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紀原本的計劃是這樣的:首先,自己表現得能多浪有多浪,和平時的反差越大越好。
這樣就能讓研究員們覺得他又被賀止鳴影響,成功甩鍋,避免自己風評受損。
之后是掃尾的問題。雖然基地的很多聯絡設備,還有監控設備都暫時癱瘓了,但也只是不能實時監測,存儲卡還在。
如果祁紀走位不失誤,最終基地只會看見他和闖入的隊伍在一起談笑風生,而看不見他的真正去處。
這樣等到基地迎戰的時候,祁紀只要運用一點小技巧,混在出征的隊伍里,便可以趁亂悄悄從圓盤基地溜走。
在兩邊信息不互通的情況下,等到人們發現祁紀真正去向的時候,他早就跑沒影了。
祁紀現在唯一的遺憾就是沒在剛才的隊伍里看見葉硝,要不然還可以順手徹底把聯接斷了。
心情還不錯的祁紀躲著監控往停機庫的位置走去。
離得老遠,祁紀就能感受到密集的人群,還有紛亂的思緒。
停機庫的大門上傷痕累累,像是剛被撬開的,死于自己人手中的大門保持著最后的模樣,失去了最基礎的作用。
還沒走到門口,祁紀就能聽見里面混亂的聲音。
其中離門最近的隊員正用喊的和同伴對話:“這門到時候不會讓我們自己出錢修吧!”
“會不會說話?為什么要咱們修,又不是咱們弄壞的!”
“但是我明明看見……”
“是敵人弄壞的!之后我們勇猛地上去干翻了敵人!奪回了停機庫!就是這樣!”
祁紀偷偷從破敗的門口探頭望去。
這個時代的戰斗機在外形上并不太獨特,和祁紀認知中唯一不同的就是他們能在宇宙中飛,一搜接一搜的戰斗機整齊地排列,顯得地上的人類是如此的渺小。
大部分人在試圖將自己塞進駕駛室里,但也有幾個只是在地下晃悠,也不知道是來干什么的。
剛剛祁紀聽到的聲音來自一個年輕人,他身穿制服,神色緊張,對著他面前看上去有四十多歲的中年人瘋狂比劃:“但是這也沒有敵人啊!”
中年人不屑地反駁:“一會上其他隊借一個不就完了!這么久下來,怎么都應該有好幾次沖突了,死幾個人都是正常的,這就是現實,學著點新人!”
年輕人指出:“可是我就是因為一直沒見到敵人,所以從其他隊被趕過來幫忙的!”
中年人:“……你們怎么回事!那么大的動靜,就算聽聲辯位也不至于見都見不到吧!”
“我們也不道啊!”年輕人揪著頭發,“現在一想當時像中邪了似的,有時候明明應該兵分兩路的,就偏得所有人都向一個方向去。”
祁紀悄無聲息地后退了一步。
為了避免正面沖突,在和a組一起去三號實驗室的路上的時候,他努力將所有附近的隊伍都腦走了。
所以說中邪其實也沒錯。
祁紀確定自己沒有發出不該有的聲音,但他依舊被年輕人發現了蹤跡。
中年人緊隨其后,質問祁紀道:“你,你是干什么的!”
祁紀原本的計劃是悄悄偷個戰斗機拉倒,但現在已經被發現,再躲只會顯得可疑。
但他的臉太有名了……
見祁紀不說話,在場另外兩人的神色都嚴肅起來,紛紛抄起手邊的撬棍和扳手,想著祁紀躲避的角落走去。
祁紀干脆自己站出來,章口就來:“我是個技術人員。”
作為一個擅長控制人們潛意識的向導,祁紀雖然不能改變別人眼中自己的模樣,但是能讓別人下意識地認不出來自己,相當于是某種模因污染。
比如,如果一個人經常盯著某個字看,時間長了就不認識了。
這技能還是祁紀之前沒事閑著的時候研究的,但一直沒遇到可以實戰的情況,所以他自己也不知道好不好使。
中年人狐疑地看了祁紀兩秒,反問:“是技術人員的話你跑什么?”
“話說回來這次的襲擊也挺奇怪,路線都是剛剛訂好的,他們是從哪拿到手的路線圖,還將時間掐的這么準?明明再晚上一兩個小時,我們就要到達下一個武裝基地的監控范圍內了。”
他說著說著,越想越覺得事情就是這樣。
“說,你是不是內鬼!”
見對方沒認出自己,祁紀暗地松了口氣,隨后故意沉默了兩秒,眼看著中年人一副要將他捉拿歸案的架勢,長嘆一口氣:“本來是因為系統癱瘓,我們上司擔心會出現……一些平時遇不到的問題,才讓我來的,結果……”
祁紀看了眼已經沒救了的大門,一切盡在不言之中。
中年人:“……”
年輕人:“……”
祁紀:“我什么都沒聽見。”
年輕人半天憋出來一句:“那挺好。”
中年人被威脅后還有些不服:“你當然是什么都沒看見,畢竟要不是你來的這么晚,我們也不用實施非常手段,你也不是清白的!”
祁紀:“嗯。”
中年人看了他兩眼,像是一拳打到棉花上,也不再浪費時間:“算了,我們現在需要把倉庫的門打開。”
他試圖解釋為什么還沒有出擊:“但是畢竟是在宇宙里,所以為了避免我們也被甩到宇宙里去,需要密閉隔離,但大門已經壞了,所以我們需要用預備的金屬門替代。”
中年人敲了敲操作臺,問:“這個你會搞嗎?”
祁紀:“……可以,但是有點慢。”
祁紀在操作臺上敲敲打打,忍不住好奇地反問:“我要是沒來你們打算怎么辦?”
中年人的回答十分超前:“讓甄南汀穿上宇航服,之后拿根繩子系在門上。”
甄南汀:“嘿!”
中年人倒也不糾結:“那我去。”
甄南汀看了他兩眼:“算了,萬一出了意外我拽不動你。”
“這不就得了。”
祁紀:“……”
行吧。
研究門的時候,祁紀觀察了一下四周,戰斗機基本已經全部坐滿,沒他的份了。
旁邊倒是有兩個運輸用的貨機,但是這玩意速度賊慢,而且有一個明顯的大肚子,感覺如果駕駛這玩意跑路,就不需要和戰斗機一起了,畢竟也融不進去,顯眼得很。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就在祁紀思考要要怎么辦的時候,門口又出現了深淺不一的腳步聲。
祁紀的身上的肌肉下意識地緊繃,他意識海深處的聯結提醒他葉硝正離自己越來越近,但不完整的事實讓這種定位非常模糊。
祁紀能感受到葉硝就在附近。
他借著門板的遮擋,小心翼翼地探頭,像是在做一件自己也不確定要不要繼續的事情。
這一瞬間,祁紀腦海中閃過無數片段,最后落在筆記中的王八小人上。
王八小人要長人臉了。
祁紀深吸一口氣,望向腳步聲的方向。
而那副畫面讓他手上的動作都停頓了兩秒。
幾天不見的凱德上尉現在被特殊的手銬固定住,這手銬像是兩個金屬袖筒,將對方的手臂牢牢固定住,兩個全副武裝的隊員手上還拿著跟鏈條,另一端就鎖在這個袖筒上。
祁紀發現,雖然看上去像是階下囚,但凱德本人狀態穩定,看上去并沒有什么不滿,而是像個警犬一樣時不時在空中嗅聞著什么。
祁紀:“。”
他突然想起來,就算不進行聯結,只是進入意識海,哨兵向導之間也會形成一種非常淺薄的關聯。
這種聯系一般情況下都不怎么明顯,但在祁紀這邊的高強度工作下,偶爾出現一些判斷失誤好像也很正常。
祁紀壓下心底莫名其妙的失落,再次堅定了自己之前的判斷:這破聯結果然應該斷掉,根本就不準。
押送凱德的其中一名隊員好像對現狀有些無語:“雖然我不太懂,但我覺得聯接應該不是依靠嗅覺工作的。”
凱德實話實說:“其實我也覺得不太靠譜。”
“我本來不想答應的,但他們說如果我真找到祁紀,就免除我身上的負債耶。”凱德看的很開,“現在沒人搞清楚祁紀身上聯接的具體原理和對象,萬一呢?”
如果真是和他聯接的哨兵,在距離不遠的時候確實會有這種心靈感應一般的定位能力,但這和凱德又沒關系,所以在這里相遇只能是巧合。
祁紀定神,開始專注自己的事情。
凱德那邊還在閑聊。
隊員a:“真好,我都沒親眼見過祁紀,他是個什么樣的人?”
凱德:“之前像人妻,后來有些像寡婦,最近聽說又有變化,我還沒品出來。”
祁紀:“……”
有那么一瞬間,他在認真思考要不要給凱德的意識海里扔個病毒,這樣最后受損的就只會是凱德的大腦,而不是祁紀的街頭名譽。
一旁的中年人見祁紀這邊像是沒什么進展,覺得自己看破了真相:“你是不是不會?”
祁紀起身就要讓開:“那你自己來。”
中年人將人硬按回去:“那沒事了。”
祁紀看著面前一堆不知道干什么的按鍵抹了把臉。
這日子真是沒發過了。
暗自腹誹的祁紀沒有注意到,凱德三人小隊路過大門的時候,之前一直沒有說話的那個隊員悄悄看了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