓了快步往屋內走去。
他走到一半想起什么,又停下來等趙聿珩一起走,沒有趙聿珩在他不敢自己走進去。
一家人吃飯時氣氛說不上來有多融洽,偏偏還多了一個顧銘,這讓本就不自在的沈云知一時間動作都僵硬起來。
他無意間對上顧銘的視線時,發現他只淡淡掃了一眼自己,又轉而去迎合趙盛年了。
趙盛年笑臉相迎說:“顧檢察官幫了我們趙家這么多,以后可要時常來往。”除此之外還說了一些夸贊顧銘年輕有為的話。
顧銘笑著敬了他一杯,說了許多漂亮話。
沈云知本無意在飯桌上開口,想著安心把這頓飯吃完就行,突然趙盛年點到他,問他接下來有什么打算。
他還沒開口,趙聿珩替他回答了:“等過段時間再說吧,總之不管怎么樣都不會影響到父親您的。”
趙聿珩說這話時眼睛看著趙盛年,父子倆像在暗自博弈,不一會兒趙盛年就冷哼了一聲,作勢不再管這事。
顧銘皺著眉頭看了沈云知好幾眼,突然又莫名輕笑起來。沈云知一貫會察言觀色,看得出來那是一個嘲弄的笑容,就像在檢察院見面時那樣。
當時顧銘見到他說的第一句話就是:“你就是沈家那個私生子?”
但是現在,沈云知不知道顧銘這個笑表達的是什么意思,但肯定不是什么好的。
一向脾氣古怪沒什么好臉色的趙盛年對幫了自己家的檢察官顧銘這么熱情,沈云知看不下去這樣的場合,低著頭專心吃菜。
坐在他旁邊的趙景柔原本一直沒說話,突然小聲說了句:“什么優秀檢察官啊,背地里干了什么勾當真當沒人知道,誰不知道他顧銘風流成性到處劈腿——唔……”
她話還沒說完就被寧姚捂住了嘴,讓她小聲點,別在這樣的場合說這種話。
趙景柔哦了一聲,轉過臉問沈云知這段時間都去了哪里。
聽到趙景柔答應裴司謙要去約會的事,沈云知壓低聲音一臉驚訝:“這么快!你們不是還沒在一起嗎怎么就約上會了?”
“啊,誰說沒在一起就不能約會的,而且我只是答應跟他吃個飯,又不是答應別的什么……”
沈云知一直以為只有兩個人在一起了才能約會,不成想原來沒在一起也可以。他后知后覺,又問趙景柔覺得裴司謙這個人怎么樣。
“小裴他人很好的,又仗義又善良,而且他真的很喜歡你。”
趙景柔認可地點了下頭,卻說:“當朋友可能是這樣,但是當戀人就不一定了,還是多接觸一段時間吧。”
沈云知沒想到自己疏忽了這點,多接觸確認究竟是否合適的確很重要。不然稀里糊涂在一起,以后要是因為不合適分開老死不相往來了,想想還是挺可惜的。
而且看樣子兩個人不像是沒戲的樣子,他也就沒再說什么了。
吃完飯已經是晚上九點,春天的夜晚雖然比不上冬天冷,但下過雨的城市總帶著揮不去的潮濕和陰冷。
趙聿珩被趙盛年叫去有話要說,沈云知便在屋內等他。后來他在屋里待的有些悶出來透氣,路過走廊時被穿堂風一吹打了個噴嚏。
再次抬起頭來時,他用力吸了下鼻子,突然聞到一股橙花味。不是院子里的花香,而是屬于alpha的信息素。
信息素不多,但明顯帶有很強的目的性,沈云知捂住鼻子離朝他走來的顧銘遠了點,他不想在這個alpha面前露出難堪的樣子。
顧銘還是那副傲慢的樣子,看見沈云知因為自己的信息素而不適他輕笑了一聲,“我想起來了,那次送咖啡的是你吧。”
沈云知沒回答,他就繼續說:“難怪我說一個送外賣的怎么能上那層樓,趙聿珩舍得讓你去干這個?我還以為他有多寶貝你,還在他父親面前那么維護你,沒想到啊……”
顧銘嘰里呱啦說了一堆,沈云知聽得頭疼,說:“已經很晚了,顧檢察官還是早點回去休息吧。”
說完他沒有打算留下來繼續和顧銘聊下去的意思,卻在即將要走的時候被顧銘叫住。
“沈云知!”
沈云知忍著不適停下腳步,問他到底還有什么事。
顧銘的眼神里滿是對沈云知的瞧不起,他的身份和家世都讓他在沈云知這個一無是處的omega面前充滿了優越感。
“你應該清楚吧,不管是以前還是現在,你和趙聿珩的婚事就是不對等的,更何況是現在,你們沈家還剩什么?”
沈云知被這信息素弄得心情很差,聽到顧銘說這些更沒了耐心,索性問他:“你到底想說什么?”
顧銘嘴角一扯,直言:“我不想你和趙聿珩結婚。”
“你不想又能怎么樣,我們已經訂婚了。”
顧銘一臉無所謂:“只是訂婚又不是結婚,況且結了婚也可以離,更何況你們還沒結婚呢。”
“神經病。”沈云知罵了一句。
顧銘像是被罵多了,不痛不癢,繼續說:“他需要的不是你這樣什么都不會、什么都做不了的花瓶,而是和他并肩能夠幫得上忙的人。”
“捫心自問你能幫他什么,你只會拖累他,只會害得他因為你而身處困境。他現在或許是喜歡你,可他沒有理由要一直喜歡你啊。”
沈云知算是聽出來了,敢情顧銘這是在打壓他,讓他認清現實。
“所以呢,你想說什么?”
顧銘俯下身子,看著他:“所以,你主動離開他吧。”
第66章 這樣愛我 “可我什么都沒做,你卻說愛……
穿堂風經過長廊, 把橙花味吹淡了許多。又濕又冷的春夜再次下起了細雨,有種沒完沒了的節奏。
沈云知站直了身體,哪怕他的身形比顧銘這樣的alpha矮很多。
“看不出來顧檢察官是個喜歡對別人的婚事指手畫腳的人, 檢察院的工作應該很清閑吧。”
顧銘聳聳肩,“還可以,畢竟不是誰都能坐上這個位置的。”
沈云知有點無語,怎么會有人好話壞話都聽不出來。
“我說真的,你們不合適。”見沈云知油鹽不進的樣子,顧銘著急了:“總之趙聿珩他不應該是喜歡你這種——怎么說, 什么都不會還沒什么用的omega。”
“說話真難聽。”沈云知冷著臉這么說了一句。他因為顧銘的信息素心情很是煩躁, 現在又在這里聽顧銘說那么難聽的話, 連裝都裝不下去了。
顧銘輕嘖了一聲,“我發現你還很沒禮貌, 就連最基本的社交禮儀都不會,剛才吃飯的時候你就……”
“所以呢,顧檢察官現在是打算對我說教一番嗎?”
沈云知的眼神透露著質問和一絲憤怒, 完全沒有一點omega對alpha的恐懼。就好比剛才顧銘釋放了那么多危險的alpha信息素,但沈云知絲毫沒有露出膽怯的表情。
顧銘打量了他一番,漫不經心道:“我可沒這個閑心。”
他注意到對面屋子的門開了,是趙聿珩出來了,于是很快說了句:“沈云知, 你是怕趙聿珩不要你了以后你沒地方去,所以才這么堅持的吧。”
沈云知先是停頓了片刻,又很快轉了個由頭說:“你說這么多是因為嫉妒吧,因為得不到,所以才對我說這些話。”
顧銘意味深長看了眼對面走來的趙聿珩,走之前沖沈云知低聲道:“錯了, 我不只是嫉妒,我還不甘心。”
不甘心他哪里比不上沈云知這樣的普通omega,不甘心那么多年趙聿珩都厭惡他甚至避著他,而他卻要想方設法才能見趙聿珩一面。
回去的時候雨越下越大,趙聿珩問要不要在這里住一晚,沈云知搖搖頭說:“還是不要了,我想回家。”
“也好,你不在家這段時間棉花糖很想你,總是趁我不注意咬走你的衣服。”
“真的嗎,沒有咬壞吧。”
“咬壞了幾件,不過我買了新的。”
“好……”
一路上沈云知說話的聲音越來越小,他所有的情緒似乎都淹沒在了這個雨夜里,不知道該以怎樣自然的表情應對趙聿珩的話。
明明不應該在意顧銘說的話,明明很清楚顧銘是挑釁是嫉妒,可沈云知心里無法抑制的難過起來。因為顧銘說的都是真的。
他確實是個什么都不會、還沒什么用的omega,還有……怕趙聿珩不要他了。
今時不同往日,他們沈家和以前不一樣了,就算是聯姻也比以前更加門不當戶不對,更何況趙聿珩的父親那么不看好這場聯姻。
萬一……萬一趙聿珩有一天不喜歡他了該怎么辦。就像顧銘說的那樣,趙聿珩沒理由要一直喜歡他,他有什么好值得喜歡的。
沈云知不自覺眼眶一熱,他原來是害怕被拋棄嗎。
什么都沒有的我,一直像個菟絲花一樣依附在你身上。我承認我害怕被你拋棄,但不是因為怕自己沒有地方去,而是無法接受拋棄我的人是你。
這些自以為矯情的話,沈云知無法說出口,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時候成了這樣擰巴的性格,面對趙聿珩時總是欲言又止。是因為太喜歡太在意了嗎,還是因為想在趙聿珩面前維護自己那點自尊心。
到家時已經很晚了,別墅里的燈還敞亮著。沈云知太久沒回來了,踩在松軟的草坪上時聽見屋內傳來棉花糖的叫聲,像是在歡迎他回家。
路上有不少積水,這讓原本就走得慢的他一下子和趙聿珩拉開了不少距離。看到趙聿珩走在自己前面,沈云知發現自己怎么也無法加快腳步和他走到一起。
也許是因為路上有太多積水,也許是因為,他們本來就不適合走在一起,他永遠也無法追上趙聿珩的腳步。
這樣無能為力的感覺讓沈云知感到很糟糕,他突然開始討厭自己那么沒用,認為是不是應該變得像顧銘一樣優秀才能配得上趙聿珩這樣的alpha。
那么現在這么不優秀的他,是不是真的不配和趙聿珩在一起。
沈云知陷入了無法自拔的胡思亂想中,他望著地上那灘泥水,覺得自己可能連這灘泥都不如,甚至到了一無是處的地步。
“沈云知!”
趙聿珩的聲音突然響起,沈云知抬起頭看著他折返到自己面前,一臉關切道:“你是不是累了?”
沈云知腦子懵懵的,愣愣地嗯了一聲,然后趙聿珩朝他伸出手,說:“我牽著你。”
見沈云知像丟了魂一樣不動,趙聿珩直接拉過他的手往屋內走,邊走邊說讓他今晚早點睡,最好再喝點姜湯祛寒之類的話。
沈云知低頭看著自己被牽住的手,趙聿珩的手掌又大又溫暖,他太貪戀這掌心的溫度,心里生出許多不舍。
他抿著唇,想了半天才開口說:“記得多放點糖。”
雖然他討厭吃姜。
他剛進屋棉花糖就邊叫邊跳著朝他跑過去,一直咬著他的褲子不放。回到臥室時,他發現自己的衣服一大半都換了新,還真像趙聿珩說的那樣,棉花糖把他的衣服都咬完了。
他蹲下去摸了摸棉花糖的腦袋,說:“你就這么想我嗎?”
棉花糖叫了幾聲,在他臉上舔了好幾口,像是在說很想很想。
等到洗完澡出來,沈云知的頭發濕漉漉滴著水。他有個改不掉的習慣,就是不喜歡吹頭發,等著它自然干。
趙聿珩拿著吹風機站在床邊,勾勾手讓沈云知坐下,意思是給他吹頭發。
“不用了,我頭發不長,一會兒就干了。”沈云知說著拒絕的話,打開游戲機準備玩游戲。
趙聿珩輕而易舉摟過他的腰往床上抱去,手壓在他的肩膀上讓他乖乖坐好,還把游戲機沒收,說:“吹完頭發才能玩。”
沈云知沒有辦法,畢竟游戲里的裝備都要花趙聿珩的錢。
等到頭發吹完后,他看見趙聿珩又去柜子里找什么,于是問:“你不會等下還要給我穿襪子吧。”
趙聿珩開玩笑說了句:“你想嗎,你想的話也可以。”
沈云知切了一聲,說不想,他又不是小孩子了,不想這么被照顧。
不一會兒趙聿珩拿了件白色長袖睡衣出來讓他換上,沈云知這才發現自己身上的睡衣濕了一大片,應該是頭發沒干滴的水。
他當著趙聿珩的面把衣服脫了,突然趙聿珩來了句:“瘦了。”
沈云知低頭看了眼,“沒瘦,你亂說。”
下一秒趙聿珩就在他腰上摸了一把,在沈云知害羞時笑著說:“沒亂說,手量了,是瘦了。”
沈云知撇開臉不想理他,抿著嘴像是單方面在玩誰先開口誰是小狗的游戲。他盤腿坐在床上打游戲,趙聿珩就在房間里收拾被棉花糖咬亂的東西。
看著趙聿珩在房間里忙忙碌碌,沈云知默默放下了游戲機,走到他旁邊邊幫著收拾邊說:“你會不會覺得棉花糖很不聽話,總是搗亂。”
趙聿珩說:“不會。”
“那你會不會覺得我什么都不會、還沒什么用?”
沈云知的聲音很小,表情有點委屈,說這話時眼神透露著許多不安。
趙聿珩心里軟了一片,丟開手上的東西去抱沈云知,關心道:“怎么會,是不是今天顧銘跟你說了什么不好的話?”
沈云知不太想把顧銘說的那些難聽的話告訴他,于是搖了搖頭:“是我自己覺得,我確實是個沒有上進心的人,還沒什么長處,而且我也沒什么可以幫到你的,反而是你一直在因為我的事那么辛苦。”
“我知道你不喜歡我惹麻煩,可我還是給你惹了很多麻煩事,對不起。”
“這沒什么好對不起的。”趙聿珩輕聲告訴他:“云知,我從來不覺得你是在給我惹麻煩,作為你的alpha,在你遇到困難時第一時間幫上忙是我的責任和義務。”
“而且,你并不是什么都不會,因為你家里的花總是開得很好,棉花糖因為你的照顧胖得跟球一樣,還有你泡的咖啡很好喝,調出來的酒口味也很特別。”
沈云知仰起臉,眼睛里閃著星光,“可這些都算不了什么,是很小的事。”
趙聿珩失笑片刻,“那要多大的事才算大事,在我心里,你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是大事。”
沈云知被這話說得很不好意思,他想從趙聿珩懷里掙開,突然頭頂傳來一道輕嘆,緊接著是趙聿珩的聲音。
“我要怎么做,才能讓你知道我有多愛你。”
他說這句話時明明語氣佯裝著憂傷,但眼里滿是柔情和愛意。偏偏越是這樣,沈云知心里涌起的愧疚越深。
“你總想著為我做什么,可我什么都沒做,你卻說愛我。”
沈云知不明白,怎么會有人這樣愛他。
趙聿珩說:“你不需要做什么,只需要留在我身邊,真的,我只想你留在我身邊就好。”
他其實是個很容易被滿足的人,小時候只想著媽媽能在走之前陪他過一次生日就好,剛訂婚時想著自己一直喜歡沈云知能跟他結婚就好,現在覺得,沈云知能一直留在他身邊就好。
沒有什么比沈云知留在他身邊這件事,更重要的了。
沈云知眼眶逐漸濕潤起來,他抱緊趙聿珩的腰,重重地點頭說好。
他會像趙聿珩想的那樣,不管發生什么都留在趙聿珩身邊。哪怕他們的婚事總是不被看好,總是被外界所詬病,哪怕他們后來會經歷怎樣的誤會和委屈。
第67章 不可多得 他不想成為那樣無理取鬧的人……
下個月的婚禮照常進行, 雙方父母單獨見了面,沈云知聽說這件事時溫苑已經從外面回來了。
沈家原來的房子被抵押了,而現在溫苑和沈呈遠重新找了個房子暫時住著。因為沈淮山已經被判刑的緣故, 他們的生活雖然不像以前那么優渥,但卻更輕松自在許多。
沈云知去過一次新家,面積不大,布局緊湊,可卻留了個房間給他。這個家里沒有了父親的存在,每天太陽升起時不知道有多和諧溫馨。
溫苑以往為了不與沈淮山碰面, 多半時間是出門逛街或者與別的同齡女士聚餐吃飯, 而現在更愿意留在家里, 還讓沈云知把家里的小狗帶過來玩。
溫苑照顧起小動物來很有一套,沈呈遠經常抱怨溫苑對棉花糖比對他這個親兒子還好, 惹得溫苑笑不攏嘴。
沈云知去接棉花糖回家時,剛好聽到沈呈遠說溫苑去見了一趟趙聿珩的父母。他看向一旁抱著棉花糖躺在搖椅上休息的溫苑,喊了聲媽。
溫苑應了一聲, 很慢的睜開眼,又瞇了好幾下,像是夕陽透過窗戶的光太刺眼。
她見沈云知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有些好笑,擺擺手說:“放一萬個心,不是去退婚的。”
“那你去做什么的?”沈呈遠好奇地先開了口問。
“商議婚禮該請哪些賓客……你又不結婚瞎問這些做什么!”溫苑沖著沈呈遠皺了下眉, 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你的工作有著落了嗎,前幾天你外公說要實在不行去他那任職,別整天在我面前瞎晃悠。”
沈呈遠躺在沙發上,像條咸魚:“別,我可不去外公那里,他這老頭脾氣可古怪了, 動不動就拿棍子打人,在他眼皮子底下不得褪一層皮再回來。”
沈云知沒見過沈呈遠的外公,因此不知道那老頭脾氣有多怪,只是建議沈呈遠趕緊找個班上,別像以前一樣無所事事,整日混跡娛樂場所。
沈呈遠一聽,往他頭上彈了下,又很快站起來了往外面走,說自己晚上約了人吃飯。
沈云知捂住發疼的額頭差點沒疼出淚來,聽著溫苑喊著讓沈呈遠回個電話給他的外公。
屋子里只剩下他們兩個的時候,沈云知發覺溫苑那張原本姣好又飽滿光澤的皮膚不知何時黯淡了許多,全然不同于以往的靚麗和精致。
他拿了張毯子過去給溫苑蓋上,手卻被她抓住。
“你是不是很好奇,我今天究竟和趙聿珩的父母說了什么?”
沈云知誠實地點了下頭,說好奇。
溫苑說:“看到趙家人對你的態度那么冷淡,又那么不贊同這件婚事,我本來是想去提退婚的,連錢我都準備好了。”
沈云知心一緊,擔憂道:“他們有沒有為難你?”
“怎么,你怕我一個離了婚的女人會被他們欺負嗎。”溫苑笑了笑,說:“我以為你會緊張我有沒有提退婚,沒想到你先是擔心的這個。”
沈云知不好意思的低下頭,有些愧疚:“是我給您添的麻煩,如果不是因為我,您也不用做這些的。”
“這有什么好麻煩的,你哥這輩子都不知道能不能結上婚,你也是我的兒子,能夠在你的婚事上幫上忙不知道我有多開心。”
“你放心,我沒有提退婚,他們趙家也沒有,你們兩個的婚事會順利進行下去,今天也確實是商議了下婚禮上的安排和細節,畢竟這件事情很重要。”
溫苑把他們父母間關于婚禮上的安排都告訴了沈云知,但有些話沒有說。
她原本是真的打算好了要趁著今天去退婚的,明眼人都看得出來趙家有多不想和他們沈家攤上關系,就連一開始的訂婚也只是趙聿珩的意思,而趙盛年頂多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可她怎么看不出來沈云知有多喜歡趙聿珩,有多想能夠繼續這場婚事。她只是不想沈云知傷心而已,不然憑她的個性,早在飯桌上趙盛年說沈云知的不好時就掀桌子了。
身為母親的她,只希望孩子能夠過得開心幸福。趙聿珩確實是個值得托付的alpha,對沈云知的好她都看在眼里,她只是想沈云知以后能夠過得更加舒坦自在一些,不要像個外人一樣過著不被待見的日子。
所以她放低了姿態,請求趙盛年不要去干涉孩子們的婚事,不要再說沈云知的不好。如果是覺得錢給的不夠多獲利太少,她甚至愿意舍下臉讓自己的父親出面幫忙。
到了晚上沈云知準備帶著棉花糖回去,走之前溫苑從柜子里拿出一袋子酒來。
“我特意去問了小裴,他說你喜歡喝這個口味的酒。”溫苑彎著眼,“他還說你喜歡玩桌球打麻將那些,真是看不出來,我以前從來不知道這些。”
沈云知撓撓頭不知道該怎么說,他接過袋子,沉甸甸的,就像此刻的心情一般。
“這樣也挺好的,總比之前一直悶在家里好。”溫苑輕拍著他的肩膀,動作格外輕柔。
沈云知突然很想哭,他抱著溫苑:“媽,謝謝你。”
不管是從前還是現在,他都無比感激溫苑,有溫苑做他的母親,是他不可多得的幸運-
趙聿珩有空的時候,沈云知和他一起去試了新婚西服。
那天的天氣好得不像話,萬物復蘇的春天充滿著生機和希望。
趙聿珩選的是黑色的,沈云知選了款香檳色的。面料是香檳色的天鵝絨,柔軟又富有質感,細密的絨毛在燈光下發著細閃。
駁領上別著一枚精致的金色胸針,沈云知決定在結婚那天把這枚胸針換成他們訂婚那天趙聿珩送他的薄荷葉形狀的胸針。
他們試好衣服后,沈云知本想讓趙聿珩帶他去結婚場地看看的,但趙聿珩臨時接了個電話說要走。
“如果結婚那天你接到工作電話,會不會也這么拋下我走掉?”
趙聿珩摸了下他的頭,讓他別多想,不會有這種事發生的。
沈云知不太高興,為什么趙聿珩總是這么忙,忙到連陪他去看一下結婚場地的時間都沒有。他賭氣地說:“要是那天你真這樣,我就不和你結婚了。”
聽到這句話,趙聿珩立馬倒回來,在沈云知臉上親了一口,并保證道:“我晚上一定早點回家。”
看見趙聿珩走了,沈云知沒了興致,打車回了家。
云姨看到只有他一個人回來,問要不要先準備晚飯。沈云知想著趙聿珩說了會早點回來,于是讓云姨等下再做,他要等趙聿珩回來一起吃。
“可……少爺說今晚不回來吃了。”
“什么!”沈云知站起來,一臉不明所以,為什么趙聿珩沒跟他說今晚不回來吃飯了,他們不是一直都一起吃晚飯的嗎?
他感到非常委屈和不解,打電話過去也沒有人接。他只好打了個電話給趙聿珩的秘書,但秘書說趙聿珩正在和客戶見面。
好吧,沈云知嘆了口氣。
他從咖啡店離職后就再也沒有去工作了,他試著去理解趙聿珩這樣工作每天忙得要死的人,試著忍住自己的小情緒,哪怕他此刻非常的不安和委屈。
九點的時候,沈云知不知道抬頭看了多少次鐘。他給棉花糖洗完了澡,喂了狗糧,自己洗完了澡,吃過晚飯,甚至閑來無事把家里收拾了一番,打發著時間。
時間過得還是很慢,因為趙聿珩還沒回來。接到哥哥沈呈遠打來的電話時,沈云知差點兒就睡著了。
“喂,哥,有什么事?”
沈呈遠哦了一聲,問:“你現在在家里還是在外面?”
“在家里。”
“你聽著,我看到趙聿珩在跟別的omega一起吃飯。”
沈云知腦子宕機了一秒,好一會兒才說:“應該是客戶吧,他說今晚有客戶要見。”
“是嗎?”電話那頭的沈呈遠像是在走,話筒里不時傳來電流聲和風聲,他又說:“哦,怪不得,我還看見上次咱們在檢察院見到的檢察官,就那姓顧的!”
沈云知立馬就想到了顧銘,照沈呈遠說的話那應該是三個人在吃飯。
什么時候顧銘也成了趙聿珩的客戶了?
快要十一點時趙聿珩才回來,他剛回來就對沈云知說了聲抱歉,自己回來太晚了。
沈云知一句話沒說站在房間門口看著趙聿珩脫衣服。從趙聿珩進門開始他就聞到了他衣服上有別的omega的信息素,甚至還有顧銘的信息素。
他忍著沒生氣,在趙聿珩進浴室后把他換下來的西裝外套丟進了垃圾桶里,等趙聿珩出來后解釋說不小心倒了墨水,洗不干凈所以丟了。
趙聿珩沒太在意,一副心大得很的樣子。
一整晚沈云知都不開心,為什么趙聿珩總要和顧銘見面。他依稀記得不久前顧銘曾對他說的那些話,這樣時常出現在趙聿珩身邊的顧銘對他來說無疑是最大的威脅。
拋開人品不談,他知道顧銘是個多么優秀的檢察官,不管是身份還是能力都算的上翹楚。沈云知不得不承認,顧銘確實比自己能幫到趙聿珩的多得多。
但偏偏是這樣,沈云知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明明生氣不開心,卻沒有辦法撒出來,他不想成為那樣無理取鬧的人。
趙聿珩看出來了,于是在后來答應了沈云知后都會早點回來,并且兩個人抽空去看了一趟結婚場地的布置。
雖然,雖然是這樣,趙聿珩說到的都做到了,沈云知的心里始終打了個結。每當顧銘出現時,這個結就更緊,直到他喘不上氣。
他不想這么患得患失,敏感多疑,還因為顧銘的出現而感到生氣。除了顧銘,以后還會有其他人出現,他真的不想一直這樣下去。
在趙聿珩說自己需要和顧銘見面談些事情的時候,沈云知問他能不能不去。
“一定要跟他見面嗎?”
趙聿珩猶豫了一下,但還是說:“是很重要的事情,我會早點回來的。”說完怕沈云知擔心,還抱著他承諾:“你放心,我們真的只是見面談公事,除此之外不會再有別的接觸。”
沈云知當然選擇相信他,于是點頭說自己知道了,“你要早點回來哦。”
“好。”趙聿珩在他嘴唇上吻了下。
他知道沈云知因為他和顧銘見面不高興,所以這也是他和顧銘的最后一次見面,以后再也不會有交集了-
意外發生時,沈云知正在給棉花糖準備晚飯,轉過身卻發現棉花糖倒在了地板上,嘴里還在吐著東西。
他不知道棉花糖什么時候吃的巧克力,明明巧克力都被他放在了最高的地方。
因為他的疏忽,導致棉花糖產生了中毒反應,被送到寵物醫院時,醫生說再晚點會有生命危險。
沈云知嚇得臉都白了,整個人還沒緩過來,渾身發著抖,手指冰涼。出門太著急,他只穿了一雙拖鞋,身上的衣服也很單薄。
云姨趕過來時,沈云知正坐在診室門口,整個人顯得狼狽又極其脆弱。他自責自己的疏忽,讓棉花糖陷入了這么危險的地步,要是再晚一點……
他不敢想要是再晚一點會怎么樣。
云姨本想讓他先回去,這里有自己看著,但沈云知說什么都不愿意。沒有辦法,云姨只好任由他在這里待著。
直到棉花糖脫離了危險,沈云知緊繃的神經才開始放松。他原本打算打個電話給趙聿珩,第一次沒有打通,第二次電話接通了。
但接電話的人不是趙聿珩。
顧銘的聲音響起,說:“哦,他啊,去前臺結賬了,我們剛剛在一起吃……”
沒等他說完沈云知就掛了電話,手機僅剩百分之一的電在此刻消耗殆盡,陷入了長久的黑暗中。
第68章 負面情緒 “我討厭你的信息素。”……
半個小時前, 聽到趙聿珩說這是最后一次見面時,顧銘不可置信道:“怎么可以利用完我就丟了,你不需要我的幫助了嗎?”
“利用?”趙聿珩的視線落在顧銘手腕不知何時換上的新表上, 說:“你收的好處也不少。”
這本該是互惠互利的事,怎么從顧銘嘴里說出來就成利用了。
顧銘低頭笑了聲,裝作一副豁達大方的樣子,“行,既然你說是最后一次見面,那就最后一次。”
他打開手機聯系了一番, 接著說:“好了, 我已經和那邊聯系好了, 到時候東西會直接送到你手上,沒我這個中間人什么事了。”
趙聿珩嗯了一聲, 談完了該談的事他準備走了,誰知顧銘突然來了句:“最后一起吃個飯可以吧,看在我幫了你這么多忙的份上。”
“你很缺這頓飯?”
“是啊, 非常缺。”
趙聿珩猶豫片刻,應了下來,就當作是人情世故了。
吃晚飯的地點他隨意挑了家近的,他沒什么胃口,菜上了后只有顧銘在吃。顧銘也沒說什么, 一個人吃得津津有味。
吃到一半,顧銘突然問:“你是不是真的很討厭我,不想看到我?”
趙聿珩皺了下眉,感到莫名其妙,平心而論他確實對顧銘過往種種行為感到反感和厭惡,但現在顧銘幫了他挺多忙。這樣一抵消, 顧銘對他來說只是一個無足輕重的人。
“還好吧。”
顧銘抬起頭,眼神微瞇:“那為什么這是我們最后一次見面?”
他想不明白趙聿珩既然不討厭他,為什么他們以后不能見面。
“因為我不想沈云知不開心。”
趙聿珩的視線落在自己手指的婚戒上,這枚訂婚戒指從戴上的那天起就沒有取下來過。他比自己以為的更愛沈云知,更在乎他的感受。
他知道沈云知這段時間因為他和顧銘見面的事而不開心,那他能做的,就是給足沈云知安全感,讓沈云知不開心的事他都不會去做。
顧銘沉默了許久,覺得自己剛才問的問題真夠白癡的。他不想再聽趙聿珩說這些令他無語至極的話,擺手說自己吃飽了,催著人去結賬。
等趙聿珩起身去往前臺時,他在原地坐了會兒,然后很巧又不巧的看到了沈云知打來的電話。
第一通電話打來時他沒接,想著就這么放著,但電話又再次打來。
想來應該是有什么急事,他接了,開口便點明自己是顧銘。
沈云知愣了一會兒,問:“趙聿珩呢?”
“哦,他啊,去前臺結賬了,我們剛剛在一起吃飯……”
話還沒說完,沈云知就先掛了電話。顧銘說了句莫名其妙,把手機扔回了桌子上。
等到趙聿珩結完賬回來,顧銘指了指他的手機說:“剛才沈云知打電話過來,我幫你接了。”
“他說什么了?”
“也沒說什么,我話都沒說完他就給掛了,奇奇怪怪的……”
走出門外時,趙聿珩一連打了幾個電話過去沈云知都是關機狀態。他轉而打了個電話給云姨,那邊也是過了許久才接。
話筒里傳來嘈雜的人聲,聽起來像是在外面,絕對不是在家里。
趙聿珩急忙問沈云知在哪,怎么不接電話。
云姨走到了一處安靜的地方,解釋說他們現在在寵物醫院,把棉花糖中毒住院的事說了一遍。
拿到寵物醫院的地址后,還沒等顧銘還沒反應過來,趙聿珩就已經急忙開著車走了,導致顧銘以為食物中毒的是沈云知。
寵物醫院是市里最大的一家,醫療設施齊全,棉花糖脫離危險后便被放置了在觀察室里。
趙聿珩趕過去時棉花糖剛好睜開眼睛,漆黑的眼珠閃著水光,還發出小小的嗚咽聲,蜷縮在病床上,讓人見了不由得心疼它。
趙聿珩轉了一圈沒看見沈云知,云姨說他剛剛還在這的。因為沈云知的手機關機了聯系不上,趙聿珩在醫院來來回回找了許久,最后才在三樓的茶水間里找到了沈云知。
沈云知的信息素飄蕩在空氣中,那股香草薄荷味聞起來發苦,吸入鼻腔時又帶著寒風的冷冽感。他自己并不知道信息素把他所有情緒都暴露了出來,連帶著那份不想被人察覺的悲傷。
他身上單薄的衣服有些發皺,長長的褲子不知何時沾了臟東西,在褲腳留下褐色的痕跡。腳上只穿了一雙拖鞋,連襪子都沒有穿。
趙聿珩走過去把自己的西裝外套脫下來披在了沈云知身上,蹲下去跟他視線平視,問:“你怎么一個人在這里?”
沈云知搖搖頭沒說話。他的眼眶發紅,很明顯剛才哭過,整張臉蒼白又憔悴。
趙聿珩以為他是因為棉花糖而難過,伸手想要抱他時卻被推開了。這是沈云知第一次拒絕他的擁抱。
他有片刻的慌張,但很快冷靜下來,想著也許是沈云知現在情緒不好才會推開他的,以前沈云知不會這樣的,今天是特殊原因。
他檢討自己的不對,低聲說:“對不起,我來晚了。”
說完他小心的釋放出安撫信息素,想要安慰沈云知。可信息素剛釋放一點,他的手背上接住一滴落下來的淚水。
沈云知安靜地哭了。
眼淚砸在趙聿珩的手背上,灼人心窩的燙。可明明淚水是這樣滾燙的溫度,說出的話卻又那么冰冷,生生凍住趙聿珩想要觸碰他的手。
“我討厭你的信息素,能不能收起來。”
沈云知的臉上掛著淚痕,咬緊嘴唇,就這么看著趙聿珩,重復了一遍自己的請求。
趙聿珩立刻說好,收起了自己的信息素,手指無措的在空中停了會兒才收回去。
沈云知現在說的肯定是氣話,肯定是在怪他來晚了,沒關系,都是他的錯,全都是他不好。他這樣安慰自己。
不然,他實在想不出為什么沈云知會說出這樣的話,沈云知不是一直都很喜歡他的信息素嗎,今天怎么會說討厭。
趙聿珩半跪著,一邊膝蓋抵在又硬又冷的地板上,時間長得好像沒有了知覺,直到沈云知再次開口,他才感覺自己又活了過來。
沈云知問:“我打電話給你,不是你接的,你們……那個時候在做什么?”
“在辦公室,剛開完會。”趙聿珩解釋,“你的電話我后來看到了,但打過去的時候你已經關機了。”
趙聿珩的表情那么誠懇,沈云知也許真的會這樣相信,前提是顧銘沒有接那通電話。
“是嗎。”沈云知低著頭,很努力的忍住不想再哭了。可是,可是趙聿珩騙了他,為什么要騙他,說實話很難嗎。
積累信任需要很長一段時間,可信任崩塌卻只需要一個謊言而已。
沈云知既委屈又難過,眼淚奪眶而出,哽咽道:“……可是,顧銘說你們剛剛在一起吃飯。”
趙聿珩臉色一變,沒想到沈云知已經知道了。他急忙抓住沈云知的手解釋:“對不起,我不是有意要騙你的,我只是怕你生氣不開心……”
沈云知甩開他的手,盡可能讓自己保持冷靜,但每說一個字都讓他感到無比難受。
“你可以和他見面聊工作,你們也可以一起吃飯,這些都是你的自由,但你不應該騙我……”
“我不喜歡你騙我,這樣我會懷疑你之前是不是也騙過我,我明明一直都很相信你的,可是從今天開始,我不想再相信你了。”
說出這些話時,沈云知突然想起很久之前趙聿珩說過,要自己相信他的這種話。那個時候他是真的覺得自己可以一直相信趙聿珩。
因為太過于信任一個人,所以當發現他的謊言時才會這么難過。
沈云知擦去臉上的淚水,叫了一聲趙聿珩的名字。
趙聿珩像上課被老師點名的學生一般,既緊張又不安。很奇怪這樣被喊全名,他總有很強烈的不安感。
此刻沈云知像一個善良的審判者,平靜地審判著趙聿珩所有的錯誤。
他說:“你經常和顧銘見面,好像你們總是有談不完的工作、說不完的話。你們之間具體發生過什么我不清楚,也不想知道全部,也許就像你說的那樣你對他并沒有別的想法,你們只是少不了必要的工作上的往來而已。”
“他可以在工作上幫到你,不像我什么都不會,還經常給你惹麻煩讓你很辛苦。”
說到這里沈云知還是難免傷心,又氣為什么自己什么都不會,真的很沒用很一無是處。這種深深的無力感幾乎要讓他喘不上氣。
“我知道你父親很看好顧銘,不喜歡我,從一開始就不想讓我和你結婚。我只是……”沈云知停了一會兒,重新抬起頭看著趙聿珩。
“我只是想知道,是不是你也覺得我沒用,之前說的那些喜歡全都是一時興起。”
“不是的!我沒有這樣想!我也沒有一時興起!”
趙聿珩急忙解釋,他的腿早已麻的沒了知覺,握緊沈云知的手一個勁搖頭。
可他忘了,沈云知剛才說了,不想再相信他了。
沈云知早猜到他會這么說,他沒有勇氣去看趙聿珩的眼睛,怕自己會忍不住退縮,看著趙聿珩就沒辦法說出這樣的話。
于是他低頭看著地板上趙聿珩的影子,說:“顧銘說的對,我配不上你,你怎么可能一直喜歡我,沒有理由要一直喜歡我,我們這樣……還怎么在一起啊。”
趙聿珩不明所以,不明白沈云知為什么要突然說這樣的話,還有顧銘都跟他說了什么。一切都在往他無法預料的方向發展。
在他想要問出口的瞬間,沈云知已經站了起來,身上披著的外套掉在了座位上。
沈云知說:“我想自己待一會兒,可以嗎?”
他的眼神帶著懇求,讓趙聿珩沒辦法說不可以,哪怕他現在真的很想抱一抱沈云知。他點頭,給沈云知讓了路。
離開前,沈云知最后說了句:“別跟著我。”
他太需要冷靜一下了。他們兩個都是-
那天傍晚外面下起了雨,濕漉漉的,窗戶上起著白霧。
沈云知剛從床上爬起來,這幾天一直在渾渾噩噩的睡著,分不清到底什么時候了。
溫苑在客廳抱著棉花糖看電視,見沈云知起來了,問他餓不餓,要不要吃飯。
沈云知說不用,倒了杯水喝。這個房子實在太小了,他不知道媽媽和哥哥是怎么適應下來的。
那天晚上他沒有選擇跟趙聿珩回去,而是直接回了家,回了溫苑這。就連現在棉花糖出院了,他也帶著棉花糖過來一起住。
趙聿珩的電話總是打來,問他今天會回去嗎。沈云知覺得很累,連手機都關了。
冷靜下來后的他,這幾天一直在反思自己那天說的話,是不是太過分了,有沒有在無形中傷害到趙聿珩。
他很討厭自己這樣,沒有安全感還愛胡思亂想,說出的話又是那么的傷人。
喜歡一個人原來會有那么多的負面情緒。太奇怪了。
一開始的時候溫苑還會勸他回去,兩個人有什么都說清楚好。但慢慢過了幾天什么也不說了,還讓沈云知在這里好好住著。
只是,趙聿珩總來等他。
幾分鐘后,沈呈遠從外面回來了,說外面的雨多么多么大,褲子都濕了。
最近他被安排去了外公的企業上班,雖然職位不高,但總比什么都不做好。
溫苑問了幾句他上班的情況,就打發他去換身干的衣服別感冒了。
經過沈云知時,沈呈遠停了下來,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指著窗戶外面。
“又又又來了,要不要我去請他上來?”
沈云知打量了一番他哥這副落湯雞的模樣,搖搖頭說不用,“他等久了自己會走。”
沈呈遠懶得多說什么,拿著衣服進了浴室。
溫苑輕輕笑了下,問:“他不忙嗎?”
問的是趙聿珩。
沈云知蹲在地上檢查棉花糖的狗糧,說自己不知道。
溫苑沒再多說什么,看完電視后放開棉花糖讓它去吃飯。轉過身時發現屋子里沒有沈云知的身影,玄關處也沒有他的鞋子。
哦,架子上還少了一把傘。
第69章 愛意綿綿 不結婚很難收場的。
樓下的空地旁站著兩個人, 雨淅淅瀝瀝砸在傘上,發出的聲音沉重有力。
沈云知安全的待在傘下,全身沒有淋到一滴雨。趙聿珩撐著傘, 左肩已經被雨水打濕了。
“你到底什么時候回去?”沈云知出聲問道。
他原本只是想下來看看趙聿珩,讓他趁雨沒下大快點回去,不成想現在兩個人在這站了快有十分鐘。
趙聿珩問:“我可以上去坐坐嗎?”
“不可以。”
沈云知直接拒絕,讓趙聿珩上去的話,溫苑看見了,估計會讓他跟著一起回去, 可他還不打算那么快回去。
“為什么?”趙聿珩看著他。
“沒有為什么。”沈云知心虛地低下頭, 盯著自己的鞋子看。頭頂傳來一陣輕嘆, 他以為趙聿珩是打算放棄了。
突然間趙聿珩從衣服口袋里掏出一個黑色方形盒放到他面前,說:“我只待十分鐘, 好不好?”
沈云知猛地抬起頭,眉頭微皺著:“什么啊,這是要賄賂我嗎?”
趙聿珩沒吭聲, 嘴角揚起一抹笑意,示意他打開來看看。
沈云知半信半疑地打開了那個盒子,里面是一把銀色鏤空的鑰匙,底下還壓著一張卡片,上面寫著一串地址:南星coco酒吧街。
沈云知驚訝地捂住嘴, 以為趙聿珩跟蹤過他,因為他之前總是和裴司謙去這條酒吧街玩。這條街人流量非常大,其中的酒吧都是數一數二的熱鬧,每次去都要提前好幾天訂座。
他不明白趙聿珩的用意,問他:“這是什么意思?”
趙聿珩解釋說:“我之前不是答應過你,只要你在咖啡店做得好就給你開一家自己的酒吧。”
“你的意思是……”
“嗯, 這是按照你想要的風格裝修好的,隨時都可以開業。”
“我天……”
沈云知徹底愣住了,腦袋空白了幾秒,覺得自己下一秒就要飄到天上去了。幸福來得太突然了,他還沒做好準備。
要知道coco酒吧街地段可是很搶手,不是有錢就能買到的。他突然想到了什么,盯著趙聿珩看了好一會兒。
“你這段時間都在忙著這個嗎?”
趙聿珩的表情多少帶著點得意,甚至有種說不上來的傲嬌,點頭說:“是,之所以和顧銘見面也是因為他和這條酒吧街的老板們認識。”
他一早就物色好了這條街的房子,但奈何對方不管多少錢都不肯賣給他。無奈之下他只好去找顧銘,因為顧銘身為檢察官給了這條街很多便利,誰都要賣他幾分面子。
聽到顧銘的名字,沈云知還是有點不開心的,但一想到趙聿珩找顧銘的出發點是為了自己,他覺得自己應該寬容一點。
就像趙聿珩那么多次對他的寬容一樣。
那個口口聲聲說喜歡乖巧聽話omega的男人,現在卻和自己這樣不乖巧不聽話、還愛耍脾氣的omega要結婚了。
沈云知把盒子收起來,問他:“你是想用這個來跟我和好嗎?”
趙聿珩說是,很快道歉:“抱歉,我那天不應該騙你。”
沈云知很快跟在他后面也主動道歉,“不怪你,我也有錯,不應該說那些不相信你的話,還有……”
他主動拉住趙聿珩的手,“還有我沒有討厭你的信息素,那天說的是氣話。”
“我知道。”
趙聿珩在他手背上又揉又捏,像是好久沒摸過他了,怎么摸都不夠。沈云知的手很軟,還有香草薄荷的味道,趙聿珩沒忍住在他手背上吻了一下。
沈云知的手像被電了一樣,酥酥麻麻的,這種感覺從手指直達心臟,心跳亂得厲害。他本想著馬上抽開,但又不舍得。
在來之前,趙聿珩就已經知道了顧銘之前到底和沈云知說了什么。此刻他把沈云知抱進懷里,手掌輕拍著他的后背。
“顧銘和你說的那些話我都知道了,你應該早點告訴我的。”
沈云知把臉埋進他的肩膀,聲音悶悶的說了句對不起。
趙聿珩失笑道:“我沒有怪你的意思。”他看著面前一盞盞亮起的路燈,意識到雨已經停了,燈光下沒有了雨的蹤影。
“但你要是不想說也沒關系,我可以去猜。”
聽到這句話沈云知撇過臉看著他,心想要是猜不準怎么辦,趙聿珩真的能猜到他在想什么嗎。
他不知道,繼續把臉靠在趙聿珩肩上,聽他說話。
他說:“你不要因為別人說的那些話就胡思亂想,那都不是真的。我怎么會覺得你沒用,怎么就不能一直喜歡你……”
兩個人在同一時間看向對方,突然趙聿珩低頭吻了沈云知,說:“我愛你。”
這三個字輕飄飄地鉆進沈云知耳朵里,話里的深意卻猶如千斤重。
他摟住趙聿珩的脖子,在他耳邊重復了這三個字,兩個人都看著對方笑起來。
前幾天的爭吵仿佛是感情的增稠劑,讓他們在和好之后感情更濃,愛意綿綿-
兩天前趙聿珩去找過一次顧銘,知道了那些所有顧銘對沈云知說過的話。
當時的顧銘靠在護欄上抽著煙,不咸不淡地說了句:“打檢察官是犯法的。”
趙聿珩重新把腕間的表戴回去,從始至終都沒有再看顧銘一眼。這下顧銘意識到也許這真的是他們最后一次見面了,以后都不會再有交集了。
在趙聿珩離開之前,他不甘心地問趙聿珩,為什么會喜歡沈云知這樣的omega,他想知道趙聿珩喜歡沈云知的理由是什么。
趙聿珩像是不想搭理他,說了句:“一定要有理由才能喜歡嗎。”
“總得說一個打發我吧,不然你不怕我以后再去找他?”
最后趙聿珩也沒告訴顧銘那個理由,因為他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就喜歡上沈云知了。
一見鐘情的概率明明不大,更何況是他這樣對除了工作以外的事都不上心的人,卻偏偏對沈云知這個omega情有獨鐘。
他想,也許愛情本身就是很莫名其妙的東西,不分場合和時間的突然出現,就這么降臨在了他身上-
溫苑在樓上看著底下撐著傘的兩個人,臉上浮起淡淡的笑意。
沈呈遠湊過去跟著往下看了眼,嘖了一聲,抱著手說:“都半個小時了,雨都停了,到底要做什么?”
“你管他們做什么。”溫苑拍了下沈呈遠的肩膀,氣不打一處來:“你今年都要二十八了吧,還想著當單身貴族啊?”
沈呈遠上了一天班腰酸背痛的,把另一半肩膀送到溫苑面前打,說:“不著急,你兒子我長這么帥,一堆人排隊喜歡我。”
溫苑用力在他肩膀上打了下,啪的一聲,聽聲音就很痛。
沈呈遠捂住肩膀疼得皺起眉,“用不著這么大力,疼死了!”
“死什么死,別天天把死掛在嘴邊,趕緊打電話讓他們上來準備吃飯了。”
沈呈遠驚訝道:“媽!你要讓姓趙那小子上我們家來吃飯啊,你以前可是說要讓他們退婚的,怎么現在……”
“別那么多廢話,讓你打就打!”
沈呈遠只好乖乖去打電話讓他們上來吃飯。本以為溫苑對趙聿珩多半會嚴厲苛刻一點,但沒想到會這么溫柔。
沈呈遠幾乎懷疑,自己是不是溫苑的親兒子了。
趙聿珩身上的衣服濕了,沈云知的衣服又太小,于是溫苑讓趙聿珩穿了沈呈遠的衣服。
白色襯衫外穿著一件不同于以往風格的黑色外套,沈云知覺得趙聿珩這樣穿很帥氣。他哥這人衣服多得像山,一直都是什么貴什么潮就買那個。
但趙聿珩本人似乎對這衣服不是很滿意,因為上面有沈呈遠的信息素,alpha都對其他alpha的信息素有著強烈的排斥反應。
沈呈遠說:“不穿就還給我,你以為我就喜歡你的信息素啊。”
趙聿珩聳聳肩沒脫,就這么穿著,完了還來一句:“哦,沈云知就很喜歡我的信息素。”
沈呈遠一連翻了好幾個白眼,真想把他們一塊兒打包扔出去。
聽到要留趙聿珩一起吃飯,沈云知左右看了眼自己的媽媽和哥哥,又看了下趙聿珩那副端莊禮貌的樣子,應該不會有什么事吧。
畢竟溫苑看上去挺喜歡趙聿珩的。
吃飯的時候,沈云知和趙聿珩坐在一起,親眼看著趙聿珩是怎么一個個回答溫苑拋出的問題,又是怎么在幾分鐘內就把溫苑哄得笑不攏嘴的。
最后吃完飯已經快九點了,溫苑讓沈云知跟著趙聿珩回去,還把棉花糖推到沈云知身邊,“還有棉花糖你也帶回去。”
棉花糖嗚嗚叫著,耷拉著耳朵,像是不舍得。
他的主人沈云知不大情愿地趴在門邊看著溫苑,說:“您不是說讓我想住多久住多久嗎?”
“住了那么久你也該回去了,總不能一輩子住在這里。”
溫苑笑了笑:“你知道今天幾號了嗎?”
沈云知這才發覺自己一直沒有看過日期,突然一看發現今天都三月一號了。
“是啊,三月一號了,你還有十九天就要結婚了。”溫苑笑著嘆了口氣,“也只有你能在婚禮前這么清閑。”
沈云知不好意思地撓撓頭,誰讓這些事情都是趙聿珩在安排,他根本沒有需要操心的地方。
后來走的時候,趙聿珩抱著棉花糖,沈云知在玄關處磨磨蹭蹭換鞋。
以前總想著快點逃離那個家,離開了就好,離開了就自由了。可看著自己的媽媽和哥哥在的家,沈云知突然冒出了一種不想結婚的想法。
晚上睡覺前,他把這個想法告訴趙聿珩,說:“我有點不是很想結婚了。”
趙聿珩肉眼可見愣了許久,最后抱著他說:“別說胡話,快點睡覺。”
不結婚不行啊,不結婚很難收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