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在了解我嗎,夏意濃?”◎
周日中午十二點半,夏意濃在晉聿書房里翻看要去給方澤曜上家教課的學習資料。
抬眼看到晉聿正站在書房門口看她。
他側臂倚著門框,與在公司穿著無異的黑西褲黑襯衫,但未系領帶,若有所思的目光看著她,有些深沉。
夏意濃偏頭問:“你都不需要出去應酬嗎?”
他周末好像總是在家里。
晉聿抬手按下墻上開關,走到她面前:“應酬是大哥和謹峋的工作。”
今日陰天,室內光線很暗,晉聿打開了書房的所有燈光。
夏意濃拽他手過來,翻來覆去仔細看。
很養(yǎng)尊處優(yōu)的一雙手,干凈修長,同時分明的骨節(jié)透著力量感。
“那種酒桌飯局會讓你感覺很不干凈嗎?”
“嗯。”
“你認為那些人是生理上的不干凈,還是身體上的不干凈?”
“都有。”
晉聿忽然抽開手摟她腰,猛地將她按向自己。
夏意濃被按得睫毛顫抖,“啊”一聲往前邁了兩步緊貼住他,雙手攀住他臂,不禁呼吸急促。
晉聿垂首看她,薄唇快貼上她的唇角,中間只留毫分距離。
“你很少主動問關于我的事,”晉聿沉香氣息落在她臉上,嗓音低低徐徐,“在了解我嗎,夏意濃?”
夏意濃感覺自己只要開口說話就能親吻到他下巴,往后仰頭說:“不是。”
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逾越了,是不是他只允許他了解她、不允許她了解他,在他氣場壓下來的時候選擇了退縮。
怕。
她怕自己不知分寸,換來他的疏離。
已經習慣了他在自己身邊的一切,開始怕他的離開。
晉聿近距離地凝著她的雙眼,她眉眼清麗,但避開了他的凝視。
像一只信任人類,但又不敢與人類近距離相處的小動物。
晉聿放開她:“自信有了,但勇氣不足。”
夏意濃鼓起勇氣:“什么意思?”
晉聿拿起桌上的筆放進她的帆布包里:“我給你的信,近期不打算看,是嗎?”
夏意濃:“……”
“這件衣服不適合,”晉聿推她的后腰說,“去換件和我一樣的情侶衫,我柜子里有。”
夏意濃被推得往前走了兩步,回頭看他:“我沒怎么穿過黑色襯衫。”
晉聿擺手:“去換。”
“……”
夏意濃只好去換,換好黑色襯衫出來時,晉聿正拎著她包站在臥室門口。
他上下打量她,黑襯衫襯得她氣質沉了下去,愈加清冷不可近人。
晉聿牽著她手腕往外走:“今天我送你。”
夏意濃遲疑:“我車在你家。”
昨晚她坐晉聿車回來,晉聿安排司機跟在后面開她車回來的。
晉聿帶她進車庫,換了輛后排三座的保姆車,推她上車說:“會安排人給你開回去。”
后排三座的車,他可以摟著她坐。
兩座車只能各坐各的。
夏意濃被他摟在懷里時,心想可能是這個緣由。
一路上,晉聿都沒放開她。
到達北岸花園C區(qū),夏意濃下車時問晉聿他晚上什么安排,其實是間接問晉聿五點時是否來接她。
晉聿目光深邃:“我今天下午沒有任何安排。”
夏意濃明白了,轉身進小區(qū)走到方澤曜家。
卻沒敲開方澤曜家的門。
平時門會為她打開,或是她只敲一聲,方澤曜就會過來給她開門。
夏意濃又敲了幾聲,隔壁鄰居推開了門,是位大爺,耳背地喊:“這小孩不在家。”
“大爺您好,請問您知道他去哪了嗎?”夏意濃轉過來,也跟著喊。
大爺喊:“火葬場!小孩!可憐!”
夏意濃心忽然一驚。
這時有家人把大爺往里面拽:“噓,別瞎喊。”
里面一位年紀輕的姐姐探出頭來,小聲說:“不知道,你給他打電話吧。”
門關上,留下夏意濃發(fā)怔。
好似有什么事迅速閃過,好似被她忽略的一些事可以串到一起。
夏意濃轉身下樓,邊拿出電話打給方澤曜。
方澤曜還有半個月就高考了。
電話響了一遍,沒人接。
再打第二遍。
第三遍。
方澤曜終于接起來,竟是在笑:“秦老師。”
這是他第一次叫她秦老師。
夏意濃問:“方澤曜,你在哪?”
方澤曜:“在打游戲。”
夏意濃幾乎大喊:“方澤曜!我問你現在在哪?”
背景里的哀樂逐漸傳了出來。
方澤曜說:“秦意濃,我媽死了。”
他聲音平靜,但說到“死”這個字眼時,隱約有顫抖。
夏意濃心驚,幾秒后白了臉色,沉聲問:“方澤曜,回答我,你母親是夏家的保姆嗎?”
方澤曜安靜數秒:“不是,我母親不是保姆。”
不對,這不對。
夏意濃最后一個臺階踩空,險些摔在地上。
她呼吸促了促,站穩(wěn)問:“你現在在哪,回答我。”
沉默半晌。
方澤曜低聲回答:“西郊殯儀館。”
夏意濃快步走出小區(qū),方才停在這里的晉聿的車已經消失。
她站在原地沉吟著,拿出老手機打給時衍。
“哥。”她叫了這一聲。
忽然手機被搶走。
回頭,是沉著臉的晉聿。
夏意濃驚異:“你怎么沒……”
隨后她看到晉聿的黑襯衫,垂眸又看到自己的黑襯衫。
忽然間明白他為什么讓她換衣服。
他什么都知道。
晉聿的車開了過來,他推她上車。
上車后,他沒說話,但他仍是抬手環(huán)著她肩將她摟進了懷里。
時衍將電話回撥了過來。
鈴聲響在車廂里是急促的催促。
晉聿把手機還給她。
夏意濃接起,小聲回:“我沒事,我就是問問你……晚上吃什么。”
時衍那邊安靜須臾,著重說:“濃濃,如果晉聿欺負你,和哥說。”
夏意濃心里緊張忐忑,垂眼看晉聿摟著她肩膀的手,輕聲說:“知道了。但是沒有。”
時衍:“嗯,掛了,哥送任叔去機場。”
任叔是任海港,她在晚宴上見過,風度翩翩的男人,也是父親針對的情敵。
大約父親在忙,或是很不想親自去送人,安排時衍去送。
夏意濃掛斷電話后,沒敢看晉聿的眼睛。
她知道晉聿不喜歡她不信任他。
而她在聽他說了他下午都有空的話以后,她第一時間打給了時衍。
即便時衍是她哥哥,她第一時間找哥哥沒有錯。
但晉聿的車只離開兩三分鐘,剛剛她也更應該打給晉聿。
車開上了外環(huán)高速。
夏意濃想問晉聿是多久前知道的,但現在的情況,她如果問出這句話,就好似在指責晉聿。
快到西郊殯儀館時,夏意濃輕聲開了口:“對不起。”
晉聿淡漠:“我不想聽這句話。”
夏意濃心里一酸,抬起頭。
卻又被他按著肩膀按了回去,他掌心在她肩膀上輕輕拍了拍。
夏意濃枕在他懷里,過了片刻問:“方澤曜的母親是我父母家的保姆嗎?”
晉聿沒說話,只輕輕頷首。
她已經有了一些猜測:“晉聿,如果當年換我的人是方澤曜的母親,那我來給方澤曜補習,也是方澤曜母親的有意為之嗎?”
晉聿側首看窗外,窗上映著他的冷眸,微微閉眼,再睜開,徐聲說:“意濃,我不想冷暴力你,但我現在確實不想說話,有什么疑問,稍后問老師。”
夏意濃眼眶發(fā)熱,垂下臉:“知道了。”
到了殯儀館,羅泉來車前接*:“晉先生,夏小姐,這邊走。”
夏意濃點頭問:“謝謝。”
這一路上,她已經想明白發(fā)生的事,向前走去。
手腕忽然被拉住。
晉聿垂眸看了她一眼,他沒說話,但抬手擁著她肩,輕輕揉了下她頭發(fā)。
就這樣,她被晉聿擁著肩膀走向追悼室。
門上方電子牌上亮有“方云惠”三個字的紅色字體,室外擺了寥寥無幾的祭奠花籃,室里播放著電子的哀樂。
江初正迎面走來,見到夏意濃微詫,大步過來問:“你怎么過來了?”
夏意濃看父親表情,父親好像不了解,她說:“爸,我是方澤曜的家教老師,已經給他上了三年的課。”
江初驚得渾身震顫。
他和時衍都不知道這件事。
方云惠在他們家做保姆的這些年,他們都知道方云惠有一個兒子,但方云惠從未提起過他兒子有家教老師。
警方去學校找方澤曜問話的時候,方澤曜也未提過自己有家教老師。
所以他們從未把夏意濃和方澤曜聯(lián)系到一起過。
“最近是否有接觸什么可疑人員或是不尋常的事”,這是他們經常會問的問題。
重點在“最近”,而夏意濃是他們接觸三年的人,無形中就成了例外。
負責此案件的劉警官隨后走來了解情況。
劉斌年約四十歲,江初在局里面做了十多年法醫(yī)的時候,劉斌才剛剛入職。
劉斌聽后皺眉,謹慎地詢問江初:“江教授,如果時衍在方云惠失蹤后就已經開始調查,時衍應該找人盯過方澤曜,那么方澤曜周末從學校回家的時候,時衍的人沒見過您女兒嗎?或者,時衍應該知道方家住在北岸花園,也應該知道您女兒在北岸花園給高三生上課吧?”
江初皺眉沉思許久說:“方云惠大概在五年前向我們借過錢,說龍景國際有個便宜的兇房在出手,她勉強湊錢付了首付,說她和兒子搬去了住龍景國際。時衍讓人盯過方澤曜,但方澤曜走進龍景國際后,人就消失,好像知道有人跟著他,所以時衍一直認為方澤曜住在龍景國際。我們也沒有向女兒問過她做家教學生的名字,不知道高三生姓方。”
話落后,幾人都沉默。
這顯然是有預謀的事件,并且精心策劃過。
龍景國際小區(qū)南門正在北岸花園C區(qū)的對面,夏意濃在龍景國際甩過徐蕈的人。
夏意濃說:“我進去和他聊兩句。”
劉警官抬手攔人,抱歉地對江初說:“江教授,可能需要對您女兒做個筆錄,詢問案發(fā)時間您女兒是否有不在場證明。”
劉警官對夏意濃說:“抱歉,希望你理解。做了筆錄后,才能讓你接觸那孩子。”
江初微慍:“小劉你的意思是我女兒有嫌疑嗎?”
夏意濃忙攔父親:“爸,這是常規(guī)詢問,沒事。”
她已經從言談中了解到方云惠應該不是自殺、是他殺,她理解劉警官工作流程。
江初生氣,但也不能遷怒小劉。
于是他遷怒晉聿:“時衍不知道方家在北岸花園,你也不知道嗎?你向來比時衍謹慎,我不信你什么都不知道。”
平時江初能對各類大小案件冷靜對待,但這事關他被換二十二年的女兒,他一時情緒激動。
夏意濃下意識走到晉聿面前擋住他,對江初說:“爸,你冷靜點。”
晉聿垂眼看擋在他身前的人,一路走來的冷沉目光逐漸緩和。
他抬臂將人摟進懷里,語氣嗓音夜都較車上時溫和了許多:“濃濃,沒事。”
晉聿輕拍夏意濃肩膀,抬眼看老師和劉警官,眸光沉穩(wěn):“找個安靜的地方,我陪意濃做筆錄。”
【作者有話說】
啊啊啊一走劇情就緊張,我盡量快點走劇情
雖然有小金魚陪著,但估計你們也要養(yǎng)肥[爆哭]
62
第62章
◎“男朋友,他是我男朋友。”◎
劉警官叫來同事,五人一起去樓上為夏意濃做筆錄。
劉警官問起四日前下午五點到隔日早上五點,也就是周三晚上到周四早上,夏意濃在哪。
夏意濃不假思索說早五點到晚九點在公司,晚九點和時衍一起回家,晚上住在家里,她這一周除了周五周六,基本都是這個行程。
行跡簡單并有證人,江初聽了覺得多此一舉,眉頭緊蹙不悅。
劉警官又問:“夜里出去過嗎?會否你夜里出去的時候,家人沒有發(fā)現?”
夏意濃溫聲回答:“沒有出去過。樓下和小區(qū)門衛(wèi)都有監(jiān)控,如果我出去過,不會沒有人發(fā)現。”
“可以了,”劉警官對夏意濃說,“常規(guī)詢問,請諒解。”
夏意濃對父親投去安撫的一眼,對劉警官說:“沒事,理解。”
劉警官忽然側身看向晉聿:“這位先生,請問您和夏小姐的關系是?”
劉斌沒見過晉聿,他看男人英俊深邃的面容和挺拔內斂的氣質,深知這位不會是普通人。
晉聿牽著夏意濃的手稍用力,垂眼問夏意濃:“我和你是什么關系?”
夏意濃抬眼對視著晉聿漆黑的眸子,有幾秒的怔然,而后她望向劉警官,語氣中多了幾分肯定:“男朋友,他是我男朋友。”
晉聿眸中的深邃與漆黑的濃霧漸散,唇邊閃過笑意,揉揉她發(fā),將人摟進懷里:“周三晚五點到七點在公司,晚七點回父母親的老宅,晚上宿在老宅。”
劉警官點頭說可以了,讓同事收回筆錄本,江初繼續(xù)問晉聿:“你知道方澤曜是方云惠的兒子,也知道濃濃在給方澤曜補習,你為什么不和我說?你就不怕方云惠對濃濃做出危險的事傷害濃濃嗎?”
夏意濃搶在晉聿之前回答:“爸,我有自保能力。”
“你有自保能力,你能在徐蕈和姓蔣的兩人設計你的時候,你去求助他?”江初被晉聿氣得暈了頭,將一家人心照不宣的話說了出來,指著晉聿問夏意濃。
晉聿沉了聲:“老師。”
他很少以這樣語氣和江初說話,深沉的警告。
江初氣得手抖,他認為晉聿調查的所有事都不該瞞著他們。
這是一樁命案,他一輩子和各類兇犯打交道,他深知有些兇犯有多可惡殘暴。
他滿腦袋都是女兒萬一遇到危險怎么辦,全是后怕。
夏意濃明白父親的感受,過去挽著父親,安撫輕拍父親的背:“爸,我現在沒事,你別怕。”
江初一輩子優(yōu)雅冷靜,此時眼底涌著淚,失態(tài)地轉過身去。
夏意濃從包里拿出紙巾遞給父親,思量父親剛剛最生氣的應該是晉聿瞞著他,是父親和晉聿師徒間的信任出了問題,她想了想,輕著聲音將師徒矛盾轉移到她這邊來:“那天,因為他像您一樣好看,我可能像媽一樣是顏控。”
江初:“……”
很好,女兒口才很好,同時夸了兩個男人。
江初慢慢冷靜下來,其實他是明白的。
晉聿是他看著長大的孩子,晉聿自小就有自己的一套行事準則,心思淵深,很少與人溝通,畢竟晉聿的高智商在那里,他無需和誰分享自己的想法與決定。
諸如晉聿明明已經知道意濃是他們的孩子,他沒有直接告訴他們,而是在暗中推動他們自己去發(fā)現。
他不會直接插手身邊人的事,但會在暗中照顧周全他們所有人。
將意濃找回來、在國外照顧夏卿、緩解時衍的危機,以及此時陪意濃過來。
“抱歉,”江初對女兒說,“爸剛剛失言了。”
夏意濃搖頭:“沒事,我理解你心里著急。”
江初抬眼看晉聿:“抱歉,老師剛剛失態(tài)了。你現在還掌握什么線索嗎?我們不了解的。”
晉聿收回剛剛一瞬的冷沉:“方云惠是師母生意濃那晚的護士,原名吳倩芬,辭職后改名整容,開始在老師家做保姆。”
江初說:“時衍查出這件事了,還有嗎?”
晉聿:“方云惠未婚生子,暫時沒查到方澤曜的父親是誰。我已經讓人篩選過她年輕時談過的男友,都不是。另外,方云惠上個月去監(jiān)獄見過秦大為。”
夏意濃和江初同時訝異。
劉警官感到氣氛的凝固,問:“秦大為是誰?”
江初深呼吸:“是我女兒養(yǎng)父。”
晉聿過去牽起夏意濃的手:“我陪你去見方澤曜,讓老師和劉警官聊。”
夏意濃輕輕點頭。
兩秒后,她握緊了晉聿的手:“沒事,我說吧。”
夏意濃無意識地走近晉聿,背靠著晉聿,對劉警官說:“我養(yǎng)父秦大為三年前殺人未遂和挪用資金罪職務侵占罪,被判刑入獄。他是曲津智恒電器公司的老板,市值大約十億。起初有人想收購智恒電器,他不愿意,接著就被帶上了賭桌。再之后資金鏈斷鏈,供應商合作到期不續(xù)約,接連出現財務問題。公司財務是他情婦,他挪用公款又上賭桌,最后認為是情婦給他設局,兩人吵架時動了手。他應該不止一個情婦,我養(yǎng)母經常和他吵架。現在正關在曲津西市監(jiān)獄。”
“可以了,”晉聿出聲,“麻煩老師繼續(xù)和劉警官說吧。”
他不容夏意濃再言,強勢地摟著她肩膀轉身離開。
到轉角剛下了一級臺階后,晉聿立即轉身將夏意濃擁進懷里。
她身體在打顫。
這樣說出影響她一生職業(yè)選擇的事,她不好受。
他掌心輕柔地拍她肩背:“沒事,都過去了。”
夏意濃嗓音微啞:“晉聿。”
“嗯。”
“晉聿。”
“我在陪著你,沒事。”
你會永遠陪著我嗎。
夏意濃輕輕地在心里問。
不敢問出口。
夏意濃平復情緒后,來到方云惠的追悼室。
方云惠是個有秘密的人,所以有隱瞞,可能會說謊,但方云惠知道江教授是法醫(yī),應該不敢過多說謊,對兒子方澤曜或許說謊很多,并且也或許會被方澤曜發(fā)現問題。
她想安慰方澤曜,也想問方澤曜一些問題,或許方澤曜信任她,愿意多和她說兩句。
走進里間,方澤曜披麻戴孝地獨自跪在棺材側面折黃折。
靈堂上放著方云惠的生前照片,眉眼慈祥溫和帶笑。
她與方云惠接觸不多,除了與方云惠溝通方澤曜學習上的事,很少與方云惠聊其他的事,她一直認為方云惠是個寡言少語的母親。
她曾對時衍說方云惠是個很愛孩子的打工人,可就是這樣一個看似善良溫和的好人,是當年的護士之一。
一邊在父母家做保姆,一邊雇她做兒子的家教老師,方云惠不可能看不出她和雇主夏流螢長得相像。
方云惠不可能是無辜的人。
夏意濃深呼吸著向旁邊看去,是幾個與方澤曜同齡的男生女生,孟見鯨站在最里側角落里。
孟見鯨看到夏意濃和晉聿,滿目意外,快步走向他們。
夏意濃也很意外孟見鯨竟來死者親屬這邊,做了個稍等的手勢,孟見鯨停步,對夏意濃身側的晉聿小心翼翼點頭,夏意濃走向方澤曜。
“方澤曜,”夏意濃蹲過去,輕聲問,“你今天吃過飯了嗎?”
方澤曜折紙動作稍停,但沒抬頭:“不記得。”
夏意濃看向晉聿,晉聿對羅泉擺手。
羅泉出去給方澤曜買飯。
“老家的人來過嗎?”夏意濃問:“還有親人嗎?”
“沒有,”方澤曜低著頭說,“我沒見過除我媽以外的親人。”
夏意濃目露憐憫。
孤兒。
方澤曜以后在這世上要成為沒有親人的孤兒了。
方澤曜停頓許久抬頭,大約兩個晚上都沒有睡過,紅腫的眼睛里都是紅血絲:“秦意濃,我高考那兩天,你還會接送我嗎?”
夏意濃鼻子發(fā)酸,點頭:“會,我答應過你。”
方澤曜低下頭去,眼淚掉落到黃紙上,在黃紙上暈出大片的深跡。
“秦意濃,”方澤曜擦著眼淚說,“我媽是保姆,我在電話里騙了你,我媽是你家的保姆。”
那位教授的妻子來過,秦意濃和那位女士長得很像,而他們是方云惠的雇主。
方云惠和他說過很多謊話,教他在學校說的謊話,教他不許多和秦意濃多聊家里的事,他也已經從他們的言談中猜出發(fā)生什么事。
他抬眼,紅著的眼睛撲簌簌地掉下眼淚:“秦意濃,你恨我媽,你別恨我,行嗎?”
夏意濃迎上方澤曜的目光,她眼睛也發(fā)紅:“不會,我不會恨你,你是無辜的。”
方澤曜手放在身側握緊,又松開,拿起黃紙繼續(xù)折著:“你想問我什么,問吧。”
夏意濃輕聲問:“你知道你父親是誰嗎?”
“不知道。問過,她不說,再沒問過。”
“最近有什么人聯(lián)系過你嗎?你為什么每次都是從龍景國際的門回家?”
“她不喜歡我在學校惹事,她特意說過不要把不三不四的流氓混混帶到家里,讓我從龍景國際的門走,這些年都是……我知道她謊話連篇,”方澤曜說到這里,哭腔顫抖,“所以我在她面前很叛逆。”
夏意濃伸手輕拍方澤曜肩膀:“不怪你,別自責。”
方澤曜低頭哭,肩膀顫得厲害,他此時很想要一個擁抱,他請求:“秦意濃,你可以抱抱我嗎?”
“不可以。”旁邊響起一道淡漠嗓音。
皮鞋聲走到方澤曜面前,夏意濃被人拽起來。
方澤曜抬頭。
年約三十歲的成熟男性站在他面前。
晉聿低眸看這位年輕人,徐聲說:“方澤曜,夏意濃有自己的生活,她對你沒有照顧的責任,不要試圖依賴她,也不要用你現在所遇之事請她可憐你。如果你能配合警方,把你所知道的事都告訴給警方,這是對夏意濃最大的幫助。”
深沉,冷血,嚴肅,薄情。
強勢的壓力向方澤曜頭頂壓過來。
方澤曜呼吸緊促,他從來不懼任何人,此時卻無端產生了懼意,好似被一只手無形地扼住了喉嚨。
夏意濃輕拽晉聿的手,示意他不要再說。
晉聿最后深深地看了一眼方澤曜,帶夏意濃走出追悼室。
“讓老師申請看看能不能參與這個案子的調查,”走出去后,晉聿對夏意濃說,“之前沒尸體,現在有了,這是老師的強項,或許老師可以先一步找出兇手。”
說著,晉聿停步,將人攬進懷里,手輕撫她后頸:“你覺得他現在像當初的你,在你知道你不是楊悅和秦大為的女兒后,你也覺得自己像個孤兒一樣,沒有人在乎你的死活,你想要自暴自棄。所以,你希望有人照顧他,就像當初有沈沐琛照顧你一樣,是嗎?”
夏意濃詫異抬頭,隨即輕輕點頭。
他總是能了解她的所有想法與情緒。
他將她摟進懷里:“我可以幫助他,不會讓他自暴自棄,不用擔心。”
“畢竟我是你親自承認的男朋友,對嗎?”
【作者有話說】
超級好的男朋友!!![星星眼]
63
第63章
◎在你臥室里偷著親我?◎
孟見鯨小心翼翼地從門后探出腦袋來,眨巴著眼睛看走廊里男才女貌的一雙人。
兩人都穿黑色襯衫,明明是那么深色濃墨的一幕,她卻覺得好看極了,兩個人的五官相貌都那么出眾,精致又立體,像來自創(chuàng)始者的最得意之作。
孟見鯨從前就想過,以夏意濃的性格,大約只有晉家最強勢的晉二叔能管得了夏意濃,沒想到終究真的是晉二叔在管、或是在陪伴夏意濃。
她知道濃濃在生日晚宴上改回了跟親生父母的姓,不再叫秦意濃,是叫夏意濃。
孟見鯨還不太習慣叫夏意濃這個新名字,但她更喜歡夏意濃這三個字。
秦意濃聽起來總像是秋意濃,讓人感到秋天的蕭瑟,綠葉變黃在朔風中飄搖衰落在地面上,無根無家的清冷。
夏意濃在這個夏天則剛剛好,是熾熱發(fā)光的夏意濃,是不再寒冷的夏意濃。
夏意濃濃,讓人感覺驕陽正好,綠葉與花香都在向夏意濃飄過去。
孟見鯨悄悄給夏意濃發(fā)去信息:“寶貝,忙完沒?”
發(fā)完信息后,孟見鯨盯著看夏意濃和夏意濃的包包。
然而夏意濃手機好像調靜音了,夏意濃一點反應都沒有。
孟見鯨本來就怕晉二叔,現在還很怕夏意濃在晉二叔的陪伴下忘了她的存在,怕夏意濃直接跟晉二叔走了。
她想發(fā)出點聲音,又怕晉二叔冷漠警告的目光望過來。
剛剛晉二叔和方澤曜說話時的氣場就很可怕,明明晉二叔語速徐緩,但聽起來就讓她特別不寒而栗,想把自己縮到最小躲起來。
顧執(zhí)也有氣場。
但顧執(zhí)嚇不到她。
她更怕前面的晉二叔。
走廊里,追悼室的哀樂還在夏意濃耳邊環(huán)繞著,她聽得心情復雜,雙手用力環(huán)抱著晉聿的勁瘦又有力量的窄腰,把臉緊埋在晉聿寬闊的胸膛里,深深地呼吸晉聿身上令她感到安心的香氣。
除了沉香,還有晉聿身上本來的香。
像佛堂的香,像高山雪松的香,也像他在書房落筆時的墨香。
夏意濃深深地聞著。
他說他可以幫助方澤曜,不會讓方澤曜自暴自棄,讓她不用擔心。
他說他是她親口承認的男朋友。
所以他會為她處理她身邊的所有事,他想讓她安心。
如果,夏意濃想,如果在很多年前,出現在她身邊的人是晉聿,又會是怎樣的光景?
不是說沈沐琛不好,只是沈沐琛和晉聿確實是不同的兩種性格。
沈沐琛有些像時衍,沒那么細心,推她腦門,直言她笨,嘆息說讓她少吃甜的,讓她注意體脂,練拳的時候也不讓著她,偶爾一拳過來,他沒控制好力度,她又沒能躲開,就把她打得很痛。
于是她總想要打贏沈沐琛,或是想在嘴皮子上贏了沈沐琛。
可能正是因為這樣,她和沈沐琛相處那么久,從沒有對沈沐琛有過心動時刻。
但若換了晉聿,晉聿還是會以現在的方式對她嗎?
在她遇到人生重要時刻的時候,在她遇到自己心軟無法下決心的時候,晉聿應該都會像現在這樣,以絕對的安全感與絕對的力量陪伴她吧?
又細心地照顧到她的一切,軟硬兼施地讓她變得更好?
夏意濃想,無論是更早或是更晚地遇到晉聿,她都會對晉聿心動吧。
她無法抗拒這樣的強勢與溫柔。
忽然被晉聿輕輕拍了肩膀,晉聿低聲說:“你朋友。”
夏意濃想起孟見鯨,立即從晉聿懷里退出去,順著晉聿的視線回頭,孟見鯨正躲在門后,探出丸子頭對她尷尬地揮手笑。
夏意濃對孟見鯨總是會多些笑意,她輕聲失笑,走過去把孟見鯨從門后拉出來。
“你怎么來這了?”夏意濃問。
孟見鯨說:“我?guī)煾缸屛襾硐蚰呛⒆恿私馑赣H有沒有吃……”什么藥。
話說一半,孟見鯨意識到按照規(guī)定她不能和夏意濃說太多,于是做了個封嘴的動作,又做了個雙手拜拜的動作希望夏意濃諒解。
夏意濃當然明白,笑著點頭。
孟見鯨看之前江教授在這邊,又看夏意濃認識那男生,已經推測明白夏意濃現在為什么在這了,便沒有多問夏意濃。
關于身世和隱私,孟見鯨總會避開一些,再找合適的時間地點和夏意濃聊。
孟見鯨不能談案件,也不敢談晉二叔,于是她只能跟夏意濃談論文,但論文的事還沒問出口,她忽然想到一件重要的事。
“濃濃,”孟見鯨小聲問,“這案子和你有關的話,我作為你朋友,我好像不能繼續(xù)參與了,是吧?”
夏意濃:“……”
還真是。
“我,”夏意濃抱歉說,“多多,對不……”
“沒事沒事!正好馬上答辯了,我這不就正好可以名正言順地放假了嗎!”孟見鯨打斷說。
不過孟見鯨也覺得抱歉:“哎,我?guī)煾敢院鬀]有我?guī)兔σ黄鹚伎嫉脑挘規(guī)煾笡]有我聰明,進展肯定會慢很多。”
夏意濃:“……”
多多自信得很好。
孟見鯨吹完牛皮,自己笑得不行,挽著夏意濃問起論文的事:“濃濃論文準備得差不多了吧?準能畢業(yè)吧?”
夏意濃點頭:“江教授和晉聿都幫助了我一些,沒問題。”
孟見鯨高興:“可太好了!我之前好怕你真的擺爛不打算要畢業(yè)證,我都為你覺得好可惜。”
夏意濃之前確實也是這么想的,后來意外和晉聿有了交集,人生之路變了軌跡,走上了另一條回家的路,這么多人陪著她,她也不敢再擺爛了。
夏意濃看著孟見鯨臉上為她感到高興的笑意,沉吟片刻,她牽著孟見鯨的手說:“我介紹你們認識一下吧。”
孟見鯨聞言立刻緊張,慌忙擺手往后退:“不用不用,我我我認識他,不用介紹。”
她不敢和晉二叔說話,之前在火鍋店打招呼的那次,已經耗盡了她的勇氣,現在回想起來當時主動問好的尷尬社交場面,還條件反射的緊張。
夏意濃思考著抬眸,與站在前面五六米遠處的晉聿對視。
晉聿身后不遠處是另一間靈堂追悼室,有人在他身后經過,搬著祭奠花圈快要撞到他時,她想要出聲提醒,但晉聿身后像有眼睛一樣,往前邁開兩步,漫不經心地避開了身后人。
孟見鯨也看到了這一幕,攀在夏意濃的耳邊說:“晉二叔他是不是通五感的那種神人啊?就是那種可以關閉自己聽覺可以特別專注做事,知覺還特別敏銳的高智商神人?”
夏意濃啞然失笑:“可能吧。”
晉聿這時抬步走向了她們。
夏意濃也牽著孟見鯨的手往前走過去。
“晉聿,”夏意濃停在晉聿面前說,“這是我好朋友孟見鯨,小名叫多多,正在市局法醫(yī)檢驗科實習,孟叔叔是河岸私募總裁孟何先生。”
孟見鯨沒想到夏意濃介紹得這么詳細,老實文靜地打招呼:“晉二叔好。”
晉聿沒說話,對孟見鯨稍微頷首后,淡淡地看向夏意濃。
但夏意濃還沒理解晉聿的意思。
晉聿挑起了眉,眉眼中有警告之意浮現。
夏意濃恍然大悟,后知后覺意識到自己忘了什么流程。
夏意濃看向孟見鯨,心里無奈勾唇,對孟見鯨介紹道:“多多,這是我……男朋友晉聿。”
至此時,晉聿方滿意。
“你好,”晉聿對孟見鯨微微頷首,“之前見過你。孟總近來還好嗎?”
孟見鯨簡直感到受寵若驚,沒想到晉先生不僅還記得她,竟然還問起了父親。
“我爸……家父最近很好,謝謝晉先生關心。”
“……”
聽到孟見鯨這么文縐縐的話,夏意濃失聲笑了出來,趕緊拽離尷尬的孟見鯨:“晉聿,我和多多聊兩句。”
晉聿擺手:“正好我去打個電話,半個小時左右,你們慢慢聊。孟同學,麻煩代我向你父親問聲好。”
孟見鯨慌忙點頭:“好,好。”
孟見鯨轉身和夏意濃走出去好遠,她人還沒還魂。
最好的閨蜜的男友是大佬!
大佬看起來還很愛閨蜜!
孟見鯨開始想象以后閨蜜和大佬生了孩子后認她做干媽,以后出門在外的身份簡直不要太爽。
“多多你笑什么呢?”夏意濃拍孟見鯨腦門。
孟見鯨收笑說:“沒什么。”
許久不見,夏意濃和孟見鯨兩人有很多想聊的話,但其實地點不合適。
兩人聊了幾句后,正好羅泉買了午餐回來,買了十份,拿進去給方澤曜和他朋友們吃。
夏意濃和孟見鯨走到門口看向里面的方澤曜。
方澤曜搖頭道謝后讓朋友們先吃,他依然跪在那里繼續(xù)折著黃紙。
這些黃紙要在母親出殯時一起燒掉,是這邊的習俗。
方澤曜很瘦,面色發(fā)白,本就好看的臉又增添了兩分脆弱感,可他性子又犟,好似沉默間在繃著勁兒思量許多事。
真的像極了她小時候,夏意濃想,安靜,冷淡,倔強,主意正,難以被說服。
“他好可憐,”孟見鯨小聲說,“還有十幾天就高考了,你說他能考好嗎?他會不會犯了軸,高考交空白卷,放棄他以后的人生啊?我聽說他學習很好,是年級第一。”
夏意濃輕聲說:“不會,晉聿會幫他。”
她相信晉聿。
畢竟連她這樣的倔性子,都能在晉聿的影響下不再擺爛。
其實方澤曜比她幸運。
他無法改變母親做的錯事,但他人生還有更多選擇。
她曾暗自希望過早些時間遇到晉聿該多好,或許晉聿還能阻止秦大為殺人入獄的事,她在政審方面就能順利通過。
早些遇見晉聿,或許她會更順利地遇見生父生母,順利成為法醫(yī),過著和孟見鯨一樣受父母寵愛、又在做自己喜歡的事的人生。
“晉先生,”孟見鯨說,“他好像一個救世主。”
夏意濃緩緩點頭。
還是一個隱藏功勞不聲不響的救世主。
孟見鯨跟師父報備了她和夏意濃認識的事,師父快退休了,人還閑不下來,大周末的正在單位琢磨事,說讓她先回去,夏意濃就和晉聿一起先送孟見鯨回局里。
人與人相處講的是緣分,大周末的,師父不休息,孟見鯨也不想休息,陪著師父在單位里琢磨事。
送完孟見鯨以后,夏意濃在車里和父親發(fā)信息。
夏意濃:“爸,我希望你能參與查這個案子,有辦法申請走流程合規(guī)參與嗎?”
江初:“濃濃希望爸來查清楚當年的事,對嗎?”
夏意濃:“嗯。”
江初:“爸知道了,爸來申請,多寫些文件,多走些程序,爸之前也立過功,或許有相關政策可以。”
夏意濃:“爸注意身體。”
江初:“濃濃放心,爸先去忙。”
夏意濃沉吟片刻,又問:“爸,如果我想參與的話,是不是肯定不行?”
江初發(fā)來語音:“濃濃,這肯定不行,交給爸,好不好?”
夏意濃輕吁一口氣:“好,我相信爸爸。”
夏意濃發(fā)完信息后收了手機,晉聿問夏意濃去哪,送她過去。
夏意濃沒回答,坐在車里沉默了。
下午三點半,車開在繁華路段上,街景繁忙,繁茂枝葉浮影掠過車窗,映著夏意濃沉默安靜的側顏,眼睫輕動,似有心事。
“宋叔,前面進地下停車場。”晉聿忽然說。
宋文禮應道:“是。”
夏意濃偏頭看窗外,前面好像是個公司大樓,沒標名字,不知道是哪家公司。
宋文禮開進停車場,轉了幾個彎后停在一個隱秘停車位里,按開天窗,宋文禮下了車。
夏意濃對即將要發(fā)生的事情很熟悉。
“你……”
“嗯?”
“沒什么。”
晉聿解開兩人安全帶,將夏意濃拽到自己腿上坐,為她調整好舒服的姿勢,掌心撫她腰:“放松,說說在想什么。”
夏意濃挺直的腰漸漸放松下來,軟塌塌地靠在他懷里:“不想說。”
夏意濃不想說,晉聿不催促,一下下地撫著她,偶爾垂首親吻她頭發(fā),偶爾側頭過來親她唇。
過了十多分鐘,晉聿仍然不緊不慢地拍著她,撫著她,吻著她。
夏意濃被拍得漸漸有了困意,闔著眼想,晉聿的耐心似乎無人可及。
“在想,”夏意濃緩緩出了聲,“想回家陪媽媽和外婆小姨,又不想……”
夏意濃停了聲音。
晉聿沒出聲詢問,側首親吻她額頭等她說完。
過了兩分鐘,夏意濃睜開眼睛,撐著晉聿的胸膛慢慢坐起來。
晉聿總喜歡讓她跨坐在他腿上,她雙膝跪在晉聿腿兩側,身體還比晉聿矮一些。
夏意濃微微仰頭看晉聿,明眸里有困意也有緊張,繼續(xù)說:“又不想離開你。”
這不是夏意濃平時能說出來的話,她說出來后就緊張地垂下了眼,眼睫輕顫得厲害,她不知道晉聿會不會不喜歡黏人的人。
他們之前的約定都是周五周六晚上相處,到周日就分開去過各自的生活,好似是心照不宣的互不打擾。
但晉聿幾次教她說他是她男朋友。
她想,或許他們兩人不是普通的床伴關系,或許她可以大膽一點。
“好。”晉聿說。
夏意濃抬頭:“什么?”
晉聿掐她腰讓她起來些。
夏意濃坐在晉聿腿上,被掐得上半身撐起,比晉聿高了很多。
晉聿抬眼看她:“我陪你回去和外婆小姨聊天,安撫師母。”
夏意濃雙手撐在晉聿肩上,明眸圓睜:“什么?”
“這樣你就可以兩全其美了,”晉聿徐緩地搓揉她的腰,“不是嗎?”
夏意濃驚:“可是……”時衍要被氣死的吧。
她能感覺得到時衍對晉聿的敵意。
晉聿打斷她,按她后腦低頭靠近自己,盯著她唇低緩說:“夏小姐,現在親我,還是到了你家后,在你臥室里偷著親我?”
夏意濃:“……”
現在。
【作者有話說】
說要把我吊起來綁起來的……可把你們厲害死了[白眼]
于是我今天就乖乖寫了4500字![讓我康康][紅心]
小金魚下午去濃濃家陪幾位女士聊天打牌好不熱鬧,晚上江教授和時衍歐巴回家,天塌了[心碎]
64
第64章
◎這個吻很快變得熱烈。◎
這次車中的接吻,兩人都不帶任何情欲,碰觸和親吻里都是溫柔。
晉聿摟著夏意濃,更多的是一下下帶有安撫意味的吻,不急不躁,仿佛可以和夏意濃在車里吻到天荒地老。
偶爾夏意濃會無意識地繃緊肩背,為當下的接吻緊張,也為今天發(fā)生的事慌張,晉聿額頭抵著夏意濃的額頭,輕撫她繃緊的肩背讓她放松,掌心從她肩背撫到腰際的速度很慢,慢得夏意濃慌亂的心跳漸漸變得安穩(wěn)。
昏暗的車廂里,晉聿一陣陣地觸吻安撫,夏意濃內心的所有敏感不安都被晉聿吻得內心平靜下來,像只慌張的小動物尋到了讓她有安全感的窩,縮在這個寬闊而溫暖的窩里,可以不再為這世上任何事情擔憂。
過很久很久,久得夏意濃被吻得又有了困意,晉聿放開她:“現在回去?”
夏意濃說:“好。”
忽然想起離開許久的宋叔,夏意濃歉意說:“抱歉讓宋叔在外面等了很久。”
晉聿放她*坐回去,為她整理頭發(fā),衣衫,系好安全帶,慢條斯理地說:“沒事,宋叔去幫我給你家人取禮物去了。我第一次上門,總不能空手。”
夏意濃:“?”
“‘取’?你提前準備好了?”早有預謀?
晉聿:“嗯。”
夏意濃:“……”
晚上九點多,提心吊膽了一天的江教授回到家,打開門聽到家里傳來的麻將聲的瞬間,唯恐這兩天發(fā)生的事讓家里氣氛低沉而提起的心,終于安放落地。
換了鞋,江教授向里面走,邊揚聲:“阿媽,我返嚟喇。(媽,我回來了)老婆,我回來了。”
白若云揚著聲音回道:“哎,阿初,食咗飯未呀?(吃飯了嗎)”
“食完……”
江教授邊笑答著,邊趿拉著拖鞋走到餐廳前。
冷不丁看清餐廳里面的場景,江教授話語陡然停住,默默咬住了牙,咬得死緊。
有一種家被偷了的感覺。
里面四位女性圍桌打麻將,另有一個不知道哪來的臭小子正坐在他女兒身后指點江山,那臭小子竟然還穿著他的襯衫!
那是一件非常規(guī)商務白襯衫,是偏時尚的寬松挺闊的青色襯衫,他前幾天在學校里教課的時候穿的就是這一件,他一眼就認得出來。
那臭小子轉頭向他看了過來,衣冠楚楚的表里不一模樣:“老師,您回來了。”
江初冷淡:“嗯。”
那臭小子大約是一眼看穿他不悅的心情,對他解釋:“晚上吃飯的時候,果汁不小心灑到身上,就穿了老師您的衣服。”
夏詩韻說:“不好意思啊姐夫,是我沒拿穩(wěn),就弄到阿聿身上了。”
夏流螢回過頭說:“是我找的衣服。教授累了吧,先去洗手洗漱?”
夏意濃指客廳那邊:“我給爸爸留了外婆做的蘿卜糕,還有晉聿送給爸爸的禮物。”
江初平靜地笑:“好,謝謝濃濃。小聿怎么還帶禮物來了,真是客氣了。沒關系,阿聿是我學生,又不是外人,穿一件我的衣服還讓你們這么解釋,顯得我事多不近人情似的。”
話雖說得風平浪靜,江初已經快把后槽牙給咬碎了。
以前在他心里,晉聿實在是太完美的孩子,陪他打網球,陪他打電話,陪他聊局勢聊經濟,去學校看他,陪他吃午飯,比親兒子時衍還像親兒子。
有陣子大家都說晉聿喜歡夏卿,但那時夏卿正在和晉謹峋談戀愛,他為此非但沒有反感晉聿,還覺得晉聿比晉謹峋好太多,他默默討厭晉謹峋,只對晉謹峋怎么看都不順眼。
可自從知道晉聿和女兒意濃有關系后,他就覺得晉聿的所有完美都是裝的,一肚子壞水,沒準很多年之前就已經對他兩個女兒別有用心了,氣得他總想往晉聿身上招呼兩下泄憤。
江初把公文包放一旁,卷著袖子走過來,站在晉聿身后,手用力地拍了兩下晉聿肩膀,拍得聲響很大,又用力捏了又捏:“阿聿晚上在家里吃的?幾點過來的?”
江教授早些年在公安局工作,體能很好,尤其晉聿的很多體能都是江教授訓練出來的,現在這么手搭在晉聿身上,手勁很大。
晉聿不動聲色地承受,溫和回答:“從殯儀館出來就過來了。”
江初默默算時間,三點到九點,整整六個小時,這家里的空氣都被晉聿污染遍了。
夏時衍干什么吃的,送完任海港,不知道回家來陪幾位女士聊天?
竟由著性別為男的男性進家里來給幾位女士洗腦這男的多好相處,多溫潤如玉?
“好,你們繼續(xù)玩,我去洗漱。”
江教授氣質儒雅文質彬彬地回房,立即給時衍發(fā)了信息過去:“完蛋玩意。”
時衍:“???”
既然江初回來了,麻將局也就自動散了。
贏家是外婆、夏流螢和夏意濃。
意濃有晉聿幫她參謀出牌,她自己贏,也喂牌給外婆和媽媽,雖然不玩錢的,外婆仍是笑得合不攏嘴,連夸晉聿和濃濃打牌打得真好。
晉聿樣貌非凡,氣質從容,氣場矜貴翩然,與長輩說話時溫潤謙虛,沒有平時的半點強勢與壓迫感,舉止文雅,令人如沐春風。
外婆很是喜歡晉聿,越看越覺得晉聿和她外孫女濃濃好夾(般配)吖。
晉聿溫笑哄老人:“外婆玩得最好。”
外婆笑得過來撫晉聿的短發(fā),中文粵語摻著講:“真系好吖,小時好百厭(調皮),大個好沉實(沉穩(wěn))。”
晉聿由著外婆拍頭發(fā),像小時候一樣“裝乖”。
小姨夏詩韻一家獨輸。
夏詩韻冷瞥了晉聿好幾眼:“阿聿確實很會玩牌。”
這小子明顯在討好外婆、丈母娘和女友,她這個姨媽就成了陪玩的人了。
“沒有,”晉聿抬頭說,“過兩天我有個朋友有事去那邊開會,還要勞煩小姨幫忙招待一下。”
夏詩韻立即聽明白晉聿是要給她介紹生意,冷意頓散,笑說:“行,都是自家人,沒問題。”
夏意濃在旁邊看明白晉聿今晚多會哄人了,帶來的禮物讓每位女士都很喜歡,玩牌前后也將每位女士都照顧到位,得了夸獎,得了人心。
她之前怎么沒發(fā)現他這么會哄人呢?
“我去你房間取衣服?”晉聿問夏意濃。
“好。”
夏意濃帶他回房間,他襯衫在她房間。
夏意濃的房間帶有浴室洗漱間,晉聿進房后反手鎖了門,先去她洗漱間洗手。
洗完手出來,夏意濃已將他衣服裝好在袋子里。
衣服沒洗,因為晉聿這襯衫的料子很貴,還是帶回去讓宋姨拿到晉聿專用的洗衣店洗比較好。
夏意濃遞袋子給晉聿:“我爸的襯衫,你不還回來也行,你可以送他一件新的。”
晉聿垂眸看夏意濃,沒接。
他目光幽深而又寧靜,似乎在等待著什么。
夏意濃知道他在等什么。
過了幾秒,她踮起腳尖,抬手放在晉聿被父親捏過的肩上,輕輕揉了揉,問:“你疼不疼?我爸好像用了點力氣。”
她怎么會看不出父親進來后平靜下的怒容,拍晉聿肩膀時,父親手背上的青筋都突起來了。
但晉聿等的似乎不是這件事。
“不疼。”他雙手插兜淡淡地說。
夏意濃抬眼盯了他幾秒,終于后知后覺明白晉聿在等什么。
她這次是真的懂了,笑著靠近晉聿,雙手從晉聿臂彎里穿過去,環(huán)住晉聿窄瘦有力的腰,踮腳仰頭,輕輕吻他。
晉聿眉眼里閃過笑意,而后擁住她,逐漸加深這個吻。
是與車里時很不相同的吻,這個吻很快就變得熱烈,吮聲嘖聲都響了起來。
夏意濃沒有防備,被吻得沒兩秒就身子骨發(fā)軟發(fā)麻,無意識地迎合晉聿,等她意識到這是在她臥室里想要推開晉聿時,又被晉聿按著后腦不許移開。
晉聿知道她哪里敏感,炙熱的掌心按她的側腰,后腰,捻她的后頸,火一樣燎著她,夏意濃被親得全無反擊能力,不知不覺手里袋子掉落到地上,身體和腿都軟得只剩承受。
好半晌,晉聿放開夏意濃,滿意地看到夏意濃臉與耳根連頸都紅成一片。
夏意濃身體已徹底軟了下去,晉聿撈著她才沒讓她栽下去。
“你,”夏意濃事后討伐,“這是在我家。”
晉聿低笑著擦掉她唇上的水光,本想用手擦,到底還是用了嘴,輕輕吮掉她的香:“又沒做什么。”
“……”
夏意濃氣惱,想要鼓起勇氣斥他,但晉聿換了個話題:“如果你想去案發(fā)現場,隨時找我,我陪你去。”
夏意濃怔住:“你怎么知道我想……”
不需要問完,夏意濃已然明白。
晉聿一如既往地能看穿她的所有。
晉聿輕撫她微亂的頭發(fā),徐徐掖到她耳后,說:“案發(fā)地點不是保密的,市民都知道,不違規(guī),但也只能在警戒線外面看。你想看,我陪你去看。如果你擔心我工作忙,第一我工作可以安排出空閑時間,第二午飯時間也有空。”
夏意濃心里忽然很暖。
是明白這個世界有一個人總能時刻懂她的暖。
晉聿時刻懂她,時刻支持她,時刻陪伴她,是她小時候對未來soulmate的一切想象。
Soulmate,在她年少時,很多女孩子都知道這個詞,靈魂伴侶。
夏意濃忽然有一點慌張,怎么聯(lián)想到這里了。
夏意濃撿起地上的袋子遞給晉聿:“好,我知道了。”
晉聿握住她細軟的手腕,讓她陪他走到門口,回頭說:“還有。”
夏意濃:“什么?”
“時衍的公司,我可以幫忙,當年的事,方云惠的事,老師會破案,我也會繼續(xù)查,你都不需要擔心。你唯一需要多放些心思考慮的事情是。”晉聿稍頓。
夏意濃問:“什么。”
晉聿打開門,低聲說:“考慮清楚你最喜歡的事,和最想要做的事,全力去做,我會陪著你。”
晉聿說完揉了下她腦袋,走出她房間。
夏意濃深深地思索著晉聿的話,無意識跟在晉聿身后走出來。
“濃濃你臉怎么這么紅?”忽然響起江教授的聲音。
夏意濃不解抬頭,正好晉聿回頭,看到晉聿對她挑了下眉。
旁邊又響起小姨的笑聲:“這臉紅的,好嬌羞啊寶貝,是不是跟男朋友在里面打啵了?你們這邊是這么說的吧?”
滿面緋紅的夏意濃:“……”
她是不是被晉聿算計了?
江教授斯文發(fā)怒:“門都給你打開了,晉先生你還不走?等我請你呢?”
夏流螢失笑推江初,對晉聿說:“你老師這兩天壓力大,不用放在心上,歡迎有空再來玩。”
晉聿對師母點頭:“好,謝謝師母。”
晉聿走到門口忽然停步回頭,身高挺拔,隔著長輩們望向夏意濃:“意濃呢,歡迎我嗎?”
夏意濃站在外婆身邊面紅耳赤地和他對視,輕道:“我也歡迎。”
【作者有話說】
今天是小金魚腹黑的一天~~~
65
第65章
◎“不方便領證。”◎
外婆的書還要再改,舅舅陪著回了港市,小姨也回了深市。
三人走時,夏家全家去機場送機,航班時間不同,陸續(xù)送了兩班機。
江家那邊的親戚也都陸續(xù)離開,留下的都是要和時衍談合作投資的商界人士。
夏意濃不舍長輩,才相處沒幾天,血濃于水的親情已經濃了。
白色手機上收到晉聿發(fā)來的信息:“以后還有相處的時間,不用難過。過了這陣子,陪你去港市住段時間。”
夏意濃相信晉聿是真的有這個打算,不是信口開河,問晉聿:“你真的有空嗎?”
晉聿發(fā)來低磁的語音,徐徐緩緩落入夏意濃耳中:“陪你,時間總是有的。”
夏意濃聽后唇角翹起了小弧度,收藏這條語音,回道:“知道了,信你。”
上班后繼續(xù)忙碌。
夏意濃給夏時衍辦公室送了兩份需要簽字的文件后,回到工位給財務和市場部發(fā)信息讓過來取簽好的文件,之后打開時衍給她的合同看。
北愛爾蘭的客戶已經回國,時衍這兩個晚上熬夜和法務總監(jiān)與那邊的負責人法務碰合同,這已經是改過的第三版中英文雙語的合同,時衍知道她心細,讓她再仔細看看是否有用詞不準確的地方。
這次合同用的不是模板,是法務按照要求調整細節(jié)一條條起草的。
“濃濃,”唐畫感冒未痊愈,戴著口罩走過來,“夏女士過來了,在前臺,說要陪你去公安局。”
隔著口罩,唐畫的緊張都傳遞給了夏意濃:“濃濃,發(fā)生什么事了嗎?”
“沒有,是要去改戶口,”夏意濃合上合同,把文件遞給唐畫,“一會兒財務和市場部要來取文件,夏總簽好字了,麻煩唐姐幫我給他們。”
“沒問題,”唐畫收文件拍胸脯,“嚇死了,我還以為……沒事,你去吧。”
她以為前幾天發(fā)生的命案和夏意濃有關。
夏意濃知道唐畫想到哪里去了,她問:“唐姐,你知道前幾天的命案地點嗎?”
唐畫說:“聽說是在海棠路那邊跳樓?”
夏意濃點頭:“知道了。”
夏意濃整理好桌面,在OA上打了申請,推開時衍辦公室的門進去說:“哥,媽過來了,我和媽去改戶口。”
時衍給夏意濃下了很多要求,其一就是進他辦公室不準敲門。
哥哥雖然最近因為公司的事忙得焦頭爛額,一邊還沒忘記讓夏意濃感受他這位哥哥的霸道式關愛。
時衍從電腦前抬起頭,臉瘦了一些,眼下熬出的青痕也深了,他吸了口氧說:“去吧,中午給哥帶飯,把你和媽吃剩的打包回來就行,哥現在也沒什么大魚大肉的大要求了。”
夏意濃看時衍狀態(tài)好像不太好,走到時衍面前問:“這個里面真有氧嗎?”
沒有,時衍在心里說。
公司沒到真不行的時候,他就算再熬夜,身上那些肌肉也不是白練出來的,而且只是短期勞心費神,還沒到扛不住的時候,就是想讓妹妹關心他。
“真有,”時衍虛弱,“哥這段時間都累死了。”
夏意濃說:“可是哥你眼睛還是好亮,臉也很好看,比晉聿還好看了。”
時衍眼睛瞬間大亮,挑眉問:“真的?”
比晉聿還好看,那就是超級英俊好看了!
夏意濃卻搖頭:“假的,就是看看您的有氣無力是不是裝的。”
時衍:“……”
夏意濃打量時衍手里的氧氣瓶,她之前擔心時衍身體真熬不住還不說,特意進來給時衍的未開封氧氣瓶和空氧氣瓶做了標記。
當下看到了空氧氣瓶的標記,夏意濃抬了抬眉,但也沒說出來,以防時衍改了她的標記。
夏意濃下結論:“所以哥你好像確實是裝的。”
“給哥打包,哥要吃牛排。”時衍扔了氧氣瓶,被拆穿后惱羞成怒。
時衍又說:“吃飯買單用哥給你的卡。”
夏意濃笑著點頭:“好,謝謝哥。”
坐上母親的車后,夏意濃拿出白色手機給晉聿發(fā)了條信息:“要和我媽媽去改戶口了。”
晉聿是公司的主心骨,很多事情都要經過他的簽字與審核,各類會議也多,忙得時常沒有休息時間,對夏意濃卻總是能夠第一時間回復:“落在老師戶口名下?”
夏意濃:“嗯。”
時衍和夏卿的戶口都已經遷出,自己單獨有本本,爸媽的意思是希望她能在他們的戶口本上多待些時間。
夏意濃敏銳地問:“你好像不贊成?”
晉聿:“嗯。”
夏意濃:“為什么?”
晉聿:“不方便領證。”
夏意濃盯著這幾個字,好像認識,又好像不認識。
領證。
領什么證。
是說不方便他們倆領證,還是不方便她和別人領證?
夏意濃腦袋轉成了漿糊:“哦。”
晉聿:“嗯?”
夏意濃不知道該怎么聊下去了,匆匆發(fā)過去一句“先不聊了”,裝下線。
恰好夏流螢轉過來看夏意濃,看見她對著手機發(fā)呆的樣子,問:“寶貝怎么了?”
夏意濃想了想,裝作隨口一問的樣子問:“媽媽,你覺得晉聿怎么樣?”
夏流螢溫和說:“寶貝覺得好的,媽媽就覺得好。”
夏意濃想,那落在爸媽名下應該也沒有不方便。
媽媽是一家之主,如果媽媽想把戶口本給她,應該沒人能阻止得了。
戶籍在公安分局派出所辦理,夏意濃和母親排隊辦理。
更改戶籍和身份證所需要的證明材料有很多,時衍交由沈沐琛律師辦好了北瓊市醫(yī)院出具的抱錯證明,曲津市原籍戶口和證明是由夏卿過去辦的。
向楊悅要原籍戶口和出生證時,楊悅還是那副樣子,吵吵嚷嚷不樂意,夏卿施壓,陪夏卿過去的晉謹峋也施壓,楊悅安靜幾分鐘,去取了戶口本和出生證,在夏卿準備的材料上簽了字。
晉謹峋戀愛腦,不怎么管公司事務了,都交給父親,時刻在夏卿身后做跟屁蟲,只有晉聿交給他事情要晉謹峋去辦的時候,晉謹峋才會短暫離開夏卿去辦晉聿交代的事,夏卿去逛夏意濃小初高的學校時,晉謹峋也跟著去了。
母女倆坐在等候區(qū)等待叫號,夏流螢握著女兒的手,手心手背來回翻看輕撫,她沒能仔細看小時候的女兒,現在總想把女兒當作小時候對待,夏意濃有兩分不自然。
夏流螢知道夏意濃有痛經的問題,讓助理在冰涼的鐵藝凳子上鋪了隔紙和椅墊,夏意濃感覺周圍有對她坐椅墊的鄙夷目光。
自然也有端詳她母女的目光,大約是很少在現實生活中見到過這樣漂亮的母女,一眼接一眼地看,還悄悄拿起手機裝作玩手機的樣子偷拍她們兩人。
哪怕是在派出所,也不耽誤他們偷拍。
夏流螢今日穿了身淺色旗袍,是母親給她帶來的,溫柔典雅,中和了她面容上的清冷。
夏意濃要拍證件照,所以穿白襯衫,頭發(fā)全部都扎起束在腦后,這樣將五官全部都露出來,隱隱的混血眉眼,眸光清澈,精致的鼻,淺淺的唇,皮膚好得光滑水嫩,沒有任何瑕疵,又是切切實實的素顏,實在叫人難以移開目光。
“寶貝,不用在意別人的目光,”夏流螢發(fā)覺女兒垂眸斂眼避著周圍的人目光,她對女兒溫聲說,“我們沒有傷害別人的利益,只是出門在外對自己更好而已。對自己好一些,愛自己,這不是錯,我們應該以自己的感受為先。”
夏意濃以前也經常不在乎別人的目光,但那時候的自己不是“特立獨行”的人,更多是忍耐。
冷了,熱了,餓了,渴了,疼了,不舒服了,都是忍忍就過去了。
她現在聽到母親說的“愛自己”,她才發(fā)覺好像一直以來她都不夠愛自己。
姐姐夏卿似乎就是很會愛自己的人,永遠以自己為先,所以活得張揚,想走就走,想回就回。
聽說夏卿剛回來那幾天就和不少名媛千金吵過架,夏葉繁和那些人走得近,那些人在背后說她和夏葉繁的事,更多是占夏葉繁,說她土包子,用語不好聽,夏卿就去找了人算賬。
“可以像姐姐一樣,”夏流螢說,“姐姐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濃濃也是。”
夏意濃將母親的話聽了進去,暫時不再在意周圍人的目光,對母親說:“知道了,謝謝媽媽。”
夏流螢笑著輕拍夏意濃手背:“有些事不是說改就能改的,慢慢來,媽媽有一生的時間陪寶貝。”
夏意濃眼眶發(fā)熱,低頭握住母親的手。
小時候沒牽過母親的手,現在好似對母親有了類似“肌膚饑渴”的情結,總想牽著母親的手。
辦完變更申請后,要過些天能下新的戶口和新的身份證,問時間,正好能趕在夏意濃畢業(yè)前發(fā)到手里,畢業(yè)證上也會改為夏意濃三個字。
夏意濃同母親離開時,忽然想起另一件事:“媽媽給我過戶的名字,以后好像還需要再改。”
母親之前送的房產證上面寫的是“秦意濃”。
夏流螢聽后安靜了幾秒,而后對自己的失誤無奈失笑:“是媽媽之前太心急了,忘了考慮到這一層,以后媽媽再拿去改。”
夏流螢做事少有失誤的時候,這事卻忘記了,夏意濃跟著低頭輕笑,她明白,母親的心急失誤是因為太在意她。
還不到飯點,夏意濃陪母親逛街。
家里已經大量添置了夏秋季的衣物,尤其夏卿給夏意濃準備的新衣最多,也不乏珠寶首飾,母女倆只是都很喜歡逛街時的心情。
在逛街時,夏意濃看到了晉聿運動時常佩戴的品牌。
她還一直沒看晉聿寫的信,偶爾會冒出心虛來,此時心思動了動,在母親逛女裝店時,她借口去洗手間,給晉聿買了一對護腕和一條運動發(fā)帶,用的是自己的工資。
不買不知道,對晉聿來說的次拋用品,最便宜的護腕四百,最便宜的運動發(fā)帶八百。
她思來想去沒逞強,買了中檔價位的。
買完以后肉疼,她又刷時衍的卡給自己和媽媽姐姐買了衣服,心里頓時舒坦。
可在回去的路上,她想起晉聿送她的帝王綠翡翠和之前的沉香扇,都是價值不菲的東西,翌日中午又去換貨買了高檔價位的。
隔日父親打來電話說秦大為那邊的進度,已經確定秦大為和方澤曜沒有血緣關系不是父子,至于方云惠為何去找秦大為,秦大為始終不開口。
夏意濃問:“是因為可能會增加他刑期嗎,所以他不說?”
江初說:“跟爸想到一塊去了,爸也這么想的。濃濃,你在秦家的時候有聽過關于秦大為的什么事嗎?”
夏意濃仔細回憶,搖頭說:“沒有。或許是確實沒有,或許是瞞得很深?”
江初深思半晌:“好,爸知道了,再有可以說的進展,爸再和你說。”
掛斷電話后,夏意濃覺得晉聿可能知道。
不知不覺間,晉聿在她心里就成了無所不知無所不能的存在。
夏意濃在午間休息時問安秘書,晉先生是否在辦公室,安秘書說晉先生去高中找方澤曜了,夏意濃聽后帶上禮物驅車去方澤曜高中。
夏意濃在去的路上想,以晉聿的身份,大可以安排給羅泉他們與方澤曜溝通,不知為何會親自過去。
會是因為她嗎?
遠遠未到校門口的時候,夏意濃看到了晉聿的幻影。
她將車停在旁邊,打開車窗側身看向充滿朝氣的校園。
正是午時,晴空萬里,操場上許多學生在活動,不時有年少無憂的喊聲傳來,青春如浪潮,熱血蓬勃,與大學校園的氣氛完全不同。
是有些懷念的,即便她在高中時從不曾瘋跑瘋叫。
也或許是因為她從來沒有過,所以此時難免有些向往,想象重回一次高中會如何。
又想,算了,晉聿大她七歲。
她上高一的時候,晉聿讀大四,而且晉聿在國外。
晉聿一定不會喜歡她,就算真喜歡上她,晉聿一定會被好多人罵。
不能讓晉聿挨罵,只能她默默暗戀晉聿,好慘。
夏意濃正天馬行空地亂想著,忽然兩道身影出現在她的視線里,是晉聿和羅泉。
晉聿黑衫黑褲氣質斐然,個子比羅泉還要高一些,身姿挺拔,步態(tài)沉穩(wěn)。
他身后是青蔥校園,他神態(tài)也多了兩分溫和。
在看到從車窗里探出腦袋的夏意濃后,晉聿的氣場愈加緩和,但長腿闊步的步速快了一些。
夏意濃開門下車迎上去。
她今日從公司過來,化了淡妝的模樣,氣色紅潤透粉,唇色輕紅。
她沒再穿平日里的白襯衫黑褲,穿的是夏卿送在她衣柜里的連衣裙,恰好突顯她容貌氣質,同時在初夏的校園門口,又為她融上了一層溫軟。
晉聿的目光落在她清麗的眉眼上,又落在她收起的腰線上,有一瞬間像是見到了大二時的她。
大二時的夏意濃,是她最積極向上的時候,連喊別人“哥”時的嗓音都透著明麗,衣著也明媚。
走近了,夏意濃問:“方澤曜狀態(tài)怎么樣?”
晉聿停步,溫和雙眸變得淡了:“幾日不見,開口先問高三生,夏秘書做得很好。”
羅泉:“……”
羅泉忙對夏意濃點頭示意,快步離開。
夏意濃意識到晉聿好像在吃高中生的醋,啞然失笑,走到晉聿面前問:“你吃飯了嗎?”
現在關心他了。
然而晉聿不好哄的態(tài)度:“嗯。”
夏意濃想了想說:“今天有兩件事找你,一是問你了不了解秦大為以前的事,二是想讓你陪去案發(fā)現場。”
晉聿聽聞是正事,抬手示意去坐她車,但語氣仍輕淡:“夏秘書目的性這么強。”
“還有別的目的,”夏意濃從車里拿出東西,“送你個小禮物,和今天這兩件事無關,只是想送你。”
晉聿站在主駕車門旁,臉色有所緩和,但也沒全緩和,不接禮物:“夏小姐,無事獻殷勤。”
夏意濃搖頭說:“沒有殷勤。”
她又說:“今天周三。你接一下禮物,好嗎?”
晉聿接過禮物拆開,漫不經心問:“周三怎么了?”
夏意濃倚著車門說:“最近不太喜歡周三。”
晉聿從禮物盒里拿出禮物,是護腕和發(fā)帶,輕觸面料質感,斂起的眸子里有笑意閃過。
“為什么最近不喜歡周三,今天心情不好?”晉聿問。
夏意濃抬眼看他:“嗯。”
心情不好,還惦記給他送禮物。
似乎已將他放在心上。
晉聿正要抬手揉她頭發(fā),垂眸觸到夏意濃的目光,他手停住,聽到夏意濃輕聲說:“周日到周五,時間好像很漫長。”
說完,夏意濃別開臉,從他身前邁開步,轉身去看后面的天空。
今日天空晴朗得像幅油畫,真實又夢幻。
晉聿思量須臾,將禮物背到身后去,側身走到她面前彎腰,右手抬起她下巴:“看著我。”
他垂眸深深凝著她羞赧不敢對視的眸子。
晉聿說:“想我了,想在周三加一次和我見面的時間。”
晉聿問:“意濃,是這個意思嗎?”
夏意濃臉發(fā)紅,眼睫輕顫,但她輕輕點頭。
【作者有話說】
主動的寶貝[紅心]
小金魚開心飛起[壞笑]
66
第66章
◎夏意濃聽到晉聿呼吸很重。◎
晉聿只說了一句“好,知道了”,就沒再說什么,打開副駕車門讓她上車,俯身為她系上安全帶。
夏意濃心里有點打鼓,她好不容易主動一回,他什么都不說是什么意思啊?
就好像,他也沒有很期待周三和她見面。
又好像是,她還打擾到了他周三的安排一樣。
夏意濃握著安全帶,垂著眼,心里不大是滋味。
晉聿為她關上門,側身擺手讓羅泉把他外套拿過來。
頂樓風大,她穿的裙子單薄。
之后晉聿讓羅泉開他車去時衍科技等他,他開夏意濃的車,去往海棠路現場。
在車上時,夏意濃很安靜,垂著眉眼,一言不發(fā)。
晉聿瞥了一眼,又一眼。
她頸白耳紅,抿著的唇輕輕下壓著。
渾身透著幽香,呼吸起伏也圓潤。
晉聿抬手揉了一下夏意濃的后頸:“別勾我。”
夏意濃:“?”
晉聿:“我想現在就帶你去酒店,但大概去了案發(fā)現場后,你晚上就沒了心情。來勾我,還要晾著我,夏意濃,我最近真是太寵你。”
夏意濃:“??”
夏意濃怔了兩秒,聽明白了,還聽到了晉聿嗓音里的啞。
她無意識低頭瞟了一眼,起,起來了。
晉聿手覆到她眼睛上:“夜里讓你看的時候,總是不看。”
不該看的時候卻亂看。
夏意濃:“……”
可是夜里的時候,她哪好意思看,他按著她摸一摸,弄一弄,她就已經難為情死了。
“我來找你,”夏意濃拽他手放回去讓他好好開車,“你很高興嗎?”
晉聿:“嗯。”
夏意濃問:“那是我來讓你更高興,還是送了你禮物,讓你更高興?”
晉聿:“都。”
夏意濃沒忍住,垂下眼睛淺笑。
晉聿問:“為什么送我禮物?”
夏意濃也說不出所以然來:“就是想送。”
也或許是想表達她一點心意吧。
普通床伴哪里有互相送禮物的不是嗎。
男女朋友才送。
他們現在是男女朋友嗎?
夏意濃唇角抿了又抿,輕聲說:“那些禮物好貴呢。”
晉聿看一眼正跟他撒嬌的人:“不貴也喜歡。”
夏意濃手絞著安全帶:“不是,你應該問我有多貴。”
晉聿從令:“好,有多貴?”
夏意濃停了停,紅著臉說:“是用我自己工資卡買的,反正對我來說很貴。”
“我第一次買的是中檔價位,覺得自己不要逞強買最貴的。但第二天又去換了,還是想送你最貴的。”
晉聿一腳剎車停在了路邊。
他沒說話,直接拉著她手按了過來。
夏意濃被嚇一跳,和夜里一樣的程度,她想要抽開手,晉聿按著她手卻又壓了壓。
夏意濃聽到晉聿呼吸很重,急了:“晉聿。”
晉聿松開她手,深呼吸:“所以能別勾我了嗎?”
夏意濃:“……”
她真沒勾,她就是……想撒撒嬌,那么貴呢。
然而晉聿所看到所聽到的是,夏意濃今日為他化妝穿裙,送他禮物,言語中透著想他,又說周日到周五夜太漫長。
夏意濃是在難得主動地表示她想要了。
晉聿知道最近事情多,他表示尊重:“你想現在,今晚,還是周五?我都可以。”
夏意濃:“……我都不可以。”
說完這句,夏意濃壓低身子,紅著耳朵側頭望向窗外。
她真沒那意思,每次她都被他翻來覆去地按著壓著,她每次都要哭很久,哭得嗓子干了啞了,他還總是在她耳邊騙她說是最后一次,他的好身材好似都是為了這個做準備。
他還叫她穿那些布料很少的衣服,新買來的玩具也要讓她換檔著弄,弄得她羞得睜不開眼,他還喜歡在她腿邊發(fā)出那些聲響,她才不會主動上門求這個。
她借著理由來找他,只是單純地想他了。
五天真的好漫長。
然而晉聿還沒放過她:“都不可以,或許是都可以的意思?”
夏意濃轉過來瞪他。
晉聿難得失笑。
過了好半晌,車內的氣氛才恢復正常。
晉聿將他目前所了解的情況說給夏意濃聽。
“秦大為年輕時候有個合伙人叫賀興波,意外車禍成了植物人。賀興波成為植物人后,秦大為拿出賀興波生前簽的股份轉讓合同,成了絕對控股的董事長。賀興波親屬已過世,無法采樣,但方澤曜和賀興波年輕時的照片很像。賀興波和方云惠未婚,鮮少人知道他們的關系。”
夏意濃皺眉:“也就是說,方云惠是在報復秦大為?可是方澤曜剛十八歲。”事發(fā)是在二十二年前。
晉聿:“賀興波醒來過,也找過秦大為,但他沒有事故的證據,半條腿也癱了,收了兩百萬后,沒兩年自殺了。”
夏意濃靜靜地消化。
夏意濃問:“你找方澤曜都說什么了?”
晉聿:“隨便聊聊,順便問*問她母親是否有兩部手機,是否在哪些特定日期有反常。”
警方自然已經查過方云惠平時常用的手機,大約還沒發(fā)現異常。
夏意濃問:“他跟你說了嗎?他脾氣很倔。”
晉聿:“沒和羅泉說,和我說了,他沒你倔。”
夏意濃:“……”
她也還好吧。
晉聿淺笑了聲,握過她手在掌心里捏了捏。
夏意濃輕聲說:“我爸還沒有調查到這里,你已經查到了,你好像總是走在前面兩步。”
晉聿:“因為沒有證據,都是推測,老師和警方都是看證據說話,要相信他們。”
夏意濃:“嗯。”
過了片刻,夏意濃問:“但方云惠不像是自殺,更像他殺,這人一直以來指點方云惠,也是這人殺了方云惠,是嗎?”
晉聿看了夏意濃一眼。
她思維轉得很快,確實更適合在公檢法工作。
晉聿:“有這個可能性。另外秦家的保姆賈淑宜賬戶上一直收有不明轉賬,查不到源頭,秦家保姆對警方的不知情話術把責任降到了最低,秦家保姆也確實不知道對方身份。”
夏意濃凝眸:“高智商犯罪,反偵察能力,利用方云惠的仇恨,利用賈淑宜的貪財,利用我養(yǎng)母和我生母長得相像,在兩家安排人實時監(jiān)控22年,是我父親的仇人嗎?”
晉聿沉吟著,將車停到了路邊。
夏意濃見狀已經明白晉聿的意思,她輕道:“我沒事,如果真是這樣,我知道爸爸會很自責,我不會怪爸爸。”
她在學校上了那么多年的課,她接觸過很多窮兇極惡的案子,她明白很多被害人都是無辜的。
如果真相是她推測的這樣,父親是無辜的,她也是無辜的,她理解這些無辜。
晉聿還是傾身將人抱進了懷里。
在他眼中,他心疼她的無辜。
夏意濃身子香,晉聿抱上了就不放手。
良久,夏意濃輕道:“晉聿,我真的沒事。”
假公濟私的擁抱結束。
晉聿繼續(xù)開車。
海棠路案發(fā)小區(qū)是二十八層高樓住宅區(qū),事發(fā)當天恰好有新婚嫁娶,保安開了小區(qū)出入閘門,進出通行的人和車都很多,增加了警方排查的難度。
案發(fā)單元門前的警戒線已經撤掉,兩人乘電梯到頂樓,走消防樓梯上樓,樓頂的警戒線還未拆。
頂樓風大,晉聿摟著夏意濃的肩膀走到警戒線外。
夏意濃安靜地打量周圍情況,但樓頂很干凈,已經很難再通過案發(fā)現場找到線索。
風拂過夏意濃的頭發(fā),她眼底流露出悲涼的神色。
她心情是壓抑的。
方云惠可恨,但也可憐。
方澤曜的父親無辜,她和夏葉繁無辜,她教了三年的方澤曜無辜,她的親生父母親也無辜。
這世界可能每一個角落里都有很多無辜和不如意。
最可恨的是秦大為。
而她和秦大為相處了那么多年。
在秦大為剛入獄時,她還拜托沈沐琛,四處尋人尋線索為秦大為開脫。
晉聿再次將夏意濃擁進懷里。
他已將他外套披到夏意濃身上,夏意濃身體還是發(fā)抖得厲害。
想象那個身影跳下樓去,或是被人推下去。
所有執(zhí)念往事牽掛疲憊過錯就如風,化為了一攤血。
晉聿擁緊懷里的人,俯首貼著她耳說:“會找到真相的。”
許久,夏意濃輕聲說:“晉聿。”
她好像沒有那么在意真相了。
晉聿低頭看她:“嗯?”
夏意濃抬頭說:“雖然你總是不喜歡我對你說謝謝,但我還是想對你說謝謝,謝謝你為我所做的一切,你別生氣。”
晉聿:“好。”
離開海棠路后,晉聿開車送夏意濃回時衍科技。
地下停車場,晉聿試戴護腕。
因是新護腕,有些新出廠的味道,夏意濃說:“我本來想洗干凈,洗得香一點再送給你,但又擔心不合適,不合適的話,還要拿回去換。你戴著舒服嗎?用換嗎?”
晉聿動了動手腕:“不用換。”
發(fā)帶遞給夏意濃,晉聿說:“給我戴上試試。”
夏意濃低頭看晉聿的襯衫西褲:“好像不太適合。”
早上晉聿在家里穿速干運動服跑步運動的時候戴護腕發(fā)帶更適合和好看。
而現在的晉聿是有做發(fā)型打理的,三七分的紋理,垂在額前的那一縷發(fā)絲都很矜貴好看,不適合運動風。
晉聿說:“試試就摘。”
夏意濃只好接過來,撐開發(fā)帶調整著,盡量不弄亂晉聿的頭發(fā),為他戴好后,往后退開一些問:“緊嗎?”
兩人挨得不近,晉聿看著她說:“不緊。”
夏意濃松了口氣,立即幫他拿下來,也將他的護腕拽下來:“那我回去洗好了再給你。”
夏意濃裝好護腕發(fā)帶,拿出消毒濕巾,拽過晉聿的手,為他消毒戴過護腕的手腕。
【作者有話說】
小金魚心里正在飄彈幕:妻子,妻子,妻子(妻子的誘惑哈哈哈啊哈
67
第67章
◎“濃濃,轉過去。”◎
夏意濃下午回公司后,戴安娜突然來了公司。
戴安娜持有的簽證是家庭團聚六月以上簽,來了中國后,人玩野了,一點不想回家,晉聿給戴安娜安排了一個團隊,給戴安娜制定旅游計劃,保鏢陪戴安娜出游見世面。
戴安娜想讓夏意濃陪她玩,或者再不濟有沈沐琛陪著玩也行,但他們都有工作,戴安娜只能自己玩。
這會兒戴安娜剛從另個省的博物館回來,趴在夏意濃辦公桌上,展開手機上的照片,問夏意濃這些照片都是做什么的,有什么歷史。
夏意濃下午本要去和時衍開會,但戴安娜畢竟是公主,時衍對戴安娜要特殊照顧,讓夏意濃好好陪玩。
于是夏意濃中午從案發(fā)現場回來時的悲涼心情,全都被戴安娜的口音諧音和笑聲給弄沒了。
“這是懸魚,”夏意濃雖然博識,卻也不是通識所有,好在戴安娜問的都是比較簡單的問題,她中英文間雜著用古話白話給戴安娜解釋,“古文有‘凡垂魚,施之于屋山博風板合尖之下’,就是指這個。”
夏意濃說一遍古文,又用英文解釋一遍,繼續(xù)中英文混著說:“是古建筑里面的一種木板雕刻裝飾,一般懸掛在這種三角樣式的建筑下。有很多不同的圖案,水波紋,壽桃紋,牡丹紋。最初是象征廉潔,而在中國傳統(tǒng)文化里,魚有很好的象征意義,比如富貴有余,如魚得水,除此之外也有祛邪避災的意義。”
戴安娜都聽懂了,說:“真漂亮,懸兒魚,對嗎?”
夏意濃溫聲糾正:“懸,懸掛的懸,不需要加兒化音。”
戴安娜努力把懸字兒化音扔掉,然后她靈機一動,把兒化音扔到了魚后面,得意說:“炫魚兒!”
夏意濃輕笑糾正:“懸魚,舌頭不用全翹起來,但也別全抻直,你說的炫魚像吃魚,中文有個說法,炫飯是指吃飯。”
戴安娜剛剛得意得不行,結果還是錯了,急得跺腳:“兒音,號!難!為什么這里加,那里不加!”
夏意濃學著晉聿的樣子摸戴安娜的發(fā)頂:“別急,別急。”
戴安娜逐漸安靜下來,用腦袋輕輕蹭了蹭夏意濃的手心。
她喜歡夏意濃,夏意濃身上仿佛帶有天然的親切感。
夏意濃繼續(xù)耐心教:“懸魚沒有兒化音,慢慢來。”
夏意濃教了戴安娜一會兒,時衍開完會回來聽夏意濃正在教戴安娜兒化音,優(yōu)雅地坐到夏意濃的桌子上說:“正在教發(fā)旋兒嗎,旋兒,來,公主,跟我學,舌頭翹起來,旋兒。”
戴安娜正要學,夏意濃忙捂住戴安娜的嘴:“不要學他,是錯的。”
戴安娜點頭,夏意濃松開手后拍打時衍的腿:“你不要搗亂,我是在教懸魚。”
“啊,那她在這兒兒兒的,我還以為教兒化音,”時衍失笑,用力扒拉戴安娜的腦袋,“笨死你得了。”
差點被扒拉掉腦袋側著身子飛出去兩步的戴安娜:“?”
這個男人剛剛是不是打她了?
夜里,夏意濃坐在晉聿的書房桌上笑:“戴安娜把時衍給打了,追著打,好可愛,還被時衍的兒化音給教得完全不會說話了,舌頭一直卷著。”
晉聿剛剛在開視頻會議,結束后叫夏意濃過來和他說戴安娜下午在她公司都干什么了。
晉聿瞥了眼抽屜,問:“戴安娜最后學會了嗎?”
夏意濃搖頭笑:“沒有,懸兒魚,懸兒魚兒,旋遇兒,還有炫聿,二聲的懸魚對她來說太難了。”
還是“夏意濃”三個字對戴安娜來說更簡單些。
夏意濃正笑著,晉聿伸手將她從桌上拽下來,示意她過來坐他腿上。
夏意濃站在晉聿面前猶豫是該跨坐上去還是側坐。
他們兩人都已經洗過澡,她穿浴袍,跨坐有點曖昧了。
她正猶豫間,晉聿伸手攔腰勾她右腿膝蓋窩,抱她在自己腿上側坐著,夏意濃自覺把左腿也給搭了上來。
她這個姿勢把自己縮得小了很多,蜷靠在晉聿懷里,腦袋枕著晉聿的寬闊胸膛。
晉聿垂眼看她輕翹起的嘴角,問:“下午心情不錯?”
夏意濃點頭笑。
心情確實很好。
戴安娜像個開心果。
晉聿若有所思:“看來戴安娜還有點用。”
夏意濃正想問他這話是什么意思,戴安娜哪里沒用了,晉聿抱著她傾身,伸手拉開抽屜,從里面拿出孟見鯨送她的兩套情趣內衣放在桌上:“浴袍脫了,選一套穿上。”
夏意濃臉唰的就紅了,立即想要從晉聿腿上跳下去跑開,然而晉聿早有預料,有力的手臂收緊箍著她,她一點可以跑開的可能性都沒有,就這樣進入了晉聿的陷阱。
晉聿垂眼看懷里懊惱的人,抬手解她浴袍,紳士般的詢問:“我?guī)湍愦俊?br />
裝什么紳士。
一點都不紳士。
夏意濃在心里想。
夏意濃不動不應,側身用力把臉埋到他懷里,已經想明白戴安娜是晉聿特意安排過去逗她笑的。
晉聿很壞,明明中午時候還透露出他今晚不做的意思。
結果下午安排的事情都是為了晚上做的準備。
夏意濃仗著自己身體軟,連腿都縮了上來,整張臉更是完全埋在晉聿懷里,像對著他胸膛面壁思過一樣,悶聲說:“不穿。”
穿了也要被他撕成碎布,目的就是羞她嗎。
他力量大,就要這么浪費嗎。
晉聿低笑了聲,伸手按夏意濃,夏意濃被按得一抖,羞怒地抬起頭來,晉聿趁機低頭吻她,邊吻邊脫她的浴袍。
她被吻得顫抖,攥著浴袍不讓他脫,他還是輕松地脫了下去,白色浴袍垂落在一塵不染的地面上,隨后浴袍上面又落了件粉色內褲。
晉聿把夏意濃抱在辦公桌上坐好,給她穿稱不上是衣服的衣服。
穿好后,夏意濃低著腦袋已經完全抬不起頭,臉和身子都從通體雪白變成了通體的粉紅。
“濃濃,轉過去。”晉聿將她放到地上來,哄她得嗓音已經啞得厲害。
桌子被撞了出去。
夏意濃再回到床上的時候,已經哭得沒了力氣,側身背對他躺著。
他不聽她說話,一點都不聽,她明明已經喊了好多次讓他停,他都不停,她嗓子哭啞了明天怎么上班。
熾熱的胸膛從后面擁上來,饜足地問:“護腕和發(fā)帶洗好了嗎?”
夏意濃不想說話。
晉聿:“我很喜歡你今天的禮物。”
夏意濃:“……”
那以后再也不要送他禮物了,他收到禮物就要以另一種方式送她一份哭泣嗎?
晉聿手臂穿過她脖子與枕頭間的空隙伸過來:“這算不算是你送我的第一份禮物?”
好像是。
夏意濃沒說話,只把玩他手指。
晉聿天生養(yǎng)尊處優(yōu),手指修長光滑,一點都不像會打拳的人。
晉聿身上皮膚也是很潤很嫩,她摟他的時候,摸起來的手感很舒服。
“喜歡手?”晉聿問。
夏意濃剛要點頭,聽明白他好像在指別的事,立即甩開了他的手,誰喜歡。
晉聿又說了幾句話,夏意濃還是不說話。
哄不好人,晉聿換了個方式:“我送你的信,看了嗎?”
“……”還沒看。
夏意濃從生氣到心虛只需要一秒。
她回頭輕聲解釋說:“最近心不靜,還沒抽出心情看,想心靜了再看。”
晉聿:“好,知道了,濃濃,腿往前伸。”
“……”
壞蛋!
夏意濃不伸,晉聿幫她伸。
晉聿熾熱的氣息貼著她的耳說:“你自己說,今天在車上,你勾了我?guī)状危俊?br />
“……”
那是她勾的嗎?
她明明什么都沒做啊?
晉聿:“乖一點,別咬我,我從中午忍到了現在。嗯?”
“……”
說到底還是她的錯嗎。
夏意濃紅著臉閉上了眼,猶豫幾秒,不再咬它。
這件事也確實不只是晉聿一個人舒服,她只是生氣他總不聽她的話。
晉聿手握住她的手,逐漸彎曲五指在她指縫間攥住她,猛地用力。
夏意濃“啊”的一聲回頭看他,正開著床頭燈,她眼里已經出現一片顫抖的水潤,她嘴微張著,呼吸急促了,意外他這么用力。
晉聿吻下來,含著她的唇,勾進她微張的唇,再次用力。
夏意濃嗚咽一聲,抓緊他手臂。
晉聿握著夏意濃的手終于逐漸松開,又去握別的,夏意濃到底有多柔軟,只有他知道,夏意濃漸漸像只煮熟的蝦彎了身子。
又開始怎么叫他,他都不聽。
那么重的床都開始發(fā)出了和她哭聲同頻率的吱呀聲。
因夏意濃的那場生日慈善晚宴,也或許是因晉聿坐在夏意濃外婆身邊的緣故,時衍科技拉到了投資,也順利簽了合同,稀釋股權的毒丸計劃也順利進行,和惡意收購的AF公司能拉扯一段時間。
江初協(xié)助警方尋到了新的證據,可以證明方云惠是他殺,正在進一步調查。
轉眼到了高考時間,夏意濃開車送方澤曜去考場。
既然是答應過方澤曜的話,不論發(fā)生什么,夏意濃都不會食言。
方澤曜本就話少,現在話更少了。
他已經了解到母親當年都做過什么,他面對夏意濃也有了愧疚心。
但他仍抱有一絲幻想,車快開到考場時,他說:“夏意濃,你現在叫夏意濃。”
夏意濃看了他一眼:“嗯。”
今天很熱,方澤曜穿短袖,手臂繃著肌肉,他說:“我還是更喜歡秦意濃。”
夏意濃不搭話茬,只說:“考試加油。”
方澤曜:“你男朋友比你大很多歲。”
夏意濃忍了:“嗯。”
方澤曜:“如果他甩了你,我……”
夏意濃打斷:“方澤曜,我喜歡你能好好考,不要放棄,我希望你能考上你心目中的理想學校。”
方澤曜繼續(xù)自顧自地說:“我聽說是他逼你的,你們不是正常的男女朋友。”
夏意濃深呼吸,看在他今天高考的面子上,平靜說:“你好好考,全力以赴,考好了我來接你。”
夏意濃單獨接送方澤曜四天,到第四天快考完生物,夏意濃要去接方澤曜的時候,被晉聿給攔住了。
她已經接送方澤曜四天,是晉聿忍耐的極限。
不是吃醋。
方澤曜母親是讓夏意濃缺失二十二年關愛與親情的人,夏意濃還要再照顧方澤曜,這對夏意濃是殘忍。
晉聿已經給出了四天的讓步,也給出了最大程度的寬容。
并且夏意濃生理期是八號,夏意濃身體也不舒服。
夏意濃被晉聿安排坐在副駕,戴著降噪耳機。
晉聿和方澤曜坐后排。
方澤曜接觸過幾次晉聿,他的桀驁在碰到年長他十一歲的成熟沉穩(wěn)的晉先生后,他說出口的每一句話都似乎成了幼稚的話,所以方澤曜盡量沉默少說。
晉聿剛通完一個電話,電話里談的是二十三億美元收購的公司的現狀。
不至于是故意講給方澤曜聽的,沒必要。
晉聿將手機遞還給后排的安知行,安秘書遞來消毒濕巾給他凈手,晉聿徐徐地擦凈手后,抬眼對方澤曜說:“父母輩的恩怨,沒必要帶給下一代。但是方同學,意濃在看到你時,會想起你父親和你母親。明白我的意思嗎?”
方澤曜沉默須臾:“晉先生,我不是他們。”
晉聿:“聽不懂我說的話?”
方澤曜忽然覺得全身發(fā)涼。
這是除了晉先生,沒有任何人能帶給他的感受,讓人無法控制地恐懼與顫栗。
在晉先生的無形壓力下,方澤曜都不敢抬眼向夏意濃望去。
他在考試時無數次想要放棄,或許他重讀高三,夏意濃就能繼續(xù)給他做家教老師。
但夏意濃希望他好好考,希望他不要放棄。
良久,方澤曜低聲說:“過幾年。”
晉聿:“過幾年,意濃已經和我結婚生子。”
前排夏意濃被耳機包裹著的雙耳,忽然動了動。
什么結婚生子?
晉聿向夏意濃瞥去一眼,夏意濃耳機應是通透模式,能聽到他說話。
方澤曜憤恨,無力,垂下雙眼。
晉聿聲音緩下來:“或許你可以和夏老師學學,她也經歷過黑暗的日子,秦大為和楊悅不是好父母,但她長得很好。”
“你父親有才華,你母親給了你全部的關愛,他們最后給你留的五十萬也夠你讀書到找工作。夏老師說你想讀建筑,但你色弱,行不通的路可以換條路。我建議你讀計算機,把你父親和秦大為的智能電器公司討回來。”
“夏老師的夢想是在公安局做法醫(yī),秦大為讓她做不了法醫(yī),她也只能另尋一條路。我相信她在任何新的領域都可以發(fā)光,你相信嗎?”
【作者有話說】
[壞笑][加油]
68
第68章
◎又被晉聿捉回去握住。◎
不知道后排的方澤曜信不信,前排的夏意濃信了。
晉聿是她的火源,無論她做什么,她都不會黯淡無光,也不會再身處黑暗。
車窗上映著方澤曜年輕也低沉的臉。
他不知道夏意濃也經歷過黑暗的日子,更不知道夏意濃不得不放棄自己的夢想。
但他知道夏意濃沉著冷靜,擁有智慧,信守諾言。
他相信夏意濃只要堅定做一件事,無論是任何領域,一定都會成功。
夏意濃都可以做到的事,他為什么不可以?
夏意濃是他這三年來學習的一切動力,從年級倒數到年級第一,無人知道他付出了多少努力。
他想要追逐夏意濃走過的路,想要一步步走到她的身邊。
即便她身邊已經有這樣一位強大成熟的男性陪伴,誰又能保證他們不會分手?
搶不過來就等,總能等到他們分手。
方澤曜抬眼看向夏意濃的背影,聲音輕,也倔強:“無論學什么,建筑或是計算機,我都會成為最優(yōu)秀的人。”
晉聿神情淡漠地望向窗外。
聽得出這個少年的賊心不死,在南墻上撞出點血就好了。
方澤曜聲音低了下去:“夏老師,我這個暑假會去西北旅行,我不會再聯(lián)系你。”
他低求:“但請你別拉黑我。”
正如曾經他們兩人的每句對話,他知道她雖然不理會他,但她都能聽見。
夏意濃確實已經聽到他說的話,也聽到了他說的“夏老師”這三個字。
之前沒聽到秦老師的稱呼,而今聽到了夏老師這個稱呼。
方澤曜不再像之前那么倔強了,但仍倔強。
夏意濃緩緩摘下了耳機,漫不經心地旋轉音量鍵,未回頭地說:“方澤曜,晉先生說的話,都是我心里所想。我在看到你的時候,確實會想起你父母,我們還是別聯(lián)系的好。另外我這個微信號以后可能不會一直用,祝你未來一切順利。”
人總要揮別過去。
不是她心狠,是身邊所有人都在教她讓她向前看。
方澤曜側頭看車窗外,清俊的眸里漸漸涌出水光。
他相信時間可以治愈一切,他會在未來等她。
但夏意濃不再與方澤曜聯(lián)系,羅泉助理和方知有秘書仍會繼續(xù)聯(lián)系。
晉聿答應過夏意濃,不會讓方澤曜走入歧途。
夏意濃畢業(yè)答辯順利通過,戶口簿身份證也下發(fā)了新的,收到畢業(yè)證學位證上寫的是“夏意濃”三個字。
以前的人生屬于秦意濃,以后的人生都是夏意濃的。
同學室友都回來了,學院合照和系合照已經拍完,夏意濃和孟見鯨以及兩位室友在校園里拍了單獨合照。
同學朋友即將離寢各奔東西,平時夏意濃不喜歡拍照,今日有了離別情,也拍了一些照片。
風和日麗的午后,舉行畢業(yè)典禮,又一次掌聲雷動后,孟見鯨作為優(yōu)秀畢業(yè)生上臺致辭。
夏意濃在臺下認真而又欣賞地看著臺上的孟見鯨,有仰望也有羨慕。
“濃濃也很好。”
忽然她身邊坐過來一個身影,不知道從哪里弄來的學士服和帽子,冒充學生坐在她身邊。
夏意濃驚訝:“姐,你怎么來了?”
夏卿挽著夏意濃的胳膊笑笑:“姐來玩玩。”
夏意濃抬頭向周圍望去,果不其然看到了隨時隨刻跟著夏卿的晉謹峋。
晉謹峋身著白衫黑褲,雙手插兜,領口敞著,俊臉輪廓硬朗如刀削。
他身后站著兩位穿西裝打領帶的人,像是他的助理。
之前晉謹峋瘦得形銷骨立,硬骨嶙峋,現在肌肉都練了出來,氣場桀驁難馴混不懔,有要跟夏卿死磕到底的氣勢。
夏卿把夏意濃的腦袋扒拉回來:“不看他,小心他來求你幫他跟我說情。”
夏意濃轉過來不再看:“你從哪弄的衣服?”
夏卿攏著頭發(fā)笑:“一件衣服,姐還弄不來了?”
夏意濃輕笑,也是。
夏卿和夏意濃說悄悄話:“如果沒有以前發(fā)生的事,濃濃也會和小鯨魚一樣是優(yōu)秀畢業(yè)生,濃濃也和小鯨魚一樣正在臺上講話。”
夏意濃思忖著輕聲說:“姐,我現在就很好,真的。”
夏卿輕輕握了握夏意濃的手心。
她今天過來,就是擔心妹妹心里難受。
妹妹不是會嫉妒別人的性格,但她擔心妹妹會暗自難受。
“以后濃濃會更好。”
夏卿把腦袋靠在夏意濃肩上:“姐最近這段時間忙,都沒怎么好好陪過你,一會兒陪你去吃飯,晚上幫你去宿舍收拾東西。”
其實夏卿經常陪意濃聊天,夏卿一周在家睡兩三天,這兩三天總要去意濃房間里纏一會兒。
夏意濃點頭笑:“好,謝謝姐。”
夏卿用力握了握夏意濃的手:“總這么客氣。”
兩人一起看臺上的孟見鯨致辭,周圍有些竊竊私語傳了過來。
“坐秦意濃旁邊的就是她親姐夏家大小姐吧?第一次見,果然好美,難怪走了那么多年,還讓那么多人惦記。”
“是,肯定是了。”
“難怪秦意濃和夏家大小姐長得像,因為秦意濃是出生后被調包的夏家真千金,她們倆是親姐妹,我爸媽去參加過秦意濃的認祖歸宗生日宴,秦意濃穿的旗袍戴的首飾都價值過億。”
“什么秦意濃,是夏意濃,她已經改回姓夏了。”
“她養(yǎng)父是殺人犯,殺的好像是情婦,這就飛上枝頭變鳳凰了?”
“你們別這么說,說話難聽了,她只是找到了親生父母。”
夏意濃坐在本學院邊上,與另一個學院相鄰,低低議論聲就是從那邊傳來。
“旁邊那個好像是夏家大小姐的前男友晉氏集團太子?聽說來學校找過秦意濃,要讓秦意濃做大小姐的替身,咱們學校好多公子哥想追秦意濃,都被太子的人給警告了。”
“我去,兩姐妹都和同一個處過啊?”
“不是不是,秦意濃好像是在被親生父母找到之前,就已經被太子的二叔給包養(yǎng)了。徐蕈學長你們知道吧?徐蕈要追秦意濃,被那二叔給折磨慘了。”
大約是因為在畢業(yè)典禮的公共場合上,那幾個人認為兩姐妹一定會忍氣吞聲,那邊議論個沒完沒了,只有一個細弱的聲音間或地提醒她們說得不對,但漸漸也都被人多的聲音給掩蓋住了。
夏意濃緊緊握著夏卿的手。
夏卿幾度要站起來去撕那幾個人的嘴,夏意濃不想孟見鯨在上面演講的時候,她這邊出問題,就一直按著夏卿。
直到孟見鯨結束演講,夏意濃才放開夏卿的手:“姐,沒事,她們說兩句,我又不痛不癢的。”
“不痛不癢的,但聽著讓人心煩,”夏卿教夏意濃,“心煩就要罵回去,任何時候都不要忍。”
夏卿不慣人毛病,輕笑著揚聲罵了回去:“丑人多作怪。”
“愛嚼舌根,牙酸嘴爛。”
“蒼蠅亂耳,一群八婆。”
夏意濃:“……”
那邊人也都聽見了,一個個都僵直了背,一聲不敢吭。
孟見鯨正好擠著坐過來,看著漂亮的夏卿驚喜道:“哇,美女姐姐,你就是濃濃姐姐吧?你罵誰呢?”
夏卿輕嗤:“罵一些好嫉妒人心的跳梁小丑。”
孟見鯨:“那是該罵,喜歡八卦別人生活的都是自身沒存在感的可憐蟲。”
配合著罵完人,孟見鯨轉頭安慰夏意濃:“濃濃,聽說晉先生家產業(yè)能覆蓋北瓊一半以上,所以沒事,今天八卦你的人,以后都是給你打工的,天天讓他們加班。”
那些人:“……”
夏意濃:“……”
典禮結束后,孟見鯨爸媽來接她去吃飯,夏意濃和夏卿帶著保鏢晉謹峋向外走。
姐妹倆都脫了學士服和學士帽,放在晉謹峋手里拿著。
正值夏季,夏卿穿如火的紅裙,長卷發(fā)披肩,夏意濃穿姐姐送她的白裙,長直發(fā)披肩,姐妹倆挽著手走在校園里,一陣陣的視線都黏到她們兩人身上,被美得視線發(fā)直。
快走到校門口時,姐妹倆同時停了步,門外站著淺色衣衫的晉聿,清俊挺拔,能看出他故意壓了自己的強勢氣場,但仍難掩令人高不可攀的矜貴與疏冷。
夏意濃下意識想要快步走到晉聿面前,因姐姐挽著手,她放慢發(fā)急的心跳,緩步走到晉聿面前。
“來接你,”晉聿看著夏意濃說,“一切順利?”
因為有夏卿在一旁,夏意濃有了一點靦腆,點頭說:“一切順利。”
晉聿:“嗯。”
晉聿向夏意濃伸手。
夏卿見狀自覺放開夏意濃的手,晉聿順勢牽住夏意濃的手,將夏意濃牽到自己身邊。
“嗨,Jin,”夏卿揮手,“我搭個順風車,坐你車回去。”
有夏意濃在身邊,晉聿自然不會拒絕夏意濃的姐姐,側身說:“上車。”
晉謹峋緊隨其后:“二叔,我也搭個順風車。”
晉聿瞇了眸,晉謹峋后頸發(fā)涼,仍堅持,低著頭說:“謝謝二叔。”
晉聿看向夏意濃,她姐姐搭順風車無須問她意見,搭就是了,他侄子搭順風車,需要問夏意濃意見。
夏意濃看了眼姐姐,姐姐好像是無所謂的態(tài)度,她又不想拂了晉聿的面子,點了頭。
于是晉謹峋坐頭排副駕。
夏意濃和晉聿坐中間。
夏卿坐最后一排。
上車后的前五分鐘時間里,一切安靜和諧,隨著一道短信聲響,前后開始忙亂起來。
叮鈴一聲,晉謹峋手機響信息。
嗡一聲振動,夏卿手機響信息。
晉謹峋手機變成了震動,連著嗡嗡嗡數聲。
夏卿的手機也嗡嗡嗡。
倆人一前一后好似要吵翻天了。
晉聿握著夏意濃的手,仿佛什么都沒有聽到,細細地摩挲著她的一根根手指。
夏意濃被弄得時不時發(fā)癢,悄悄抽手,又被晉聿捉回去握住。
持續(xù)數分鐘后,夏卿把手機往座椅上一摔,在畢業(yè)典禮上被議論的氣惱爆發(fā),喊著前排的晉謹峋說:“晉謹峋!你放屁!來,你現在當著意濃的面說,你是不是找過她?還有你之前身邊的那些女人!這就是我人沒死,我人要是死了,你他媽跟《情深深雨蒙蒙》里的陸振華有什么區(qū)別,你不也得談十個八個的,你還總跟我裝什么深情?!”
夏意濃:“……”
夏意濃張了張嘴,又閉上。
這個時候,她說什么都可能是添亂。
晉謹峋回頭看向夏卿,他沉著臉,胸膛起伏沉重,忍了又忍,終究沒忍住,也爆發(fā)說:“那你也說說,你跟我二叔是什么關系,你在國外的時候是不是他照顧你?你們倆還一起養(yǎng)狗!”
說話間,晉謹峋對視到二叔的冰冷目光,晉謹峋心口一哆嗦,抱歉地對夏意濃說:“你,二嬸,你別往心里去。”
【作者有話說】
濃濃:“?”
誰叫她二嬸??
難聽死了哈哈哈哈
69
第69章
◎一只手就輕松地撈住她腰。◎
車停在路邊,副駕車門和后方車門同時打開,被晉聿趕下去兩個人。
夏卿和晉謹峋兩人被趕在路邊怒目相對。
夏日下午的陽光依然熱,晉謹峋繃著臉把夏卿往樹蔭下拽,夏卿也嫌熱,繃著臉順勢跟晉謹峋往樹蔭下走,站定后甩開晉謹峋的手。
晉謹峋雙手插兜:“再往里面站兩步,外面葉子疏,你皮膚嫩,容易曬紅。”
夏卿雙手抱肩:“你管我呢!”
一邊往里面站了兩步,她是絕對不可能虧待自己的,吵架也要找個舒服的地方,不能真把自己臉曬紅了。
車里的夏意濃,表面平靜地側頭看著窗外,一邊在心里用余光瞪晉聿。
把晉謹峋趕下去就算了,竟然把她姐也趕下去了。
夏意濃按下車窗。
窗外傳來兩人的吵架聲。
夏卿:“我什么時候跟你二叔一起養(yǎng)狗了,晉謹峋你聽哪只狗說的,你把他叫到我面前來,我問問他!”
晉謹峋從兜里拿出煙:“任海港,任叔說的。”
夏卿:“……”
確實是她對任叔說的。
她故意的,是為了讓任叔傳話氣晉謹峋。
她在國外受了不少任叔的照顧,從來沒敢跟父親提過,她留在國外發(fā)展,也是任叔說服她的。
夏卿看到晉謹峋手里的煙:“你把煙給我放下,你這兩次都沒戴套,萬一懷孕了,孩子有點毛病,我生不生?”
晉謹峋掃她一眼:“別瞎說,沒戴套的時候我沒抽。”
夏卿:“萬一一會兒做呢?你跟個種馬似的,說硬就硬。”
晉謹峋不否認,但邀功,挑眉:“但我哪次不是先把*你伺候舒服了?”
“……”
前男女友吵架是這樣嗎,什么都說?
夏意濃正覺得尷尬,她這邊的車窗被關上了。
晉聿關的。
夏意濃余光看晉聿。
晉聿似乎并沒有關注到外面的吵架聲,他按了關窗鍵后,垂眸繼續(xù)紙質報表,側顏內斂專注。
他沒有看她,無形中給她減少了尷尬的壓力。
“走嗎?”晉聿抬起兩頁紙,忽然問。
夏意濃遲疑了兩秒,不想把姐姐扔在路邊:“再等等。”
夏意濃擔心姐姐,繼續(xù)看窗外。
隔著隔音性能很好的車窗,聽不到外面的對話,但她看到晉謹峋把煙給放回了兜里。
車外兩人唇槍舌劍,好似各執(zhí)一詞吵得很兇,越吵越兇,夏意濃漸漸皺起眉。
她手放在門按鈕上,隨時做好開門下車把姐姐拽回來,扔晉謹峋一個人在路邊的準備。
兩分鐘后,忽然畫風大變。
夏卿猛地打了晉謹峋一巴掌,晉謹峋沒生氣,還笑了,把人溫柔地抱進懷里。
晉謹峋忽然低頭吻夏卿。
夏卿掙扎著又一個巴掌朝晉謹峋招呼下去。
晉謹峋臉瞬間紅起了巴掌印,但他竟然還在笑,笑得好像比剛才那一巴掌更滿足了。
接著兩人開始接吻。
晉聿:“開車。”
夏意濃:“…………”
司機迅速啟動車子離開。
正接吻的兩個人,突然聽到車子發(fā)動離去的聲音,同時停住,順著車的方向看過去,車毫不留情地開走了。
夏卿著急:“我包在里面!”
晉謹峋:“……我手機也在里面。”
夏卿推晉謹峋:“去追啊!”
晉謹峋抬步要追。
開出去一百米的車突然停住,倒退回來。
門開,晉謹峋的西裝外套被扔到晉謹峋腳邊,夏卿的包包被扔到外套上面。
晉謹峋:“……”
夏卿:“……”
晉聿的車再次離去,掀起一陣夏日尾氣,噴在倆人臉上。
晚上晉聿陪夏意濃在外面吃。
私廚的湖邊水榭上,中式餐飲,擺盤精致,另有三盤精心制作過程繁復的甜品點心擺在夏意濃手邊。
遠處是慢慢浮上的晚霞,映得兩人臉上漫出溫柔的晚霞紅的光影。
風很輕,楊柳輕拂,夏意濃有心事,但不想聊,又覺得無話尷尬,拿起椰汁輕碰晉聿的杯:“我畢業(yè)論文是優(yōu)秀,辛苦你那些天陪我改論文。”
晉聿舉杯回碰:“你剛剛猶豫了,想說的好像不是這件事。”
夏意濃:“……”
想問狗的事,想問和夏卿的事。
問了又好像她作為妹妹,在打聽姐姐的事,心胸狹窄,心思也多。
夏意濃淡然地耍無賴:“沒有,就是要說這件事,你總不讓我說謝謝,所以我猶豫要不要說。”
晉聿水杯放在唇邊,在喝水之前看了她一眼:“給你個重說的機會。”
夏意濃:“……不用。”
風吹得晉聿短發(fā)微微浮起,襯衫也鼓起了一點風。
他側頭望向被夕陽映得紅彤彤的湖面,湖里映著他淡淡勾起的唇。
對付嘴硬的人,總有整治的方法。
片刻后,晉聿放下水杯,向夏意濃盤中添著菜說:“你姐明天可能沒空陪你去宿舍收拾東西,我陪你。”
夏意濃沒多想:“好。”
隔日上午十點,晉聿帶安知行陪夏意濃回宿舍取東西。
男生不能進女生宿舍,晉聿戴著墨鏡站在樓下等夏意濃,氣質非凡,來往同學的目光頻頻在晉聿英俊的臉上掃過,互相低語著讓快看,而后又被晉聿生人勿靠的清冷氣場嚇跑。
安秘書跟老板一樣勤于鍛煉,她今天一身運動服,準備要大展身手一番,本以為提箱子會輕輕松松,結果把箱子提到一樓的時候,還是累得不輕,放穩(wěn)后深呼吸。
下樓梯需要控制巧勁,更累。
夏意濃在后面提著裝有被褥的編織袋走過來,也累得喘息,她看袋子里還有空隙,放了些書在里面,重了許多。
而且她這段時間完全沒有練拳,不再暴飲暴食,脂肪沒了,肌肉也沒了。
晉聿邁上臺階向兩人走來,摘下墨鏡遞給夏意濃,衣袖挽了上去,露出修長結實的小臂,一手提起行李箱,一手提起放有書的被褥編織袋,雙手輕飄飄地提走,輕拿輕放到行李推車上。
學校禁止車行,用行李推車運東西。
晉聿彎腰擺放東西,勁瘦窄腰被西褲的無褶平腰頭勾勒得更瘦,雙腿筆直修長,旁邊路過的同學們又不住地往這邊瞧。
夏意濃也跟著往晉聿身上瞧。
從第一面起,她就知道他身材有多好。
晉聿放好走過來問:“還有嗎?”
夏意濃從晉聿肌肉結實的手臂上收回目光,莫名想到他手臂力量真的很大,上次在他書房,他一只手就輕松地撈住她腰,固定好她。
他腰也很有力量,爆發(fā)力強,更好似力量無窮,永遠不知道累一樣。
夏意濃低頭遞給他墨鏡:“還有些零碎的東西,再收拾一下衛(wèi)生。”
晉聿看著她:“臉有點紅。”
夏意濃:“……累的。”
“慢點拿,不急,別累到自己。”
“嗯。”
夏意濃和安知行往返三趟收拾好了所有東西。
羅泉推車,安知行走在羅泉身側。
晉聿牽著夏意濃的手,步伐悠閑地向校門口走。
夏意濃能感覺到有很多視線向他們投過來,而身邊的晉聿好似渾然不覺。
晉聿今天穿深色褲子與淺色寬松襯衫,長腿勁腰像在走秀,氣場上又似辦秀的老板。
夏意濃:“你……”
“嗯?”晉聿垂眸看夏意濃,似乎懂了她眼里的遲疑:“習慣了。你還沒習慣?”
夏意濃:“平時視線沒這么多。”
她平時性子冷,表情也冷,學校大多數人都認識她,視線沒有今天這么強烈。
晉聿:“不用在意別人目光。”
夏意濃:“嗯。”
將東西放好在車上,送夏意濃回家。
今天是工作日,夏流螢女士和江初教授都上班,時衍也上班,他們都不在家。
晉聿要把東西送進她家里,夏意濃自然沒有理由拒絕,帶人上樓。
羅泉將東西都搬運到電梯上,又搬到夏意濃家門口,羅泉和安知行離去,夏意濃打開家門對晉聿說:“其實放門口就好,有很多是不……”
話未說完,夏意濃看到了坐在沙發(fā)上這一端的夏卿,以及坐在沙發(fā)另一端的晉謹峋。
兩人都冷著臉。
這架從昨天吵到今天,還沒完。
“姐,”夏意濃忽然覺得家里好小,帶男性回來讓她不自在,輕著聲音說,“晉聿幫我送東西來了。”
同時晉聿提著行李箱從玄關走出來,看到兩人在,眉間微微閃過不悅。
夏卿和晉謹峋看到晉聿來了,迅速同時起身幫忙拿東西。
晉謹峋伸手:“二叔,我來拿。”
晉聿避開:“不用,你忙你的。”
夏卿也來幫忙:“濃濃你別動,姐來拿。”
但她用力一拎,竟沒抬動。
她平時能坐著不站著,能躺著不坐著。
夏卿抬眼看到晉聿搬東西進了夏意濃房間,她回頭低聲罵晉謹峋:“你二叔都來了,你還不走?”
“不走,”晉謹峋袖子也挽了上去,也露出結實的小臂,輕飄飄拎走夏卿手里的東西,“你小心腰,你不是總扯著嗓子喊腰疼。”
夏意濃在旁邊聽得皺眉擔心:“姐你經常腰疼?畫畫累的?”
她沒聽爸媽提過夏卿有腰疼的問題,擔心夏卿有腰病,又瞞著家里人。
夏卿臉突然唰的漲紅,對夏意濃輕道:“……沒有,寶貝你去找你男朋友去。”
然后夏卿轉頭罵晉謹峋:“你給我滾出去!”
夏意濃后知后覺懂了,懊惱自己多嘴,立即轉身快步跟上晉聿。
“等等,夏意濃你站住,”晉謹峋忽然又來氣,從昨天到今天要被夏卿這祖宗作得精神衰弱了,喊著問,“夏意濃你跟你姐說說,我找你的時候我碰過你嗎,動過你嗎,我言語上不尊重你了嗎?我怎么跟你說的?”
晉聿聞聲從臥室里走出來,站在夏意濃身側。
他沒說話,但明顯是保護姿態(tài),攬著夏意濃的肩膀,瞥了一眼晉謹峋,目光冷淡。
晉謹峋肩膀仿佛受到重壓般往下塌了塌。
可為了夏卿,晉謹峋強行站住忍住。
夏意濃看向夏卿,詢問夏卿是否想聽。
夏卿點了點頭。
其實之前兩姐妹相處時,夏意濃有兩次試探著要對夏卿說,夏卿都打斷了她。
夏卿不想聽,她就沒說。
到今天夏卿同意,夏意濃方說:“晉總在我大一的時候來找我,說想經常見到我,也保證過不會碰我,說他心里只有他女朋友,但我那時候不信他說的話,就拒絕了。”
晉謹峋問夏卿:“祖宗!聽到了嗎!我連和你長得這么像的人都沒碰過,我怎么可能去碰那些女人?”
夏卿冷漠:“誰知道你碰沒碰過。”
晉謹峋百口莫辯,沉聲:“卿卿,不管你信不信,我只是拿她們氣你,想讓你回來。”
夏卿冷笑:“不信,畢竟你是背著我能跟相親對象出去吃飯的人。”
晉謹峋:“……”
六年了,只為這一件事,她折磨他六年了。
夏意濃輕拽晉聿衣袖,示意晉聿跟她出去。
她不太能處理吵架的場面,從小就是,秦大為和楊悅吵架的時候,她都會去隔壁沈老頭家。
晉聿點頭,然后帶她轉身回了她房間。
夏意濃:“?”
晉聿反手鎖上門,咔噠一聲在安靜的房間里格外清晰。
他對她擺手:“我發(fā)兩個信息,你收拾你的,他們一會兒就走了。”
說罷,晉聿坐到她的梳妝桌前沙發(fā)上,垂眸按手機。
夏意濃怔怔地站了好幾秒,不知道怎么就把晉聿帶進她房間里了,蹲下拉開行李箱。
這個行李箱里面大多都是書,她一本本地拿出來,邊仔細聽外面。
外面的吵聲漸漸消失變?yōu)榘察o,不知道是走了,還是回夏卿臥室了。
行李箱里有專業(yè)課上的書,也有她大學時買的父親的書。
另有沈老頭送她的、父親在網球場為她簽字的那本書。
夏意濃站起來走到窗邊,借著窗外的陽光打開看第一頁上父親的To簽贈語。
To小秦:
寒冬時照顧好自己,等待春滿人間,云開霧散,暖陽將向你而來。
陽光落在書頁上。
夏意濃手指覆上文字,輕輕摩挲。
暖陽真的來了。
余光注意到晉聿收了手機,起身去了她的洗漱間。
洗漱間里響起水流洗手的聲音。
晉聿在哪都能泰然自若,夏意濃仍未多想,繼續(xù)翻書看。
【作者有話說】
來啦來啦,鋪墊夠啦[壞笑]
70
第70章
◎“我想要,求你。”◎
片刻后,晉聿從洗漱間里出來,袖子仍然挽著,手表已經摘了。
夏意濃垂著眼,余光沿著晉聿的筆直長腿向上看。
慢慢抬高視線,看了眼晉聿的手和小臂。
他皮膚白,養(yǎng)尊處優(yōu)的白,不是無血色的白,青色的血管從手背到手臂蜿蜒出的突起脈動,漂亮勃發(fā)又有力量感,手腕處的外突骨也很好看。
夏意濃收回視線想,晉聿全身上下都沒有不好看的地方。
身上也總是很干凈,即便運動過后也是香的,不像沈沐琛,沈沐琛練拳之前還算可聞,運動過后就有了糙漢味。
“在看什么?”輕磁的嗓音。
“我爸的書。”
夏意濃合上書,轉著封面給他看:“這本,你看過嗎?”
“嗯,老師的書,我都看過。”
走近了,晉聿拍她肩膀,下頜微揚向窗外:“看看風景。”
夏意濃本是背靠陽臺窗,轉過來同他一起望向窗外的風景。
二十三樓的頂層平墅,湛藍天空上飄著幾朵棉花糖式的白云,空中幾只鳥兒恰好劃破天空飛過,有種天高任我飛的自由感。
夏意濃推開窗,呼吸外面的空氣。
頂層為安全著想,沒有可以大面積打開的窗戶,打開的是一扇小格窗。
房里開著中央空調,外面夏季的高氣溫與濕度拂面吹了進來。
“很舒服。”晉聿說。
夏意濃輕輕點頭,是很舒服。
晉聿:“抱一會兒?”
“……”
在她家里,在她臥室里,即便是男女朋友,也該詢問一句,他不是那么不講道理的人。
夏意濃被問得臉紅,不好意思直接回答“好”或者“嗯”,于是只往他那邊挪了一小步,以行動代替回答。
她這一小步對晉聿來說已經是很大一步,將人拽到自己身前來,他在她身后摟住她腰。
“靠著我。”
夏意濃慢慢放松自己,靠進晉聿懷里,她雙手搭在晉聿手上,移動著腦袋尋了個更舒服的位置倚著。
他身材好,她可以放心地把自己的所有力量都給他,身后這么倚著,前方是水洗般的藍天,她越來越舒服與放松。
兩人無聲地靠著。
過了很久,晉聿雙臂逐漸收緊,低緩的聲音問她:“有什么想問我的嗎?”
夏意濃從愜意的情緒里抽出神,敏銳意識到好似有種危險在逼近她。
她不禁低下頭,天然趨避危險的躲避。
晉聿貼著夏意濃的臉,緩緩摩挲:“沒有嗎?”
夏意濃的臉和脖頸發(fā)癢地低下頭去,躲著他的追逐搖頭:“沒有啊。”
晉聿低頭親在她耳后薄嫩的皮膚上:“真沒有?”
“……沒有。”
晉聿輕輕嘆了口氣,是很清晰的一聲嘆息,仿佛是故意嘆給她聽的。
“勇氣不足。”
“什么?”
晉聿忽然變了態(tài)度,從她腰間抽出了塞著的襯衫。
今天要搬宿舍的東西,夏意濃沒穿裙子,穿方便行動的褲子襯衫。
她頓時緊張,握住晉聿的手,回頭說:“晉聿?”
晉聿一手握住她兩個纖細的手腕,不許她亂動:“你不問,我講給你聽。”
夏意濃已經有段時間沒有感受過晉聿的強勢,忽然從頭頂飄下來的強勢讓她肩膀僵硬,縮著腦袋躲他,一邊心跳加速地強勢回去:“晉聿,你講,我聽,你別動手……”
“不動手,能撬開你的口?”
“……”
夏意濃的強勢頓時偃旗息鼓。
晉聿從昨天到今天已經給了夏意濃三次機會。
夏意濃沒遲鈍到真的意識不到,只是她沒想到晉聿會在她家里,她臥室里和她強硬。
被他不容置喙的氣場環(huán)繞,她后頸發(fā)僵又發(fā)麻,接著腰也發(fā)酥,她緊忙并緊腿再次掙扎:“我說,晉聿,你別……”
夏卿和晉謹峋還在外面。
而且對面有一棟同樣的樓,萬一正有人從對面用望遠鏡看過來,即便陽臺高度在她腰上面,她也怕被看到拍到。
正在她掙扎間,晉聿的吻落在她后頸上,低沉不容置否的冷嗓:“晚了,夏意濃,受著。”
夏意濃想要伸手去拉窗簾,手腕卻都被他握著。
他掌寬,她腕細,輕松扣住。
她最近健康飲食,自然而然瘦了一些,晉聿又肩寬胸闊,她力氣更是遠遠不及他,掙扎不得,只能回頭動嘴拜托晉聿。
卻對視到晉聿漆黑眼眸里的幽深。
又仿佛冬季里突然壓下來的一場雪,厚重冷涼。
聽到他幽沉的嗓音:“我在國外沒有照顧過夏卿,即便她是老師的女兒。”
夏意濃怔住。
與此同時,她感到腰下一涼。
雙重驚訝下,讓她一時不知道該顧哪一邊。
他揉按了下去。
夏意濃咬緊牙,縮在他懷里搖頭,不敢發(fā)出聲音。
他就是拿準了她不敢發(fā)出聲音!
“晉婕欣賞夏卿,想讓夏卿陪戴安娜,夏卿住在她那里,她照顧過夏卿一段時間。”
“另外任海港也照顧過夏卿一段時間。”
“我沒時間,也不會把該對老師和師母的好與感謝,轉移給他們的兒女。”
“比如,我沒有照顧過時衍,也沒有照顧過夏葉繁,我為什么要特殊照顧夏卿?”
“我只教過夏卿如何訓狗。”
晉聿的每句話都貼在夏意濃的耳邊說出來,說得很緩很慢,每句話之間都停頓些時間,短短幾句話用時十多分鐘。
“夏意濃,現在明白了嗎?”
到最后這句話時,隨著“明白了嗎”四個字的落地,夏意濃全身縮緊與劇烈顫抖,嗚咽著哭出來,同時被晉聿用另只手捂住了嘴。
她的嗚咽哭聲都被捂在他手心里,滿地濕潤。
她雙手手腕失了鉗制,無力地扶住陽臺,小腹仍一下下顫抖。
許久,夏意濃漸漸平靜下來,滿臉水光地回頭,她有滿心的問題,最終提出最在意的,她低聲問:“我剛剛聲音大嗎,門外能聽到嗎?”
她剛剛有一陣像失去了意識,她怕不經意地發(fā)出聲音,被外面聽到。
晉聿微微失笑,抵著她額頭說:“不大,聽不到。”
“那我,”夏意濃抿唇,“我晃了嗎?”
雖然距離對面樓有些距離,但她還是擔心。
這事不丟人,但這事是隱私。
晉聿這次沒笑,他按著她肩膀將她轉過來面對自己,嗓音里多了溫和的安撫:“沒有,不會讓人看到你不對勁,不會讓你在家人面前尷尬,相信我。”
夏意濃點頭,徹底安了心,才注意到此時的情況。
晉聿完完全全的衣著整齊,只有她自己混亂不堪。
余光看了眼晉聿的手,雖遠遠不及他那個,但也真的不普通。
夏意濃臉紅著,又想起晉聿方才的那一番話。
他沒有照顧過夏卿,那當年的傳聞是從哪來的?
關于晉聿喜歡侄子女友的這種傳聞。
夏意濃下面還涼著,想要去浴室,一邊尷尬地用腳勾著旁邊的褲子過來擦地上的水。
“還有什么要問我的嗎?”晉聿看著她的動作,低聲問。
夏意濃條件反射搖頭:“沒有,都明白了。”
“都明白了?”
“嗯。”
夏意濃說完就要從他身體和陽臺之間擠出去,卻被晉聿給拽住胳膊,被晉聿給圈了回來。
面對面而站,晉聿雙手搭在她兩側的窗臺上,弓背壓低身高,沉默地平視凝著她,目光深沉到逐漸發(fā)冷。
她到底是沒有勇氣問出口,還是她根本不在意?
這么久了,她依然只是身體喜歡他,一顆心仍在沈沐琛那里掛著?
夏意濃感受到晉聿的氣場再次發(fā)生了變化,就似獵人不滿第一槍,還要再向獵物身上開出第二槍的狠厲,她心慌地避開視線。
“我冷。”夏意濃襯衫衣擺沒有很長,別扭地擋著自己。
晉聿手伸進外褲口袋里,拿出一個小袋包裝:“外面三十多度的氣溫,你真冷?”
夏意濃看到熟悉的包裝袋,立即心驚地要從他胳膊底下鉆出去,又被晉聿一只手臂攔腰給撈回來,她雙腿都被他撈得抬高離地。
“去哪,還沒談完。”
晉聿放下她,抬手拉上窗簾。
“夏卿和晉謹峋是同歲,我比他們大一歲。”
“小時候算是一起長大。”
“夏卿從小對晉謹峋頤指氣使,同時她很怕我。”
“初中時期,晉謹峋惹了夏卿生氣,哄不好夏卿,常常找我來幫忙。”
“我去游說夏卿,夏卿會和晉謹峋和好,晉謹峋以為是夏卿主觀上聽我的話,事實上我只是給夏卿施壓而已,沒哄過她。”
“久而久之,三角戀傳了出去,我沒在意過,所以從未澄清。”
“他們兩人很早就偷偷談戀愛,晉謹峋怕家人發(fā)現阻止他們,想拿我做擋箭牌。”
“正在此時,我被家里爸媽管得煩了,出國去念書。”
“國內謠言傳聞因此更甚。”
“你認為我是一個會澄清無稽之談謠言的人嗎?”
“夏意濃,我說的這些,”晉聿低頭看懷里的人,“聽明白了嗎?”
他自始至終沒喜歡過夏卿,她聽明白了嗎?
夏意濃已經說不出話,她一腳點著地,另只腳被抬高得仿佛早已不是自己的。
晉聿說的這些話比之前更緩更慢,足足用去了四十多分鐘,他在低喘時停住,在夏意濃快要顫抖哭起來時停住,或是在夏意濃聲音要高起來時停住,斷斷續(xù)續(xù)地折磨人。
“嗯?”晉聿忽然加重。
夏意濃后背快要撞到窗臺,被晉聿撈回來。
她緊咬住嘴唇,險些破喉喊出來,一雙嗔怨又含水光的眸子望向晉聿,有求饒也有嬌氣,平時的清冷倔強都已不再,只剩柔若水的顫抖。
“聽明白了,”夏意濃說一句話咬一句唇,“你別磨我了……”
“說全了。”
“……晉聿,我想要,求你。”
總是到一半就停,她被磨得完全沒了脾氣。
晉聿氣息一深,終于將人抱起來,就這樣抱著人轉身向床邊走:“一小時前,門外就已經沒了人,可以喊出來。”
至此,一直憋著的夏意濃終于吟咽地哭著喊出聲來。
抱她站在床邊,他卻還是不放下她。
夏意濃幾度要向后仰過去,堪堪摟住晉聿脖子才穩(wěn)住自己。
她長發(fā)早已被晃亂了,陣陣風吹得她長發(fā)翩起落下,節(jié)奏強而重。
躺進被子里時,已是一小時后。
夏意濃筋疲力盡,卻無困意,不想睡覺。
晉聿穿著弄出褶皺和泛濕的衣服出去開門,從安秘書手里接過新衣,返回到夏意濃房間。
夏意濃立即鉆進被子里,把被子蒙很高。
在自己家里,還是趁爸媽和哥哥都不在家的時候,臊死人了。
“別悶到自己。”晉聿坐在她床邊,隔著被子輕拍她圓圓的腦袋。
他姿態(tài)好似什么都沒做過,文質彬彬,斯文溫和。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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