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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1章

    分崩離析

    “對不起, 我要退賽。”他面向評委,深深鞠了一躬。

    iCAN創(chuàng)業(yè)創(chuàng)新大賽每一年的競爭何等激烈,在半決賽中脫穎而出入圍八強是所有參賽選手夢寐以求的事, 每一個入局的人都不會甘愿放棄。

    更何況孟繁澤在網絡上已經有了一定的熱度, 此時退賽, 必會引起軒然大波。

    現在是信息時代,一切公開透明, 他這樣做, 無異于自毀前程。等到未來職場應聘的時候,必定會給HR留下個不好的初印象。

    導演及時喊了暫停, 把孟繁澤叫了下去。

    接下來, 面對現場人員的不斷勸說, 孟繁澤主意不改,還是堅持退賽。

    所有人都很詫異。

    在團隊賽中孟繁澤所在團隊的帶隊導師原停及時出現, 將他叫到了一邊, 告訴他冷靜思考, 決賽而已沒必要緊張。

    “老師,我不是因為心理原因。”

    導師原停是干投行的,他的視野與格局是孟繁澤所缺乏的。所以在選導師環(huán)節(jié), 孟繁澤選擇加入了原停的隊伍,并成為了原停隊伍里唯二入圍八強的人。

    要退賽的人出在了自己隊伍, 原停面子上明顯掛不住。

    雖然他不是專業(yè)的老師,但在這么多天的相處中, 內心的責任感與日俱增。孟繁澤臨時退賽,實在不是什么明智之舉, 原停不愿看到明珠蒙塵。

    “既然不是心理原因,那是什么原因, 你說清楚。”原停神情嚴肅,不怒自威。

    孟繁澤無奈地嘆了口氣,面對這樣一位值得敬重的老師,他吐露了真心話。

    “我女朋友生日快到了,如果要參加決賽,到時候肯定會錯過她的生日。”

    “啊?”原停聽完,眉頭緊皺,很是不解。

    “她對我很重要。”

    “一直以來,支撐著我這么努力的人就是她。她在我最困難的時候陪著我,這是跟我在一起后她過的第一個生日,我確實應該陪她。”

    孟繁澤的這番解釋讓原停更加頭大。

    “但是今年的iCAN,你堅持到了現在,想必對你來說也很重要。孟繁澤,你聽我一句話,勉強算得上過來人的經驗。一段戀愛里兩個人相互體諒相互理解才能長遠地走下去。”

    他搖了搖頭,苦笑:“這么多天我沒有好好陪她,她已經很生氣了。她告訴我,這次的生日如果我不能陪她過,她真的要跟我分手。”

    原停徹底語塞,完全不知道該說什么。因為戀愛腦總有自己的一套邏輯,閉環(huán)且自洽。

    僵持中,孟繁澤的手機鈴聲響了。

    屏幕上,顯示著“白白”。

    他有些驚訝,畢竟他每天錄制的時間休息的時間,她都一清二楚。況且,她很少主動給他打電話,一般都是休息的時候,他打電話找她。

    他只能對原停先說了聲抱歉,隨后接通。

    “喂,白白。”

    手機那頭傳來白似錦興奮的聲音,喜悅的心情根本掩飾不住。

    “孟繁澤,你現在拿到手機了?”

    他“嗯”了一聲,有點沒明白她是什么意思。

    她實在太興奮了,開心地笑個不停。

    “現在是錄制時間,你拿到手機,說明錄制終止,這就只有一種可能,你退賽了,跟我猜的一樣!”

    聽到她這樣講,孟繁澤心里不太舒服。他選擇退賽,是對這份感情珍視重視,而白似錦這樣做,完全是出于試探的目的。

    試探她在他心中的分量究竟有多重,試探他會為了她放棄什么,放棄的東西越重要,側面證明她在他心中就越重要。

    得意之下,她頭腦不是很清醒,把所有的話全都說了出來。

    “好了,這下你不用退賽了。決賽嘉賓里有兩位,我哥認識,我會讓他們給你打很高分數的,你放心!”

    “你剛才要退賽的事不會上熱搜的,我找人壓下來,節(jié)目組的工作人員打點好,諒他們也不敢亂說,這件事就當沒發(fā)生過。”

    悶熱的房間里,全是盛夏的暑氣。原停覺得不舒服,他將窗戶打開。涼涼的晚風隨窗入內,讓孟繁澤被戀愛沖昏理智的頭腦獲得了短暫的清醒。

    他不是個沒有心氣的人,他喜歡她,他愛她,坦坦蕩蕩。每一次心甘情愿的妥協,都是他權衡利弊之后做出的決定,經歷了無數的糾結與掙扎。

    無數次妥協,只是因為不愿失去她。

    但他沒想到,他深思熟慮后的決定,在她看來,僅僅是一個結果,是她對他的試探。

    是試探成功后天平完全偏向她一側的喜悅。

    此刻,手機那頭的白似錦也沉默了,她終于意識到了自己方才的話實在不妥。

    她正要解釋,就聽到耳畔傳來一聲巨響,孟繁澤將手機摔到了地上。

    頃刻間,分崩離析。

    第32章

    二度訓狗

    盡管孟繁澤摔了手機, 但隔了僅僅一天,他就原諒了她。

    他最終還是選擇退賽了。

    他和她以及孟繁晨三人對峙的那個晚上,她將從前發(fā)生的事講給他聽, 談及童年時她的生日永遠是孤單一人, 滿眼悲傷。既然已經和她在一起, 他便不想讓她再有遺憾。

    退賽的消息一經放出,不出所料在網上迅速引起了軒然大波。

    一路走來, 觀眾們見證了很多選手的成長, 迎合了當下“養(yǎng).成式”綜藝內核,在這么多選手中, 孟繁澤格外耀眼, 他的粉絲自然不在少數。

    不少人為他扼腕嘆息, 紛紛揣測他退賽的原因,爭議不斷。

    明明是一路憑借著自己實力入圍八強的男生, 現在卻因私人原因退賽, 一些網友開始以“陰謀論”的視角揣測, 節(jié)目有黑幕的論調甚囂塵上。

    眼看節(jié)目在豆.瓣上的評分由原本的8.1跌到了4.9,負責后期的工作人員緊急聯系上了他。

    無奈之下,孟繁澤開通了個人微.博, 對一些有關iCAN賽事以及自己的謠言做了澄清。

    節(jié)目的口碑這才得以回漲。

    而他開通微.博僅僅一天,粉絲就漲了30多萬, 消息一欄的紅點一直沒有停過,還有不少廣告商私信合作。

    這些事情, 他目前都沒空處理,給白似錦準備一個完美的生日才是他正在考慮的事。

    其實當初白似錦讓他退賽, 還有一部分私心在。她不想讓孟繁澤以節(jié)目的形式暴露在大眾視野,不想讓那么多人認識他, 她想讓他回歸到他們兩個人的小世界。

    可現在,一切好像南轅北轍。孟繁澤因為退賽的事,反而引起了更多關注。

    她能隱隱感覺到,他們之間已經有了嫌隙。

    畢竟那天他都氣到摔手機了,突然的爆發(fā)是隱忍許久的結果,這段關系或許早就有了岌岌可危的征兆。

    7月31日,他給她辦了一個用心的生日。

    房間是精心布置的,墻上是裝點的花瓣,還有用漂亮氣球組成的“HAPPY BIRTHDAY”字樣,地上陳列著各種各樣可愛的小貓玩偶。

    抹茶草莓蛋糕和滿桌子美食都是他親手做的。

    孟繁澤打扮得很好看,系上了漂亮的領結。

    上午,他找了人做造型。從臉部開始護理,每一寸皮膚變得細膩光滑,弄完后他摸了摸自己的臉,覺得有些別扭,但確實變得更好了。

    接下來,修個眉毛都修了好長時間。造型師稱一定要達到“化完妝之后像沒有化,但又比之前好看千倍的效果”。孟繁澤摸不著頭腦,總覺得這樣的說法太過夸張。

    直到一切完成,他看向鏡中自己,瞬間愣住。

    他基本上從不化妝,不知道自己打扮之后竟然可以這么好看,整個人神采奕奕。

    造型師在一旁稱贊他底子好,怎么打扮都是錦上添花。

    晚上,小色胚貓貓在看到他的那一刻,眼睛一下子亮了起來,像極了貓咪見到了美味的貓罐頭。

    在她那樣的注視下,他的心跳頻率不可抑制地迅速加快。

    她紅著臉跑上前抱住了他,嘿嘿笑個不停,上下其手。這么好看的人,是她的,意識到這一點,她越想越開心。

    內心惡劣的想法突然萌生,隱隱作祟。

    她坐到椅子上,翹起腿,直勾勾地盯著他。他站到她身前,一米八八的個子,健壯的身軀,很有壓迫感。燈光打下,形成巨大的陰影,籠罩在她身上。

    但她絲毫不懼,反倒得寸進尺。

    “跪下。”

    她像從前那般對他發(fā)號施令,她很喜歡從這種服從性測試中獲得樂趣。

    她高高在上,直視著她,愈發(fā)像只位居高處,睥睨一切的高傲貓咪。

    他微微一愣,眼底閃過一絲詫異,但紋絲不動。

    她緩和了語氣,開始歪著頭用撒嬌的聲調低聲哄誘。

    “乖,跪下。”

    對峙許久,他還是動了,緩緩走上前,最終單膝落地。

    她眉頭微微一皺,有點不滿意,于是抬起一只腿,想將他另一只膝蓋揣落。

    第33章

    手銬

    然而下一秒, 孟繁澤寬大的手掌緊緊握住了她纖細的腳踝,她頓時動彈不得。

    他的手輕輕摩挲著她那處突起的骨頭,神色不辨喜怒。白似錦的心微微一顫, 下意識就要掙扎, 就在這時, 孟繁澤像狗狗討好主人那般,將頭靠在了她的膝蓋上。

    她穿著短褲, 他的手順著她的腳踝不斷上撫, 輕輕地將她整個白皙纖細的腿環(huán)住。

    燈光下,兩個人的影子悄悄重疊。

    他抬頭看她, 察覺到她的嘴角微微上揚。

    顯然, 孟繁澤這副歸順臣服的模樣極大取悅了她。

    人前風光耀眼, 萬人矚目,人后

    只是她一個人的裙下臣。

    白似錦感到刺激又滿足。

    深夜, 孟繁澤剛從浴室洗完澡出來, 就看到白似錦拿了一副定制手銬。昏黃燈光下, 手銬閃著銀色的光澤,危險而誘惑。

    孟繁澤沉靜自若,心卻不可抑制地發(fā)顫。

    “白白, 你想干什么?”

    她直接走上前,“咔噠”一聲, 將他禁錮。

    手銬冰涼,貼在溫熱的皮膚上, 帶來陣陣寒意。

    她踮起腳尖,探究地看向他, 想從他眼底看出驚慌失措的情緒,抑或是沉靜下的緊張, 她樂于欣賞獵物在高壓下露出的破綻。

    然而,孟繁澤眼中迅速閃過一絲興奮,而后深深地看向她,反倒讓她有一種被餓狼盯上的錯覺。

    他湊到她耳邊,喑啞著聲音,喚她“寶寶”。

    都這樣了,他還不忘挑逗她,實在是過分

    “乖,是這樣,把我的雙手拷到床頭。”

    聽他教她該如何做,她莫名有一種主動權不是在自己手里的錯覺。

    “不需要你來告訴我,你以為我會不知道嗎?”她皺著眉,不滿地回應。

    她將他襯衫上的扣子一粒粒解開,而后開始拆前天到的箱子。

    今天是她的生日,他自然任她處置。

    她取出一條皮質的鞭子,這樣的鞭子既能讓人疼,又不會傷其根本。

    她一下子揮到了他身上,他渾身猛地一顫,悶哼出聲,手腕不自覺地扭動,金屬碰撞聲咔咔作響。

    他知道這是上次摔手機掛她電話的懲罰。

    “疼嗎?”她將皮鞭抵住他的下巴,冷著聲音問他。

    他笑了,此刻很想捏捏貓貓的臉,奈何雙手被牢牢束縛。

    “白白是希望我說疼還是不疼?”他帶著探究的意味打趣。

    “白白箱子里還有那么多東西,要不再試試別的?”

    這儼然是赤.裸.裸地挑釁了。

    “你”

    她紅著臉,將手中皮鞭扔至一邊。

    下一秒,她從箱子里取出了蠟燭,點燃。

    “孟繁澤,那你試試這個怎么樣。”

    這種滴蠟游戲,她是第一次玩,好奇又亢奮。

    她拿著蠟燭,緩緩靠近。靜默的空氣中,每分每秒都煎熬到了極致。看到他手指不自覺攥緊的那一刻,她眼底迅速閃過狡黠與得意,她知道,他緊張了。

    莫名其妙的,她就是想看他哭。

    她悄悄將燈光調亮了幾度,意圖欣賞他一會的表情。

    片刻,燭焰跳動,燃燒正旺,她將柱體傾斜,蠟油滴落至他胸口。

    “嘶”

    心臟頓時攥緊,灼傷般的疼痛從胸口傳來。

    “白白”他喑啞著聲音,咬著牙喚她的名字。

    她玩得實在過火,此刻,他很想掙脫束縛,將她狠狠擁入懷中,咬她。

    她真是吃定了他,無論她怎么對他,他對她的愛不會削減分毫。這一點,他清楚,她更清楚

    半小時后,他被她折磨到頭腦一片混沌,她俯下身,尖銳地小虎牙咬上了他的側脖頸。

    他皺著眉,一直暗暗等待著時機。在她牙關用力著重進攻疏于防范的那一刻,他悄悄摸到了床頭柜上的手銬鑰匙。

    還沒等她反應過來,他就迅速打開手銬,而后翻身將她牢牢禁錮于身下。

    又是“咔噠”一聲。

    主動權掌握在了他手中,他將鑰匙扔下了床。

    她萬分錯愕地看向他,卻只得到一句:“乖,現在是不是該輪到我了。”

    桌子上的蛋糕還有剩余,他將奶油輕輕涂到了她身上,開始細細品嘗蛋糕的味道,引得她戰(zhàn)栗不已。

    當眼罩覆上,視覺被完全關閉,其他感官被無限放大。黑暗中,她什么都不清楚,完全處于被動,甚至無法回應他。

    她徹底慌亂了。

    “孟繁澤!”

    “你別這樣,我害怕!”

    “孟繁澤你混蛋,我真的害怕!”

    他無奈地嘆了口氣,最終還是不不忍心,于是將她眼睛上的布料扯掉,面對面地,將她擁入懷中。

    “白白,我愛你。”

    這是情到濃時像野獸一樣混沌交纏的告白。

    驚魂未定中,他側身將她擁入懷中,順著她的脊背,不停吮吻舔舐。

    她身體微微一顫,敏感得不像話,打了個哈欠后輕輕開口:“孟繁澤,等到大三大四,我想出國,到時候你陪我一起吧。”

    他沒有說話。

    他不像她,出國不用擔心任何經濟問題。來到國外陌生的環(huán)境,于他而言意味著一切要重新開始,完全偏離了他既定的軌道。

    倘若到時候真的要異國戀,他們感情中的不確定因素又會增加。

    他的白白,任性又自我,不會為任何事改變。他不得不承認,她的驕矜可愛在一定程度上深深吸引著他。但她對感情要求的純度極其之高,這讓他有時候會有被耗盡力氣的疲憊-

    白似錦生日過后,孟繁澤在網上的余熱仍未散去,反倒有愈演愈烈的架勢。

    但他已經開始了自己手頭的工作,繼續(xù)在梁建公司實習,回歸正常生活。

    最近白似錦也在忙著做作品,為了即將到來的“大學生雕塑·藝術裝置征集大賽”。

    孟繁澤向她轉賬的頻率增加,這樣看來,他在梁建那里應該混得不錯。

    iCAN創(chuàng)業(yè)創(chuàng)新大賽開始照常更新,最新一期,凌瑤被淘汰,淚灑現場,孟繁澤給她遞上了紙巾。

    凌瑤和孟繁澤來自同一所大學,又同時加入了原停所帶的隊伍。除此之外,前不久學校的運動會,是孟繁澤和凌瑤搭檔主持的。

    他知道白似錦會吃醋,介意凌瑤的存在,所以團隊合作做策劃案時,他刻意與她保持了距離。

    在她被淘汰時,他就在她旁邊,順手給她遞上了紙巾。然而凌瑤一時情緒激動,哭到不能自已,順勢抱住了他,他頓時全身一僵,不住痕跡地將她推開。

    后期剪輯人員只當這是體現隊友之間惺惺相惜、不舍告別的美好畫面,于是將這段視頻放到了正片中,并配上“淘汰賽暖心告別”的花式文字備注。

    在網上看到他和凌瑤擁抱片段的那一刻,孟繁澤大腦“轟”的一聲一片空白。雖然這個擁抱是單方面發(fā)起的,只持續(xù)了一兩秒,但肯定會讓白似錦生氣。

    這天下午,他工作的時候都有些心不在焉,想著該如何跟她解釋。她一直在看這檔節(jié)目,他知道。

    晚上下班,在去往天御首府的路上,他心情格外沉重。

    來到門口,在像往常一樣用指紋將門打開的那一刻,他略微松了口氣。

    起碼她還允許他進門。

    別墅很大,他輕輕喚著“白白”,卻無人應答。最終,他在二樓的書房找到了她。

    白似錦看都沒看他一眼,開著電腦,像是在回復郵件。

    孟繁澤認真地向她解釋,告訴她事情原委,那個突如其來的擁抱并非他本意,當時看凌瑤哭得那樣難過,他只是作為隊友遞上了紙巾。

    末了,白似錦神色冷淡地點了點頭。

    “我論文還沒有寫完。”

    她用力敲著鍵盤,咔咔作響,沒有回應他方才的解釋。

    孟繁澤看出她還在生氣,于是坐到一旁,一言不發(fā),等待她將事情處理完。

    過了半個小時,敲鍵盤的聲音停歇,書房內寂靜一片。白似錦自顧自地關了電腦,起身,看都不看孟繁澤便朝外走去。

    他及時拉住了她。

    現在,哄她已經成為了他下意識的習慣。

    “白白,不生氣了好不好?”

    “是不是還沒有吃飯,你想吃什么,我給你做,或者我們出去吃?”

    “好嗎,寶寶?”

    她很不耐煩地將他的手重重甩開。

    “你別管我,你忙你的,我今晚約的有人。”

    孟繁澤頓時愣住,這才注意到她已經化好了妝,噴上了香水,穿著一襲藍色碎花吊帶裙。

    他并沒有多想,只覺得她是心情郁悶,約了朋友散心。

    “白白,你們要去哪,結束后我去接你。”

    他話音剛落,白似錦的手機就響了。

    在這之前,他已經跟她打了好幾通電話,但她都沒有接。此刻,看到來電顯示是一個男生的英文名,他頓時察覺到不對。

    “你現在在車庫嗎?”

    “好,我馬上去找你。”

    簡簡單單的兩句話,讓孟繁澤眉頭皺起。

    她沒有理會他,掛上了電話轉身就走,卻再度被他拽住。

    “Alan是你新認識的朋友嗎?”

    她沖他淺淺一笑,“怎么了?我認識新朋友跟你有關系嗎?”

    知道她現在情緒不穩(wěn)定,他輕輕將她抱住,安撫地揉了揉她的頭。

    “乖,都這么晚了,我怕不安全,我送你過去吧。”

    她面露不虞,用力將他推開,冷聲警告:“不許碰我。”

    他無奈低頭,好聲好氣地挽留她。

    “乖,別跟我鬧脾氣了。”

    她甩開他就是要走,下一秒,他從身后將她摁入懷中。

    “你給我放開!”她徹底爆發(fā)。

    “孟繁澤,其實我覺得,咱們以后就保持開放式關系挺好,你可以抱別的女生,我也可以找別的男生約會,這樣彼此還不會膩,多好。”

    他和凌瑤的事,他已經解釋得很清楚,但她并不領情。

    這時,門鈴聲響起,她重重地咬上他的胳膊,這才得以掙脫。

    Alan是她上國際周公開課時認識的男生,初高中是在加州上的。

    后來她才知道,Alan的父親是美國華人商會會長,Alan是安南集團的太子爺。上次在哥哥那里,她跟Alan再次見面,于是加上了聯系方式。

    門剛一打開,一束亮眼的玫瑰映入眼簾。

    Alan笑著將花遞上,“你今晚真美。”

    還沒等白似錦將花接過,孟繁澤立刻上前阻攔。

    “送女孩玫瑰花之前,是不是要先了解一下她有沒有男朋友。”

    沒料到屋里有人,Alan有些驚訝。但在反應過來后,他漫不經心地笑了,從上到下將孟繁澤打量了一番,絲毫不怯場。

    第34章

    崩壞

    Alan根本不理睬眼前面色不虞的孟繁澤, 自顧自地對白似錦說:“寶貝,咱們趕緊去吧。”

    這句話,已然是再明顯不過的挑釁。

    白似錦遲疑了, 畢竟她對Alan并沒有意思, 和他約會, 也不在她的計劃之內。

    可現在,Alan主動找上門來, 與孟繁澤對峙。

    孟繁澤溫柔地拉起她的手, 無奈地說:“乖,別鬧了好嗎?”

    Alan眼尖心細, 看出了兩人在鬧矛盾, 趁機拉著白似錦往外走。

    孟繁澤被逼到了極致, 忍無可忍,猛地拽起了Alan的衣領, 眼神充滿警告, 雄性好斗的一面被徹底激發(fā)。

    一拳直接擦過臉頰, Alan猝不及防被打倒在地。

    白似錦暗暗心驚,孟繁澤這是在為她打架。

    這一刻,她心里得到極大的滿足, 孟繁澤很在乎她。

    盡管,用這樣的方式, 確實傷害到了他們的感情。

    Alan也惱了,拳頭毫不留情地揮到了孟繁澤身上。

    兩人跌跌撞撞打到墻角, 雙方都不肯退讓半分。

    玫瑰花束倒在地上,一片狼藉。衣架被撞倒, 砸到了孟繁澤身上。他痛地悶哼一聲,卻還是要將這場打斗繼續(xù)下去。

    茶幾上的東西被碰掉, 尖銳刺耳的破裂聲響起,玻璃渣碎了一地。

    眼見情況一發(fā)不可收拾,白似錦趕忙上前,拉扯住二人。怕誤傷到白似錦,孟繁澤這才稍微收了力。

    “你們別打了!”

    “Alan,你先走吧,這里是我家。”

    她果斷下了逐客令。

    “啊,不是”

    “我們今天晚上”

    Alan很不甘心。

    “你走吧!”她重申了一遍,煩躁地補充了句“抱歉”。

    Alan中文詞匯有限,沒法跟白似錦理論下去,最終騎虎難下,只能憤懣離開。

    她與Alan的爭論,孟繁澤在一旁聽得清清楚楚。“既然你對我沒意思,干嘛要主動聊騷約我”,這句話從Alan口中說出,狠狠扎進了他心底。

    “砰”的一聲,房屋門被重重關上,這場鬧劇終于得以收場,一切恢復了寂靜。

    白似錦見目的已然達到,于是見好就收,來到孟繁澤身側,看著他頭上的傷口關切地問:“你不要緊吧,我去給你拿酒精。”

    再次觸碰到她手的那一刻,他眸色一暗,壓抑許久的情緒徹底崩壞。他狠狠攥住她的手,就是不肯放開。

    她皺眉,“孟繁澤,你弄痛我了,你放開,我去給你拿醫(yī)藥箱。”

    下一秒,他猛地將她推至墻角,眼底猩紅,用力吻了上去。

    他吻得很兇,血腥味在彼此唇齒間彌漫。嘗到了腥味,他心底的暴虐因子像是被徹底激起,緊緊攥著她的手腕,牢牢扣至頭頂,讓她一時間無法擺脫,只能被動承受。

    他更加用力地將她禁錮,吻得愈發(fā)沒有章法,只剩掠奪與占有。

    “唔”

    “孟繁澤!”

    喘.息的間隙,她發(fā)出貓兒似的呼救,綿薄無力。

    “閉嘴。”他面色陰沉,毫不猶豫地打斷她,繼續(xù)吻了下去。

    無休無止。

    他像是盛夏的一團陽光,熱烈滾燙,讓她整個人隨著燃燒。

    她開始偏頭,四處躲閃。他大而有力的手撫向她后腦,她根本無法反抗。

    她傷到了他,他心如刀絞。之前的好多次,他從來沒有真的對她生氣。

    他不舍得怪她,之前好多次惡劣的情緒,都被硬生生忍下,吞咽進心底。此刻,以萬分丑惡的形式,暴露無遺。

    他清楚白似錦一貫的把戲,她喜歡試探,喜歡看他為她做出一些應激,樂此不疲。

    可即使這樣,他還是喜歡她。許是暗戀多年終于有了結果,這份喜歡,承載了不少執(zhí)念,他不愿放棄。

    “乖,以后別這樣試探我了,好嗎?”

    他將頭埋向她的脖頸,毛茸茸地掃來掃去,無辜又委屈,緊緊環(huán)抱住了她。

    “看到你跟他那樣,我真的難受。”

    說完,他無奈地嘆了口氣,連聲音都在發(fā)顫。

    是傷心到極致的妥協,也是被她徹底拿捏的無可奈何。

    明明是這么陽光的一個人,卻因為她,變得郁悶煩躁,惶恐不安。

    她雖然也覺得疲憊,但一想到孟繁澤如此失控都是因為她,她心安而滿足。

    ——這個人是真真切切在喜歡著她的。

    晚上,在他懷里入眠時,她又做了那個夢。

    夢里,她回到了那個雨天。

    潮濕,悶熱。

    她在樓上的美術室向下望去,看到那個熟悉的身影打著傘,一直在等他。雨水將他衣服濺濕,可他就是紋絲不動,愿意一直等下去。

    真好。

    她緩緩睜開眼睛,醒了。黑暗中,與身側人對視。

    她先是嚇了一跳,回過神后,手腳并行攀到了他身上,將他抱住。

    “你睡不著嗎?”她輕聲問他,不忍驚擾此刻的靜謐。

    “嗯。”

    “夢到什么了,在咧著嘴笑?”他嘴唇碰了碰她的耳朵。

    “不告訴你。”她嬌嗔著懟他。

    她剛從睡夢中醒來,她還帶著濃濃的鼻音,順帶上下其手摸了他一把。

    很可愛。

    孟繁澤立刻吻住了她,捉住了她那只趁黑作亂的手。

    他咬上了她纖細的脖頸,她難耐地“哼”了一聲,當即要將他推開,卻被扣住了手腕。

    被他這樣壓制著,她有些呼吸不上來。

    突然想到他輾轉反側夜不能寐,很大可能是因為她,她又開心了起來,于是不再反抗,淺淺地回吻。舌尖輕輕一勾就立刻閃開,淺嘗輒止,像極了小朋友偷吃果凍。

    房間內,空調溫度很低,可她還是出了汗,心口發(fā)熱。

    就在她快要暈過去時,他才意猶未盡地松開。

    四目相接的剎那,孟繁澤眼中有太多她讀不懂的情緒。然而,還未等她回過神,他便再度將她堵住,舌尖肆意掠奪,吻得結結實實。

    他的吻技,是在與她的一次次實踐中練出來的,受用于她,他自然無比清楚怎么讓她舒服,惹她沉迷,也清楚怎樣讓她不好受。

    她禁不住輕吟出聲,像只發(fā).春的貓咪,連骨頭都是酥軟的,躺在軟軟的床墊上,被他吻得一塌糊涂,毫無力氣。

    她皺了皺眉,這種事,她不喜歡出聲,于是張嘴便要咬他,想讓彼此清醒。孟繁澤卻早有準備,及時卡住了她的下巴,趁機侵入得更深。

    一吻結束,鼻尖親密相抵,呼吸交錯纏繞,一切都曖昧繾綣到了極致。

    兩人都有些氣息不穩(wěn),她惱羞成怒,想抽他一巴掌,卻再度被他識破了意圖,手腕被他牢牢摁住。

    “乖,怎么這么喜歡打我?”他混不吝地笑了,語氣幾分無奈。

    “你好煩。”她不滿地低聲抱怨。

    “白白是不是睡不著了?”

    這句話的潛臺詞,只有她與他清楚。

    她不說話,算是默認。

    他湊至她耳畔,喑啞著聲音低語:“白白,你知道嗎,一會,我想讓你疼。”

    第35章

    怪圈

    天光微亮, 白似錦覺得自己的意識在一點點消散,由起初的不由自主到此刻的徹底沉淪。

    她溺斃其中,完全失控, 像過電一樣不斷發(fā)顫。

    她就這樣舒服地享受, 完全忘了孟繁澤還沒有消氣, 忘了他說要讓她痛。

    他抱著將她放下的那一刻,她整個人跌入了柔軟的被子里, 強烈刺激過后, 大腦完全放空,整個世界仿佛瞬間安靜了下來。

    平靜之后, 將頭埋進枕頭里, 羞恥感如潮水般涌來, 她像之前很多次那樣,又開始別扭地不想面對他, 要等著他來哄。

    然而下一秒, 他從身后覆上, 她渾身一僵,手在床上胡亂地抓,卻被他猛地拽回。

    全然沒料到他這一次會沒完沒了。

    他含住了她敏感的耳垂, 她耳朵頓時紅腫充血,快感順著中樞神經硬生生灌進了腦子里, 在大腦皮層迅速炸開。

    在連續(xù)不斷的刺激下,她徹底失神, 只有臉頰不斷泛上的紅潮略顯生動,發(fā)出貓咪般的嗚咽聲。

    然而, 無論再怎么折磨,都抵不過榫卯般的契合。

    痛感只有短短幾秒, 很快被如潮水般涌來的快感徹底吞沒。

    到最后,她止不住地痙攣。

    再次結束后,她真的頭昏腦脹,一沾枕頭就要一覺睡過去。

    她緊閉雙眼,微微皺著眉頭,連動都不想動。

    往常,孟繁澤會輕手輕腳地將她抱去洗澡,如若還未盡興,他也只會退到一邊,自己解決。

    可今晚,與以往不同。

    當白似錦發(fā)覺腳踝再度被人拽住后,她徹底不耐煩了起來。

    “你是發(fā).情的狗嗎?不許再碰我。”

    她伸腿就要踹他,奈何渾身軟綿綿的,根本沒什么力氣。

    到最后,她整個人都虛脫了,連動都不想動,沉沉睡了過去,他怎么弄也弄不醒。

    清洗干凈后,孟繁澤為她換上睡衣,將她摟入懷中。此時已天光大亮,他將窗簾拉嚴,房間再度陷入了黑暗-

    白似錦醒來時已經是下午,這一覺睡得又沉又累。

    回過神后,她發(fā)覺身上干凈,只是下身好像沒什么知覺了。身側人早已醒來,在黑暗中,靜靜地看著她。

    “水”

    剛開口,她就嚇了一跳,自己的聲音實在是啞得不成樣子,像是發(fā)高燒時發(fā)出的嘶喊。

    而這一切,都是拜孟繁澤所賜。

    將溫熱的一杯水喝完,她這才恢復了點體力,一連甩了孟繁澤三巴掌。

    “你就是在欺負我。”

    孟繁澤沒什么表情,就這樣深深地看著她,漆黑的瞳仁宛若不見底的深淵。

    見狀,她抄起枕頭朝他砸去,他笑著擋了一下,一場很幼稚的枕頭大戰(zhàn)就這樣莫名其妙地開始。到最后,他將她整個人擁入懷中,總算安靜了下來。

    “白白,咱們以后好好的,珍惜這份感情,好嗎?”

    患得患失的心早已焦躁不安,他無比珍重地對她說。

    再這么折騰下去,即便是在洶涌的愛意,也終會有消失殆盡的那天。

    沉默許久,她點了點頭。

    這一刻,他們肌膚相貼,面對面相擁,傾聽著彼此的心跳,親密無間。

    然而感情的間隙,往往誕生于最不知不覺的時刻。

    病態(tài)的占有欲只會無休無止地增長,有了第一次試探,便會食髓知味,從而一而再再而三,屢試不爽。

    暑假最后兩周,白似錦和他去了普吉島旅游。有他在,她什么也不用操心,他早已做好了攻略,提前將有意思的景點與當地好吃的餐廳研究了一番。

    這兩周,豐富而充實,兩人的假期這才算是真正開始。

    打卡了懸崖咖啡廳,逛了普吉老街,跳島一日游,嘗試了潛水一類的海上項目

    夕陽下,他們的影子重疊在一起,被無限拉長。

    海風拂過,她發(fā)絲輕飄,美到不可方物。

    孟繁澤的心猛地一顫,再度無可救藥地為她心動。

    人,總是活在一些瞬間。

    在普吉島發(fā)生的一切,美好得像個不近情理的夢。

    九月開學,美夢將醒。

    大二了,專業(yè)課變得多了起來,“大學生雕塑·藝術裝置征集大賽”的作品截止日期愈來愈近,白似錦時常在學校美術室通宵,和指導老師交流想法。

    兩人都忙著各自的任務,閑暇時膩在一起,一切好像都步入了正軌。

    因為參加了iCAN,孟繁澤一下子成了學校里的風云人物,在圖書館自習時,關注到他的陌生人變得多了起來,有更多女生向他要微.信,對此他禮貌回絕。

    恰逢建校120周年,學校要拍攝新的宣傳片,輔導員聯系到了他,他成為了出鏡演員之一。

    因為他在微.博上有將近九十萬的粉絲,所以校慶當天,在學校要求下,他配合學校的官方微.博,轉發(fā)了慶祝建校120周年的新版宣傳片,算是增加校慶熱度,為學校宣傳。

    這是他發(fā)的第二條微.博,評論區(qū)反響很大,大家起哄地叫著“老公”。

    孟繁澤心中的警鈴瞬間拉響,他立刻刪了好幾條叫“老公”的評論。

    然而,這種“一地褲衩子”的評論根本刪不完。沒一會,就有人火眼金睛發(fā)現了他在刪評,笑嘻嘻地將“老公”這個稱呼改成了“老婆”,又是一頓刷屏。

    他徹底慌了,趕忙評論:

    「大家不要亂叫」

    互聯網上,這種害羞的男大不多見,這反而激起了大家逆反的調戲心理,在評論區(qū)舞得更厲害。反正隔著屏幕,大家都不認識,也無所謂丟不丟人。

    恰巧白似錦剛修完雕塑的邊緣線在休息,她拿出手機,微.博的自動推送,顯示了孟繁澤的名字。他的微.博,她也關注了。

    點開評論區(qū)的那一刻,“老公”“老婆”各種親密的稱呼以及曖昧擦邊的語.言充斥在了整個屏幕,她頓時難受了起來,連帶著胃都不太舒服。

    她有一段時間沒吃藥了,熟悉的感覺瞬間席卷而來,胃里一陣翻涌,她犯起了惡心,飛奔出門,來到了走廊盡頭的洗手間。

    這一刻,方才在屏幕上看到的靜態(tài)文字全都化成了語音,在她耳畔清晰回響。

    干嘔了好一陣子,她才勉強讓自己平靜下來,用涼水猛地沖洗臉頰,寒意順著皮膚一寸寸地沁入到了她心底。

    她神色淡漠地拿起手機,看到和孟繁澤的上一條微.信,兩人還在甜膩膩地發(fā)著一些可愛的表情包互懟。

    她無比清晰地意識到,他與她的關系好像陷入了一種怪圈循環(huán)。

    ——他給不了她想要的。

    而最初選擇和他轉變關系,和他談戀愛,并不是因為她喜歡他,非他不可,也不是為了貪戀他的溫柔。

    全都不是。

    她早該醒了,就像那個人說的那樣。

    此刻,在圖書館的孟繁澤焦急到根本看不進去任何東西,他正要聯系白似錦向她解釋,手機屏幕卻先一步亮起。

    她給他發(fā)來了信息。

    「孟繁澤,分手吧,我是認真的」

    「我累了」

    閱讀小tips:這一次真的要破鏡了,嗚嗚但在破鏡前還要發(fā)生一件大事!

    第36章

    陰差陽錯

    分手這樣的話, 白似錦向孟繁澤提過很多次。雖說“狼來了”的故事發(fā)生多次,產生的效果必沒有第一次強烈,但孟繁澤在看到信息后還是立刻慌了。

    今天是周五, 沒什么課, 他趕忙跑出圖書館給她打了通電話, 卻無人接聽。他更加著急了,又撥了一遍, 依然無人接聽。

    這下子, 他徹底待不住了,迅速收拾了東西, 直接打車朝白似錦的學校奔去。

    來到美術室樓下, 他根本進不去, 只能厚著臉皮,詢問一個又一個經過的同學, 過了許久, 終于問到了一位雕塑系的女生。女生剛從樓上下來, 說白似錦一小時前就離開了。

    如果不在美術室,她今天下午又沒有課,那會在哪?他迷茫了。

    多次打電話無人接通, 他只好給她發(fā)了條消息,但是她不回他。難道是心情不好, 在學校西邊的小山上散心?

    他記得她喜歡來那里,上一次, 他來學校找她時,就被她帶著到那里散步、拍照。

    可這一次, 只有他一個人,漫無目的地尋她, 一連找了好幾遍,都不見她的蹤跡。他眼睛有些酸痛,強忍了許久,才沒讓眼淚落下。

    走出白似錦學校后,他更加迷茫不知道該怎么辦。他滿腦子想的都是她,她是不是真的不想再見到他了?

    想到這里,他心下轟然一聲,若有所失,萬念俱灰,連站都有些站不穩(wěn)。

    強行讓自己冷靜下來后,他堅定了要找到她的想法。如果不在學校,那她現在大概率是在酒店。

    來到酒店,套房內空無一人。他又撥了通電話,熟悉的手機鈴聲響起,她的手機就在茶幾上。原來為了回避他的電話,她連手機都丟下了。

    眼見日薄西山,天色漸暗,他內心深處的情緒早已演變成焦慮,一發(fā)不可收拾。

    他來到酒店樓下的咖啡廳,這里也是她和他常去的地方。咖啡廳內正放著傷感的歌,他的心更是一抽一抽地疼。

    他詢問老板,老板說不記得她來過

    夜幕降臨,他像傻子一樣,開始到她曾經去過的酒吧,一桌一桌找她。

    直至凌晨兩點,路上已經沒什么人,他精疲力盡,卻依然尋不到她的絲毫蹤跡。

    實在沒辦法,他原路返回,前往排查過的酒吧,又一家家進去看了看。

    終于,他在一間酒吧的前臺找到了她。

    她上身穿著寬松的白T恤,衣尾自然地掩于腰間,腰帶將其束上,下身是藍色卷邊牛仔短褲,極好看的版型,將她的雙腿襯托得筆直修長。

    這一身,他之前從未見她穿過。

    此刻,她身邊可以說是群狼環(huán)伺,酒吧里不少男生都在偷瞄她,盡管她身側已經坐了一位,兩人談興正濃。

    男生湊至她耳畔,幾乎是咬著耳朵在跟她講悄悄話,暗送秋波,曖昧到了極致。

    在看到她之后,孟繁澤緊張的心情平復些許,他提心吊膽了一整晚,回過神后,停滯在原地,再上前邁一步都是無比艱難。

    他不愿承認,愛真的有消磨殆盡的那天。他一直以為,白似錦多多少少是有那么一點喜歡他的。

    她發(fā)消息告訴他她累了,此刻,他好像也累了。

    沒一會,白似錦就察覺到了不對,一束過于直白的目光一直在盯著自己,她將椅子轉了九十度,對上了孟繁澤的視線。

    她看出了他眼底的疲憊與受傷,有一瞬間的心疼,但很快恢復如常。

    最終,他還是走至她身前,溫柔平和地對她說:“白白,這么晚了,少喝點酒,早點回去吧。”

    “我們一起。”他特意補充。

    她臉頰泛紅,方才幾杯酒下肚,此刻已經微醺了。這種情況下,她的情緒比往常更加脆弱、更加敏感。

    一個突如其來的念頭隱隱從心底冒出——她好像真的喜歡上他了。

    意識到這一點后,她難受地低下頭,無奈地嘆了口氣。

    她自己也不知道該怎么辦了,或許像她這樣的人,根本不適合進入一段正常的戀愛關系。

    酒吧的駐唱歌手唱到高音部分,氣息切換自然,宛若天籟,引得在場不少人鼓掌喝彩。

    嘈雜環(huán)境下,她的心更亂了。

    “乖,我們先回去好不好?”

    他耐下心來哄她,眼睛紅紅的,沁著水汽,卑微到近乎乞求,全然不在乎她身側的男孩看笑話的眼神。

    “我不是告訴過你了,我們已經分手了。”她心里別扭,說出來的話自然傷人。

    孟繁澤本想將她發(fā)給他的那句話徹底忘記,就此翻篇,可她不依不饒,偏偏就是一副要跟他分手的架勢。

    兩人就這樣僵持著,孟繁澤不接她的話茬。

    最終,他牽起她的手往外走,來到路邊,正要打車回去,她開口。

    “我車停在那兒了。”

    上了車,白似錦坐在副駕駛位上,孟繁澤在她身側,車廂內充滿了沉默。

    片刻,孟繁澤啟動,打算將她送回去。

    她究竟想干嘛?真的要跟他分手嗎?她也迷茫了。

    她鬧了一晚上,她要跟他道歉嗎?還是說,就這樣僵持下去。

    她知道他此刻隱忍著情緒,她想讓他說些什么,哪怕是生氣,不然她真的不知道該怎么開口。

    他的委曲求全,將她置于不仁不義之地。

    她不想再看他,將頭靠向車窗,看著窗外不斷變換的景色。

    “孟繁澤,你是不是犯賤。”

    孟繁澤手握方向盤,神色瞬間凝滯。

    “喜歡你的人那么多,大把大把的人上趕著叫你老公,你就別上趕著往我跟前湊了。”

    說到這里,她突然笑了:“我后半夜約的有別人,你不知道啊?”

    接著,她就去尋他的手機。

    “白白!”

    正在開車,她這樣子很不安全。

    她若無其事地摸到他的腿,將他的手機從兜里拿了出來,而后熟練地輸入密碼,將一個交友軟件迅速下載。

    “怎么?你不相信?”

    心中有個聲音命令她停下,可她根本不受控制。

    “我給你看啊”

    她登陸了自己的賬號,打開最新一條聊天記錄。

    恰逢紅綠燈路口,孟繁澤只能停下,眼睛看向白似錦點開的頁面。

    她確實約了人,不僅如此,還說了很多曖昧不清的話,甚至拍了一張照片給對面的人。

    照片沒有露臉,從脖子開始拍,露出了精致漂亮的鎖骨,性感撩人。

    孟繁澤再也無法冷靜下去。

    綠燈還未亮起,他將手機奪過,攥起她的手腕,面色陰沉地摁住了她的肩膀。她的頭撞到了車座上,悶哼一聲。

    她被他牢牢禁錮,漠然地看向他。

    孟繁澤眼底猩紅,真的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么,一顆真心要被這樣作踐懲罰。

    “白白,你為什么要這樣對我?”

    即便是在這種情況下,即使是在質問,他還是喚她“白白”。

    這時,綠燈亮起,身后傳來一陣又一陣刺耳的鳴笛聲,催促著他們趕緊往前走。

    壓抑已久的情緒此刻累積達到了閥值,他真的怕自己失控,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情嚇到她。

    松開她后,他猛踩油門,穿過馬路。

    終于來到一處僻靜之地,他下了車,重重地將車門關上,留白似錦一人待在了車廂里。

    “砰”的一聲震耳欲聾,她看著他關上車門后逐漸走遠,整個人癱坐下來,像是被抽空了力氣。

    其實她能猜出來,孟繁澤大海撈針,找了她一整晚,一直在忍著不對她發(fā)脾氣。

    心像針扎了般難受,黑暗中,她哭出了聲。

    過了好久,她勉強平復下來。這一次,身側沒有孟繁澤陪著,自然不會有人將她擁入懷中哄著她不要哭。

    孟繁澤離開的時候,手機掉到了車里。這下子,她也聯系不上他了。

    她又等了好一會。

    這里偏僻,人實在是少,沒什么燈光,車外黑壓壓一片,恐怖瘆人,她有些害怕了。

    這時,透過車窗,她隱隱看到不遠處出現了一道人影。!

    是孟繁澤回來了?

    待到那人走近,她才意識到自己看錯了。是一個看起來醉醺醺、衣衫不整的中年男人,他臉上長著很少見的橫肉,讓白似錦心理不適,后背一陣寒意。

    沒一會,他整個人趴在了車頭,臉貼在前車窗,用手重力拍擊著,不知道在嚷嚷什么。

    她頓時緊張起來,想趕緊離開這里。盡管隔著玻璃,但她依然害怕得要命,可如果此刻將車啟動,定會將他撞得不輕。

    到底該怎么辦?她拿起手機,想要報.警。

    千鈞一發(fā)之際,孟繁澤終于回來了。

    方才,他只是想自己一個人靜一下,生怕自己真的對她發(fā)了脾氣。

    也是沒想好該怎么繼續(xù)面對她,他們之間,該怎么繼續(xù)相處下去。

    白似錦向他提分手,說他犯賤,在交友軟件上跟別人曖昧,發(fā)私密的照片

    樁樁件件疊加起來,他愈發(fā)難受。

    突然,一聲又一聲大叫將他的思緒打斷。

    有人在大喊著“開車門”?!

    他趕忙原路返回,看到一個醉鬼徘徊在白似錦車旁。

    “這是你的車嗎!你一直在這不走干嘛!”他厲聲將醉鬼呵斥。

    醉漢被突如其來的聲音震懾住,愣在了原地。

    看到了孟繁澤,白似錦心里沒那么害怕了,著急忙慌便要下車。

    “白白,你先別下來,在車上待著!”

    她不聽,驚魂未定中,本能地尋求安慰,剛一下車,就撲到了他身上,哭著將他抱住。

    孟繁澤的心一下子軟了。

    醉漢罵罵咧咧地要跟他拉扯,他抱著白似錦,不想跟醉鬼糾纏,抬腿將他踹倒,下一秒帶著白似錦快速上了車,離開了這個不安全的地方。

    繞了兩個路口,終于抵達了酒店。下車后,孟繁澤面無表情,不知道在想什么。

    白似錦待在車里不動,委屈地抿起嘴,她不能接受孟繁澤對自己這樣冷漠,不理不睬。

    這是有史以來第一次,他不想再這么慣著她,于是徑直走到電梯門口,摁下電梯。

    一分鐘后,“叮”的一聲,電梯門打開,而后關閉。

    他無奈地嘆了口氣,終于還是返回車前,將副駕駛位的車門拉開。

    白似錦緩緩抬起頭,怏怏地看向他,眼角還帶著淚痕,委屈可憐的樣子,像是被他欺負了。

    他最看不得她這樣,只好主動上前給她去掉安全帶,“下車吧。”

    她趁機抱住了他,主動吻了上去。

    可他并沒有什么反應,還是淡淡地對她說:“下車吧。”

    她伸手,輕輕勾了勾他的脖子。

    “要抱。”

    他嘆了口氣,最終還是將她公主抱起。等到了電梯里,她徹底安靜了下來,不敢再任性了。

    “白白,我明天上午要去梁建那里,今晚不住你這了。”他緩緩開口。

    “不好。”

    她揉了揉他毛茸茸的頭發(fā),像往常一樣安撫起狗狗。

    “剛剛發(fā)生了那樣的事,我有點害怕,晚上肯定睡不好,你留下來陪我嘛~”

    一旦她撒起嬌,他根本拿她沒辦法,圓圓的杏眼勾著他,瞳孔大且黑,天真殘忍。

    “乖,我希望我們都能冷靜一下,畢竟”

    “不能總這樣。”

    事到如今,他也沒有想著要真的跟她分手。

    白似錦是一個強烈的矛盾體,和她膩在一起被她捉弄時甜蜜幸福,也會因她的自私任性而被傷得很深,但她的驕縱可愛又總會讓他無力招架。

    所以,他愿意陪著她慢慢成長。

    隨著電梯門緩緩關閉,將他與她徹底隔開。關閉的最后一刻,他看到的是她悶悶不樂的眼神,閃著淚花,又要哭的樣子。

    孟繁澤當時怎么都不會想到,這是她與他的最后一面。白似錦最后望向他的眼神,會成為此后五年間他不斷回想、痛徹心扉的畫面。

    他不止一次想,如果那晚,他留下來了呢?

    第37章

    陰謀

    深夜, 她這次作品的指導老師秦瑾給她發(fā)來了郵件,告訴她作品照片已經郵寄了過去,按往年的經驗來看, 作品入圍決賽沒有什么問題。

    白似錦這次的作品是雙人雕塑, 只刻畫了脖子以上。她需要將模特的五官位置與長度完全記在心里, 而后認真描摹篆刻。

    當兩座雕塑的面孔呈現出來時,她迅速將水澆上, 在兩張面孔上留下鮮明的痕跡。

    隨后她左右用力, 將這兩座雕塑面對面地狠狠推在一起,兩張面孔一瞬間都變得猙獰起來, 如燙傷般融在了一起, 極具藝術沖擊力。

    秦瑾第一次看到時, 眼前一亮,有生命力的作品總能先聲奪人。

    白似錦將創(chuàng)作思路講給她聽, 她點頭稱道。

    這對雕塑很有創(chuàng)意, 力道剛好, 造型別致,有一種燃燒的掙扎感,美在暴力中展現。

    得知秦瑾老師將照片以及作品介紹提交后, 白似錦心里這才好受一點,畢竟準備了這么長時間的作品, 她對拿獎也同樣有信心。

    而她和孟繁澤的事,她現在不愿再想下去, 再想下去,不僅無濟于事, 她整個人還很可能崩潰瘋掉。

    無論什么,都等明天再說吧。

    一整晚, 她的頭都昏昏沉沉的,一直閉著眼睛,感覺像睡著了又像沒睡著,大腦保持著一種混沌的清醒。

    早晨九點,聽到手機鈴聲后,她猛地睜眼,是秦瑾老師打來的電話。

    她清了清嗓子,接通。

    電話里,秦瑾的聲音無比嚴肅,讓她趕忙直起身子,屏息靜聽。

    秦瑾告訴她,剛收到了賽事主辦方回復的郵件,說她投寄的作品,無論從造型設計,抑或是作品介紹上,都跟另一位參賽選手一模一樣。!

    但不幸的是,那位選手的作品,比她投寄的時間早一天。

    這種藝術創(chuàng)作類的東西,每個人的靈感都不一樣,就這樣猝不及防地撞上,且相似度接近百分之百,恐怕只有一種可能。

    矛頭對準了她,她一下子懵了。

    “秦老師,這怎么可能呢?!”

    她實在是驚訝。

    “那另一個跟我一模一樣的作品,是我們學校的嗎?”

    秦瑾沉重地告訴她:“不是。”

    “我打電話問了,他們告訴我,那個參賽者不是我們學校的,但具體信息是隱私,不方便透露。”

    “老師你知道的啊!這就是我自己的創(chuàng)意和作品啊!”

    “我當然知道,但問題是目前這種情況,別人是無法相信的。”

    掛斷電話后,白似錦覺得天旋地轉,實在不明白這么離譜的事為什么會發(fā)生在她身上。她要怎么自證清白?

    回過神后,她才發(fā)現自己渾身止不住地發(fā)抖,一種無能為力感油然而生。

    到底該怎么辦?

    她簡單收拾了一下,火速回了趟學校,她要去見秦老師。踏入藝術學院的那一刻,她發(fā)覺不少人開始側頭看她,竊竊私語。

    她當即意識到不對,拿出手機,看到了自己關注的“大學生雕塑·藝術裝置征集大賽”公.眾.號發(fā)布了一條內容。

    這篇顯示時間為“剛剛”的文章,將她和她的學校點名,認定此行為抄襲,取消省級獎項、國獎的評選資格。

    剎那間,白似錦覺得自己雙腿發(fā)軟,站都站不穩(wěn)。

    她看著周圍瞥向她竊竊私語的人群,察覺到他們嘴巴一張一合,她聽不清他們在說什么,整個人好像與周遭環(huán)境抽離,成為了橫躺在海洋上不斷浮沉的尸體。

    她踉蹌地離開了這里。

    公.眾.號下面,不少人留下了評論,罵她,說抄襲可恥,讓她道歉。可問題是她根本沒有錯,她甚至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她沒有做錯,沒有抄襲,她為什么要道歉。

    一時間,她整個人都是茫然的狀態(tài),拿起手機,本能地撥打起孟繁澤的電話。

    第38章

    異國

    巴黎這幾天一直在下雨, 白似錦的心情就如這陰雨一般。

    那天給孟繁澤打了無數個電話,提示音不斷地告訴她“您撥打的電話已關機”。

    學校給了通告,讓她道歉。她知道自己沒錯, 自然不會因此妥協, 但她受不了身邊同學的指指點點。

    在學校聲名狼藉, 她還怎么能裝作沒事人一樣照常去上課?

    天色漸暗,她還是回到了她最不想去的地方。到頭來, 最崩潰的時候她唯一能尋求幫助的, 竟是她討厭的人。

    她將客廳燈打開,無所事事翻找抽屜時, 發(fā)現了一枚刻了一半的橡皮章, 這是很早之前的, 一個半成品,這么多年, 竟沒被人扔掉。

    這是她小時候用來消磨時間的好東西。

    她重新拿起雕刻刀, 想要將這個半成品完成, 卻沒了當時的心境。

    突然,一聲貓叫傳來。

    透過落地窗,白似錦看到后院花園里, 有一只三花在敲打玻璃。

    分心的片刻,雕刻刀刺向手心, 鮮血快速流下,沾染到了橡皮章上。

    貓咪還在用爪子敲打著玻璃, 好奇地探索世界。

    橡皮章沾染上了紅色,意外的好看。

    她不顧手上的傷口, 繼續(xù)刻了下去,想將這個半成品完成, 就這樣沉浸著,完全感知不到疼痛,意識的邊界甚至都開始出現模糊。

    直至熟悉的聲音從身后響起。

    “你今天怎么回來了?”

    “因為學校的事?”

    白紹霆問她。

    她從自己的世界抽離,有些詫異,原來白紹霆也關注了這個比賽。賽事公.眾.號上的通告,他也看到了。

    橡皮章不似油畫般容錯率高,稍不注意,就會將線條刻斷,此刻就是如此。

    看著雜亂的線條走向,她一時想不出彌補的方法。

    這提醒了她,不是什么事情都能簡簡單單粉飾太平。

    白紹霆能用錢控制住網上的輿論,然后呢?和她一起上課的同學,她每天都要面對。

    她完全能猜到他們會怎么說她,因為他們和她一樣,搞藝術創(chuàng)作的人,心高氣傲,都將自己的作品視為珍寶,憎恨所有剽竊行為。

    以后校內的比賽,她還有資格參加嗎?

    她停下手中的動作,緩緩轉過頭。

    殘陽如血,在白紹霆腳下鋪開。客廳光潔的大理石地板,好像真的被鮮血鋪灑,淋漓盡致的景觀。

    方才在橡皮章上刻的,本就是一小幅夕陽落日的風景畫,這一刻,橡皮章上的內容由平面變?yōu)榱Ⅲw,在白似錦眼前呈現。

    一種強烈的不真實感。

    她聞到了自己受傷的血腥味。

    白紹霆的影子是又大又黑的一團,在畫面中顯得尤為突兀。她彎下腰,想要用手去碰那一團影子。

    但很快,影子主動朝她靠近,恨不得快速黏在她手上。

    有趣又詭異。

    “你怎么了?”

    他開口問她。

    白似錦眼前的畫面一瞬間崩塌,她看到白紹霆了。

    對啊,她剛剛怎么了?身上的每一寸好像都變成了染料,只為自圓其說,作繭自縛。

    白紹霆皺了皺眉,想繼續(xù)問她:“接下來你打算怎么辦?”

    回過神后,她大腦放空,她是真不知道怎么辦,所以才來找他。她只想將自己封閉起來,不想再去學校,不想面對無端的指責。

    她想要逃離。

    許久,她緩緩開口:“我不知道該怎么辦,要不直接出國吧。”

    直接一步到位,以終為始。

    她想要的安慰與陪伴,白紹霆給不了她,好在他有足夠的錢。

    白紹霆微微愣了一下,僅僅沉吟了一兩秒,就拍板決定。

    “可以,我讓人給你訂機票,你先到巴黎適應幾天,那邊的學校我很快會為你找好。”

    “你一個人在那里,要照顧好自己。”

    哦。

    就這么決定了。

    殺伐果斷,斬釘截鐵,白紹霆的一貫風格。

    挺好。

    白紹霆轉身走進書房開始打電話,白似錦坐在沙發(fā)上,整個人在莫名其妙地發(fā)抖。

    內心的無助被徹底吞噬,還沒等她反應過來,一個新的開始、新的生活在向她招手。

    可她依舊感到痛苦,于是又撥了一遍孟繁澤的電話,還是已關機-

    在去往巴黎的國際航班上,她做了一個很長的夢。

    她之前從來沒有夢到過那一段時間的事。

    雖然有過美好的片段,但她無論如何都不愿再回憶起。

    她對雕塑的喜歡與著迷,都源自那段時光。

    那是她被綁到那個鬼地方的第三天。

    天微微亮起,她悄悄向外走去,看到門口有一個和她年紀差不多的男孩在用泥巴堆砌著什么。

    她看了一會,竟入了迷。

    后來她才知道,那個男孩,是頭目的孩子。

    在男孩發(fā)覺她的目光,猛然回頭的那一刻。睡夢中,她驟然緊張起來,心跳加速。

    在他完全轉過來的前一刻,夢境戛然而止。

    她醒了。

    她猛地直起身子,聽到了機艙內的提示音。

    飛機正在下降,巴黎到了。

    她愣了好一會,才意識到自己的右眼皮在劇烈跳動。她心一沉,這不是什么好的征兆。

    不過,也有可能是沒睡好的緣故,畢竟夢到了那個人。

    她煩躁地將手搭在額頭,清晰地感受到了脈搏的跳動。

    乘上飛機前,白紹霆給她換了新的手機與號碼,讓她與過去徹底告別。她與孟繁澤的事,白紹霆知道了一些,他反對這種過家家式的愛情,告誡她當斷則斷。

    她曾背著孟繁澤無數次翻過他的手機,刪除過他的聯系人;每一次小摩擦,必須是他先讓步,主動去哄她。

    還有一次因為很小的事,她硬是要讓他下跪認錯,他無奈地單膝跪地,跪了好長時間,她才消氣

    這樣折磨他,她并不快樂。問題出在哪里,她心里很清楚,正因為清楚,才無濟于事。

    這樣的關系,或許早該結束了。

    她隔著窗戶望向外面的云層,嘆了口氣。

    下飛機后,當地時間是下午兩點,白紹霆已經安排好了她的住宿。

    來到酒店,將東西簡單收拾好后,她沒什么胃口吃飯,于是來到附近的一家藝術館閑逛。

    這家藝術館風格突出,白似錦一抬頭就看到了超大的穹頂,搭配著地上的全玻璃鏡面,光怪陸離,有一種身臨其境的感覺。

    這個時間,美術館里沒什么人,白似錦喜歡這樣的氛圍,安靜愉快。

    她這樣站了一會,聽到身后傳來一陣腳步聲。起初她并沒有在意,直到她明確地意識到有個人在自己身后停下。

    她暗暗心驚,正要轉頭,身后之人確先一步上前,將下巴輕輕抵在了她肩上。

    下一秒,耳畔傳來低沉慵懶的聲音。

    “白似錦,好久不見。”

    他的唇,幾乎是貼在了她耳朵上。

    溫熱的呼吸掠過白皙的皮膚,引得她一陣顫栗。

    她立刻就意識到了他是誰。

    第39章

    羈絆

    上次在巴黎研學的時候遇見他, 她只當他是來這里旅游的,完全沒料到,這一次來這里上學, 會再度與他相遇。

    他與她之間的羈絆與糾纏, 實在太深、太亂, 并非一兩句話能說得清。

    十二歲的時候,白似錦曾在一個偏僻的地方困了很久很久。

    后來, 她從那里出來, 無數的噩夢讓她對睡覺這件事都產生了ptsd。這么多年,她依然被困住。

    被綁到那里的第三天, 她很早醒來, 在這種惡劣環(huán)境下, 她根本睡不好。剛推開破舊的屋門,就看到一個與她年紀相仿的男孩。

    沒一會, 男孩察覺到了身后的目光, 停下手上的動作, 猛地轉頭。

    白似錦這才看到男生的正臉。

    他的眼睛深邃漂亮,鼻梁高挺,膚色是那種終年不見太陽的冷白, 完美的五官卻有一種病態(tài)的感覺。

    男孩目光很冷,看向她時表情波瀾不驚。四目相接, 氣氛有些尷尬,白似錦重新回到了屋子里。

    空氣中, 彌漫著淡淡的腐臭。撲面而來的,死亡的氣息。

    屋內, 遍地橫七豎八地躺著人,十分擁擠。已經三天了, 她還是無法適應這樣的環(huán)境,胃里一陣翻涌。

    她更不清楚這是在哪,很多人說的話她根本聽不懂,不知是哪國語言。

    然而槍.支.彈.藥隨處可見,讓她實在不敢奮力掙扎。此等情形,她只能等人來救,但她并不是坐以待斃的人。

    很快,太陽升起,屋門被人一腳踹開。

    “都起來起來!趕緊給我干活!”

    一個挺著啤酒肚的男人闖入,咒罵著。

    一聲令下,屋內的女孩們不得不起來,爭搶著鞋子。耳邊一片喧囂,白似錦的心跟著煩躁起來。

    “趕快,抓緊時間,他媽聽到沒,一個個的都死了!”

    白似錦從小到大根本沒干過活,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白紹霆怎么還不來?

    早餐是大鍋里的稀飯,發(fā)著餿味,看樣子是昨夜剩的。她強忍著惡心,緩緩吞咽下去。畢竟,她已經有兩頓飯沒有吃了,再這么饑腸轆轆下去,真的沒有絲毫力氣。

    吃完飯后,照例開始做工,這里的人沒有任何人身自由,所有權利都被剝奪。已經第三天了,她覺得不能再這樣下去。

    這天晚上,更恐怖的事發(fā)生了。

    有幾個看著比她大幾歲,長得很漂亮的女孩子被運走,領著她們來到卡車上的男人兩眼放光地數著手中的錢。

    原來在這里,人口販賣都成了常態(tài)。

    這天晚上,她只要一閉眼,就會想起那一張張被送上卡車的麻木面孔,眼淚奪眶而出。

    次日清晨,她又看到了那個男孩。在這里,男生本就極為少見,更讓她驚訝的是,他好像自由自在的,不受任何約束。

    思來想去,白似錦基本能確定,他大概是哪個小嘍啰或是哪個頭目的孩子。

    這一次,她看明白了他是在做雕塑。白似錦沒有細致學過這方面的工藝,但也體驗過陶藝diy,做了不少小罐子。

    片刻,她鼓起勇氣開口:“用拉胚機做罐子,造型會更好看。”

    聞聲,男生抬頭,有些詫異:“你是中國人?”

    她點了點頭,心下一沉。他這樣問,代表這里已經不是在國內。

    “你說的拉胚機是什么?”他繼續(xù)問。

    “就是一個做陶藝的機器,手這樣子放到上面,罐子會一直轉,可以弄出很多好看的罐子造型。”

    幾天后,男生竟真把那個東西搞來了,他叫正在做工的白似錦出來,將他帶到了小房間里。

    “你看,你上次跟我說的那個拉胚機,是不是這個?”

    她點了點頭,沒想到在這種遍地塵土的地方,他真能把這東西弄來。這樣看來,他的身份肯定不一般。只要能和他成為朋友,或許在這里會過得舒服一些。

    白似錦這樣想著。

    “我教你怎么用這個!”

    死氣沉沉了這么些天,她難得有了興致。

    “你要先把泥揉開,然后找好中心,把陶泥放在機器中間,機器轉起來,你手護到罐子兩側。”

    在她的講解中,男孩興趣斐然,坐到機器的另一側,學著她的樣子,將手放于罐子兩側。

    接下來,將罐子開口、罐身拔高,行云流水,一氣呵成。

    只不過在罐子旋轉過程中,兩人的手指會有輕微的觸碰,剎那間,她與他不約而同地將手撤回,回過神后,不知所措地看了對方一眼,而后飛速低下頭。

    這天晚上,他跟她說了好多話,原來他叫沈確,與她同齡。

    這里是緬北,被拐到這兒的女孩大多來自東南亞地區(qū),越南、老撾那一帶。沈確的父親,是這里的頭目,常年參與到販賣人口這個罪惡暴利的行業(yè)中。

    “你怎么到這的?”他問她。

    “我不知道。”當時的白似錦,是真的不清楚,只能隱隱約約猜出來,是白紹霆得罪了什么人。

    月明星稀,時不時飄來的光點將暗淡的小屋照亮。

    原來是螢火蟲。

    白似錦之前只在電視上見到過。

    她伸手,想要摸。

    沈確在一旁安靜地注視著她。

    從小到大,他都沒什么朋友,父親對他冷淡,幾乎是漠視他的存在。母親是被拐來的,長期虐待下,精神早就出了問題,瘋瘋癲癲的,在他五歲那年消失了。

    隨著年齡漸長,他見證了一批又一批女孩被運往這個荒無人煙的地方,一個又一個起初驚恐但鮮活的面孔,最終變得麻木。

    因為太孤單,他開始養(yǎng)貓,是一只小橘,名字叫墩墩。

    在這個寸草不生的地方,墩墩被他足足養(yǎng)了五年,由小橘變成了一只胖橘。直至十歲生日那天,父親送他的禮物,是被開膛破肚的墩墩。

    墩墩死了,他的生活又恢復了寂靜。

    父親不喜歡他,因為他長得像媽媽。每每看到他,父親總會想到那個無論如何都要逃跑,到最后懷上了孩子卻依然憎惡他的那個瘋女人。

    他沒有一個朋友,那些被騙來這里的女孩,大多不會說中文。痛苦悲慘的經歷讓她們日益麻木,不遠處的柵欄旁佇立了不少荷槍實彈的守衛(wèi),她們逃不掉。

    那天晚上,白似錦留在了沈確的屋子里。屋里有床,床是軟的,不像大棚屋,只能跟別人擠著睡地上,聞著空氣腐臭的味道,時刻提防著老鼠與蟑螂的出現。

    洗完澡后,她穿上不大合身的衣服,躺到了床上。她不是很喜歡方才沐浴露的味道,是一種很廉價的香,有些嗆人。

    自從來到這里,她已經好多天沒有洗澡,眼下身上舒服了許多。

    然而,屋子里只有一張床。

    猶豫片刻,她還是躺了上去,頭抵著墻,藏在了角落里。

    沈確也很緊張,他躺到了床邊上。

    被子中間塌著,隔著一條楚河漢界。

    一晚上,兩人相安無事。

    醒來的時候,白似錦發(fā)現自己的身體轉了過去,身側人已然消失。

    她竟然睡著了。

    接連失眠了好幾個晚上,她這一覺睡了好久。

    這里地處平原,氣候濕熱,這間房屋是棟吊腳樓。房屋底層架空,二樓是居住的地方,這樣一來,能一定程度上削弱積水的影響。

    回過神后,她發(fā)覺桌上已經擺放好了早餐。雖然早餐還是很簡陋,但起碼新鮮,比前幾天的剩湯不知好了多少倍。

    她一邊啃著饅頭,一邊思考著接下來該怎么辦。

    和沈確處理好關系,能夠逃避勞動,讓自己在這里安全一些。然后,等待白紹霆來救她。

    想到這里,她心里愈發(fā)憤懣,白紹霆怎么還不來?

    她到底要在這里殫精竭慮地度過多少天?

    昨晚的相處,她能感覺到沈確本質上是一個善良的人,但骨子里卻透著冷漠。他愿意暫且“收留”她,不過是因為太孤獨了,想找個人作伴而已。

    其實

    她好像也是。

    在這種極端情況下,有些不尋常的事,竟發(fā)生得如此自然。

    但一直待在這里,終究不是長久之計。

    突然,一陣聲音從樓下傳來,將她的思緒打斷。

    “你怎么來了?”

    沈確問。

    “你干嘛呢?大早上剛出來沒多久就想著往屋里跑。”

    是一個男人發(fā)出的聲音。

    沈確沉默了。

    “你如果沒事,下午跟我去進一批貨吧。”

    白似錦的心猛地一顫,她知道,男人口中的“進貨”,無非是又有一批新的女孩要來到這里。

    她厭惡這種視人命如草芥的行為,卻又無可奈何,憤怒恐懼中,握杯子的手漸漸失力,突然,掉落在地。

    沉重的聲音從樓上傳來,沈確猛地一驚。男人微微皺眉,顯然也察覺出了異樣。

    短短幾秒,涼意瞬間竄上沈確的脊背。父親是個什么樣的人,他當然清楚,若是他發(fā)現

    “剛剛是什么聲音?”男人質問他。

    他張了張嘴,卻覺得喉嚨干澀,一個聲音都發(fā)不出來。

    像是有電流在身體里涌動,他止不住地打了個寒顫,那是一種烙印在骨子里的恐懼。

    怎么辦怎么辦怎么辦

    見他遲遲未開口,男人抬起頭,朝上看去。

    千鈞一發(fā)之際,沈確強裝鎮(zhèn)定,“我養(yǎng)了只貓。”

    找準了聲音后,他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氣息平穩(wěn),看起來從容一些。

    “前天晚上養(yǎng)的,愛亂跑。”

    男人微瞇起眼睛,“是嗎?”

    “我去看看。”

    話音剛落,他朝樓上走去。

    為了讓沈確將來成為一個像他一樣殺伐果斷的人,男人從小就希望他能夠放下心中善念。生命而已,從上一秒的鮮活到下一秒的死亡,是一個無比短暫的過程。

    從很小的時候開始,他經常會給沈確制定一些訓練與測試,曾親手教他如何將一只奄奄一息的鳥握死在手掌。

    “對,就是這樣。”

    “是你把它殺死的。”

    “是不是很容易?”

    當時男人握著沈確的手,帶動著他掌心用力,讓沈確親眼見證了一條生命的流逝。

    他甚至逼他看著逃跑的女孩如何被彈.藥擊中,從滿眼希望向外跑去,到聽到槍.響面如死灰地倒下,這是一道極漂亮的景觀。

    再后來,沈確養(yǎng)了貓,怎么也不舍得動手,他就親自將開膛破肚的貓咪當作沈確的生日禮物送給了他。

    只是他沒料到,沈確竟然又養(yǎng)貓了。

    又一個“現場教學”的機會來了。

    此刻,看著父親快步向上走的身影,他惶恐地跟了上去。

    第40章

    監(jiān)聽

    他屏住呼吸, 在父親推門的前一刻,擋在了門前。

    四目相接,面前的男人身形高大, 在沈確面前, 不怒自威。

    沈確伸手, 掌心有好幾根貓毛。

    他面無表情地告訴父親:“我自己解決就好,今天早上, 它的一只腿已經瘸了。落在我手上, 它活不了多久。”

    沈確何嘗不知,很多時候, 父親就是想要看到他冷血的一面。父親想將他培養(yǎng)成第二個自己, 不停從他身上企圖挖掘出更多的影子。

    男人愣神片刻, 稍許,欣慰地笑了。他滿意地摸了摸沈確的頭, “好, 那就留給你自己解決。”

    只一秒, 男人臉上的笑意就徹底消失殆盡,神色恢復如常,離開了這里。

    回到屋內, 沈確深吸一口氣,方才發(fā)生的事, 讓他心有余悸。他不敢相信若是父親知道他在屋里藏了一個人,會逼他做出什么事。

    看著緊張地躲在角落里的白似錦, 他煩躁地開口:“你安分一點。”

    不知是出于對生命的敬畏抑或是常年獨身一人太過孤獨,他不想讓她沒命。

    后來的幾天, 一切好像進入了一種平衡。

    她一直待在了這間屋子里,逃避勞動的代價就是無形中“囚”于這一方小天地。不過足夠安全, 餐食雖簡單但新鮮,能安然無恙地躲在這里,已然是不幸中的萬幸。

    沈確很喜歡做陶藝,她就跟著他一起,算是打發(fā)時間。晾干之后,沈確找來了一些染料,兩個人一起上色,沒幾天,房屋的置物架上就擺滿了形形色色的小罐子。

    沈確很少笑,大多時間,他都是沉默寡言的狀態(tài)。

    不過偶爾,他會跟她講話。白似錦告訴了他一些關于她的事,當然,是有所保留的。

    她很小的時候就沒有父母,而她與白紹霆之間的關系,不像親人,更像是熟悉的陌生人。

    此時此刻,她希望白紹霆能早點將她接走。

    不過白紹霆一旦真正找到這里,就意味著要出動不少武.警,沈確的父親可能就被抓走,沈確和他父親雖然關系惡劣,但他能住在這里,衣食無憂,一直依靠的也是那個男人。

    白似錦從未告訴過他她想離開這里。

    沒過幾天,沈確將一臺小型木質電子琴拿了上來。

    看她一臉驚訝,沈確忍不住提醒她:“你不是說過你之前一個人在家的時候,會彈鋼琴嗎?”

    原來他也會彈。

    更巧的是,他與她一樣,都喜歡巴赫的音樂。

    每次彈起巴赫的曲子,白似錦的內心總會無比平靜,沒有一絲怨念。從前練琴時,總會有煩躁的時候,始終保持平和的心態(tài)并不容易。

    可能是巴赫的曲子調性復雜,讓她彈奏時必須集中注意力,心無雜念。

    那天晚上,當沈確彈奏起巴赫的《哥德堡變奏曲》時,她沒忍住笑了。

    氣氛實在微妙,她思維一向跳脫,想到第一次聽到這首曲子,是在恐怖片《沉默的羔羊》里,漢尼拔吃人的時候。

    這樣優(yōu)美的音樂,搭配著血腥的畫面,白似錦幼年時第一次看到,驚覺竟毫不違和。

    或許所有精神病患者,在進行“解剖”之類的事情時,一定要用一種舒緩的音樂,讓自己緊張的內心平復下來,從而尋求一種平衡。

    白似錦躺在床上,隨意地拿起放在書架上的一本書,聽著耳畔的音樂,不知不覺間打了個哈欠。

    她不知道沈確書架上為什么會有那么多稀奇古怪的書,她手上拿的這一本就有些晦澀難懂,許多概念性名詞,需要去理解。

    “伊甸園,是地上的樂園,耶和華照自己的形象創(chuàng)造了人類的祖先,男人亞當,再用亞當的一根肋骨創(chuàng)造了女人夏娃,并安置這對男女住在伊甸園中”

    “伊甸園在東方,有四條河從伊甸園之地流出并滋潤園里,這四條河分別是幼發(fā)拉底河、底格里斯河、基訓河和比遜河”

    她越看越一頭霧水,在悠揚的音樂中,緩緩閉上了眼睛。

    在睡著的前一刻,她突然想到一個有意思的問題,亞當和夏娃會相愛,就是因為伊甸園里只有一個男人和一個女人。

    一個很冷的笑話。

    從那里被救出來后,白似錦不止一次地回想最后幾天發(fā)生的事。

    徹底將她困住,甚至讓她夜夜無眠。

    倘若真的重來一次,她或許還是會選擇接近沈確,畢竟這是那個時候唯一的最優(yōu)解。

    后來發(fā)生的事,誰又能料到呢?

    此刻,巴黎街角的咖啡廳內,演奏家的指尖在黑白琴鍵上靈活跳舞,熟悉的音樂讓白似錦從回憶里抽離,回到了現實。

    是《哥德堡變奏曲》。

    果然,巴赫的曲子能驅魔。

    她緩緩地用勺子攪拌著眼前的咖啡,大腦一時間放空。

    沈確就坐在她眼前,目不轉睛地盯著她。

    他笑了,“這么長時間沒見,我有一個驚喜要給你。”

    話音剛落,她就下意識緊張起來,不知道他究竟要干什么。

    他慢悠悠地從口袋里拿出手機,點開音頻播放。

    淫.靡的聲音像有穿透力般,遮蓋住優(yōu)美的音樂,不設防地闖入她耳中。

    “孟繁澤”

    “你慢一點。”

    “唔”

    “白白,我好喜歡你。”

    粗重的喘.息伴隨著隱秘抽動的水聲,白似錦的心瞬間亂了,她慌張地奪過他的手機,將音頻關掉。

    瘋子瘋子瘋子

    她大腦一片空白,面色慘白地看向他,血液仿佛一瞬間全部凝滯。

    她的瞳孔急劇收縮,所有力氣都被抽干,只剩一個茫然地望向他的軀殼。

    他到底要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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