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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6章

    陳見津挑眉看向門口, 繞有興趣地看著出現在門口的人。

    鶴時序胸前劇烈起伏,淚痕還在臉上,他無力地撫摸著陳見津的側臉, 聲音沙啞干澀:

    “不要看他,我們繼續婚禮!

    轉身, 陳見津晦澀不明地看了一眼鶴時序,矜貴地伸出手, 讓他給自己帶上戒指。

    但柏斯甜就像一個小火箭炮一樣,一把沖進了陳見津的懷里。

    他身形嬌小, 像一只小八爪魚一樣,撈撈地掛在了陳見津的身上,雙腿纏住了陳見津的腰。

    戒指最終還是沒能帶上,孤零零地滾落在地上, 賓客竊竊私語,媒體則拼命地抓拍這勁爆的場景。

    陳見津肌肉記憶,憑本能地托起柏斯甜肉乎乎的小屁股,無奈地說:

    “你來這里湊什么熱鬧!

    鶴時序被完完全全地忽略了,像陰影處生長的生物,窺探這二人,手不住地痙攣, 嫉妒地發瘋。

    “哥哥我有錢了, 我找人守在了拍賣處, 我可以為你把那塊地買下來!

    柏斯甜的小狗眼瞪的圓溜溜的, 甜膩的聲音宛若要滴出蜜來,他勾了勾陳見津的小拇指:

    “哥哥,你和我走吧,我養你!

    陳見津不語, 他皺眉,沉聲道:

    “你的錢哪里來的?”

    風吹動衣領,陳見津瞇眼打量過去,衣領里是若隱若現的紅色傷痕,他輕輕按壓下去,柏斯甜立刻發出了倒吸冷氣的聲音。

    “你究竟現在在干什么?”

    陳見津冷聲質問道。

    柏斯甜心虛地拉起衣領,又用自己的小卷毛蹭了蹭陳見津的脖頸,撒嬌的說:

    “哥哥不需要知道我在做什么,只用知道我現在已經有保護你的力量就好了。”

    鶴時序臉上溫和地笑再也掛不住了,他陰沉地開口,伸手想將柏斯甜這只樹袋熊從陳見津身上扯下來,警告地說:

    “你不要覺得你萬事無憂了,你身上的雷可并不比我少!

    說完,鶴時序溫柔地將手伸過去,但陳見津沒有理會,仍然狐疑地打量著柏斯甜。

    白皙纖細的手就這樣尬尷地選在空中,被拽下來的柏斯甜得意洋洋地朝鶴時序做了個鬼臉。

    溫和地笑僵在了鶴時序的臉上,但他沒有冷臉,只是淺笑盈盈地走到陳見津身旁,挽住了陳見津的手。

    二人西裝相襯,美艷與溫和交相輝映,宛如尖銳的劍鋒終于遇到了自己的劍鞘,是當之無愧的天作之合,柏斯甜則倒像個上躥下跳不懂事的毛頭小孩。

    柏斯甜看到這明顯的示威,手指絞緊了衣袖,甜膩的聲音戛然而止。

    難以忍受的沉默在他們之間彌漫,陳見津歪頭,纖細的手指扣著柏斯甜脖頸處可疑的凸起,冷聲問道;

    “這是什么?你現在究竟在做些什么?”

    柏斯甜身體一僵,好像聽到了什么似的,笑容驟然消失。

    陳見津的手拂開柏斯甜耳邊的碎發,被遮住的耳朵赫然帶著的是一個耳機。

    他伸手想要將那個耳機摘下來,但柏斯甜卻緊緊握住了那只骨節分明的手,眼里泛起漣漪,難堪地搖了搖頭。

    鶴時序打開拍賣現場的直播,柏斯甜的人卻直接離席,唯有鶴家的人還在舉牌,鶴時序拍了拍柏斯甜的臉,輕蔑而侮辱:

    “你這種人,一輩子都沒辦法翻身的,回去當你的耀祖吧,你的母親姐姐都等著你光復門楣!

    說完,鶴時序將頭抵住陳見津的下巴,好像撒嬌一般。

    陳見津不為所動的向后退了一步,衣領卻被鶴時序扯住,陳見津踉蹌地上前,唇卻擦過了鶴時序地臉。

    那如玉珠落盤的溫潤聲音在耳邊幽幽地響起,溫熱的氣息明明就在耳畔,可說話的人卻猶如鬼魅一般,讓陳見津從頭到尾都升起了寒意。

    “這傻子被組織盯上了,做了組織要求以外的事,他脖子上埋入的炸彈就會被引爆,最后你見到的就是一灘肉泥!

    鶴時序抬頭,看向那雙有著恨意,哀傷,擔憂,但唯獨沒有情愫的湛藍色雙眼,篤定地開口:

    “但我認識那個組織的頭,只要你乖乖的和我訂婚,我就動用關系,放他走。”

    陳見津冷笑一聲,眉宇間是自嘲,他撿起了地上滾落的戒指,冷臉給自己戴上,又將另一枚戒指套進了鶴時序的手指:

    “我從來就沒有選擇權!

    訂婚宴就這樣詭異地完成了,賓客臉色各異,柏斯甜面無表情地看著鶴時序臉上朝他露出了耀武揚威的笑。

    他咬緊牙關,逆著熱鬧的人流,不甘心的淚水從眼角滑下,心陣陣抽痛。

    看到門口二人的訂婚照,惡心的反胃感涌上喉間,他忍不住地吐了出來。

    可又在濺上照片上陳見津的臉時,像做錯了事的孩子,拼命地用衣袖擦拭干凈,可又在瞥見鶴時序臉的一剎那,忍不住心抵如火般灼燒的嫉妒,將那張臉用刀劃的稀巴爛。

    路人看著柏斯甜,就像看一個小丑,陳見津被眾人簇擁著上車,湛藍色的雙眼只是遠遠的瞥了他一眼,像在看一條落魄的狗,眼里滿是失望。

    柏斯甜癡癡地望著遠去的背影,耳朵里是咒罵和警告。

    他無力地伸手想觸碰那人,卻如水中撈月,攤開手心,空空如也。

    柏斯甜只能無助地抱住腿,蹲在原地,最受寵的小孩在街頭嗚咽地抱頭痛哭。

    哥哥,請原諒我年少無為,不能帶你遠走高飛。

    ——

    夜晚,房間里,鶴時序一手把住房門,換了初見時的純白西裝,焦糖色的眼睛濕漉漉地,眼尾可憐又討好地下垂,死皮賴臉地問:

    “老公,今晚咱們睡一起吧。”

    陳見津毫不留情面的,將門一把關上,即使鶴時序的手放在門縫之間,他的動作也沒停。

    穿著黑色的絲綢睡衣,宛如黑夜化作輕紗披在他的身上,陳見津手持紅酒,輕輕的搖晃著酒杯,長發如鴉羽般垂在胸前,他看著手機,若有所思。

    門口再次傳來響動,鎖孔發出開鎖的聲音,陳見津捏了捏眉心,煩躁地回頭。

    站在那地毯上的,是抱著被子和枕頭,裝著一副無辜樣,卻穿著白色紗質睡衣,腿上是若隱若現的黑絲的鶴時序。

    他頗為自來熟的走過來,心疼地撫平陳見津眉眼間的褶皺,而后就要作勢躺上床。

    陳見津一把攤開他抱來的被子,將床上那個穿著qqny,搔首弄姿的貴公子,團了個卷,包的嚴嚴實實,攔腰抱了起來。

    “真的不能睡在一起嗎?”

    鶴時序眨巴著焦糖色的大眼睛,不死心地問。

    他歪頭,氣極反笑,他將鶴時序放在門口,倚著門框,昏黃微醺的燈光下,陳見津的側臉憂郁而圣潔,語氣再次回到了初見時的疏遠:

    “我們那里有習俗,結婚的人婚前不能相見,否則婚姻就會不幸。”

    說著,陳見津彎腰,陰影將鶴時序籠罩,頗具壓迫性,可眉眼間是柔和地,長發像牢籠一樣將鶴時序圍困其中,語氣帶著淡淡的責怪:

    “你想讓我們的婚姻不幸嗎?”

    鶴時序癡癡地看著陳見津的臉,眼睛發直,半晌未回過神來。

    直到陳見津“嗯?”了一聲以后,他才臉通紅的回過神來,支支吾吾地不知說些什么,看到陳見津侵略性的目光,他手忙腳亂地遮住臉。

    可在隨著陳見津的目光逐漸下移,他垂眸,看見了那站的挺胸抬頭的小小鶴,鶴時序放在臉上的手,又立刻拉下衣角,遮住那地方,結結巴巴地說:

    “我——先走——了。”

    門被關上,陳見津像被人rua過頭的小貓咪,疲憊感驟然涌了上來,他懶洋洋地伸了個懶腰,就在床上,卷進來軟軟熱熱的被子準備睡覺。

    但沒睡多久,陳見津就被咯吱聲吵醒,風從窗戶里灌進了房間,他冷的輕顫,卻有一雙手為他將下滑的被子重新蓋上。

    陳見津迷迷糊糊的問:

    “鶴時序?”

    為他掖被子的人手一僵,嘆息了一聲,充滿愛戀與寵溺地輕撫過陳見津的側臉。

    “我不是他。”

    他充滿妒意的無意識開口,既渴望又害怕陳見津醒來。

    看見床上的人沒有任何反應,他懸著的心才慢慢放下。

    檀香味弄得陳見津鼻尖癢,他抓過那雙手,用力一扯,那人用手抵住床板,貝齒咬唇,不想吵醒熟睡的陳見津。

    可沒撐多久,他實在抵抗不了日思夜想的人就在眼前的誘惑,順勢而為,跌坐在陳見津的懷中。

    月光下,他用貪婪的目光一寸寸掃過陳見津的臉,想飽經風霜的旅人,終于遇見了綠洲,他忍不住褻瀆那兩瓣濕潤的唇。

    陳見津在睡夢中隱約感受到了嘴上柔軟的觸感,伸出緋紅的舌尖輕輕舔舐,那人一驚,慌亂之中就要跌落下床。

    察覺到獵物想要逃跑,陳見津一把將人拽了回來,摟住腰,拽入了懷中,嘴里嘟囔著:

    “招惹了我,就別想跑。”

    檀香味在室內彌漫著,而后混入了一陣濃烈的麝香味,睡夢中的陳見津皺眉,隱隱感受到了身下的濕意。

    襠間緊繃,他抬手想要緩解難忍的脹痛,卻不得要領,熱得滿身濕漉漉的。

    那人輕輕擦拭掉陳見津額間滾落的汗珠,心疼地注視著陷入春潮而翻來覆去的陳見津。

    他俯身,親身擔任治療他的醫師。

    味道充斥他的嘴,在他的鼻尖縈繞,但他不覺得反感,反而像是品味什么珍饈佳肴一般,一點點吃掉那拔絲的銀線。

    但他的醫術太爛,牙齒不時的磕碰,引得躺在床上的人不住地輕顫,他不忍看到陳見津難受,于是雙眼緊閉。

    縱使因治病被那噎得喉間火辣辣的疼痛,生理性反胃,也不肯吐出一點。

    但病人腫脹的地方,絲毫沒有因為藥物灼熱的溫度而融化。

    反是宛若海綿,越沾水就越為發腫膨脹,他只能用深/度替代技巧的匱乏。

    陳見津輕哼一聲,有些不耐,他的補救宛如隔靴搔癢,沒能為對方消一點腫脹。

    看著煎熬的陳見津,他深吸一口氣,嘴角破皮紅腫,地上多了一條工裝褲。

    悶哼聲在寂靜的臥室里陡然響起,如蟬翼的睫毛輕顫,躺在床上的睡美人似乎要驚醒。

    他立刻被嚇得咬住指節,卻不得要領,怎樣都無法將其沒入兩團白雪之間。

    陳見津被弄的不耐煩,掐著那人的腰用力地將他下按。

    被灼燒至火紅的劍,終于沒入了白雪之中。

    劍輕顫,灼熱的溫度褪去,冰雪融化,變得濕潤,化作了靜靜流淌著的白色小溪。

    那人劇烈的喘息,雙眼失神。

    未防備的片刻之間,陳見津的手向上攀去,像是不經意之間,碰掉了身上人的覆面。

    手底下觸摸到的是一張有著坑坑洼洼疤痕的臉。

    身上的人陡然一驚,匆忙地將陳見津的手輕輕地拿下來。

    小心翼翼地將沒入身體里的利劍拔出來,而后將地上的覆面撿起來,重新戴到了臉上。

    他摸著自己的臉,自卑之感油然而起。

    陳見津閉眼輕聲開口,卻宛若最后一根稻草,壓垮了對方心里自卑的閥門:

    “你的臉摸起來不舒服,你不是鶴時序!

    那人恍惚間好像聽見了東西破碎的聲音,他慘淡地苦笑,穿起地上的衣服。

    淚水從他的臉上滑落,墜到陳見津的眼上,他喃喃自語地道歉:

    “對不起,我的臉太惡心了,我不該來見你的,都是我的錯!

    窗戶一閉一合,室內再次回歸了安靜。

    黑暗中,他撥通了一個電話,語氣里是感激與悵然所失的交織:

    “藥很好用,謝謝了。”

    電話另一頭的人說話聲音沙啞,像是喉嚨受了很重的傷,嗤笑一聲:

    “我真不懂你為什么要假扮成鶴時序,還玩水煎,他之前愛你,難道你的臉毀了,就不會再愛你嗎?”

    他不語,抬頭回憶起孤兒院的種種,從一開始這段感情就是他日日黏著陳見津強求而來。

    他看的太明白,對方對他的是依賴而不是愛。

    更何況他為了自己的生存,撒了那樣一個彌天大謊。

    床上,陳見津湛藍色的眼睛里陡然睜開,里面渾然沒有睡夢中的迷茫,而是一片清明。

    他起身走到窗戶旁,若有所思地看著對方遠去的身影。

    他早就認出了對方不是鶴時序,不過是將計就計,從欺負那人中獲得頑劣的愉悅感。

    垂眸,嗅著空氣里的偽劣檀香味,他總覺得那人非常的熟悉。

    —

    婚禮如期舉行,陳見津的黑色長發宛若絲綢,用一根金釵挽起,身上是一襲黑色緞面西裝,用金絲紋繡出了大片的格;,顯得矜貴而生人勿近。

    鶴時序滿眼笑意,牽著陳見津的手緩緩走上紅毯,千萬人的歡呼聲中,焦糖色的眼睛沉默地訴說著愛意。

    只要結果對,過程如何都不重要了。

    戒指緩緩套進,鶴時序眉目含情,陳見津的眉眼仿佛也如堅冰融化,露出了些許柔情。

    司儀起哄地要二人親嘴,鶴時序眉眼彎彎,輕輕踮腳。

    陳見津垂眸靜靜地看著鶴時序,像是接受了這種被強取豪奪的命運。

    在即將吻上的那一刻,一聲槍響打斷了浪漫甜蜜的婚禮。

    燕琛著一襲軍綠色的軍裝,凌厲的眉眼間盡是煞氣,上挑的鳳眼眼尾是觸目驚心的血跡。

    他提著槍,明明身后跟了一群士兵,來勢洶洶,卻無端地讓人覺得他像一頭走頭無路的孤狼。

    鳳眼的眼尾泛紅,他抑制不住喉間的哽咽,舉著槍質問著鶴時序:

    “你害得我家破人亡,燕家破產了,我爸上吊,我媽自刎,我不好過,你也別想好過。”

    潔白的婚禮變成了血腥的盛宴,燕琛從慌亂逃跑的賓客中逆向而行,走到陳見津的身旁,單膝跪地。

    他垂眸,手上的華麗閃耀的戒指,被取下,套上了一枚易拉罐的瓶蓋。

    鳳眼里滿是絕望的孤寂,燕琛在祈求他的愛,也在向他的神求救:

    “這是你之前戴到我手指上的,我帶了燕家最后一隊士兵殺了出來,我帶你走,以后我們好好過,好嗎?”

    陳見津湛藍色的眼宛若漆黑的漩渦,有玩味,有憐憫,但唯獨沒有燕琛想要的愛。

    鶴時序抬手擋在陳見津身前,桃花眼含情,眉眼間都是看到死對頭這副模樣的快意:

    “有沒有可能,你家那些腐敗的證據,都是你的心上人親交給我的呢?”

    燕琛錯愕地睜大眼睛,他怔愣地望向陳見津。

    陳見津沉默不語,只是站在一旁,長發像蛛絲一樣攀上陳見津的臉頰,使得他幽深莫測,他在手上掂量了一下燕琛給他的u盤。

    牽起燕琛的手,將u盤放在了燕琛的掌心。

    “什么意思?”

    燕琛難以置信地看著手上的u盤,他是一條忠誠的狗,以至于將一切都當作了換取引繩的籌碼。

    卻沒想到自己的真心會化作一把刀,直插他的心臟,捅地他鮮血淋漓,家破人亡。

    鳳眼里仍是期冀,他跪下,一點點挪動到陳見津的腿旁,小心翼翼地問道:

    “這不是真的,對嗎?”

    沉默成為了最好的回答。

    他終究還是無主的狗,永遠在被拋棄,可他也是個賤骨頭,忠心耿耿的狗,即使主人放開韁繩,他仍會眼巴巴地將繩子叼回來,祈求得到主人的垂憐。

    燕琛唇角止不住的上揚,可眼睛里卻含滿了淚水,他不解地提問:

    “吃穿住行,我給你的都是最好的,你為什么還是背叛我?”

    陳見津眸子里渾然是復雜的情緒,他張了張嘴,想說些什么,卻最終沒能開口。

    反倒是鶴時序率先回答,話語惡劣諷刺:

    “因為你給他的都不是他想要的!

    燕琛的眼淚如扯不斷的珍珠般不斷滾落,喉嚨因為長時間的哭泣變得干澀沙啞,他抬頭望著陳見津,喃喃自語:

    “你想要的,你跟我說,我都給你,我求求你跟我走!

    燕琛話語未盡,卻看到了陳見津帶著憐憫的無奈表情,他輕輕的搖頭,作了一個噤聲的手勢。

    燕琛苦笑一聲,鳳眼里遍布著的是鮮紅的血絲,鳳眼里滿是不撞南墻不回頭的執拗,他想要一個答案:

    “陳見津,你愛過我嗎?”

    湛藍色的眼睛里陷入了一種迷茫,他的手觸碰上他的心臟處,明明在跳動,卻毫無悸動的感覺,好像他是一個洋蔥,撥開層層美艷的外表,里面卻是空蕩蕩。

    過去像碎片閃回,肌肉機械性得習得了殘忍的回應:

    “我從來沒有愛過你,過去都是你自作多情而已!

    燕琛聽到這句話,鳳眼呆滯地睜大,而后是自嘲的笑,笑聲越來越大,讓人感覺他仿佛要瘋了一般。

    只是當他抬頭時,眼睛里卻滿是悲戚的淚水。

    “陳見津,我好恨你啊。”

    心臟的某個位置輕輕抽動了一瞬,陳見津扯過紙巾,向燕琛抵了過去。

    鶴時序立刻握住陳見津的手腕,陳見津湛藍的雙眼向一旁的鶴時序淡淡的掃了一眼,鶴時序心知肚明,只能不甘心地松手。

    “以后不要在遇見我了,我不是你的良人。”

    低頭的燕琛猛地抬頭,哀傷已完全消失,剩下的是灼灼如烈焰般的恨意。

    他抬手擦了一下嘴角的寫,聲音嘶啞,卻宛如從地獄里爬出來的惡鬼,下出最惡毒的詛咒:

    “陳見津,永遠都不會有人愛你這種水性楊花,見錢眼開的賤人,你一輩子都會孤獨終老!

    再惡毒的話,陳見津都聽過,這僅僅是小兒科,他只是冷淡地聳肩攤手,又再次回過頭來,風里只留下一句:

    “隨便吧!

    很久的后來,燕琛每每想起這句話,就恨不得扇自己一巴掌,沒有人能想到命運在這時候展露了他惡意的一腳。

    燕琛失魂落魄的起身,而后轉身離開。

    身邊的親信有的負傷,有得躺在血泊之中,他的手腕也被拷上冰冷的鐐銬。

    怎么結局就變成了這種樣子。

    做了這么多,最后還是失去他。

    燕琛笑著流淚,嘴里皆是咸澀的味道,心底的恨意與澀意交織。

    他對陳見津的愛意在這一刻停止,往后余生恨意就像一場不間斷的小雨,濡濕了他的一生。

    ——

    賓客已經四散而盡,陳見津揉了揉發痛的眉心,疲憊地說:

    “你想整垮燕家地要求也達到了,我想要的東西也拿到了,這場名不副實的婚禮沒必要再繼續了吧!

    他轉身想走,手腕卻被鶴時序猛地抓住,對方語氣偏執而陰沉:

    “繼續婚禮,外面已經被鶴家的人封鎖了,你想逃也逃不出去!

    “且慢,都結婚了,怎么能不請哥哥來呢?”

    宋緒時踏著鮮血而來,血肉在他的腳下被捻作肉泥,他卻熟視無睹,毫無道德心的他眼里只有一個人——陳見津。

    那人笑的玩世不恭,吊兒郎當,他衣領大開,陳見津只是垂眸,里面的好風光就一覽無余,于是只能避嫌地移開目光。

    宋緒時笑嘻嘻的將陳見津的頭偏向屏幕,湛藍色的雙眼驚詫地睜大,屏幕里放著地赫然是那天錄像帶里的另一半。

    小十艱難地從水里爬了出來,鶴時序卻不知從哪里走了出來,陰沉沉地注視著躺在地上的小十。

    更令陳見津感到震驚的是,鶴時序和小十的臉竟然一模一樣,唯一能分辨出來的就是眸子的顏色,一人是深黑,另一人是焦糖。

    鶴時序就這樣面無表情地按著小十,一刀刀地劃爛了對方的臉,□□穿上了金裝,就此一躍而上,憑著臉變成了真少爺。

    宋緒時如酒般醇厚的聲音,在陳見津的身后響起,陳見津仿佛真的喝了酒一樣,思緒變得模模糊糊;

    “你難道真的要和一個殺死你舊友的人在一起嗎?”

    陳見津眉眼沉沉,往事像深淵般拽著他往下墜,他搖了搖頭,咽下了喉間的哽咽:

    “放我走吧!

    這是他給鶴時序留下的最后的尊嚴。

    鶴時序兩眼空空,他伸手想要去攔住陳見津,唇一開一閉,他想要解釋,卻發現他本就作惡多端,像他這種惡人,連洗白的機會都不會有。

    掃視到一旁桌子上放的水果刀時,焦糖色地眼睛猛地亮起來,他一把拿起刀,向自己的臉用力的劃了下去。

    他的手腕卻被陳見津握住,只不過陳見津是隔著數張厚厚的紙,握住他的手腕的,冷淡的聲音再次在他的耳邊響起:

    “別發瘋了!

    看著陳見津避之不及的模樣,鶴時序荒誕又自嘲地想,明明過去是他有潔癖,瞧不起陳見津,現在風水輪流轉,他成了那個被嫌棄的有害垃圾。

    二人之間再次陷入了沉默,只有宋緒時還哼著愜意的小曲。

    鶴時序閉了閉眼,干澀沙啞的聲音,說出了那句讓他的心宛如被刀剜的話:

    “你走吧!

    我的過去為了生存不擇手段,后半生的罪惡之路也就讓我一個人走完。

    鶴時序那副陰沉神經質的樣子逐漸褪去,再次回到了記憶一開始的地方,溫和有禮的貴公子。

    他掛著溫和的淺笑注視著陳見津出去,自己獨自一人走到了記者蜂擁而至的聚光燈前。

    “我供認不諱,接受審判,但不要牽扯到陳見津!

    鶴時序是卑鄙小人,但他希望他的神能永坐高臺,不沾是非。

    恍惚間他回想起了鶴岐的話,“沒有感情才是合格的政客”

    可惜他太心軟,終究還是不忍作一生怨侶。

    只能遙祝陳見津此后人生一帆風順,坦坦蕩蕩。

    ——

    宋緒時是開著敞篷跑車,來接陳見津的。

    陳見津看著外形浮夸的跑車,忍不住地皺眉:

    “怎么搶婚還這么地興師動眾!

    嫌棄的片刻,肩卻被宋緒時一把攬過去,古龍香水味就像對方一樣侵略性極強,在他的骨髓里無孔不入。

    那慣然的調笑意味在他的耳邊響起:

    “脫離婚姻的苦海,這不是很應該慶祝的嗎?”

    陳見津側過頭,不接宋緒時的話頭,二人就這樣開著車,向著夕陽一路狂奔。

    風吹亂陳見津的長發,糊了陳見津一臉,宋緒時捧腹哈哈大笑陳見津的狼狽,明明如此狼狽,可陳見津卻感到了久違的快意。

    他們都把這當作了世界的最后一天來過,在街頭放聲唱歌,自由跳舞,在車頂向遠處喊出自己的新年愿望,在懸崖邊縱情的喝酒。

    夜晚,篝火堆胖,宋緒時滿臉泛著緋紅,戲謔地開口:

    “你想要自由,以后我就像今天這樣,帶著你全世界旅居,怎么樣?”

    陳見津偏頭,瞇眼看向宋緒時,對方語氣里帶著慣常玩笑的意味,可他居然從輕輕閃躲著的狐貍眼里,看到了認真的意味。

    但陳見津最擅長故意裝傻:

    “不要開這種玩笑了。”

    “如果不是玩笑呢!

    原本躺在地上的宋緒時,一個起身,眼睛亮晶晶地盯著陳見津,目光灼灼,仿佛要把陳見津的臉灼出一個洞來。

    “我已經變賣了宋家的大部分資產,這些錢夠我們一輩子浪蕩天涯!

    圓滑的人罕見的露出了少年人稚嫩的真誠,港島的無腳鳥,無法著陸,但這次他想帶著他的愛人一起去看他眼中的遠方。

    陳見津在篝火邊托腮,火光跳動,明滅不定,湛藍色的眼底是一種無奈的憂郁。

    雖然早已知道預定的結局,但親眼目睹,還是讓宋緒時心如刀割。

    他臉上再次掛起了浪蕩子的標準笑容,想要像以前一樣開口圓場,卻發現喉間干澀無比,怎么也開不了口。

    “睡覺吧,如果明天醒來,我還在你的身邊,你就帶我走!

    篝火的照耀下,浪蕩的宋緒時顯得如此純良,陳見津望著遠處的黎明,輕嘆一聲。

    在宋緒時的眉間印下輕輕的一吻。

    第一個把他當家人的是他,把他當商品賣出去的也是他,愛與痛,溫暖與冰冷,全他一人賜予。

    不告而別,是他留給這段禁忌關系的最后體面。

    陳見津走的決絕,沒有回頭,自然也不曾望到宋緒時狡黠的狐貍眼里蓄滿了淚水。

    淚水打濕了宋緒時的臉頰,但宋緒時不敢睜眼,仿佛逃避現實就能規避一開始的錯誤。

    他無時無刻不在后悔逼迫陳見津簽了那份合同,將陳見津當作爭權奪利的棋子。

    港島的無腳鳥縱使甘心放棄自由,可他想著陸的那塊地卻沒有他停留的渡口。

    ——

    陳見津握著船票,戴著寬大的帽子,低著頭準備上輪渡,一個沉穩卻帶隱隱殺意的男人攔住了他。

    男人寬肩窄腰,個頭極高,大背頭,五官深邃,眼睛處是一條淺淡的刀疤,西裝穿在他身上宛若一種束縛,他像被約束的野獸,充滿了野性和原始感,像狼群中的頭狼,帥的讓人腿軟,是名副其實的西裝暴徒。

    “你不是這張船票的主人,怎么,犯了事,要偷渡?”

    “和你有什么關系!

    陳見津看著多管閑事的男人,冷聲丟下一句話,男人身后站著的容貌體態各異的四個少年,卻率先想對他動手,卻被男人一個眼神制止住了。

    他悵然若失地說:

    “祝你成功吧,希望你能擁有你想要的自由!

    莫名其妙的一個人,陳見津皺眉。

    恍惚間,船就到了港口,陳見津一手捏著船票,一手提著箱子,從船上下來。

    那日柏斯甜大鬧婚禮,混亂中給自己塞了一張船票,他讓三家互相內訌的計謀成真,本來打算回16區。

    但柏斯甜信誓旦旦地說這里有小十的線索,陳見津握著船票,孤身一人便來到了這陌生的地方。

    還未下船,陳見津謹慎地向下望去,柏斯甜果真率了一大眾人在下面等他,為首的是一個覆面的黑衣男人。

    被那些人強取豪奪的記憶仍歷歷在目,陳見津頓覺反感,逆著人流,慌亂的回船上,準備從另一側下來。

    慌忙之間,他不小心撞到了一個白色紗裙的女人,他不好意思地道歉,脖子上卻被兩條白如死尸的手臂攀上。

    身后的聲音沙啞難聽,鼻尖卻是熟悉的雪融味,銀色的長發如大雪垂落在陳見津的掌心,身后的人眷戀又滿足地嘆息:

    “終于抓到你了,我親愛的蝴蝶!

    第27章

    陳見津閉上眼, 眉心輕跳,胸前起伏,他無力地扶額, 咬牙忍住了想脫口而出的臟話。

    湛藍色的眼睛里是一種生無可戀:

    “你怎么找到我的?都那樣了,你還不死?真的是禍害遺千年。”

    越雪池粉銀色的眼睛小心翼翼地瞥了一眼滿臉不耐的陳見津, 想要開口。

    可出口的聲音卻宛若玻璃劃桌子,格外的尖銳難聽。

    陳見津皺眉, 捂住了耳朵。

    銀色的頭發無力地垂落在臉龐,蒙蒙的水霧在那雙漂亮的大眼睛里氤氳。

    越雪池神經質地絞著銀色的碎發, 表情好似要哭出來了一般,喃喃自語道:

    “對不起!

    但他說完,突然回想起自己受傷了的聲音,惹的陳見津不適。

    他自卑地捂住喉間陳見津刺下的疤痕, 在陳見津錯愕的目光里,牽起了對方的手,放在了唇上,作為噤聲。

    “你要搞什么?”

    陳見津皺眉,不明白越雪池這番神神叨叨的動作,他想抽出手,卻反倒被對方壓的更緊。

    越雪池銀色的睫毛微顫, 討好地伸出緋紅的舌尖, 在對方的掌心輕輕舔了一下。

    然后從白色的衣裙里掏出了變聲器, 聲音輕柔地像一首情詩:

    “對不起, 我的聲音還沒恢復,太難聽了!

    說完,越雪池脆弱又憂郁地低頭,頗有心機地露出自覺最好看的右臉。

    “離我遠點, 我不想和你糾纏,我要走了!

    越雪池的媚眼完全拋給了瞎子看,陳見津強硬冷酷地抽出了手,然后將那張離得極進的冷艷的臉迅速推開。

    銀白如雪的裙擺輕輕飄舞,越雪池被長裙絆住,踉蹌地向后退了幾步。

    眼看著要跌坐在地上,他閉眼,埋頭用全身護住肚子。

    但迎接他的不是冰冷堅硬的床板,纖細的手腕被一只骨節分明的有力大手握住。

    陳見津無奈地嘆氣,輕輕一拉,越雪池就這樣跌進了陳見津溫暖的懷里。

    “好了,我要走了,剛剛我沒控制好力道,不是故意推你的。”

    陳見津轉身離去,腰卻被一個溫熱的身體抱住,越雪池依戀的蹭了蹭陳見津精瘦的后背。

    回眸,伸手想要扒開攀著他的腰的手,陳見津卻陡然發現越雪池的眼眶紅紅,鼻尖也泛粉,好像一只小兔子一般。

    淚水就這樣從越雪池銀粉色的眼睛里落下,越雪池哽咽地帶著哭腔,明明是指責,卻讓人感覺又嬌又甜:

    “你知不知道,你剛剛把你未出世的孩子殺死了!

    陳見津荒誕地挑眉,以難以置信地目光看向,哭的梨花帶雨,上氣不接下氣的越雪池。

    真的病的不輕,越來越會幻想了。

    陳見津腹誹。

    他沒有理會哭泣的越雪池,不留痕跡地將越雪池錮著自己的手扒下來,悄悄地下船。

    身后傳來了越雪池崩潰地大喊,像神經質的女鬼一般,聲嘶力竭:

    “你走吧,走的越遠越好,我懷孕了,你也別管我!

    “你說什么?”

    聽到懷孕二字,陳見津突然想到越雪池畸形的身體。

    他的腳步不由得停了下來,心輕輕抽動,怔愣在了原地。

    還沒等他細想越雪池話語的真假,船板上傳來一陣嘈雜的腳步聲。

    一群穿著黑色西裝的人圍住了二人,陳見津抬頭打量為首的人。

    那人身穿黑色工裝,身材偏瘦,身形挺直宛若不屈的松柏,頭發是酷帥的狼尾,但卻生的一雙無辜的小狗眼,眸子深黑色,清澈地像潭未遭污染的湖水,一眼就能望的到底,但臉卻被黑色鴉嘴面具覆面,只露出一雙可憐兮兮的眼睛來。

    既有無辜的純良,又有誘人墮落的神秘。

    陳見津不感興趣地掃了一眼,將東西放下,折起衣袖,冷聲道:

    “不知道我是怎么惹到你們了,但我今天必須走!

    湛藍色地眼睛一下鎖定了站在一旁,躲在層層人群中的柏斯甜,陳見津嗤笑一聲,像大貓鎖定了獵物一般,慢慢地說:

    “柏斯甜泄露我的行蹤,換來錦繡前程,開心嗎?”

    躲在眾人后的柏斯甜,身體一僵,扭扭捏捏地走了出來,一邊走,一邊不忘不留痕跡地將胸前的職務信物別針藏起來。

    如蜜般嬌嗔的聲音響起,柏斯甜佯裝哭樣,故技重施;

    “對不起,哥哥我錯了,你原諒我好不好?”

    但陳見津已經借助他擺脫了危機,只是淡淡地瞥了一眼,不為所動,反而出聲戲謔的嘲諷:

    “收起你那種偽劣的演技,看著就惡心。”

    柏斯甜兩頰的梨渦陡然消失,但他仍不死心地耍寶賣萌,兩個眼睛變成了可愛的蛋眼,像一只甜甜的蜂蜜小蛋糕,小聲地嘟囔道:

    “哥哥,船票是我帶給你的,沒有船票,你怎么從那種龍潭虎穴里出來,怎么不感謝我,還責怪起我來了。”

    陳見津輕笑,像是聽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話一樣,湛藍色的眼里全是戲謔:

    “既能讓心上人對自己感恩戴德,又能讓自己步步高升,一箭雙雕,打的算盤也別太響!

    纖細的手指間靈活地轉著船票,轉眼間船票便消失在指間,陳見津輕輕移動手指,船票便再次出現在眾人眼前。

    他慢條斯理地開口:

    “你的魔術技巧都是我教的,我一眼就能識破,從頭到尾我都知道你在演,不過將計就計而已!

    柏斯甜臉色煞白,細汗攀上他的鼻尖,他的心跳的不停,陳見津臉上的表情太決絕,以至于柏斯甜整個人都陷入了一種要失去他的恐慌中。

    他想要像上一次一樣,沖進陳見津的懷里,從他懷里溫熱的溫度汲取安全感,但陳見津抵住了他的肩,一步之遙,他聽見了陳見津天真而頑劣的聲音:

    “來這里,并不是我多愛你,只是我想走,借你的力而已。”

    柏斯甜怔愣在原地,他掙扎著想要解釋,卻被為首的男人一把拽過去,拽離陳見津的身邊,而后用力地將他甩到地上。

    覆面的男人居高臨下地俯視狼狽的柏斯甜,作了一個噤聲地動作,而后眉眼溫柔端莊地看向陳見津。

    陳見津皺眉,一股詭異地感覺從心底浮現,他感覺這個奇怪的覆面男,好像把自己代入了大房身份,柏斯甜等人則被他當做了外室。

    一股正房發配小妾的味。

    “津——這位先生明顯不想讓你抱他,甜,你就不要強求了,不要破壞我們組織一貫的名聲!

    陳見津挑眉,看著對方一本正經地說瞎話,感覺有些可愛,唇角輕勾,湛藍色地、的眼睛饒有興趣的看著對方,眉眼中是一種壞壞的痞帥味,逗趣似學著對方說話:

    “這位先生,你怎么知道我不想讓甜抱我呢?”

    覆面男身體頓時一僵,無辜的下垂小狗眼閃過一絲狠厲,不留痕跡地撫上腰間地槍,指尖輕轉,槍口轉了個方向,對準了地上的柏斯甜。

    陳見津唇角勾起,眼尾上揚,眉眼間是被逗笑了的笑意。

    他輕輕地拍了怕覆面男的肩,順著他的手臂,滑到放槍的手上,另一只手則拉開對方的腿環,將槍重新別入對方的腿環之中,調轉槍口,語氣帶著調笑。

    “放輕松,我開玩笑的。”

    覆面男呆呆愣愣地站在原地,瞬間明白了對方是在逗自己,臉霎那間就飛上兩抹紅霞,好似不好意思地低頭,悶悶的聲音里帶著些羞意;

    “你不用走,這里是我的地盤,我在這里買了一套房子,檢察院那邊打點了一個職位,孤兒院的孩子們和院長我也接了過來——”

    我們就在這里定居,好不好?

    但覆面男還沒有說完,陳見津便狀似不解和好笑地打斷了他的話:

    “你是我的誰,了解我這么多,是又想讓我做什么呢?囚禁?下藥?強上?結婚?”

    覆面男滿目哀傷的看著陳見津,深黑色如無風無波平靜潭水的眼睛里,像是被人丟進去了一顆石子,蕩起陣陣漣漪。

    他閉眼,張嘴想要說些什么,卻看見陳見津轉身就走。

    急切地向前小跑幾步,他一把抓住陳見津的手,將孤兒院眾人其樂融融的生活照片,放在陳見津眼前,故作傲慢地說:

    “我救了你的人,你總得報答我吧?”

    陳見津回頭,眉目里像是早已預料到的篤定,他歪頭,好聲好氣地等待對方提出他地要求。

    “陪我三個月,三個月一到,我就放你走!

    陳見津挑眉,伸出了小拇指,做了一個拉鉤上吊的手勢,覆面男深深看了他一眼,將大拇指貼了上去。

    湛藍色的眼睛錯愕地睜大,他閉了閉眼,即將流出的眼淚倒流回眼眶,他的心輕顫,手止不住地輕顫。

    陳見津沙啞著聲音問:

    “為什么對我這么好?”

    覆面男想開口,腦子里的答案即將脫口而出,但臉上的傷痕此刻好像又在隱隱作痛,他輕輕撫上面具,自卑在那雙陽光單純的小狗眼里一閃而過,所有的答案情愫重新埋回心底。

    “你的母親救過我,我只是來報恩的而已。”

    對方說話的聲音顫抖著,陳見津幾乎一眼就能看出對方在撒謊。

    但兩人都默契地沒有戳穿如泡沫般一觸即碎的謊言。

    陳見津還是跟著對方一起走了。

    覆面男在后面像一塊石頭一樣,靜靜地佇立著,癡癡地看著陳見津的背影。

    手下小步跑過來,架起不停掙扎著的越雪池,向他請示著怎么處理。

    小狗眼里晦澀不明,他蹲下來,將耳朵附在對方的肚子上,聽著里面的聲音。

    眉眼間是羨慕與嫉恨。

    他站起身來,溫和的聲音下達了最為狠毒的命令:

    “帶他回去檢查是否懷孕,不論什么手段都要把他肚子里的孩子打了!

    第28章

    陳見津被覆面男領進房間, 他環視了一圈,家具擺設處處奢華,與他們小時候的拮據有天壤之別, 如蝶翼的眼睫落寞地垂下。

    覆面男跟在他身后,看似目視前方筆直地走, 實則眼珠向一旁溜去,余光偷偷地打量陳見津的表情。

    看到陳見津湛藍眼里淡淡的憂郁, 他的心宛如也被一雙大手握住,不住地緊縮, 喉間感到窒息,仿佛呼吸都被陳見津掠奪。

    他絞盡腦汁地想陳見津難過的理由,卻腦子一片蒼白一無所獲,只能無力地將其歸結于自己沒有自我介紹。

    小心翼翼地靠近陳見津的旁邊, 他莫名地感覺臉上的傷疤傳來癢意,慌張地摸了摸臉上的覆面,手移到腦后,用力拉緊腦后的帶子,哪怕近乎窒息,他仍害怕陳見津看到自己丑陋的面龐。

    “我叫陳拾!

    悶悶地聲音結結巴巴的從面具下傳來。

    陳見津聽到了對方的名字,停下來腳步, 不明意味地說了一句:

    “那我們還挺有緣的, 都姓陳。”

    陳拾渾身僵了一下, 臉上彌漫起莫名的紅暈, 整個人像是要燒著了一樣,小狗眼立刻瞥向另一處,輕聲說:

    “嗯,因為我們家都是冠夫姓!

    說完, 他突然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將嘴立刻蒙住,但忘記了臉上還帶了鴉嘴面具,眼看著手就要被尖銳的鳥嘴戳破。

    陳見津突然握住了對方的手腕,曖昧至極地摩挲了一下腕間的刀疤,湛藍色的眼睛輕輕地注視著他,話語冷淡卻帶著一種艾草的苦澀:

    “我總覺得小拾先生和我的一個故人很像。”

    陳拾下垂的小狗眼錯愕地睜大,心跳到幾乎要蹦出他的嗓子眼,好像有萬千蝴蝶在他的胃里飛舞,但他很快就將復雜地情緒用冷冰冰的話語掩蓋:

    “母親隨夫姓,也許我的父親和陳先生的父親過去是親戚!

    陳見津唇角揚起,面容是溫和的,但眉眼間仿佛藏著一潭憂愁的潭水,以沉默結束了這個話題。

    他側身準備上樓,走入房間時,卻未曾注意到房號,走進了陳拾的房間。

    陳拾和下屬談事情,一時半會沒有注意到陳見津走錯了。

    等他回過神來,匆匆追過去地時候。

    卻看見陳見津打開了衣柜,指尖捻起一件縱使泛慌款式老舊,但仍看起來保養很好的衣服,玩味的看向陳拾,饒有興趣地問:

    “這些衣服好像我過去穿的款式!

    陳拾怔愣在原地,看著眼前的一幕,精美的西裝和工裝和破舊落伍的衣服擺在一起,甚至是那些泛黃衣服的數量遠遠多于那些高定。

    他緊張地舔舐嘴唇,鼻尖冒出細汗,腦子像計算機一樣飛速運轉,幾乎要冒煙了一般,最后說出了一個四不像的理由:

    “我是白手起家,這是我以前穿的衣服,能買得起的本來就少,很陳先生撞衫也很正常,掛在這里,只是因為我非常懷舊而已。”

    陳見津裝模作樣地了然點頭,也不知道是信了還是沒信。

    深夜,陳見津出來接水,陳拾的房間與自己對著,已是凌晨,陳見津卻看到陳拾的的房間里露出昏黃的燈光。

    里面穿出來細細簌簌的聲音。

    陳見津脫下拖鞋,躡手躡腳,屏住呼吸,靜悄悄地走了過去。

    他俯身在門上,借著細小的門縫看著里面的情況,卻讓他錯愕地睜大了眼。

    陳拾像小鳥筑巢一樣,將衣柜里那些他過去穿過的衣服拿了出來,然后層層疊疊地放在床上,細細的整理團起變成了一個圓形的小窩。

    他像是一只缺乏安全感的小狗一樣,睡在窩里面,依戀地用臉蹭著那些舊衣服,而后將自己地整張臉埋入衣服中,背高高躬起,滿臉滿足的吸著衣服的氣息。

    (沒做什么放過我吧審核,只是聞衣服)

    病態又乖巧。

    陳見津喉結輕輕滾動,湛藍色的眼睛睜大,劍已出鞘,他扯下衣角,用力地將劍按了下去,想將劍收回去。

    他揉了揉眉心,陰暗與罪惡的感覺攀上身體,但難以跨越對方是自己兒時舊友的負罪感,他后退一步,想要關上這扇罪惡的門。

    但更讓他感到羞恥的事情發生了,陳拾像小狗一樣埋頭聞了一會兒,而后下床拿出了一件衣服。

    陳見津瞇著眼睛看過去,可看清地一瞬間緋紅就攀上了他的耳畔,他紅著臉假裝自己很忙,小動作一堆,但眼睛卻一動不動地看著陳拾。

    陳拾拿了自己脫下來的,還沒洗的貼身衣物,對方先是聞了一下,眉眼中彌漫起一絲難耐的沉溺。

    他小心翼翼地給可憐兮兮的小狗尾巴穿上衣服,憐愛地摸了摸狗尾巴的腦袋。

    陳見津面無表情地看著,但下頜的肌肉緊繃,牙關早已咬緊。

    不知是風還是對方緊咬的牙關間泄出的喃喃自語,寂靜的夜里發出沙沙的響聲,像陣陣的波浪一樣,起起落落。

    陳見津看著這番場景,喉結滾動,咽了咽口水,像是看見了珍饈美味一樣。

    湛藍色的眼尾泛紅,眼睛里因為長時間睜大,出現了細細的血絲。

    既然對方玷污自己的衣服,那么他對著自己的好友犯一個小錯,應該也不算犯罪,只是懲罰這個偷衣服的賊。

    陳見津垂眸,圣人終究被拉下來圣壇,染上了世俗。

    他對著自己的摯友,拿出了罪惡骯臟的利劍,隨著對方的抬手落下,他是一名盡責的鐵匠,捶打著柔軟的劍身。

    利劍變得堅硬,他的手因為長期的捶打,涌上酸痛,他滿臉隱忍,不忍嘶嘶抽氣。

    “津哥,我表現的好嗎?”

    但房間內陳拾突然黏黏糊糊地開口,讓陳見津鍛造的動作陡然僵住,他慢慢側目看向床上的人。

    卻發現對方并沒有注意在門縫窺探的他,反而是陳拾自己在幻想,幻想手上不是冷冰冰的衣物,陳見津就在身旁。

    在陳拾結束的那一刻,縱使陳見津再小心,門上同時也被弄臟。

    陳見津看著那道污穢,心里涌起了嚴重的負罪感,他的貝齒輕咬著朱唇,慢慢闔門退了出去。

    但陳見津未曾看到的是,在他走后,原本軟乎乎躺在床上的陳拾,也慢慢地從陳見津衣服筑成的巢穴里走出來。

    走到門口,那雙小狗眼彎彎,輕輕地低下頭嗅著身上那股與陳見津相似的味道。

    而后他又蹲下來,用手輕輕刮下門上,陳見津無意中濺上的部分,而后癡癡地將指尖含進嘴里,閉上眼感受著那個味道,唇角揚起。

    但很快那種癡迷與幸福轉變成了一種隱隱地擔心,他喃喃自語的說:

    “津哥自己一個人疏解一定很累,說不定他并沒有爽到!

    他輕咬著嘴唇,清純的眉眼帶著幾絲憂愁,就好像溫柔的妻子擔憂自己的丈夫,不滿意他們的性/生活。

    于是妻子很快便給自己找好了與丈夫更進一步的借口。

    “下次還是我親自來吧!

    早晨,陳見津看著床前的衣服,明明已被洗干凈,但陳見津的腦子里仍然是昨晚那些曖昧的黃色廢料。

    他的眼角輕輕抽搐,像毛茸茸的小貓一樣甩了甩腦袋,然后穿上了那些衣服。

    下樓,陳拾早早地就在廚房做好了早餐,看見陳見津醒了,便立刻把熱氣騰騰的精美早餐端了出來,狀似無意地問:

    “昨晚睡得好嗎?”

    陳見津臉色奇怪地看著面前的早餐,和穿著工裝,腰間還別著槍,卻圍了一個粉色圍裙,當賢妻良母的陳拾。

    他低頭輕輕抿了一口粥,過去因為對方的身體,總是他給陳拾做飯,把陳拾寵的衣來伸手飯來張口。

    口中的粥鮮香回味無窮,陳拾手上燙出來的水泡和細小的刀痕在陳見津湛藍色的眼睛下一覽無余。

    陳拾發現了陳見津的目光落在了自己的手上,立刻拉長了衣袖,用袖子遮住手上的傷口。

    面上是揣揣不安的難堪。

    太丑了。

    陳拾面無表情地想。

    “睡得挺好的!

    陳見津看見對方地動作,抬眼瞥了陳拾一眼。

    很平常的一個眼神,但陳拾就像老鼠見了貓一樣,打了個寒蟬。

    陳見津生氣了,他讀懂了陳見津眼里的警告和驚人的控制欲。

    他咽了咽口水,喉結滾動,然后乖乖地把手掏了出來,眼睛卻委屈地蒙上霧氣,鼻尖帶著酸意,黏糊糊的說了一句;

    “以后我來招呼你。”

    陳見津用勺攪動著粥,看到對方委屈巴巴的樣子,輕笑一聲,敲了敲桌子,狀似不解的逗他:

    “對我這么好,不會是對我一見鐘情了吧,小拾先生?”

    陳拾聽到這句話,身體輕顫,小狗眼睜大瞪了眼前口出狂言的浪蕩子一樣,像是被調戲的良家男子一樣,結結巴巴地說:

    “你亂說什么呢,我只是為了報恩而已!

    陳見津眉眼帶笑,對對方的嘴硬無可奈何地搖了搖頭,但還是配合著對方玩起來角色扮演。

    “先養好你的手,你再來報恩吧!

    拉過陳拾的手,又翻找出了一旁的藥箱。

    “說來也奇怪,昨天這個藥箱還不是放在桌子上的,今天就莫名其妙地出現在這里了。”

    陳見津拿起棉簽輕輕的給傷口消毒,上藥,又吐出溫熱的氣息,吹干上面的藥漬,狀似閑聊的說著。

    陳拾的臉皮本來就薄,聽到陳見津故意的調侃,整個臉都要紅成了一個蘋果。

    他沒有回答陳見津,心里卻陡然涌起了一股憂郁,眉眼間原本和陳見津親近的喜悅也被沖淡。

    像他這種糟糠之妻,早就失去了一切得寵的資本,不用些手段,又怎么能換回丈夫的心呢。

    想到下屬跟自己說的那個消息,陳拾的心更是忐忑不安,他撫上自己的小腹,小心翼翼地看了陳見津一眼:

    “你想要有一個孩子嗎?”

    第29章

    聽到這個問題, 陳見津原本拿著筷子的手突然停頓,他皺眉,神色不明又帶著些許暗示地向陳拾的腹部看去。

    湛藍色的眼睛里滿是玩味, 戲謔地開口:

    “怎么?你要給我生?”

    陳拾原本小心翼翼的試探,消失殆盡, 取而代之的是臉頰上的兩抹緋紅,他輕輕咬唇, 撫上腹部,好像真的有了孩子一樣。

    陳見津壞笑著俯身, 如鴉羽的長發拂過陳拾的手,莫名帶來了幾分癢意,臉心也不禁輕顫起來,腹部向前挺。

    好像真像一位確診懷孕的嬌夫, 喜悅地給他的丈夫聽肚子里孩子的心跳。

    但陳見津并不是去貼著那腹部,而是擦身而過,撿起了地上掉著的東西,放到了陳拾的手心。

    狀似疑問的問,可眼睛彎彎,笑成了一個狡黠的小狐貍:

    “小拾先生怎么一臉失望的表情?”

    陳拾隱約感覺到對方是在耍自己,但心下嬌夫病作祟, 忍不住為自己的丈夫辯解起來。

    陳見津對自己不可能這么惡劣。

    放下懸著的心, 他又套上了冷漠的面具, 冷聲道:

    “陳先生看錯了!

    可讓陳拾沒有料到的是, 陳見津居然突然把是手放到了自己的腹部,輕輕揉捏著轉著圈。

    陳拾的心跳陡然變快,恍惚間,他竟然幻聽成了肚子里發出的心跳聲。

    好像他真的孕育了一個新生命。

    想及此, 他的眼神不由得向下挪移。

    “我怎么覺得我沒有看錯呢,小拾先生卻是非常想懷孩子。”

    說完,陳見津故意曖昧地停頓片刻,眉目里是柔意。

    陳拾的手撞上溫暖的身體,耳畔傳來溫熱的吐息。

    “而且還是想懷我的孩子!

    陳拾的臉近乎紅成一個爛番茄,他惱羞成怒地將放在腹部的手放下,聲音有些大的訓斥出言不遜的浪蕩子:

    “胡說八道。”

    但是他的聲音越說越小,在陳見津眼里的湛藍湖水結冰的瞬間,他就感覺身體一軟。

    小時候自己調皮,陳見津訓斥自己的場景再次浮現在腦海里,他的肌肉記憶涌了上來,膝蓋不由自主的變軟,險些就要跪了下來。

    理智拉住了陳拾,他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陳拾面無表情地咬牙忍住了身體的本能反應,但濕漉漉的小狗眼卻可憐兮兮地看著自己的主人,渴望得到寬恕。

    陳見津唇角無趣地下撇,然后把眼睛從陳拾的身上移走,走向沙發,像一只慵懶的貓窩在自己的貓窩里,看起書來。

    陳拾看著陳見津冷淡的背影,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說些什么,只能開始收拾桌上的碗筷。

    站在廚房里,陳拾取消手上的清潔手套,拿出手機,看著屏幕,糾結了許久,才斷斷續續地給另一頭的人發消息:

    “有沒有能讓男人生孩子的方法?”

    另一邊的人很快回復過來:

    “有,投胎!

    陳拾臉色瞬間變黑,而后拉黑了對方。

    此后的幾天,無論陳拾怎么跟陳見津搭話,他只能得到“嗯”“好的”這種敷衍的回答。

    這種冷暴力就像軟刀子割肉,讓陳拾近乎被逼瘋。

    終于,他讓下屬給陳見津送去了自己的道歉禮物。

    晚上,陳見津躺在床上,讀著手上有關法律的書。

    他馬上要被陳拾安排著空降法院,作為關系戶,總歸還是要懂點法的。

    陳見津腹誹。

    突然門口傳來敲門聲,陳見津不耐地下床,打開了門,門口卻是一個盒子。

    陳見津撿起盒子,然后打開,但看著拿出來的東西,陳見津滿臉都是不解。

    是一個拍子。

    他用手捻了捻,是上好的牛皮,顏色是孔雀綠,在昏黃的燈光下,既像孔雀的羽毛一樣閃閃發光,華麗妖冶,又像毒蛇的眼睛一般,幽幽地透著不詳。

    打量了半天,陳見津覺得自己實在是個土狗,完全無法參透這個拍子的用處。

    只能拿起手機開始了識物,但結果讓他的感到錯愕又狐疑。

    這東西是小圈用的小工具,而且是用來打屁/股的。

    宋緒時帶給他的回憶還歷歷在目,他實在難以對這種東西生出什么好感。

    他不由得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把小孩養歪了?

    禮物被原封不動地退了回來,陳拾有些焦慮的咬住指尖。

    令人聞風喪膽的小諸葛,也會因為摸不準愛人地心而擔憂害怕。

    但好在上天給了他贖罪的機會,陳見津發燒了。

    他忙里忙外,一邊做飯洗衣,一邊喂陳見津喝水吃藥,但遲遲不見好轉。

    “我應該去醫院!

    再次發燒的陳見津躺在床上,臉上彌漫著的是病弱的緋紅,他有氣無力地說著,扯了扯陳拾的衣袖,湛藍色的眼睛濕漉漉的,像一只可憐巴巴的小貓咪。

    陳拾的心也不由得揪起來,下頜肌肉繃緊,最終還是嘆了一口氣走出房間。

    他這些天不是沒想過找醫生來給陳見津看病,但陳見津身份敏感,一旦暴露行蹤,那些該死的天龍人就會像聞到血味的鯊魚一樣,一擁而上,將他的小心翼翼呵護的珍寶撕成碎片。

    燈光下,那雙慣然無辜的小狗眼,被如墨的漆黑填滿。

    當然,他也不想否認,自己渴望愛情的唯一性,不愿意和別人分享自己美麗的愛人。

    可心疼終究占據了惡劣的獨占性。

    “找一個眼瞎耳聾并且醫術精湛的醫生過來。”

    下屬在電話里支支吾吾,陳拾臉色冷淡,說出來的話血腥而殘忍:

    “找不到,那就把眼睛弄瞎,耳朵弄聾。”

    下屬找醫生的速度倒是相當的快。

    來的人是個女人,頭發扎成了一個黑色低馬尾,帶著口罩,整張臉長得平平無奇,乏善可陳。

    陳拾只是掃了一眼,心下就下了判斷,這人對他來說沒有任何威脅,勾引不到陳見津一點,想著連自己都胸也不由得挺高了幾分。

    女人只是掃了一眼陳拾,明明眼盲,只能模糊視物,可那雙空洞的眼好似帶著鄙夷的目光掃過陳拾的胸前,然后意味不明地說了一句:

    “拾先生的胸還是要多練,白斬雞的小學生身材是不會讓人產生性趣的!

    攻擊性與侮辱性兼備。

    陳拾的臉色一下難看了起來,但是想著對方還要給陳見津治病,只能把這口惡氣忍了下去。

    可他沒料到的是,一打開房門,女人就像倦鳥歸巢一樣,撲進了陳見津懷里,吻上了那張他日思夜想的唇。

    他一把拉開女人,小狗眼里滿是怒氣,一拳頭就朝著對方的臉揍了過去:

    “你在干什么,神經病?”

    但女人不怒反笑,反而可憐巴巴地望向床上剛剛醒來的陳見津,委屈地嬌嗔:

    “老公,我被這個丑男打了,好疼,要老公吹吹!

    第30章

    房間里的眾人臉色各異, 陳拾的表情就像吃了蒼蠅一樣難看,一貫的賢惠嬌妻樣消失地無影無蹤,直接拿出了腰間的槍, 暴虐的情緒涌上心頭。

    “什么二等貨色,也評價起我來了!

    他深呼吸平復著怒氣, 想起來自己在陳見津面前賢妻良母的人設,只能咬牙咽下更惡毒的話語。

    以溫和的方式伸手想將這位沒有教養的女醫生請出去, 腦子里已經想了數十種將她碎尸萬段的死法。

    想著,陳拾將手上的槍又藏回了腰后, 溫聲對陳見津說道:

    “對不起,陳先生,這個醫生太沒有禮貌了,我會另找一個醫生的。”

    但這句話卻直接落在了地上, 陳見津沒有回答,反而疲憊地捏了捏眉心,看著面前那種平平無奇的臉,輕嘆了口氣:

    “越雪池,玩夠了嗎?”

    女人輕笑一聲,牽著陳見津的手撫上自己的臉,一點點撕掉面上的那層假皮, 露出了下面那張精致慘白的臉。

    越雪池像只渾身無骨的白狐貍一樣, 把陳見津當成了貓爬架, 懶懶地窩在陳見津懷里。

    他將陳見津的手放在自己的腹部, 雙手攀住陳見津的脖頸,兩腿跨坐在陳見津的腰間,在陳見津的耳畔輕聲說:

    “老公,你摸到寶寶了嗎?”

    越雪池滿臉興奮, 臉上彌漫著病態的緋紅。

    陳見津不知道是心理暗示,還是越雪池真的懷了自己的孩子,竟然真的感覺手下的小腹微鼓,掌心傳來溫熱的感覺,好像真的又心跳在掌心鼓動,耳邊傳來微弱的跳動聲。

    但還沒等陳見津發問,陳拾黑著臉一把把越雪池從陳見津身上拉了下來。

    越雪池險些跌落在地,陳見津眼疾手快的伸出一只手,拉了越雪池一把,才讓他站穩。

    越雪池銀粉色的眼睛,頃刻間就被晶瑩的淚水盈滿,眼眶和鼻頭發紅,活像一只小兔子。

    他委屈巴巴的抱著陳見津精瘦的腰,把頭埋入寬肩中,又指著氣的臉色陰沉到能滴出水來的陳拾,嬌嬌地說:

    “老公,這個丑男剛才想謀殺我和你的孩子!

    陳拾簡直被這個不要臉的賤人氣地腦袋發暈,直接把槍拔了出來,槍口對準越雪池的腦袋,話語未經腦袋就脫口而出:

    “不要臉的賤貨,來勾引別人家的”

    老公二字還沒出口,僅剩的理智再次把他拉回了現實。

    眼見得陳拾說話聲音越來越小,陳見津好整以待地看向他,手指輕敲著床,等待著這位沉溺于角色扮演的小拾先生,主動掉馬。

    可陳拾卻懸崖勒馬,陳見津有些失望地挪開了雙眼。

    他垂眸,看向癡癡地看著自己的越雪池,唇角輕勾,心頭涌上一計:

    “小拾先生,這句話就有點過頭了吧,這位是我未過門的妻子”

    越雪池聽到這句話,直接怔愣,淚水徹底如斷了線的珍珠一樣滾落下來。

    他像只毛茸茸的小動物一樣,蹭著陳見津的脖子,小雞啄米般地印上一個個濕漉漉的唇印。

    但越雪池未曾注意到的是,陳見津并沒有看向他。

    湛藍色的雙眼緊緊鎖定著的是,站在一旁,手緊緊握住,以至于爆出青筋的陳拾。

    他在等陳拾露出馬腳。

    聽到了陳見津的話,陳拾臉色煞白,他想不顧一切地說出來。

    可當他看到越雪池完美如不染煙火的精靈的臉龐時,陳拾顫抖著摸上了自己的臉。

    縱使有著面具當著,他依然能感受到臉上不平的傷疤,像丑陋的蜈蚣一樣趴在自己的臉上。

    好丑。

    這個賤人說的沒錯,他確實配不上津哥。

    自卑如潮水一樣涌了出來,他低著頭呆呆地站在原地,眼淚盈滿了小狗眼。

    陳見津看著陳拾,恍惚間竟然覺得自己好像聽見了小狗嗚咽的聲音。

    但很快陳見津便改變了自己的想法,陳拾收起來那副轉瞬即逝的受傷的表情,變成了冷冰冰不近人情的模樣,甚至還出言不遜:

    “陳先生現在吃穿住行,工作安排都是靠我,怎么現在連妻子和孩子都要我養了?”

    刻薄的話語脫口而出,說完陳拾就后悔了,眉頭緊緊地皺在一起,手用力地絞住衣服,心隱隱地抽痛。

    陳見津臉上帶著病容,嘴唇泛白,眼尾泛紅,湛藍色的眼里盛著的是一潭泛著漣漪的潭水。

    縱使之前被那些天龍人百般折辱,陳見津都未曾掉一滴眼淚,可此時臉上滑過濕潤,嘴里嘗到了咸澀的味道。

    他撐起身子來,抿著唇,下頜線緊繃,湛藍色的眼里是倔強。

    越雪池滿腦子只有陳見津承認了自己的正房身份,喜滋滋的扶著想要起身的陳見津起來,膩歪地安慰失意的老公:

    “老公,我也很有錢,你一輩子吃我的穿我的用我的,都可以,咱們快回家吧。”

    越雪池甜膩膩地說著,連眼睛里好像都出現了閃閃的愛心,幻想著老公孩子熱炕頭的生活。

    摟著陳見津的脖子,撒嬌地要陳見津抱他,就準備走,望著渾身氣壓極低,滿臉委屈的陳拾,還不忘嘲諷一下這個丑陋的情敵:

    “謝謝你了,丑男,雖然你丑,但是帶我和我老公,我們一家三口團聚了,孩子滿月的時候,我可以勉為其難地允許你給我的孩子送壓歲錢。”

    陳拾面無表情,可小狗眼里仿佛在下一場連綿不斷的小雨,他將濕漉漉的眼睛望向一旁。

    一貫能說會道的嘴,此時緘默無言,腳好像生根發芽,直接長在了地上。

    難聽的話說了,可陳拾仍然沒有側身讓越雪池通過,反倒像一具墓碑佇立在那里。

    頗有種要走就要從他的尸體上踩過去的美。

    陳見津晦澀不明地看著陳拾這個據嘴葫蘆的模樣,有些無力地扶額,眼睫大住了湛藍色的眼睛。

    發燒燒的他腦子一團亂麻,小時候的回憶浮現在腦海里,陳拾每次犯錯的時候,便是這副擰巴的模樣,讓人頭疼又讓人憐愛。

    他還是不愿相信自己的孩子養歪了。

    陳見津嘆了口氣,給慘兮兮的小狗遞過去了橄欖枝:

    “你還有什么要說的嗎?”

    渾身低氣壓的陳拾,眼睛立刻就亮了起來,腦后的狼尾好像狗尾巴一樣翹了起來。

    明明事酷哥模樣卻扭扭捏捏地說:

    “其實你要這個孩子也不是不可以,只不過我們要一直住一起,孩子要歸我,我來養孩子!

    就像小時候每一次的過家家一樣,津哥是新娘,他是新郎,還有一個孩子,這是他從小到大夢寐以求的生活。

    還沒等陳見津開口,越雪池那雙兔子眼率先不可思議地睜大,毒辣地說:

    “你這個不下蛋的公雞,生不出孩子,還要搶別人的孩子,別這么厚臉皮,好不好?”

    說完,越雪池拉著陳見津的手就準備走,可陳見津的腳也像被膠水粘住了一樣,久久沒能拉動。

    “好。”

    陳見津眼睛里情緒復雜,眉宇間是對過去的懷念,家人對他的重量太過沉重。

    如果不發生意外,陳拾就會是他唯一的家人,他也應如承諾般,和他一起過一輩子。

    過往拉勾上吊的場景歷歷在目,他垂下眼睫,最后還是答應了陳拾。

    越雪池看到自己的丈夫如此多情,臉上扭曲的表情幾乎控制不住,他拉著陳見津的手,苦苦哀求:

    “老公,這里不適合養胎,還是和我一起回教會吧!

    陳見津瞥了裝乖的越雪池一眼,不帶情緒地說:

    “怎么,回教會,再次被你在眾目睽睽下強制一次嗎?”

    越雪池表情立刻僵住,乖乖噤聲。

    但陳見津不走,越雪池也就此留了下來。

    只是陳見津每次總能在房間的各種角落發現藏著的越雪池。

    有時候是窩在陳見津的衣服里筑巢,從衣柜的縫隙里偷窺陳見津。

    后來又改在趴在床底,夜晚偷偷爬上床,去偷吃美味的粉色大火腿。

    陳見津不厭其煩地警告越雪池,但越雪池變本加厲,陳拾將這一切收在眼底。

    自從那一日以后,陳拾好像真的收了尖銳的性子,做起溫溫柔柔的家庭主婦來。

    他輕輕地與陳見津下棋,話語里是嗔怪的抱怨:

    “陳先生太寵越小姐了,許久都未曾來看我。”

    陳見津抬頭瞥了陳拾一眼,低頭不語。

    他沒來看陳拾,不過陳拾倒是把自己的看的□□,他都懶地數房間里到底有多少個攝像頭。

    越雪池穿著白色的花苞公主裙,扎著高馬尾,蹦蹦跳跳的下來,像樹袋熊一樣,掛在了陳見津的身上。

    陳拾的不悅在臉上一閃而過,隨后用和煦如春風的語氣問:

    “我給你的書都看完了嗎?”

    聽到問話,越雪池臉色一紅,陳拾送的書,大膽暴露,無非都是床上那檔子事,他就像一個教習嬤嬤一樣,教導自己如何伺候好陳見津。

    但卻是有用,越雪池感覺自己夜夜溫習,功課精進了不少。

    只不過他還是有一點不滿:

    “為什么我的房間離老公越來越遠了?”

    陳拾抬手拿下來吃掉的陳見津的黑子,頭也不抬,輕抿了一口茶水,淡淡地說:

    “你是外室,我才是正房,認清楚你的身份,越小姐!

    說完他抬頭,眼睛里是十足的冷意:

    “并且藏好你的尾巴,我可不會留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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