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傳位
新王上位,原本籠罩在齊國上空的陰霾似乎終于消散了。
一行船隊,在杭州府海岸邊的碼頭靠岸。
數十艘船,整整齊齊地排列在碼頭邊。碼頭上的人,看著這聲勢浩大的船隊,議論紛紛。
船隊的船只上,飄著大大的寧字旗,讓人知道了這些船的來歷。
“聽說寧王殿下為齊王生下了一對龍鳳胎,難道這些都是寧國來賀喜的人?”
有人這樣猜測。
旁人聽了,也點頭贊同道:“聽說齊王已經封寧王生下的小王子為世子,寧國派人來賀也是正常。”
也有人的注意力在船上,感嘆道:“寧國這么富裕,不知這些船上,裝了多少好東西!”
眾人議論聲中,船上的人終于在碼頭官員的迎接中,走了下來。
當先下來的,竟然是一男一女,兩個模樣十分年輕的人。
兩人帶著一隊列隊整齊的武士,目不斜視地走下船來。
在齊國官員的引領下,踏上了去往杭州城的馬車。
眾人感嘆,看樣子,寧王產下齊王的孩子后,兩國終于要合為一國了。
這些百姓身為齊國人,心中還是有些高興和自豪的。
此時的齊王府內,卻再次迎來了混亂。
“來人!”
“快傳太醫!”
“快找大夫來!”
閆兆順在同心腹之臣商量政事的時候,毫無征兆地口吐鮮血,竟然在眾目睽睽之中,倒了下去。
幾名臣子驚慌之下,連連呼喚殿外的仆人。
不多時,王其仁被找來,他看著閆兆順的模樣,眉心一跳,趕緊上前為其把脈。
半響,他收回手,搖了搖頭。
幾名臣子早就等得焦急不已,見此忍不住追問道:“王醫正,王爺怎么樣了?”
王其仁卻嘆了口氣,沒有回答。
恰好此時,得到消息的郁寧,被人攙扶著走了過來。
眾人看見應該在坐月子的郁寧,突然出現,都嚇了一跳,趕緊上前行禮道:“見過殿下!”
郁寧擺手,走向躺在內間榻上的閆兆順,伸手摸了下他的臉,轉頭一副佯作鎮定的樣子,對王其仁道:“醫正大人,你有話直說吧!”
王其仁見此,這才開口道:“王爺舊傷復發,如今已是藥石罔效,最多還有三日時間!”
此言一出,震驚當場,所有人一時間都說不出話來。
閆兆順的心腹更是一臉的難以置信,喃喃道:“怎么會?剛才不是還好好的,怎么就突然藥石罔效了!”
郁寧見此,低頭垂淚道:“王爺他當日被逆賊所傷后,本就已是性命垂危,但是為了主持大局,不得不向王醫正求了猛藥,此藥雖然讓王爺能暫時清醒,卻不過回光返照之用,如今,如今藥效過去,王爺他……”
未說完,郁寧已經傷心地大哭起來。
王府其余的大夫上前診脈后,也確定了郁寧所言。
都道閆兆順的身子,早就已經損毀,能堅持這么久,全都靠體內的那股藥力支撐著。
殿中人了解后,就是再難接受,也不得不面對這個事實了。
一時間,殿中陰霾密布,所有人臉上都布滿了沉重之色。
恰好此時,王其仁給閆兆順施的針起效,閆兆順再次醒了過來。
他看著殿中的情形,頓時明白了什么。
艱難地咳嗽一聲后,他才在郁寧的攙扶下勉強坐了起來。
看著殿中的人,他嘆息了一聲,強提起聲音道:“我還沒有死,你們何必做出這幅模樣。”
眾人低頭,不敢反駁。
閆兆順轉頭看向身邊的郁寧,放輕了聲音道:“殿下你怎么出來了?”
郁寧搖搖頭,沒有說話。
當著齊國的臣子,她還可以演一演夫妻情深,對著閆兆順倒是沒有必要了。
閆兆順見此,也沒有再追問。
他看向王其仁,問道:“我的身體,還能堅持多久?”
王其仁如實回答后,閆兆順再次陷入了沉默中。
殿中的人,沒有他的吩咐,也不敢擅自離去。
半響,閆兆順才揮手讓其余人都退出去。
屋中轉瞬就剩下他和郁寧兩人。
郁寧看著閉著眼的閆兆順,心想他可能是知道了什么。
果然,閆兆順開口道:“王其仁是你的人吧!”
他的語氣不是疑問,而是肯定的陳述。
郁寧沒有出聲,只是點了點頭。
閆兆順臉上露出了無奈的笑容,他自嘲道:“果然如此,我們怎么都忘了,王其仁原本就是大禹皇室的臣子,他自然是效忠舊主的!”
閆兆順并不知道王其仁和郁寧之間的交情,只以為兩人是郁寧聯姻之后才在杭州相認的。
郁寧聞言,也沒有反駁。
閆兆順繼續道:“我父親的死,是不是同你有關?”
他這幾日忙著整理齊國的政務,但是也讓人去查了閆雋的死因。
隱約知道,閆雋的病并不是意外,而是被人下毒。
只是,這件事對方做得很隱秘,沒有任何證據落下來。
原本他懷疑是閆兆岐為了爭奪齊王之位下的手,如今冷靜下來想想,閆兆岐母子要是有這本事,他們兄弟二人哪還能活著長大!
仔細想想,自從同寧國聯姻后,先是三弟閆兆吉突遭刺殺,意外去世,然后又是父親閆雋暴病而亡,后面閆兆岐叛亂被殺,自己也因此重傷不起,這一切的一切,如今看來,都像是背后有一只手在暗中主導。
能謀劃這件事的人,現在來看,除了最后成功生下齊國繼承人的寧王殿下,還能有誰?
閆兆順銳利的目光射向郁寧,郁寧卻絲毫沒有躲避。
她雖然沒有承認閆兆順的指認,但是也沒有反駁。
閆兆順見此,還有什么不明白的。
他頹然地閉上了雙眼。
他知道,如今齊國已經沒有了主事之人,落到寧王手中,也不過是遲早的事罷了!
當日提出同寧國聯姻的時候,他們萬萬沒有想到會有今日。
齊王閆雋、鄧先生還有他自己,都小瞧了這位大禹的亡國公主,如今的寧王殿下!
他們以為自己吞下的是一口肥肉,卻不知自己在引狼入室。
郁寧看著閆兆順灰白的臉色,終于開口說了一句話。
“亂世之爭,成王敗寇,如今不過是你們賭輸了罷了!”
她語氣淡淡,絲毫沒有得勝后的沾沾自喜,也沒有居高臨下的傲慢姿態。
閆兆順聞言,終于再次睜開眼。
這次他終于認真地看向郁寧,不是以丈夫看著妻子的目光,而是以一個失敗者看向勝利的競爭對手的態度。
他眼中帶著不甘、敬佩和一絲恨意,但是終究都匯成了一股頹然之色。
他想問,那兩個孩子是不是自己的骨肉,但是又覺得沒有意思。
像寧王這樣的人,就算是親身骨肉又怎樣,恐怕也不會影響她的決定。
不管那兩個孩子是不是閆家的后人,他們恐怕都注定得不到齊國,也得不到寧國。
想到郁寧的經歷,他真的有一絲好奇,這個女子能在亂世中走到何處?
第三日,新任齊王閆兆順薨逝,出人意料的是,他并沒有傳位給年幼的世子,而是將齊國交給了他的夫人,寧王殿下!
要不是這道旨意,是閆兆順臨終前,當著眾位大臣的面,親自宣讀的,齊國眾臣恐怕早就跳起來了!
如今,雖然大家心中也有不服,可是閆家嫡系確實也沒有合適的人選了。
世子年幼,由其母監國,似乎也說得過去。
閆兆順的葬禮,在齊國都城的暗潮洶涌中,舉行完了。
連著兩場國君的喪事,將齊國國內的氛圍拉到了極致的緊張中。
各處似乎都繃著一根弦,只要有人輕輕一碰,就會全部崩塌。
閆兆順下葬三日后,杭州城中一處華麗的園林內,一群衣著不俗的人,正聚集在一處。
“丞相大人,聽說寧王明日就會出席朝會了,你說這成什么樣子呀?”
看著為首的老人一直不說話,下面的人終于忍不住了。
“是呀,這哪有女子臨朝的,這不是讓其他諸侯國笑話我們齊國嗎!”
“我們齊國的國政,怎么能交給寧王呢?這不是亂了套了嗎?這以后我們是自稱齊國人呢,還是寧國人?”
此話一出,更是引得其余人紛紛附和。
“就是就是,這不是把齊國拱手送人嗎!”
“不妥,不妥!”
眾人議論紛紛,幾乎都是反對寧王參政一事。
看著下面的人,全都面露憤慨,齊國丞相終于出聲,咳嗽了兩下。
見到眾人停下聲音,他才嘆息一聲,臉上帶著無奈的表情道:“可是這事是先王親自定下的,我們也不能違背先王的旨意呀!”
眾臣聞言,沉默了一瞬,半響有人聲音尖銳地反駁道:“先王被寧王迷惑,所以才會下此旨意,我們不應該也受此蒙蔽!”
這話一出,其余人紛紛點頭贊同。
“對!”
“對,對!”
有人甚至提議道:“既然先王去世,兩國的聯姻也算是結束了,我們應該請寧王返回寧國才對。”
眾人聞言,均驚訝地看向了說話的人,似乎都在震驚還有能說出如此無恥之言的人。
再怎么說,寧王也是小世子的生母,將她趕回寧國,對這些讀書人來說還是有點過了。
見此,說話之人臉上卻絲毫沒有不恥的自覺,反而大聲道:“本就是這樣,何況誰不知道先王和寧國殿下的婚約本就名存實亡,小世子是不是先王的孩子,還兩說呢!”
“住口!”
丞相崔儀終于拍手,喝止了對方的話。
“凌大人這話太過了,寧王和世子都是先王遺屬,自然應該在齊國定居。”
說完這話,他又轉換語氣道:“不過,諸位說得也有理,齊國的政務讓寧王處理,確實有些不妥,明日朝會的時候,我愿意同大家一起提出異議。”
眾臣紛紛表示贊同。
第142章 震懾
第二日,齊國朝會的時候,群臣看到郁寧直接坐在齊王王座之上,似乎連垂簾聽政的這個幌子都不要了,更是堅定了反對的決心。
郁寧端坐在上座,看著底下之人,緩聲道:“諸位大臣,可有事要奏請?”
齊國不同于寧國,實行的仍是大禹傳下來的制度禮節,君臣有別,除了郁寧外,眾人都是站立在朝堂中。
郁寧現在還不準備在齊國推行寧國的制度,如今也端著上位者的架子。
眾臣聽到郁寧的詢問后,悄悄在下面對視一眼。
最后由一名老臣站出來道:“寧王殿下如今剛產子,不應勞累,朝中之事,交給臣等即可!”
郁寧看著眾人聽后,都在點頭附和,不由微笑道:“多謝大人的好意,不過我的身子有太醫照顧,就不勞你費心了。”
說完又對其他人道:“諸位如果沒有其他事,今天朝會就到此吧!”
見到郁寧說完就想離開,終于又有人站了出來。
“寧王殿下,怎么不見世子?”
郁寧聞言,面不變色道:“世子年幼,不宜見風,再說如今齊國的政務由我處理,你問世子干什么?”
那人面色一滯,還沒說話旁邊的人已經跳了出來。
“寧王殿下,我們齊國的政務自有我們齊國人處理,今后就不用勞煩殿下了!”
郁寧聞言雙眼看向說話之人,見其他人絲毫沒有反對,頓時明白了這些人的打算。
她笑了笑,毫不在意道:“哦,你們自己處理,怎么處理?誰來處理?”
眾人對視著,站在最前面的丞相崔儀正準備站出來,郁寧突然大喝道:“你們今日這是想謀反嗎?”
此話一出,殿外的侍衛頓時帶著刀,進入殿中,虎視眈眈地看著殿內所有人。
閆兆順身死之后,將他在杭州的兵力交給了郁寧。
如今進殿的,都是閆兆順的親兵。
但是就算沒有這支兵力,郁寧也并不擔心。
早在閆雋的喪訊傳出之時,謝維就已經帶著寧國的兵馬,從瀅炆島出發。
如今,杭州府外有五萬寧國軍隊,郁寧一點都不擔心,會有人跳出來唱反調。
看到侍衛進來,崔儀原本挪出半步的腳,頓時又收了回去,并且率先跪地道:“殿下息怒!”
其余人被帶兵侍衛們包圍著,也不敢再跳出來,看著崔儀跪下,也紛紛跪地道:“臣等不敢,殿下息怒!”
郁寧見此,對著侍衛統領點了點頭,侍衛才再次退出殿中。
眾臣見狀,這才將心落回了原處,再也不敢提郁寧參政之事。
第一次交鋒,齊國群臣都認識到了,這個寧王殿下,雖然是個女子,但是卻并不是任人揉捏的軟柿子。
當日朝退之后,郁寧招來了早就到了杭州城中的廖蓉蓉和謝維。
兩人當日低調進城后,一直待在齊王府中,并沒有在外走動,直到閻兆順去世,謝維迅速帶兵將杭州城控制下來,這也是閻兆順留下來的侍衛現在如此聽話的原因。
“見過殿下!”
兩人進來后,先向郁寧行了禮。
郁寧在自己人面前,還是一如既往的平易近人,叫兩人坐下之后,才商量起了正事。
“最近城中恐怕會有動亂,謝維你要派人將這些齊國舊臣嚴密監督起來。”
“是!”
謝維應道。
上次嶺南道一戰之后,謝維原本就高冷的性子,變得更加沉默寡言,話越來越少。
郁寧也不在意,讓他不要忘了同時派人注意杭州附近其他州府的動靜,然后才轉向廖蓉蓉。
“見過你嫂子了?”
廖蓉蓉點頭,前日閻兆順去世后,她才同陸氏找機會見了面。
兩姑嫂相見,自然又是一番別話,郁寧沒有細問,只是道:“最近先注意點,不要把你們的關系聲張出去,等到穩定下來后,就好了。”
“屬下明白!”
廖蓉蓉點頭,然后又道:“殿下,如今齊國朝臣都有不臣之心,要不要從我們寧國內部調一些人手過來?”
今日的朝會他們二人雖然沒有參加,但是也站在后面看了全場,自然知道如今這些齊國臣子的態度。
郁寧點頭:“我已經給蘇浮生去信,讓他將國內的事情先交給云姑姑,帶一批人過來,想來過段時間他們就該到了。”
廖蓉蓉聞言,這才放心下來。
郁寧又問道:“前面來的那批貨,都安置好了?”
當日,廖蓉蓉和謝維到杭州,不僅帶了五萬兵馬,還帶有大批貨物。
廖蓉蓉聽到郁寧問起,立即回道:“都已經安排進我們在各處的商行了,不日就可以賣出。”
郁寧點頭。
之后三人又商量了一些其他事情,郁寧才讓兩人退下了。
這邊君臣相處其樂融融,另外一邊,從朝會回去的齊國朝臣們,卻再次陷入爭論中。
今日在朝廷上出師不利,很多人懾于武力,不敢再同郁寧唱反調。
想著反正不管是誰主政,也不影響自己辦事拿俸祿,也就歇了鬧事的心。
但是另外有一些人,卻并不甘心。
當天晚上,丞相崔儀的府中,就再次聚集起了一批人。
“丞相大人,這寧王太過放肆,我們真的要看著齊國落入她的手中嗎?”
凌大人率先出來,對郁寧發起了聲討。
崔儀沒有說話。
有人卻垂手頓足地悲嘆道:“如今,城中兵力都在她手中,她還有五萬寧國軍隊在城外,我們恐怕也奈何不了她呀!”
“那也不能就這樣什么都不做吧!”
另外那人立刻回懟道:“那你說怎么辦?”
凌大人氣怒不已,又想不到更好的辦法,居然把自己憋得滿臉通紅。
崔儀見此,不得不嘆道:“好了,大家不要吵了!”
說著,他又撫須道:“眾位難道忘了,如今杭州府的兵權雖然是在寧王手中,但是齊國國內,并不是只有這一支軍隊呀!”
此話一出,瞬間提醒了眾人,齊國的兵力都集中在閆氏手中,但是除了杭州府,如今前線還有二十多萬兵力呢!
崔儀見眾人明白,這才道:“我已經傳信給前線的鄧先生和賀將軍,將如今杭州府的事盡數告知給了兩人,想來他們不日就有回復了。”
有人疑惑道:“鄧先生和賀將軍都是先王的心腹,他們會同我們站在一邊嗎?”
這事崔儀也說不準,只得道:“這就要看那兩位是如何想的了!”
說完,又有人建議道:“既然如此,那我們要不要先罷朝,以示抵抗寧王的決心,她總不會拖著我們去辦事吧!”
“嗯,這樣也好,如此也能讓賀將軍他們知道我們的決心。”
崔儀點頭后,眾人為終于找到辦法抵制寧王,高興地離去。
第二日朝會時,郁寧就發現包括丞相崔儀在內的近十人都沒有上朝。
她派人前去詢問,卻得知那些人都稱自己抱病家中,不能上朝。
連續三日后,郁寧聽到這些人還是不愿上朝,也不愿處理事務,冷笑了一聲,直接對謝維道:“帶兵去把這些人的官服都刮下來,既然干不了事,那就不要白擔了這官職。”
謝維領命后,直接帶兵將罷朝的那些官員,抄了官服和官印。
其余群臣見到寧王如此剛厲,再不敢有反對之態,接下來數日,齊國朝堂在壓抑的氛圍中,適應著新的國君。
此時,齊國前線同晉朝的戰爭,并沒有因為國君身亡而停下。
在晉軍一再的偷襲中,齊軍顧不得給兩任齊王服喪,只得組織人手,抵制晉國的入侵。
在又一次擊退晉朝后,當日閆兆順的副將賀城回到軍營中,眾將領都不約而同前來相見。
他們都知道杭州府傳來的消息,賀城也接到了丞相崔儀的來信。
“賀將軍,崔丞相說的不無道理,如今齊王和世子相繼去世,我們難道還要為那個寧王效力嗎?”
如今寧王主政齊國的消息,已經傳到了前線,軍中之人,自然也有不服之心。
賀城如今身為三軍統帥,知道閆氏無人之后,確實也動了心思。
不過,他心中還有忌憚,所以才沒有立即發動政變。
如今看著自己的手下,吵吵著,都要讓他自立,賀城心中還是有些猶豫。
“鄧先生現在在何處?”
半響,賀城對身邊的親衛問道。
親衛聞言,立刻出去軍中尋人。
下面的人,聽到鄧先生這個名字,先是一愣,隨即附和道:“對,要是有鄧先生相助,將軍何愁大事不成!”
鄧先生是閆兆順兄弟二人的老師,他的智謀在齊國國內都是有名的,眾人聞言都面露振奮。
要是有鄧先生支持,這軍中的士兵,估計也能毫不費事的收服下來。
可是不多時,士兵回來報告,卻說沒有找到鄧先生的人。
賀城心中一跳,派人打探,才知道原來前兩日,鄧先生就已經趁著兩軍交戰之際,悄無聲息地離開了軍營。
這個消息,讓原本就猶豫的賀城頓時又更加猶豫不決。
他原本是閆兆順的心腹,從來沒有過造反之心,只是閆雋和閆兆順接連去世,軍中人心不穩,他也漸漸動搖起來。
不過,鄧先生的離開,給了他一記提醒。
如今齊國掌政之人是寧王,這位能夠以女子之身,統領兩國的人,連鄧先生都不愿意再與她為敵!
自己要是真的在這個時候謀反,能夠討到好處嗎?
想到這里,賀城頓時決定自己應該再觀望觀望。
他剛做下這個決定,第二日就接到杭州府傳出的旨意。
寧王殿下擔憂前線戰事,特意從寧國國內調遣十五萬士兵,入駐荄州。
如今寧國的軍隊,已經快進入荄州府的領地了!
接到這個消息之后,賀城瞬間出了一身冷汗。
他連連撫胸,才勉強壓下心中的震驚,感嘆自己幸好沒有冒然舉兵。
第143章 流言
“什么?寧王派了十五萬寧國兵馬去前線?”
崔儀將賀將軍的回信,給與他一起免官在家的同僚看了之后,立刻引起了眾人的議論。
原本他們罷朝后,被寧王免職,除了被當眾收走官服有些恥辱外,并不很是將這件事情放在心上。
大多數人,都在等著前線的回信,他們并不相信那些手握兵權的武夫,也會心甘情愿地臣服于,寧王這個女人之下。
只要國內有人作亂,他們就可以趁勢奪權,到時候寧王殿下說不定還要親自上門,將他們請回去呢!
誰知,等來等去,沒有等到寧王恢復他們官職的旨意,倒是等到了前線軍隊臣服于寧王的消息。
就連領軍大將賀城,都不愿意再與寧王為敵,那還有誰能同寧王做對。
“丞相大人,我們現在要怎么辦?”
有人已經開始擔心起來,要是自己真的就此失掉官職,豈不是得不償失。
其余人也紛紛向首座的崔儀看去。
崔儀看著眾人的神色,哪能不知道他們在想什么。
這些人如今恐怕都要開始怨恨自己了,不說他們,崔儀自己都覺得自己前面的決定,太過草率了一些。
寧王殿下的手段,確實不能小瞧。
如今他們已失先機,只能再另找下手的機會了。
“丞相大人?”
看到崔儀一直沒有說話,有人不由得小聲提醒了一句。
崔儀聞言,回過神來,臉上再次恢復了鎮定自如的神色。
他看著底下的人,撫須道:“寧王殿下能夠如此快用武力鎮壓下前線的軍隊,確實是我沒有想到的,寧王不愧有果決剛毅之名。”
眾人聽他居然夸起了郁寧來,更是面露不解。
有人甚至在想,崔儀是不是要同寧王示好,想要投效寧王。
崔儀此時卻話鋒一轉,搖頭道:“不過,治理國家,卻并不是靠武力就能行的。俗話說,水能載舟亦能覆舟,要是得不到民意,那么就算是寧王有十萬、二十萬兵馬又如何?這齊國的天下,終究她還是坐不住。”
眾人聽著,都覺得這話很有道理,不由邊聽邊點頭。
崔儀說完之后,看著陷入思索中的人,笑著感嘆道:“聽說,如今我齊國國內的百姓,對寧王并不十分滿意?”
眾人聞言恍然大悟,頓時明白了崔儀的意思,一時間不由紛紛叫好。
崔儀見此,滿意地點了點頭,然后就與眾人商量起了,這個計劃的細節。
第二日,杭州城中最大的酒樓——醉仙居內。
小二像往日一樣,笑著迎來送往。
酒樓大堂還未到午時,就已經坐滿了客人。
大堂中間有一桌,坐著一群衣著不俗的書生,正在飲著酒談天論地,那意氣張揚的樣子,很是吸引人的目光。
不知什么時候,一桌人的話題轉移到了寧王身上。
“聽說寧王殿下,要在齊國施行寧國的政策,所有百姓的土地,都要被官府收走了!”
桌上一個中年人與同桌的好友議論著,但是聲音并沒有刻意壓低,話一出,立刻吸引了周圍好些人的注意力。
同桌的人看到有人看過來,不僅不勸,反而提高聲音,夸張的哀嘆道:“啊,那可就完了,我家里全靠著幾百畝地收租呢?這要是都收了回去,我們靠什么吃飯呢?”
中年人聽到同伴的回答,又假裝悄聲道:
“豈止呀,聽聞寧王殿下心狠手辣,前些年被寧國占領的那些海外小國,國內的人,都被趕去做礦奴了呢,一輩子見不得天日,過得那才叫個生不如死喲!”
“嘶——!”
周邊偷聽得入神的人,聽完瞬間倒吸了一口涼氣。
中年人見效果達到,眼中笑意更甚,又胡亂言語了一些,才和同伴相攜而去。
之后數日,齊國國內從都城杭州開始,悄悄地傳遞著各種流言。
這日,蘇浮生剛到達杭州碼頭,他在路上有些風寒,下船后就被王桓拉到旁邊的茶寮歇腳。
兩人剛坐下,王桓才點了茶,就聽見周圍人議論郁寧的聲音。
一會兒有人說,寧王暴斂無度,要收刮老百姓所有的土地。一會兒又說寧王克夫,害死了先王。
更有離譜的是,有人說去年荄州的瘟疫就是寧王帶來的,只是上天乞憐,才讓他們齊國在患瘟疫前失去了荄州,但是如果繼續讓寧王呆在齊國,那么日后瘟疫就要降臨在齊國國內了!
這種種言說,氣得王桓啪的一聲,就將面前的桌子掀翻了去。
眾人見狀,全都停下了交談,莫名其妙地看著他。
蘇浮生見此,擔心王桓立刻發作,只得上前拉著他走了出來。
王桓不愿,一直想開口同人爭辯,卻被蘇浮生阻止了。
“蘇兄,你口才那么好,怎么不當著這些人的面,將他們罵回去?”
王桓出了茶寮,還是覺得氣怒不平,連帶著看著蘇浮生都不順眼了。
“你自己不罵,也不能攔著我呀?我可得將唾沫,一個個地吐到這些嚼舌根的爛人臉上去,讓他們敢玷污殿下的聲譽!”
蘇浮生搖頭,失笑道:“謠言止于智者,你同那些人理論有什么用!”
王桓不服:“那就任由他們這樣污蔑殿下嗎?”
蘇浮生再次搖頭,一邊拉著王桓走向進城的馬車,一邊道:“這自然也不能放任不管,不過此事還要等我們見過殿下后,同殿下匯報,再等殿下決定要怎么做。”
聽到要去見郁寧,王桓才終于忍了下來。
不多時,兩人上了馬車,朝杭州城而去。
郁寧聽到蘇浮生兩人來的消息時,也正在同翠屏討論謠言的事情。
聽聞兩人來了,郁寧立刻暫停了同翠屏的談話,將二人招了進來。
“見過殿下!”
蘇浮生和王桓進殿之后,一眼就看見了殿上高坐著的郁寧,立刻躬身行禮。
郁寧趕緊站起身,走下來,親自將兩人扶起。
“快起來,總算是把你們等來了!”
蘇浮生和王桓站起身,看著郁寧的神情,也很激動。
一年多的時間未見,幾人心情都很激動,相互敘舊一番后,才談起了正事。
蘇浮生將他同王桓在碼頭上的見聞說了之后,郁寧臉色也變得嚴肅了幾分。
“翠屏,你將你查到的消息,都跟他們說一下。”
翠屏聞言,點頭把這件事的始末說了一遍。
如今齊國國內的謠言,主要分為兩種。
第一個,是傳郁寧主政之后,要進行土地改革,屆時所有齊國的土地都會被充公,所有人都將流離失所。
這主要是在那些士紳地主之間流傳更廣,他們的土地更多,要是真的改革土地,動搖的都是他們的利益,所以如今在這些人之間,對郁寧的反聲是最大的。
第二個,則傳的時候一些似是而非的流言,例如郁寧牝雞司晨,會給齊國帶來禍患。又如說郁寧是天煞孤星轉世,刑克六親,不但克死了父母弟弟,還害死了先王閆兆順。
這些主要是在普通民眾之中流傳,信的人不多,大家大多是看看熱鬧。
但是總體而言,還是影響了郁寧的聲威。
而這一切之后的推手,就是以前齊國丞相崔儀為首的,一眾齊國舊臣。
“殿下,這些人太可惡了,要將他們統統抓起來,以正典刑。”
翠屏說完之后,王桓率先站出來,面露忿色地喊道。
蘇浮生也點頭道:“這樣下去對殿下的聲譽確實影響不好,是要想辦法澄清謠言才行。”
郁寧卻搖頭道:“謠言止是止不住的,何況我也確實想在齊國進行土地改革。”
蘇浮生驚訝:“殿下,如今這個時機,推進改革是不是不太妥當?”
郁寧笑道:“他們都免費幫我將這件事宣傳出去了,我要是不實行,豈不是浪費了他們的這番心思?”
“可是,這樣會不會激起民變?”蘇浮生卻仍舊很擔憂,“如果齊國內部引起動亂,恐怕北邊的晉國也會趁亂生事。”
郁寧聞言,看向翠屏:“晉國都城那邊都安排好了嗎?”
翠屏點頭。
郁寧見此笑道:“那就不用擔心晉國了!”
蘇浮生和王桓不解,但是見到郁寧似乎另有安排,也不再追問。
郁寧說完,又道:“好了,這件事不必急于一時,今日就先議到這里,你們初到,今晚先回去休息一下,我明日再設宴給你們洗塵*。”
蘇浮生和王桓聞言,只能先躬身告退。
第二日,郁寧給蘇浮生等人的接風宴上,還請來了齊國如今還在朝的舊臣。
聽著郁寧當眾介紹蘇浮生是寧國丞相后,所有齊國舊臣都變了神色。
想到因為稱病在家而被剝奪了官職的齊國丞相崔儀,有人暗笑他偷雞不成蝕把米,有人暗嘆他這次恐怕要栽跟頭了。
不過,不論是同崔儀等人交好的,還是等著看他們笑話的,此時都明白了,他們這位寧王殿下是不會受人威脅的。
你敢罷官,她就能給你免職,你覺得她沒人可用,她就立馬把自己的人調來。
齊國國內的形勢,因為瀅炆島的來人,再次發生了變化。
那些本來準備等著看郁寧笑話的人,終于等不及了,又再次出手,在謠言中添了一把火。
輿論愈演愈烈,在郁寧的有意放縱之下,逐漸傳遍齊國。
壓抑的氛圍,在齊國國內暗流涌動,似乎隨時都會一觸即發。
七月底,快報從各州傳來,終于將齊國朝堂上平靜的假面撕破。
“殿下,各州府今年夏收的稅賦,都沒能收上來。”
齊國的戶部官員是丞相崔儀的人,此時說這話的時候,難免帶了兩分看戲的神色。
郁寧聞言面不變色,只平靜地讓人將各地的奏折傳上來。
第144章 轉變
“哼!這是收不上來還是不想收?”
郁寧看完各地的奏章后,被這些人如出一轍的說辭,氣得忍不住將手中的折子扔了出去。
眾臣站在下方,低著頭,沒有說話。
半響,郁寧道:“既然這些人收不上來稅,那本王就不用他們來收。”
郁寧說完,一揮袖重新坐回座位上。
“廖蓉蓉!”
“臣在!”
廖蓉蓉聽到郁寧喊到自己,立刻站了出來。
“你即日起,帶著人前去齊國各州府頒布新的稅令。”
眾人聽到新稅令幾個字,都將耳朵豎了起來。
郁寧頓了頓接著道:“傳令各州府,從今日起,全國免除各種苛捐雜稅,統一只收田地稅,稅賦按照戶主家中的田畝繳納,田多者多交,田少者少交,無田者不用交。”
此話一出,朝堂之上瞬間響起轟然一片的喧嘩聲。
眾臣議論紛紛,尤其是齊國舊臣,更是立刻就站出來反對。
“殿下不可,此法萬萬不可呀!”
近半數的人,都開始站出來,表示反對。
郁寧看著下面的人,卻笑了笑。
“哦,有何不可,各地不是說百姓貧苦,無力納糧嗎?這道新政令,不是正好可以免除,無地貧苦百姓的負擔嗎?”
眾臣相視一眼,吶吶不敢言。
郁寧的話,聽起來十分有道理,他們一時間居然找不到可以反駁的話語。
半響,才有人再次拱手道:“殿下,稅收乃國之大事,擅自更改很可能會動搖國之根本,如今正是同晉國相爭的關鍵時候,此時不宜在國內生起變端呀!”
郁寧向下看去,說話的是吏部的一名年輕官員。
“你說的還有些道理,不過晉國之事我有考慮,這道新的稅收令,也不僅僅是我今日的突發奇想,這在寧國國內已經實施了數年之久,如今寧國百姓之富裕,想必你們也有所耳聞。”
說著,郁寧嘆了口氣道:“如今我身為齊國之主,自然也要盡心為齊國的百姓考慮,如前丞相崔大人所言,水能載舟亦能覆舟,這件事雖然會損失在座一些人的利益,但是想來為了百姓,你們也不會在意此等微小的得失。”
這話說完,眾人再也不能反對。
郁寧見此,趁機下令,讓白玉堂帶兵護送廖蓉蓉,下去收稅。
如果有不愿交稅者,統統沒收名下所有田產。
當天朝會之后,這道新稅令就傳了出去。
隨著傳出去的,還有郁寧學丞相崔儀說的話。
崔儀連同他的同伙聽到自己的密謀,竟然被寧王知道得清清楚楚,都被嚇出了一身冷汗。
原本還準備在稅收上,再做點手腳的眾人,瞬間不敢再動作。
如今他們可沒有什么能要挾得了寧王的,要是將對方逼急了,直接要了自己的小命,卻是這群貪生的舊臣,不敢承受的。
隨同新稅令一道傳下去的,還有這次稅收的要求。
此次稅收,百姓可以選擇交糧或者交銀均可。
一畝地上交十石糧,同寧國國內如今的稅收一致,但是交銀者,一畝地只需交五兩銀,這可比如今的糧價便宜了許多。
而且免除其余雜稅之后,只用交土地稅,這對于普通百姓來說,稅賦比之往年少了十之七八,可讓了解政令后的百姓們都松了一口氣。
一時間,各地百姓紛紛唱起了寧王殿下的好。
廖蓉蓉帶著稅收官去收稅的時候,就造成了一個奇怪的現象。
今年高高興興,主動來交稅的,都變成了往年那些交不起稅的普通農民。
反而是往年那些對一丁點稅收根本不放在眼里的大地主,大富豪們,今年苦了臉,被官府的人找上門催繳。
郁寧的新稅令,沒有再免除士紳的稅,那些仗著家中有權有勢,能夠免稅的士紳官員們,如今再也不能擁有特權。
他們的地又是最多的,如此一來,要交的稅賦,可不就是一筆小數目了。
這些人對新稅令的反應也不太一樣,有的人膽子小,看著收稅的官員后面跟著士兵,就咬咬牙將家中的銀錢湊了湊,把稅補上了。
實在交不起的,也狠心將土地賣了,減少了自己交稅的額度。
有的人覺得自己朝中有人,官府不敢將自己怎么樣,于是拒不納糧,將上門的收稅官,拒之門外。
廖蓉蓉還沒有走出杭州府,就遇見許多這樣的情況。
聽到下面的人又吃了閉門羹,她終于坐不住了。
“白將軍,勞煩你點一千兵馬,同我親自去收稅!”
白玉堂點頭,不多時就整好了隊伍,同廖蓉蓉一起出發。
今日他們要去的是當地有名的大戶盧氏家中。
盧氏同齊王閆氏有姻親,族中在朝做官者,更是不在少數。
廖蓉蓉幾次派人上門收糧,都直接被對方關在門外,他們的人連盧家大門都沒能踏進去。
附近的大戶看到盧家這個做派,也開始有樣學樣,紛紛閉門不出。
既不交糧,也不交人。
廖蓉蓉一群人聲勢浩大地向盧府行去的時候,立刻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力。
周圍看熱鬧的百姓和有心打探消息的人,都不約而同地跟上了收稅的隊伍。
來到盧府門前,廖蓉蓉吩咐屬下上前敲門。
“咚咚咚!”
敲了三次,門后面卻一點動靜也沒有。
大家看到收稅官吃了閉門羹,都低聲議論著。
有人說盧氏真硬氣,但是也有人看到了今日跟著來的一千士兵,心中哀嘆盧氏恐怕要遭殃了。
果然,廖蓉蓉并未因為對方不開門就退去。
今日她來,就已經決心無論用什么手段,都要將水收上去。
她轉頭看著白玉堂道:“白將軍,請你將門砸開吧。”
她言語平靜,恍如請人吃飯聊天一般。
白玉堂卻是微一點頭,直接向后招了招手。
瞬時一隊士兵出列,上前砸門。
這盧氏不愧是世家大族,房門厚實,還不易開。士兵們見一時半會砸不開,直接就地取材,將盧氏門前一人粗的房柱削了下來。
數十士兵將房柱橫抬著,像攻城一般,喊著號子,哐哐撞起了大門。
這大門哪里經得起這樣幾十個人的撞,不過幾息后就發出了不堪重負的吱呀聲。
嘎嘎幾聲后,大門就在眾人面前哐地一聲,倒了下去。
門一倒下,白玉堂立刻帶著兵,沖入府中。
府內的人還沒有反應過來,就見到一群士兵土匪般沖進來,開始四處翻找。
“不行,你們不能動!”
“你們這是要干什么,你可知道我們盧府是什么身份?”
“大膽,你們這是要抄家嗎!”
府內的人大聲喊著,想要喝止四處亂翻的士兵,卻發現沒有人將他們放在眼中。
不多時,白玉堂帶著人抬著幾箱東西出來。
廖蓉蓉上前打開,后面的人踮起腳一看,瞬間倒吸一口氣。
只見幾個箱子內放的全是上各色金銀珠寶,統的加在一起,恐怕足有十萬兩銀。
廖蓉蓉看完之后,大聲道:
“盧氏屢次拒不交稅,罰雙倍稅賦,沒收田產。”
說完,不顧盧府的人悲哭大罵之聲,直接抬著銀錢和抄出來的田契轉身而去。
眾人看著這一隊人馬的離去,又看了看一團混亂的盧府,瞬間不寒而栗。
已經交了稅的人,都在慶幸自己的明智。
還沒有交稅的人,早已經嚇得面如土色地跑回家中,準備立馬去把稅補上。
當日下午,廖蓉蓉設置的交稅點,立刻迎來了不少交稅的人,此縣的稅賦一天之內就完成了剩下的百分之八十。
一段時間之后,齊國國內都傳遍了兩個負責主管收稅的女官的兇名。
在不交稅就會被抄家沒產的威脅下,其余州府不少百姓都主動上交了稅。
有些地主為了避稅,甚至主動將土地賣了去。
賣地后不用交地稅,效仿的人不少,一時間地價竟然下降不少。
郁寧吩咐人以朝廷的名義,買了一部分回來,剩余的有的被百姓買去,有的被其余商家買去。
當此之時,齊國國內的百姓還發現了一件大事。
各地寧王開辦的商行中,竟然開始低價售賣糧食和雪花鹽。
最近幾年世道不好,齊國雖然地處江南產糧不少,但是糧價也一直居高不下。
如今齊國國內的糧食,基本都要一兩到二兩銀子一石糧,前兩年的時候,趕上天災戰亂,甚至五兩銀子一石糧也是賣過的。
可是如今寧王以官府的名義開辦的商行中,糧價竟然只要五百文一石,足足比齊國原本糧價最低的時候還要低了一半不止!
百姓震驚于如此低的糧價的時候,又發現商行中竟然有寧國特產的雪花鹽售賣。
雪花鹽齊國不少人都聽說過,但是真正吃過的卻是很少。
往年從寧國賣過來的雪花鹽都被大富商們獨占了,售出的對象都是有錢有勢的人家,價格也被抬得很高,普通百姓也就只能看看,根本買不起。
那時候齊國的百姓,聽說寧國人人都是吃雪花鹽的,寧國人甚至有錢買鹽腌咸菜,讓不少齊國百姓羨慕不已。
如今,他們齊國國內竟然也有商行公開賣雪花鹽,而且要價竟然只要五十文一斤,這簡直讓齊國的百姓都不敢相信。
等到從商行將鹽買回去后,百姓們又紛紛驚于雪花鹽的口感之好,恨不得立刻將家中原本剩余的鹽都扔了去。
一時間,寧王以官府名義開辦的商行,在國內風聲大噪,連各地對新稅令的反對聲都被壓了下去。
百姓們吃著新買的糧食和雪花鹽,再也沒有對寧王的任何怨言。
甚至有的百姓對寧王推崇不已,四處贊揚寧王的圣明,聽到有人說寧王壞話的,都會主動維護她的聲譽。
第145章 動亂
齊國境內各地不少士紳見反抗不了新稅令,只得無奈屈服于收稅官兵的武力威脅之下,乖乖將稅錢或者土地交出。
各地百姓見到往日盤剝收刮自己的地主富商們,被官府如此整治,紛紛覺得大快人心。
齊國民間對寧王,如今更是贊不絕口。
甚至有人主動提出,想要齊國和寧國并為一國,從今往后,都做寧國人。
這樣的消息傳回朝中,原本等著看郁寧笑話的眾臣,瞬間啞了聲。
群臣又擔心郁寧如今回過頭來,會清算暗中鬧事的人,一時間行事越發小心翼翼,每日上朝循規蹈矩,不敢再如往常般對郁寧放肆。
郁寧見到齊國民意歸順,趁機頒布了在各地推動新學的政令,并從瀅炆島調集了大量學子,送往各地充作學院的老師。
十月初的時候,郁寧剛收到各地學院順利開辦的消息,還未來得及高興,就得知了一個噩耗。
被匆匆招來的謝維和白玉堂等人,見到郁寧陰沉的臉色都知道不好,小心地行過禮后,謝維開口問道:“殿下,發生了何事?”
郁寧沉著臉,沒有開口。
一旁的蘇浮生見此,嘆了一聲道:“淮南道譚氏反了!他們還攪動境內的士紳,將淮南道內各地新建的學院燒了,不少被派去教學的學院老師,都死于混亂之中!”
“什么!”
謝維等人聞言,大驚出聲。
“這些人怎么敢如此放肆!”
謝維怒罵一聲,站起身道:“殿下,屬下請命,帶兵前去平定淮南道譚氏!”
“謝將軍稍安勿躁,殿下找幾位過來,也正是想要討論這件事。”
蘇浮生安撫了下謝維,又轉頭對一直沉默的郁寧勸道:“殿下,此事事出意外,那些學子的死,也不是你的責任,你不要太過自責。”
郁寧聞言,一直半閉著的眼簾終于抬了起來。
她看向眾人的目光中,發出銳利的光。
“我定要夷平譚氏一族和其同伙!”
被派出去的瀅炆島學子,都是可造之才,不少人都是郁寧這次放出去歷練后,準備選入官府中做官的。
如此多好不容易培養起來的人才,竟然都因為譚氏死于非命,這讓郁寧如何不怒!
聽到郁寧的話,眾人也同仇敵愾道:“定報此仇!”
不過,氣怒歸氣怒,對于這件事也不能意氣用事。
如今齊國國內剛剛有歸附郁寧的跡象,杭州府的各方勢力迫于郁寧手中兵力的脅迫,也都消沉了下去。
如果此時將謝維的五萬兵馬,調去淮南道,恐怕一個不小心就會后院起火。
郁寧同幾人商量之后決定,由白玉堂和郝小果先帶著兩萬兵馬,趕去淮南道,防止譚氏的人馬南下。
另外謝維快馬前去荄州,從張川帶去支援荄州的軍隊中,提走五萬人,前去鎮壓淮南道的動亂。
至于剩余三萬人馬,則由刑北帶領,繼續鎮守在杭州府內。
幾日后,白玉堂和郝小果的先鋒部隊,還沒有進入淮南道的徐州府,就迎來了大量的百姓。
聽到斥候來報,前方的道路上聚集了許多百姓時,白玉堂和郝小果還十分震驚。
兩人擔心是譚氏的陰謀,還幾次派人小心查探。
結果最后竟然得知,這些百姓居然都是徐州府的人,他們聽說寧王派兵來平定叛亂,紛紛自發前來迎接。
淮南道此次并沒有在收夏稅的范圍內,新稅令也還沒有推動到這里。
但是此地的百姓都已經聽說了新稅令對貧民百姓的好處,又得知譚氏等士紳反對郁寧,也是為了抵制新稅令在淮南道的實施。
百姓們從寧王開辦的商行買到糧食和鹽后,對寧王有了信任,更是對新稅令多期待了幾分。
可是如今譚氏卻帶人造反,還殺了寧王派下來的學院老師,不少百姓都氣怒不已。
聽到寧王大軍將到,居然自發地前來迎接。
于是,徐州府如今就出現了一幕奇景。
寧王軍隊所到之處,百姓們自發引路,甚至偷偷打開城門相迎。
各地官員敢有準備反抗寧王軍隊的,無不被百姓罵得狗血淋頭。
此時譚氏還忙著在淮南道的光州府稱王,可是稱王大典還沒有辦完,就聽到徐州府已經落入了寧王手中。
譚氏聽聞消息之后,再顧不得稱王之后組建朝廷的打算,匆忙召集兵馬應戰。
可是淮南道的兵力本就不多,當初也是因此,譚氏才會主動臣服于閆氏。
如今匆忙召集起來的那些疏于訓練的士兵,如何是寧國派出的身經百戰的將士們的對手。
雙方一交手,淮南道立刻就兵敗如山倒。
還沒有等到謝維帶來的援軍抵達淮南道,白玉堂和郝小果兩人,就已經帶著兩萬兵馬,橫掃了淮南道三個州府。
只留下譚氏縮在剩下的光州府內,瑟瑟發抖。
光州府易守難攻,又是譚氏的老巢,白玉堂和郝小果幾次試探,都不敢冒然進攻。
直到謝維帶兵到達,才再次對光州發起了總攻。
光州府內此時也是暗流涌動。
譚氏見到寧軍立刻要打進來,擔心自己性命不保,悄悄給北邊的晉朝寫了一封信。
信上所言如何不知,但是光州府的百姓,速度已經在譚氏的欺壓下,終于忍不住站起來反抗了。
為了大戰,譚氏在光州府內收刮了不少百姓的糧食,還抓了許多青年充入軍中。
百姓有敢反抗者,不是被殺,就是被屠族,強壓之下百姓敢怒不敢言。
但是如今見到寧國大軍就在光州之外,他們也終于忍不住了。
光州城內率先爆發了動亂。
一伙百姓,趁著夜深,一把火將光州府衙給燒了。
巡邏的士兵,不知道是沒有看見,還是有內賊,竟然直到火燒到后衙了,才開始喊人滅火。
這個時候滅火,哪里還來得及,大火一直燒到了第二日早上,整個光州府衙連著附近的一條街,都毀于一炬。
譚氏的掌權人氣急敗壞,正在斥責當晚負責安防的侍衛,就又聽說寧軍開始攻城了。
聽到此言,他再也顧不得追究火災之事,只得匆匆跑到城樓去監戰。
如今謝維的大軍抵達,一同到的,還有同時運來的不少攻城的物資。
今日一開戰,城樓上的士兵,就發現了寧軍的不同。
只見城樓之下,幾臺形狀怪異的,像是投石機的器械,整齊得排列著,黑乎乎的洞口,對準了城墻。
謝維帶著人親自檢查了一遍裝備,確認炮火裝填沒有問題后,才下令。
“發射!”
旗幟揮下的瞬間,幾只投炮機的改良版,立刻齊聲響了起來,對著城墻噴出了一個圓石狀的東西。
嘭!
嘭!
嘭!
幾聲巨響,接二連三的在城墻上響起,伴隨著巨響,整個光州城樓,頓時劇烈地搖晃起來。
原本嚴陣帶戈的士兵,要么被搖得摔倒在地,要么被嚇得神魂離體。城樓上的士兵全都東倒西歪,手中兵器都不知道扔到哪里去了。
謝維沒有理會城樓上敵軍的混亂,看著被轟開的城門,直接道:“進攻!”
如今這個改良版的投炮機,被郁寧稱作大炮的東西,對謝維來說十分好用。
他此次過來,特意從張川那里求了五臺,用來攻城,果然事半功倍。
大炮之下,任是多高的城墻,都成了虛設。
城門一開,再無阻擋,數萬寧軍瞬間涌入光州城中。
但是他們卻沒有遇到,預料中的抵抗。
譚氏負責人在城樓的變故中失蹤,剩余的人早已趁機逃跑。
如今城內的士兵沒有將領管理,早就變成了一盤散沙。
更何況,許多還是譚氏強征來的百姓,更是趁機脫掉兵服,返回了家中。
寧軍進城后,百姓自動退避,甚至主動告知他們譚軍的所在地。
寧軍如入無人之地,所過之處,沒有受到任何有效的抵抗。
如此,寧國軍隊不過半日時間,就順利地收下了光州府。
郁寧接到匯報的時候,都驚訝于譚氏潰敗的速度。
她簡直有些無語,這些人如此不經打,不老老實實的萎縮著就是了,竟然還敢叛亂,簡直是自尋死路!
郁寧傳令給謝維,讓他抓住譚氏和其同黨,誅殺參與叛亂之人。
淮南道叛亂的消息,還沒有傳遍齊國,就又迅速地被寧王派兵鎮壓。
如此迅速地平定叛亂,更是讓郁寧的聲威再上了一層樓。
在光州之戰傳開后,朝堂上,竟然有朝臣主動提出,將齊國和寧國兩國合而為一。
郁寧坐在朝堂之上,聽著下面人的話,心中忍不住為這些人見風使舵的速度,感到失笑。
只見原齊國禮部侍郎站出來道:“殿下,齊國寧國,原本就同屬大禹,您又是大禹皇室之后,如今又是兩國之主,何不將兩國并為一國,也免得轄下百姓因國不同而生嫌隙。”
他說完后,立刻有幾人站出來表示贊同。
眾臣紛紛表示,如今齊國在郁寧的統治下,越來越好,應該將兩國合為一國,才能讓百姓民心歸一。
郁寧原本就有此設想,不過是考慮到齊國國內政權未定,才一直沒有提出。
如今見到這幫齊國舊臣主動提出,自然樂得順水推舟,同意了他們的請求。
齊國寧國兩國百姓,在為兩國即將歸為一統而高興之時,光州之戰中逃出去的譚氏族人也來到了晉朝王都。
聽聞了寧國那聞所未聞的破城器械后,晉朝上下皆驚。
他們能夠想象到,如果這樣的武器是被用到晉朝身上,恐怕他們也同樣抵擋不了寧國的進攻。
晉國皇帝當即召集群臣,商議對付寧國的計策。
第146章 使臣
晉國朝堂上的動靜,寧國內部還不得知。
如今郁寧正在忙著將兩國合并的事情。
經過同朝中眾臣的商議后,郁寧已經決定合并后的都城,暫定于杭州府,國號則繼承寧國的國號,郁寧也仍自封為寧王。
這段時間,寧國原本留在瀅炆島的官員,大多已經被招到杭州,還是領原來的官職。
至于齊國舊臣,則經過郁寧同蘇浮生等人及齊國吏部官員的商議后,大多留用,少部分免職回去。
雖然剩下的人中間仍難免有濫竽充數之輩,不過水至清則無魚,郁寧也沒有準備一次就能將這些人清完。
后續按照寧國制定的考核政策,如果有人不能完成政績,屆時再進行整治也不遲。
寧國合并之后,一越成為當今天下第二大諸侯國。
其實如果加上海外滋於等地,郁寧如今的領地已經不比,占領中原的晉朝少多少了。
她看到系統內的積分,都有種自己乍然暴富的感覺。
不過,如今自己的勢力發展起來后,郁寧已經有意識的減少自己對系統的依賴,系統內的積分,不到必須的時候,都很少使用。
郁寧想著又想到了,如今天下的布局。
現在寧國的勁敵,只剩下晉朝,如果能拿下晉朝,一統天下則指日可待。
想想她讓翠屏在晉朝都城的安排,算時間,也該有效果了,希望能在兩國交戰之前,能夠先消耗一番晉朝的實力。
不過,郁寧沒有等來晉朝的變動,倒是先等來了晉朝派使臣出使安東的消息。
安東緊鄰晉朝和寧國,要是被晉朝拉過去,寧國的對手立刻又將多了一個。
第二日的朝會結束之后,郁寧就找來了蘇浮生和張川商議此事。
前段時間,寧國舉行兩國合并的儀式時,張川回朝來賀,同時帶回來的還有齊國舊將賀城。
儀式之后,張川留守杭州,取而代之的是刑北同賀城再次返回荄州。
這樣的安排,也是考慮到張川身為兵部老大,不適合長期留守在外,如今全國各處的邊防,都需要他統一規劃,如果留在外面,兵部的事情沒人能接手,恐怕會被人鉆了空子。
蘇浮生和張川過來之后,同郁寧見過禮,就開始議論這件事對寧國的影響。
“晉朝恐怕等不到明年,就會對我國用兵了!”
張川聽到安東道可能同晉朝結盟的消息后,立刻這樣說到。
郁寧點頭,安東道和晉朝一個在寧國東北,一個在西北,如果同時大兵壓境,恐怕以寧國如今的兵力難以支撐。
“殿下,我們須立即派人出使劍南道!”
蘇浮生聽了兩人的話后,則立刻提醒道。
“什么意思?”
張川聽了,一時沒有想明白,怎么又扯到劍南道了。
郁寧看向蘇浮生,蘇浮生解釋道:“如今天下,與我們寧國接壤的,除晉朝和安東道之外,就剩下劍南道,如果我們不立刻同劍南道結盟,恐怕來日要重現當年巴州之困呀!”
巴州當年被三路兵力,從南北兩面夾擊,不過幾年就朝滅人亡,如果寧國也被三路夾擊,恐怕也難逃此命運。
郁寧立刻警醒,當即道:“蘇卿說的是,我們要立刻派人前往劍南道,說服劍南姚氏同我們結盟,否則要是被晉朝搶了先,我們就危險了。”
蘇浮生點頭:“殿下莫急,當年劍南道一直忠于大禹朝,最后也沒有參與滅朝之戰,想來以殿下的身份,去信說和,姚氏應該不會拒絕。”
郁寧此時也冷靜下來,想明白蘇浮生的未盡之語。
姚氏當年支持大禹皇室,是同晉朝交戰過的,后面晉朝占領巴州等地之后,與姚氏也一直摩擦不斷。
雖然不敢保證姚氏不會偏向晉朝,但是想來,如果寧國主動派人去結盟,再許之以利,至少能讓他們保持中立。
想通這里面的事情后,郁寧就同蘇浮生議論起了,要派去的使臣人選。
寧朝的新臣,除了蘇浮生等少數幾人外,對這些勢力的人都不熟悉,冒然派去,恐怕要吃些虧。
但是如今朝中政務繁忙,蘇浮生也難以走開。
郁寧皺眉想著,突然道:“李彥如今在何處?”
蘇浮生聞言先是一愣,然后才答道:“上次大禹幼帝在汀洲下葬之后,李彥就一直在汀洲守陵。”
說完,蘇浮生抬頭看向郁寧道:“殿下,你想派他去?”
郁寧微笑道:“你覺得如何?”
蘇浮生仔細一想,覺得李彥這個人選,還真的挺合適。
李彥原本就是大禹舊臣,又在巴州待了幾年,同劍南道姚氏,想來定然打過不少交道。
前面他代表舊朝出使清寧城的時候,他的表現,也說得上是個能說會道,能夠察言觀色的人才。
如果他能效忠殿下,自然是個極好的人選,只是……
蘇浮生想著,將自己的擔憂說了出來。
“殿下,此人可靠嗎?”
郁寧聞言,垂目思索起來。
當年之事,她雖然做得很隱秘,李彥父親和幼帝的死,也并不是她下的手,但是消息畢竟是從她這里泄漏出去,輾轉傳到嶺南道謝氏手上的。
李彥也不是傻的,如今見到閆氏也被郁寧所滅,怎么會沒有一點懷疑。
想了想,郁寧才開口道:“我先給他去信一封,邀他前來參加除夕的年宴,看他是否愿意前來。”
蘇浮生點頭,這倒是不錯。
兩人暫定了主意,又同張川商量起后續如果晉朝派兵來打,國內的兵力要如何分配。
如今寧國合并了齊國,國內兵力已有五十萬之巨。
但是海外滋於等島,還需派兵駐守,杭州城內也要留些人手。
另外嶺南道等地,重要的關卡,也都不能不留人,真的能派到前線去的,也不過就二三十萬兵馬。
這其中大半還是齊國的舊兵,實力遠遠比不上寧國精心培養出來的精兵戰斗力。
故而,要如何將兩軍合理劃分,在晉朝和安東道可能進攻的地方布防,也是一個關鍵點。
三人就此,一直談到深夜,才各自散去。
禎文三十一年的除夕,禎文帝已經去世了五年,世人還仍舊沿用他的年號,這日杭州府的百姓,紛紛張燈結彩燃竹放炮,送別往昔。
從今往后,他們都是寧國人,都是寧王殿下的子民。
這對于難得在年節上,吃得飽飯的百姓來說,是件值得慶賀的事。
如今的寧王殿下,雖然是個女子,但是愛民如子,安富恤窮,寧國百姓無不對其推崇備至,愛戴不已。
李彥從杭州城門進入時,就見到街上來來往往的百姓,都喜笑顏開,街道更是整潔如新,一路走來,連一個乞丐也沒有看見。
這在別說是在亂世之中,就是在大禹朝最繁榮之時的禹京城內,也難以見到此景。
李彥緊了緊手中的馬韁,緩步穿街而過,臉上漸漸露出敬佩之色。
早在汀洲之時,他就已聽聞他的這位表妹,在自立寧王后,被迫聯姻閆氏。
當時他雖然有些惋惜,但是也感慨地想著,如此也好,要是最后閆氏奪得天下,那大禹皇室的血脈還是沿承下去了。
可是,誰知不過一年時間不到,齊國閆氏就變了天。
等到他再收到消息的時候,齊國已經落入寧王手中,兩國合并為一國!
他這才徹底看清他這位表妹的野心,她居然不僅僅只是想成為一方諸侯,而是擁有著爭奪天下的野心。
自然,如今看來,她也是有這個能力支撐她的野心的!
所以,李彥在收到郁寧來信的時候,雖然很是驚訝,但是仍舊毫不猶豫地來了。
他想再親眼見一見,他的這位表妹,并且也想再試一試,自己能不能在此世間,留下一番作為。
寧王一個女子,尚且有爭奪天下的野心,他堂堂三尺男兒,又豈會沒有一點建功立業的欲望。
郁寧聽聞李彥到了之后,讓人將他叫進了殿中。
李彥進來后,先向著郁寧行了一禮。
“見過殿下!”
郁寧看著下面站著的*人,李彥看上去比幾年前去清寧城的時候,清瘦了許多,身上也再無那股意氣風發的氣質。
半響,郁寧才笑著道:“快請起,表哥不用多禮!”
說完,讓人給對方看座。
李彥謝過之后,起身坐下。
他抬頭看向郁寧,帶著幾分恭維道:“殿下這幾年變化真大,我都不敢認了。”
郁寧這幾年變化確實不小,隨著身居高位的時間愈久,她身上的威壓越重,若不刻意收斂,普通人定然不敢直視其顏。
郁寧聞言笑了笑道:“表哥也較前些年見時,瘦了許多。”
李彥哈哈笑道:“那殿下就錯看我了,這些年我長居山中,常常獵野物食之,雖吃得馬虎了一些,但是身體卻定然比往年更好。”
郁寧聞言驚訝道:“哦,表哥竟然還擅武藝?”
李彥謙虛道:“君子六藝家父都曾讓我學過,射藝不精,但是偶爾打兩只小野物還是能夠的。”
兩人閑談間,原本生疏的氛圍,終于漸漸淡去。
李彥也找機會,向郁寧問道:“此次殿下突然來詔,不知是否有用得到在下的地方?”
郁寧聞言,于是將寧國如今的形勢簡單講了一遍,最后問道:“我欲讓你替我出使劍南,不知你可愿往?”
李彥沉思良久,躬身道:“能為殿下所用,吾之幸也,任憑殿下差遣!”
“哈哈,好!”
郁寧大笑著站起身,將李彥扶起來,朗聲道:“好,那我就命你為禮部侍郎,出使劍南!”
說完,殿外侍從來喚,除夕盛宴已經準備好了,郁寧于是拉著李彥一同赴宴。
第147章 晉都嘩變
除夕晚宴之后,李彥代表寧王出使劍南道。
隨行的人還有喻石泉、劉武等人。
寧國出使的團隊剛剛出發,晉朝就傳來同安東道結盟的消息。
三十萬晉朝大軍和十萬安東軍,分別從寧國西北部的荄州和東北方向的汴州進攻。
寧國軍隊倉促應戰,戰火一瞬間點燃了中原大地。
兩路兵線的壓力,就算是寧國武器先進,也仍舊應對得很是困難。
郁寧統一兩國之后,還沒有來得及梳理,國內的后勤官員,如今兩處前線要同時運送物資,有些地方的官運顯然就跟不上來了。
幸好郁寧年前已經在做計劃,如今直接將運糧的任務單獨提出來,由廖蓉蓉曾經統領的商隊負責,然后派送士兵押送,這樣一來,物資不用在各個地方官府經手,效率大大提升。
兩處戰場戰役正激烈的時候,李彥也到達了劍南道姚氏,同劍南道結盟之事談論得也十分順利。
在此期間,晉國都城卻突然發生了一件足以轉變天下大局的事情。
“二皇子,陛下讓你先回去閉門思過!”
晉朝皇宮宣和殿外,晉帝的貼身內侍出來對,求見晉帝的二皇子,客氣說到。
晉國朝堂之上,剛剛又經過了一番立儲的爭論,朝會之后,立儲的熱門人選就遭到了晉朝皇帝的斥責。
晉國皇帝林瑞如今還不到不惑之年,身下有三子二女。
其中長子林衡的母親出身低微,為人也很低調,在晉朝中并不突出。
二子林懿卻是先皇后所出,外家更是河東大族崔氏,也是群臣所推崇的繼承人選。
但是晉國皇帝這些年卻寵愛寵妃何氏,連帶著對何氏生下的幼子林霖也喜愛非常,對立儲一事一推再推。
今日朝中有人再次提起此事后,林瑞當時就發了怒火。
如今二皇子林懿求見晉帝不成,還被晉帝申斥禁了足,也只能滿臉隱忍地回到府中。
他剛進府,自己的幾位幕僚就迎了上來,眾人都聽說了今日朝堂上的事情。
林懿忍著心中的恥辱,沉著臉走進自己的書房。
“殿下,陛下今日這個態度,對你十分危險呀!”
剛進入房中,其中一位年長的幕僚,就率先開了口。
另外一人也接口道:“如今陛下寵愛何妃,前線出身何家的將領何田,又屢立奇功,看來陛下是鐵了心要抬舉三殿下呀!”
“殿下還要早做打算呀!”
眾人紛紛憂心忡忡地勸道。
林懿聽著眾人的話,雙手死死地握緊了拳頭。
他緊咬著牙關,害怕自己脫口而出一些不該說的話,半響才稍微平復下自己的情緒。
林懿微抬起頭,面無表情地看著眾人道:“眾位的擔憂我都明白,但是陛下的想法,我們不應該私自揣測,這些話以后還是不要說比較好。”
眾人聞言,驚覺自己剛剛說的話,有些大逆不道,后怕之余紛紛閉嘴,不多時眾人散去。
林懿等到眾人走了之后,才招來心腹。
“我府上新得了一些南邊來的糖果甜點,你給舅舅府上送去一些,順便問問舅舅有沒有空,讓他盡快來我府上一趟。”
心腹聞言,立刻下去辦事。
當日晚上,一人摸黑進入二皇子府中。
仆人將他引到二皇子的書房后,才悄聲退下。
“殿下!”
“舅舅!”
二皇子看見來人,立刻起身迎了過去。
來人正是二皇子的母舅,晉國當朝丞相崔斯。
“殿下,今日招臣過來,可是因為今日朝會之事。”
崔斯看上去不到半百之歲,長相儒雅清俊,仔細看去同二皇子林懿還有幾分相似。
林懿聞言,面上瞬間露出幾分,受過委屈后的痛苦之色。
他苦笑著點頭道:“舅舅,你今日也看到了,父皇的態度還是如此強硬,朝臣們不過提一嘴立我為儲的事,他轉頭就關我的禁閉,完全沒有立我為儲的打算。”
崔儀聽著這事也沉下了臉色,今日朝會提議立儲之事,本就是他在背后推動,如今晉帝申斥二皇子,又如何不是在敲打他。
但是沒有崔家的支持,晉帝又怎么能如此順利奪得大禹的江山,再加上二皇子本就是嫡子,立他為儲,也是順應大義之事,晉帝如今如此作態,實在是讓人寒心。
“二皇子你現在是如何打算?”
不過到底疏不間親,雖然崔斯心中已經有了大逆不道的想法,但是卻沒有先說出來。
二皇子林懿聞言,抬頭看向崔斯,雙目直視著對方:“依舅舅看,如今是時機嗎?”
看到崔斯搖頭,林懿眼中神色,瞬間黯淡下來。
“殿下,如今晉朝正在同寧國開戰,何田又是前線的統軍大將,對于晉朝來說,任何變動,都有可能會影響戰局的勝負。”
林懿點頭道:“這我如何不知,可是如今父皇的態度越來越差,我實在是擔心,等不到晉朝一統天下之日,何氏就已經被冊封為后,到時三弟長大,我更是沒有機會了!”
崔斯聽到這里,站起身,看了看屋外,見到把守嚴密,沒有旁人,才又重走回林懿身旁。
“殿下所言,也正是我之所慮,如今何氏雖有功,但是還不足以被立為后,若是等到戰局結束,何田回朝替代何征掌握兵部,恐怕我們就再也難以撼動陛下的決定了。”
林懿聽了面色更是難看,恨聲道:“難道我就只能眼睜睜地,將那個位置拱手讓人嗎?”
崔斯搖頭:“殿下,如今或許才是我們最好的機會。”
林懿聞言,頓時一驚,卻立刻明白過來。
如今晉帝和朝堂上的注意力,都在前線,此時若是發動,晉帝恐怕還被不會有何防范。
但是想到前線的戰事,林懿又猶豫起來:“可是,如此一來,要是前線因此敗于寧國,會不會對晉朝的江山有損?”
崔斯卻毫不變色道:“殿下要是登不上那個位置,晉朝江山再大與你我也是無關,若是殿下能順利繼位,就是損失一倆座城池,又會如何?后面再派兵拿回來就是。”
林懿聽到這里,終于下定了決心。
正月十五大朝會后的第二天,二皇子林懿突然伙同丞相崔儀、京中衛尉寺卿韓進等人,逼宮晉帝傳位。
晉帝不防,被迫寫下傳位詔書。
二皇子林懿進宮后,隨即處死了晉帝寵妃何氏和其幼子林霖。
三日后晉帝暴斃,二皇子林懿登基。
一道快令,立即向前線傳去。
何田得知消息的時候,正在帶兵攻打荄州。
他雖然是郁寧的人,但是在帶著晉軍攻打寧國的時候,卻絲毫沒有手軟。
自從何征去世,何家沒有能在朝中撐起大業的繼承人,只能選了何征親自推薦的何田來扶持。
這一年多來,何田已經從一名校尉,做到了統兵十萬的大將。
這其中,雖然少不了何氏的支持,但是他的功績也是實打實的。
得知了晉朝都城的事變之后,何田當晚就收兵回營了。
此時,晉都的事情還沒有傳到前線,何田得到的消息,是翠屏的人,從晉朝都城特意快馬送來的。
何田知道,自己的性命如今危在旦夕,只要晉朝新帝的命令傳到前線,自己就要面臨滅頂之災。
不過,這個情況,也是他們早就預料到的。
何田看了看自己身上,屬于晉軍的盔甲,毫不留戀地脫了下來。
將門外的親兵招來后,何田吩咐道:“去將我的親衛營集合起來,今晚我們要趁夜襲寧軍。”
親兵不疑有他,立刻下去傳令。
當晚,何田帶著三萬晉軍,奇襲寧國荄州城。
但是令人驚訝的是,此時荄州竟然城門大開。
不過,還沒有等跟著何田而來的晉軍,歡呼著攻進城去,就見到荄州城內突然涌出數萬兵馬。
晉軍來不及反應,就已經被出來的寧國士兵,擋住了去路。
何田看著前面跑出來的人,荄州城如今的守將刑北,出人意料地丟下了手中的武器。
“將軍!”
他身后的親軍,驚呼了一聲。
何田抬了一下手,壓下了身后因為他的動作,緊張起來的晉軍。
他向著刑北點了點頭,才調轉馬頭,對著身后的大軍道:“數日前,二皇子林懿叛亂,謀害了陛下、何妃以及三皇子,如今林懿叛賊登基之后,欲要除我性命,我為求自保,準備投奔寧國,你們可愿意跟隨?”
晉軍眾人聽完何田的話,一時間險些反應不過來。
刑北此時也策馬上前,看著何田身前的晉軍道:“寧王得知何將軍主動投效,大喜不已,已冊封何將軍為歸德將軍,眾位若是愿一同投效,寧國和寧王殿下也定會一同厚待各位,并將眾位仍舊交給何將軍統領。”
何田的親軍隊伍,聞言立刻竊竊私語起來。
何田今晚帶出來的人,本就是他一手帶出來的親軍,對他的忠誠度甚至比對晉帝更高。
如今聽到晉帝身死,新帝竟然要迫害他們的統將,也不怪何田選擇投敵。
這些士兵大多也是亂世之人,無家可歸,他們知道自己身為何田的親軍,今天就算是不跟著何田投敵,此次回去也再得不到重用。
聽聞寧國寧王殿下雄才偉略、愛民如子,也是一位難得的明主,最重要的是,過去之后還是在何田手下,大多數人都漸漸有了自己的選擇。
隨著何田身邊的親衛扔下武器開始,后面接二連三的人,都放下了手中的兵器。
第二日,久久沒有等到何田回來的晉軍統帥,才得到消息,何田竟然帶著三萬人馬,主動歸降了寧國!
第148章 進攻
“好!”
郁寧收到前線傳來的線報,立刻擊掌叫好。
“殿下,如今形勢對我們大好,我們應該立刻乘勝追擊呀!”
下面聽到消息而來的張川蘇浮生兩人,也是面帶喜色,張川更是激動地建議到。
郁寧點頭:“我立刻傳訊給刑北和謝維,趁著晉朝內亂之際,發動攻擊!”
晉朝皇帝去世,新帝得位不正,已經對晉軍士氣有些打擊,等到新帝派人迫害大將軍何田,導致何田投奔敵軍的事情在前線傳開后,更是引起晉國軍隊的一片嘩然。
這個時候,寧軍帶兵主動出擊,原本就無心戰事的晉軍,頓時被打得節節敗退。
等接到郁寧傳信的時候,刑北已經同何田、賀城幾人,將晉軍趕到了襄州城下。
得到郁寧的命令,刑北等人更是不會留手,立即對襄州城發起了攻擊。
十數臺投炮機對著緊閉的城門,齊聲開炮。
轟隆隆的轟炸聲,讓躲在襄陽城內的官民,都嚇得瑟瑟發抖。
部分百姓更是大叫著,天罰降臨、天罰降臨,寧王是天神下凡,他們不應該阻擋寧王的軍隊進城。
要不是當年閆兆吉因為民亂痛失城池的先例在,晉軍將領提前派人控制了城中的百姓,恐怕襄州城等不了多久,就又要被鬧事的百姓們打開了。
炮火的轟隆聲中,被集中攻擊的襄州城門,堅持了沒多久,就轟然倒塌。
城內的晉軍,已經不是第一次遇上寧軍的這種武器了,但是他們仍舊束手無策,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城門倒下之后,蜂涌而來的寧軍。
寧軍沖入襄州城后,立刻就同城中的晉軍開始就激烈的巷戰。
廝殺在此刻開始!
郝小果帶著人沖在最前面,他帶領的先鋒軍,是寧軍裝備最好的軍隊之一。
三千人中,有五百騎兵,另外二千五百人都是身穿重甲的步兵。
騎兵沖進城的一瞬間,就將擋在城門處的晉軍掀飛。
但是這次晉軍吃了前面的虧,知道寧軍這手破城的方法,定然會首先派兵從城門進入,竟然提前在城門后準備了拒馬樁。
第一批沖進城內的騎兵,猝不及防之下,瞬間被絆倒在地,人仰馬翻之下,士兵痛呼、馬匹嘶鳴的聲音,立刻使得后面的隊伍立刻陷入了進退不得的混亂中。
正在這個時候,早就埋伏在兩旁的晉軍士兵,立刻發動了攻擊。
箭雨突如其來地落到涌進城門的士兵身上。幸好,這批沖在前面的寧軍,身上的盔甲都是真材實料的好東西,箭雨落在盔甲上,大多只留下了一點白印,并沒有造成大量的人員傷亡。
可是前進的隊伍也因此被迫停下了攻勢,后面緊跟著準備進城的部隊,又被城樓上守軍扔下來的巨石和滾木擋住了去路。
寧軍進攻的隊伍,立刻被迫分成了兩部分。
郝小果此時已經帶著人,跳下馬沖過拒馬樁,見到后面的軍隊遲遲不至,他猶豫了一瞬,就繼續帶著兵向前沖殺而去。
此時返回城門,必然會被城門處的晉軍包圍,反倒是不如往前沖,可能還有一線生機。
雖然不知道后面發生了什么,但是郝小果知道,有刑北等人在,定然會抓緊時間沖進城來。
因著這個心理,郝小果帶著人如同一股颶風般,向襄州城內席卷而去,所過之處,遇上的晉軍,無不被沖殺殆盡。
此時,城門前的空地上,已經被晉軍從城樓上推下來的巨石和滾木擋住,石頭堆積如山,寧軍已經難以帶著大部隊進入。
刑北等人見狀,只能無奈地先帶兵后退數里。
否則,繼續停留在攔在城門,定要被城樓上的晉軍當作肉包子打。
退后數里,重新集結軍隊之后,何田和賀城都來到了刑北的身邊。
“將軍,郝校尉已經帶著先鋒軍進入城中了,我們必須要盡快進城支援,否則他們恐怕堅持不了多久!”
何田率先向著刑北建議道。
賀城見到他語氣真誠的樣子,抬眼莫名地看了一眼自己這位昔日的敵人,也點頭稱是。
刑北早就知道何田的身份,對他的態度倒是不奇怪,聞言點頭道:“何將軍說得有理,我們今日必須趁此機會,一舉拿下襄州城,否則先鋒軍將再回頭之路。”
可是,說是這樣說,但是如今城門被堵,里面是什么情況也一慨不知,想要能一舉攻進去,也并不是一件易事。
刑北看了看自己軍營中的數臺投炮機,向著何田二人道:“兩位將軍都曾守過襄州城,不知二位可知襄州城墻除了城門外,還有何處是比較薄弱的地方?”
何田和賀城二人聞言之后,對視一眼,立刻開始思索起來。
不一會,兩人取來襄州城的圖紙,在紙上圈出了幾處出來。
刑北看過之后,同兩人排出了可能會有人員密集之處的地方,選定了最終打擊地點。
刑北當即下令,讓士兵推著炮車向自己選定的方位走去。
何田和賀城也帶著兵,緊隨其后,等著對方一轟開城墻,就帶兵沖進去。
炮車下面裝有滾輪,但是因為體型巨大,移動得很是緩慢。
城樓上的晉軍已經看到寧軍的異常舉動,但是他們一時間還能沒有確定,對方這是要退兵,還是繼續攻擊。
等到他們看到寧軍的炮車并沒有離開,反而越來越靠近另外一邊的城墻后,晉軍守將立刻明白了什么。
他立馬開始召集士兵,在寧軍炮車停留的地方加大防御。
可是,此時寧軍的炮車已經開始啟動,看著緩緩抬頭,對準城墻的炮口,已經見識過炮車威力的晉軍,都開始腿軟了。
他們戰戰兢兢地拿著手中的武器,等待著隨時可能降臨的打擊。
在眾人的矚目中,刑北揮下了手中的旗幟。
轟隆一聲。
城樓上的晉軍,立刻感受到了熟悉的震顫。
不過,襄州城畢竟是重要關隘,城池堅固,一炮之下,城墻雖然震動,但是也僅僅只是裂開了幾個口子,并沒有立刻被轟開。
見此,刑北面不變色,下令炮兵繼續發炮。
接二連三的轟擊聲中,城樓上的晉軍別說反擊了,連身體都難以在城樓的顫抖中站穩。
有膽小的,已經不顧將領的命令,開始胡亂逃竄。
在不知第幾次轟擊過后,城樓上的晉軍,突然感到了身下的城墻,發出了一道沉悶的嗡鳴聲。
在眾人錯愕的目光中,一塊城墻轟然倒塌。
伴隨轟隆一聲城墻倒下之后,露出了一個巨大的空洞。
刑北見狀,立刻下令炮兵繼續向著露出缺口的城墻處攻擊,將缺口擴大。
正好處于缺口上方城樓的晉軍,還沒來得及反應,就被緊接著而來的炮火轟掉了僅剩的落腳處。
一片尖叫聲中,襄州城墻出現了一個巨大的豁口。
刑北見到缺口已經足夠大了,才叫停了還準備繼續射擊的炮兵。
他看向身側的何田和賀城,笑道:“兩位將軍,請進城吧!”
何田和賀城都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的破城方式,早已經看得目瞪口呆。
聽到刑北這話,兩人才猛得回過神來,看著他的笑容不禁打了個冷顫。
賀城更是再一次在心中慶幸,幸好自己沒有昏了頭,跟著寧王做對。
何田也是為如今寧國的實力,感到震驚。
刑北見到兩人未動,不由疑惑地提醒了一聲。
“兩位將軍?”
賀城和何田,這才反應過來自己的失態,立刻抱拳道:“是!”
說完,帶著人馬立刻沖了上去。
想到如今,擁有這么厲害武器的軍隊,是他們自己人,賀城和何田的心中,都升起了一股橫掃敵人的戰意。
數萬寧軍從被轟出來的襄州城墻缺口處,沖進城中。
這次,城中再沒有提前布置的拒馬樁和陷阱擋路。
何田和賀城的人馬,進城以后,如秋風掃落葉一般,瞬間席卷了整個襄州城。
晉軍看著寧軍大部隊進城后,立刻知道此戰再無反轉的機會。
城樓上的守軍已經開始潰逃,晉軍守將也集合人馬,想趁亂溜走。
可是,留在城外的刑北,早已派人圍住了整個襄州城。
遇到逃跑的晉軍,寧軍一律采取不降則殺的標準,沒有讓任何人從包圍圈中走出去。
三天之后,寧軍占領襄州城的消息,傳遍天下,寧國上下大喜。
緊接著,正在同安東交戰的寧國另一處戰線——汴州,也傳來喜訊。
一時間,寧國上下都是喜氣洋洋的氣氛。
與之相反的則是,晉朝聽聞消息后,朝臣驚駭不已。
他們沒有想到,寧國居然能在如此短的時間內,就拿下襄州城。
襄州一過,寧軍就能直取洛陽,到時恐怕晉都危矣!
正在晉國君臣惶恐不安的時候,前線又傳來消息,被謝維帶兵一路追打的安東道軍隊,已經被趕到了冀州境內。
損失慘重的安東道丁氏,不顧同晉朝的盟約,主動向寧國提出了議和。
晉國皇帝聽聞消息后,氣急敗壞地向丁氏發出了怒斥他不守約定的譴責信。
正在這時,又一則消息,傳遍天下。
寧國同劍南道姚氏結盟,姚氏準備即日發兵攻打山南道。
接連幾則消息,瞬間打得剛剛登基的晉帝林懿手忙腳亂。
晉國朝廷中,本就有人質疑林懿登基的合規性,現在更是又有人跳出來指責林懿,稱這一切都是因為他弒父殺弟后,上天降下的懲罰。
晉帝林懿怒殺幾個朝臣后,這個聲音還是沒能壓下去。
半月后,遠在杭州的郁寧,收到了來自晉國的議和文書。
第149章 戰不止
“眾位大人覺得如何?”
郁寧將晉帝送來的議和文書,在朝會上公布之后,就開始詢問眾人的意見。
底下眾臣聽完,已經議論開來。
晉帝主動求和,這讓寧國群臣都有些激動。但是對于要如何回應晉帝的這封信,眾人卻意見不一。
“殿下,臣認為如今我軍占據上風,應該一股作氣,繼續向晉朝進攻!”
掌管兵部的張川率先站出來,表達了自己的看法。
廖蓉蓉也緊跟著站出來道:“張大人說得不錯,殿下,如今晉朝內部混亂,正是我們攻打晉國的好時機。”
也有人對繼續進攻不太看好。
齊國舊臣禮部侍郎于苫拱手道:“殿下,臣認為我們應該接受晉帝的議和要求,還百姓一個太平。”
“是呀,殿下,中原戰亂已久,我們占領的荄州襄州等地的百姓,都需要時間修生養息,如今晉朝愿意議和,我們應該接受才是。”
又一臣子開口,贊同了于苫的提議。
“不行,殿下,我們剛剛同劍南道結盟,如今劍南道已經同晉朝宣戰,我們此時退兵,豈不是背信棄義,破壞了同劍南道的盟約!”
阮南燕立刻站出來反駁了前面兩人之言。
張川和廖蓉蓉也點頭稱是。
一時間,贊同議和的官員和反對議和的,各不退讓,吵做一團。
郁寧看著眾人的議論聲越來越大,不得不拍了拍桌子,制止了眾人繼續爭吵下去。
“此事事關重大,今日就先議論到這里,明日在論。”
說完,郁寧宣布退朝,然后將蘇浮生和張川兩人叫到了后殿之中。
“浮生,這件事你怎么看?”
在朝堂上的時候,郁寧就注意到蘇浮生,一直沒有開口表達自己的意見,遂此刻先問了他。
蘇浮生喝了口茶,才放下杯子,他沒有回答郁寧的話,而是先看向了張川。
“張大人,你覺得如今天下,我們寧國的軍隊實力如何?”
郁寧聞言,心中動了一下,沒有責怪蘇浮生沒回答自己,也跟著看向了張川。
張川見到兩人都認真地看向自己,不由得哈哈大笑道:“當今天下,論武力當然屬我們寧國為首,晉帝親手書寫的議和書,不就是最好的證明嗎?”
郁寧和蘇浮生聞言,也跟著笑了起來。
這話雖然有些狂妄自大之嫌,但是卻也是不可爭論的事實。
寧國不論是軍力還是武器裝備,都已經遠超天下諸侯。
郁寧笑完,轉頭看向蘇浮生道:“看來浮生也是贊同,繼續同晉國交戰了?”
蘇浮生點頭道:“是的殿下,如今天下,晉朝為大,其次就是我們寧國,剩余隴右、安東、劍南等地皆不及我二國。但是若論軍隊的實力,卻是以我們寧國為首,如今晉朝內部不穩,我們又同劍南道結盟,正是攻打晉朝最好的時機!”
張川也跟著點頭。
郁寧道:“我也是如此想的,錯過這個機會,等到晉朝新帝徹底掌握朝政,到時我們要想拿下晉朝,恐怕就要付出更大的代價了!”
原本郁寧還有些猶豫,要不要先發展現有的領地,但是如今戰局有利于寧國,自然不能放過良機。
她心中想著,又同蘇浮生和張川討論了一下軍隊的后勤供給。
得益于最近幾年寧國在海外大力發展農業、工業,如今寧國國庫的糧食和銀錢都是滿滿的,支撐同晉朝的戰爭,綽綽有余。
第二日,郁寧就在朝會上宣布,拒絕同晉朝議和,當眾撕毀了晉帝的議和書。
消息傳到前線,寧國大軍當即再次開拔,向著洛陽而去。
另外一邊,安東路為求議和,已經主動將汴州送給了寧國。
郁寧倒是沒有同丁氏派來的使臣為難,占領了汴州之后,就沒有再主動進攻。
如今謝維留下一些人,鎮守汴州之后,也帶著軍隊,秘密向洛陽而去。
晉國得知寧國拒絕議和之后,頓時舉國上下如臨大禍,得知寧國的下一個目標是洛陽之后,更是緊急派兵發往洛陽。
“將軍,襄州、荄州之戰,都已證明寧軍攻城之技,已是天下無敵,我們應該主動派兵,在半道攔截寧軍才是。”
寧軍想洛陽出發的消息,傳回洛陽之后,洛陽城中的晉軍立刻召開了緊急會議。
晉軍如今的統將高崇,是新帝一派的大臣,前日剛領著十萬大軍進入洛陽支援。
高崇聽著手下謀士的建議,覺得有幾分道理。
既然城池已經阻擋不了寧國,那么他們還不如主動出城,在半道設伏攔截。
他當即讓人把洛陽周圍的地圖,掛了出來。
“諸位覺得,在何處設伏,最為合適?”
眾人看著地圖一陣議論,半響,指出了三處適合設置陷阱埋伏的地方。
高崇限于兵力和地形的考慮,最后選擇了從襄州到洛陽必須渡過的一道河口處和緊接著的一處山谷設伏。
當日,數萬晉軍從洛陽城中出去。
為了不泄露消息,并且趕在寧軍渡河前進行攔截,晉軍行軍速度很快,走的不少都是小道。
高崇是個不錯的將領,此次親自帶著兵出發,一路上同士兵同吃同住,很是收服了一些晉軍士兵的心。
此時寧軍還渾然不知晉軍的安排,不過寧國大軍人數眾多,也沒有全部從襄州出來。
接到命令之后,刑北讓賀城繼續留守襄州,然后自己和何田,帶著二十萬兵馬出發。
兩人中何田帶著五萬人先鋒軍在前,一路勢如破竹地打下了路過的所有城池。
刑北帶著大部隊在后,將何田打下的城池收編。
不過一個月時間,兩軍就已打下從襄州到洛陽之間的大部分城池。
當然,他們能如此順利的收服這么多地方,也跟當地百姓的配合有很大的關系。
寧國的富裕天下聞名,年前郁寧拿下齊國后,在齊國實施的各種利民政策,更是讓天下百姓向往不已。
以至于,如今晉國的百姓看到寧國軍隊入侵,竟然絲毫沒有反抗抵制的心。
刑北等人占領城池后,更是得到了大部分民眾的擁戴。
如此順利的行進,讓寧軍上下都士氣高漲。
等到寧軍進入洛陽境內,眾人才漸漸開始警惕起來。
“將軍,前面的河渡過去,后日我們就能抵達洛陽城了,要不要先在此安營扎寨,等大軍到了,再一起渡河過去?”
偵查士兵探路回來后,何田的副將來向他請示。
何田看著天色已經漸晚,遂道:“今晚先在河邊休息一日。”
至于是否要等刑北的大軍,他還在猶豫。
他知道謝維已經帶著人,從汀洲趕往洛陽,算時間如今也快到了。
如果他現在直接去洛陽,說不定能同謝維匯合,先打洛陽一個措手不及。
想到這里,何田就寫了一封信,派人快馬送給后面大軍中的刑北。
第二日,何田接到刑北連夜送來的回信,信中讓他先帶兵過河,大軍隨后就到。
何田收到信,再不猶豫,當即命令拔營出發。
數萬寧軍不多時來到河邊。
河水倒是不急,但是水位較深,顯然也不是直接步行涉水就能過去的。
寧軍也早有應對,士兵們砍樹的砍樹,挖地的挖地,當即就開始造起橋來。
這對經常修城筑墻的士兵們來說,并不是什么難事。
不過兩三個時辰,幾座簡易的木索橋,就建好了。
大軍再次開拔,迅速向著河那邊跑出去。
“將軍?”
暗處的人,看著寧軍的先鋒部隊已經過橋,不由得開始坐不住了。
高崇看了看河中間,正在過河的寧軍,等了片刻,直到寧軍過河的人已有一半,才揮手到:“進攻!”
咚咚咚!
河對面突然出來一陣震動,剛剛過河和正在過河的寧軍,都聽到了動靜,紛紛露出驚疑不定的神色。
眾人向著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瞬間大驚失色地喊道:“敵襲!有埋伏!”
“敵襲!”
這一道道聲音傳來,*河岸兩側的寧軍,瞬間都知道發生了什么事。
正好何田此時已經從橋上下來,看著沖過來的敵軍,當即喊道:“全軍注意,立刻全速過橋,先鋒軍設防!”
說完又喊道:“弓箭手準備!”
寧軍士兵經過最初的驚慌,如今已經漸漸鎮定下來。
聽到主將的命令,立刻開始行動起來。
弓箭手拿下背在身上的武器,排好陣型,等著敵軍進入射程。
后面的輕騎軍也做好準備,等到敵人靠近后,就準備策馬殺過去。
最后剩下還在河那邊的士兵,也在加快速度過橋。
看著敵軍越來越近,何田下令道:“射!”
唰唰唰!
一聲令下,箭簇瞬間如雨一般飛出。
晉軍士兵見到箭雨,絲毫沒有減速,仍舊俯沖過來。
他們身上都是最好的盔甲,普通箭矢不說殺人,就連破甲都破不了。
可是,這次他們顯然預判錯了。
箭矢飛到眼前后,他們才發現這箭并不是常規的金屬箭矢。
還來不及細看,箭已經落到身上。
停頓了一息,晉軍士兵還沒來得及感嘆這箭也不過如此,就聽到耳邊傳來一陣巨響。
嘭!
隨即被箭射中的士兵,感到身上傳來一陣劇痛,等到他們回過神,才發現自己已經掉落馬下。
落馬的士兵,旋即就被后面受驚的馬匹踏到身上,再次慘叫出生。
一時間,箭矢所到之處,到處是嘭嘭嘭的巨響和馬匹嘶鳴士兵痛呼的聲音。
晉軍先鋒部隊的騎兵,瞬間人仰馬翻,被打亂了陣腳。
不過,這樣的混亂沒有持續太久,晉軍前鋒部隊中躲過箭矢的騎兵,已經沖到了寧軍隊伍前方。
第150章 破局
時間還是太過短暫,何田安排的弓箭手只來得及射出第一波箭,對面的晉軍就沖到了寧軍面前。
箭雨雖然稍稍阻擋了一下晉軍的攻勢,但是挾勢而來的晉軍騎軍,仍舊帶著巨大的沖擊力。
弓箭手來不及退下,只能躲在身旁拿著盾牌的重甲兵身后。
轟!
猛烈的撞擊力,瞬間將重甲兵整齊的隊伍沖出一個凹陷的地方。
中間的士兵,頓時被晉軍的騎兵碾至馬下。
幸好,寧軍裝甲不凡,除了被撞亂陣型,赤裸裸落入晉軍馬蹄下的士兵外,只要遁甲還在的,大多僥幸撿回了一條性命。
他們也沒有輕易放過沖上來的晉軍,重甲兵豎著的盾牌之上,還橫插著一根長槍,來不及躲避直沖上來的晉軍騎兵,瞬間被長槍串成了肉串。
寧軍重甲兵絆住晉軍騎兵的腳步后,雙方立刻展開了激烈的交戰。
寧軍等候在兩旁的輕騎兵,也開始發起沖刺,從兩側向著晉軍攻去。
戰火瞬間點燃了寧靜的河岸,廝殺聲響徹河谷。
晉軍這次來人不少,寧軍的人還有一半在渡河,戰場上一直被晉軍占著上風。
不過,何田沒有著急,仍舊讓剩余的人,有條不紊的過河,自己則帶著人艱難地守著渡河口的索橋。
晉軍占據人數上的優勢,但是寧軍卻十分頑強,戰死者的尸體越來越多,深紅色的血液,在地面上浸出一道道溝壑,最后匯流成溪,落入河水之中。
隨著時間的流逝,寧軍渡過河來的人越來越多,戰局漸漸開始反轉。
高崇見到自己想要將寧軍滅殺在河對岸的想法落空后,咬牙喊了撤退。
寧軍士兵的戰力,出乎他想象的厲害,雖然今天是他們主動設陷,對方也僅僅只有先鋒軍,但是他們仍舊沒能討到好處。
繼續戰斗下去,晉軍能不能取得勝利不說,將兵力浪費在此處,就失去了他提前埋伏的意義了。
想到后面自己的布置,他心中稍微舒展了一些,策馬帶著人率先向后退去。
寧軍見到晉軍撤退,雖然有些疑惑,但是他們的人還沒有全部渡河,此時情況不明也不宜追上去,只得收兵看著晉軍遠去。
當晚,何田沒有在河邊繼續扎營。
此處死人太多,他們只能簡單地將尸體焚燒后,就繼續向前。
不過,擔心晉軍還會有伏擊,這一路寧軍走得很慢,最后在一處山谷前,停下來扎營歇息。
這一日,基本沒有前進多少,當晚寧軍也不敢安眠,一直派人在外防守。
第二日,何田看著面前的山谷,再次陷入兩難之中。
此處位于兩座山峰之間,道路狹窄,是天然的設伏之地。
聯想著晉軍昨日的行動,何田幾乎能肯定此處定然也會有晉軍的埋伏。
此時,他要是繼續前進,那么很有可能就會陷入晉軍的埋伏之中。
但是在這里等待刑北的大軍,那原本準備同謝維兩面包圍晉軍的計劃,就等于泡了湯。
謝維帶著那支軍隊,一路小心從汴州趕來的心血,也再毫無意義。
何田猶豫之中,暫時沒有下令拔營。
士兵們沒有得到命令,也不敢擅自行動,只能不安地等待著。
一個上午過去,看著靜悄悄的山谷,何田更是肯定了對方設了埋伏的事。
他派出去打探情況的三路斥候兵,也驗證了他的猜想。
早上派出去的斥候,只有從山谷道路上出去的士兵,順利返回,另外兩支被派到兩側山上的,都沒有絲毫消息傳回,此時恐怕已經是兇多吉少了!
他看著仿佛布置一張網的山谷,最終漸漸決定,還是暫避鋒芒。
等到刑北的大部隊到了之后,再想辦法過去。
不過,當天下午從山谷另一邊傳來的動靜,打消了他的這個想法。
看著在白日的天空中,顯得有些不起眼的煙花,何田知道,他們的同伴來了。
身后刑北的大部隊,還仍舊看不見蹤影,前方山谷一側的山峰上,卻傳來了廝殺聲,來人是誰,已經不言而喻。
他沉悶的心,瞬間振奮起來,喊道:“援軍來了,我們沖上山,殺掉晉軍!”
說完,帶著兵,向發出動靜的山峰上奔去。
士兵們此時還沒有反應過來,哪里來的援軍,但是看到主將一馬當先地跑在前面,也都拿著武器跟了上去。
何田的副將跟在他身邊,及時問出了自己的疑惑。
“將軍,哪里來的援軍?”
副將是何田曾經在晉軍中的手下,對寧軍特有的暗號煙花,并不熟悉,也沒有看到剛才天空中一閃即逝的煙花。
何田對這個跟著自己出生入死幾年的副將,還是十分看重的,當即就邊策馬前行,邊解釋了自己看到的信號。
副將聽完,這才解惑,但是心中仍舊有幾分猶疑。
“這會不會是敵方的陷阱,此時沖上去,要是我們的人沒有打上來或者已經被敵軍擊退了怎么辦?”
何田聞言哈哈一笑道:“放心,他們肯定不會輕易被打退的!”
說完,甩鞭,催促馬匹加快了前行的速度。
何田雖然對副將表現得很有自信,但是他也拿不準,此時山上到底是個什么情形。
要是真的在他們到達之前,戰斗就結束了,這可就不好看了。
士兵們在主將的帶領下,也加快了速度。
不過上山的道路,并不好走。
草木茂盛,馬匹很快就派不上用場了,所有人不得不下馬步行。
山林之中,陽光被樹蔭遮擋,道路不明,他們一邊走,一邊還要小心腳下不要踏空。
而且也不知道敵人有沒有在路上設置陷阱,寧軍行走得越加小心翼翼。
前進的速度,瞬間慢了不少。
不過,幸好此時已經能清楚的聽到打斗之聲。
至少證明確實有援軍上山,并且此時仍舊在同晉軍作戰。
眾人心中一振,又加快了幾分速度。
或許是沒想到寧軍會選擇上山,晉軍在山中并未設置陷阱,寧軍一路有驚無險地走到了山峰的上端。
遠處已經能看到兩軍交戰的身影,何田立刻帶著人沖殺過去,加入了戰場中。
有了何田這支人馬的加入,戰局瞬間發生了壓倒性地轉變。
謝維帶著的人,瞬間感到壓力減少,原本同他們打得不分上下的晉軍,立刻落入下風。
接下來,就是一場碾壓式地屠殺!
山峰上的晉軍,被寧軍殺得節節敗退,在戰場內橫沖直撞地想要突破包圍,逃下山去。
可是,下山的兩條路,都被兩支寧軍的隊伍,牢牢守住,晉軍就算僥幸從戰場中逃出來,也根本就沖不破寧軍布置在下山路上的防線。
廝殺了一夜之后,兩萬余晉軍,被殲滅近一萬人,剩余盡皆投降。
天亮之后,寧軍才壓著一萬多的晉軍俘虜,從山的另一側緩緩走下來。
何田此時也終于抽出空,同謝維見上面。
“謝將軍!”
他上前,恭敬地行了一個抱拳禮。
謝維也同樣回禮道:“何將軍!”
兩人相互致禮后,看著素未謀面的同僚,同時笑了起來。
“此次,多謝謝將軍及時趕到,才解了在下的困局!”
何田大笑后,向著謝維認真地拱手道了一句謝。
他雖然沒有接觸過謝維,但是僅從昨日一戰,就可以看出對方乃寧王麾下第一名將的聲譽,名不虛傳。
謝維也客氣道:“此戰能大獲全勝,全耐將軍的信任,要不是將軍及時上山,我們恐怕也不能擊退晉軍。”
謝維昨天上山的舉動,實際是帶來幾分冒險的。
他本來以為,寧軍來的先鋒部隊定然是刑北部下,如郝小果等自己熟悉的人,所以才放出信號后,絲毫不擔心對方不會上山。
但是沒想到,這次寧軍的先鋒軍將領竟然是何田,這個他從未合作過的人。
要是昨天何田沒看到信號,或是看不懂他們的信號,又或者看懂了不敢上山,那么最后陷入困局的人,定然就會變成已在山上的寧軍。
這次謝維從汴州帶過來的人馬,不過三萬人左右,雖略勝于山上晉軍的數目,但是另外一座山峰上,可還有兩萬多晉軍呢!
要是何田昨天不山上,謝維猜對方另外一座山上的士兵,定然會前來支援,那樣一來,他帶上去的人可就危險了!
幸好,幸好何田雖然沒有跟他合作過,但是也仍舊有著相同的默契,幸好何田最后選擇帶兵上山。
謝維此時對何田說的話,帶著發自肺腑的感激和敬重。
兩人瞬間升起一股惺惺相惜的感覺。
下山之后,何田讓人清點了俘虜,又對謝維道:“敵軍主將昨日并未在這座山上,現在恐怕已經帶著剩余的人,逃回了洛陽城中,我們如今要先追上去嗎?”
昨天晚上,晉軍另外一座山上的士兵,并未出現,定然是見勢不好,提前撤退了。
按照時間來算,如今肯定已經進城了。
謝維聞言,看了看己方的人馬。
不算那一萬多的俘虜,他和何田兩支部隊匯在一起,已經有了近八萬人。
不過,他們都是輕裝上陣,軍中并沒有攜帶攻城器械,想要攻打城防堅固的洛陽城,恐怕有些困難。
但是就這么等在原地,浪費了如今的時機,更不是謝維的作風。
他想了想,最后道:“我們出兵去嵩縣。”
“嵩縣?”
何田有些疑惑。
謝維點頭道:“對,嵩縣,我們要把洛陽變成一座真正的孤城!”
何田聞言,瞬間恍然大悟,拍手大笑道:“好!”
兩人拿定主意,休息半日后,就帶著兵向嵩縣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