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幾秒,全場震驚,尋著蛛絲馬跡,迫切的想知道校內的這個人究竟是誰。
江槐聞言咧嘴笑了笑,這評價至高無上,他的心里暖暖的。
段柔,祁溫言、程嘉然同時“嘖”了一聲,祁溫言說:“阿槐,我要是你,直接放聲大笑了。”
常夏下臺,心跳加速,她覺得自己越來越膽大包天了。
流程的最后,先是給優秀學生頒獎和給全體同學發畢業證書,后是大屏幕上播放了一個長達十五分鐘的視頻,里面記錄了大家高中三年的點點滴滴,大多數都是抓拍。
有的同學看見自己一個滑鏟把別人帶倒,忍不住拉著旁邊的人一起哈哈大笑。有的同學看見自己和朋友在日落黃昏中漫步學校操場,心中懷念那段時光。還有的同學三五成群的沖去飯堂,只為趕上第一口熱飯......好多好多數不清的畫面一幕幕呈現,其中,常夏看到了江槐的身影轉瞬即逝,他在邊跑邊笑,笑得張揚。
這一刻,大家終于意識到青春已經散場了。
我們曾經總是趴在課桌上,看著窗外自由的飛鳥,腦子里冥想著未來,數學課上一道不懂的題能糾結一整天,后來想通了豁然開朗,盯著黑板某處幻想校園小說,聽到下課鈴刻不容緩的沖出教室打球,來之不易的假期在日歷上勾勾畫畫,書柜里總是裝滿了各式各樣的零食與人分享,演算過的草稿紙會出現喜歡的人的名字,止不住的情愫會在每個夜里翻來覆去的回想,不經意的對視能喜悅很久,回味無窮,考試前的論壇總會瘋狂流傳好運錦鯉,隨身攜帶的耳機里播放著流行歌曲,手舞足蹈......。
每個人的青春都跌入了“熱烈”一詞,頭頂上的風扇一到夏天就吱嘎不停的運作,瞳孔中都映照著彼此獨有的笑容。
這樣的青春太美好了,以至于后勁上頭,讓在場的同學熱淚盈眶,
視頻到此為止,和藹的校領導舉著話筒,面向所有人,大聲說道:“恭喜你們,成功畢業了!未來很長,希望你們能永遠如年少這般恣意且自由,南榆七中永遠是你們堅強的后盾!以后記得常回母校看看啊!”
禮堂兩側爆發出五顏六色的彩帶,彩帶飛揚,飄散在半空中,宣告著一代人的青春落幕。
吳熙汀早就有了明顯的哭腔,她做了三年班主任,這是第一次帶領一屆人完完整整的畢業,班里每一個人的指紋都印在了獨一無二的班旗上,留給她做紀念。
余曉遠先上前一步擁抱住她,感謝恩師三年教導。她是理科a班班長,和大家相處融洽,性子古靈精怪討人喜歡,吳熙汀總是把她當成女兒對待。
他們堆積在一起,等待著常夏歸來一同祝福告別。
突然,在場有一個同學爆發出尖銳的聲音。
“我的老天爺,你們快看校草的論壇!!!”
什么事情能這么震驚?
祁溫言耳朵靈,他立馬打開論壇,江槐是江氏和江氏集團的少爺這一帖子熱度不減,現在正主自己來了一條,把熱度都吸引了過去。
所有看了這條帖子的人全部目瞪口呆。
月亮:【你也是。】
下方配圖是一張常夏站在臺上,望向他手機鏡頭的照片,她漂亮的臉蛋太抓人眼球了。
【我去,我瘋了!】
【我問你這是什么!!!官宣!!!】
【美夢成真了!!!】
【震驚我三億年,果然優秀的人會相互吸引,我心碎了。】
【常夏對江槐說,你是我絕無僅有的夏天,江槐于是就發了你也是,偶像劇都不敢這樣演,嗚嗚,我磕到了!!!】
評論不斷刷新,祁溫言完全看不過來。
“我就說嘛,你剛剛一直在看手機,原來是在編輯這一個驚喜。”程嘉然笑道。
江槐說:“我就是喜歡給女朋友制造驚喜。”
程嘉然:“嘖嘖嘖。”
也不知道拿個同學喊:“常夏來了!”
他們回頭一望,就見常夏小跑過來,高馬尾一晃一晃,臉紅紅的。
“既然來齊了,大家就各自說點話,一會兒就要散場了,以后團聚的時間不多,現在好好珍惜。”吳熙汀說,“我是班主任,我先來。”
“感謝同學們三年以來對老師的支持,老師很高興能帶領你們一步一個腳印走向畢業,你們仍然年輕,前途光明,總會有到達彼岸的一刻,祝你們路途順利,來日方長!”
他們和吳熙汀擊掌,用掌心的溫度傳遞力量。哪怕只有高三才轉來理科a班的常夏,也頗有感觸。
“愿未來的我們,依舊年少輕狂!”余曉遠看向他們的臉龐,三年了,大家的面容基本沒有變化,只是眼里閃著星光,多出了幾分堅定的向往。
于是,就有很多人學著余曉遠的話語,祝福著彼此,感謝著老師。
余曉遠和他們告別完,就走去找常夏,她看見江槐正低頭,不知道常夏和他說了什么,惹得他哼笑,周圍的氣息曖昧繚繞。余曉遠感覺檸檬未經過她的同意就自動送入嘴中,酸的很。
“夏夏!你過來,我有話和你說。”余曉遠叫她。
常夏看過來,和江槐說了一聲,向她走去。
“怎么了?”
余曉遠說:“就是過來跟你道個別,我大學報考去了臨城,聽說你是臨城人,也真巧了,我們還挺有緣分的。你是北方人,怪不得皮膚那么白,臉蛋那么小,我想起開學那會兒見到你,目光壓根移不開,怎么會有這么漂亮的女孩。雖然平時和你聊的話題不多,但我還是真心把你當成要好的朋友,等我到了臨城,人生地不熟的,到時候還有麻煩你和我說說哪里有好吃的,哪里有好玩的。”
“你呢,和江槐一起考去了南華大學,我真摯的希望你們可以一直走下去,要是以后擺喜酒了,可別忘了陪伴你一年成長的班長,余曉遠!”余曉遠說完,輕輕的抱了一下常夏。
“好,去臨城的時候一路平安,認識你我也很開心。”常夏笑道。
禮堂內有不少人已經離場,余曉遠是最后一個和常夏搭上話的,在此之前,理科a班的人都找她道別了。
“行啦,我要走了,如果有機會,你回臨城的時候我來找你。”
“好。”常夏說。
這次,是真的說再見了。
禮堂的大門打開,余曉遠往前走,沒有回頭,知道那抹清瘦的背影被光影吞沒,常夏才移開目光打算回去找江槐。
一會兒的功夫,江槐就消失的無影無蹤。
“江槐呢?”常夏問段柔。
段柔說:“被幾個老師拉去別的地方拍照了,一時半會兒回不來。”
剛才和江槐的話還沒說完,常夏在后臺的時候就看見了江槐發的新帖子,她是隱晦的告白,他倒好,光明正大的官宣,生怕南榆七中的人不知道他名草有主。
常夏站在原地,一些路過她的學生都找她要了張合照,并說:“要和槐神長長久久啊!”
常夏笑著答應。
外頭比里面還要吵鬧,常夏搓著手,靜靜的回想著自己的青春年華。
紙飛機的滑落,接連著一切,讓她遇到了如清風般溫柔的少年,江槐笑起來有兩個小梨渦,愛吃阿爾卑斯,愛喝橘子汽水,集浪漫于一身,總是適當保留著驚喜,永遠在南榆七中占領上風。
易拉罐的碰撞,似乎撕開而黑夜,讓她對上了那雙凌厲的眼眸,段柔長得英氣漂亮,只有笑起來的時候才會顯得柔和,她可以為一道物理題困惑三個小時,也可以等一個人整整三年,她狂妄不自大,還安上了一個南榆七中“校霸”的名號。
活躍氣氛的頭號人,必屬祁溫言無疑,他長得很好看,說話的語調總是上揚,他自封“不敗之神”確實不為過,跌倒了又爬起,毅力不是尋常人能比。
看似沉默實際話多,當久了電燈泡的程嘉然是風靡全校的學生會主席,他成績優等,重視友誼,每次都能和祁溫言完美的打著配合演戲。
還有和她隔了兩千公里的葉穗,安靜的性子絕對是她偽裝在校園里的皮囊,活潑調皮才是這位大小姐的本性,對朋友大方有禮,常夏很喜歡和她待在一起。
她想起前幾天葉穗和她通電話,說自己原本一高考完就來找她和周存青,可葉樊不讓,應要讓她等到出完高考成績才準來南榆。好巧不巧,葉穗報考了南榆市里的醫科大,她從小就有一個當醫生的夢想,葉家父母不反對,便由著女兒的心意。當然,葉穗也有私心,她想來找周存青,在南榆市可以距離他近一些。
常夏知道葉穗明早的航班,中午就到,她和江槐說過,明天一起去接機。
不知不覺的,常夏發現自己已經神游走到了禮堂外面。
太陽光強烈,讓她微微瞇了下眼睛。
還有什么人讓她印象深刻呢?
還有......常夏抬眸,看見一位高挑的男生正倚靠著一顆梧桐樹,目光淡淡的朝她看來。
不是陸希澈又是誰。
常夏想,她有好長一段時間沒有看見他了,就連拍畢業照那天,他都沒有來。
他帶著鴨舌帽,向她走近,神色她瞧不見是什么樣的。
“常夏。”陸希澈保持距離,極輕的叫了她一聲。
陸希澈不等她問,主動說道:“周存青他高考完就出國留學了,估計......七八年都不回來了,也有可能......定居在那兒。”
常夏愣了愣,她差點忘記了還有這一回事,陸希澈怕是已經習慣和她提起周存青的去向了。
那葉穗來南榆豈不是找不到周存青了?她得和葉穗說一聲才行。
常夏不疑有他,默默的點了個頭。
陸希澈的內心掙扎了好久,一個個謊言讓他難受,消沉、不忍。
沒辦法啊,誰讓他答應了周存青要幫他守護好秘密。
“我......我考上大學了,還是一個很不錯的重點。”陸希澈吐了口氣。
常夏微微驚訝,她知道南榆七中本屆高考生都考上了本科以上,所以陸希澈一定是有大學讀。但上了重點大學,是常夏出乎意料的,因為要跨越好幾個階層,付出的努力絕對不能少,往屆也有后來居上的例子,可卻屈指可數。
“很好啊,星光不負趕路人,付出終有回報。”常夏背著手笑道。
陸希澈也牽起嘴角。
常夏看了眼手機時間,估摸著江槐應該回來了。
“我還要回禮堂一趟,就此別過啦,祝你未來越來越好,就像我演講說的那樣,走到人聲鼎沸里,永遠向前。”她逆著光,高高的馬尾垂在肩頭,如初見時,他偷看她那般明媚漂亮,從未變過。
陸希澈鼻頭一酸,眼眸不再像從前一樣清澈,而是變得深邃,暗沉。
是啊,他取得了學業的成功,丟失了所有的親情,友情、愛情,曾經意氣風發,無所畏懼的陸希澈回不去了。
“愿你......。”陸希澈抬頭看了一眼準備落下的朝陽,心中不知道是什么滋味,“一輩子無憂無慮,歡喜永駐。”
她那么優秀,以后道路通暢,無需他祝福,他只希望她開心健康。
這大抵是他最想實現的愿望了。
常夏漸漸遠去的身影在陸希澈的眼眸中蕩漾許久,他知道的,就在剛剛,他與青春里的她擦肩而過,不可能再有交集了。
她像一縷風,吹快了他便跟不上,再想要抬手抓住時,這縷風已經拂過別人的臉龐,不再屬于他了。
陸希澈站在原地釋然一笑。
我總是刻意避開你的目光,卻用眼睛描繪你千千萬萬遍。
你一直和別人不一樣,像綻放在冬天里的海棠,像轟然炸開的煙花,更像夏天的灼灼烈陽。
一場名為朋友的騙局,猶如病垢世界中唯一的一束光亮。
潔凈的天空毫無雜質,一股熱氣吹響四面八方,陸希澈壓低鴨舌帽,一雙丹鳳眼微垂,清冷的臉蛋面無表情。
他轉身,慢慢走出校園。
想要擁有的東西一無所獲,這場偌大的青春里,有一段見不得光的感情一直埋藏在心中無人訴說,直至永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