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光腦振動得祁紀手心發麻, 他盯著上面顯示的名字,恨不得盯出個洞來。
祁紀本以為自己短時間內都看不見賀止鳴的名字了。
畢竟之前他投放到對方意識海中的病毒雖然是初次使用,不能保證有效時長, 但作為祁紀逃跑時的主要追責人質疑,賀止鳴應該肯定會被換掉, 不會出現在追捕祁紀的隊伍中才對。
……這么說來,也許賀止鳴根本不是追捕的一員,而是單純和桑離有私交?
祁紀回憶著兩人的性格, 沉默了兩秒,搖頭否認了這個結論。
光腦依舊在持之以恒地震動, 鑒于其真正的主人正在神游天外, 接是肯定不能接的。
祁紀想到葉硝之前說要發假消息的事情,自我安慰道:“沒事,按照桑離的性格,肯定和賀止鳴合不來, 不接通訊應該也沒有問題!
葉硝似笑非笑地反問:“你對他們兩個很熟?”
祁紀覺得莫名有些心虛,小心翼翼地回答:“……那倒也沒有?”
這時另一邊終于掛斷, 光腦自動播放起了桑離的語音信箱提示。
【這里是桑離,本人光腦不離身, 如果不接只有兩種可能:1、本人的手正忙著干一些更重要的事情。2、我不想搭理你,不要留言, 留了我也不聽。】
祁紀:……不愧是你。
伴隨著“嘀——”的一聲,賀止鳴熟悉的聲音傳來。
游刃有余的語調,夾雜著一點點帶有奇妙韻律的口音, 賀止鳴現是不緊不慢地打了聲招呼:【諸位夜安!
祁紀一瞬間幻視賀止鳴本人就站在面前,而旁邊的葉硝則皺起了眉。
在短暫的停頓后,賀止鳴道:【我知道你在聽, 祁紀,還有[4-36]。】
祁紀渾身的血液在那一瞬間仿佛被凍結住一般,隱約可見的夜市的喧囂聲仿佛越來越大,對話的聲音愈發清晰,模糊的音色在下一秒突然以賀止鳴的語調清晰起來。
【祁紀,就像我之前說的,我并不介意你試圖獨立的行為,生命總是在探索中不斷進步的,只是希望你能得到比當下更好的照顧,所以才會有這通電話!
【從目前的情況看來,現場發生了一些小意外,暴露了我們一些共同的、不為人知的愉快過往。我本人并不認為這是什么不能說的事情,所以當然也不會介意你將其分享給別人!
【但是在你將一切都分享給[4-36]之前,我希望你清楚地知道[4-36]是一個怎樣的人,而不會因為他的隱瞞,做出一些錯誤的判斷……】
祁紀聽著這個走向感覺有點奇怪,還有些熟悉,但是還沒等他想明白這種熟悉感來自哪里,手上的重量一空。
祁紀回過神來,發現是葉硝拿走了光腦,并直接關掉了語音信箱。
“全是廢話,沒什么好聽的!
葉硝頂著祁紀的凝視,在桑離的光腦上按了幾下,大概是在查看消息。
在大致了解情況后,葉硝點開標著【下屬(攤手emjio)】,網上翻了翻,想要看看桑離平時的說話語氣,隨后很快陷入了沉思。
祁紀察覺到了葉硝的異常,問:“怎么了?”
葉硝飛快地在光腦上按了幾下,隨后便將光腦扔回桑離的身上,扭頭看向祁紀:“走吧,時間不多!
祁紀疑惑地看了他兩眼,跟上。
不知是不是時間緊迫,葉硝的步伐很快,祁紀需要小跑才能跟上,剛剛在夜市吃的東西在肚子里翻山倒海,恨不得擰成麻花。
察覺到祁紀稍顯紊亂的呼吸,葉硝回頭簡單查看他的狀態之后,便停了下來。
“你在這等著!
葉硝囑咐完,觀察了一下四周,確定沒有危險之后便向著某個方向離開了。
祁紀在原地捂著胃縮成一團,同時試圖觀察自己的方位。
他的方向感一般,又是完全陌生的小鎮,認方向全靠夜市小攤的叫賣聲,現在離得遠了,就不認得了。
半夜三更本就是emo的合法時間,祁紀吹著冷風,揉著肚子,突然有些后悔——之前和葉硝相處的時間那么長,他怎么一點都沒想起來切斷聯接的事情?
祁紀:“……”
對啊,所以為什么沒切斷?
就在祁紀沉思皺眉懷疑人生的時候,引擎的轟鳴聲從遠處傳來,并以飛快的速度越來越近。
祁紀沒有看見車燈,只能憑借聽力盡量躲開,并找身邊的障礙物試圖藏起來。
等到車開到眼前,祁紀才發現自己多慮了。
那是一架重機車,黑色的涂層為主,搭配上一些暗紅色的噴漆,流線型的外表,一眼看上去便覺得帥氣無比。
而葉硝正坐在上面,在祁紀震驚的目光下抬了抬下巴:“上車。”
祁紀猶豫了一下,選擇坐在葉硝后面。
感覺有些尷尬,祁紀摸了摸機車的噴漆,問:“這車是哪來的?”
葉硝坦然地回答:“桑離的!
祁紀:“?”
葉硝解釋:“鑰匙就是之前和光腦放在一起的那個。”
桑離的口袋仿佛百寶箱,當時祁紀一下子掏出來了一堆東西,只不過青年當時的注意力全在那張黑歷史照片上,所以沒注意到其他小玩意。
祁紀:“……哦!
這個話題比較危險,祁紀想了想,打算暫時還是保持沉默。
身高差讓葉硝比祁紀整個人大上兩號,坐在后面祁紀根本看不見前面的景象,有弧度的車座也讓他一直向著對方滑去,只有用力加緊車身才能暫時穩住。
祁紀試圖讓自己盡可能地不要和葉硝有任何身體接觸。
之前被當做生物兵器訓練的時候,他可以隨意保持任何自己想要的和重力抗爭到底的扭曲姿勢幾十分鐘甚至更長,但養尊處優一年多之后,緊緊幾十秒的時間他便感受到了大腿內側肌肉的酸澀。
看來還是得鍛煉。
苦中作樂的祁紀悄悄抬頭瞥了一眼葉硝的背影,希望對方沒有發現自己的小動作。
祁紀給自己設定了第一個復健目標:堅持到返航而不沖突從機車上被摔下去。
為了環節肌肉的不適,祁紀試圖后仰,用雙手撐著自己來分散壓力,結果不小心手滑了一下。
突然失去平衡,祁紀重重地摔在了葉硝的后背上。
“不好意思!逼罴o心底咒罵怕什么來什么,一邊道歉。
葉硝側身,看見祁紀的姿勢后笑了笑,也沒說什么,就又轉了回去。
祁紀:“……”
機車的引擎發出轟鳴聲,祁紀低頭生悶氣,發現一只骨節分明的手伸到自己面前。
他抬頭和葉硝對視,男人見祁紀沒理解自己的意思,無奈地搖搖頭,直接牽起青年的手,搭在自己的腰上。
祁紀盯著自己的手,又保持著滿臉的懷疑看了看葉硝。
男人有些無奈地嘆了口氣,回正身子。
祁紀看不見對方的表情,只能聽見葉硝帶著些許笑意的聲音。
“抓好,不然丟了怎么辦?”
祁紀沉默了兩秒,攥住了男人腰間的衣服。
返程的路途異常的沉默,葉硝難得主動開啟了話題:“嚇到了?”
祁紀沉默了兩秒,才意識到對方可能說的是之前賀止鳴留言時自己的異常。
他搖搖頭:“不是被賀止鳴這個人,我不怕他。”
祁紀想了想,最終還是實話實說:“只是剛才那個情景很像一些鬼故事里才會發生的事情。”
葉硝“嗯”了一聲,隨后又發出了一些意義不明的聲音,突然說道:“所以你害怕鬼故事!
祁紀:“?”
這是現在的重點嗎?
暗自腹誹的同時,祁紀澄清道:“我不是害怕鬼故事,一般人遇到這種完全在意料之外的事情都會嚇一跳。”
葉硝淡淡地道:“嗯,你說的對。”
高速行駛的過程中,葉硝敷衍的聲音仿佛從很遠的地方傳來。
祁紀氣笑了,心情卻莫名好了很多。
機車這種東西速度很快,又沒有遮擋,在天冷的時候騎,風刮在臉上凍的人皮膚發疼。
祁紀將自己盡可能地縮在葉硝的身后,行駛的時間越久,越能感覺到自己體溫的流逝,面前的葉硝就越顯得暖烘烘的。
想拿來捂手。
但是突然被冰一下,萬一出車禍就不好了。
祁紀搖搖頭,打消了這個念頭。
現場的氣氛好了不少,但是祁紀也沒忘記之前賀止鳴陰陽怪氣的事情和誤導性極強的照片。
祁紀組織了一下語言,說:“那張照片是一年多之前,我當時在和賀止鳴一起研究治愈哨兵受損意識的方法,他們不能理解我所感受到的,所以試圖從物理意義上研究哨兵的大腦,之后再將理論和實際結合起來!
葉硝安靜地沒有說話,祁紀也不管對方心底怎么想的,繼續解釋:“我又不是醫生,完全不想看白花花的腦殼,所以就拒絕了!
當時聽到這個提議的時候,祁紀整個人大受震撼,但他又沒有相關方面的知識,又是初次接觸新世界,因此雖然心里覺得這事怎么想怎么不靠譜,但卻不能真的斷定對方是不是認真的。
不過話說回來,在那之后的一年多的時間里,祁紀也一直沒有出過圓盤基地,對新世界的認知不足,到今天也沒想明白賀止鳴的提議有沒有實施的可能。
“最后他們自己想出了更合適的方法,我只要配合就好,那張照片是賀止鳴問我反正氣氛都到了,要不要拍著玩的!
于是最初和賀止鳴關系還沒有那么僵,并且心底有些中二的祁紀就拍了。
葉硝:“……嗯!
也不知道是不是祁紀的錯覺,他感覺葉硝好像還沒有解釋之前開心。
機車顯然比叉車要快不少,兩人很快就返回了港口的位置。
需要的物資已經裝完了最重要的部分,燃料雖然沒有完全補充,但是也不影響出發。
葉硝將機車隨便一停,順手將祁紀抱下來,便直奔主控室走去。
祁紀在原地思考了兩秒,選擇跟了上去。
路上又很多匆忙的人從身邊經過,祁紀觀著他們的表情,發現大多雖然著急,但在看見葉硝之后便都安心了下來。
祁紀望著葉硝的背影,眨了眨眼。
主控室內井井有條,鹿見正一臉嚴肅地坐在主位,與平時吊兒郎當甚至又是不太聰明的模樣完全不同。
鹿見在看見葉硝后明顯也松了口氣,剛想說什么,便突然又皺起眉,鼻尖微動,在意識到什么之后不可置信地看了看祁紀,又看了看葉硝:“我們這邊在頑強抵抗,你們在那邊吃烤串?”
祁紀落在后排,下意識地去聞自己的外套。
明明剛才吹風吹了好久。
哨兵那該死的嗅覺。
想起剛剛幾個小時發生的,關于烤串的跌宕起伏的故事,祁紀小心翼翼地看了眼葉硝。
感覺到現場氣氛有些不對的鹿見緩緩吐出一個“?”
“這是怎么了?”
葉硝沒搭茬,又重復了一遍:“現在情況怎么樣了?”
鹿見還有心思開玩笑,可見事情并不是十分緊急。
“怎么說呢!甭挂姟皣K”了一聲,“感覺他們派來的人并不多,下手也不重,不像是要有什么大動作。”
一旁,鹿見的副手思考了兩秒,道:“也有可能是不被允許有太大的動作。”
畢竟他們現在其實算是處于某個灰色地帶。
聯邦哨兵的覺醒幾率不算很高,基本維持在百分之1左右,在龐大的人口基數下,也算是一個不小的數目。
但覺醒后的狀態并不完全一致,有癥狀比較嚴重,在短短幾年內就出現幻聽幻覺暴走的,也有癥狀比較輕微,基本除了耳聰目明一點點之外,完全不影響生活的。
零零總總各種原因算下來,“覺醒成哨兵并死亡”的概率,比“得癌癥并死亡”概率都要低。
因此其實有相當一部分人并不把這當回事。
但是覺醒哨兵和得癌有一點不同,那就是“優秀的人”更容易覺醒,并且在覺醒后,暴走前的這幾年內,身體素質的大幅度提升,非常適合去位置領域探路,獲得軍工,并升職。
有權有錢沒健康,之后要做什么已經很明確了。
不過說到底,這也只能是個人行為。
所以雖然圓盤基地得到了國家的支持,和大量融資,但他們如果真要被判的話,罰的可能還沒有進行人體實驗的圓盤基地自己重,低調也不是完全不能理解。
鹿見點了點頭,算是同意了這個說法。
人一到齊,殲星艦的入口便徹底關閉,龐大的機械巨獸發出怒吼,熱浪翻滾,引擎轟鳴,無論看多少次都是那么震撼人心。
那聲音傳播得很遠,桑離手下的小隊成員下意識地抬頭。
其中一個灰頭土臉的成員望著升空的殲星艦喃喃自語:“副隊長,你看那像不像我們的目標!
沈嚴珂面無表情地推了推眼鏡:“像啊,很像。你要不再看看遠處那家伙像不像我們的隊長?”
隊員遠眺了一下,發現地上躺著個熟悉的人影,點點頭:“好像真是。”
沈嚴珂用眼神暗示對方,小隊員現實迷茫地和他對視了兩秒,隨后恍然大悟地沖著桑離的方向走去。
“隊長你快醒醒啊隊長!泉水炸了!”
沈嚴珂使勁抹了把臉,差點沒把自己眼珠子摳出來。
他們在不久之前收到了來自桑離的信息,上面只有一個定位,和一串意義不明的emoji。
當時沈嚴珂望著困惑、沉思、恍然大悟、大打出手的小人,最后那個豎著的大拇指,還有不知代表什么的高貴品種貓圖案沉思了半天,最終決定總之先到現場看看。
之后就看見了這么個“驚喜”。
另一邊的桑離逐漸在新人隊員的呼喚下清醒過來,第一句話就是:“我們的食堂里需要燒烤。”
沈嚴珂看著他身邊地上的打包袋,冷笑一聲:“計劃失敗了,您不如回去好好想想怎么準備文書工作!
桑離伸了個懶腰,骨節噼啪作響:“什么失敗了?”
沈嚴珂深吸一口氣,對著身邊的小隊員說:“你去告訴其他人具體情況,該追追,該報告報告,去吧。”
“好嘞!
年輕隊員跑遠后突然反應過來:“這些不都在光腦上就能干嗎?”
支走對方后,他才望著桑離說:“祁紀跑了,你打算怎么辦?”
“既然這樣的話……”
桑離雖然特意拖長了尾音,但聲音低沉,讓沈嚴珂仿佛回到了幾年前,第一次見到對方時的模樣。
當時的桑離雖然也不是什么穩重嚴肅的性格,但關鍵時刻很是靠譜,大多數情況也都是個正常人。
還不等他懷念多久,桑離的下一句話就打破了沈嚴珂的幻想。
“那不是成功了嗎?”
沈嚴珂皺眉:“你這話是什么意思?”
“有人不想讓祁紀回去,所以我們中途截胡,偷偷將人藏起來,這才是計劃,現在人直接跑了怎么能算成功呢?”
沈嚴珂苦口婆心:“就算你不在乎任務成功與否,也考慮考慮自己啊,你難道不想變回原來的樣子嗎?”
桑離聽到這里肌肉不明顯的一僵,但是在被沈嚴珂察覺之前,便用嗤笑掩蓋過去,沒有回答后面的問題,而是撿起了第一個:“那個計劃已經過時了。”
沈嚴珂反問:“什么時候???”
桑離回答的理直氣壯:“在我看見祁紀的第一秒。”
沈嚴珂:“……”
桑離:“告訴老爺子我反悔了,那樣的小漂亮還是自由自在比較賞心悅目!
要不然的話,路邊的瘋狗大約只有臨死前才能和城堡里的小王子見上一面吧。
第24章
殲星艦升空后不過幾分鐘, 數輛小型飛行器不知從哪里冒了出來,緊跟其后,流線型的身材, 一眼可辨的精良武器,讓殲星艦上的觀察員緊張了起來。
觀察員一個個將其匯報給駕駛員:“12點的方向有7個, 1點有兩個……”
這些小型飛行器在殲星艦的面前看上去不值一提,但鑒于他們依舊初遇聯邦的領土,嚴格來講只要將面前的龐然大物從天上打下來就算勝利, 所以這其實是一個很容易達成的目標。
至少按照計劃來講應該是這樣的。
在場明里暗里一共三股勢力,A方不想祁紀回去, B方本來肩負著將祁紀抓回去任務, 但老大剛剛叛變,A方同事又明里暗里拖后腿本,整個內部亂作一團,基本可以忽略不計。
在各種各樣的意外下, 包括葉硝他們組成的C方在內,三股勢力竟然都想讓祁紀順利離開。
在各方努力之下, 殲星艦只得到了象征性的阻攔便順利升空。
負責殲星艦走位的隊員雖然自信,但并不自傲, 在發現甩掉對方是如此輕易之后,滿臉懷疑地問身邊的同伴:“他們這次是不是太菜了一點?”
同伴夜市一臉恍惚:“難道你在我不知道的時候偷偷變強了?”
殲星艦畢竟體型在那里, 靈活肯定比不上更小的戰斗機,他們甚至都做好到下一個補給區大修的準備了……
結果就這?
眾人面面相覷,都從彼此的眼睛中看到了茫然。
“安靜!
葉硝開口后, 原本有些焦躁的空氣沉寂下來,等待著新的命令。
葉硝沉吟片刻,下令道:“各部門保持警惕, 如有異常立刻上報。”
說完,他又看向鹿見:“你負責這里,我有事情要確認一下。”
說完,葉硝便起身想要離開。
鹿見叫住了他:“你先等一下,我也有話要和你說。”
他扭頭,和自己的副手說:“小周,你負責!
再次臨危受任的小周:“……好的長官!
兩人一起走到稍微遠一點,脫離眾人的視線后,鹿見突然說:“事情應該沒有這么簡單。”
“我覺得我們之中可能有一個間諜!
葉硝揚了揚下巴,示意他繼續。
鹿見分析道:“如果只是沒有自由開火我可以理解,所有人都知道祁紀的珍貴性,為了避免他受傷下手有所收斂也說的通!
鹿見停頓了兩秒后,提出了一個疑點:“但這解釋不了另一個疑問,那就是他們是怎么找到我們的?”
“宇宙里又沒有監控,幾個小時內能到達的區域也都是普普通通的商業星球,能這么快的堵到我們,顯然需要提早知道我們的目的地才行。”
說話間,他們還在繼續前進,葉硝來到門口的時候,看著等在哪里的祁紀,頓住了腳步。
鹿見本來在想事情,在看見葉硝突然停下后才有些困惑地回過神來,看見祁紀等在原地時有些驚訝:“你不累嗎?怎么沒去休息?”
祁紀瞥了葉硝一眼,想起自己可疑的一天,隨口回答道:“我需要有人看著我!
“這樣我才能自證清白。”
鹿見笑了:“誰懷疑你了!
祁紀雖然就時間看上去完全符合,動機要是硬說也不是說不通:比如像出見面時那樣,把趁著現場一片混亂獨自逃跑,但他原本的光腦已經被銷毀了,后面發的只能接通內部網絡的光腦也被沒收了,祁紀上哪當間諜?
鹿見打趣道:“除非你身上有什么定位儀之類的,不然你可能是少數像我一樣清白的成員了!
說著說著,他的表情突然嚴肅起來:“你不會真有吧?”
祁紀兩手一攤:“……要不你來搜搜看?”
鹿見嗤笑:“你以為我不敢嗎?”
他說著,剛想上前一步,就被葉硝制止:“這部分你想知道可以去問魏林深,他會為你的疑問做出解釋!
“啊,對了,魏哥。”
鹿見拍了下腦袋,對祁紀說:“你得和我走一趟,魏哥想見你!
魏林深的名字祁紀之前聽過,在他本來要和鹿見一起出門的時候,葉硝就曾經用這個名字叫住鹿見,聽上去應該是個大領導。
大領導叫完一個之后又叫一個,這個套路即使祁紀聽起來也會覺得熟悉得令人心痛。
無論怎樣,寄人籬下的祁紀顯然是沒有拒絕的合理借口,于是便只能點了點頭。
“那咱倆正好一起去!甭挂娕ゎ^,對葉硝揮了揮手,“你還有事對吧,你先忙,有需要隨時叫我。”
葉硝因為這個轉折皺了下眉,視線落在祁紀身上,像是做了什么決定:“你相信我嗎?”
祁紀覺得現在是說相信的氛圍,但如果他真的無條件信任葉硝,他就不會總想著斷開聯接的事情。
但如果說他不信,祁紀又無法解釋自己之前明明有機會,卻下意識忽略了的事實。
最終祁紀選擇實話實說:“我不知道!
和不就之前的溫馨和葉硝的主動示好相比,這有些傷人,但祁紀想了想,今天還是不騙他了。
雖然聽上去更怪了。
葉硝卻笑了:“誠實可以是第一步。”
祁紀也看向男人,葉硝沒有過多解釋,轉身走了。
一旁圍觀了全過程的鹿見感嘆:“我這輩子最煩謎語人,遲早要搞明白你倆之間是怎么回事!
鹿見拍了拍手,喚回祁紀的思緒:“行了,我們也出發吧,漫長的一天需要早退來緩解精神壓力!
祁紀:“現在還沒有完全安全吧,你早退好嗎?”
“反正魏哥同意了!甭挂姼袊@道,“他是你能見到的最好的老板!
“這樣啊。”祁紀隨意應道,沒再說話。
祁紀在殲星艦上的這些天基本都是兩點一線,最多加一個食堂,因此鹿見在前面帶路的時候,他就在后面東張西望。
因為比預期啟航要早上很多,再加上之前為了躲避小型飛行器所以升空比較急促,走廊上比祁紀印象中要亂不少,地面上偶爾還會出現一些不知道是誰不幸丟失的私人物品。
在走了可能差不多十分鐘之后,最終他們停在了一個看上去非常樸素的辦公室門前,鹿見將手搭在門把上,和祁紀囑咐到:“我也不知道魏哥叫你主要是想干什么,我只能告訴你他是我這輩子見過最有遠見的人,一會不用太緊張,放平心態就好。”
祁紀內心沒什么波動,但看鹿見這么擔心,便只是乖巧地點了點頭。
鹿見敲了敲門,里面傳來了溫和的男低音:“請進。”
推開門,能發現里面的設施也很樸素,一覽無余的空間與其說是老板的辦公室,更像是老朋友的家的客廳,一進門就能看見坐著輪椅的男人正在放下手上剛剛剝開的橘子,對著祁紀他們展露微笑。
他看上去大約四十出頭,兩鬢已經微微參雜了些許灰色,雖然行動不便,卻依舊打扮得非常得體,穿著全套的休閑西裝,肩上搭著毛呢大衣,整個人看上去儒雅隨和,還十分有錢。
魏林深拍了拍自己的腿:“不好意思,腿有些老毛病,請原諒我以這種姿態和你會面。”
“初次見面,我是魏林深!
祁紀點點頭:“你好。”
魏林森嘴角弧度不變,伸手示意一旁的沙發:“請坐,這可能會花上一些時間!
鹿見本想先退出去,等魏林深和祁紀聊完再和對方討論間諜的問題,卻被直接叫住。
魏林深問:“你來找我有什么事?”
鹿見愣了一秒,看了看祁紀,又看了看魏林森。
都不知道他要問什么,就確認祁紀肯定能聽嗎?
鹿見帶著心底的困惑,將之前關于艦隊中可能出叛徒了的這件事分析給魏林森,最后道:“葉硝說可以直接來問你。”
魏林森點了點頭,默認了這個說法,隨后望向祁紀,說:“這個問題可以請你來幫我解釋嗎?”
祁紀因此挑起了眉,而鹿見整個人都懵了:“什么?”
鹿見的五官皺在一起,先是不可置信地望著魏林深,隨后猛地扭頭看向身邊的青年,祁紀仿佛能從他臉上看見完整的問句:我都不知道的事情為什么你會知道?
一瞬間,鹿見覺得自己才是那個外人,而祁紀是被安插再敵方并混成老大的王牌臥底。
但只要對祁紀有點了解,都能肯定,他根本不是。
祁紀下意識想要否認,卻見魏林森語氣篤定,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腦海中突然回蕩起葉硝不久前的話。
難道他早就知道魏林深要說什么了?
祁紀沉吟片刻,說:“好!
第25章
祁紀回憶道:“事情應該從我還在基地的時候說起。”
“問題出在我離開前治療的最后一個哨兵身上, 她雖然背景干凈,看上去沒有問題,但已經被你們策反了, 她將定位器帶進去,方便你們到時候下手!
但雖然運用技巧將東西帶進去了, 但很快就會被發現,所以祁紀推斷他們肯定會很快下手。
只是沒想到就在第二天,搞得他都沒有什么準備的時間, 溜走的時候還被葉硝給抓住了。
順便,根據祁紀但是得到的信息, 策反那位哨兵的是葉硝本人, 既然連鹿見都不知道,那么這個信息的保密等級比祁紀想象中還要高些。
反過來,也可以說葉硝的威望讓人根本不會質疑男人的信息來源。
“而那位哨兵的幫助是有要求的,應該是協商好了要在這里見面的消息泄露出去了吧!
這個說辭說服了鹿見, 他想不明白的只有一點:“你怎么知道這些的?”
祁紀沉默兩秒,最終還是沒有選擇隱瞞, 而是試圖用盡可能平緩的語氣說出來:“我說了她是我治療的哨兵,只要我想, 我可以名正言順地進到她的腦袋里隨便翻看。”
雖然哪天祁紀其實目標是其他的東西,他等了半天, 也沒等來葉硝2.0,反而差點被那位哨兵的潛意識當場抓獲,這些信息也完全是意外所得。
但無論原因是什么, 就結果而言,這聽上去都相當令人不安甚至毛骨悚然。
畢竟每個人都有不想被其他人知道的黑歷史。
祁紀望著不遠處的男人,而對方在他的注視下緩緩拊掌:“謝謝解答, 這令人印象深刻。”
魏林森的聲音低沉,嘴角帶笑,盡可能地表現出自己的溫和:“同時,不得不感謝你在初次見面的時候便付出足夠的信任,我知道要在這種情況下放下戒備有多么困難,這對我意味著很多!
祁紀聳了聳肩,禮貌地回道:“誠實可以是第一步。”
魏林森點了點頭,說:“為了回饋你的誠實,我認為我這邊也需要共享一些必要的情報。”
祁紀下意識坐直了身子。
之前的桑離算一個,面前的魏林森再算一個,短時間內,已經有兩個人明確表示自己知道祁紀的“運作方式”了。
而且聽上去還一個比一個知道的多。
桑離指出祁紀可以暗示別人,這個還比較好解釋,畢竟他之前為了避免基地的武裝部隊和鹿見他們沖突,用了一路,后面和祁紀面對面卻沒認出來的甄南汀他們也可以提供參考樣本。
但是魏林深的暗示就比較嚇人了。
祁紀瞇著眼睛,想要得到一個合理的解釋。
儒雅隨和的男人見狀,將手邊的橘子遞給祁紀:“通過一些老朋友,我得到消息有人在聯邦高層散布一些關于你的言論,基本就是在說你完全可能在治療的過程看到一些不該看的東西。”
這是一個很嚴重的指控,祁紀想反駁自己對他人的隱私完全不感興趣,但他剛剛才透露了自己確實從某個哨兵的大腦里翻出了不應被得知的信息。
魏林深也許是打工人能遇見的最好的老板,但祁紀明顯還不是他的員工。
祁紀接過橘子,巴掌大小的橘子散發著清香,上面還有兩片小葉子,看上去好看又好吃,青年認真思考了兩秒要不要將它揣進口袋,好等一會直接將其砸在葉硝臉上。
說好的誠實是第一步,結果這一步就進坑里了。
見祁紀情緒緊繃,魏林深很快反應過來:“不好意思,我并沒有惡意,只是好奇,想要驗證一下。”
他解釋道:“畢竟我這次找你的主要目的是想談談關于治療的事情!
祁紀將橘子塞進口袋的動作一頓,有些驚訝地抬頭:“你竟然還愿意將人交到我手上!
魏林深卻只是聳了聳肩:“有人為你擔保,說不定和讓你對我付出寶貴信任的是同一個。”
祁紀感受著口袋中橘子突兀的形狀,面無表情:“在這次對話之后,擔保人的信譽可能也需要再度審核!
魏林深笑了:“那太糟糕了,希望你不要把我供出去。”
現場的氣氛有所緩和,魏林深見狀,掏出一沓資料,裝訂好的兩份,沒份都不是很厚,只有兩三張紙的樣子。
魏林深將其中一份遞給祁紀:“如果你同意的話,我們這邊會篩選自愿參與治療的名單,之后將資料交給你,這是一個雙向選擇的過程,如果不喜歡誰,可以直接說出來,這都沒關系!
“而作為報酬,你在艦上擁有和我同級別的權限,不再受人監管,并且每治療一個哨兵,都有相應的報酬。”
祁紀順著對方的解說翻看著合同,里面對于祁紀的約束非常有限,而且不說別的,就給錢這一點,魏林森就超過大部分祁紀的“老板”了。
祁紀連公民身份都沒有,理論來說是個不存在的人,這份合同理論上講沒有法律效益,但雖然可能只是走個流程,也挺讓人開心的。
祁紀拿起筆打算簽字的時候,魏林深突然“啊”了一聲,補充道:“但是有一點我們可能需要明確一下。”
祁紀抬頭,發現魏林深正揶揄地看著自己:“我聽說過你要求葉硝作為你的助手!
祁紀:“……”
他當時提出這個要求的時候想的很簡單,就是離得近好解除聯接,但是現在被魏林深說出來,感覺怪怪的。
還沒等祁紀想出一個讓自己顯得不那么幼稚的解釋,他就聽見魏林深說:“按理來說我不應該同意,但如果本人沒意見的話,我也就沒有更多拒絕理由。”
祁紀挑眉:“葉硝同意了?”
“對!蔽毫稚铧c點頭,認可了這個說法,并拿起一旁的橘子,“今天就是這些事情,平時有事沒事都可以來找我,我基本都在!
說著,魏林深吃了口剛剝好的橘子,點點頭,對祁紀說:“要再帶點走嗎?我一個人吃不完都,到時候浪費了就不好了。”
祁紀思考了兩秒,又拿了一個:他可以吃一個,再拿另一個去砸葉硝。
感覺聽了一場大戲的鹿見終于松了口氣,告別之后,率先竄出去了,祁紀走到門口的時候突然想起了什么,扭頭看向魏林深,問:“你之前說在聯邦高層有老朋友對嗎?”
男人點點頭:“可以這么說!
祁紀猶豫了兩秒,還是問了出來:“那你知道桑離是怎么回事嗎?”
這話問得沒頭沒尾,但魏林深意外地聽懂了。
他沉吟半晌后搖搖頭:“他的保密等級很高,具體我也不清楚,我只知道他原本是聯邦最有潛力的哨兵,幾年前因不明原因消失過一段時間,再出現的時候便像變了個人一樣!
祁紀在心底對比著葉硝和桑離的情況,點了點頭:“謝謝,很有幫助。”
他又拍拍口袋:“也謝謝你的橘子!
魏林深勾起嘴角,笑得意味深長:“不客氣!
*
“人生太魔幻了!甭挂婋x開后偶然遇到了葉硝,此時此刻傾訴欲十足的他抓住葉硝感嘆道,“你們竟然瞞著我這么多事情,嘖嘖嘖!
葉硝正思考著什么,敷衍地“唔”了一聲。
鹿見已經習慣了葉硝的冷漠,兀自碎碎念了一會,突然問:“對了,祁紀好像提到了桑離,這名字挺熟,但是我記不清了,你有印象嗎?”
葉硝猛地頓住腳步:“……他問桑離什么?”
“一切?”鹿見摸摸腦袋,“我不知道,那個時候我已經走了,如果我不是個高水準的哨兵,我甚至聽不見桑離的名字!
葉硝沉默地看了鹿見兩眼,剛想說些什么,余光就看見拐角處突然出現了一個眼熟的身影。
剛剛話題中的祁紀就站在那里,發現葉硝的目光后,大大方方地走了過來。
青年盯著葉硝看了兩眼,隨后掏出一個橘子遞給男人,說:“我就拿了兩個,分你一半!
葉硝伸手接過,橘子是祁紀剛從口袋里拿出來的,還帶著些許余溫。
鹿見冒頭,語氣失落:“沒有我的份嗎?”
他對橘子的性質不高,但對搶人吃的很有興趣,伸手就想去拿。
葉硝面無表情躲過。
祁紀:“……我不管你們怎么分,反正我是沒了。”
說完,他就扭頭跑走了。
回到自己的房間后,祁紀復盤了一下剛剛的情景,滿意地點點頭。
大仇得報。
魏林深這個老狐貍,怪不得說自己吃不完。
那橘子酸死了。
第26章
接下來的幾天, 祁紀難得沒什么事情干。
鹿見他們還在篩選自愿接受治療的哨兵名單,但就這么多天沒消息來看,祁紀并不十分看好。
能登上殲星艦的哨兵的精神損傷程度顯然嚴重不到哪去, 再加上王哥那邊治療儀的研究也已經接近尾聲,快要到征集志愿者的階段, 總體看來,祁紀覺得自己的競爭力并不太強。
但總會有膽子大不信邪的,而有一個算一個都是給錢的, 與以前相比,祁紀已經很知足了。
尤其, 和祁紀之前沒有工作時就不知道該干什么不同, 這幾天他每天都過得相當充實。
這事說來還有點小曲折。
魏林深之前說給了要給祁紀與他自己相同的權限。一開始祁紀還想著對方格局真大,是自己小氣了,隨后才發現,魏林深自稱自己只是個商人, 實權一點沒留,像個掃地僧一樣, 平時指使人全憑他人自覺尊重,給自己留的權限只剩吃喝玩樂。
祁紀在發現這點之后意識到自己被耍了, 怒氣沖沖地想去找魏林深討個說法。
坐在輪椅上的男人無辜地眨眨眼,說:“原來你對那種東西感興趣嗎?不好意思, 是我惡意揣測了,我這就把葉硝叫過來和他商量一下權限的問題!
說到這里魏林深停頓了一下,拿起光腦看了看時間:“這個時候他八成在忙, 可能要等一會才能到,對了,要吃口橘子嗎?”
祁紀本來其實就不在乎什么權限問題, 只是因為欺騙而感覺有些生氣,在看見橘子之后,至少一半的負面情緒被當場轉換為了心虛。
葉硝最近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反正祁紀是好些天沒見到對方了。
這種惡作劇之后對方一直沒有反應的情況,讓祁紀稍微有些緊張,就像等待第二只靴子落地,每天心驚膽戰的。
祁紀憋了半天,最終只是說道:“……那橘子酸死了!
“是嗎?我吃著還好啊!蔽毫稚钜荒槼了嫉孛嗣掳,“說不定是這一批橘子的品控參差不齊,你要不要再嘗一個?”
魏林深的表情很是真誠,祁紀狐疑地看了他兩眼,想了想,主動退了一步:“橘子我就不吃了,你也別叫葉硝來了,我突然發現維持現狀也挺好的!
“既然你堅持的話。”魏林深長嘆一口氣,望向一旁桌子上的橘子,幾天過去了,還是滿滿一大盤。
男人感嘆道:“這橘子怎么吃不完啊!
祁紀無語地吐出一串省略號。
破案了,這人就是故意的。
離開魏林深的房間后,祁紀不禁感慨:他身邊這都是什么人?
*
祁紀拿著從魏林深那里搜刮來的“殲星艦參觀示意圖”反復打量著。
這玩意本來是一個簡單的平面布局圖,現在上面被魏林深用水性筆標記出了他覺得有意思的地方。
祁紀仔細辨別了一下,除了像是駕駛室之類祁紀一看就不應該拿來娛樂的地方,和食堂這種已經快要玩膩了的地方之外,所剩無幾。
這幾天下來,也基本被祁紀玩的差不多了。
魏林深的字跡比較大,在祁紀拿出水性筆,又劃掉一個“打卡地點”之后,層層疊加下來,整張圖紙已經被劃得看不清什么東西了。
祁紀不死心地又翻了一遍,終于從犄角旮旯的位置看見了“訓練室”。
這個魏林深沒有標出來,但是從對方的實際情況來看,不標出來才是合理的。
想起之前坐葉硝的機車時自己暗下的決心,還有最近愈發躺平私自看開了的腹肌輪廓,祁紀當場定下了自己接下來的目的地。
一路上祁紀又遇上了不少人,依舊有不少人對著他竊竊私語,不過比起之前的純粹,現在他們眼中大多增添了些許復雜的情緒。
祁紀一看就意識到,自己可以到別人腦子里挖掘黑歷史的事情傳來了。
也是,突然知道自己身邊有一個能夠讀取記憶的人,有所警惕是理所當然的。
這幾天祁紀可以自由活動,但是他并沒有利用這個時間主動認識點新朋友什么的,就是不想在事情傳來之后徒增煩惱。
背后的議論,無論是好的還是壞的,祁紀都早就習慣了,只要不打擾到他就好。
抱著這種心態,祁紀按照原來的計劃望著訓練室走去。
訓練室在樓廊盡頭的鐵門內,大門維持著敞開的狀態,祁紀可以看見里面的各種健身器材,和零星幾個休息的哨兵們。
祁紀好奇地從縫隙探頭。
訓練室不是健身房,雖然也有不少祁紀要求的健身器材,但是更多的是不知道干什么用的健身器材的變種。
就在祁紀好奇地望著一個使用“頸部旋轉訓練器”來鍛煉脖子的哨兵時,角落里正在嘮嗑的幾個人察覺到了他的存在。
哨兵A隨意瞥了一眼,隨后一愣:“臥槽!”
“你咋了?”
他身邊的同伴疑惑地向著A視線的方向看去,隨后也是一句:“臥槽!”
“?”
正在儀器中瘋狂旋轉,聯系平衡力的哨兵C見自己的兩個同伴都如此震驚,試圖扭頭向著門口的方向看。
但練的時間長了,就算是飛行員也是會暈的,哨兵C不小心操作失誤,失去平衡,儀器仍舊在做變速旋轉,而他里面腦漿都要搖勻了。
“臥槽!!救我!”
祁紀順著聲音望去,那一瞬間,他仿佛看見了某些又菜又愛玩的倉鼠跑滾輪的最終下場。
哨兵C這下的動靜不小,湊熱鬧是人類的天性,人們紛紛放下手上的事情,想要知道到底發生了什么。
在注意力不再擊中在自己身上之后,更多的人注意到了祁紀的到來。
現場的氣氛有一絲尷尬,祁紀雖然習慣了別人的目光,但并不喜歡自找麻煩。
就在他想要離開的時候,一個聲音將他叫住。
“等一下!”
祁紀扭頭,發現是剛剛在鍛煉脖子的那個哨兵。
這位年輕的哨兵見祁紀真的停下腳步,緊忙從激起上下來,因為過于著急,第一下沒解開,差點沒將自己吊死在儀器上。
……看上去好像不太像來興師問罪的,而且不怎么聰明的樣子。
等到對方歷經千辛萬苦走到面前,祁紀問:“有什么事情嗎?”
年輕哨兵清了清嗓子,試圖表現得比實際更加嚴肅:“我很好奇合同里的一些細節!
祁紀知道哨兵同意接受治療前會簽署相應的合同,比他自己那份要厚實得多,都是些祁紀在看見前完全想不到的細節。
祁紀回答:“我并不參與合同的擬訂,如果有疑問你可能找錯人了!
對方搖搖頭:“這個問題相當主觀,只有你能回答。”
祁紀權衡了一下,余光掃過其他將注意力集中在這里的哨兵,說:“那你問吧。”
年輕哨兵:“其實也不是什么別的,就是比如——比如你進入某個哨兵的腦海里,發現對方天天想的全都是你,你會怎么做?”
祁紀:“……?”
從對方的眼睛里,祁紀可以看見一種未被世俗污染過的,清澈的樸素。
見對方竟然真的在等自己的回復,祁紀沉吟片刻,問:“你叫什么名字?”
年輕的哨兵大喜:“我叫黃市一!
祁紀點點頭表示自己記住了,見到黃市一成功,又有幾個哨兵蠢蠢欲動。
祁紀沉默了兩秒開始后退,卻意外裝上了什么好似不可撼動的東西。
他扭頭,發現是有一段時間沒見過的葉硝。
葉硝看上去與以前沒什么兩樣,至少祁紀判斷應該是沒有因為自己給他投喂了一個“即使對普通人來講都酸的離譜”的橘子而記仇。
祁紀:“……好巧!
穿戴整齊的葉硝和訓練室有些格格不入,他看了祁紀兩眼,簡單應道:“嗯!
現場的氣氛有些尷尬,祁紀想了想,拿出飽經滄桑的圖紙:“對了,你可以幫把我不能去的地方都標一下嗎?最近有些無聊,我大概會隨處看看。”
葉硝語氣平靜:“除了個人休息室,所有地方都是公共區域,沒什么不能去的!
說到這里,葉硝停頓了一下:“不過如果你擔心今天的事情再次發生,可以找個人陪你一起!
……合著你剛才看半天了是吧?
祁紀吐槽:“找誰?你嗎?”
祁紀本以為自己不會得到回應,卻聽見男人說:“也可以,在治療計劃開啟之后,我們本就會有相當多的時間一起相處!?
祁紀“哦”了一聲,干巴巴地說:“……我開玩笑的。”
葉硝,看了他一眼,緩緩開口:“我沒有!
第27章
“你老實和我說, 你是不是想跑路了?”
葉硝手上工作不停,抽空瞥了身邊一臉糾結的鹿見一眼,反問:“什么?”
鹿見掰著手指頭和他分析:“你這幾天為了交接工作都快忙飛了, 這是要干什么。烤退阋ソo祁紀當助理,也用不了多久吧, 你怎么一副要不干了的樣子?”
葉硝將注意力收回,淡聲解釋:“你想多了,我并不打算放權, 現在做的只是為了以防萬一。”
鹿見沒有被說服,雙手交疊環在胸前:“以防什么萬一?防止哪天祁紀邀請你私奔之后我們無法照常運轉嗎?”
葉硝:“離了某個人就會崩潰的系統沒有存在的必要。”
不等鹿見反駁什么, 葉硝整理好了手上的資料:“如果沒什么其他事情我就先走了!
在葉硝離開之后, 小周湊上前來:“隊長,最近給人的感覺好不一樣。”
“那可不!甭挂姺藗白眼,“跟被下蠱了似的!
小周猶豫了兩秒,問:“你說, 會不會是祁紀……”
鹿見一聽就知道小周要說什么,擺擺手:“不可能, 這個絕對不可能!
小周見鹿見這么堅定有些困惑:“為什么隊長你這么確認?”
他指出:“你們自己之前不久被騙過一次了嗎?”
“噓——”鹿見溫柔地上前捂住小周的嘴,笑得一臉冷漠, “不會說話咱可以不說。”
小周:“……”
“開玩笑的!
鹿見放下手,見小周皺著眉, 還是不理解,嘆了口氣。
鹿見想了想,解釋道:“要是偏要說的話, 我好像確實有懷疑他的理由,但是在和祁紀相處的時候,我并不覺得他有什么壞心思!
小周觀察著鹿見的表情, 平時吊兒郎當的男人此時臉上難得多了些許認真。
鹿見道:“不如說,我很敬佩他!
這是小周從來沒想過的,他不禁問道:“為什么?”
鹿見“嘖”了一聲,解釋道:“你可能不知道,這次雖然是魏哥點出他可以窺視他人記憶這點,但同意將這個事情告知所有人的是祁紀自己!
“這是一個需要勇氣的決定,祁紀是被擄上殲星艦的,沒有依靠就算了,艦上還有一些包括我在內的哨兵本就被他‘控制’過,在這個時候暴露出自己的能力,很難保證不會有人過來尋仇!
因為這個現狀,當時魏林深其實是打算在合同中將這部分模糊處理來著。
是祁紀自己說沒必要的。
小周想象了一下祁紀的處境,陷入了沉思。
鹿見見狀拍了拍他的肩膀:“當然,這也只是我自己的想法,你,或者其他的任何一個人對祁紀有所戒備都是正常的!
“行了,該干嘛干嘛去吧,我也要去干活了!
小周望著鹿見離開的背影,久久沒有說話。
*
和小周有類似看法的不少,但是和黃市一一樣純樸的也不是沒有。
祁紀拿著葉硝給的一大摞資料,目光有些呆滯。
每一個看似歡樂的假期,背后都暗自標好了價格。
葉硝說:“這只是第一版,所有簽過免責協議的都在這里,如果誰讓你覺得不舒服,都不用勉強!
祁紀搖搖頭:“我對這方面沒什么要求。”
“嗯!
說完,葉硝就在他身邊找了個地方坐下,看起來好像真要陪著他了。
祁紀見了他兩眼,隨后低頭,開始翻文件。
在沒和葉硝見面的這些天里,祁紀考慮了一下自己之前為什么有機會時也沒有徹底解開聯接。
后來沒想明白,決定順其自然愛咋咋地。
祁紀決定先將聯接維持在一個相對穩定的平衡上,之后按照自己的心情隨機應變。
比如現在這種平靜的時刻,就只需要保持原裝。
之前在圓盤基地的時候他們也會將哨兵的文件交給祁紀,這是因為當初他的表現無限接近于話療,所以研究員們便干脆將哨兵們的生平整理好給他,好讓祁紀更快找到話題。
而現在,知道的更多,管理也更加隨意的殲星艦上就完全不同了,因為沒有統一標準,都是自己寫完交上來的,所以最終結果頗有小學生寫作文的既視感。
而且,有些人不知道是不是哪根筋沒搭對,可能是想著與其之后被發現不如自己主動自爆,幾乎將自我介紹當成懺悔錄在寫。
祁紀甚至看見有一位哨兵寫自己小時候為了和寵物貓混好關系,曾經試圖舔貓咪的屁股,因為據說這是貓媽媽會干的事情。
祁紀閉了閉眼,簡單翻了兩頁之后便放下了,好奇地望向一旁的葉硝,問:“你看過嗎?”
葉硝淡淡道:“這是他們的隱私!
祁紀:“我覺得他們需要重新學習一下隱私的定義!
說是這么說,但祁紀不會因為知道自己要直面舔過小貓屁股的哨兵而退縮。
祁紀簡單數了數,手上大約有幾十份的樣子,速度快的話,不到一個星期就可以結束。
祁紀問:“什么時候開始?”
葉硝回答:“隨時都可以!
殲星艦從被襲擊之后現在已經過了最初的警戒階段,而距離下一個補給點也還有些距離,所以現在大部分人都足夠抽出一個治療的時間。
祁紀思考了兩秒,反正他最近已經把推薦的地方都溜達過了:“那就從今天開始好了!
在祁紀挑選今天的幸運兒時,他突然聽到身后傳來葉硝的聲音:“我以為你會再適應幾天!
祁紀扭頭,正好對上葉硝的視線。
藍色的虹膜顏色偏淺,在燈光下很是漂亮。
祁紀聳肩:“我有很多優點,適應能力強是其中之一!
祁紀其實有些沒弄明白葉硝這句話是想表達些什么。
作為同是實驗室出品的怪胎,葉硝應該也早就習慣了各種“特殊對待”才對啊。
祁紀琢磨了兩秒,在“葉硝確實對祁紀的適應能力印象深刻”和“葉硝在拐彎抹角地說自己嬌氣”之間搖擺不定。
秉持著想不明白就不想的原則,在離開圓盤基地后擺得一天比一天厲害,頗有些暴露本性意味的祁紀,將手上隨意選出的幾份資料遞給葉硝。
祁紀名義上的助理這才收回視線。
葉硝本來只是想簡單地查看一下名單,方便通知,但卻在看見某份文件的時候頓住了動作。
“怎么了?”祁紀湊上前,發現是黃市一的那份。
祁紀對年輕哨兵當時的說辭印象深刻。
他倒要看看滿腦子都是自己是個什么效果。
祁紀坐在隨機征用的新辦公桌前,想要像往常一樣給自己創造一個密閉的小空間,但椅子底下沒有滑輪,所以只是試著移動便發出了刺耳的響聲。
祁紀瞬間停住動作,長嘆一口氣。
一旁的葉硝聽到聲音后,目光在祁紀假裝無事發生的側臉上停了兩秒,隨后湊上前來。
那種余光看到有人要來,但卻不好盯著對方看的情況是最尷尬的。
葉硝一點點的靠近,祁紀能聽見對方的腳步聲,還看見逐漸落在自己身上的影子。
祁紀能感覺到葉硝俯下身,呼吸噴在自己耳邊,癢癢的。
他忍不住偏頭看去,對方沒有看自己,一手搭在椅背上,另一手抓住了椅子的副手。
葉硝:“抓穩!
祁紀不明所以,但還是抓住了扶手,因為空間有限,不得不和葉硝貼在一起。
下一秒,祁紀便感覺到自己身下的椅子被抬起來往前送,逐漸變成了自己喜歡的程度。
祁紀慢了半拍說:“謝謝!
葉硝:“沒事!
說完,他直起身子,有意無意地搓了搓溫熱的指尖。
*
年輕哨兵被告知自己的申請被通過了之后,整個人都處于興奮狀態。
即使被叫進辦公室后,發現里面布局和自己的一模一樣,只是在最顯眼的地方加了個辦公桌也沒有打消他的熱情。
嗯,就是覺得葉硝看自己的眼神有時候怪怪的。
不過應該是他的錯覺。
黃市一作為一個平常就心很大的哨兵,精神損傷程度約等于沒有,祁紀很快就完成了工作。
“這么快就結束了嗎……”
在離開前,年輕的哨兵好奇地問:“我的意識海里是什么樣的?”
祁紀忍不住笑了:“和你說的不同,基本沒有我的身影!
在年輕哨兵的意識海里,祁紀看見了一望無際的草原,和悠閑吃草的綿羊,其中主動湊到祁紀身邊的那只,長得還神似意識海的主人。
黃市一聽后有些尷尬,想要說什么,卻被祁紀搶先:“你也不用沮喪或者什么,這都是正常的,很多人一輩子都不會知道什么東西才是對自己來說真正重要的!
葉硝在旁邊聽著耳熟,思考了兩秒,意識到這差不多就是鹿見曾經對祁紀說過的。
還挺會現學現賣的。
黃市一問:“那你呢?你找到對自己來說真正重要的存在了嗎?”
祁紀對黃市一的印象還好,因此難得沒有敷衍,而是回答道:“現在還沒有,但是我并不著急,和你一樣,我還年輕,想法隨時都會變!
“我覺得這并不是件壞事,多試幾個也沒什么!
祁紀說完后自己稍微停頓了兩秒,聯想到自己糟糕的名聲,覺得好像有些歧義。
但是黃市一看上去不像聽懂了,背后的葉硝又看不見表情他自己主動解釋感覺有越描越黑的嫌疑……
年輕哨兵支支吾吾,像是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那,你看我們能不能一起搭個伴?”
然后在尋找生命意義的過程中逐漸融入彼此的生活,多浪漫啊。
葉硝原本目光就一直落在祁紀身上,聽后微微瞇起了眼睛。
第28章
祁紀婉拒了年輕哨兵的邀請。
黃市一面露遺憾, 卻沒有強求,只是說:“好吧,但是有空記得找我玩。”
祁紀笑著點頭:“好的呀, 說不定下次我就答應了!
年輕哨兵看上去有些激動,但葉硝打斷了他:“抓緊時間!
黃市一愣了下, 點點頭:“啊,好的!
說完,他起身, 打算從辦公室的后門出去。
“我以為我的時間很充足!逼罴o在椅子上晃著腿調侃道,“還是一會有什么我不知道的活動?”
祁紀沒有壓迫自己的愛好, 今天又是上工的第一天, 所以他一共就自己安排了三個哨兵,這個數量對他來說輕輕松松,治療完都不會到午飯時間。
現在說這個并不是因為祁紀多么想和黃市一閑聊,他只是看葉硝睜著眼睛說瞎話, 覺得單純的,嗯, 好笑。
就像祁紀會特意挑葉硝2.0在場的時候看外星人電影一樣。
他其實不明白自己為什么會這么做,他只知道這樣做自己會很快樂。
葉硝看著笑瞇瞇的祁紀, 道:“你很快就會知道了!
在黃市一離開,屋子里不再有多余的人后, 葉硝并沒有如祁紀所想去叫下一位哨兵進來。
相反,葉硝上前鎖上了門。
祁紀:“…………?”
現場的氣氛有些陌生,祁紀下意識有些緊張, 他想要蜷縮起來,抱住自己的雙腿縮成一團,但沉重的木制辦公桌讓他很難辦到這點。
葉硝一步步地靠近, 有桌子和椅背的遮擋,他能選擇的余地很少。在層層防衛之中,祁紀顯得那么小。
他伸手,撩開對方自然垂落在耳邊的黑發,將其別在耳后,指尖順著玉白的耳廓下滑,從下顎線一路來到纖細的脖頸。
葉硝能感受到手下的光滑的皮膚在隨著呼吸微微顫抖,從居高臨下的角度看,異常濃密的纖長睫毛將祁紀燦金色的眸子遮住大半,而從展露出來的部分,葉硝分辨出了某種他不愿意承認的情緒。
于是他伸手捂住了祁紀的眼睛。
此時此刻,失去視線讓祁紀心底的不安再度放大,葉硝聽到青年的呼吸聲淺卻急促,終究還是長嘆一口氣:“我該拿你怎么辦才好?”
祁紀沉默了兩秒,喉結滾動:“我想想,你覺得放開我怎么樣?聽上去可以接受嗎?”
“你嚇到我了!
聲音比祁紀預期的還要小,但葉硝很顯然聽清楚了。
祁紀又等了兩秒,溫熱的手掌才緩緩離開,重獲光明的感覺幾乎刺眼,祁紀認真思考了兩秒要不要趁機擠點眼淚出來。
即使這種時候,他還是不忘裝可憐。
也不完全算是裝,畢竟從祁紀的角度,他覺得自己確實挺委屈的。
祁紀抬眼,悄悄看向不知道突然發什么瘋的葉硝,在發現對方剛好也在看自己后立馬別開了視線。
但是他想來想去,都沒想明白對方為什么突然就是一副要吃人的樣子。
葉硝也看出了祁紀的困惑,深吸一口氣。
接下來的治療過程都非常的安靜。
剩下兩個從各種渠道聽說祁紀治療時喜歡閑聊的哨兵興致勃勃地準備好了話題,結果開門后,面對的卻是一如既往面無表情的領導,和不知為何有著同款表情的祁紀。
別說閑聊了,祁紀連話都沒說。
就踏馬離譜。
只是半個小時,今天的工作就完成了。
就算加上早上祁紀亂逛的時間,現在也遠遠沒到正常午休的時間。
現場的氣氛有些古怪,祁紀被椅子封印在原地,認真地思考著如果此時將椅子推出鋸木頭的聲音會不會顯得太過刻薄。
葉硝沒有給他這個機會,他像之前一樣幫助祁紀將椅子挪開,沉默兩秒后,說:“抱歉!
祁紀只是因為事情發生意料之外的展開有些受驚,葉硝一道歉,他就順勢接受了。
雖然并不生氣,但這機會浪費了也不好。
于是祁紀問:“那你能把光腦還給我嗎?”
網癮少年眨了眨有些濕潤的眼睛:“好久了。”
*
剛值了個夜班的鹿見正在崗位上昏昏欲睡,就看見葉硝風一般從自己身邊走過。
八卦的欲望短暫地抵抗住了睡意的侵蝕,他抓住葉硝,問:“當了一天助理,感覺怎么樣?”
不知是不是工作繁忙的原因,葉硝的臉色看上去并不是很好,在被叫住之后,他沉吟片刻,問了一個看似不相關的問題:“你之前推薦給我的那個論壇,再發一次!
鹿見反應了片刻才想明白葉硝說的是什么:“關于祁紀的那個?”
在不久之前——差不多是登陸圓盤基地的前幾天,鹿見才剛剛得知葉硝對于祁紀的關注,并為了拱火將論壇地址發給了葉硝。
當時葉硝也沒什么特殊反應,鹿見還以為對方沒看呢……
將那一直在變換,隱秘性極強的網址重新發給葉硝的同時,鹿見不禁有些好奇:“本人都在你身邊,你看什么論壇啊?”
葉硝沒有正面回答,而是反問道:“你很閑?”
鹿見聳聳肩:“行吧,那我睡覺去了!
鹿見剛要抬腿就走,卻被突然想起什么的葉硝再度叫。骸暗纫坏取!
“又怎么了?”鹿見翻了個白眼,卻誠實地停下了腳步。
葉硝猶豫了兩秒,道:“我有一個問題。”
看到葉硝這副模樣,鹿見意識到這個問題不管是什么,肯定無關工作。
鹿見瞬間打起精神:“什么類型的?生活?交友?”
“戀愛?”
葉硝:“你能解決戀愛問題?”
雖然看上去玩的很花,但意外地也是個母胎SOLO的鹿見頓時哽。骸斑@是某種新型的羞辱方式嗎?”
見葉硝不說話,鹿見反應過來:“等一等,難道真的是戀愛問題?真是鐵樹開花,人活久了什么事都能見到……”
葉硝沉默了兩秒,更正道:“我不確定我們之間具體算是什么關系!
這個說法,鹿見一下子就破解了八卦的另一個當事人。
看葉硝好像不打算再當謎語人,自己多日的困惑眼見就要得到解答,鹿見根本就控制不住自己上揚的嘴角。
葉硝也不管他,自顧自拿出光腦,簡單的操作之后,點開了某個附件。
鹿見湊上前去,發現全是他看不懂的東西。
但如果祁紀能在場,他就會發現文件中的數據,尤其是某些折線圖很是眼熟。
葉硝在發現祁紀對自己的異常吸引越來越嚴重之后,便找到王輝,讓對方幫他做了最全面的精神檢測。
殲星艦上的儀器沒有圓盤基地全面,所以過了這么久才拿到結果。
鹿見:“這是……?”
葉硝飛速的掠過各種指標,在自己有所好轉的精神損傷程度上停頓了一秒,之后再度飛速向下翻看。
雖然葉硝沒有說過,但是他一直記得當初在停機坪時聽到的一言一詞。
賀止鳴他們懷疑祁紀和某個哨兵之間有一種未知的聯接。
而因為祁紀一直在幫助3號實驗室的原因,青年的一切數據都會在實驗室的數據庫中實時更新,他們偷到的信息中正好也囊括了這個部分。
文件翻到底端,是兩條曲線,他們分開看都很獨特,疊起來卻又有重合的部分。
雖然因為兩邊的數據有時間差所以不太精準,但也足夠系統做出初步判斷。
葉硝抬起手,指尖從最終結論處劃過。
【……兩位樣本的精神在某種程度上重疊,有一定的未知聯系……】
【不排除相互影響的可能!
鹿見順著看過去,心底咯噔一下。
和葉硝相處了那么久,他也知道對方雖然看上去冷冰冰的,什么都不在乎似的,但對屬于自己的東西占有欲極強,寧肯毀掉也不會讓給別人。
“聯接”這種東西聽上去就很特殊,就以鹿見對葉硝的理解,和這幾天來的觀察,葉硝八成已經將祁紀劃分為自己人了。
鹿見在心底捋了一下信息鏈。
聯接的事情祁紀可能是所有人中知道的最多的,一開始青年見到葉硝的時候也明顯表現出了對哨兵的特殊關注。
而對于祁紀各種招蜂引蝶的情況,鹿見做出了兩種假設:第一種,祁紀習慣如此,聯接對他來講并不特殊;第二種,他在特意逗葉硝玩。
……嗯,從結果看都是在葉硝雷區蹦迪。
鹿見一下子就想明白葉硝今天是怎么回事了,在心底默默搖了搖頭:這倆人真在一起了,怕是要出大事。
就祁紀那種深知自己漂亮。又不吝嗇于使用的性格,不得被葉硝干.死呀
第29章
意識到這點之后, 為了殲星艦上的和諧,和大家的身心健康,鹿見覺得這倆還是不要真的在一起的好。
至少在他還在職的時候不要。
鹿見支支吾吾道:“……聽上去是有點浪漫, 但圓盤基地對祁紀看的那么嚴,你倆肯定不可能是情侶關系, 頂多是好朋友,這完全不是愛情問題!
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鹿見試圖洗腦:“而好朋友也是要有個人空間的, 要不就順其自然吧,別想那么多有的沒有的。”
鹿見這么說倒不是想挑撥離間什么的, 只是葉硝現在顯然自己也沒想明白, 他現在勸一勸,還能避免對方做出一些讓自己以后后悔的事情,是好事!
鹿見越想越覺得自己做了件好事,暗中點了點頭。
葉硝深吸一口氣:“我知道, 我在尋找合適的相處模式!
鹿見松了口氣:“對,先磨合磨合, 等彼此足夠熟悉了自然就好了!
說到這里,鹿見慢了半拍地突然反應過來:“等等, 所以你要論壇地址也是因為這個嗎?”
鹿見面色古怪:“你要怎么從一個粉絲向論壇,學習和正主的相處模式?”
說句實話, 祁紀的消息一直被瞞得死死的,所以外界確實是沒什么消息,那個魚龍混雜的論壇可能確實是外界最大的相關信息獲取渠道了。
但是祁紀本人就在身邊, 為什么要去找被人加工過,不知真假的二手資料?
鹿見:“你不覺得這離正主的實際生活太遠了嗎?”
葉硝沉默兩秒,搖搖頭說:“我最近可能不太適合和祁紀單獨相處。”
鹿見聽了這個說辭后懵了, 愈發好奇起今早葉硝的助理生涯到底發生了什么,甚至現在就想去看看祁紀需不需要醫療救助。
鹿見沉吟片刻后改口:“……也是,離得太近也不好,容易出事!
還沒等葉硝再說些什么,這時,小周突然跑了過來,氣喘吁吁。
鹿見大喜,抓住小周,試圖叉開話題:“發生什么事了?”
小周看鹿見這么開心愣了一下,順了口氣,才道:“我們突然收到了聯邦上將桑離的信息!
在上次意外之后,無論之前認識還是不認識,桑離的名字都深深地刻印在了大部分隊員的腦海中。
這位名聲和性格一樣奇特的傳奇上將擁有著與之相配的能力和瘋狂,反正小周當時在看見公共顯示器上出現對話框的時候都驚呆了。
桑離也不知道是藝高人膽大,還是單純的腦子出了問題,一點掩飾的意思都沒有,要多挑釁有多挑釁。
鹿見皺眉:“他是怎么連上我們的頻道的?算了,這不重要,他想干什么?”
小周:“我們試圖詢問他的意圖,但是……”
葉硝皺眉:“但是什么?”
小周的表情有些一言難盡:“本來兩邊互相試探得好好的,他突然就說讓我們等一等,他在和祁紀聊天呢,等會再搭理我們……”
鹿見:“……”
鹿見看向身邊的男人:“我記得祁紀的光腦被你沒收了,對吧?”
葉硝:“…………”
“我剛剛還給他了!
從鹿見認識葉硝開始,他從來沒見過對方這么明顯的情緒波動過。
在大致猜測出發生了什么后,鹿見的第一反應并不是祁紀可能通敵,而是真情實感地直呼好家伙。
祁紀剛從葉硝拿騙來了光腦,轉頭就拿去和桑離聊天了?
不愧是他!
*
另一邊風評被害的祁紀覺得自己很冤。
首先,祁紀得說,他要光腦只是因為網癮犯了。
畢竟祁紀現在算是“住在公司”,身邊都是“新同事”,除了他大家一天都不知道在忙些什么,現在才覺得無聊已經很好了。
在拿到光腦之后,祁紀想了想,點開了搜索欄。
他想起之前賀止鳴對自己說過的話,祁紀記不太清原話,但大意就是葉硝不是自己想象中的那個人。
本來祁紀對比是完全不當一回事的……
祁紀看著搜索欄時有時無的豎線發了會呆,最終搖搖頭,輸入了桑離的名字。
搜索引擎瞬間跳出了結果。
因為職業的問題,桑離雖然在特定領域很有名,卻并沒有自己的詞條。
祁紀翻了半天,得到的東西比魏林深那及其曖昧的三言兩語還少。
就在祁紀失望地準備退出的時候,光腦振動了一下,頂端彈出對話框。
【嗨!好久不見,小漂亮想我了嗎?】
祁紀盯著那句話直到其消失,隨后他滿臉不可置信地點開通訊,望著陌生的號碼,沉思了兩秒后,回復道:【嗨!好久不見,不好意思我可能不小心刪掉了你的號碼,你是誰?】
那邊回復:【裝的很像,我差點就被騙過去了!
祁紀想了想,決定先繼續裝普通路人試試:【我不明白你在說什么!
【你怎么拿到這個號碼的?】
那邊卻道:【不管你怎么說,我都知道這次對了!
祁紀“嘖”了一聲,把陌生號碼存了下來。
桑離:【順便提一嘴,事實上不并不是拿到了這個號碼,我只是得到了一個大概的范圍 ,中途可能已經錯了七八九十次。】
【不過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找到你啦!】
【;】
祁紀心底升起一絲不好的預感,也不再掩飾,而是快速打字:【……你的意思是全世界都知道你在找我?】
桑離的回復還是長長的一串:【噗。】
【怎么可能?你把我想成什么了?】
祁紀剛想松口氣,結果就看見對方再次發來的消息:【我的定位相當精準,所以頂多是艦隊上有那么一小撮人知道我在找你。】
祁紀:“……”
踏馬的。
祁紀:【你找錯人了,我剛剛詐你的!
桑離:【哦,真的嗎,那太糟糕了!
【不過沒事。】
【反正我快到了!
祁紀盯著對方發來的最后一句話,但無論他怎么眨眼,那行文字都沒有一點變化。
他一定是還沒睡醒,對吧?
*
這次桑離的坐騎樸素得像是剛剛出廠,小型飛行器上只搭載了最基礎的激光槍,平時最多只能拿來射一射太空垃圾,避免撞車。
看上去十分無害的飛行器停靠在停機庫中,旁邊全是武裝完備的戰斗機型,鹿見帶著自己的隊伍眼睜睜地看著桑離從飛行器中瀟灑地翻出來,像是完全感受不到緊張的氣氛一樣,一邊慢悠悠靠近一邊明目張膽地觀察環境。
在看到角落眼熟的機車后,桑離吹了聲口哨:“是輛好車來著,在這擺著可惜了!
鹿見重重地咳嗽了一聲,試圖吸引對方注意。
桑離抬頭,視線在為首的鹿見身上頓了兩秒,隨后快速掃過后面的人群,露出失望的表情:“我以為小漂亮會過來呢,沒勁!
鹿見聽到這個稱呼后眼皮一跳,有些慶幸過來的是自己。
將現在不應該出現的情緒拋到腦后,鹿見問出了他現在最在乎的問題:“你是怎么找過來的?”
之前被伏擊還可以用間諜被策反做解釋,但是現在都又過了這么久了,如果還能被這么輕易地抓住線索,那豈不是說明他們隨時都處在危險之中?
越想鹿見越覺得危險,他徹底嚴肅下來,逼問道:“還有誰跟著你一起來的?”
鹿見背后的武裝部隊察覺到了現場的氣氛,紛紛舉起武器瞄準桑離。
在黑洞洞的槍口下,桑離鎮定自若地聳聳肩:“只有我自己!
鹿見瞇起眼睛,小周湊到他的耳邊,輕聲詢問他的意愿:“我們要相信他嗎?”
小周盡量壓低了聲音,但因為現場異常安靜,所以桑離依舊聽得很清楚。
不等鹿見回答,桑離便率先提議:“與其在這里浪費時間。你不如帶我去見見真正能做主的人!
桑離嘴角掛著微笑:“為我們彼此都省點力氣,怎么樣?”
桑離的說辭明明擺著就是對鹿見等人的蔑視,小周周期眉頭,隊伍中有些脾氣暴躁的干脆將手指搭在了扳機上,就等一聲令下就來個現世報。
但奇怪的是,不知道是不是和祁紀混了一段時間,鹿見在被騙過幾次之后對人類的語氣有了新的理解,他琢磨了兩秒,發現桑離好像真的就是想省點時間,并沒有看不起他的意思。
……桑離就不怕自己和他吵起來之后更費時間嗎?
又來了個神經病。
還是沖著祁紀來的。
好想辭職。
鹿見無語地搖搖頭,抬手示意身后的手下放下武器,隨后看了桑離一眼,昂首示意:“跟上。”
因為“被敵方上將找到坐標”并不是件小事,再加上桑離之前的操作讓這個信息無法保密,所以最后召集過來的人并不算少。
祁紀的目光掃過一群同樣接受到騷擾短信的倒霉蛋,還有坐鎮的魏林深身上劃過,最后再看見不遠處的葉硝時不知為何有著心虛,偷偷后退幾步,想把自己藏進人群里。
可惜的是這是鹿見恰好帶著桑離回來,祁紀下意識朝著聲音的方向看過去,好巧不巧地對上了桑離的視線。
對方十分夸張地朝他揮手:“十分鐘不見,甚至想念!”
祁紀的動作停頓了一瞬,強忍住扶額的沖動。
“剛剛不還是聊的好好的?現在怎么了?”
已經走到祁紀身邊的桑離歪頭,問道:“有人欺負你嗎?”
祁紀眨了眨眼睛,不知道對方是怎么突然跳到這步的。
而桑離也不知道是誤會了祁紀的沉默還是怎樣,緩緩抬手。
祁紀還愣在原地,想看看桑離這手到底想干嘛,就感覺身后穿來一股拉力,隨后便撞上了什么。
背后的觸感還莫名有些熟悉。
第30章
祁紀抬頭, 看見了葉硝的下巴。
“嗯……”
桑離收回了手,嘴上卻不饒人:“你和上次見面時一樣不友善,生活不順是會這樣, 我理解。”
祁紀聽到自己頭頂發出一聲嗤笑,背后結實的胸膛也隨之起伏。
祁紀有那么一瞬間以為葉硝會直接動手。
但他并沒有真的等到這一幕, 相反,他敏銳地感覺到面前桑離雖然從表情上看不出任何的異常,意識海卻泛起了異常的波動。
這讓祁紀感覺有些奇怪。
哨兵之間確實是可以互相壓制的, 但祁紀并沒有感覺到類似的波動。
他好奇的微微偏頭,看向最有可能造成現狀的葉硝。
從這個角度, 祁紀可以看見葉硝輪廓分明的下顎線, 陰晴不定的表情,還有淡色的,正在一張一合的薄唇。
很顯然在說些什么,但祁紀一個字都聽不見。
嗯, 物理意義上聽不見……
祁紀盯著葉硝的側臉端詳了兩秒,因為視覺和聽覺的極度不統一而皺起了五官。
他試著將注意力集中起來, 明明都已經在男人懷里這么近了,祁紀卻愣是不知道葉硝到底說了些什么。
更離譜的是, 距離更遠的桑離顯然聽清楚了。
祁紀:“……”
五感強化過了不起是吧。
有什么是我不能聽的!
不服輸的祁紀在葉硝懷里稍微調整了一下角度,盯著葉硝的嘴唇看, 試圖從男人的口型上得到自己想要些什么。
祁紀屏氣凝神,全心全意都掛在葉硝的嘴巴上,看了半天只隱約看懂了一個關鍵詞。
畢竟對于一個可以直接上別人腦子里挖信息的人來說, 讀唇這種技能沒什么用。
僅有的線索十分令人不安,眼看著現場的氣氛越來越不對勁,自己這邊也不太像能有更多收獲的樣子, 簡單考量了一下得失,身處在暴風中心的祁紀沉默了兩秒,隨后便試圖用肉眼不可辨的速度從葉硝懷里溜出去。
并理所當然地失敗了。
鹿見和葉硝同時低頭望向青年,剛剛劍拔弩張的氣氛仍在,而這個舉動又讓現場的所有人都再次清晰地認識到兩邊真正的矛盾所在。
祁紀緩緩地眨了眨眼睛,完全想不明白自己為什么會來到這種境地。
“咳。”
關鍵時刻,殲星艦掃地僧魏林深站了出來。
坐著輪椅的男人雖然看所有人逗需要抬頭,但身上卻有一種讓人無法輕視的氣質。
魏林深見桑離看向自己,說:“我們也許可以先談談你來這里的目的!
祁紀頓時用看恩人的眼光望向魏林深,他對男人做了個口型:【謝謝!
魏林深看著祁紀這副毫無自覺的樣子樂了,補充道:“至于其他更有趣的部分,當然需要更多的時間,之后再詳細討論也不遲不是嗎?”
望著祁紀臉上瞬間浮現出的被背叛了的表情,魏林深眼底的笑意更深了。
“聽上去可以接受。”
桑離摸了摸下巴,如此說道。
如果不是祁紀現在仍舊能夠感受到對方并不平靜的意識海,他幾乎要以為自己剛剛得判斷都是錯的。
“不過你們這邊人是不是太多了一點?”
這個只身闖入殲星艦的男熱明目張膽地胡說八道:“其實我有一些社恐,人一多我就不知道該說些什么好了。”
“了解!
魏林深意識到了什么,順勢點頭答應,隨后安排道:“鹿見你負責其他人,我和葉硝去處理一下。”
鹿見點頭表示收到。
祁紀剛想著怎么又沒有自己的事情,心底稍微有些懷疑人生,下意識想望向自己最熟悉的人。
祁紀甚至不知道自己這個舉動是想達到什么目的,也不知道該如何處理迎上對方的視線后心底涌上來的陌生情緒。
祁紀只是下意識地反應過來,葉硝好像總是在看著自己。
還沒等祁紀想明白這到底意味著什么,耳邊穿來了魏林深的聲音。
“你要來嗎?”魏林深的語氣輕緩,看樣子真的在讓祁紀自己做主。
祁紀回過神來,慢半拍才點點頭說:“要!
桑離一直看上去沒心沒肺的樣子,而且身份還有些神秘,連魏林深都不清楚對方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么和祁紀同樣為實驗室出品,才自由了短短一年的葉硝是怎么知道能讓桑離感受到威脅的消息的?
所以雖然現場氛圍詭異,但祁紀想了想,還是決定跟上。
安排好一切之后,魏林深:“這樣可以嗎?”
桑離聳了聳肩。
看見事情進展順利,鹿見心底悄悄松了口氣。
雖然現在看似是魏林深他們的主場,但桑離只身前往這事只靠他一張嘴說不好判斷真假,對方找到他們眼前實際發生了的事實。
所以嚴格來說,鹿見他們才是較為被動的那個。
現在能正常溝通真是太好了。
事實證明,鹿見放松的可能有點早。
魏林深一路將人帶進了自己的休息室,他最近沒什么正事,休息室里也沒有什么重要的東西,現在征用正好。
魏林深:“現在可以開始了嗎?”
桑離也不客氣,隨手就拿了個橘子扒著吃:“從我來這里的目的開始是吧?”
他直言不諱道:“我的目的其實和你們沒有關系,我只是來找祁紀的!
祁紀其實之前也想過桑離會不會是因為自己在對方腦子里扔了東西所以過來尋仇的,但他沒想到桑離竟然一點也不掩飾地說出來了。
祁紀不敢置信地問:“你認真的嗎?”
在余光發現葉硝正盯著自己看的時候,祁紀明明不覺得自己做錯了什么,卻莫名有些心虛。
本來就是沒錯,當時他一個人遇上桑離,打又打不過,畫點大餅不是正常操作嗎?
想到這里祁紀停頓了一秒,試圖確認:“你就為了治療的事情特意找過來了?”
“當然了小漂亮,我一直很認真。”
說完,桑離直接將剝好的橘子塞進嘴里,咬下去的瞬間動作一頓,隨后伸了個大拇指。
魏林深看了看祁紀,又看了看桑離,沉吟片刻,道:“看來是你們兩個的小秘密,我不會過多干擾,但是為了安全問題著想,我可以問一下你是怎么找到這里的嗎?”
桑離回答的很痛快:“根據圓盤基地的慘狀,你們外身的損傷雖然相對較小,但也不是完全不需要更換。”
“鑒于你們之前是被迫提前起飛的,所以我假設你們還沒有修整完畢,稍微估算一下你們還能堅持的距離,畫個圓,完事。”
魏林深意有所指:“這是相當大的一個范圍!
桑離聳了聳肩:“好吧,這里面也許還有一些巧合。”
“我恰巧遇上了某人,丟掉了我的任務,被暫時停職。之后擁有了超級多的時間,我很無聊!”
當然,最最關鍵的是,某人在他這里落了點可以用來定位的東西。
想到這里,桑離明目張膽地看了祁紀一眼。
一直沒有沉默的葉硝突然開口:“說完了?”
祁紀從葉硝的眼睛中明晃晃地看出一排字:【說完了你就沒用了!
等一等。
他還搞清楚桑離的意識海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祁紀腦子一抽,直接上前拽住葉硝的袖子,說:“別,這個我還有用!
葉硝的表情有一瞬間的空白,祁紀沉默了兩秒,緩緩地松開了手,唯恐打擾到對方思考。
硬挺的布料被他揪起了一個小尖尖,祁紀盯著那個異常的突起看了兩眼,又悄悄抬眼看了兩眼沒反應過來的葉硝,之后拔突起給順平整了。
而一旁的桑離顯然沒有那么多顧慮,笑得極其囂張:“你想怎么用?”
祁紀其實對特殊案例沒什么興趣,但是吧……
祁紀忍住了再次看葉硝一眼的舉動。
葉硝的情況和桑離有點類似,而桑離某種程度上免疫了祁紀的精神攻擊,萬一葉硝也這樣的話,事情不就復雜了?
不是別的,主要是聯接這么精密的東西,一點點異常都可能變成危險。
想明白后,祁紀有了些底氣,重新望向葉硝的眼睛:他是有正當理由的!
葉硝觀察著祁紀的表情,沉默半晌,最后淡淡地說:“隨你!
*
“就剩我們兩個了。”被魏林深以要休息的名義趕出來時,桑離手上還捧著倆橘子,“沒想到那家伙竟然真放心我們兩個獨處。”
“他就這么信任你?”
祁紀定了定神,問:“葉硝剛剛和你說了什么?”
桑離的表情微不可見地一頓,要不是祁紀一直注意,很可能就錯過了。
桑離很快調整好狀態,聳肩:“你來問我而不是他,我可以認為比起那家伙你更信任我嗎?”
祁紀沒被轉移話題,而是單刀直入地問道:“他說你挺過了暴走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