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蘇月的本體?”景少謙驚訝道。
眾人看向春娘。
春娘解釋道:“自姑爺……變成花后,雖已枯萎,但小姐仍舊日日澆灌,細心呵護。但花枯萎了便是枯萎了,哪有重開之日呢?可小姐將這花當做了活下去的念想,我也不忍戳破。”
“日子平靜了許久,只是前兩年突然有人上門,自稱道圣宗圣徒,有起死回生的妙法,可助小姐達成心愿。”
“小姐本不信這種鬼話的。可是她無法了,小姐雖活著,但心病太重,姑爺沒了,她也活不久了……”
“那人要帶小姐走,小姐答應了。臨走前,小姐將她日日澆灌的枯花交給了我。她許是不信的,但她還是想試試……”
春娘邊哭邊說,眾人也終于明白了事情的原委。
顏亦歡眼神有片刻黯淡,蘇月與葉淑君的事,她算是見證者之一,他們是她當年下山最先接觸到的人和事。
一只大手揉上她的發頂,顏亦歡抬眸,看到了容珣眼中的關切。
容珣對她情緒變化的洞察總是最為敏銳。
顏亦歡笑了笑,示意自己無事。
景少謙取出枯花仔細打量:“蘇月本體都死了,毀了他能影響這里的月光花?”
顏亦歡內心是有點同情蘇月與葉淑君的,她想替葉淑君留下這點念想,于是她向景少謙伸出手道:“不到萬不得已,別動它了吧?”
景少謙倒是無所謂,他將花放到顏亦歡手中,卻不想原本死去的蘇月本體,意外的泛起了熒光。
眾人意外。
“當心!”容珣一把拍落顏亦歡手里的花。
枯花落下,又好似被牽引著飛向了沉睡的葉淑君。
在所有人反應過來之前,眼前景象便倏然變換了。
這是一片月光花田。
受到榮城野蠻生長的月光花的影響,陳德與春娘現在看到月光花都有些害怕。
容珣緊緊圈著顏亦歡,神情很警惕。
但顏亦歡看著周遭這片無邊無際的月光花卻只覺寧靜。
這些花,不一樣。
潔白,無瑕。
春娘小聲驚呼:“小姐不見了!”
大家看過去,原本春娘抱著的葉淑君不見了。
容珣提醒道:“這里是幻境,當心。”
容昭月指著遠方某處疑惑道:“那里有人?”
顏亦歡順著視線定睛看過去,前方有兩個人站在一起。
是蘇月和葉淑君。
沒有人覺得意外,畢竟這就是屬于葉淑君的內心幻境。
春娘激動的跑過去,大聲喊著:“小姐!”
景少謙神色一變立刻跟上:“你別亂跑!”
二人跑遠,幻境很平靜,什么都沒發生。
顏亦歡與容珣互看一眼,決定上前去看看,畢竟這個幻境中除了月光花,就只剩下葉淑君和蘇月了。
顏亦歡不忘牽上容昭月的手,叮囑道:“昭月跟緊我們。”
容昭月乖巧的點頭,跟著容珣與顏亦歡走。
陳德小心翼翼又緊張的跟在容珣身后:“王爺等等小人!”
容珣沒理,但陳德覺得自己身上似乎有什么令人安心的光芒閃過,他摸了摸身體,沒察覺有什么問題,又趕緊跟上容珣的腳步。
春娘先一步走到葉淑君面前,見到春娘,葉淑君很意外:“春娘?你怎么在這里?”
春娘抱住葉淑君哭訴:“小姐你讓我好擔心!”
葉淑君哭笑不得:“我好好的,倒是你,怎么不在家好好待著?”
景少謙跟在后面見春娘沒出事,松了口氣。他看看相擁的主仆,又看看站在葉淑君身后的蘇月,忍不住皺眉。
容珣與顏亦歡也到了,景少謙低聲道:“這葉淑君是真的,這蘇月是假的。”
顏亦歡看了看蘇月,一如他們曾經見過的俊美模樣,但雙目無神,更像個木頭人。
他們也不打算拐彎抹角,顏亦歡直接開門見山道:“葉淑君,你可知你現在在哪里?”
葉淑君聞言,看向顏亦歡幾人,她面上笑容不改,溫柔道:“幾位仙長,許久不見。”
顏亦歡有些拿不準葉淑君態度,又不敢太過刺激她導致幻境崩潰。
但春娘不懂,她焦急道:“小姐,外面出事了!道圣宗的人利用你害了好多人,小姐你清醒點!”
葉淑君這才變了臉色。
顏亦歡心里也不由緊張起來,但幻境仍舊平靜。
葉淑君推開春娘拉住她的手,轉身挽住蘇月,她神色黯然:“對不起……我是不是給你們添麻煩了?”
景少謙拉住還要再說話的春娘,示意她安靜,春娘雖急,但也沒再莽撞的說什么。
葉淑君看向顏亦歡與容珣:“各位仙長,我大概能猜到你們來這里的目的。”她眼神暗了暗,“我不想出去,就算是假的,我也不想離開。”
此話一出,顏亦歡很驚訝。
“你知道這里是幻境?”
葉淑君點頭:“是。道圣宗的人同我說,能讓我再次見到夫君……我知曉他已經死了,此生再見無望,往后生生世世……我也只會將他忘得干干凈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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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淑君說著說著便落了淚:“我不想忘了他,我也不在乎真真假假,只要能與他在一起,即便朝生暮死,我也是甘愿的。”
清醒的沉淪,最是難救。
顏亦歡嘆息道:“蘇月舍生救你,你卻沉溺幻境中舍去了這條命,不值得。”
葉淑君苦笑著搖頭:“為情而死,誰能說值?誰又能說不值?不過癡人的心甘情愿罷了。”
她指了指眾人身后,那里突然出現一道光幕。
“你們走吧,這里不是久留之處。我無意害人,還請各位仙長幫忙收拾殘局。”
“原諒我的自私……”
話已至此,多說無益。
眾人離開,只春娘萬般不舍,哭著說:“小姐,你好生糊涂。”
葉淑君愧疚道:“春娘,別為我不值,我在這里很歡喜,你好好生活,珍重。”
景少謙拍了拍春娘的肩:“尊重你家小姐的選擇吧。”
春娘一步三回頭,終是踏入光幕離開了。
光幕緩緩閉合之際,一道微光裹挾著花朵從光幕飄進來,落到蘇月肩頭,一閃,消失不見。
葉淑君情緒有些低落,但她不后悔。
身后有人擁上來,久違的熟悉嗓音傳來:“娘子。”
葉淑君驀然瞪大了眼。
淚水落在潔白的月光花上盈盈閃光,照出了緊緊相擁的兩個人。
從幻境出來,顏亦歡不由看向始終沉默的容珣,她問:“容珣師兄對葉淑君的選擇可有想法?”
容珣淡淡道:“我沒資格說她什么。”
顏亦歡頓了頓,繼而捧住容珣的臉認真道:“我不會讓你成為葉淑君。”
容珣輕輕勾唇,看著顏亦歡不語。
“咳咳!”景少謙站在二人中間重重咳了兩聲,“你倆就別秀恩愛了!這月光花的問題還沒解決呢!”
顏亦歡不好意思的收回手。
她看了看周圍仍舊神志不清的百姓,疑惑道:“按理說目前蘇月的妖丹就在葉淑君身上,能操控月光花的也就只有葉淑君了。可葉淑君又分明毫無惡意,這事不像她做的。”
可除了葉淑君,還有誰能操控月光花呢?
“小姐!你醒了?”春娘驚喜道。
顏亦歡回眸,看見原本不愿清醒的葉淑君竟蘇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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