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chapter 41 我會心疼的
她不會要約留青出去吧?
虞瀲警覺地抬起頭來, 她的視線從菜單上移開,定定地看向談絮。
談絮對她的目光視若無睹,只是對留青揚了揚頭問:“有空嗎?”
留青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
他有空, 但不會跟她出去。
談絮把手機拿出來,點開了某個聊天框遞給留青說道:“之前那個手術挺成功的, 那個小孩現在已經能聽到聲音了。小孩還有家長想當面感謝你, 讓我這周六約你出來一起吃頓飯。”
虞瀲有些驚訝地看著留青,談絮話里的意思,她能聽懂。只是不知道留青是從什么時候開始幫助那些聾啞孩子的。
她沒有在飯桌上問留青, 只是在留青詢問的目光落在她身上時,點了點頭。
留青指了指虞瀲,然后給談絮說:“我要帶她一起。”
談絮點了點頭:“我一會回復家長。”
虞瀲埋頭點起菜,她只點了兩道她和留青都比較喜歡的就把菜單遞給了談絮:“漂亮姐姐你來點吧。”
談絮毫不客氣地接過菜單,張揚地笑了起來。她伸出做了紅色美甲的食指輕輕點了點虞瀲的鼻尖,調笑道:“還是妹妹有眼光。”
她似乎格外喜歡紅色, 身上的衣服和佩飾大多都是紅色,她人也是一樣的明媚張揚。
虞瀲看著她的笑, 也不由笑了起來。
四人里,一個不會說話, 兩個不愛說話,就談絮人如其名, 絮絮叨叨說個不停,一桌子的氣氛調節全看她一個人。
虞瀲的心也松了下來。
飯后,談絮要和男友一起去尋歡作樂。留青則要送虞瀲會出租屋, 四人就這樣分做兩撥各自散了。
還沒有正式到夏季,天黑得有些早。從飯店出來時,路燈已經亮了起來。
虞瀲跟在留青身后踩他的背影, 她的腳尖輕輕地點在留青的影子上,舍不得用力,但只是挨一挨她也高興。
“哥。”她輕輕叫著留青。
留青聽見聲音沒有回頭,只是把手往后伸,輕輕地握住虞瀲,指尖從她的指縫里交叉而過,兩人十指相扣。
剛下過雨的公路還是濕漉漉的,路燈倒映在小水洼上,下一瞬又被一腳踩開,濺起的水花里都有個月亮,落在裙擺上又倏然而逝。
虞瀲忍不住想自己其實就是吞路燈的人,把路燈上的光都吞進肚子里,然后吐出一肚子對留青的甜言蜜語。
回去的路上有個公園,兩個人心照不宣地往里走去。小鎮上的公園其實說是植物園也不過分,里面栽種著各種各樣的草、花還有樹。
兩個人挑了個比較昏暗的角落坐了下來,肩擦著肩,身體緊緊挨著,手還舍不得松開。
虞瀲問:“你是有資助那些小孩嗎?”
留青輕輕叩了叩虞瀲的掌心,應了是。
虞瀲有很多想說的話,一下子不知道該怎么去說了。
他的痛苦總是輕描淡寫,除了他自己外誰也不知道到底有多重。如今有機會了,他也希望能夠讓那些和他一般的人能夠有重生的機會。
留青松開虞瀲的手,用手語說道:“如果在小的時候做了手術,我大概也有百分之八十的幾率可以說話。可惜以前錯過了最好的時機,現在有錢做了卻沒辦法治了。那些小孩都還小,他們還有機會,我不想他們也錯過。”
“這些年除了我自己的錢外還有我媽打給我的。或許是出于補償,她每個月都會給我打一筆錢,這些錢我全捐了出去。”
頭頂的樹枝遮擋住了大部分的燈光,虞瀲抬起頭,波光粼粼好像一片海一樣飄蕩。她目光漣漣,不敢眨眼,只好大口大口地呼吸。
但她忍不住,淚決堤了。虞瀲猛地撲進留青的懷里,使勁抱住他,要把他揉進自己的血肉里。
她的眼淚,浸濕留青的兩層衣服直達心臟,讓他也跟著抽痛起來。他溫柔地捧起虞瀲的頭,對她笑著搖搖頭,好像在說這些都不重要了,痛苦都過去了。
但虞瀲越哭越兇,淚怎么也止不住。
留青輕柔地替她抹去淚,最后還是妥協地把她按進了自己的懷里。他眼眶紅著,淚無聲地流著,似乎要把這么多年的委屈還有苦楚一起清刷掉。
兩個人彼此依靠著,仿佛只要握住對方的手,一切的苦和痛都不作數了。
留青好想對虞瀲說一句,小魚都過去了,以后的日子我們好好過吧。但他說不出來,他只能抱著她、牽著她、吻她,通過這些動作來把自己的話告知她。
他的眼睛一錯不錯地看著虞瀲,把所有的情與愛都交付在著一眼里,迫不及待地說不管晴天雨天今天明天,只要有你的每一天都要好好生活。
在生死的擁堵里,我們恍恍惚惚。
在命運的交錯中,我們傾盡所有。
回去的路上,兩個人都沉默,只是牽著手埋頭走著。
他們都是習慣了沉默的人,但在這樣的氛圍下,沉默有些扎人。他們坐立不安,心神不寧,只好更用力一點握住彼此求一點安慰。
虞瀲側頭看了一眼留青,她知道他經歷了許多,可是那些過往只是對她打開些許就足夠讓她疼痛難忍了。她無法想象留青這么多年是如何捱過來的。
虞瀲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對自己說,以后一定要對他好一點再好一點。
到出租屋時,虞瀲松開了手對留青說:“明天見。”
留青點了點頭,從口袋里拿出張濕巾,借著路燈的光亮,一點一點把她臉上的淚痕擦去。
他輕輕刮了刮她的鼻梁,打趣道:“以后別哭了,小心變成小花貓。”
“我不怕,反正你會幫我擦掉的。”虞瀲仰著頭乖乖地看著他。
留青抓起她的手放在自己跳動著的心口,然后松開她用手語慢慢地說:“這里會疼。”
虞瀲往前走兩步靠在他的胸膛上,用耳朵將他的心跳記在心里,然后抬頭笑著說:“以后我不哭了,你也不要傷心,好不好?”
留青毫不猶豫地點了點頭。昏黃的燈光下,他的眉眼也暈開,含笑的時候似乎更加溫柔了。
“明天見。”終于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虞瀲離開了留青的懷抱往出租屋走去。
她一步三回頭,留青也站在原地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樓梯拐角再也看不見了才轉身離開。
周六一大早,留青就在外面等著虞瀲。他們一起吃了早飯后,留青突然提出要四處走走。
虞瀲自然同意了,但他不知道留青要去哪里,一路跟著他越走越遠。
最后留青走到河邊,那里有一棵百年黃桷樹。樹上掛著很多紅綢,樹下有人跪在那里求著神佛。
留青突然從包里拿了兩條紅綢出來,他遞了一條出來,遞給虞瀲。
虞瀲有些疑惑地問:“怎么突然要來掛紅布?”
留青耳朵有些微紅,他比劃道:“之前看到有情人在求,我也想求個白頭到老。”
黃桷樹上還掛著些鈴鐺,風起時鈴聲陣陣,紅布飄飄。樹干粗壯扭曲,纏成三人合抱的大小,是百年的老樹。
本地有部分人相信百年樹齡的它生出了樹靈,只要你虔誠跪拜,心中的愿望就能夠實現。
以前虞瀲也聽人講過,那個時候她說給留青聽,但留青卻嗤之以鼻。沒想到幾年過去,他也變了,寧愿相信這些鬼神學說,也要求一個心安。
“你要求這個?那你可拜錯人了。”虞瀲指了指自己毫不猶豫地說,“這件事神佛說了不算,只有我才能做到。”
留青點了點頭:“我當然知道該來求你,不過還是想多一分保障。”
“行吧。”虞瀲無奈地聳了聳肩,“我就成全你一次。”
她接過紅綢,將它系到黃桷樹的枝條上,還特意踮起了腳,盡可能地將它系高了一些。
留青也把自己的紅綢系到她的旁邊,兩人的紅布并在一起,時不時地擦過,交纏。留青滿意極了。
他跪在黃桷樹面前,虔誠地拜了三拜。
一叩求天命,愿神靈庇佑,她萬事順遂。
二叩求人事,愿上天顯德,她長樂永康。
三叩求長久,愿今朝有久久,常常不別離。
虞瀲學著他的模樣也拜了三拜,她只求了留青能夠平安順遂,他們可以恩愛至死。
從黃桷樹出來,兩人又到處逛了逛。路過一家服裝店時,留青在門口不經意一瞥,看見一條十分好看的裙子,立馬拉著虞瀲走了進去。
盡管虞瀲覺得自己的衣服已經足夠了,不需要了。但留青還是買下了這條裙子,用他的話來說就是再漂亮的裙子也要虞瀲來穿才可以。
逛完差不多也到吃飯的點了,兩個人就往飯店走去。
小孩父母定的飯店并不高檔,他們也沒有太多的錢來定星級飯店。只是挑了一家味道好環境又不錯的江湖菜館。
飯點時的飯點人很多,虞瀲他們兩個是擠進去的。小孩父母預定了個包間,其實說是包間也只是一件屋子里隔斷出來的剛好能容納一張大圓桌的空間。
留青牽著虞瀲走到門口,快推開門時,虞瀲卻突然松開了他的手,他堅定地又將她握住。
小孩一家還有談絮已經到了,見到留青,幾人都站了起來。
小孩父親有些局促地揉搓著手,留青走到他面前時,他一下跪了下來,流著淚說:“謝謝你,真的謝謝你救了小皮,救了我們一家人。”
留青趕緊把人扶了起來,他指了指自己的耳朵又指了指自己的嘴,然后擺了擺手。
小孩母親有些錯愕地看著留青,沒有想到這個資助他們小孩做了耳聾手術的人居然是個聾啞人。她扶起自己丈夫,盡管驚訝還是真心實意地感謝著他:“你是個好人。”
手術的費用并不貴,但對于他們而言是一筆難以承受的大山,如果沒有留青,或許等到小孩長大了也做不了手術。
“小皮小皮。”女人招呼著小孩過來,“快快快,給恩人道個謝。”
小孩很害羞,似乎還不是很習慣聲音,有些拘謹地走到了留青的面前,他認真地對留青鞠了個躬,用手語說:“謝謝你幫我。”
留青搖了搖頭,同樣用手語回道:“不用對我說謝,只要你好好生活就好。”
小皮很鄭重地點了點頭,他說:“等恢復后,我就可以學著說話了。”
留青目光恍惚了一下,下意識比了一句:“真好。”回神后,他對小孩笑了笑說:“以后你是個健康的人了,能聽會說,和別人交流也不用手語了。”
隔著一層手語,有些詞句的意思也會相應削弱甚至喪失了本意,留青不喜歡。可是他沒有辦法,只能用手語或是那些機械電子音。
“以后用你自己的聲音去表達愛和善意。”留青給小皮說。
幾人一起坐回桌上,談絮簡單介紹了一下小孩術后的恢復情況以及后續的治療方案。
留青提出繼續資助他的康復治療,但被小孩父母拒絕了。
女人說:“留先生,你已經幫助了我們很多了。后面就不麻煩你了,我和孩子他爸可以的。”
見他們堅決,留青也放棄了。飯后離開前,留青對小皮敞開了懷抱說想抱一抱他。
兩人擁抱時,虞瀲看見留青塞了個東西進小孩的帽子里。留青的動作很快,她沒看清是什么。
回去的路上,虞瀲問他:“你給小皮留了什么?”
“沒想到你看到了。”留青不好意思地笑笑,“只是一點小錢。”
他有的東西不多,能對小孩起到幫助的更是少之又少,好在他還有點錢,這點錢剛好能夠幫助他。
他說:“后續的康復訓練需要很長的時間和耐心,他的父母至少要有一個人陪在他的身邊。收入可能會比現在要少,那點錢可以幫他們緩解一下壓力,至少可能多吃幾頓好的,不必將就湊合。”
他見過很多陪護的人,舍不得錢去買飯,一天就吃一頓或者就拿兩個饅頭對付一下。這點錢可以讓他們稍微好過一些。
“你怎么這么好。”
第42章
chapter 42 不要咬那里!
虞瀲抬起眼定定地看著留青, 她眼里含著淚光,嗓音帶著一些哽咽說道:“哥,怎么會有你這么好的人啊?”
留青歪著頭看著虞瀲小小地笑了一下, 然后搖了搖頭。他不是什么好人,他只是希望那些人能夠有第二次選擇的機會。
他抬起頭摸了摸虞瀲的頭, 見她淚眼漣漣的模樣心驀地軟了下來。輕嘆了一口氣, 手掌著她的腦袋把她拉向自己。
他俯身輕輕吻在她的眼下,唇四處游走著將那些淚卷走。手牽著她的手,沒忍住把唇往下移去, 中途也舍不得分開,就這樣流連下去。
兩唇相接時,虞瀲回神咬了咬他的下唇,不用力很柔和。留青笑了笑,舌尖輕佻地游走在她的唇齒間,她受驚一般往后退去。
捂住嘴有些不可置信地抬眼看著留青, 但他只是對她張揚地笑了笑。
終日聚攏在他眉間的陰霾消散開來,他的笑舒朗溫柔。目光卻灼灼, 虞瀲臉很快就紅了。
留青也不再逗她,他牽起虞瀲的手慢慢往回走。要出公園時, 留青俯身貼著虞瀲的額頭,溫存了一下, 突然就舍不得放她走了。
“今晚要不要回瓦刻?”留青問,“小魚有些想你了。”
虞瀲牽著他的手晃了晃,身子前傾移到他眼前眼睛亮亮地盯著他問:“是小魚想我還是你想?”
留青的視線游移不定, 最后敗下陣來點了點頭,指了指自己。
虞瀲還是不滿意,她恃寵而驕得繼續得寸進尺地要求著:“你再說一遍, 一起連著說。”
他無奈地笑笑,還是寵溺地指了指自己,然后食指放在自己的頭邊轉了轉,最后指尖輕輕點了點這個小沒良心的胸口。
然后留青攤開雙手挑了挑眉,似乎在說滿意了嗎?
虞瀲往前一把抓住他骨節分明的手,笑著點了點頭說:“我也好想你哦。”
她低頭指著自己的心臟說:“它一點都不聽話,一天二十四小時都要想起你。白天的時候腦海里忘不掉你,晚上你又要跑來我夢里。”
她撇了撇嘴說道:“哥,你真的好煩,讓我一點清凈的時間都沒有了。”
留青什么都沒有表示,只是將她攬進懷里,摟著她往瓦刻走。
他在心里嘆了一口氣,他又何嘗不是這樣呢?日思夜想著她,見不到的時候想著見她一面就好了,如今見到了又舍不得放手,只想就她困在自己懷里一輩子。
兩個人的身影被路燈拉長,從街頭到巷尾,從過去到未來,他們始終手牽著手不曾放開過彼此。
回到瓦刻后,留青沒有進后院,他的圖還沒畫完。他坐在桌前戴上了一個沒有度數的無邊眼鏡,手握著畫筆開始畫圖。
虞瀲溜達去抱了抱小魚,小魚乖巧地蹭了蹭她的掌心。她抱起小魚,拿了一本書走到前院陪著留青。
只是她怎么也看不進去書,虞瀲也不勉強自己。她放下書,趴在桌上不經意發現對面有張等身的鏡子,鏡子里能夠看到一個完整的留青。
她紅著臉,悄悄地盯著鏡子,視線將他的身軀描摹了無數遍。
留青在畫圖的間隙休息時,不經意抬頭就看到了鏡子以及鏡中那道熱情的目光。一層透明的眼鏡遮擋了他的眸中的神色,他支起手撐著額頭光明正大地通過鏡子和她對視著。
兩個人在鏡中對視,下一刻又齊齊偏頭躲開了視線。
虞瀲把臉藏進臂彎里,一只手摸著自己的心口,悄悄地笑著。笑過了小心地露出一條縫看著鏡子,鏡子對面的那個人視線還停留在她身上。
留青似乎沒有想到她會繼續看過來,眼里閃過一絲錯愕,扶額無奈地笑了笑。下一瞬間又抬頭一錯不錯地和鏡中的她對視著,這一次誰都沒有躲開。
畫筆不停地在指尖轉著,從食指到中指,又從中指轉回食指。筆越轉越快,心跳也越來越快。
“嘭。”
虞瀲臉紅著看向發出聲音的留青。
留青朝她招招手,示意她過去。
她剛一走進,就被留青拉著坐到了他的腿上。他雙手握在虞瀲的腰間讓她緊緊貼在自己身上。
虞瀲條件反射地抱著他的脖子,她紅著臉趴在他的懷里不肯抬起頭來。
留青輕輕撫摸著她的頭發,手慢慢往前移動,最后停在她的下頜往上一帶,虞瀲被迫抬頭看向他。
他松開手問:“剛剛在躲什么?”
虞瀲不說話,她看著留青的眼睛慢慢靠近他,親啄了一口他飽滿的唇珠。她狡黠地眨了眨眼說:“我沒有躲,這不是親你了嗎?”
留青第一次遇見這么會倒打一耙的人,他搖了搖頭把她按在自己的懷里,就著這個姿勢繼續畫著圖。
他的懷抱太溫暖,靠著靠著睡意便不自覺涌了上來,虞瀲很快就睡了過去。等她醒來時,人已經躺在床上了。
她迷迷糊糊地地拱了拱,腦袋碰到一片溫熱的肌膚,一下驚醒過來。睜大眼睛看了看,是留青又放下心來。
留青好笑地看著她的動作,伸手把她的手掌捉到自己面前,在她掌心里寫:“睡醒了?”
虞瀲嗯了一聲,趴進留青的懷里,試圖把手抽回來,但徒勞無功。她有氣無力地嗯了一聲。
夜色里的青衣巷安靜沒有人聲,除了幾只樹上的鳥鳴以及不知道是哪個角里的貓叫外,什么都沒有。
她的聲音也小,從留青的胸腔往上傳導,他的骨頭因為她的聲音而共振。傳導耳腔時,身子已經酥麻了一半,他更舍不得放手了。
握著她的手放在自己心口前,閉眼開始醞釀睡意,很快兩人就齊齊睡了過去。
第二天一早,留青做好早飯叫醒虞瀲。她睡眼惺忪地爬到餐桌上,胡亂吃了幾口對付過去又上床繼續睡了個回籠覺。
虞瀲真正清醒過來已經十點了,她一睜開眼就看到床邊坐了一個人。
“怎么坐在這里?”虞瀲嗓音沙啞地問。
留青看了她一會才說:“你要走了。”他沒有加疑問詞,他很篤定虞瀲的離開已成定局。
虞瀲笑了:“又不是不回來了。這次實習結束了,我要回學校準備畢業的事情。”
“畢業了回來嗎?”留青小心地問。他的眼里帶著祈求還有一點被藏得很好的期冀,他想她回來。
虞瀲低著頭遮住眼里的所思所想問:“如果我不回來了,你打算這么辦?”
留青想都沒想地說道:“你要是不回來我就跟著你走,你到哪里,我就去哪里。”
虞瀲大聲笑了起來,她高興地往留青身上撲去,緊緊地抱著他的腰,臉頰在他胸前蹭了蹭才說:“我也舍不得離開你。”
她抬起眼看著留青認真地說道:“哥,我們要一輩子都不分開。”
留青點了點頭,將她鎖在懷里,輕輕撫摸過她的發尾,手指緊了緊抓皺了床單。
舍不得放手,也做不到放手。
他的目光落在虞瀲眼里,明明只隔著十幾公分的距離,可是她就是莫名覺得他和自己好像隔著一層紗,她看不清他眼里的神色。
虞瀲眼光渙散,頭不自覺往生移。等到兩唇相接后,她突然被那眼神燙了一下。
她終于明白了他眼里深藏著的欲念,他想要她。
這個吻前所未有的激烈,之前的那些加起來也不如這一次。她的身軀不自覺地被留青引著走,她也迷失在留青的眼里了。
留青將她溫柔地放在床上,準備離開了。卻被虞瀲一把拉住,她鼓起勇氣親了留青一下:“我也想。”
她也很想擁有留青。從第一次見到他自我撫慰開始,她就想了。他背對著她坐在床上的背影常常出現在她的夢里,在夢里,她沒有轉身離開,而是上前去從后面撫上了他的肩膀。他也沒有拒絕,而是默認了她的過界。
留青安靜地看著她,嘆了一口氣脫去了上衣,露出他精壯的上半身。虞瀲像夢里那樣纏了上去,她輕柔地吻著他的身體。
自然也看到了鎖骨處的那個紋身,她知道那是她的牙印。虞瀲若有若無地觸摸著它問:“疼嗎?”
留青搖了搖頭。
她俯身又繼續在那個位置咬了一口,新的牙印和紋身完美契合。虞瀲抬起頭又問:“現在呢?”
留青不回她,只是一把抓住她的手將她推到在枕頭上,他的身軀覆蓋在她的身體上,牙齒也在她身上留了一個牙印。
他又怕她痛,溫柔地舔舐著那處,牙尖輕輕磨著,讓虞瀲欲生欲死。
“不要咬那里!”虞瀲咬著牙說道。
留青不聽。
他把耳朵上的助聽器摘了下來塞到她的手里,然后指著自己的耳朵搖了搖頭。他輕輕捂著虞瀲的唇笑了笑,現在他聽不到了,虞瀲說再多也沒用。
留青的動作很溫柔,但耐不住虞瀲還是第一次,留青也是個沒有經驗的人。兩個人都莽撞不知分寸,相連處有些微微的刺痛,能忍住但還是不舒服。
見虞瀲咬牙皺眉,留青停下動作輕吻著她,不停地安撫著她。他的指尖從下面移上來,隨手在床單上擦了擦,就把手遞到虞瀲面前。
虞瀲明白他的意思,他是讓她痛了就咬。但她舍不得,她把他的手指含進嘴里,放在唇齒之間仔細磨了磨。
虞瀲邊咬邊輕聲叫他:“哥哥哥哥。”
留青也難耐,一層薄汗覆蓋在脊背處,他忍了又忍。偏偏虞瀲還有勾他,細柔的手在他臉上撫摸著,他感覺自己即將崩塌。
心上的火山沸騰不停,他能感覺到火山瀕臨爆發,他也知道烈焰灼燒的痛苦。
但他好像真的要變成巖漿了。
第43章
chapter 43 哥,我們結婚好……
房間的窗簾緊閉著, 多雨的小鎮上淅淅瀝瀝,天光云影都進不了屋。昏暗中,人臉也模糊不請, 留青微微瞇著眼。
他俯在虞瀲身上,頭后仰著臉色微紅, 手輕輕捧起她的臉。
虞瀲手肘撐在床上, 上半身不停地往前尋著。她眼里含著些淚,嘴上不停叫著:“哥。”
留青看她可憐的樣子,輕笑一聲, 印了一個吻在她唇上。他想往后結束,卻被虞瀲摟著脖子拉了下去。
一個吻連接起兩個人。
他的眼睛染了欲色,眼白里的紅血絲變成了一條條紅線,把她捆綁獻上。他的指尖游走在其間,她的身軀震顫不已。
虞瀲有些難耐地撫摸著留青的臉龐,她受不住了, 低聲不停地祈求著留青能夠給她個痛快,可是留青只是一味搖頭。
他又親上虞瀲的唇, 在上面輕柔地研磨著,企圖緩解她身上的不適感。
他抓住她的手, 一圈一圈地數。世界顛倒成黑白的默片,除了她唇齒間不經意溢出的呻/吟外, 天地皆沉默。
雨下得好大。他漸漸生出了些苔,遍布在他的身體上,尤其是指尖。身子朝朝潤潤濕黏, 他沒忍住舔舐著雨水的源頭。
水一點一點積累,摞在他的口中匯成一灘,他一口飲盡還不過癮。本能地尋找更多, 卻也知道不能僅僅如此。于是抬起頭往上找,吻上她的唇。
身子也前所未有的契合,纏綿成一體。旌旗掛在上空,綿綿不斷,他不肯降,勢必要和她爭個高低。
唇貼著她的耳,大口呼吸。喘喘不停,俯玩一手的綿軟,心頭一松,那口氣便泄了出來。
云雨初歇后,留青將虞瀲摟進懷里,他們靠在一起聽著窗外的雨聲。虞瀲累極了,昏昏欲睡,留青不鬧她,只把她的手攏在自己掌心里細細把玩著。
他親了親虞瀲的額頭,又往她身邊靠了靠。被子蓋住她姣好的身軀,那些在存在于過往的萬種風情如今他也擁有了。
留青心里生出了些許滾燙的情絲,躲不開避不了,只要一見到虞瀲他就直直墜入了情欲的深淵。
虞瀲醒來時,窗簾打開了,留青正裸著上半身靠著窗抽煙。
外面狂風大作,天色昏暗,屋內也沒開燈。昏暗中,留青的背影沉默也藉藉,她讀不懂他此刻的心情。
他的肩并不寬,手臂上的肌肉也并不夸張,恰到好處地覆蓋在該有的地方。腰細窄地收進褲子里,露出一個精致的腰窩。
虞瀲掀起被子,走到留青身后摟住他的腰,輕輕把臉靠在背上,感受到他的體溫順著自己的面龐游走到心上。
“哥。”虞瀲輕聲叫他。
那股聲音就響在他的脊背上,引起他的身體里的骨頭一起震動,可是他聽不見,他的耳神經不會因此產生共鳴。但心臟會,盡管不知道她說了什么,心臟依舊比平時多跳了一拍。
留青點了點頭,側身將她擁入懷里。兩個人靠在一起,看著外面刮風下雨。
他的眼神慵懶,動作卻行云流水。見到虞瀲就笑,笑得有些饜足。
虞瀲輕輕握住他的手問留青:“哥,我們結婚好不好?”
她的目光里有太多的東西了,初見時的模樣,以及他們分別時期的痛苦,還有剛剛的歡愉。她已經嘗過留青的味道了,她舍不得再放手,也永遠不會放手了。
他們以后只會有死別,絕不會再有生離。
留青從包里翻出助聽器戴在耳朵上,對著虞瀲揚了揚眉,比劃道:“剛剛說了什么?我沒聽見,再說一遍。”
虞瀲的臉色羞紅,把頭鉆進留青的懷里不肯再出來。
留青摟著她的腰,往窗沿上一坐,把她一起抱了上去。虞瀲雙害怕掉下去,雙腿不由自主地纏上留青的腰。
留青一手摟著她,一手移到前面輕柔地安撫著。他的眼神里有些擔心,虞瀲能讀懂他想說的話。可是她不好意思說,只能埋著頭不起。
留青輕笑了一聲,俯身在她耳邊廝磨著。獨屬于他的氣息就這樣占據了她,她感覺自己馬上就要溺死了。
留青引著她的手摟住自己的脖子,等確保她不會掉下去后,他舉起右手的煙深吸一口,俯身將煙霧過渡到她的唇舌中。
煙霧嗆人,她紅著眼睛看著留青。卻又不自覺地沉沒在留青的吻里。
霧破開,兩個毫不掩飾地對視著。愛意與情欲時隱時現,在郁郁悶云開中窺見一點,看不清全部。
留青瞇了瞇眼,將頭發上的劉海抹上。一支煙很快燃盡,他丟開煙,手揉捏了一把虞瀲后問:“痛嗎?”
虞瀲搖了搖頭,她把留青抱得更緊了一些。靠在他的肩膀上,嘴對著他飽滿的耳垂,沒忍住咬了上去,用牙齒慢慢地磨著。
她指尖撩著他腦后的發,突然發覺有些長了。
“哥,你的頭發該剪了。”
留青點了點頭,用手語說:“你幫我剪。”
虞瀲低低應了一聲,舌尖撥動著他的耳垂,看到它由白轉紅后笑了起來。
留青本來想體諒她第一次不打算再來的,可她偏偏又要來招惹他。留青嘆了一口氣,想自己這輩子是栽在她身上了。
虞瀲覺得自己變成了一條船,而留青就是那股海浪。她被迫起伏著,跌宕著,努力抓住留青,卻沒想到下一刻浪濤又更加洶涌了。
浪潮襲來,她被兜頭蓋臉地撲了一地。她受不住低低地求饒:“哥,放過我好不好?”
她的聲音嬌柔,此情此景下無異于是火上澆油,那股情熱燃地更旺了。
留青摟住她的腰,手不停拍著她的脊背安撫著,但依然無濟于事。因為引起這股情潮的人,根本沒有打算放過她。
結束后,虞瀲無力地趴在留青的懷里,任由留青單手把自己抱到床上。
虞瀲翻身,把后背留給了留青。留青不惱,他俯身在她側臉偷了個香后,一臉愉悅地出了房間。
房門外的小魚已經撓了許久的門,可是不管它怎么叫都沒有人搭理它。好不容易出來了一個人,它啪塔撲到留青的鞋子上,四肢緊緊地抱著。
留青彎下腰把小魚抱進懷里,小魚終于高興了。它在懷里尋了個舒服的位置,閉上眼想要好好享受一下鏟屎官的溫暖。
下一刻它就被無情地放到了自己的房間里。小魚不解地喵喵叫,但留青卻不理會。
他到廚房里,把早上溫在電飯煲里的皮蛋瘦肉粥盛了一碗出來,再拿個小碟子裝一些泡菜,端進房間里給虞瀲。
留青把以前她的床上桌子翻出來架好,把粥和小菜擺好后,又出去端了杯剛熱好的牛奶進來。
虞瀲聞著香味撐起來坐好,看著留青忙活。
室內的燈在留青第一次進來時就開了。他裸著上身,下/身只穿著一件低腰牛仔褲。胸前和背后的抓痕在燈光下清晰可見,虞瀲不太自在地紅了臉。
她應該沒有那么孟浪吧?
留青坐在窗沿,看著虞瀲吃。他太有存在感了,更別說桌下他不停往自己左手靠的手。
兩只手相碰時,虞瀲條件反射地想要收回手,卻被緊緊抓住,逃也逃不開。她閉了閉眼,破罐子破摔地接受了。
只是留青剛剛洗過手,現在的手還有些濕滑,在床上時,他的手就是這樣摸她的,總是讓她忍不住想歪。
吃完飯后,留青任由她躺在床上。自己搬著畫本也擠來她的床上,她睡著,他畫畫。
畫完設計稿后,留青的筆尖一轉,不知道怎么一回事,她的風情就出現在了畫本上。
留青紅著耳朵,一臉鎮定地撕掉這頁,本來想把這幅畫毀掉的,但看著畫中人的眼睛又舍不得了。將它仔細折疊好后,揣到褲包里。
下午四點左右,虞瀲清醒過來,身上并沒有太大的不適,應該是留青幫她擦洗了身子還抹了藥。
她走出房間,留青坐在沙發上逗弄著小魚。眉眼帶著濃濃的笑意,看得出來心情極好。
只是他的劉海好像有些長了,擋住了一點眼睛,虞瀲越看越不順眼。
看到虞瀲他把小魚放下,朝她招了招手。虞瀲卻并沒走過去,她自顧自去了儲物間翻出留青理發的工具。
把推刀和剪刀一字排開,把圍裙給留青圍上,虞瀲挑了把剪刀就要開始。下第一刀時,她不太好意思地說:“我好久沒剪過了,可能會不太好看。”
留青搖了搖頭,然后乖乖地低著頭任由她發揮。
他想起上一次她給他剪頭發還是在四年前,那一次之后,她就開始躲著他,他們也不再見了。
留青眨了眨眼,感覺有點碎發落在了他的眼里,眼眶驀然變紅。
虞瀲認真地對付著他的頭發,每一剪刀都無比地慎重。粗剪完之后,虞瀲換了一把小剪刀,剛一換完,還沒挨上頭發,留青就突然后仰著頭看著她。
他長臂一拉,虞瀲就被迫俯下身來,重重地吻上了他。
虞瀲舉著剪刀,看著他泛紅的眼睛,淚不由自主地落了下來。
第44章
chapter 44 你的婚姻線好圓……
以前的時候, 虞瀲也是這樣拿著剃刀一點點把他的頭發推短,從一開始的寸頭到后來可以做點簡單的發型。
第一次幫留青理發時,她害怕得手抖個不停。留青就這樣握著她的手, 堅定地把頭發剪去。
他雙眼緊閉著,虞瀲看不清他的神色, 但她自己卻不由自主地回想著以前的事情。
淚珠順著臉頰往下滑落, 她試著吞咽依舊無濟于事。雨季好難捱,她出走了四年,如今驀然回首卻發現原來從始至終不過都是原地打轉。她從未離開, 也從來沒有走出去過。她始終被困在那里。
留青松開了掌在她后腦的手,睜開眼睛看著她。他似乎不太明白她為什么要哭,但還是翻身跪坐在椅子上輕輕擦去她的淚。
虞瀲問:“我走以后,誰給你剪的發?”
留青沒有回答,他拿起旁邊的推子在頭上比劃了一下,就是這樣自己一個人把頭發推成寸頭, 然后等它長后,又推一次。
頭發一日長, 一日短。他也日復一日年復一年地想著她,等不到她, 只有自己去剪。
他放下工具,捧起虞瀲的臉, 搖了搖頭。不必為他感到傷心,那些都是過往了。如今,他抓住她就再也不會松手。
他的吻一點點將淚擦去, 淚水流過她卻沒有變冷,燙得他心慌意亂。
虞瀲抬眼看他的眼睛,他的目光是那樣的認真。她學著留青的樣子也雙手捧著他的臉輕輕吻上他的唇, 在唇齒間模糊地說:“以后我幫你。”
這一次不會食言了。
留青笑著點了點頭,他又坐回去,任由虞瀲幫他剪著頭發。他面前沒有擺放鏡子,不管好壞,他都全然交給她了。
盡管已經許久沒有剪過發了,但再握上剪刀時,那股肌肉記憶又涌現了上來。她不需要太多的思考,手就已經機械似的剪出了最適合留青的發型。
剪完后,原本被劉海遮住的眉眼露了出來,留青笑時,那雙眼也跟著彎。他不茍言笑時,那眉也正色。他的情緒可以在眼睛里一覽無余。
虞瀲喜歡這樣。留青不會說話,他的話只能從眼睛里流出來,或者經過大腦的反應變成手語。但手語沒有語氣,分不清人的情緒。
可是眼睛不一樣,他的眼睛就是這天底下最小的一片天。心情不好時,里面就下雨。心情愉悅,里面就是晴天。這些旁人或許看不出來的東西,虞瀲只需要看一眼就能讀出來。
晚飯后,虞瀲想上床睡覺了。留青卻摟住她的腰不要她回去。他就站在門口靠著門,時不時親她一口。留青一手摟她的腰,一手在手機上寫著字:“出去走走。”
虞瀲的腦子里一下什么也沒有了,迷迷糊糊地跟著留青一起出去了。他們手牽著手一起走著,兩個人之間沒有言語做鏈接,但卻依然親密無間。
春天的樹發芽,不怎么落葉。但在虞瀲路過路旁的桂花樹時,上面還是落了一片葉子下來,剛好落在她的掌心上。
她看著樹的命紋,就像看人的掌紋一樣猜測著她的命運。她看不懂于是亂說:“這是個短命的葉。”
就像很多年以前留青要出去相親時,她看著留青的手紋說他的命運線和事業線都長得很好,唯獨婚姻線不好,以后找不到老婆。
想到這個,她立馬拉起留青的手,攤開他的掌心仔細看著說:“哥,你的婚姻線好圓滿,而且跟我的一模一樣。”
走了一半,虞瀲累了,就自然而然地靠在留青的肩膀上,借他的支撐走著。
公園邊上的一個小廣場上有一群大姨們在跳廣場舞,音樂放得有些大聲。虞瀲本想問留青要到哪里去的,轉念一想留青恐怕聽不到,又作罷了。
留青摟住她的腰,扶著她走到一條椅子上坐著。
“休息一下,我去買點東西。”留青說著離開了。
虞瀲坐在椅子上百無聊賴地等著,她手撐在臉頰旁,視線繞著廣場轉了一圈。
這是青衣巷旁邊的一個下沉廣場,在河邊,就算音樂聲震耳欲聾也能聽到河水的湍湍聲。
路兩邊是自帶著話筒的歌唱家,一整條街都是這樣,拉一輛裝滿CD的車,帶上音響和小電視,找一個風水寶地,就開始唱。年輕一點的大學生則只會帶一把吉他彈唱。
各式各樣風格的音樂明明相隔十萬八千里,但是在這條街混雜在一起時卻沒有太多的違和,反而融合出一種名為生活的味道。
沒有人覺得吵,所有的都唱著自己的歌。歌曲不為取悅別人,只是抒發自己而已。
留青沒多久就回來了,他帶了十個圈朝虞瀲走來。到她面前時,他手往前一伸,把圈給她。
“去試試。”
虞瀲以前是愛套圈的,但她又套不起來。每次買十個圈,她套七個一無所獲。留青就套剩下的三個,次次都中。留青會把勝利品都給她,然后那些小玩意會被她好好擺在自己的房間里。
她接過圈,分了三個給留青。虞瀲笑著說:“老規矩!”
留青點了點頭,帶她到套圈圈的攤位前。虞瀲一眼就看中了一個小貓掛墜,她甩了三個圈依然沒有中。
“感覺我套不中了。”虞瀲嘆了口氣。
留青摸了摸她的腦袋,把手中的圈分了她一個:“你還有很多機會,加油,我相信你可以的。”
“我再試試。”虞瀲又努力投了三個,依然無事發生。
她有些沮喪地低著頭,雙手合十放在胸前禱告:“一定要中呀!”
那個小貓掛墜在第三排,一個不近不遠地位置,可對虞瀲來說,那是道比天塹還遙遠的距離。
她手上還剩下兩個圈,還有兩次機會。她閉著眼睛,拋了一個圈出去。圈一出手,她就背過身去,不敢看結果。
老板在旁邊高興地叫著:“進了進了!小姑娘這次你中嘍!”
虞瀲不敢相信地呆著,直到留青拍了拍她的肩膀,她看著留青眼里的笑意才后知后覺自己好像真的套中一個了。
她高高興興地轉身看著滿地的玩偶,四處找著自己套中的是哪個小可愛。目光從第一排開始巡視著,沒有。第二排,也沒有。第三排,有了!還是她最想要的小黑貓掛墜!
“哥!我好厲害啊!”虞瀲蹦蹦跳跳地跑過去抱住留青,“我真的套中了!”
留青輕輕吻了吻她的額頭,笑著比劃道:“妹妹是最厲害的。”
老板撿起圈圈,把掛墜遞給虞瀲。毛絨絨地小貓像極了屋里的小魚,虞瀲怎么看怎么滿意。
她把掛墜吊在指尖上展示給留青看:“它好乖呀,你有沒有覺得它有那么一點點像小魚。”
留青點了點頭。
虞瀲收起掛墜,上面突然閃過一道流光。可惜燈光昏暗,她來不及看清就消失不見了。
虞瀲手上還剩下一個圈,但她已經套中最想要的了,對其他的都興致缺缺。于是把圈給了留青,要他來套。
留青是個套圈高手,雖然達不到百發百中,但百分之八十的勝率還是有的。三個圈,他套中了兩個。一個是個小豬擺件,另一個是個杯子。
對這些他沒有表現出喜歡還是不喜歡,只是用老板給的塑料袋子裝著。
兩個人繼續逛著,因為套中了自己喜歡的掛墜,虞瀲一改之前的頹廢變得興致盎然起來,看什么都覺得有趣。
轉過街角,擺著一個麥克風和音響。旁邊有一個年輕人正在唱著歌,她的嗓音泯然于在這個吵鬧的街道。但虞瀲還是看到了她。
“你在這里等我一下。”她松開握著留青的手,朝年輕女人跑去。
她的背影是那樣的活力,青春年華一直都停留在她身上。留青看著笑了起來,她真好,好喜歡她。
女人剛唱完一首歌,正打算收拾東西回學校了。
虞瀲站在她的面前指著留青笑問:“同學,可不可以把麥克風和音響借我一下啊,我想送一首歌給他。”
女人看了眼留青,了然地點了點頭:“是送給男朋友的吧。給你,你唱吧。”
她把話筒遞給虞瀲,問:“你想唱什么歌?”
虞瀲毫不猶豫地說:“詞不達意,林憶蓮的詞不達意。”
等音樂響起,她握住話筒對著留青揮了揮手:“哥,這首歌唱給你!”
我無法傳達我自己
從何說起
要如何翻譯我愛你
寂寞不已
我也想能與你搭起橋梁
建立默契
卻詞不達意
她的嗓音輕柔,唱時目光一錯不錯地看著留青。在路燈里滾了一圈后,落在留青的耳朵里,他的心臟鼓鼓,怦怦怦像是要逃走。
她是風,是雨,他終于抓她在手里,變成了心口上流動不歇的一條河。
留青就站在她的對面望著她,在車馬人流的街道上,隔著許多人里,他還是能夠鎖定她,并且只看著她一個人。
隨著歌詞,他的眼眶逐漸紅了起來。他微微撇頭避開虞瀲,輕輕擦去眼角的淚,然后對著她笑起來。
一首歌唱完后,虞瀲大聲地說道:“留青,我最最最最最最喜歡你了。”
留青也很想回她一句我愛你,可是他努力張了張嘴,用力撕扯著聲帶,依然沉默。他說不了話,無法回她一句我愛你。
一股莫名地沖動涌了上來,他突然很想很想吻一吻她。他也確實這樣做了,三步并兩步沖了上去,緊緊摟著她吻了上去。
虞瀲先是震驚,然后更熱烈地回應著他。她抓著留青的衣擺,看著她的眼睛開心地笑。
她知道留青是在回應她的喜歡。就算他說不出來,她還是懂。
她明白他所有說不出口的話,也能讀懂他眼底的春夏秋冬。她想這個世界上再也沒有他們這么相配的人了。
他們就是命中注定的一雙人,誰也別想分開。歲月不行,風雨也不行,他們的痛苦與哀樂全部共享,在人生這條路上,他們并肩而行。
第45章
chapter 45 求婚
留青牽著虞瀲走在回去的路上, 晚上的青衣巷沒有太多人,路燈是間隔十米左右才有一個,燈光也昏暗, 勉強能看清路。
虞瀲空著的那只手揣進包里,她的指尖不停地撫摸著套來的那個小貓掛墜。摸著摸著, 她就在一圈毛絨絨里摸到了一點硬硬的東西。她拿指尖將它描繪了一遍, 像是個鐵圈。
一開始虞瀲以為是掛在鑰匙上的鐵圈,可是她又感受到了一點不一樣的東西,上面好像鑲嵌著東西。
她把掛墜拿出來, 突然驚覺那是個戒指,而且還是一個鉆戒。
之前在套圈攤攤上這個戒指應該是被貓的毛毛擋住了,她才沒有看見。
“哥”虞瀲叫住留青,“這上面怎么有個戒指?”
留青把手伸出來,掌心朝著虞瀲,讓她給他看看。
虞瀲把吊墜遞給他。
他握在掌心, 但并不低頭去看,反而一直看著虞瀲, 指尖飛舞,很快就把戒指從吊墜上取了下來。
留青一手拿著著吊墜單膝下跪, 他認真虔誠地望著虞瀲,空余的另一手用手語問:“你愿意嫁給我嗎?”
小巷寂靜無聲, 他的告白也無聲,可是卻沉甸甸地壓在了虞瀲的心口上。這是她從來沒有想過的場景,白天下意識地說出那句話后, 她就后悔了。只是沒有想到留青會主動地邁出這一步。
虞瀲有些驚喜地看著留青,她不自覺地往后退了兩步。留青也跟著往前走了兩步,他步步緊逼著, 期待地看著她,等著她的答案。
虞瀲把手伸出去,使勁地點頭說:“我愿意,非常愿意。”
留青笑著把戒指給她戴好,他緊繃的弦終于松了下來。
借著有些昏暗的燈光,虞瀲終于看清了戒指的樣子。那是一個波浪形狀的戒指,上面點綴著一些紅色的線條,正中間是一顆藍色的寶石。
留青說這個戒指是他自己設計的,從虞瀲回來的第一天他就在設計了。波浪代表著他們之間的關系,如浪濤一會靠岸一會又遠離回到深海。紅色的線條則是紅線,他想說他們其實就是天生一對,是月老親自牽上的紅線。
那股由他掀起的浪卷席過她的靈魂,她已成一葉扁舟,漂泊于海中,而他站在遠方呼喊著她。
小魚在海里游,在天上游。
小魚在他的眼里游。
回去的路上,虞瀲愛不釋手地摸著戒指,她問留青:“哥,你怎么確定我會要這個掛墜的啊?”
留青毫不猶豫地比劃道:“這是我做的,你一定會喜歡。”
虞瀲坐著休息的時候,留青去找了套圈攤的攤主,問他自己能不能加一個玩具,一會給人套。
他一開始就想好了,不管怎樣今天都要引著虞瀲過去,讓她套上那個掛墜。他想要她看見那枚戒指,那枚承載著他欲望的戒指。
他站在前面,影子擋住她。樹的影子落在山上成了河流,他的影子落在她的身軀上成了刻骨銘心。
虞瀲又問:“這是對戒吧,你的呢?”
留青從包里拿出一個小盒子遞給虞瀲問:“你愿意幫我戴上嗎?戴上后,我們就真的聯系在一起了。”
虞瀲打開盒子,里面躺著一枚和她左手中指的戒指差不多的戒指,另外還有一條銀鏈。
她拿出戒指笑著套在留青的左手中指上:“求之不得。”
然后有些疑惑地拎起銀鏈問:“這個鏈子是做什么的?”
留青笑著搖了搖頭,接過那條鏈子順便牽起虞瀲的左手。他把戒指換到自己的右手上,不知道搗鼓了什么,分開時兩枚戒指就由一條銀鏈鏈接在了一起。
他舉起手來晃了晃鏈子,好像在說我鎖住你了。
虞瀲有些驚喜地問:“這是怎么做到的?”
留青便教虞瀲,從戒指空隙的某個暗扣上把鏈條扣住。他解開銀鏈遞給虞瀲,虞瀲接過卻又學著他的模樣把兩個人連接在了一起。
留青無奈地笑了笑,由著她去了。行走時,鏈條牽絆著行為,走快了會有明顯的拉扯感,離得近時兩個人指尖互相摩擦著。
虞瀲悄悄地握住留青的指尖,默默地想不管離得太近太遠好像都不太妙。
夜空高遠,明月當道。地上的行人彼此掛牽,沁骨的冷風吹在身上,心臟卻依舊滾燙。巖漿負載著洪流,冷也不是,熱也不是,只好冷著手,紅著臉走。
晚上睡前,留青去浴室洗漱。虞瀲坐在床上,摘下戒指放在燈下仔細看著。她太喜歡它了,恨不得一天看它個千百遍。
她拍了張照片,久違地發了條朋友圈。
你給的一切我都全然接受,配圖是一張戴著戒指的手。
有許多朋友給她點贊留言,問她是不是談戀愛了。虞瀲耐心地一一回復過去,她大肆宣傳著自己和留青的戀情,巴不得讓全天下的人都知道。
江依白看到朋友圈,給虞瀲發消息問她:[恭喜你夢想成真。]
她突然想起曾經見過虞瀲在午夜夢回時哭泣,那個時候她深陷在夢魘里,只是哭,偶爾嘴里會叫著哥。
如今想來那個人就是留青了。讓她在夢里依舊念念不忘的人恐怕也只有他了。
虞瀲很認真地回復她:[謝謝你,小白。]
江依白:[昨天發通知了,我們下周三回學校。以后你們怕是要異地一段時間了。]
虞瀲:[沒事,反正四年都熬過去了,兩三個月不算什么。]
江依白看到消息沒有回復,她端著一杯茶走到窗戶邊上對著明月敬了一敬后,一口悶了下去。剛入嘴她就后悔了,這么苦的茶也不知道虞瀲怎么喝下去的。
留青回來時,虞瀲已經躺好了。他掀開被子剛一坐上去,虞瀲就自動滾進了他的懷里。
留青輕輕吻了吻她的額頭,然后拍了拍她的背哄著她睡。
他一手拍背,一手拿出手機看有沒有消息。朋友圈上顯示了個紅點,上面的頭像很像虞瀲的,他還沒反應過來,手指就已經點開了。
她的話映入眼簾,讓留青不由自主笑了起來。想了想他也發了自己的第一條朋友圈。
他寫:“我想我是幸運的。”
命運薄如紙張,又厚如盾牌,浩浩湯湯地傾軋而來。而愛情下到黃昏后,他們躲在河流里,聽命運就這樣淌過。
這是個風平浪靜的夜晚,小鎮平和,人也無夢。
早晨剛醒來時,最是煎熬。虞瀲半清醒地坐起來,留青手拉著她,看她迷糊的樣子覺得可愛極了。他俯身輕輕咬了咬她的唇,喚醒了虞瀲。
留青把今天要穿的衣服遞給她,然后問:“確定了周三走嗎?”
虞瀲點了點頭,她抱著留青的腰靠在他的肩頭,手指黏糊糊地抓著他的指尖,輕聲撒嬌道:“我不想離開你。”
留青不知道怎么安慰她,于是就親吻她。從眼睛開始吻起,慢慢往下,最后停留在唇上。一沾上,就再也不想分開了。
一吻畢后,他又啄了一口她的臉頰笑著用手語說:“不怕,我會去找你的。”
虞瀲勾起他的小指指尖輕輕搖著:“拉鉤上吊,一百年不許變。你一定要說話算話哦!”
留青點了點頭。
最后這幾天,虞瀲一直黏著留青。留青紋身時,她就站在旁邊給他遞工具。兩個人二十四個小時,幾乎沒有分離過。
原本跟江依白說地輕松,可是真的到了快分離的時候又舍不得了。
留青也是,這兩天晚上總是要狠狠地抱著她做兩回才行。他握住她的腰,把她禁錮在自己的身前。
房間里只開了一盞昏黃的小臺燈,白色的墻壁上投射下兩道黏膩相擁的影子。
虞瀲低低地喚著留青的名字,看著繞過他身軀的燈光又灑在自己的身上,此刻他們好像共享著同樣的歡愉。
她的手被留青并在一起緊緊握住,她的背靠在他的胸前,兩個人緊密相連,沉寂的昏暗里,只有兩道不停息的喘息。
虞瀲覺得自己的血管似乎凝滯了,心跳卻越來越快,隱隱有些難以呼吸。她張了張唇,想打開呼吸,卻招來留青的吻。她的呼吸又被吞咽在喉嚨里,好難挨。
留青的心發出一聲低低的喟嘆,他們是攀緣的植物,將彼此越纏越緊。
周三早上,虞瀲筋疲力盡地爬起來。昨晚留青只做了一次,可是接連幾天的高強度運動實在讓她難以承受。
虞瀲沉默著,留青也沒什么表示。他們不說話,只是看著彼此,什么都不做。兩個人相安無事地用完早飯,行李昨天就已經去出租屋收拾好了,現在拖著行李箱就可以直接走。
出門時,留青拉著虞瀲的手把門上的風鈴取下來,他把風鈴遞給她說:“下次帶著它一起回來吧。”
這樣風鈴聲響起時,你就真的回來了。
虞瀲接過風鈴,裝在包里。
她是小河,他注定留不住迢迢的流水。他會變成一塊無聲地石頭,站在原地看著她滔滔不絕。
他不會說話,只能安靜看著她。
不管她離開還是歸去,無論她如何,他只需要站在原地等待她朝他走來,牽起他的手,讓他由一塊冷心的石頭變成一個活生生的人。
腳下的小洼晃晃悠悠,踩下去濺起水花,落在兩人的褲腿上變成點點小花。
一條注定有終點的路,不管走的再慢,遲早也要到的。虞瀲走過去和江依白一起,等著車來。
留青站在一個不遠不近的地方,看著她。車快到站時,虞瀲突然跑過去抱住他,這一次離別她說:“再見。不是拜拜,是再見。”
留青點了點頭,他重重回抱住她比劃:“等我來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