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吿還沒去窮人區,就光看這里的基本樣貌,已經吃驚非小。她按照自己知道的地下城樣貌來對比,不論是在電視上看到的,還是在視頻里、書本上看到的,這個富人區,是另一種地方。一種特別的感覺穿過大腦,像是一股猛烈的刺鼻氣味,讓她覺得反胃。
她甚至按照自己學校的建筑和小學周圍建筑以及街道做對比,她的吃驚完全來自于對所知的事物更新帶來的沖擊。
這種沖擊是緩慢的。從離開商業區范圍開始,街上的垃圾就多了起來,離開了琳瑯滿目的燈光,一切都顯得壓抑了起來,顯得陰暗一些。在這一路上明顯感覺到了人在精神上的變化,在外貌上的變化,在衣著上的變化,在干凈衛生上的變化等等。在總體的感知上,大人有些看不清樣貌,但是孩子是表現最明顯的,他們能夠很好的反應這種明顯變化的狀態。
富人區的街道有了明顯的區別。兩邊的綠化多了起來,建在周圍建筑上明亮的日光燈整齊的亮著,為人為植物提供重復的光熱輻射,包括紫外線。即便街道上沒有公交車輛,沒有任何的車輛,基本上是干干凈凈的,雖說不上一塵不染,但比剛才來時的路都好。這種變化是明顯的,整個環境都變得有序整潔了起來。
這種有序和整潔在建筑上體現的很不一樣。這里的建筑稀疏了很多,天頂上顯示的內容能夠看到更多,在一些面積不大的公園里面,播放著舒緩的音樂,地燈在人行走過的時候會亮起,空氣好了很多,那種彌散在空氣中的消毒水味也沒有了,滿臉都是植物的芳香。
迎面走來兩個小孩,這兩個孩子看上去一絲不茍,穿著著安保的制服。
“嘿!你從哪兒來……”
T型門框機器人沉重的步伐讓他們兩個不想再說話了。明顯,門框機器人就是跟著這個人的。他們不想窮鬼來這里,一方面是雇傭他們的老板明確這么提出的,另一方面他們想要表現自己的盡職盡責。
對于嚴吿的到來,他倆想要跟往常一樣,但是不行。他倆在工作的這段時間里,沒有見過嚴吿,這地下城的孩子很多,但是就在14歲以下這個年齡段的,他們還是見了不少的呢。尤其是生活在這里的孩子,他們幾乎都認識,而且能夠叫上名字,甚至是剛會走路的嬰兒他們都認得,但是不認識嚴吿。
不認識嚴吿沒有關系,她身后那個晃動著金晃晃的子彈鏈的門框機器人可是不能不認得。這么些天來的恪盡職守,一些奇奇怪怪的智能設備更是眼花繚亂,但是獨獨沒有見過這個高大恐怖,看上去笨重但開火靈敏的鐵家伙。它好像獨屬于正在四處張望的女孩。
“請問,你來這里干什么?是找什么人嗎?我能幫到你嗎?”
嚴吿掏出手機,對手機說話。
“我隨便轉轉,你們是干什么的?”
兩個孩子聽了翻譯之后,覺得這事情很新奇。
“我們在這里工作,我們是巡邏的,我們負責這一片的安全,瞧見了,我們可是有電擊槍的,我們工作的很努力,但是不知道,你為什么要隨便轉轉呢?沒有別的意思,我們總要為住在這里的人負責!你帶著這個家伙,看上去,你不是很友好。”
“哦,我是來搞一些考察調研的,就是過來看看智能設備運行的怎么樣,有沒有什么錯誤,有沒有什么漏洞之類的,或許你們見過它們出一些問題呢?”
兩個人一瞧停下來的門框機器人,肚子里犯嘀咕。那個鐵家伙的火力武裝可是太厲害了,再有一百個人也跑不了。他們突然明白了,這個女孩位高權重啊,后面這個鐵定也是一個保鏢咯!
兩人對視了一下。
“很好,對,它們很好,反正它們上街的第一天就很好了,處理了很多麻煩的東西,有尸體,有垃圾,各種麻煩的或者惡心的東西,我是沒有見過它們有什么錯誤,它們很好的!所以,你是來找什么人嗎?或者就如同你說的,只是過來看一看,你有證件嗎?我們或許能夠看一下你的證件呢!比如地下城居住證之類的。”
“我沒有。”
“呃……沒有?”
兩人本來是想收一下過路費的。他們這群孩子以前就常常這么干,要過路費,或者給錢,或者給點什么別的東西都行。他們對嚴吿也像這樣,等拿到錢之后,然后就跟在她后面叫住她,再把她趕走。這招屢試不爽,不論是對大人還是孩子,可是今天不行了,他們只好認栽。
“好吧,沒有就沒有吧,我們相信你,請你要保護好這里的環境,行了,請自便吧。”
嚴吿點點頭,問:“你們兩個是一直住在這里?還是從那邊來的?”
對這個問題,兩人臉色變了一下,說:“是的,我們一直住在這里,不過,之前我們住在那邊,我們現在不一樣了。”
“行,我知道了,謝謝,那我就先走了。”
他們不敢攔,也不敢說什么。
再往富人區深處走,建筑變得干凈清晰了起來,墻上沒有那些亂七八糟的噴畫,也沒有大面積的污穢。這里就像是歷史課本中發達的上海圖片一樣。真難想象,在同一個地下城多個區域竟然有這樣明顯的變化,就像是富人區這邊是550W精打細算建造出來的,而剛才走過的那些街區只是普通的建筑工人按照圖紙隨便搞的,又或者富人區這邊才是近幾年新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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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心里不僅僅考慮著地下城的事,也思索著聯合政府里面的事。
走了這一路,她顯著非常疲憊,抬腳顯著無力。
T型門框機器人在路過一輛無人運輸車旁就停下了。嚴吿還往前走,一邊向著周圍看。可突然聽不到那有節奏的走步聲,她心里一下就空了一大截。她轉身看,T型門框機器人站在那里不動了。
她警惕了起來。這可能說明周圍有情況,或者是有人要扔石頭,也或者飛過來的是子彈。是啊,在這里一點都不安全。
在觀察了一陣之后,周圍很空,又有一個公園,一個不高的小山,上面栽滿了植被,有一座橋,還有一條不寬的小河,河中彩燈晃動。周圍的住房燈火閃映,很少有人家窗戶上貼著“數字生命永生”之類字樣的卡紙。從窗戶的大小來看,雖然是高層的樓房,但是里面的空間是極大的,一個房間肯定是比她的教室大的。
在一個大大落地窗的里面,有一個人正看著外面的嚴吿。那是一個中年男子,正抽著可以讓他清醒的“雪茄”。嚴吿看見了,她看得出來那個人正在抽煙。煙是一個奢侈的東西,能抽得起,已經說明他們優越的經濟條件了。即便是現在,經濟崩潰轉不動的時候,中年男子依舊抽著比手指還粗的煙。
嚴吿在一旁的公共長椅上坐了一會,看著無人運輸車的輪胎發呆。當她起來要走的時候,T門機還是不走。
“走吧?”
嚴吿走了兩步,T門機沒動。按照之前的情況,應該是她一抬腳,它就動了呀。
為什么現在不行了?
“你沒電啦?”
T門機的顯示單元顯示了電量,還有91.67%的電量。
“有啊,那走啊。”
隨后T門機的一個動作,把嚴吿嚇了一跳。它直接登上了無人載具,那個無人運輸車。
無人運輸車的發動機啟動,發出了聲音。T門機彈出了一個防彈鋼板,看上去就是一個小座位。
哦!懂了!
她不由得笑了,費力爬上無人運輸車,坐在了彈出的防彈鋼板上面。
真懷疑,T型門框機器人里面有什么。她帶著這種懷疑抬頭看。
圖丫丫剛剛跳了一百下跳繩,看著屏幕里面的嚴吿,無奈地說:“那不是我,那就是220T!看我也沒有用的,我只能看到你,你看不到我,我也想到地下城里面去玩玩,在這里好悶人……”
圖恒宇和馬兆在面對南極獨立的局面,一切的計劃都被打亂了。這個時候南極獨立是雪上加霜。他們必須要保證領航員的安全,這樣才能保證550W的安全。如果那個布蘭登發了瘋,把南極發動機開起來了,摧毀領航員,只是在30秒之內的事。
馬兆說:“這下難了。”
圖恒宇還在計算建造資源的剩余。他說:“領航員應該會進入前進二,保持安全距離就可以。”
“進入前進二,南極就知道領航員知道了他們的計劃,到時候麻煩是地球。”
“五個發動機,有兩個在相控陣的最外圍,他們已經在那里裝上了冰石,在南極邊上,五座發動機長期開動,會對地球的地質結構造成影響,但如果聯合政府行動夠快,可以在不產生更劇烈損害的情況下,直接毀掉南極發動機,打斷運行進程。”
“不好,不能冒險,南極發動機的開動,如果推力垂直于地球前進方向,那么地球就會改變航向,改變地球航向,就太危險了。整個北半球的發動機都要努力許彌補南極一兩個發動機造成的航線錯誤,麻煩。”
圖恒宇低頭想了想,說:“那就只能是我們!我們的實驗室在內部……”
“不行!會暴露,如果這是一場危機,或許Moss也是認可的。”
“可,明明就……可以把這個危機,掐滅在搖籃里啊!”
“我知道,可哪一次不是呢?”
“那,我們總不能就這么等著,馬老師,危機的結果,并不是每一次都是那么盡如人意的,如果錯了一次,人類,地球,可就都完蛋了呀!我們沒有試錯成本,我根本就冒不起這個險!”
馬兆攤手,說:“目前的我們沒有辦法,我們也是‘階下囚’,南極的網絡全面關閉,就是宣布獨立那會對世界開放了一下,現在又關閉了,現在可能只有地球環軌一條線與北極聯通,即便網絡是開啟,我們也不一定有有效的操作,一切都得看Moss的意愿,我們還看不透它。”
“那就是……這一切,不在Moss的計算當中了?如果Moss從未進行過這樣的設計,是不是就表示現在地球世界的變化甚至脫離了它原先的計算?或者,Moss影響了布蘭登。”
馬兆坐在轉椅上轉了轉圈,說:“不知道,都不知道,或許南極獨立就是一個小問題,Moss從未在意也說不定,南極發動機如果真的發動,地球免不了一次災難,Moss應該有行動的,相信他們吧。”
“你到底是固定的程序,還是220T啊?我現在覺得肯定不會是人了。”嚴吿輕輕敲了敲門框機器人。
無人運輸車開動。嚴吿靠在了門框機器人的腿部,一下子舒服了好多。富人區的建設是很好的,小面積更是精細精致。
走了一段路后,還有小孩子在打籃球,籃球場很漂亮,木質的地板,標準的籃球架,還有簡單的觀眾席,燈光明亮。另一邊是一個網球場,有一個孩子正在練習。
這邊很好,嚴吿知道這樣的環境適合人的放松。但是她放松不了,身上的事情還有很多,得一件一件的辦。
嚴吿看到了,還有一個大號的維納斯斷臂雕像,古樸美麗。在這里,就連她都要掉進去了,想要在這里不走了。之前還覺得山姆這個人不靠譜,可是現在也知道為什么山姆會這么說了。
“這沒什么看的了,去另一邊看看吧。”
不知道這么說有沒有用,車輛還是一直開,停下過幾次,機械犬搬了幾次東西,而后行程繼續。
街上的人多了起來,雜了起來,與剛才的寧靜安逸相比,逐漸開始喧鬧雜亂。街上的垃圾到處都是,有一個掃地機器人在一邊掃地,一邊顯示著“不要亂扔垃圾”的牌子。周圍的建筑,基礎設施和綠化都逐漸變了,像是從春天進入了秋天一樣,有一種枯敗的感覺。偶爾能看到有小孩在斗毆,也有一些孩子在干活,甚至還有吸毒的。那種怪異的舉動,不會吸的是別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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