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喬云忻并不是一個好奇心旺盛的人, 不僅不旺盛,他甚至可以說沒什么好奇心——他本人就習慣偽裝,特別能理解每個人都有不得已的苦衷的這種事,既然理解, 對于很多事情, 何必刨根問底呢?
正因為此, 喬云忻一開始并沒有多想, 他只是隨口問了季滄溟什么事,不曾想對方回他的居然是“有點私事”。
聽到這個答案的時候, 喬云忻睜大了眼, 完全沒有壓下自己的驚訝之情:私事?這人還有私事呢?
驚訝之后, 喬云忻總覺得這個疑惑好像前不久也出現(xiàn)過,但是在什么時候出現(xiàn)的來著……喬云忻一時間想不起來, 干脆看向季滄溟等他的答案。
結(jié)果季滄溟是看懂了他的驚訝, 但并沒有解釋的意思, 這令喬云忻顧不上思索上一個問題, 而是難得的生出了些許好奇心。
不過他并沒有往季滄溟私會他人的方向想,畢竟人在有了伴侶的情況下出軌, 要么是因為長相,要么是因為志趣相投自認為和第三者更有話說, 要么就是單純尋求刺激。
長相呢, 自己還是挺不錯的, 志趣相投呢, 要找到差不多同齡還能被季滄溟看得上眼的,難度好像比前一個更高點,尋求刺激呢,他建議那個家伙再把自己扔大海里泡一泡, 他感覺會更加刺激。
三個原因都不成立,那就不可能是私會他人了。
喬云忻做出了這個結(jié)論,并忽略了他們兩個并不是伴侶這個重要的前提條件,他覺得不是私會的話,還是要控制一下自己好奇心的,畢竟人都有秘密。
抱著這個念頭,喬云忻把這件事拋在了腦后,他在酒店休息,向蒙格利請教新感悟?qū)е碌男吕Щ螅诩緶驿榛貋砗舐爩Ψ秸f了 “釣魚”進程有了極大的進展,他們需要提前回國……
一切都在預(yù)料之中,一切都很正常,偏偏下飛機的時候,季滄溟又接到一個電話。
電話是謝遷鐸打來的,只是尋常普通的朋友聊天,不過在聊到那天行程的時候,季滄溟采用了一模一樣的措辭——“去處理了點私事”。
對于這個回答,謝遷鐸并沒有什么反應(yīng),但喬云忻的注意力再一次被引回來,原來只是“些許”的好奇心,變成了“濃烈”的好奇心。
這是干了什么?自己不能說,謝遷鐸這種損友也不能說?
事情到了這個地步,喬云忻明白,這個問題是問不出答案了,他也沒問,只是觀察。
這一觀察,還真觀察出了一個異常:季滄溟回家的時間晚了。
本來嘛,集團董事長,又在“釣魚”的關(guān)鍵節(jié)點,回家晚也很合理,但落在季滄溟身上,就是哪哪都不對勁——用被工作困擾這種理由,也太低級太影響“釣魚”了,實在不合情理。
喬云忻嚴肅地分析著,準備在手機新建一個備忘錄,用于記錄季滄溟回家的時間,不曾想還沒付諸行動,在遙遠的異國發(fā)生了一件事:伯恩在一個視頻中提及了他。
和他相似,伯恩并沒有進入娛樂圈,哪怕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關(guān)注度極高,但伯恩不算完全的公眾人物,記者也不會像對待明星一樣對他過于的圍追堵截。
那天記者的目標也不是他,而是和他同行的一位知名演員,對方身上剛剛發(fā)生了極具采訪價值的事情,一群記者蹲點,在發(fā)現(xiàn)時機合適后,一擁而上采訪對方。
其中一名記者的速度慢了點,沒搶到好位置,眼看著出不了什么好的采訪,又看到伯恩靜立一旁,職業(yè)病發(fā)作,問對方“知不知道遙遠的東方國度,有一名和你年紀差不多的小提琴手”。
那名記者問完就有點后悔了,畢竟伯恩這個人幾乎不在約好的采訪之外回答任何問題,自己問了多費口舌不說,還會給對方帶來不好的印象。
她正準備道歉,結(jié)果伯恩居然應(yīng)了:“嗯,我知道。”
這個回答很簡略,放在別人身上非常尋常,當年這個人是伯恩啊!不僅提問的記者精神一振,另外幾個沒搶到隔壁的最佳位置、正準備伺機而動的記者也精神一振,迅速改變了目標。
不過對象是伯恩,他們不敢太放肆,最終還是第一名記者問了下去:“伯恩先生,請問你聽過他的小提琴嗎?對他的小提琴是什么印象呢?還有據(jù)說蒙格利大師特地飛去參加他的首場演奏會這件事,你又怎么看?”
這是一串中規(guī)中矩的問題,重點在第二句和第三句。
但就像誰都沒想到伯恩會回答記者一樣,也沒想到他給出的答案是:“他的小提琴很厲害,我從他身上獲得了一些啟發(fā),我也……感謝他在蒙格利大師問題上對我的開解。”
這個回答普通人可能沒辦法第一時間發(fā)現(xiàn)異常,但記者不是普通人啊!他們迅速捕捉到了重點:“你們見過面了嗎?”
伯恩沒有回答,可沒有回答在這種情況下就等于承認了。
記者們精神更振,他們想追問,卻沒敢,只能眼看著伯恩停止回答,恢復(fù)平時對記者的漠視。
記者們盡管遺憾,可也知道見好就收,拿到采訪視頻的人迅速和所屬的機構(gòu)溝通,視頻很快發(fā)了出來,并迅速傳播到了國內(nèi)的網(wǎng)絡(luò)上。
最早在國內(nèi)進行傳播的是一名小提琴愛好者,她受夠了一些不懂小提琴的人借著伯恩貶低喬云忻的行為。
她的本意是想傳播“他的小提琴很厲害,我從他身上獲得了一些啟發(fā)”這一重點,好讓那些不懂小提琴的人閉嘴,怎么也沒想到視頻一傳播,重點就歪到了“你們見過面了嗎”這個問題上。
【以伯恩的性格,肯定不可能偷偷來這邊,然后見完就走,所以喬云忻出國了一趟?】
【講道理,404也不是偷偷摸摸去拜訪同年紀的同行的性格好嗎?】
【不是說他偷偷去拜訪伯恩啊!他完全可能因故出國然后剛好遇到了伯恩,但反過來可能性就不成立。】
【說到因故出國……還有沒有人記得404的首場演奏會上那些外國大師?】
這有誰能不記得?當初名單曝光,這個論壇就熱鬧了好一陣子,后來確認名單屬實,又熱鬧了好一陣子。
當時猜測什么的都有,只是時間過去,熱度降下,很少有人想起,現(xiàn)在舊事重提,相關(guān)信息便重新回到眾人的腦海。
而其中的重點……
【難道喬云忻想出國發(fā)展?】
【!!!】
這個猜測甫一冒頭,就引起了極大的震動。
有人覺得不可能,但也有人信誓旦旦,反問【不可能的話他出國干什么呢】。
喬云忻的粉絲相信他不會轉(zhuǎn)行去當演員,但出國發(fā)展……粉絲很想告訴自己不會發(fā)生這種事,但仔細一想,似乎又不能完全否認可能性,一時間,只能萬分緊張地等待好事分子艾特和安的結(jié)果。
因為事情實在發(fā)展得太快,喬云忻接到趙聞電話的時候還有點懵,直到對方解釋完前因后果,喬云忻才好笑地問道:“趙團,你不會也信了我要跑吧?”
趙聞的笑聲也從電話那頭傳了過來:“那沒有,你要是想出國發(fā)展,也不會來我們團了,我就是跟你說一聲。再說了,我又不是不知道你出國干什么。”
喬云忻一想也對,自己報備過,一時間連幾句話的解釋也懶了,只讓趙聞放心澄清。
很快,官方賬號的最新消息就發(fā)了出來。
【承蒙各界關(guān)愛,喬云忻先生短期內(nèi)沒有離團發(fā)展的打算,如果對喬先生的事業(yè)有所好奇,歡迎各位前來劇院欣賞我們樂團的現(xiàn)場演奏。@喬云忻 】
第72章
官方賬號的回復(fù)中規(guī)中矩, 按理來說只能起到澄清效果,起不到拉升熱度的效果。
但理論嘛,和實際有區(qū)別是很正常的。
這條消息一發(fā),眾人也顧不上喬云忻出不出國這件事, 排隊在評論區(qū)表達了對這條內(nèi)容的強烈譴責。
【前來劇院?先讓我搶到票再說。】
【雖然劇院本來就只有這么大, 但向來如此, 就是對的么?】
【本來在和黑子大戰(zhàn)八百回合, 力證喬云忻不可能出國,但看到這條消息, 我突然喪失了全部的力氣——喬云忻他出不出國和我有關(guān)系嗎?難道他不出國我就能搶到票?】
……
因為群情太過激奮, 評論區(qū)一拉幾十頁, 根本看不到對于其他事件的回復(fù)。
試圖討論些別的事情的吃瓜群眾干脆轉(zhuǎn)移戰(zhàn)場,回歸到了娛樂論壇, 并開了一個題為《既然喬云忻出國不是為了出國發(fā)展, 那是為了什么呢》的貼子。
【如題, 總不能是出國旅游正好碰到了?】
【從伯恩的回答看, 有沒有可能是蒙格利大師牽線?畢竟蒙格利大師特地來看404演唱會了。】
【沒可能,因果明顯反了, 404牽線化解伯恩和蒙格利的“宿怨”還差不多。】
【所以問題又回來了,他們到底是怎么認識的?】
【出國學習?出國交流?出國拍廣告?出國拍戲?】
【???】
……
在所有備選中, 眾人一致選擇了出國拍廣告, 一致否定了出國拍戲。
他們認為出國拍廣告, 尤其是拍季氏集團的廣告可能性還是很大的, 畢竟只要錢到位,其他都不是問題,哪怕是喬云忻這種不缺錢的,人也不能嫌錢多不是?
而出國拍戲, 首先要有那么一個外國導(dǎo)演能說服他、讓他出國拍戲,其次要有那么一個外國導(dǎo)演能說服伯恩、讓他也去拍戲,有這樣的本事那個導(dǎo)演干點什么不好?比如詐騙,來錢不比當導(dǎo)演快多了?
喬云忻聽著喬安念字正腔圓地念著網(wǎng)友評論,笑得不行:“其實最開始我也懷疑這是詐騙來著。”
他最開始是全憑印象,后來認真了解過,伯恩確實也沒有拍過戲,既然如此,外人覺得這件事和天方夜譚沒什么區(qū)別也很正常。
喬安念聽完也在笑,不過笑著笑著,他突然“哎?”了一聲。
喬云忻疑惑地看過去,后者已然回道:“有人說季氏集團最近動靜挺大的,也不知道什么情況。”
喬云忻頓時明白這是在聊些什么。
對于季滄溟的打壓,彭桓雖然算不上毫無還手之力,但也只能算勉強招架,而這還是季滄溟留了一手的結(jié)果——以他的性格,他并沒有死,彭桓也沒造成無法挽回的后果,他也不是非要趕盡殺絕的。
但這種高高在上的“寬容”對于任何一個心高氣傲的人都是羞辱,哪怕是商量好了的行動,聽鄭衎說,彭桓距離大發(fā)雷霆失態(tài),也就差了實在不想失態(tài)的那點理智。
喬云忻的直覺告訴他,彭桓一定后悔極了當初下手不夠快,瞻前顧后,沒有趁季滄溟病要季滄溟命,但事已至此,后悔沒有任何意義,彭桓的選擇只剩下和季滄溟合作。
而在他們回國后,幕后黑手也正式上了鉤,盡管早有猜測,但確認對方的身份后,季滄溟還是在書房枯坐了許久。
喬云忻沒有安慰對方,也很難得地沒有拉小提琴。
他待在書房里,保養(yǎng)季滄溟的那把小提琴。
平時很快就能完成的事情這次持續(xù)了很久,終于保養(yǎng)完成后,他走上前,把小提琴遞了過去。
季滄溟抬起頭看向心上人,平靜、沉穩(wěn)、卻終究沒能徹底抹去那點悲哀。
很多年前,在他祖父還在世的時候,那位叔父是對他最好的人之一,不是那種縱容孩子試圖把孩子帶壞的好,而是在祖父過于嚴厲的教導(dǎo)下會偷偷安慰他,教他如何排解的好。
后來祖父去世,他繼承集團,那位叔父和他遠了,但最開始也只是怕他誤會。
事情是怎樣變成這樣的呢……還是自己從來沒有看清過人。
“他是自己放棄的繼承權(quán),為了自由、為了夢想,”視線相對許久,季滄溟終于說了唯一一段話,“也許時間真的是一個很可怕的東西,它能讓人把曾經(jīng)珍視的東西踩在腳下,并且無動于衷。”
“人自己改變,就不要怪時間了。”喬云忻回答得一點也不感性,和他的職業(yè)全然相反,“難道他告訴你,他后悔了,他想?yún)⑴c集團事務(wù),又展現(xiàn)了足夠的能力,你會拒絕他嗎?又拉不下臉找你,又自以為是足以替代你,又心狠手辣想殺了你。如果你真的看不開,可以在明年同一時間去海里再泡一周,你就看開了。”
聽著喬云忻辛辣的、不知道算不算安慰的安慰,季滄溟一怔,許久終于軟下表情,也接過了喬云忻遞過來的小提琴:“是啊……畜生就是畜生,沒有什么好回憶惋惜的。”
如果不是眼前的人反應(yīng)夠快,魄力夠足,自己早就泡成了面目全非的尸體,回憶……有什么好回憶的。
喬云忻對季滄溟當時的心態(tài)調(diào)節(jié)速度還是滿意的,甚至對季滄溟當時的小提琴水平也很滿意——強烈的心理沖擊與變化造就了一首還算不錯的小提琴曲,他錄了下來,告訴季滄溟以后就朝這個方向努力。可惜別說以后了,第二天季滄溟就找不回那個狀態(tài)了,只能說上帝給人開了一扇門,注定要給人關(guān)上一些窗……
當然這不是重點,這是插曲,重點是幕后黑手已經(jīng)上鉤,身份已經(jīng)確認,這幾天季滄溟都在收集證據(jù),準備一擊必殺。
季滄溟也確實做到了這點。
喬安念還沒走,喬云忻就接到了季滄溟的電話,對方告訴他“結(jié)束了”。
季滄溟說這句話的時候,聲音相當平靜,并沒有如釋重負,也沒有快意,就仿佛述說的不是什么生死大仇,而是今天有人撞了他、對方道歉,事情就這么結(jié)束了。
喬云忻看向窗外,外面的陽光很好,和季滄溟出海前一樣好。
“挺好的,”喬云忻的聲音也很是輕松,“那請個客吧!剛好安念也在。”
喬安念看了過來,無聲地“啊?”了一下,不過他很快意識到自己只是喬云忻的借口,便乖巧坐好,假裝自己確實很期待這個晚餐。
“乖。”喬云忻也發(fā)現(xiàn)了他的情緒變化,等掛斷電話走到他面前,便笑瞇瞇地摸了摸他的頭。
別說,摸人頭的感覺還挺不錯的。喬云忻一邊摸一邊感慨。下次他要先下手為強,把季滄溟的頭給摸回來!
喬安念似乎沒想到他這個動作,怔怔地抬起頭看他。
喬云忻突然反應(yīng)過來對方和自己年紀一樣,自己這個動作對方可能……
結(jié)果不等喬云忻道歉,喬安念已經(jīng)閉上眼,帶著濃重鼻音,重重“嗯”了聲。
喬云忻意識到了什么,他想問“他們也喜歡這樣摸你的頭嗎”,但話到嘴邊還是被他咽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極緩極輕地又一下摸頭。
既然已經(jīng)過去……就不要再問了,除了徒惹彼此傷心,也沒有別的用處。
他還是要學學某個家伙,過去就是過去,結(jié)束就是結(jié)束,重要的是未來。
“過段時間……我們一起去看看他們吧!”把手放下之后,喬云忻很溫和地說道,“正式告訴他們,以后我們就是沒有血緣關(guān)系的親兄弟了。”
這句話讓喬安念的鼻音更重了,他再一次重重地應(yīng)了聲,然后胡亂擦掉無意識中流下的眼淚,露出了一個大大的笑容:“好。”
喬云忻忍不住又摸了下他的頭,摸完發(fā)了趁喬安念去洗臉,打開手機發(fā)了條消息給季滄溟:【我這邊也結(jié)束了。】
這話有點沒頭沒尾,喬云忻發(fā)完想了想,又補充了第二條:【不值得的家人不算家人,丟掉就好,反正舊的不去新的不來。[酷]】
第73章
多余的事情盡數(shù)結(jié)束, 這一頓飯吃得是其樂融融。
喬安念甚至喝了點酒,并憋紅了臉試圖向季滄溟說些什么,被季滄溟笑著接下,話卻依然沒能憋出來。
如果是在出國之前, 喬云忻可能還看不懂他們在打什么啞謎, 但在出國之后……
“你是什么時候知道的?”喬云忻一張臉都寫滿了匪夷所思。
喬安念驚訝極了, 他看看喬云忻, 又看看季滄溟,最終不太好意思地回道:“就, 剛搬過去的時候……”
喬云忻更加匪夷所思了, 甚至有點懷疑人生。
不是, 自己有那么遲鈍嗎?怎么感覺全世界都發(fā)現(xiàn)了就自己沒發(fā)現(xiàn)?
“主要是我的問題。”季滄溟自然地把鍋接了下來。
“當然是你的問題。”喬云忻幽幽地說道。
季滄溟失笑,也不辯駁, 甚至向他敬了一杯。
喬云忻沒有理他, 只是暗自揣摩:他們這流程是不是哪里不對?
正常來說不是應(yīng)該先表白, 然后培養(yǎng)感情, 然后見家人,再后來家人表達對這段感情的觀點, 最后故事進入新的篇章,怎么到了他這里, 好像順序全都亂套了?
他們兩個先是生死相托共處一室, 之后家人發(fā)現(xiàn)了他們的感情暗自研究, 偏偏這個時候自己還不知道對方喜歡自己, 這像話嗎?!
而且最最重要的是!他們還沒挑明啊!
雖然好像全世界都知道了,雖然他們兩個是這么默認的,但他們之間還沒有正式表白啊!自己把人救了回來不會表白還要自己來吧?這未免也太……
等等,表白?喬云忻陷入了沉思。他想起在E國的時候季滄溟不愿意細說也不愿意用工作敷衍過去的“私事”, 又想起這段時間季滄溟回家時間的明顯變化,油然而生出一個大膽的猜測。
難道這個家伙是在準備表白?那么有儀式感的嗎?要準備那么久?
因為這個猜測,喬云忻吃飯的時候在觀察,吃飯后也在觀察。
令他滿意的是,觀察結(jié)果表明,季滄溟確實在準備一件和自己有關(guān)的事,可能是生日會,可能是表白,也可能是生日會上的表白。
這個結(jié)果讓他暫時放下了探究,決定給自己留點驚喜——假設(shè)這件事和生日會有關(guān),那也沒多久了,他可以等一等。
在這種混合著期待、雀躍的心情下,喬云忻和樂團一起又參加了幾場演奏,也看過了網(wǎng)絡(luò)上對于季滄溟案件嫌疑人落網(wǎng)消息的討論。
按理來說,因為受害者的身份和嫌疑人“季”的姓氏,這件事情最大的討論點應(yīng)當是豪門恩怨,但消息爆出來,除了一小部分人關(guān)注豪門恩怨,大部分人的關(guān)注點是……
【震驚!季滄溟當時居然真的差點死了?!】
【所以404是怎么把人救下來的?他們之間沒有法定關(guān)系,季滄溟出事,救援必然走的季家那邊,幕后黑手作為季家人完全立于不敗之地,偏偏就是在這種情況下,404瞞天過海,力挽狂瀾,硬生生把人救回來了?!】
【第一時間聘請頂級救援團隊吧!所以錢都用完了,后面才會匿名直播賺醫(yī)療費。】
【季董以身相許吧真的,這么一個天賦卓絕的小提琴家,為了他簽約直播,每天都在研究怎么賺錢……別說救命恩人還頂著那么一張臉,就算長得平平無奇,這種恩情以身相許也很妥當啊!】
【季董能不能抓緊一點啊,著急,再不抓緊一點喬喬要被別人追走了!又有才華又漂亮又情深義重……季董不追有的是人追!】
……
就是,要抓緊啊!換上生日宴服裝的時候,喬云忻又想起了之前看到的網(wǎng)友討論,不由得一臉嚴肅。雖然不知道為什么自從他從不學無術(shù)的喬家大少爺搖身一變成為天賦卓絕的年輕小提琴手之后,就沒有人再找他表白了,但之前沒有不代表之后也沒有,他有的是人追!
如果那個家伙再不表白,自己可不好說會不會喜歡上別人,即使不喜歡上別人,自己也完全可以從那套房子里搬出來,讓那個家伙回季家和那群所謂的家人一起住!
“哥,過生日呢,你怎么氣勢洶洶的。”早就換好了衣服的喬安念看著他,滿臉都寫著好奇。
喬云忻想抱怨,但覺得在弟弟面前抱怨自己還沒收到表白這種事委實有損顏面,只能含糊道:“沒什么,太久沒參加這種活動,想磨一下自己的氣勢,以免被人看輕。”
喬安念想說“哥你那么厲害,不會有人看輕你的”,但轉(zhuǎn)念一想,未雨綢繆總是好的,自己就是不夠走一步想三步,才在當初沒怎么幫上喬云忻。
于是他也嚴肅地板起臉,重重地“嗯!”了一聲。
喬云忻被他這個樣子逗笑了,原本的氣勢也散去不少。
他心想也沒什么好嚴肅的,反正季滄溟今晚不表白他就搬出去,他就不信了,那個人能永遠不表白!
打定主意的他對著鏡子又確定了一下儀表,確認一切完美后,便走出房間,看向早就換好衣服等在外面的季滄溟。
對方似乎并沒有打扮樸素以襯托自己這個生日宴會主角的意思,和自己一樣,季滄溟的打扮相當用心,配上他本就出眾的氣質(zhì)和長相,完全可以預(yù)見一會對方能夠成為宴會上眾人目光的中心。
喬云忻沒覺得不滿,反而很是驕傲:是的,他的審美就是這么好!喜歡上了這么帥氣的一個人!
不過喬云忻只驕傲了一秒,就想到了季滄溟至今還沒表白的現(xiàn)實,當即收斂情緒,假裝“這是什么裝扮?也就那樣吧”的滿不在乎。
季滄溟努力壓下笑意。
他看著換完服裝的喬云忻,毫不吝嗇自己的贊美:“很完美,一如既往的完美。”
“那是。”喬云忻完全沒有謙虛的意思,坦然接下了這份稱贊。
作為一個演出來的不學無術(shù)、任性驕縱的大少爺,喬云忻對宴會沒有絲毫的偏好,不然當初也不能在宴會上亂逛進而遇到季滄溟。
但沒有偏好,不代表對所有宴會都反感。
今天的這場生日宴會由季滄溟親自組織,邀請了喬云忻在Z市的所有朋友。
這些朋友中有如鄭衎一般對他確實真心的,也有只是面子情但對他并無惡意的,但絕對沒有背后給他來過一刀的。
聽說受邀請人名單的時候,鄭衎裝得很是后怕,和他說幸好沒有得罪他,不然要被季董記小本本上了,喬云忻沒好氣地讓他滾,但無可否認,他的內(nèi)心對季滄溟的用心很是受用。
季滄溟這一出一箭雙雕,重點昭告了兩件事。
第一件是他喬云忻又回來了,比以前更加風光地回來了,他值得最完美的宴會。
第二件是誰是真心誰是假意,誰又在背后煽風點火做盡惡事,他們一清二楚,以后不要再厚著臉皮來攀關(guān)系,怪惡心人的。
在這兩件事之下,衍生了許多其他小事,比如季滄溟不認喬家,只認喬云忻這個人,比如喬安念以后不歸喬家,歸喬云忻,又比如知名年輕小提琴家喬云忻先生不需要其他贊助,他已經(jīng)有了獨家贊助……
凡此種種,都通過這場生日宴會透露了出來,偏偏這都不是這場宴會的目的——這場宴會它真的只是一場生日宴會,一場希望今天過生日的主角開心,所以沒有請所有可能讓他不開心的人的宴會。
“到了。”也不知道過了多久,車子抵達了這場宴會的舉辦地。
季滄溟先一步下了車,他繞到另一邊打開車門,而后笑盈盈地看著抬頭望向自己的人:“這是我特地為今晚的壽星準備的,希望完美的小壽星能喜歡這個晚上。”
第74章
雖然有季滄溟那一句話的預(yù)告在前, 但喬云忻并不覺得這句話的重點是宴會本身。
在他看來,宴會都是差不多的東西:差不多的場地,差不多的流程,差不多的人員……
即使這次人員有點區(qū)別, 但其他方面的區(qū)別應(yīng)該不大。
但他萬萬沒想到, 季滄溟這個人不鳴則已, 一鳴驚人, 往常比自己更不□□會的人一策劃,就策劃了一個非常……與眾不同的宴會。
宴會不帶一星半點的紙醉金迷感, 反而彌漫著極重的藝術(shù)與學術(shù)氣息。
他踏進場地那一刻, 甚至疑心自己參加的不是生日宴會, 而是某場自由度極高的音樂論壇。
“你確定其他人能接受這種生日宴會?”喬云忻震驚的疑問還沒完全落地,一個人已經(jīng)呼嘯著跑到了他的面前, 說了句“阿喬nb, 不愧是搞藝術(shù)的, 生日宴會也那么帶感”, 然后又呼嘯著跑遠了,連背影都洋溢著快樂的氣息。
季滄溟看了看那人離開的背影, 斟酌著答道:“應(yīng)該可以……吧?”
喬云忻不知道該用怎樣的表情來面對這個現(xiàn)實,他覺得這個世界很是魔幻, 偏偏看其他人很是快樂的樣子, 他又覺得魔幻的可能不是世界, 而是自己?
所幸就在這個時候, 又有一個人過來了,對方?jīng)]有呼嘯著前來又呼嘯著離開,而是站定在他們面前,笑容滿面地打了招呼:“大家晚上好啊!阿喬, 生日快樂!”
不等來人繼續(xù)說些什么,喬云忻已經(jīng)一把拉住對方,將人拖到了由鋼琴后的景觀天然形成的角落里,問出了困擾自己足足三十秒的問題:“為什么?”
“什么為什么?”鄭衎一臉莫名,顯然沒聽懂他在說些什么。
喬云忻已經(jīng)很久沒有體會這種無力感了,但托季滄溟和鄭衎的福,他重溫了這種感覺:“你們不覺得這種生日宴會很奇怪嗎?怎么就這么接受了?”
“很奇怪嗎?”鄭衎的迷茫不像演的,“哪里奇怪了?這不就是主題宴會嗎?雖然和你比起來,我們的音樂水平約等于沒有,但你不能這樣看不起人啊!我們都是或多或少學過樂器的,有資格參加這個宴會。”
“你提取重點的能力是體育老師教的嗎?”喬云忻笑得咬牙切齒,“我說的是資格的問題嗎?”
“難道不是嗎?”鄭衎震驚了,“這是你成為舉世矚目的小提琴家后舉辦的第一場的宴會,用音樂當主題不是很合適嗎?比起以往的沒有主題硬湊,今天這個主題多貼切啊!大家也可以假裝自己是你在音樂領(lǐng)域的朋友,體會一把當音樂家的感覺。”
鄭衎說著,聲音甚至帶上了吟誦感:“自由!藝術(shù)!這是多么有趣的東西啊!”
喬云忻聽著他慷慨激昂的發(fā)言,總算搞懂了這群人快樂的來源。
他感覺頭有點疼,示意對方趕緊走,不要逼自己趕人。
鄭衎誓要將“損友”二字貫徹到底,不肯走不說,還笑得見牙不見眼的:“你不喜歡?準備去找季董算賬?那我更不能走了,我要去看熱鬧。”
“滾滾滾,你哪個眼睛看到我不喜歡了?”
沒有人提季滄溟的時候,季滄溟是“那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家伙”,可一有人提,季滄溟就搖身一變,有了截然不同的評價:“他那么冷靜理智的人,為了我搞了這樣一個宴會,我怎么可能不喜歡?”
喬云忻本來只是隨口反駁,反駁完自己愣了,終于意識到季滄溟為什么會把自己的生日宴設(shè)計成這個樣子。
他莫名感覺有些好笑,原本隨意的態(tài)度也收了起來,正經(jīng)地擺了擺手:“我先回去找他,一會有空了再找你聊。”
見喬云忻態(tài)度認真,鄭衎也沒再提自己要去看熱鬧。
他要求眼前人保證事成之后一定要分享這段經(jīng)歷,在險些得到一個爆栗前,迅速開溜,將“腳底抹油”這幾個字發(fā)揮得淋漓盡致。
喬云忻暗暗磨了牙,但磨完牙重新冷靜,他又不由自主地生出些許緊張意味。
他深吸一口氣,將情緒穩(wěn)定下來,這才轉(zhuǎn)身,重新回到了和季滄溟分開的地方。
不出所料,季滄溟還站在那里,只是旁邊有兩個人。見到他回來,那兩人擠眉弄眼地對他打了招呼,而后就這么離開,只剩下季滄溟獨自走了過來。
“對不起。”
“對不起。”
兩雙腳還沒站定,兩句一模一樣的話已然撞到了一起。
四目相對,喬云忻先笑了,也當仁不讓地把話繼續(xù)說了起來:“我不是真的不喜歡這個宴會,只是沒想到你會設(shè)計成這種形式,所以一時間沒有反應(yīng)過來。”
喬云忻說完挑了挑眉,示意季滄溟繼續(xù)。
后者也跟著笑了,卻不是繼續(xù)未完的道歉:“我本來想解釋的,但聽你這么說,我覺得我不用解釋了。”
喬云忻“嗯哼”了一聲,沒有再好奇他原本想說什么,只是說道:“我以為你會覺得我的音樂特別完美,沒有什么比得上,設(shè)計這種生日宴會,你不怕我覺得受到了冒犯嗎?”
季滄溟毫不猶豫地反問道:“你會嗎?”
喬云忻看著那雙沒有絲毫遲疑與擔憂的眼睛,感覺喜歡上一個過于了解自己的家伙實在不是什么好事。
對方完全知道怎樣討自己的喜歡,輕而易舉就讓自己本來就濃重的愛意又更濃重了一點——或許有些人覺得音樂高貴、圣潔、任何的娛樂都是冒犯,但他不會,他最開始喜歡小提琴,也沒有什么高雅的原因,只是喜歡拉小提琴的時候可以與現(xiàn)實世界暫時割席的安靜而已。
“所以你覺得我會喜歡?”
出乎喬云忻的意料,這回季滄溟搖了搖頭。
看眼前人突然來了興致,整張臉都寫滿了“快說,我想聽”,季滄溟本來想隱瞞到最后以免驚喜失效的話,到底還是提前說了:“我不確定你會不會喜歡,但這是我除了你,絕對不會對其他人做的事。”
揣摩一個人的喜好,努力把一件事往對方可能喜歡的方向努力,或許最終對方不一定喜歡,但只要確定對方不會討厭,這樣的嘗試就是值得的。
喬云忻知道對方在說什么,正因為知道,哪怕他的理智叫囂著“不能就這樣原諒他,他都拖了多久了,還不表白”,但他的情感還是讓他心軟了。
算了。喬云忻心里想著。看在季滄溟這明顯也是大姑娘上花轎頭一回的份上,哪怕對方今天不表白,自己也暫時不從他房子里搬出去。
下定決心,剩下的就好辦了。
喬云忻非常干脆地遺忘了自己剛進場地時對于這場宴會的藝術(shù)性與學術(shù)性的質(zhì)疑,拉著季滄溟就來到了之前和鄭衎談話的鋼琴前。
他看了看鋼琴,又看了看一身正裝帥氣無比的季滄溟,什么話都沒說,但什么話都說了。
季滄溟油然而生出不祥的預(yù)感,但宴會是自己設(shè)計的,之前“希望完美的小壽星能喜歡這個晚上”的話是他說的,他只能認命地坐了下來,準備鋼琴曲的彈奏。
喬云忻率先歡呼一聲鼓起了掌,注意到了他們來的沒注意到他們來的都被吸引了注意力,歡呼聲瞬間引爆全場——他們還想著這鋼琴是給誰準備的呢,居然是給季滄溟準備的嗎?這生日宴比他們想得還要隆重有趣啊!
“加油!”得到了眾人云集響應(yīng)的喬云忻心滿意足了,連鼓勵的聲音都帶著飛揚,“我知道,你一定不會讓你的小壽星失望的,對吧?”
第75章
喬云忻曾經(jīng)好奇過, 上帝給季滄溟關(guān)的窗到底是小提琴呢?還是所有樂器呢?
為此,他沒少攛掇季滄溟嘗試別的樂器。
后來在他孜孜不倦、鍥而不舍的多年努力、或者說多年騷擾下,季滄溟總算滿足了他的好奇心——上帝給季滄溟把小提琴的窗全關(guān)了,給其他樂器的窗半掩, 雖然好不到哪里, 但比起小提琴, 還是好太多了。
“所以你為什么不去嘗試別的樂器呢?”當時還很小的喬云忻仰著頭, 問自己過于執(zhí)著的朋友。
剛剛成年的季滄溟默然半晌,到底還是給出了答案:“完全沒有天賦和只有一點天賦有區(qū)別嗎?況且我不喜歡。”
不喜歡不擅長一件事的感覺, 不喜歡其他樂器, 所以依然執(zhí)著于小提琴。
正因為攛掇過, 喬云忻非常清楚季滄溟學過哪些樂器,睜大的雙眼里也確確實實都是期待。
季滄溟連心上人的愿望都扛不住, 更不可能扛住心上人如此期待的眼神。
他將鋼琴上早就準備好的樂譜翻開, 就著封面下的第一頁, 彈起了生日快樂歌。
最開始的鋼琴聲有點生澀, 到了后面逐漸流暢起來,配合演奏者此時此刻真摯的、仿佛要溢出來的情感, 一首樂曲下來,所有人都鼓起了掌。
“生日快樂。”當最后一個音符落下, 季滄溟仰起頭, 臉上是再溫柔不過的笑容。
高低易位, 歲月流轉(zhuǎn), 但對話的還是那兩個人,并沒有被時間改變。
喬云忻不知道該紅臉還是該紅眼眶,最終兩個都沒紅,取而代之的是明艷到了極點的笑容。
他說了句“謝謝”, 季滄溟回了句“不客氣”,這一來一回,在場的都是人精,哪里看不出這兩個人確確實實就是他們猜測的那種關(guān)系。
偏偏今天的宴會由季滄溟主辦,喬云忻又是壽星,因此也沒人拆穿,眾人只是歡呼鼓掌,起哄著“再來一首”。
“不來。”回答的人并不是季滄溟,而是喬云忻。
他笑容灼灼,拿著話筒,直接喊了話:“我過生日呢,就季滄溟給我彈琴,你們都不給我送祝福的嗎?”
喬云忻說完,仿佛點名一般,視線落在了鄭衎身上。
后者喊了聲“哥們你不講道義啊”,但看熱鬧不嫌事大的眾人已然起哄喊起了鄭衎的名字。
喬云忻拉著季滄溟站了起來,完全忘了禍水是自己引來的,只覺得替季滄溟把禍水東引的自己實在是對那個家伙太好了,很值得一個稱贊。
季滄溟沒有錯過對方得意且邀功的眼神,他反握住對方的手,如他所愿地說了聲“謝謝”,喬云忻回了句“不客氣”,并不存在的尾巴快要驕傲得翹上天。
鄭衎一邊抱怨著“交友不慎”,一邊認命地坐到了鋼琴前翻起了樂譜。
他沒有選擇生日快樂歌,而是從其他樂曲里挑了首最簡單的,不甚熟練地彈奏起來。
一曲終了,有人歡呼,有損友喝倒彩發(fā)出噓聲,喬云忻倒是笑盈盈的:“謝謝你的祝福和救場,我就不計較你荼毒我的耳朵了。”
“去你的,”鄭衎一點也不羞愧,“我又不擅長鋼琴,你都沒看出來我今天的正裝不是匹配鋼琴的嗎?”
喬云忻誠懇地搖了搖頭:“你知道的,在我看來,你每次出席宴會穿的衣服都一樣。”
喬云忻仗著這是自己的生日宴會,又有季滄溟在旁邊,挑釁得那叫一個不留余地。
鄭衎很是手癢,但季滄溟站在那里,已經(jīng)完全被喬云忻蒙蔽了雙眼,視線幾乎沒有從對方身上下來過,他只能悻悻然地放棄了揍對方一頓的沖動,嘀咕著“不跟你一般見識”,扭頭就開始拉關(guān)系好的人下水。
喬云忻看場上亂作一團,悄悄、悄悄帶著季滄溟走了,深藏身與名。
這些人真是不給力啊!還要自己這個壽星下場活躍氣氛,真是的!.
有了這個開場,本來就氣氛活躍的生日宴會氣氛更活躍了。
喬云忻帶著季滄溟溜溜達達,一會在這邊吃點心,一會在那邊聽人演奏樂器,感覺刻板印象真的不好——誰說季滄溟設(shè)計的這個生日宴會不好的?季滄溟設(shè)計的這個生日宴會實在是太好了!各方面都很完美!
“但我并不這么覺得。”季滄溟委婉地表達了自己的異議。
最開始的鋼琴演奏似乎給了喬云忻靈感,看到一樣季滄溟學過的樂器,就磨著他來一曲。
這個“磨”沒有一星半點的強迫性質(zhì),甚至不怎么耍賴,就是睜著一雙滿懷期待的、亮閃閃的眼睛看著他,如果得到回應(yīng),這雙眼睛會爆發(fā)出更加絢爛的光彩,仿佛漫天的星光都裝在了那雙眼睛里;如果沒有得到回應(yīng),這雙眼睛里的光會一點點暗下來,染上些許的失落與委屈。
季滄溟知道對方是故意的,但在這么一個夜晚,對著這么一個心上人,他引以為傲的理智根本發(fā)揮不了一點作用。
短短半個小時的時間,他已經(jīng)給喬云忻用四種樂器來了四首樂曲,水平那叫一個慘不忍睹,偏偏喬云忻聽得津津有味,也不知道是喜歡看熱鬧呢,還是喜歡看熱鬧呢?
喬云忻當然知道季滄溟在異議什么,但就像季滄溟不會覺得他有可能厭惡這場生日宴會一樣,他也清楚季滄溟表面上在異議,其實還挺喜歡自己不知道算不算撒嬌的撒嬌的。
既然如此,自己可不能浪費這絕佳的機會,畢竟機不可失時不再來,過了這個村未來就不一定有這個店,他一定要過足這個癮。
所以他完全沒有放過這個人的意思,甚至還把鍋甩了回去:“這不能怪我啊,誰讓你學過那么多樂器?學過那么多樂器也就算了,還都讓我知道了。”
喬云忻說著,腳又在一種樂器前停下了。
這回他沒有睜大眼看向季滄溟,而是看都沒看對方,假裝自己并不在意的樣子:“那你不喜歡就不彈,我不看你了。”
季滄溟被他這明明白白寫在臉上的欲擒故縱給逗笑了,心也軟得一塌糊涂:“你喜歡聽,我就喜歡彈,只要你不嫌棄我。”
那肯定是不會嫌棄的。又一次得到滿意答案的喬云忻回過頭,笑容燦爛地看著季滄溟。不僅不嫌棄,而且覺得這樣的季滄溟又帥氣又可愛,自己的愛意也更濃烈了。
唔,最后一點不能說,要某個家伙自己體會。
季滄溟還真沒體會到這個,他只體會到今晚的心上人很開心,比他曾經(jīng)的預(yù)想的最好的結(jié)果還要開心。
這讓他的表情越發(fā)溫柔,愛意漫延,直接將那水平再普通不過的新手樂曲浸染。
喬云忻不知道別人聽不聽得出來,反正他聽得出來。
不是情話,勝似情話,讓始終沒有收獲表白的他狠狠過了一通癮,甚至考慮起了今天之后自己表白的可行性。
不過不等喬云忻切實考慮這件事,隨著季滄溟這一曲的結(jié)束,背景音樂突然在大廳響起。
喬云忻已經(jīng)習慣了這場音樂論壇式的生日宴會,背景音樂響起的時候,他還意外地扭頭張望,似乎沒搞明白發(fā)生了什么事。
“該有的儀式感還是要有的。”季滄溟也不知道該怎么解釋自己的設(shè)計,干脆用實際行動向喬云忻展示。
他把長笛一放,握住喬云忻的手腕就往場地的正中央走。
當他們抵達中心站定的一剎那,燈光跳了一下,原本亮堂的大廳瞬間變成了星光點綴的所在。
喬云忻聽到了周圍小小的驚呼聲,卻不覺得驚呼的人一驚一乍——這片星空的設(shè)計真的很漂亮,只能在影像資料里見到的夏日銀河的漂亮。
“我知道很俗,”喬云忻聽季滄溟低聲說道,“但這已經(jīng)是我這個毫無浪漫細胞的人所能想到的極限了。”
第76章
季滄溟話音剛落, 一個蛋糕就被工作人員推了出來。
這蛋糕足有半人高,被做成了點著燈的城堡模樣。
喬云忻一句“這能吃嗎”到了嘴邊,好險被他咽了下去——他作為音樂家的敏銳直覺提醒他,這個時候不應(yīng)該破壞氣氛, 因為季滄溟似乎還挺緊張的。
是的, 緊張, 這一個從未在季滄溟身上出現(xiàn)過的詞, 在這樣一個并不生死攸關(guān)的時刻,隱隱約約出現(xiàn)在了季滄溟身上。
喬云忻不太確定這是不是自己的錯覺, 尤其當季滄溟按照常規(guī)流程, 讓他閉上眼許愿之后, 他就更不確定這是不是自己的錯覺了。
不過看著眼前的夢幻星空,又看著不知道好不好吃、但確實很好看的城堡蛋糕, 喬云忻到底還是沒壓下的嘴角, 閉上眼開始許愿。
希望新的一年自己身邊的人都平安順遂, 希望新的一年……和某個笨蛋的關(guān)系能更進一步。
喬云忻許完愿, 睜開眼準備吹滅蠟燭,結(jié)果一睜開眼, 他就愣在了那里。
原本的星空在他閉眼許愿的時候變成了圓月下的夜晚,星空依舊, 但因為光芒亮了點, 星空不再是主題, 而變成了陪襯。
他下意識地回頭尋找季滄溟, 后者不知道從哪里變出了一把小提琴,端端正正地架好,好像只要時間合適,音符隨時可以響起。
他的這個回頭似乎就是這個時間。
他聽到一首非常熟悉的樂曲響起, 并非對自己而言的熟悉,而是對他們兩個而言的熟悉——在很多年前,在那場初遇的晚宴上,他就是被這個聲音吸引,一步一步,走向了另一個未來。
那時候他什么都不懂,只覺得正在演奏的那個少年真厲害啊,什么都會;現(xiàn)在他什么都懂了,卻不僅僅是因為自己懂的,還因為有個人一直在自己身邊,陪伴著自己不停歇地走了下去。
這陪伴太過習以為常,習以為常到險些失去,他才恍然意識到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這份感情就已經(jīng)變質(zhì)。
“你一定記得,這是一首什么曲子,”一曲終了,季滄溟將小提琴改架為捧,送到了喬云忻的面前,“你也一定知道,這把小提琴它對你來說只能當個擺設(shè)。”
說后半句的時候,季滄溟難得有些自嘲。
但自嘲之余,他的神色卻很堅定,沒有半分的退卻之意。
“可即使如此,我也希望你能留下它,把它放在你抬眼就能看到的地方,因為它是我親手制作的。”
早在聽到第一個音符響起的時候,喬云忻就有這個猜測,等看到季滄溟把小提琴送到自己面前,他的這個猜測更是幾乎確定。
他摸著這把在外行人看來可能沒什么問題,但確實如季滄溟所說對自己而言只能充當擺設(shè)的小提琴,完全無法控制自己的喜愛之情。
他知道出國的時候季滄溟的“私事”是什么了,他也知道晚回家的那些天季滄溟到底在做些什么。
他喜歡,非常非常喜歡。
正因為喜歡,他好不容易才把自己的視線從小提琴中收回,重新落到了季滄溟身上。
如果他預(yù)料得沒錯,下一句……
“云忻,如果你愿意的話,讓這把小提琴成為我們的定情信物,好嗎?如果可以,未來的每一年,站在你身邊和你一起切蛋糕的那個人,我都希望是我。”
為了這一天的表白,季滄溟準備了很多的表白詞,情深似海的、愛意綿綿的、柔情繾綣的……最終那些風格華麗的字句都被他逐一否決,留下的是最樸實無華的一版。
因為這就是他想說的。
無關(guān)身份,無關(guān)能力,只作為一個普普通通的人,想和眼前人一起擁有未來。
喬云忻沒想到季滄溟最終的表白會是這么一個風格,因為這場宴會的主題,因為關(guān)燈后的星空,因為推出來的城堡蛋糕,他以為季滄溟選擇的告白方式會華麗浪漫,就像這場生日宴會一樣。
但他并不覺得這有什么不好,畢竟他能聽出這兩句話中,沒有一個字是假的。
這就夠了,作為華麗的、浪漫的舞臺的最后一幕,返璞歸真或許是最好的結(jié)局,就像他們兩個的未來一樣。
想到這里,喬云忻直接笑了起來,他沒有出聲回答,而是一手抱著小提琴,一手握住蛋糕刀,就這么伸到了身邊人的面前。
季滄溟先是一怔,一秒后反應(yīng)過來,用右手覆上他的左手,將蛋糕切了下去。
背景里有早就準備好的煙火升空,在場的眾人不知道誰最先反應(yīng)過來,發(fā)出了一聲響亮的歡呼,隨后歡呼聲、掌聲、起哄聲接二連三,直將夜晚又化為了白晝。
“背景很浪漫,表白很樸實。”也是隨著燈光重新恢復(fù)大亮,喬云忻終于對季滄溟的表白做出了點評。
他的眼睛里都是笑,可見點評里的“樸實”兩個字,不含一星半點的嫌棄。
季滄溟一看他笑,就很想湊上去親他,最終也湊上去親了——雖然只是發(fā)頂:“不好嗎?浪漫、華麗、生動、樸實……所有的風格都展現(xiàn)一遍,不管你喜歡哪種,都會被我打動到。”
喬云忻還真沒往這個方向想過,這么一想,這人不愧是能把季氏集團帶得蒸蒸日上的人,就連表白都能搞得這么面面俱到。
不過……值得稱贊,說明他還是很把表白當一回事的。
想到這里,他仰起頭,直接親了下對方的嘴角:雖然剛表白要含蓄一點……但親嘴角應(yīng)該也算含蓄吧?又沒有法式熱吻.
因為喬云忻這一親,季滄溟深刻反省了自己只敢親頭發(fā)的小學生行為,并做出了一二三四五點檢討,以求下次不要再發(fā)生類似的事。
喬云忻對此一無所覺,他把作為定情信物的小提琴妥善安置完畢,這才拿起勺子,吃起了他懷疑“這能吃嗎”的生日蛋糕。
第一口下去,喬云忻就感慨以貌取糕的行為非常不妥,這蛋糕雖然看起來華而不實,但口味真的很不錯,就連口感,都是自己最愛的那款。
有錢真好啊!喬云忻一邊含住第二口,一邊感慨著。也不知道這么一場生日宴會要花多少,如果太貴的話……季滄溟過生日自己就只能拉小提琴給他聽了。
參加生日宴會的眾人見他們只顧互動,沒有做出其他任何表示,就知道他們沒有隱瞞這段戀情的意思,于是不過十來分鐘的功夫,“喬云忻季滄溟確定關(guān)系”的詞條,就空降各平臺,將原本的熱詞死死壓在下面。
詞條里有圖,是手機拍的,圖里季滄溟正握著喬云忻的手,兩個人一起向蛋糕切了第一刀。
【等等?確定關(guān)系?確定什么關(guān)系?夫夫關(guān)系?】
【戀人關(guān)系吧?夫夫關(guān)系是用“確定”來形容的嗎?】
【是戀人關(guān)系啊!他們之前是朋友來著。不過說真的,這布景,這蛋糕……可太像結(jié)婚了。】
【這年頭確定戀人關(guān)系都需要儀式了嗎?大受震撼。】
【不是確定戀人關(guān)系需要儀式,據(jù)說今天是喬云忻生日,這是季滄溟給喬云忻舉辦的生日宴會,然后在生日宴會上,季滄溟表白了,喬云忻同意了。】
【!!!】
【我搞到真的了???】
……
如果說路人是震驚,那喬云忻和季滄溟的cp粉就是震撼。
雖然她們一直覺得兩人很真,雖然她們一直覺得兩人必定有染,但覺得是一回事,兩人確實是真的是另一回事。
她們第一反應(yīng)是今天不是愚人節(jié)吧?第二反應(yīng)是把曝光的照片全方位無死角地看一遍,以保證這張照片沒有PS痕跡。
結(jié)果表明,今天既不是愚人節(jié),照片也不是PS,看著陸續(xù)現(xiàn)身說法的早已對外實名的賬號,她們險些淚流滿面。
她們!的cp!轉(zhuǎn)正了!從明天起,她們就不用問她們的cp什么時候在一起,而是問她們的cp什么時候結(jié)婚了!
真好啊,希望他們長長久久,永遠不會再遇到之前的事,也永遠不會再分離。
第77章
等到宴會結(jié)束摸上手機, 喬云忻看到的已經(jīng)是鋪天蓋地的新聞。
他感慨了一秒大家那么晚還不睡,感慨完就把裝著小提琴的盒子放在兩個人的正中,然后拉過季滄溟的手放在盒子上,自己的手也疊上去。
他的整個過程一氣呵成, 在身邊人反應(yīng)過來之前, 已經(jīng)完成了拍照上傳官宣一條龍, 看得身邊人嘆為觀止。
“你就不害羞一下嗎?這樣會讓我很沒有真實感。”季滄溟提出了自己的一點小意見。
喬云忻回過頭, 又是驚訝又是調(diào)侃:“我親你的時候,你的表情不是這么說的, 你像是盼著我更不害羞一點。”
季滄溟直接被這話將軍了。
他露出了“你這么說我就沒辦法了”的表情, 喬云忻的眉眼里染上笑, 聲音也是同樣:“如果你是在我剛喜歡上你那會表白,我可能還會害羞一點, 你這都拖了多久了。我今天還在想, 如果你再不表白, 生日宴會結(jié)束后我就搬出去。”
至于生日宴過著過著他就打消了這個念頭的事就不需要說了, 免得對方驕傲。
季滄溟還真沒想到這個,他覺得有必要替自己辯解一下:“你那么好, 我覺得什么樣的表白都配不上你,方案篩著篩著就這樣了。”
喬云忻“嗯”了一聲, 表示已閱。
季滄溟看他的耳根終于染上些許緋色, 總算心滿意足了:“那你以后不準搬走了, 要搬也得和我一起搬去我們的新房子。”
季滄溟還沒表白的時候, 喬云忻就打消了這個念頭,更別說現(xiàn)在已經(jīng)表白了。
他含糊地應(yīng)了聲,只當自己是勉強答應(yīng),勉強完倒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你最開始讓我和安念搬進去, 就是懷著這個心思吧?”
先把人騙回家,然后慢慢追。
這回假裝聽不懂的一臉無辜轉(zhuǎn)移到了季滄溟身上,喬云忻有些好笑,也不知道是笑自己遲鈍成這個樣子,搬進去的時候甚至擔心對方不喜歡自己,還是笑季滄溟喜歡個人都搞得那么步步為營。
他伸手捏了把季滄溟的臉,后者想躲,最終還是沒躲,任由新到任的男朋友把自己的臉捏得變形。
喬云忻感覺自己真是被愛情蒙蔽了雙眼,居然能從這個人身上看出“乖巧”“聽話”兩個字,偏偏他還不想擦亮自己的眼睛,不輕不重地捏完,湊上前又親了一口。
這回季滄溟反應(yīng)過來了,他沒讓心上人親完就跑,而是按住對方的肩膀,反親了回去,正正親到了唇上。
“我剛才反省了。”親完松開,季滄溟沒頭沒尾地來了這么一句。
喬云忻哪里不知道他在說什么,手癢得又捏了把對方的臉:談戀愛呢!又不是打仗,倒也不用什么都反省.
喬云忻在社交平臺上發(fā)布的照片,徹底給他和季滄溟的關(guān)系蓋了章,也徹底把他在網(wǎng)絡(luò)上最后的明確“黑點”給洗掉了。
沒有人再提他為了賺錢無所不用其極、什么誤導(dǎo)性的詞語都愿意用,他在《盲盒游戲》的直播完美落幕,成為這個新生綜藝最成功的神話。
【感覺明年的《盲盒游戲》第二季,會徹底變成半成名者的游戲。】
【隨他們?nèi)グ桑?04的遭遇告訴我,不要信營銷,信營銷沒有好下場,喜歡一個真正有實力的才是硬道理啊!】
【但實力太硬也不是什么好事,今天你們搶到票了嗎?】
【打下去!拖死!】
【真難啊……本來想著頭幾個月過去,票會好搶一點,結(jié)果!和安居然要出國交流表演了!人干事啊!】
最新回復(fù)一出,圍觀這個貼子的粉絲觀眾本就幽怨的心情更幽怨了。
和安交響樂團剛發(fā)通知,下周一起他們樂團出國交流表演,為期一個月。
雖然一個月并不長,但一個月能舉辦好多場演出呢!那就是好多好多的票,這國一出,新聞一發(fā),回來后的搶票大軍又會增加一堆新人和一堆之前搶到票、但感覺好久沒去又想去的舊人,簡直是大型混戰(zhàn)現(xiàn)場。
也不知道為什么非得出這個國。
不少人這么想著但沒發(fā)出來,也有這么想并發(fā)出來的,當即有人科普了。
【正常正常,和安本來就是國內(nèi)交響樂團中在國際上知名度最大的一個,他們不經(jīng)常出國表演怎么在國際上有知名度呢?告訴你們一個恐怖故事,和安一年不止出國一次的。】
【???】
【撤回去!我的朋友說她心痛死了,你這是在謀財害命!】
【其實我在想,國外的票會不會好搶一點,畢竟和安在國際上再怎么知名,也沒有這段時間在國內(nèi)的熱度。】
【死心吧!伯恩那采訪一出,喬云忻徹底闖入國外音樂愛好者的視野,他們摩拳擦掌,都準備去鑒定蒙格利特地去看、伯恩高度認可的人的小提琴到底是什么水平。】
【怎會如此!】
……
看到國外ip發(fā)出心碎的表情,國內(nèi)的粉絲和觀眾感覺好像也沒有那么心痛了。
他們嘆了口氣,嘆完非常利索地點開鯤鵬平臺,點進喬云忻的直播間,等待即將開始的直播。
雖然隔著網(wǎng)絡(luò)聽到的效果和現(xiàn)場完全不可同日而語,但得聽且聽吧!總比什么都沒有來得強。
喬云忻點進直播間的時候,看到的就是一如既往熱熱鬧鬧的場面。
他知道從各方面來說,自己不直播都比直播好,但他不在乎。
不管看熱鬧的人有多少,只要其中有一個真心喜歡小提琴的,或者想學小提琴但沒辦法接受太專業(yè)指導(dǎo)的,他的直播就值得。
況且看熱鬧又怎樣呢?沒有看熱鬧的人,他怎么救回季滄溟?世上哪有過河拆橋成這樣的道理。
“出國的時候直不直播?唔,這個要到時候看,如果不直播的話,我回來之后的那個月會補上,那個月直播兩次。”
“這次出國帶不帶季董?不帶哦!他沒有空來著。不過作為一個合格的男朋友,他向我保證只要能騰出三天以上,就會出來陪我。”
“會不會和蒙格利大師以及伯恩先生同場演出?這我不知道,要問團里的安排,我只是一個無辜的小提琴手啊!”
……
固定的兩首小提琴曲演奏結(jié)束,喬云忻照常回答起了直播間觀眾的提問。
不過有些能回,有些不能回,比如問他是在什么情況下和伯恩認識的,他就假裝沒有看到的樣子。
別說拍攝還沒正式開始,就算拍攝正式開始了,只要沒上映,消息都不能從他這里泄露出去。
他是一個有節(jié)操的人!
“真的是因為有節(jié)操,不是因為要支付違約金嗎?”聽完喬云忻直播后義正辭嚴的發(fā)言,季滄溟對他的原因發(fā)出了小小的質(zhì)疑。
喬云忻一臉“你在說什么”的震驚,但震驚的不是季滄溟膽敢對他的話進行質(zhì)疑,而是……
“你居然背不出我的合約!條款里導(dǎo)演沒給我設(shè)置違約金的!”
路斯發(fā)合同過來的時候沒有特別點明這件事,是經(jīng)紀人看過后發(fā)現(xiàn)的。
這件事他自然和季滄溟提過,就算不提,這個人就能不看不背嗎?
季滄溟怎么也沒想到自己也會干出搬起石頭砸自己腳的蠢事,他沒有就自己背不出合同的合理性展開論述,而是非常明智地進入了下一個環(huán)節(jié):“我錯了,你要怎樣才能原諒我呢?”
喬云忻對他的識時務(wù)非常贊許,他從房間里摸出季滄溟送自己的那把小提琴,一把塞到對方的懷里,然后開始點曲子。
雖然季滄溟承諾只要能騰出三天就會出來陪他,雖然他們每天都能視頻通話,雖然不視頻通話也能時不時發(fā)一條消息,但是!還是不夠啊!他們可是剛談戀愛就分開那么久呢!很需要存點男朋友的視頻在手機里,想念的時候看上一看。
第78章
帶著季滄溟在欲迎還拒中給自己錄的視頻, 喬云忻又一次登上了飛往E國的飛機。
但和上次不同,這次他的行程完全公開,身邊陪著的也是樂團的同事。
“雖然是在國外演出,但阿喬你不用緊張, ”見他看著窗外沒有說話, 坐在一旁的同事安慰道, “和國內(nèi)一樣的, 而且有許哥壓陣,不會出現(xiàn)任何問題。”
“啊?”喬云忻聽到有人和自己說話, 有些茫然地回過頭。
安慰他的人這才發(fā)現(xiàn)喬云忻并沒有緊張, 他在發(fā)呆純粹是因為困了。
這讓安慰的人有些哭笑不得, 嘴邊的話也變成了另一句:“怎么了?你平時都神采奕奕的。”
喬云忻在心里“啊”了一聲,心想因為某個家伙耍無賴啊!在給自己錄完視頻后強調(diào)禮尚往來, 自己也要給他錄視頻。
他反駁說小情侶要什么禮尚往來, 然后兩人就這個問題展開了非常幼稚的拉鋸, 拉鋸的結(jié)果以一個險些擦槍走火的長吻告終, 并沒有新的小提琴視頻留下。
然而這個原因是不能說的,有損自己英明神武的形象, 他只能臨時編出了一個:“想到飛機上能補覺,所以搜E國的游玩攻略搜得晚了一點。”
剛好從他們旁邊經(jīng)過的趙聞聽到這句, 有些詫異地看了他一眼。
喬云忻正好抬頭對上他的視線, 疑惑的下一秒, 就若無其事地收回了視線。
雖然自己前段時間剛和季滄溟一起到E國, 但大家不知道嘛!不知道等于沒出。
即使知道……那也不沖突啊,他到E國有正事,季滄溟到E國也有正事,兩人滿心滿眼都是正事, 什么攻略都沒搜過,簡直不能更合理!
趙聞什么都沒說,喬云忻自己就閉合完了一整串邏輯鏈條。
他沒發(fā)現(xiàn)有視線盯著自己不放,就知道趙聞并不準備對自己的言論進行深究,再一次感慨要不人家能當上副團長呢!這情商!實在是高!
不過盡管沒有被拆穿,這一段插曲還是讓喬云忻睡意全消,也將原本不知道飄到哪個次元的注意力,重新放回到了身邊同事講述的之前出國演出發(fā)生的趣事上。
“你們來得晚,很多事情沒有經(jīng)歷過。那好像是我們樂團出國演出的第一年吧,在一個小國,前面幾場都沒有多少觀眾,后來有一場突然來了很多觀眾,我們以為是口碑終于打出去了,結(jié)果!是隔壁鎮(zhèn)上有一個老太太過生日,請了半個鎮(zhèn)的人來看演出。
“好些人可能是第一次聽,聽得昏昏欲睡,但又感覺不太禮貌,強撐著沒睡,看他們那個樣子,我心想要不睡吧,別搞得我們好像虐待老人似的。”
這件事說好笑也好笑,說心酸也心酸,不過看講述的人眉飛色舞,喬云忻也沒小心翼翼,而是滿懷好奇地問道:“然后呢?”
“然后我們問了他們我們的演出到底哪里不好。他們的有些回答是有道理的,有些回答是,嗯,古典音樂客觀存在沒法解決的,我們就前者認真琢磨了一年,練習了一年,第二年又來了,免費請他們再看了場演出。”
這回昏昏欲睡的人少了,真誠鼓掌的人多了,再問哪里不好,也沒有新的回答,只剩下對于古典音樂的天然不感冒。
也是在這場演出之后,和安交響樂團在國外的演出開始走上正軌。
聽完故事的結(jié)局,喬云忻總算知道對方為什么講得眉飛色舞的,換他經(jīng)歷這樣的事,他也眉飛色舞。
不過在這個故事里,他發(fā)現(xiàn)了一點小小的問題:“錢哥,你們不厚道啊!明知道出國演出和國內(nèi)不同,都不提前告訴我們,我們都沒專門練習過!”
“是我們,不是你和我們,”喬云忻話音剛落,另一個年輕人就糾正了他的說辭,“許哥前兩天還和我們說呢,說阿喬你的小提琴水平又精進了不少。”
“就是說啊!你還讓不讓人活了。”又有一個年輕人附議道。
之前講故事的錢格也點頭,顯然同意這個說法:“你有什么好專門練的?蒙格利大師覺得你的演奏很好,沒有問題,伯恩也覺得你的演奏很好,沒有問題,你不存在和國際脫軌的情況啊!”
眼看自己即將成為眾矢之的,喬云忻連忙討?zhàn)垼训搅俗爝叺摹皩W無止境”咽了回去。
其他年輕人看他這個樣子,也沒揪著他不放,重新把注意力放到了錢格身上:“錢哥,你們真的很不厚道啊!之前安慰我們國外演出和國內(nèi)一樣,現(xiàn)在又來這么一出,不是增加我們緊張度嗎?”
錢格一點都不心虛,甚至一言難盡地看著他們:“現(xiàn)在和那時候哪一樣?都不說網(wǎng)絡(luò)的發(fā)展以及你們的留學經(jīng)歷,那么大一個云忻放著呢!你們能和他配合好,就不用擔心和其他國家的交響樂團有太大差距啊!”
眾人一想也是,紛紛點頭表示自己杞人憂天了。
喬云忻想說你們不要這樣,你們這樣搞得我壓力很大,偏偏這話說出來很像裝模作樣的凡爾賽,他只能假裝自己聽力突然衰退,沒有聽到其他人在說什么。
他依然并不緊張,但眾人無意識的期許還是讓他的態(tài)度不自覺端正了許多。
雖然這不是他第一次在國外演奏,但這是他第一次在國外登臺演出,確實也該態(tài)度端正點.
喬云忻態(tài)度端正的直接體現(xiàn),就是落地之后和季滄溟的視頻通話,百分之九十的時間都在拉小提琴,聽得季滄溟很委婉地表示他們不像談了戀愛,而是像如談——仿佛談了戀愛。
“是誰昨晚軟磨硬泡讓我錄小提琴視頻的?”喬云忻笑得特別溫柔,“所以不是真的想看視頻,只是想無風起浪是嗎?”
沒有沒有,我真的很想看視頻。季滄溟馬上嚴肅了表情。我的意思是,我們剛談戀愛,也可以多分一點時間在談情說愛上。
“我覺得分的時間已經(jīng)夠多了,”喬云忻渾不在意地說道,“分的時間再多點,某個人可能就不會好好工作、努力騰出時間出國來看他男朋友的演出了。”
季滄溟準備的八百個理由都在這句話面前黯然失色,他只能保證自己一定會好好工作,爭取早點出國。
喬云忻勉勉強強地應(yīng)了一聲,臨掛斷視頻前,才嘆了口氣,有些悵然若失道:“季滄溟,我想你了。”
雖然他們是兩個有各自事業(yè)的成年人,雖然離開對方并不影響自己的小提琴發(fā)揮,雖然十多個小時之前他們剛告別,但他就是想念對方,很想很想。
尤其之后的演出……一想到自己站在臺上,舉目所見沒有那個人,他就感覺哪里都不對勁。
季滄溟最看不得的就是自己的月亮示弱的樣子,心軟得一塌糊涂:“你再說一句,我就會忍不住拋下工作飛過來了。”
喬云忻自然聽得出季滄溟沒有在開玩笑,這讓他的悵然若失不自覺消弭,表情也柔軟下來,不再提關(guān)于思念的事:“好好工作,如果真的忙的話,自己的身體要緊,不一定要出國……”
“云忻——”
“這也不行嗎?”喬云忻是真被這一嗓子喊驚訝了。
他看著攝像頭那端的人,有很多話想說,又怕自己再說一句對方真飛過來,思來想去,能說的只有……
“晚安,我會好好工作的。”
季滄溟被這努力正經(jīng)的話逗笑了,他沒讓喬云忻再說點別的,而是同樣認真地說道:“晚安,我也會好好工作的。”
雖然我們好好工作的目的不同……但看起來總歸是同一件事。
一件顯得小情侶很有默契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