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产精品丝袜久久久久久不卡_日本一区二区精品_丝袜无码一区二区三区_久久久少妇高潮久久久久_欧美日韩精品一区二区在线观看_日韩久久久久久久久久

    第141章 Chapter141非為魚目系珍……

    橫濱的市中心慘遭風暴,幾乎被夷為平地。得到這個消息的時候,降谷零的第一反應(yīng)是,城市中的市民怎么辦?

    天災(zāi)人禍,最可憐的都是不知情的普通人,電視上被隨意掠過的新聞,背后卻藏著某條生命的逝去……某個時間點后,降谷零對這事實再深刻不過。

    手機上組織內(nèi)部的通訊線路上不斷傳來新的消息,實時播報著橫濱的情況。降谷零稍稍松了一口氣,他看到了上面的“沒有平民傷亡”的字樣,同時,又不可避免地生出疑惑:他們到底要去做什么?

    諸伏景光代替他問出了口:“風暴已經(jīng)平息,以我看,我們已沒有過去的必要了吧?”

    他默契地接話:“沒錯,現(xiàn)在也沒有趁亂行動的好時機了,再過去做什么?真去救災(zāi)?琴酒,不知你什么時候變得如此大發(fā)善心。”

    琴酒不耐道:“閉嘴。”

    他們同乘一輛車,氣氛卻不好。這也正常,他們不歸屬同一個派系——蘇格蘭是琴酒的人,波本卻是朗姆派,兩方平時在據(jù)點中碰到,非得你來我往針鋒對麥芒不可——降谷零沒想到自己也會被叫上。嚴格來說,當時據(jù)點中的有代號的成員都被叫上了。

    所以,是什么重要的任務(wù),值得琴酒“不計前嫌”,親自調(diào)動起他?

    降谷零用隱晦的目光觀察琴酒,在觸及他左手手背上的傷疤時,冷意加深。

    自他加入組織那一天起,他就知道,琴酒正在找一個人。

    公安的“眼”,琴酒認定的宿敵,獵人一生之中非要逮到不可的紅狐貍。

    這么多眼花繚亂的名稱,最后只是一個名字,“稻川秋”。

    他慣用手手背上的疤痕,那是子彈擦出的傷痕,它來源于他們的初遇;有人見過琴酒赤裸上身時胸口的刀疤,它切開了他的心臟動脈,差一點就要了他的命。它來源于他們的第二次遇見。他在和她的幾次交鋒中落于下風,于是這頭野獸感到恥辱、興奮、欲望,他非得要抓住她不可。

    很多次,降谷零以為琴酒想要親手殺死稻川秋,他為此感到棘手,打定主意在他有所行動時,哪怕暴露也要打斷他的計劃。

    ……但后來,他的打算落了空,琴酒的滿腔恨意也無處發(fā)泄。

    她死了。

    相比起更早知曉真相的降谷零,琴酒無從得知這一消息。他以為那只狡猾的狐貍?cè)匀徊卦诮锹淅铮媒器锏哪抗獾靡獾乜粗攀植枷孪葳澹胍獙⑺ゲ丁?br />
    獵人不屑一顧,一腳踩碎

    狐貍的陷阱,在叢叢林海中捕捉著那一點紅色,試圖抓住狐貍的尾巴,將它高高提起來,他要聽見她求饒。

    但沒有。

    她一直不出現(xiàn),好像那個季節(jié)已經(jīng)過去了;琴酒的生活中仍然到處是陷阱,他仍然嗤之以鼻地將它們踏碎,沒有意外,只是有一天,他突然意識到。

    那只狐貍應(yīng)該是死了。

    他見過與她手法很像的行動計劃,但那絕不是她的手筆;她如果還活著,怎么甘心放過他,可是他沒再見過她的影子;她死了,這是獵人的直覺和敏銳。

    她死了。

    他一點兒如釋重負的感覺都沒有。

    他感到憤怒。

    ——憑什么她死在了別人的手里?是誰殺死了她,又是誰讓她就這樣死了?

    沒有人回答他。哪怕以前,狐貍也從來不給他答案。沒有了公安的“眼”的阻撓,琴酒的任務(wù)再沒有高難度,但他不覺得高興,而是冷淡,或者還有些悵然。

    殺手怎么能有悵然這種情緒。

    男人手中的煙燃到了盡頭,被順手搭在車窗,順著風掐滅最后一點紅色。琴酒臉色陰沉:“Boss想要的東西就在那里,你們把嘴閉緊,配合行動就行了。”

    蘇格蘭和波本都不再出聲,車里的氣氛降至冰點。琴酒不以為意,將目光投向窗外,風暴已經(jīng)過去,世界雖然還凌亂,畢竟恢復(fù)從前,但不久前傳來的圖片里……那樣的場景簡直不屬于這個世界。

    它讓他想起了祭典上的某一幕,頭暈?zāi)垦5臒熁ㄖ拢澜缗で闪硪粋形狀,從此他的人生里多了另一個影子。

    不久之前,琴酒的腦海中多出了一段模糊的記憶,記憶顯示著他的世界有了外來客——不,他的世界融入了其他世界,于是異能力、咒術(shù)……這些天方奇譚的詞語變成了現(xiàn)實。

    其他人包括伏特加都是一臉茫然,在他問詢中表現(xiàn)得好像這理所當然,他們的世界里本來就有異能力和咒術(shù)。但琴酒相信自己的判斷,分得開兩者的區(qū)別,知道自己不是精神分裂。

    不是精神分裂,那就是世界真的出了問題。

    足夠普通人懷疑世界的記憶,琴酒卻吸收得很快,甚至因此了理解為什么Boss會尋求“永生”這種東西。Boss曾經(jīng)接觸過永生的人么?呵,誰知道呢。

    永生永生,死人的念念不忘,生者的魂牽夢縈,它本該總不存在、是個傳說,但結(jié)合琴酒腦海中的記憶來推測——它居然是可行的。

    組織的研究所察覺到了橫濱的異常之后,迅速給他們下達了任務(wù),據(jù)點中的所有代號成員都在往橫濱趕,但真正要做些什么,其實連琴酒都不清楚。

    “永生、青春……我一定要得到它。我一定要得到它!”

    躺在病床上的老人瀕臨死亡,看上去下一秒就要停止呼吸,他從胸腔中發(fā)出嘶啞的聲音,像一節(jié)枯木。

    琴酒第一次見到他和最后一次見到他,相隔十年,老人卻沒有半點變化:他的執(zhí)念讓他茍延殘喘地活著,哪怕活得很狼狽。

    即將踏入棺材的死人,為這樣的人效力,實在是沒意思。

    但琴酒不打算另起勢力——他是殺手,更喜歡獨自獵殺,組織對他而言如同資源的提供方,他對此模式感到滿意

    而成為某個勢力的管理者,就勢必要面對更多的雜務(wù)。琴酒不耐煩這些無聊的事務(wù),為此在組織的調(diào)遣下做些對他而言不痛不癢的任務(wù),對他而言是再好不過的交易。

    朗姆說他這幾年越來越懈怠,對Boss越來越不尊重。這是事實:他口頭上事事為Boss出發(fā),不過是拿那快死的人做擋箭牌,他的行動越來越肆無忌憚,在沒有了“眼”的阻撓后,他的趣味消退,已經(jīng)沒有充足的理由來進行一場龐大的計劃或行動。

    這次的調(diào)遣是Boss親口下達,通過他的手傳到其他組織成員手中。他能察覺到對方的急切,仿佛成敗在此一舉,他本可以像從前一樣敷衍過去,這次卻莫名起了興趣。

    琴酒也很好奇。

    ——那讓他感到熟悉的場景,到底是誰掀起的風暴造成的?

    道路擁擠,他們不得不棄車步行前進。

    橫濱靠海,風攜帶著潮濕的水汽吹起他們的衣擺,降谷零接收到公安的信息后,滿懷心事,目光在路邊的建筑掠過,還立著的電線桿上有幾只鳥歪頭看地上的人。

    他們走了好一會兒。

    諸伏景光突然拉住了他。

    幾乎是同時,他也伸出了手,攥住了發(fā)小伸過來的手。這個動作沒有任何意義,他們甚至沒有意識到他們做出了這個動作。兩個年幼相識,相互扶持的友人在這個時候無知覺地收緊了手掌,將對方的骨骼捏得咯咯發(fā)響。沒有人在意。

    他們試圖尋找某些證據(jù),但在理性作用之前,鋪天蓋地的情感已經(jīng)翻涌。

    不能露出破綻,不能露出異樣,不能大笑出聲,不能痛哭流涕,不能表現(xiàn)出……認識她。

    降谷零僵硬著看向諸伏景光。后者也正看著他,貓眼中的不可置信與征詢和他眼中的如出一轍。

    【是她嗎?】

    【也許只是幻覺。】

    【如果不是幻覺,也不是我們在做夢的話。】

    【……如果不是幻覺,也不是我們在做夢的話。】

    【……】

    七年前,他的心掉到一葉小舟上,隨著海上的風暴顛簸,碰得遍體凌傷。

    他以為這輩子都不可能再遇到他的土地,他的大陸,他的靈魂之火。他做好了準備永遠在這海上顛沛流離,直到徹底沉入海底。

    可是現(xiàn)在,他看到了什么?

    那在夢中出現(xiàn)無數(shù)次的影子,那在底層文件里的照片中存在的影像,那只——死在了七年前的,他以為無緣再見的故事的鑰匙。

    忽然之間,記憶打開了匣子。

    “穿越者”、

    “因為她,我來到了這里”、

    “別再記得我”、

    零零碎碎的字句仿佛珠子被串在一起,原本以為是謊言魚目,提起來時卻發(fā)現(xiàn)它如此璀璨,分明是再珍貴不過的珍珠,表面閃爍的光澤里有著某個人藏在迷霧中的真心。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原來如此。

    降谷零何等敏銳,在突然多出的記憶和從前中串聯(lián)出一切的真相。這真相卻讓敏銳的人失態(tài)不已,捂住了臉。

    這是降谷零臥底生涯中第二次失控,第一次是他意識到她死亡。旁邊的伏特加問他怎么了,他說沒想到橫濱的風暴如此恐怖,讓他也感到彷徨。

    “你膽子真小啊,”伏特加樂呵呵地說,“大哥就不會……大哥,大哥?”

    伏特加愕然轉(zhuǎn)頭。

    只見他一向冷靜到極致、被他偷偷吐槽,“沒有人情……不,沒有人味”的大哥,此時正死死盯著某個方向,神態(tài)狂熱得不正常。

    男人的眼神像是看到了終于露出狐貍尾巴的獵物,殘忍而愉悅。

    能夠抓到她,哪怕等上七年也沒有關(guān)系;她只能死在他手里。

    枯燥乏味的日常在晾干七年之后迎來變化,他越來越冷的血液里被注入新的熱流,熟悉而澎湃。

    琴酒終于覺得這世界不賴。

    ……他是不是在哪里見過這樣的目光?伏特加僵硬地、后知后覺地看向那被圍住的、不久后坐著咒靈飛走的身影。

    雖然已經(jīng)過去了很久,伏特加此時很快從腦海中調(diào)出了那熟悉身影的信息。

    原來是大哥的情人!他恍然大悟。

    不,不對啊……

    伏特加額頭上流下冷汗。

    ——是公安的“眼”啊!!!那個讓他和大哥都吃了癟的人!

    第142章 Chapter142恨她付出真心……

    下午六點,蘭放町。

    稻川秋推開門,一邊換上拖鞋,一邊拉長聲音:“我回來了——”

    “歡迎回來——”她毫無意外地看到坐在餐桌旁的兩人拉長聲音歡迎她。

    綾子奶奶從廚房里探出頭:“回來了?先洗手。”

    飯桌上是綾子奶奶的絕對領(lǐng)域,三人不敢造次,把晚飯吃完之后,綾子奶奶照例出門散步消食,洗碗的工作當然交給他們。

    洗碗池里發(fā)起洪水,碗筷在水池里碰撞,咚咚亂響。他們輕車熟路地刷刷刷,一邊問:“小秋為什么要把Line頭像改掉?”

    “……突然想改了。”

    稻川秋想起Line上發(fā)來的數(shù)條消息,都在詰問她頭像上另外兩個歪瓜裂棗是誰,為什么用的不是她和他的照片。她不勝其擾,干脆把頭像換成系統(tǒng)原始圖片,不知道的還以為是被封號了。

    “騙人,”五條悟指出,“明明之前從來沒想過要改!”

    “以前是以前,現(xiàn)在是現(xiàn)在。對盤子好一點,打碎了就讓綾子奶奶把你掃地出門。”

    “綾子奶奶才不會因為一個盤子把我掃地出門。我可是堂堂正正童養(yǎng)婿!”

    “……剛才的菜里沒有蘑菇吧?”

    夏油杰搭腔:

    “不一定,剛才綾子奶奶備菜的時候他去幫忙,還偷吃沒洗好的菜。”

    五條悟伸出手指:“只吃了一點,真的。所以我神智清醒,說的話沒問題!”

    “到處都是問題。哪里有什么童養(yǎng)婿。你是我養(yǎng)的貓還差不多。”

    五條悟想了一下:“貓……也可以。要摸摸嗎?先給我貓條。喵~”

    說著他把腦袋湊了過來,完全不在乎此時三人都還滿手泡泡。

    “……”好無恥。有沒有什么辦法治治他啊?

    好在夏油杰先一步爆發(fā)了:“不要把沒洗好的碗扔到我已經(jīng)洗干凈的碗里面啊!”

    “不好意思,但我沒看到,”五條悟毫無誠意地道歉,“哈哈,你再洗一遍不就好了。”

    挑釁啊,赤裸裸的挑釁!夏油杰獰笑著舉起了洗潔精,用力一擠,呲啦一聲,水池的水龍頭被開到最大,兩人憤怒地打起了泡泡戰(zhàn)。

    “吃我一記狂泡飛舞!”

    “呵呵呵,超大泡泡攻擊……!!!”

    太幼稚了,太幼稚了啊!稻川秋抬腳想要跑,卻被五條悟啪一記糊了滿額頭的泡泡:“別想跑!全世界都要給我們的戰(zhàn)爭陪葬!”

    “……”她沉默片刻,呵呵呵地笑了起來,“知道了,這就讓你們?nèi)胪痢!?br />
    砰砰砰、咚咚咚、狹小的廚房里塞了三個足夠毀滅世界的家伙,這三個大Boss正在打泡泡戰(zhàn),互相往對方身上糊肥皂泡。泡泡破裂之后,碎在地上變得黏膩。上一次事態(tài)進展到這么災(zāi)難的進步還是綾子奶奶讓他們打掃院子,那次他們差點把圍墻擴建到鄰居的墻頭。那次之后綾子奶奶罰三個人分別寫檢討,夏油杰和五條悟分別寫了四千五百字,那之后信誓旦旦再也不要這么明目張膽。

    “綾子奶奶看到了絕對會氣得把我們都趕出門的。”

    “都是杰的錯啊!”

    “你這家伙居然還敢說……”

    眼看著他們又要打起來,稻川秋趕緊把人攔住,一邊揪一個,讓他們分站左右,開始收拾廚房。

    “不許偷懶!老實一點!”

    “……知道了。”

    “大聲一點!”

    “知道了!”更大聲。

    雖然都有父母,但七八歲開始,他們都開始自己做家務(wù)。夏油杰是因為自己住,五條悟則純粹是閑的,時不時跑到綾子奶奶面前掙表現(xiàn)。家務(wù)這種東西,做習(xí)慣之后就會變成熟門熟路,兩人對廚房的構(gòu)造很熟悉,收拾起來速度很快,有望在綾子奶奶回來之前整理完畢。

    稻川秋做監(jiān)工,時不時挑點小毛病,兩人聽之任之,偶爾停下來問她些無關(guān)痛癢的問題,或者發(fā)些牢騷。

    “總監(jiān)部的馬腳快要露出來了。”

    “學(xué)校快要重建好了,但聽說是要跳過我們這一屆,免得我們又把它拆一遍。”

    “上學(xué)好無聊。”

    “不上學(xué)也無聊。”

    “……”

    稻川秋默默等待著導(dǎo)火線的縮短,最后火藥爆發(fā)。

    果然,她聽見五條悟把洗干凈的碗塞進碗柜里,突然問:“他們有這樣和你一起做家務(wù)嗎?”

    “他們”是誰,其實不言而喻。

    夏油杰用抹布將油膩的灶臺擦得干干凈凈,聲音悶聲悶氣:“他們會這樣和你一起玩嗎?”

    稻川秋看看他們兩個,少年們手下不停,卻都轉(zhuǎn)過目光看著她。

    她常不可避免地將對他們的印象停留在最初,認為夏油杰還沉默寡言,五條悟是個不可一世的大少爺。

    后來她發(fā)現(xiàn)不是的,她對他們的初印象不是這樣浮于表面的產(chǎn)物。

    沉默寡言的孩子在她祓除咒靈后向她投來的熾熱的目光,仿佛那一瞬間她是某種印象的化身,他伸手攥住她身上灑落的些許光芒,就這樣爬出了灰暗的樊籠,那熾熱的目光中又夾雜著少年的決絕與果敢;

    那個在山頂上唱著籠目歌的孩子抬頭看到了她身上糾纏的緣,那瞬間他眼中的好奇更多還是羨慕更多?他終其一生尋找著的同類從天而降,或許抽中了“大吉”的不止稻川秋還有他。

    她看到了他們靈魂中的灰暗和明亮,正因如此才準許他們進入她的生活。

    她挑剔、矯情、傲慢,所以能夠讓她感到動容的怎么會是普通人,她又怎么可能說他們不過是她一生中連余光都不眷顧的蕓蕓路人。

    又怎么可能無視他們將一切都輕飄飄當做不存在過。

    少年的眼神像風中的山霧,仿佛不分明,其實情緒呼之欲出。

    “沒有過,”她回答,“哪怕我經(jīng)歷過很多世界,你們也特殊。”

    哪怕她經(jīng)歷過很多世界、遇到過很多人,但被她準許進入她的世界的,從來都不普通、不重復(fù)。

    她記得住他們每一個人的名字,做不到將他們和另一個誰混淆,或許她是與太多人結(jié)下了羈絆,可她能夠分清自己身上糾纏著的緣每一根來自于誰。

    如果她吝嗇地一毫真心都不付出,又怎么能讓他們感到不甘心。

    ——他們真正感到不甘的,是她分明已經(jīng)為他們挪來目光,卻不肯僅僅長久地看著他們;她付出了真心,可得到了她的真心的人居然這樣多。

    稻川秋哄人順手拈來,以前還有些奇怪的負擔,現(xiàn)在完全沒有。而且她是在說實話啊。女生抱著手臂,用“隨便你信不信”的語氣,懶散地說好像是在說其他人的故事,實則正在剖明心跡:“我和不同的人有不同的故事,但是和你們在一起的時光仍然彌足珍貴。所以我會記得你們的名字和臉,會記得你們的生日和習(xí)慣。這樣已經(jīng)夠了吧。”

    這樣已經(jīng)夠了吧。我能給的就這么多了。

    再要其他的東西就有些貪心了哦?

    ——這就是稻川秋能夠說出口的最肉麻的話了。

    至少五條悟和夏油杰此前從來沒有得到過這樣的“承諾”。

    ……

    ……可是不夠。

    不夠的。

    還想要從你手上得到更多。

    少年的瞳孔顫動著,喉結(jié)滾動。想說,不,再給我多一點,再給我多一點。我是個再貪心不過的凡夫俗子。我想要你永永遠遠屬于我,和他們都不相干。

    但看著她那和往昔一般隨意,分明又被投注真心的眼眸。

    ……于是他們一敗涂地。敗者任她施為。

    世界融合之后,橫濱有了兩大特產(chǎn),一個是隨處可見的咒靈,一個是異能力者。在其他城市出現(xiàn)頻率極低的存在,橫濱里刷新的次數(shù)多得令人心驚。

    這自然是有原因的。

    戰(zhàn)敗之后,橫濱成為了租界,雖然位于東京圈內(nèi),卻儼然分立,出入都需要特殊的手續(xù)。數(shù)十年前,隨著這片土地上的異能力者增多,咒術(shù)師們陸陸續(xù)續(xù)撤出橫濱,于是,祓除咒靈的任務(wù)被交給新生的異能力者。但咒靈的存在并不會妨礙異能力者的生活……于是,相比其他地方,橫濱的咒靈橫行,異能力者更多,平民生活水深火熱。

    如

    今,橫濱租界時間即將到期,關(guān)卡放松,又恰逢一場天災(zāi)(官方如此說明),政府開始著手重建“日本人的橫濱”。

    一天后。

    山崎樋作為特殊處理部負責人,被派遣到橫濱與異能特務(wù)科進行接洽。

    他的主要目的是敲打一番這特殊的分部,同時得到這場橫濱災(zāi)難出現(xiàn)的原因,好給上面一個交代。

    一座城市的興衰,可不是隨隨便便幾句話就能帶過去的。

    “異能力者……”山崎樋坐在車上,翻看著手里的資料,對之感到厭煩。

    普通民眾或許對異能力者感到茫然,但他出身高官家庭,對他們的了解并不少。

    相比起明目張膽的黑暗組織,異能力者的行動或許稱得上收斂,但因為本身的力量,他們同樣難以被束縛,常常成為社會不安定分子。

    從前橫濱亂成一團,政府焦頭爛額,異能力者想做什么也只能放任東流;但租界到期之后,異能力者們的行為在根正苗紅的公安眼中便是極為出格的了。

    所幸針對異能力者,有專門的部門異能特務(wù)科來應(yīng)對,他不過是來接洽而已。山崎樋漫不經(jīng)心地打算著,正好這段時間可以下發(fā)一些任務(wù)給不成材的屬下,好讓他們賺些功勞升職,除此之外……

    他被引進辦公室,里面正是異能特務(wù)科的種田山頭火。

    禮貌性寒暄幾句后,雙方分別落座,你來我往的交鋒無聊到令人面無表情。

    “我們需要知道此次事件的起源和……”

    負責發(fā)言的是長谷川蓮,女人一身利落的西裝,神色冷峻,咄咄逼人。這些年里,長谷川蓮已經(jīng)成為山崎樋的副手,按理來說還有其他更優(yōu)秀的人可以用,只不過山崎樋覺得自己是在為某人養(yǎng)手下,便也常常提攜她。

    ……其實又有什么意義呢,某人什么都不需要。

    山崎樋隨意翻開了桌上的資料,這是不久之前被送上來的,上面是橫濱中活躍的異能力者資料。除了姓名生平、已知的異能力作用之外,還有相應(yīng)的照片,但都不是證件照,而是偷拍的視角。

    大多數(shù)異能力者都有清晰的影像。

    也有一些人的,“因為異能力作用,或者行蹤過于隱秘,無法得到準確的照片”,所以圖像上呈現(xiàn)出的或者是陰影中的側(cè)臉,又或者某個遙遠方向拍攝的像素點。

    這些模糊的圖片甚至難以辨明人型,山崎樋一連翻了好幾張,慢慢沒有了耐心,正要合上,忽然頓住了。

    “……”

    即將被合上的那頁資料上,左上角的照片呈現(xiàn)出的信息量并不多。

    昏暗的環(huán)境中,辨不清輪廓的面龐,眼睛在微弱的光源中望過來。

    根本分不清她長什么樣子、有著什么樣的特征。

    山崎樋卻能夠在心里自動補足了那些圖畫上的缺憾:剛過下巴的黑色短發(fā),桃花眼,嘴唇薄得像刀,人人都說擁有這樣嘴唇的人薄情,她也確實薄情……

    總是穿著黑底金紋的羽織,抱著手臂,漫不經(jīng)心地看過來,像是在笑,眼睛亮起來的時候一定是有求于人,理直氣壯地指使他給梨子去皮……

    ……

    山崎樋可悲地發(fā)現(xiàn),七年了,他從來沒有忘記過她。她的印象在他的心里如此清晰,沒有一點模糊。

    蕓蕓眾生,彬彬濟濟,他居然一眼就看到她。

    像那年她推開那扇門,環(huán)顧四周,他還藏身在暗處,看著她微微仰首走出來,警燈照在她身上,她把它們當成舞臺的燈光,沒有半點兒畏懼。

    他的大腦放空,聽到有人好心地提醒他:“稻川秋……異能力……是……”

    “……”

    不相干的全部都被他忽略。

    唯有她的名字如雷霆轟鳴。

    第143章 Chapter143被掩埋在歲月……

    很奇怪,局勢很奇怪。

    神奈川縣,橫須佐市,一處被陣法覆蓋的地下室中。

    一個額頭上有著環(huán)狀線形疤的男人正在焦急地踱步,等待著總監(jiān)部傳回來的消息。

    按理來說,以他的情報網(wǎng),幾個小時之前應(yīng)該就已有消息傳過來供他參考,好讓他能夠掌握全局。

    但沒有,一直沒有。

    太奇怪了……

    這種奇怪的感覺,是從什么時候開始的?

    羂索凝視著桌上攤開文件上的照片,眼中的火焰熊熊,恨不得能夠穿過紙張去將對方直接掐死。

    然而,他卻無能為力。

    十五年前,五條悟,大名鼎鼎的六眼神子現(xiàn)世,時值天元五百年一度的特殊時期,羂索表面上不動聲色,實質(zhì)上狂喜地以為自己等待多年的時機就要到來。

    他按捺聲色,利用自己多年的積累暗中布局,將那些大人物們?nèi)换髌灞P上的棋子,而他要作為操盤手,操縱著他們?nèi)ネ瓿伤麎裘乱郧蟮檬聵I(yè)——

    咒術(shù)最優(yōu)化!

    一開始,所有的局面都在朝著他希望的方向發(fā)展。五條家、禪院家、加茂家……羂索滿意地看著他們?nèi)缤瑹o頭螞蟻一般相互爭斗,最后卻便宜了他這個幕后黑手,他能夠預(yù)見到數(shù)十年后,他的目標完成那一刻,世界將會有多么宏偉美麗。

    然而,約莫六七年前開始,事態(tài)開始向著他不能理解的方向狂奔。

    首先是注定墮落的天與暴君。羂索本不把那個被腐朽的家族侵蝕內(nèi)心、空有強大的**卻無心的天與咒縛放在眼中。

    豈料那一年,禪院甚爾改名禪院甚爾,這個男人好像改了一個姓之后,把自己過往的人生也扔開,重新煥發(fā)了生命力,接著,他用一種蠻橫的、恐怖的手段,直直闖入了羂索編織的網(wǎng)中。

    如果說羂索是只編織了無限巨網(wǎng)的蜘蛛,那么伏黑甚爾就是頭毫無顧忌的野豹。他在羂索完好的計劃上粗暴地捅了好幾個洞,羂索恨得心頭滴血,卻不敢直面他的力量,只能夠暗暗修補蛛網(wǎng),同時想要查出伏黑甚爾到底發(fā)了什么瘋。

    查不出來!

    奇怪、奇怪。就是從那個時候開始,羂索心頭生出異樣的情緒,他肯定自己已經(jīng)坐到了棋盤的一端,然而另一個人——那個人甚至不屑于將他看成對手,而只是將他當成了棋盤上的一點塵埃,漫不經(jīng)心地拂走!

    是誰?

    羂索發(fā)了狂地查找到底發(fā)生了什么,又是誰計劃了一切。因為什么也沒有查到,事情又太過一樣,途中他甚至想過放棄、龜縮回去再潛伏個幾十年幾百年——

    可是,咒靈操使出現(xiàn)了。

    羂索活了那么多年,他再清楚不過時間和機遇是多么難以掌控的不可得。他幾乎可以肯定,不久之后十種影法術(shù)將會誕生,兩面宿儺將從封印中醒來,啊啊,想想吧,天元的進化、六眼的出世、咒靈操使的現(xiàn)身、前所未有強大的天與咒縛、反轉(zhuǎn)術(shù)式……這樣的巧合,錯過之后,哪怕再過一百年、一千年,都再也不會有了!

    羂索開始調(diào)查咒靈操使。

    起初,他用了個女人的身體,想親自過去

    用路人的身份查看一番。

    可蘭放町實在是太詭異了,他才出現(xiàn)不久,就被幾個小孩給攔住了。

    “大嬸,”為首的小孩打量著他,很有禮貌地問,“你是從外地來的嗎?”

    羂索連忙露出溫和的笑,道:“對,我是來探親的,我有位遠方親戚在這里……”

    在他看來,他的借口天衣無縫,小孩當然會相信。他甚至已想好了利用這群小孩的好心去到目的地,果然,為首的小孩給同伴使眼色,后者便都乖乖地跑了,小孩則客客氣氣地跟他說,“大嬸,我認路,我?guī)氵^去吧?”

    把同伴趕走肯定是想討好他、把他帶到目的地之后向他討要糖果或者零花錢一類的好處吧?羂索不以為然,溫溫和和地說好。

    于是他就被村上英和拐跑了。

    期間他看到小孩拿出手機,在屏幕上打出幾個奇怪的數(shù)字作為短信發(fā)送出去,好奇道:“你在做什么?”

    “是暗號啊大嬸,這是我和朋友的暗號哦!”

    村上英和揚起笑臉,一副陽光開朗的傻小孩樣。

    小孩無聊的把戲。羂索不屑地想。

    羂索把太多人當傻子了。他怎么也沒想到,有一天他會在一個小孩眼里破綻百出,最后帶進陷阱里。——真正的傻子居然是他自己。

    村上英和那條短信是發(fā)給稻川秋的。那幾個數(shù)字確實是暗號,意思是,“碰到了個超詭異的家伙啊!怎么辦,要把他送到警署嗎?”

    稻川秋的回復(fù)經(jīng)過暗號加密之后發(fā)送過來。

    信箱收到消息的聲音被小孩設(shè)置得歡天喜地。村上英和打開一看,嚯,“把他帶過來”。

    小孩臉上的笑意加深:“快到了哦,大嬸!往這里走……”

    在一個兩邊分別通往警署和夏油宅的岔道口,羂索無知無覺地被帶往了通向后者的道路。他看到道路和資料上的并無二致,滿意地點頭,最后一時大意,被領(lǐng)進了死胡同里才感到些許的愕然。

    村上英和回過頭來,他臉上那標志性的開朗陽光的笑容中終于多了一些真心實意的東西,也少了一些虛假似真的笑意。

    他看上去惡劣又張揚,全然沒有那被刻意演出的孩童的天真無邪,而有著超越成年人的冷淡和敏銳。

    他誠懇地說:“大嬸,到了。”

    他越過羂索,看向后者的身后,他的眼睛亮起來,是誰過來了?

    羂索心中警鈴大響,但還沒等他轉(zhuǎn)身,狂暴的力量就碾壓過來,如同巨輪一般要將他直接碾死——而他就是那只螞蟻。

    “——???!”

    會死!

    從未感受過的力量形式,卻擁有著能夠毀天滅地的威能,縱使羂索活了千百年,也不曾見過這般天驕。

    電光火石之間,羂索近乎絕望。

    好在他生性多疑,哪怕是這種毫無挑戰(zhàn)的任務(wù)也會留下后手。關(guān)鍵時刻他操縱這具身體不退反進,在**被完全摧殘、對方準備收手的時候,這具身體額頭上的縫線驟然裂開,他用丑陋至極的形態(tài)一躍而出,陽光灑在他身上,他卻覺得連靈魂都在發(fā)涼。

    不敢回頭,他飛快逃遁,趕在自己被徹底碾碎之前逃離了蘭放町。

    差一點。

    只差一點!

    只差一點,他的千年潛伏,宏世計劃就會付之一炬,他本人也會煙消云滅。

    羂索遁入藏得最深的根據(jù)地,神經(jīng)質(zhì)地將自己知道的一切在腦海中翻得底朝天。

    到底是誰?到底是誰?!?

    咒靈操使不會有這樣的能力,六眼也不會,天與咒縛也不會……

    是誰?

    他顫抖不已,千百年來又一次對死亡這個詞語有所感悟。死亡,多么輕飄飄的字眼啊,不止是**的消無,還有靈魂的覆滅,還有理想的腐朽,還有——

    羂索一無所獲,從此藏得更深。他不再親自出面,而是派遣手下去運營局勢。所幸他多年耕耘,總監(jiān)部中許多人都明里暗里地聽從他的指令,這讓他之后的幾年里重回順風順水,總算逐漸逃離了那天的威恐。

    但今年開始,他又一次轉(zhuǎn)入劣勢。總監(jiān)部中的人手被拔除,藏在各地的根據(jù)地不明不白地被破壞,他想要掌握的那些人沒有一個在他的掌握中。

    咒靈操使看上去無懈可擊,除了強大的實力,他的精神世界也難以被攻破;五條悟在開學(xué)那天發(fā)了一場瘋之后,實力居然再上層樓,羂索懷疑他已經(jīng)能夠展開領(lǐng)域;最好拿捏的反轉(zhuǎn)術(shù)式也變得棘手起來:她可以修補身上的傷勢,倘若有人對她使用術(shù)式,她甚至可以將被詛咒的身體部位去除后再治療,接著利用熱武器將試圖將她帶走的總監(jiān)部成員擊倒……

    在這個本該放開手腳的時間,羂索卻被逼入了絕境。他的計劃沒有一項成功,就連原本復(fù)蘇兩面宿儺的行動也被一推再推……

    如今,他藏身在這陰暗的地底,焦急彷徨,不知道外界發(fā)生了什么,仿佛被斬斷了手腳。

    終于,他聽到了窸窸窣窣的動靜。

    那動靜從他的頭頂傳來,有人收緊手臂的肌肉,“喀啦喀啦”,被加賦咒力的鋼鐵在巨力下無抵抗之力,扭曲著被扯斷,“砰!”一聲,這間地下室的屋蓋被猛然掀飛。

    伏黑甚爾跳了下來。

    但不止有他。

    中原中也緊隨其后,接著是太宰治。

    伏黑甚爾陰沉著臉,將手機夾到耳邊,正抱怨地說著什么,臉色看上去很不爽:“說了我一個人就可以了……”

    太宰治也不甘示弱地拉長聲音:“小秋難得求我一次,我怎么可能不來。倒是你啊蠢蛞蝓,你跟過來干什么?這里不~需~要~你~”

    他用一種美式霸凌的語氣對中原中也說話,又陰陽怪氣,又得意。

    中原中也抱著手臂,似笑非笑:“需不需要我,可不是你說了算。作為港口黑手黨的成員,互相幫忙是理所應(yīng)當。”

    趁著他們各說各的,羂索嘗試逃跑。

    失敗了。

    能夠阻斷術(shù)式的天逆鉾被隨手擲向羂索的本體,劇烈的疼痛和鋪天蓋地的惶恐席卷而來,他試圖張口求饒,然而動彈不得。

    “真惡心啊……”

    伏黑甚爾冷眼看著尸體綻開的腦袋上狼狽不堪的腦花,哪怕他手里鮮血無數(shù),也覺得這一幕過于惡心。

    “但既然是她想做的……”

    總不能臟了她的手和眼睛吧。

    所以果然還是他來代勞好了。

    天逆鉾沒有馬上殺死羂索,他在滅頂?shù)耐纯嘀辛粲许汈У南M夯蛟S,他還能逃跑……?

    有一只手向他伸了過來。

    “跑這一趟還真是累呢~橫須佐市這么遠,我可是風塵仆仆~我要和小秋要超級多的補償才行。”

    青年哼著輕佻的小調(diào),舉重就輕動用了異能力。

    【人間失格】——

    代表著死亡的光暈朦朧而不明亮。

    “a-k-i”。

    在這剎那,羂索循著青年口中短暫的、繾綣的、代表著人名的音節(jié),回溯了過往的少年時光。

    他忽而想起,見過的,他曾經(jīng)見過她——

    鉛灰色的眼睛,被掩埋在歲月史書之下的邂逅。

    “呵……呵呵……原來是你……原來是你……”

    他發(fā)出最后的囈語,徹底陷入死寂。

    原來他連棋盤上的塵埃都不是,僅僅靠近她,都被爭先恐后的環(huán)繞在她身邊的擁躉趕走。

    而她僅僅是投來冷淡的一瞥。

    連時間都不記載他們曾遇見。

    第144章 Chapter144“等待你的千……

    羂索深謀遠慮一千年,布下暗線無數(shù),卻因為他的謹小慎微,從不暴露身份,而在死后無人察覺。

    沒有人知道深植在咒術(shù)界的毒瘤已經(jīng)被連根拔除,只有薨星宮中的天元若有所感,發(fā)出一聲嘆息。

    “距離我們初次見面,已經(jīng)過去一千年;我們擁有長生,卻無法抵御長生帶來的副作用,到了現(xiàn)在不人不鬼,或許是神明的懲罰。”

    她看上去還很年輕,但因為臨近五百年的期限,肢體處于透明與凝固的臨界點,普通的咒術(shù)師分不清她到底是咒靈還是人類。

    “那么,你還想持續(xù)下去嗎?這樣的長生。”

    稻川秋站在她面前,耳邊的符文耳飾折射出金色的光斑,昏暗的薨星宮里,她的眼睛仿佛某種光源。

    光源無喜無悲,僅僅陳述事實:“如果你還想下一個五百年,星漿體已經(jīng)準備就緒;但如果你厭倦了這樣的生活,或許我可以送你最后一程。”

    天元淺笑起來:“類似的問題,你以前是不是問過我?”

    稻川秋歪了歪腦袋:“……沒記錯的話,應(yīng)該是有的。但我問的,應(yīng)該是你是否能長生;如果可以,要不要和我簽訂契約。”

    “……姬君。”

    “真的是你啊,”天元垂下眼,想起一千年前見過的少女。她忽而感嘆,“我還以為是幻覺。畢竟都一千年了,我的記憶早就模糊了。我以為你只是個和姬君相似的影子,以為我已經(jīng)把你的臉記成別的模樣……”

    “——但真的是你。”

    “很意外嗎?”

    “當然了,姬君。一千年前,你沒有把任何人放在眼里,包括我;到了現(xiàn)在,你的世界里卻容納了這么多人,你甚至愿意為了他們而改變。”

    “簡直讓人羨慕又嫉妒。”

    一千年前,天元曾在平安京游蕩。她一手精湛無比的結(jié)界術(shù),足夠她出入任何地方,而彼時她還年輕,有著旺盛的好奇心,在路人的討論聲中,對天皇的女兒產(chǎn)生了興趣。

    “雖說是女兒,但其實是天皇向上天祈求時從天而降的姬君呢。”

    “不知那位姬君是何等的風華絕代……”

    “據(jù)說牛車上的大人們都要去覲見姬君……”

    出入皇宮對天元而言算不上什么難事,當天夜晚,她就出現(xiàn)在那位姬君的寢殿之中。

    夜已經(jīng)深了,但出乎意料,姬君尚未安眠,而是坐在月下,看著她跳進院子,沒有驚訝,更不逃離。

    “你從哪兒來的?”她問,“夜宵的話就不必了。”

    天元呆了一下,接著笑起來,和對方攀談。

    她們很快熟悉起來,因為皇宮實在是很無聊。大多數(shù)時候是天元來看她,問一些漫無邊際的問題,而她則懶散地回答她。

    天元對姬君沒有攀附之意,更沒有強行結(jié)交的想法。但她來的次數(shù)還是很多,可能是因為不管她們交談得多么熱烈,姬君的眼神都很平淡,如同秋天的落葉,唯一動起來是墜落的過程,這之后悄無聲息、沒有結(jié)果。

    又一次,天元忍不住問:“你不喜歡我,為什么不趕走我呢?明明你能輕而易舉做到這一點。”

    她似乎有些驚訝,但這樣的情緒也沒有維持多久。

    “相比起其他人,你現(xiàn)在更讓我喜歡,”她說。

    這喜歡還真是少得可憐哪。天元苦笑著聽出她的未盡之意,感受到面前所坐之人的涼薄,接著,她更加殷勤地往皇宮跑,就為了見她。

    “你喜歡我嗎?”有一天,姬君這樣問她。

    天元搖了搖頭。

    “我喜歡你,但不是那樣的喜歡。”

    只是純粹的喜歡,不管他們是男是女,是荒原上滾來滾去的野獸,還是天上不聲不息的晨星。

    天元有時候想,喜歡姬君是理所當然的。沒有什么理由,僅僅是靠近她這個人的時候,就會像跋涉了很久的旅人一樣,對突然出現(xiàn)的篝火情不自禁地靠近。

    姬君對她的答案似乎滿意,似乎不滿意,又或者不在乎。只是說:“我們再聊些別的吧。”

    姬君或許真是從天上來的。她的言談中表露出來的世界讓天元驚嘆,她偶爾說出的概念讓天元茫然,“這樣的世界真的存在嗎?”

    “存在的,在一千年后,”姬君和她說。

    天元便問:“你是來自一千年后嗎?”

    “不知道。或許吧。這又是哪一個世界呢,時間和空間這種東西……我又會去到哪一個世界……天元,天元。”

    姬君忽然想到什么,側(cè)過了身子,她鉛灰色的眸子像天元夜間躺在草地上看到的星子,璀璨又幽深,讓她頭暈?zāi)垦#敿Ьf“我想做個實驗,你當我的錨點,好不好?”時,天元暈乎乎地同意了。

    等她清醒過來,她喃喃地問:“為什么是我?”

    “因為你或許能長生,”姬君說。

    “我需要一個長生的人幫助我。我……不想再突如其來地跳到不同的世界里了。”

    姬君伸出手,撫摸著天元的臉,聲音仿佛花瓣在空中飄落:“你的臉現(xiàn)在就在我眼里,可當我離開之后,一切都會被遺忘。這樣的旅程真是讓人……讓人……”

    “讓人畏懼。”

    天元幫她接上了她未盡的話。

    她頓了頓,忽然轉(zhuǎn)開了臉:“有人來了,你該走了。”

    四周空無人聲。

    天元沉默著,意識到姬君或許從天而降是天女,但天女在天上也是個凡人。

    只要是凡人,她就會痛苦。只不過地上的凡人太駑鈍了,看不出天女眉眼中的悲傷。或者說,他們是看得出來的——可是無能為力,他們抹不去她眼里的寂寥,只好更賣力地將能拿出來的所有捧到她面前,人間的珍寶卻無法讓她展顏。

    天元沉默了很久,終于打破這死寂。

    “……我該什么時候再回來找你呢?”

    “當你意識到你的長生的時候。”

    天元走了。

    此后有幾年的時間,她在各地游蕩,沒有回到平安京。但貴族們的趣聞絡(luò)繹不絕零零散散地傳進她的耳朵里,她聽到那位姬君被無數(shù)大人物追求,可她沒有接受任何人,沒有表露出任何愛,姬君仿佛天女,收斂著感情,生怕自己被凡人愛上——當她回到天上去,地上的凡人該是多么得痛苦?

    “姬君會愛上什么樣的人?”

    “也許她已經(jīng)愛上了某個人,可她不能說這個詞語。”

    關(guān)于姬君的猜測不曾斷絕。

    天元終于回到平安京那天,姬君正在賞櫻。

    “好模糊。我曾經(jīng)和誰一起站在櫻花樹下,曾經(jīng)在樹下和誰許過什么樣的承諾?”

    姬君轉(zhuǎn)過身,她的眼睛反射著造景池塘的水波粼粼,清明、剔透、像不經(jīng)世事的孩童。

    天元說:“我想我將會長生。”

    姬君問:“你能活五百年、一千年、更長的時間嗎?”

    “我想,這對我而言很容易。”

    “那么,你會記住我嗎?”

    “你是我選擇這條路的原因。”

    “是這樣嗎。”

    “……”

    天元惱怒、不甘、頹然地看到,姬君嘴角的笑容沒有什么變化,眼神甚至沒有動容。

    那天夜晚流露出的悲傷像天元的夢,恍惚不可聞,碎落不能拾。

    “你分明有求于我……”她忍不住出聲。

    “……可我其實沒有那么在乎。”

    姬君說:“我又在這個世界住了幾年。天元,你看我是個這樣頑劣的人,享受著他們的追捧,卻一點希望都不給他們。如果能一直保持下去就好了……我想,或許忘記對他們對我都好,我的畏懼……根本不重要。”

    她說著說著,聲音低得像夢中的囈語,原本的短發(fā)已經(jīng)在幾年時間長長,垂下來在她的臉龐投下陰影。天元要把耳朵貼在她的嘴唇邊才能聽清她說些什么,要用額頭貼住額頭才能看到她的眼睛。

    冷漠的、清冷的、不近人情、仿佛瓷娃娃的姬君,手指冷得真像瓷。

    “重要的,”天元說,“重要的。”

    “我希望你能夠記住我。哪怕忘記我……之后,也請記起我。”

    最后天元握住姬君的手:“請與我立下咒縛吧,姬君。”

    “——一千年后,當我再次站在你面前,你一定要想起我。”

    “作為代價,我將成為你在時間中的錨。”

    “無論你在哪一條時間線降臨,我都在這里。”

    咒縛成立,靈魂上的牽引降落。

    不久之后,天皇的女兒、上天的恩賜、神明的天女,秋姬君因意外而逝世,沒有留下遺體。

    天元離開平安京,在漫漫時間長河中,孤獨地活過一個又一個百年。

    千年之后,物是人非。曾經(jīng)繁華的城市荒成廢墟,從前的平原上樓房拔地而起,渺小的凡人立起宏大的文明。

    天元進入薨星宮,不見外客。

    咒縛拴在她的靈魂上,千年不作響。

    “或許她說的千年之后不在我的世界里”。

    天元得出這個推論。

    接著,又是下一個推論。

    “我最多再等她五百年”。

    最多再等五百年。一千年……兩千年……這樣的時間對她來說太長了。她會忘記姬君的眼睛、姬君的手指、姬君的承諾。

    她最多再等五百年。

    好在不需要再五百年了。

    稻川秋出現(xiàn)在薨星宮,用熟悉又陌生的目光看著她。于是天元知道,這就是她等待千年的人。

    “那么,你的選擇是?”

    面對著褪去華服、再次恢復(fù)短發(fā)的少女,天元釋然地笑了起來。

    “我不需要再五百年了。”

    咒縛生效,千年的契約成立之后被解開,活過千年的非人非靈在姬君的注視之中消散。

    “等待你的千年,對我而言已是長生。”

    第145章 Chapter145如果土豆勇者……

    世界融合之后,稻川秋生活最大的變化就是會在不同的地方瘋狂“偶遇”熟人。

    因為解決了咒術(shù)界的一大毒瘤,稻川秋對“咒術(shù)師”的身份也變得懈怠起來,目前對她而言最重要的大概是應(yīng)對編輯的催稿。

    當初為了不把雞蛋放在同一個籃子里,稻川秋用了不同的筆名、在不同的出版社中投稿,后來筆名合并,她還是有多個編輯。為了方便溝通,她干脆將編輯們在Line上拉了一個群。

    剛剛被拉入群,編輯們就迫不及待哀嚎起來。

    編輯A:【老師!終于聯(lián)系上您了,老師啊,老師!】

    編輯B:【下次突然要去非洲采風,也一定要提前告訴我們啊!您突然消失,我們還以為……】

    編輯C:【老師啊——】

    編輯們對著屏幕痛哭流涕,事實上,在多處聯(lián)系本人卻無果后,他們已經(jīng)在做出了最壞的猜測,誰能想到峰回路轉(zhuǎn),橫濱爆破之后,他們的搖錢樹、救命稻草、天降救星居然又重新出現(xiàn)了!

    編輯A:【老師終于結(jié)束采風,是有新的出版計劃了嗎?】

    編輯B:【是長篇還是短篇呢?不管是什么類型,日合會社旗下的生產(chǎn)機器都能夠最快速度運行,將您的思考印成鉛字!】

    編輯C:【讀者的來信已經(jīng)累積了快一個房間呢,我們專門為您準備了一間房間來儲放,不知道您打算什么時候來看呢?】

    稻川秋看到滿屏蹦出的文字就頭疼,編輯們的熱情簡直是這個世界上最可怕的東西。她很想當甩手掌柜,像以前一樣把他們轉(zhuǎn)交給她的助理。可她突然消失了兩年,編輯們對此感到不安,生怕她又再次人間蒸發(fā),消息紛至沓來,她不得不安撫一番,避免他們沖動地找上門來。

    稻川秋:【之后不會有長時間的采風了。之前的旅程里積攢了很多新的靈感,目前已經(jīng)寫成初稿,修訂之后會發(fā)給你們審核。】

    編輯A:【真的嗎!請務(wù)必讓我們橫崎出版社作為首發(fā)!拜托了,老師!我愿意現(xiàn)在就去為您做所有家務(wù),請專心寫文章就好!】

    編輯B:【橫崎家的后輩,不要太異想天開啊!不管怎么想首發(fā)都應(yīng)該是交給我們?nèi)蘸蠒绺冒桑∪绻蠋熢敢猓覀兊男l(fā)會用上最高的規(guī)格!】

    編輯C:【如果老師愿意,豐盛出版社愿意從現(xiàn)在開始預(yù)告您的歸來!老師,兩年過去,您的讀者無時無刻不在想念您啊!】

    小群里短暫地靜了一下,編輯們都有彼此的聯(lián)系方式,連忙私信互相斗毆,最后誰也沒能說服誰,只好重新回來,試圖靠著誠懇的口才來博得作者的青睞。

    稻川秋心情微妙。

    稻川秋:【雖然已經(jīng)有了初稿,但還需要很長時間的修訂……關(guān)于出版的問題,你們可以去和我的助手協(xié)商。】

    編輯B:【哦哦!是太宰先生對嗎?】

    編輯C不由發(fā)出感嘆:【您和太宰先生的感情真好啊……】

    編輯A:【也是他將您外出采風的消息告訴我們的呢。】

    稻川秋:“……”

    等等,是不是哪里不太對?她謹慎發(fā)問:【呃,我和太宰,在你們眼里是什么關(guān)系?】

    編輯A:【哈哈,老師真是明知故問,你們不是情侶嗎?】

    編輯B趁機拉近關(guān)系:【結(jié)婚的時候請務(wù)必讓我過去喝一杯喜酒哦。】

    編輯C不甘示弱:【太宰先生是一位賢內(nèi)助呢……】

    稻川秋:【…】

    稻川秋:【…………………】

    稻川秋:【他的副職是我的助理,主業(yè)是騙子,你們都被騙了。】

    稻川秋:【不要再讓我聽到這種關(guān)于我的感情問題討論。】

    編輯ABC面面相覷,似乎意識到什么,趕緊轉(zhuǎn)移話題。

    編輯A:【說起來,老師您既然回來了,要不要開一場簽售會呢?】

    編輯B:【讀者們都很想念您,知道您回來了,一定會欣喜若狂的。】

    編輯C:【無論如何需要一場盛大的簽售會來表明您的回歸呢。】

    簽售會嗎……?

    稻川秋對這一活動并不陌生。簽售會是什么東西?——通過文字傳遞感情的人被攜帶著感情而來的人們包圍,對撲面而來的情緒一一回應(yīng)……毫無疑問,這是項困難的差事,因為回應(yīng)讀者的感情本身就讓人難以敷衍了事、必須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現(xiàn)在編輯們重新提起這件事,她有些恍惚。

    上一次簽售會結(jié)束之后,她回到家里,突然穿越到了警校世界中。那就是山崎樋見到她的第一面了——青年的恍惚并非錯覺,她當真不屬于那間容窄著犯罪、鮮血、黑暗的小屋,她剛剛從明亮的燈光中走出來,身上滿載著擁躉們的喜愛的感情。

    她閃閃發(fā)光。

    現(xiàn)在數(shù)一數(shù),已經(jīng)又過去了幾個世界呢?

    漂泊不定的游魂終于安定下來,回應(yīng)感情不再難如登天。

    稻川秋:【那就開吧,具體安排交給你們嗎?】

    編輯們大喜過望:【當然!】

    【您只要出席就可以了!】

    于是,一場簽售會就這樣轟轟烈烈地提上日程。

    稻川秋抽空和彭格列眾人見面。

    她的日程實在很忙。除了新稿件的編寫,還有和天元的會面,抽空把羂索處理掉……這些事情辦下來,已經(jīng)過去差不多一個星期。

    融入新的世界里,彭格列的眾人同樣忙碌。哪怕之前已經(jīng)做了準備工作,但首領(lǐng)和守護者們還是忙得腳不沾地,因此他們并沒有要求馬上和她見面,只是忍不住給她發(fā)了很多的信息。

    沢田綱吉:【今天也很忙呢。異能力者和咒術(shù)師都是很了不起的職業(yè)啊,黑手黨也不能落后,要在這個世界更加努力才可以……真不想當首領(lǐng)啊……抱歉,我是不是……】

    沢田綱吉:【……】

    沢田綱吉:【抱歉……我還是太幼稚了。】

    稻川秋:【沒關(guān)系。可以和我抱怨這些。阿綱是個合格的大人了。但是合格的大人也可以有煩惱。】

    沢田綱吉:【……】

    屏幕另一頭的青年看清信息那一刻滿臉通紅,頭頂冒煙,過了好半天才回復(fù)。

    沢田綱吉:【線條小狗扔愛心.jpg】

    沢田綱吉:【嗯……我知道了。小秋有什么煩惱,也可以隨時和我說哦!】

    稻川秋:【目前沒有煩惱。但是之后會開簽售會,所以有點忙。】

    沢田綱吉:【咦?簽售會嗎!】

    沢田綱吉:【我知道了!】

    沢田綱吉知道,彭格列的其他人也都陸續(xù)知道了。

    山本武:【誒,小秋要開簽售會!我可以過去嗎?】

    山本武:【想想到時候肯定很難買門票。我可不可以走后門?拜托了!】

    稻川秋:【網(wǎng)絡(luò)上放票的數(shù)量應(yīng)該會很多。】何況,彭格列怎么會讓他們的守護者買不到一場普通簽售會的門票?

    山本武:【可是普通的門票什么也說明不了,我想要讓別人知道我是特殊的。】

    稻川秋:【……開后門是吧,我知道了。】

    稻川秋:【會給你們預(yù)留場票的。】

    對面馬上得寸進尺:【可以在票上印專有的標記嗎?這樣我就可以和別人炫耀了哈哈哈哈哈!】

    稻川秋:【這有什么好炫耀的。】

    算了。

    稻川秋:【炫耀就炫耀吧。】

    畢竟,他們也同樣成為了她愿意炫耀出去的寶物啊。

    云雀恭彌是個神出鬼沒的大忙人,倒是和她碰了面。和青年交談不久,云豆飛到稻川秋頭頂駐扎,把前主人忘到了腦后。

    “你不把它帶走?”云雀恭彌準備離開時,稻川秋出聲提醒。

    青年聞言轉(zhuǎn)身,臉上神情淡淡。

    “它很想你,讓它跟在你身邊一段時間吧。”

    云豆點點腦袋,圓滾滾的身子像毛絨球。

    被它踩在爪子底下的女生則歪了歪頭,壞心眼地想要把它晃下來。

    “好吧,”她最終同意了,“如果它想你了,我就把它還給你。”

    目光在她身上停留片刻,青年可有可無地點了點頭。

    “照顧好它。”

    云豆其實很好養(yǎng),除了偶爾會唱跑調(diào)的并盛中學(xué)校歌、和附近的鳥打架、讓它們?nèi)亢白约寒斃洗螅渌麜r候都很乖地蹲在稻川秋腦袋上。

    她腦袋上頂著一只黃鳥,回復(fù)獄寺隼人的信息。

    稻川秋:【怎么樣?我說了這個世界上有鬼魂吧。這回真沒騙你。】

    獄寺隼人大概在忙,過了好一會兒才回復(fù)。

    【哼。】

    哼什么哼!傲嬌。

    相比起忙碌的彭格列十代們,Giotto作為退休老人,平時時間很多,總是給稻川秋發(fā)很多照片,內(nèi)容不一而足。有一些照片上是他養(yǎng)的花,有一些是他起床時看到的太陽,有一些則是今天他看了書之后寫的筆記,通過照片傳過來。

    【其實可以直接打字,】稻川秋提醒他,【不需要在紙上寫一遍之后再拍照。】

    【已經(jīng)養(yǎng)成習(xí)慣了,而且在讀小秋的書的時候,用筆虔誠地寫上一些什么,會更有感悟。】

    感情是在讀她的書!

    稻川秋有種在熟人面前裸奔的感覺。她原本以為自己寫的書不會被其他世界的人看到,因此寫的時候沒有太多顧忌,總是直抒心緒;現(xiàn)在發(fā)現(xiàn)Giotto正在捧著她的書讀,不免覺得臉皮發(fā)燙。

    金發(fā)熟人渾然不覺她的羞恥,直白地贊美道:【小秋寫得真好,是大文豪呢。】

    歐美人真的很擅長打直球。

    【我們都為小秋感到驕傲。】

    稻川秋情不自禁微笑了起來。

    我也同樣感到驕傲,為我自己,為我們的所有從前。

    “你也覺得不對吧?”

    “以前從沒見過什么咒靈,但是現(xiàn)在連異能力者都出現(xiàn)了。”

    “……如果土豆勇者也能真正存在就好了。”

    萩原研二和松田陣平下了班之后,難得有空閑一起去喝一杯。

    兩人穿行在東京車水馬龍的街道上,不時聊著最近出現(xiàn)的怪異事件。

    一場怪異的橫濱風暴之后,奇怪的元素突然出現(xiàn)在他們生活里。咒靈、異能力者、火焰……諸如此類的元素讓人頭暈?zāi)垦#瑑扇舜_定此前從未曾邂逅過這樣的概念,可是身邊人都說它們已經(jīng)存在很久。

    “不是我們瘋了,就是這個世界瘋了,”萩原研二苦笑著說。

    “管他瘋不瘋,”松田陣平評價,“反正也沒影響到我們什么。”

    真的什么影響都沒有嗎?

    路過書店的時候,萩原研二忽然笑道:“但是,如果那些文豪都成為了異能力者,那我們世界的文壇豈不是要凋敝零落了?”托工作的福,他看過一些異能力者的資料,對他們的名字大感驚訝。

    松田陣平道:“應(yīng)該會補上……新的……人……吧?”

    他的目光落到街邊一家書店上,再也移不開,聲音和他的腦子同步斷了線,吐出來的音節(jié)不成字句。

    只見書店門外的海報上,大大的字樣吸引了不少人的觀看。

    “國民級作家簽售會!與稻川秋の會面,請盡請期待!”

    為了吸引觀眾,海報上僅有一個神秘黑影,不見面目,而黑影邊有手寫形式的簽名。

    松田陣平和萩原研二對這簽名再熟悉不過。

    “稻川秋”。

    出于不明不白的心意而模仿臨摹千百次的字跡,作為巨大的鐘椎,撞響了他們心中死寂七年的古鐘。

    第146章 Chapter146悲傷是一種共……

    出版社下了大功夫,為了宣傳這一次簽售會,提前兩個月就開始做準備。書店上的海報先行,之后會在電視、網(wǎng)絡(luò)等媒體上繼續(xù)宣傳。

    雖然只是一張普通海報,但仍然引起了眾多書迷的關(guān)注。除了萩原研二和松田陣平,還有不少人圍在書店前,討論著這場即將到來的簽售會。

    “聽說放出的票數(shù)不多,啊啊,可惡,為什么要限定人數(shù)……”

    “但是買老師之前的作品可以參與抽獎,獎品里面有門票呢。”

    “概率太低了啊!……和別人搶兩千張門票什么的。出版社想賺錢的話為什么要限量啊可惡!”

    “兩千張已經(jīng)很多了吧其實,老師也需要休息…但不管怎么說,真的超級想去啊!”

    人們的討論聲窸窸窣窣,書店趁機做活動,不少人直接買了整套作品集,期望能在里面抽出珍貴的門票。

    反應(yīng)過來之前,萩原研二和松田陣平已經(jīng)鉆出人群,衣服被擠得皺皺巴巴,兩人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彼此手中的整套作品集。

    “你……”

    “你……”

    如果是平常,這時候就該嘲笑對方,臉上的表情真夠可憐的了。

    可還沒來得及說什么,一聲尖叫突然穿過人群,震響每個人的耳膜。“有人死了啊——!!!”男人跌跌撞撞倒退數(shù)步,將人群撞得七零八落,兩名在職警察神色一凜,顧不上更多——又或者為了刻意忽略——連忙撥開人流趕往事件的中心。

    “讓一下,麻煩讓一下!這里是警察!”

    雖然是爆/炸物處理班的成員,但畢竟在公安中耳渲目染,知道在這種混亂的場合中,最重要的就是維持民眾秩序,保護案發(fā)現(xiàn)場。

    人實在太多了,雖然大家都配合地讓出位置,他們鉆出人群時還是氣喘吁吁。與此同時,還有個男孩擠出人群,大聲道:“請大家不要往前了!快疏散開,小心破壞了證據(jù)!”

    萩原研二和松田陣平認得這個男孩,他是寄住在退役警察、現(xiàn)為偵探的毛利小五郎家里的江戶川柯南。這孩子十分聰慧,往往能夠看到大人不曾察覺的細節(jié),因此輕松偵破案件的真相。萩原研二看到他的時候心情微妙,明白了隔壁同事目暮十三為什么戲稱他為“死神”。

    但現(xiàn)在可不是開玩笑的時候,大人理所當然在小孩面前擔起責任來。

    江戶川柯南還在努力疏散人群,忽然感覺身后的衣領(lǐng)被抓住,他整個人被提了起來。他掙扎著往后看,見到了一張熟悉的臉。

    只是相比起往常肆意從容的神情,此時這張臉上多了幾分不明不白的煩躁,看上去更不好惹了。江戶川柯南頭皮一緊,果然,這位從不吃他賣萌撒嬌套路的警官哼了一聲,不客氣道:“你這小子,怎么又在這里?大人的事不需要小孩忙活,去去去。”

    “松田警官……”他下意識露出賣萌的甜甜笑容,但過去多處碰壁,這招顯然行不通。好在眼角余光中捕捉到了萩原研二的身影,他連忙舉起手揮舞著找外援,“萩原警官,我想我知道犯人的線索了!”

    萩原研二正在查看地上的尸體。

    死者眼、口、耳、鼻溢出血液,形容可怖,姿勢扭曲,左手手指蜷縮著,唯有食指掙扎著指向某個方向。

    意識到這一點后,原本站在那個方向的人面面相覷,慌亂地散開。人群如摩西分海,但因為太過擁擠,一時之間散不到頭。

    聽到江戶川柯南的求助,桃花眼刑警抬頭道:“什么線索?”

    江戶川柯南急忙從松田陣平手中跳下,忙不迭道:“死者的死因暫且不論,單看他身上的衣服,就知道他一定是有同伴的,可是現(xiàn)在他死了,他的同伴卻遲遲沒有出現(xiàn),說明他的同伴有很大的嫌疑……”

    萩原研二在他的提醒中低頭,死者穿著淺白色襯衫,黑色緊身褲,以及灰藍色的連帽外套。此時外套的拉鏈敞開,露出了里面的口袋……啊,他目光一凝,看到了里面的四張電影票,露出來的時間正好是不久之后的開場。

    江戶川柯南見說動了萩原研二,總算松了口氣,靠近過去道:“只要查出他的同伴,或許就有新的線索,另外,他的手指指著的方向——呃—

    —”

    江戶川柯南沿著手指的方向看過去,頓時瞳孔地震。

    只見人群已然分流完畢,原本擁擁攘攘的地方此刻只剩下兩個人站在書店的屋檐下,分別是一男一女。男生戴著貝雷帽、披著棕色斗篷,一只手舉著冰淇凌,另一只手拉著女生的手臂,女生則滿臉無聊……不對,細看之下還有一點尷尬。

    江戶川柯南先是認出了男人。這是顯而易見的。這可是他名字中姓氏的來源啊!

    江戶川亂步,出身橫濱的傳奇?zhèn)商剑郎蠜]有他解不開的謎題,更沒有他破不了的案件。雖然年紀輕得可怕,但江戶川柯南,也就是工藤新一年幼時就聽著他的故事長大,對他的崇拜可以說是從小就種下了種子。

    正因?qū)Ψ接∠笊羁蹋栽谠獾胶谝陆M織毒害、身體縮小,不得不假造身份時,工藤新一才毫不猶豫地選了“江戶川”為姓氏。順帶一提,“柯南”的名則是來源于一位了不起的英國偵探,工藤新一同樣對之滿懷尊敬。

    雖然因為橫濱的特殊,工藤新一并沒有和江戶川亂步當面相處過,但誰會認不出偶像的臉呢!

    他心中一喜,就想要沖上去表達敬仰之情,順便拜托對方幫自己簽名。但眼角余光瞥見地上的尸體,他又猛然想起來這里不是追星現(xiàn)場,案件還沒有偵破呢!

    可是,案件都還沒有偵破,怎么會有偵探會忍住不過來看一眼呢?

    難道江戶川亂步已經(jīng)清楚真相了嗎?!

    事實確實如此。

    “真是可惡,”江戶川亂步不滿道,“警察怎么還不過來?這么多人擠在這里,連路都不通了。”

    他今天是特意來找稻川秋的。其實前幾天就應(yīng)該來了,可偵探是個路癡,還不會坐地鐵交通,又不想別人幫忙,于是掙扎了好久才出現(xiàn)在稻川秋面前。

    可想而知稻川秋修改著稿子,打開門時看到滿臉得意洋洋的偵探時有多驚訝。

    江戶川亂步完成一件大事,尾巴恨不得翹到天上。他臭屁地道:“給你一個機會,陪亂步大人去逛街!”

    “……你從橫濱跑過來,就為了到處亂逛?”

    偵探回答得理直氣壯:“當然了,不然呢?”

    “你都會坐電車了,自己一個人也可以去逛街吧。”

    稻川秋正想把門關(guān)上,手臂上猛然一重。偵探像只貓,賴在她身上就不走:“不行不行不行,沒有你我會迷路的!”

    是誰千里迢迢一個人坐電車過來的啊!這個時候倒是又迷路了!

    稻川秋滿臉嫌棄,心卻軟了下來,又想到好一段時間在修改稿子沒有出門,干脆同意下來:“那就出去逛一下。”

    說這話之前,她飛快斟酌了一下平時有誰會來找她。彭格列們都很忙,五條悟他們最近在和總監(jiān)部的人打架,港口黑手黨的眾人在復(fù)建,連太宰治也被她的編輯們圍堵追殺地順水而下……雖然他們還是會隨機刷新在她的房子里,但最近的頻率變得低了一點點,那么出一趟門也沒什么。

    江戶川亂步比她年紀大許多,但心理年齡上仿佛小孩,在街上看什么都想買。可麗餅、冰淇凌、巧克力棒,數(shù)量多得兩只手都不夠用。

    路過書店的時候,他突然停下腳步,長長地“誒”了一聲。

    偵探對書店沒什么興趣。以他的話來說,“售賣的都是沒什么價值的無聊的東西”。某意義上他說得倒也沒有錯,在文豪全部轉(zhuǎn)職異能力者、文壇凋敝的世界里,書店售賣的大多是無營養(yǎng)文庫本小說,文學(xué)一蹶不振。

    對偵探而言唯一例外的大概是稻川秋的文集。江戶川亂步認認真真地把她的作品從頭看到尾那天,拽著稻川秋的袖子問:“下一本什么時候?qū)懩兀俊?br />
    稻川秋莞爾失笑:“我本來以為亂步大人對這樣的文字沒有興趣?”

    江戶川亂步嘟囔著:“是這么說……有一些情節(jié)設(shè)計根本看不懂意義,很荒誕啊。”他這人從小到大沒經(jīng)歷過多少社會的毒打,就算曾經(jīng)直面人類的真面目,也照樣養(yǎng)成毫無情商的性格,像個小孩。

    可小孩的夸獎總是出于真心。

    “但是很好,”湖綠色的眼眸閃著真摯的神采,仿佛湖水被風吹動,他認認真真地看著她,“你是對的,也許荒誕不是因為人的本質(zhì)荒誕,而是人——不得不荒誕。”

    江戶川亂步憑著心意表達愛憎,從來不懂他人的糾結(jié)和難以啟齒,因為心眼太過明亮,他不把他人的陰暗面當成陰暗面,也同樣看不懂他人靈魂中的光輝璀璨。

    給了他啟發(fā)的居然是一本書。

    稻川秋壓根沒聽懂他想說什么,偵探表達喜愛的方式是纏著她,用奇奇怪怪的話題來引走她的全部注意力,直到達成目的為止。

    ……稻川秋不理解他的目的為什么是一張普通無比的海報,這也不妨礙他們不知不覺就擠進了書店的內(nèi)部,接著看著書迷們搶購她的書,最后一聲尖叫打破穩(wěn)定的動態(tài)。

    她敷衍地回應(yīng):“其實,警察已經(jīng)來了……”

    江戶川亂步道:“處理炸彈的警察,還是下班的狀態(tài),和路人有什么區(qū)別。”

    他突然頓住了話頭,狐疑地看了看稻川秋,又看了看那兩個神情巨震的青年。

    至于江戶川柯南,自動被他忽略了。江戶川亂步道:“你們認識?”

    疑問句馬上變成了陳述句,他不滿地嚷嚷:“等等,不許!今天你是我的!不許你和別人玩!”

    “………”這個根本是做不到的吧!

    眼看著青年走過來,江戶川亂步咬牙切齒,轉(zhuǎn)著圈跺腳,臉上寫滿不高興。

    但到了最后,他也沒有扯著稻川秋一走了之。

    大概因為青年臉上的神情太過恍惚。

    以自我為中心的偵探,面對這樣的神情,居然能夠共情,忽而想起看過的書上寫:

    ——“我看著他們,就像看著過去的我;悲傷是一種共通的粒子,漂浮在空氣中,輕而易舉就攝住人類的心臟。”

    第147章 Chapter147真的已經(jīng)七年……

    重逢這種東西,來得太過突然,就會變成荒誕喜劇。

    萩原研二順著小偵探的手指看過去,見到那個人時,差點兒以為自己又認錯了影子。

    稻川秋這張臉,其實真的沒有多少特點。寡淡的五官,完美融入人群的發(fā)色和膚色,在人群里隨便揪出一個人,看背影和她的相似度至少有五六分。

    所以萩原研二常認錯人。

    在馬路上恍惚地回頭,或者在拐角處捕捉到一個相似的殘影,茫然地撥開人群,看到的背影的主人卻有著另一張陌生的臉。

    這樣的經(jīng)歷,對萩原研二絕不陌生。

    時間會將人磨損,萩原研二收斂自己的心,變得散漫輕佻。他養(yǎng)成了新的習(xí)慣,看人——尤其是看到有著相似體型的人——的時候,他會下意識不看對方的臉,而是記住對方的衣著和其他特征。

    因此,萩原研二看稻川秋,是先看到了一個模糊的影子。

    接著是穿著。

    很熟悉的穿著,白色的系扣襯衣,黑色百褶長裙,披著黑底金紋的羽織,寬大的袖子下的手白得像雪。

    他的心好像被什么東西撞了一下。

    于是習(xí)慣被打破了。他的目光往上移,落在了對方的臉上。

    和當年一般無二、甚至更加年輕的臉龐,黑色的短發(fā)在微風中輕輕拂動著,臉頰上的血色很淡,像某種被特定培養(yǎng)的淺色玫瑰,嘴唇很薄,眼睛看過來時,眼中微微漾起的波動,讓他想,啊呀,小秋又在心虛,又想,但是心虛之后還是我行我素,真是讓人無可奈何的性格,再想——

    啊。

    稻川秋。

    人群嗡嗡的討論聲,旁邊尸體散發(fā)出的血腥味,空氣中的粒子好像突然靜止,萩原研二忽然感到無比冷靜。

    他聽到胸口的心跳的砰然,聽到血液流動的聲音,他的靈魂好像出竅,審視著這荒謬的一切。

    這世上豈有死人復(fù)生的故事?

    可是,是她,不是嗎?

    來自異世界的土豆勇者,你何時又回來了呢?

    他慢慢站了起來,走向屋檐下的人。

    她似乎有些想跑,像過去不信任他們、寧可自己作出最壞的選擇的時候,腳尖指向人群之外,不愿面對他。

    可現(xiàn)在他們已經(jīng)取得了她的信任。

    于是,那撇開的腳尖猶豫了一下,又慢慢地轉(zhuǎn)了回來,轉(zhuǎn)向他們的方向。

    “小秋,好久不見。”

    萩原研二的聲音輕得好似生怕驚嚇走突來人間的鬼魂。

    如果稻川秋斬釘截鐵地否認,說自己并不認識他們,或許也能夠蒙混過關(guān);年紀是不能編造的東西,她可以輕而易舉抹掉她的“未來”和他們相遇的事實。

    可她的嘴唇動了動。

    最后,她說:“嗯,好久不見。”

    真是好平淡的對話啊。

    這樣的對話,七年都沒有過了。

    萩原研二聽到松田陣平的聲音:“除了這個,沒有別的想說的了嗎?”

    萩原研二的靈魂

    又重新塞回了軀殼里,這瞬間他的靈魂年輕回到七年前。“啊,啊,”他發(fā)出無意義的喟嘆,試圖用七年前的模式調(diào)侃,“不管怎么說,告別七年這種事也太過分了吧。小秋該怎么補償我們呢?”

    稻川秋被四道灼灼的目光盯著。

    江戶川亂步控訴的目光、松田陣平和萩原研二的炙熱到情緒扭曲的目光,以及工藤新一滿懷恐懼和疑惑的目光。

    等等,工藤新一……?

    稻川秋發(fā)出疑問:“七年了嗎?真的七年了嗎?”

    “你們看上去沒有什么變化,而且,”她直白地道,“工藤新一小朋友……看上去沒什么變化。小孩不都是一年長一個樣嗎?”

    她略微思考。比劃了一下:“如果真的過去了七年,那他怎么想也不可能還那么矮啊。不……這個身體,怎么感覺還縮水了。”

    稻川秋對工藤新一的印象還挺深,畢竟公園兇殺案之后,小孩就和她暗中觀察,多處單方面向她發(fā)起挑戰(zhàn),想知道她到底是怎么破案的。

    她住在警察宿舍里,工藤新一知道了她的住址后,好幾次找上門來,一點兒都沒有普通小孩的不怕生。稻川秋不厭其煩,隨手給他出了幾個難題,因為太過不負責任,還給了他一點和黑暗組織相關(guān)的線索……工藤新一安分了一段時間,之后,不等他再找上門,稻川秋就光榮“殉職”了。

    工藤新一為此遺憾惋惜自不必說,關(guān)鍵稻川秋給出的和黑衣組織有關(guān)的線索已經(jīng)深深吸引了他,現(xiàn)在線索卻斷在了中途……工藤新一心中不甘,可到底他才是個小孩,想要調(diào)查這種大案也是無有門路,只好記住了相關(guān)的信息,結(jié)局不了了之。

    誰能想到,時間流逝,十七歲他陪青梅竹馬毛利蘭到熱帶公園游玩時,正好遇到了十分可疑的黑衣人,和稻川秋的描述十分相近。少年人不知天高地厚,暗中跟蹤,卻不幸被暗算,身體縮小。

    他懊惱心驚,既懊惱自己的大意,又心驚于世上居然有如此不合常理的藥物。為了避免組織暗害他的親友,他只好把自己當成七歲的孩童生活,為此起了新的名字和新的身份。

    除了幾個極親近的人,沒有人知道江戶川柯南的真正身份,他也以為沒有人會認出他十年前的模樣——連他的青梅竹馬都被他糊弄過去了!

    誰能想到,眼前的稻川秋對他印象深刻,又因為兩次遇見都是在案發(fā)現(xiàn)場,她一眼就認出了這小孩就是工藤新一呢?

    江戶川柯南終于把目光從江戶川亂步身上移走,看到稻川秋時,鋪天蓋地的驚愕幾乎將他整個人淹沒。

    在黑衣組織將他身體縮小之后,他自然而然著手對付這個組織,同時做出了多種猜測和行動。因最早對黑衣組織的了解能夠追溯到與稻川秋見面時,他不免有所揣測:或許那場摩天輪上的爆炸并非單純的犯人犯罪,而是……

    這樣的想法,他曾經(jīng)和安室透,也就是公安臥底降谷零提起過。

    后者聽了他的猜測,沒有馬上沉浸到推理之中,而是愣了一下,才道:“原來你認識她啊。”

    江戶川柯南好奇道:“降谷先生也認識稻川警官嗎?”

    金發(fā)青年笑了起來,懷念道:“你忘了嗎?我是公安啊。”

    江戶川柯南有些懵懂道:“那就是說,降谷先生和稻川警官是同事?還是同學(xué)?”

    他想起了認識的萩原研二和松田陣平。雖然沒有明確的肯定過,但他知道,他們是同期警校生,且是不錯的朋友。而萩原研二和松田陣平不僅認識稻川秋,還對后者抱有同樣的感情……

    降谷零看著小孩臉上的神色,輕輕笑了一聲。

    他的語氣中除了懷念,更多了幾分不明不白的惆悵,仿佛走入冬天的人驀然回首,忽然意識到自己已經(jīng)錯過了珍貴的秋天。

    “在成為公安之前,我當然也讀警校。我是她的同學(xué),是她的朋友,是她的……”追求者。

    他唯獨黯然,因為職業(yè)道路,無法像同期那般光明正大地將感情說出口。所能做到的,竟然只是看著著藏在文件底層的舊照片,一遍又一遍。

    江戶川柯南直覺自己不該問下去對方的未盡之語。

    好在降谷零很快恢復(fù)狀態(tài),兩人繼續(xù)商討起關(guān)于黑暗組織的計劃。

    能夠把人的身體變小的藥物,時至今日,江戶川柯南見過的例子也只有寥寥幾例,他們都被黑暗組織迫害,用孩童的身體行動。

    江戶川柯南曾經(jīng)以為所有人服藥之后,不管年齡歲數(shù),都會縮小到十歲以內(nèi)。

    然而,出現(xiàn)在他面前的稻川秋,卻是十五六歲的模樣——毫無疑問,她的年齡少了很多水分,可無論如何,她都不該——她怎么會——

    江戶川柯南的腦子還沒得出結(jié)論,就聽到稻川秋隨口把他的真實身份說了出來。

    等等啊,要不要那么隨便啊,他還沒有做好準備啊!

    松田陣平“哈?”了一聲:“工藤新一?哪來的工藤新一?”

    江戶川柯南頭皮發(fā)麻,撲上去大聲道:“啊啊啊,是天下第一偵探亂步先生,您已經(jīng)知道案件的頭緒了嗎?真的好厲害啊,新一哥哥剛才說……哈哈哈……”

    他胡亂地說了一堆不知所言的東西,引得松田陣平和萩原研二都分出一二心神看過來。

    “小秋,這孩子你認識嗎……?”

    稻川秋淡淡看了一眼滿臉“我有問題”的小孩,放了他一馬:“認識……不認識。算了,先把案件解決吧。”

    她推了推不情不愿的江戶川亂步:“快,到你出場了。”

    萩原研二道:“這位是……?”

    江戶川亂步正等著他這句呢,馬上大聲道:“她是我的助手!我是她的……”他眼睛轉(zhuǎn)了一圈,“我是她最好的朋友。”

    說是“最好的朋友”,表現(xiàn)出來的程度卻遠遠超過了,偵探扒著助手的手臂,如果不是再過分會被推走,他非得再把腦袋靠過去不可。

    萩原研二神情不變,笑道:“原來是同事。我們是小秋的朋友……對吧,小秋?”

    松田陣平站在萩原研二,滿臉“你敢反駁一個試試”的兇惡表情。

    稻川秋:“……”

    有沒有人管管死者啊。

    早知道今天就不出門了。

    她把哼哼唧唧的江戶川亂步推開,分別給兩方介紹了彼此。為了端水,說到關(guān)系的時候都是模糊的,“很重要的朋友”,雙方的表情勉強緩和,只是仍然把目光落在她身上不移走。

    有沒有人管管死者啊。

    好在這案件對江戶川亂步是小菜一碟。出隊的警察匆匆趕到的時候,偵探已經(jīng)隨意說出了兇手和作案的手法。

    伊達航剛從警車上跳下驅(qū)散人群,就聽到案件已經(jīng)被破的消息,頓時雙眼一亮,走近道:“謝謝你們的配合……咦,稻川?!”

    伊達航瞳孔地震,口不擇言:“你你你你,我今年去給你祭拜打掃過了啊,你怎么突然出來了?!”

    稻川秋:“……”

    稻川秋:“……………  ”

    真是謝謝你了啊,班長!

    第148章 Chapter148超新星爆發(fā)了……

    伊達航還記得不久之前去祭拜打掃時墓碑上的照片。因為時間過了許久,原本就灰白的照片更顯顏色黯淡,彼時他嘆息著歲月無情,又嘆息有一些人的存在如此深刻,死去之后竟把生者的靈魂也牽引。

    “你們兩個,還是不打算結(jié)婚嗎?”

    松田陣平戴著墨鏡,讓人看不清他的表情。青年的聲音有點含糊不清:“啊。反正也沒有看得上眼的……”

    萩原研二聳了聳肩膀:“反正爸媽也沒催過我……”

    其實是有的。日本這種畸形的人情社會,縱使他們多次表示沒有婚姻的打算,也照樣有人說他們該找一位妻子走入人生的下一階段。

    “怎么能不結(jié)婚呢?那樣的人生是不完整的啊,”一位在爆炸案現(xiàn)場的老奶奶抓著解救了他們的警官的手,滿懷好意地道,“無論如何應(yīng)該有一位妻子才行啊,否則會被議論紛紛的……”

    異樣的目光會隨著年齡的增長而匯聚。不知不覺間,爆炸/物處理班內(nèi)部的關(guān)于兩位隊長什么時候有新的感情生活的賭盤已經(jīng)被放棄,沒有人愿意再在一個看上去無限延長的時間里投下賭注,“沒準真的一輩子都愛一個人呢?畢竟是隊長他們,”相識的同事私底下這么說,又嘆息,“可惜……”

    相比起熟悉卻總是隔了一層的同事,與他們親歷警校時期的伊達航更懂自己兩位同事的心緒和不平。

    “不結(jié)婚就不結(jié)婚吧,”伊達航道,“其實,如果不是娜塔莉,我也實在想不到和其他人結(jié)婚的可能……”

    “……”

    他們?nèi)讼萑胍欢味虝旱某聊詈笫撬商镪嚻胶莺菸艘豢跓煟蚱七@詭異的寂靜:“班長,你是今年登記結(jié)婚吧?”

    “是。你們一定要過來。”

    伊達航點了點頭,他和女友終于要結(jié)束七年的愛情長跑,正式步入婚姻。某意義上這可真是了不得,畢竟人人都說七年不結(jié)婚,就不可能結(jié)婚了——伊達航卻能夠想象幾十年后他和娜塔莉的生活。

    正因為他的想象如此具現(xiàn),所以他才能理解萩原研二和松田陣平。

    “無論你們做什么決定,我都會支持你們的,”這外粗里細的壯漢攬住了他的同伴,喃喃道,“我只希望你們能幸福。”

    伊達航比他的同期們更早地接受了稻川秋的死亡,因為他在走上警察這條道路時就已經(jīng)做好了犧牲的準備,對于同伴的離去,他惋惜悔恨,卻也能夠重拾心情,為同伴復(fù)仇;可是,肉眼可見,他的四位朋友,時至今日都還陷入七年前的漩渦沼澤中,難以掙脫。

    伊達航看得很清楚,對他的同伴們而言。

    “沒有人生的下一階段了”。

    完整的人生這種東西,在某個人離去之后徹底變成了奢望。從此之后活著的人不得不接受自己的人生殘缺一塊的事實,他的世界一部分停擺,坍塌得無可修復(fù)。

    幸福仿佛也變成了天邊的初月,縱使真的將它摘下,也只能接受它殘缺了一塊的事實。

    對于造成了這一切的主角,伊達航心情復(fù)雜。如果對方還活著就好了,可是如果稻川秋真的還活在這世上,這樣畸形糾纏的關(guān)系該怎么去捋清呢?

    伊達航對這問題避之不及,唯一慶幸的是他不在這糾纏里面,他好做個旁觀者,黯然地祝福期望著同伴能夠走出過去噩夢。

    ……

    噩夢好像是走出來了。

    因為噩夢的主角——死人復(fù)生了。

    但壞消息是,那些讓伊達航避之不及、頭皮發(fā)麻的感情糾紛再次出現(xiàn)了。伊達航看看稻川秋,看看她旁邊的江戶川亂步,再看看兩個表面若無其事、卻怎么看怎么怪異的同期,感覺自己來得不是時候。

    “原來是這樣……”

    伊達航在警署蒼白的燈光下聽完了稻川秋的死而復(fù)生解釋,露出了“啊?異能力還能這樣”的表情。

    案件被破之后,眾人作為目擊證人被帶回警署,正好做筆錄。

    本來江戶川亂步很不高興、晃著稻川秋的手嘟囔“說好的約會”,想把人拽走的,結(jié)果萩原研二小心翼翼地抓住稻川秋的袖子一角。

    “小秋不想和我們說些什么嗎?”

    伊達航不忍直視,感覺同期用出了十二分功力。怎么回事,聯(lián)誼上女生們給你的評價不都是“雖然很帥但不茍言笑”嗎,你現(xiàn)在這幅熟練撒嬌能去牛郎店當頭牌的表情是怎么回事啊萩原!

    松田陣平也沒有落陣,他甚至沒有臭臉,而是用一種沉默得難以言喻的目光看著稻川秋,在她看過來時又馬上撇開臉——最后還是舍不得,慢慢將視線轉(zhuǎn)回來。

    “喂,”他說,“你一點都不想我們嗎?”

    稻川秋:“……”

    一比二,江戶川亂步輸了。

    于是他們一行人就出現(xiàn)在了警署的辦公室里,順便一提,江戶川柯南也跟了過來,他猶豫了半晌,便決定無論如何不能放過這個重要的線索。

    “我是一名異能力者,能在不同的世界里穿梭,而穿梭的條件是……”

    稻川秋沉吟片刻:“當我被某個人愛上——純粹的、沒有雜質(zhì)的、達到頂峰的愛——的時候,我就會離開當前的世界,回到我原本的世界里。”

    “接著,我關(guān)于這個世界的記憶會淡化,最后完全消失。我只會記得我曾經(jīng)穿越到一個異世界里,但這個世界里我經(jīng)歷了什么、認識了什么人,諸如此類的信息都會被徹底忘記。”

    她無意識摩挲了一下手指,才慢慢看向聆聽她的解釋的青年。

    萩原研二的聲音冷靜得不可思議:“可是,你看上去像是認識我們的樣子……?”

    “當然,我記得你們。因為在上一個世界,我做了一點……嗯,有趣的手腳。”

    稻川秋把各種驚險的經(jīng)歷輕飄飄略過:“我干脆把我去過的幾個世界——我還記得的——都融合在了一起,這樣正好也能解決幾個不安定的世界因素,所以融合的過程還挺順利的。”

    松田陣平終于反應(yīng)過來:“那些咒靈、異能力……”

    稻川秋淡定頷首:“不錯,它們都來自其他世界,因為世界線的兼容,大多數(shù)人不會意識到異樣,但因為你們曾經(jīng)和我有重要的羈絆,所以你們會有所察覺,而不受世界的蒙蔽。”

    萩原研二飛快抓住了重點:“咒靈和異能力,應(yīng)該不是同一個世界的產(chǎn)物吧?小秋也曾經(jīng)去過那些世界、曾經(jīng)在那些地方……經(jīng)歷著土豆勇者的冒險嗎?”

    稻川秋有些意外于“土豆勇者”的稱號。

    “嗯……嗯。在沒有記憶的時間里,我會忘記你們,然后和新的人建立聯(lián)系。”

    萩原研二終于明白了一切。

    “所以,你說,讓我們忘記你。”

    ——不要愛上你。

    玩笑一般的戲言是仁慈的憐憫,

    土豆勇者怎么知道自己又會在哪一個異世界與哪一個人結(jié)下不可解的羈絆?她什么都不記得了。她不知道自己身后跟著的蘑菇騎士和蘿卜法師是誰,她忘光了自己曾經(jīng)和他們許下什么樣的諾言。

    她什么都不記得了,他們卻陷在過去的感情里走不出來。

    所以她規(guī)避著情感的建立,希望他們忘記她。至少這樣就是她認為的“公平”:我忘記你們了,所以,你們也忘記我吧。

    ——不,這不公平。

    倘若能夠輕易忘卻,我們的冒險又會有誰人傳說。

    萩原研二望著眼前之人的眼瞳,那被手指摩挲到起了邊的照片、在記憶中被回想太多次有些扭曲的面龐、朦朦朧朧的夢中的虛影,忽而落到實處。

    她的眼睛恍若當年,停留在他們離別的當初;恰好,他們還陷在那年走不出來,看著她以為穿越了時空。

    “痛嗎?”

    松田陣平突然問。

    “……什么?”

    “爆炸的時候,你會痛嗎?”

    他沒有問她在其他世界認識了誰,沒有問她是否對其他人有了感情上的偏向,沒有問她是否已決定拋棄他們。

    他只是問,痛嗎?

    松田陣平?jīng)]有直面現(xiàn)場,他是趕回來時看淡了二手的卷宗。“登上摩天輪后不久,直面爆炸”“沒有找到尸體”“疑似高溫中……”諸如此類的字樣像密密麻麻的玻璃纖維,插入他的心臟中,讓他拔不出來,動一動就生疼。

    他做過的光怪陸離的夢,夢里他當時也在現(xiàn)場,爆炸的時候,他背后長出了翅膀,將他帶上高天,像只飛蛾一樣撲到她在的摩天輪艙房,救不了她,那就一起死吧,他想,倉庫的火熊熊燒起來,他在明亮不已的火光中抱住她——

    超新星爆發(fā)了。

    因他距離如此之近,他的靈魂受到致命中微子的攻擊。

    他的眼皮融化了,青年的眼球裸露在空氣中,他劇烈喘息,感到肢體的幻痛。

    醫(yī)學(xué)上將幻痛指為難以根除的痛苦,大多數(shù)它出現(xiàn)在截肢的病人身上:他們認為他們的已經(jīng)失去了的肢體正在發(fā)出劇痛。而醫(yī)生對此手足無措,他們無法緩解不存在的肢體上的疼痛。

    幻痛是無法根除的,于是松田陣平每做一次夢,就會感到無可消解的痛苦:正因為他清楚地知道她的死亡,所以他甚至沒有任何措施來將她從他的生命中連根拔出。

    他在每一個痛苦的瞬間,想,她是否會比他更加痛苦?

    “……”

    是有的。

    四肢都融化的痛感,在灼燒之中將身體蜷縮起來、安慰自己過了這段時間之后就能夠恢復(fù)如初,但痛苦不斷涌上來……

    她囁嚅著嘴唇,本想說,一點也不痛苦,我可是土豆勇者,怎么會像你這樣的凡人一樣疼痛。

    到了最后,她垂下了眼,睫毛在眼底投下陰翳。過了好久她重新抬起眼睛,鉛灰色的眼珠像荒原上的明亮的月光。

    “有一點,”她說,“但因為見過了你們,所以我也很愿意。”

    第149章 Chapter149明天見

    角落里的江戶川柯南感覺自己格格不入。

    雖說他明面上的身份是個小孩,且是“看不懂臉色、隨時可能搗蛋”的小孩,但本質(zhì)上他十七歲。

    十七歲的少年人,該懂的都懂了,尤其是在感情這種敏感的話題上,再沒有因遭受迫害而身體縮小、無法守護青梅竹馬的工藤新一更明白,失而復(fù)得是多么珍貴的東西。

    撇去對黑暗組織的恐懼和追查,江戶川柯南再明白不過,幾位警察先生對他們這位早逝的同期懷抱著什么樣的感情。而在這種重逢的情境下,縱使對于稻川秋口中的“穿越世界”“異能力”“融合”,他有一萬個問題想問,也不得不按耐自己,不要用小孩的搗亂特權(quán)。

    他干脆坐到了角落的長椅上,看著三人談話。伊達航因為是這次出警的主要負責人,已經(jīng)找借口出去歸檔文件,江戶川亂步在旁邊搗亂——但沒兩下就放棄了,也跑過來長椅上坐著。

    江戶川柯南正想和對方攀談,就被他身上散發(fā)出的不高興氣勢給鎮(zhèn)住了。

    用不恭敬的話來說,江戶川柯南總覺得自己看到了一只被主人暫時忽略而憤怒喵喵叫的家貓。

    而主人對此毫無所覺,還在被外來的壞家伙們牽制。

    “哼……亂步大人寬宏大量……以后要補償我……可惡……”

    青年偵探抱著手臂,用小孩子的語氣抱怨著。他的目光落在兩人圍住的稻川秋身上,當看到她臉上的神情變化時,他露出了極度不爽的表情。

    這股不爽當然是沖著萩原研二和松田陣平去的。江戶川亂步雖然以沒有情商、我行我素著名,卻能在這種敏銳時刻捕捉到女生臉上的神情變化代表著什么。

    ——這代表著她接受了他們即將出現(xiàn)在她的生活中的事實。

    江戶川亂步還記得自己花了多少時間才讓她露出這種表情來——一個月?兩個月?三個月?總之,她是偵探人生中少有的執(zhí)拗。

    當時,她對他在她身上表現(xiàn)出的極大興趣感到頭疼。

    “明明我們算是敵對勢力吧,你不怕我殺人滅口?”

    港口黑手黨和武裝偵探社有過不少交鋒,她因為身份特殊而出面接洽,因此認識了江戶川亂步。她原本以為這只是短暫會面,但沒想到后者見她好像見到了天下無雙小魚干,之后她再也甩不掉他。

    有時候一回頭就能看到他,神出鬼沒,一問他從哪兒來,“迷路來的,”這人回答得理直氣壯,全然不以她為黑手黨而害怕。

    現(xiàn)在也一樣,面對她“殺人滅口”的威脅,偵探懶洋洋地回答:“不怕。”

    “等會去吃紅豆小年糕湯嗎,”他提議。

    稻川秋:“……”話題不要轉(zhuǎn)移那么快啊!

    她無奈道:“其實別人也能陪著你吃紅豆小年糕湯吧。”

    “可是可是,如果是別人的話,紅豆沒有那么甜。”

    “也許只是老板剛好忘記放糖了。”

    “哼,不一樣的。”

    稻川秋沉默了好久,才說:“所以啊,根本不懂人與人之間的關(guān)系算什么回事。”

    偵探像在湖里撈魚的貓,見過那么多人,偏偏卻只對她這條見過不多久、全身不出彩的魚執(zhí)著不已。

    “沒關(guān)系,我以前也不懂,現(xiàn)在也不懂,”江戶川亂步坐在秋千上支著腿蕩了蕩,“但是現(xiàn)在感到高興的話,無論如何也不應(yīng)該拒絕吧!”

    他敲開了喝完的波子汽水瓶子,把里面的波子取出來,遞到她面前。

    她遲疑了一下,看著青年手心的在夕陽下折射余暉的珠子。

    再抬頭,看到偵探湖綠色的眼睛,執(zhí)拗和期待的神色,好似穿堂風吹進她的心。

    “你不是最喜歡這個嗎,居然舍得送給我?”

    “‘若合我意,一切皆好’,”偵探能看穿一切真相,所以毫無遮攔的世界告訴他,最重要的往往是自己的心,“就是這樣的道理。”

    ——我現(xiàn)在把它送給你,并非我不再喜歡它,而因為把它送給你能夠讓我更感純?nèi)坏臍g喜。

    偵探說完,把波子往她手里一塞,他高高興興地宣布:“等會我還要再吃十碗紅豆小年糕湯!”

    ……聽上去像是大胃王,實則是只吃掉年糕里面的紅豆的挑食鬼。

    稻川秋笑了一下,站起來到他的秋千后面,將他推起來:“嗯,那就吃十碗。”

    “太好了!”

    秋千在風中晃動,像她的心一樣,一刻動搖之后再難以恢復(fù)死水一潭。

    其實哪里有那么多理由呢?殺人的理由、愛人的理由、做某件事的理由——對于看過太多荒謬案件的偵探來說,世上的理由已經(jīng)夠多了。

    所以跟著心走吧:你的心說你該往左,你就往左;你的心說當你看到她的時候,快點纏著她,那你就跟住她;若合我意,一切皆好。

    故此將某個人容納進自己的世界里,本不需要什么理由;將波子送給你是因為我喜歡。

    太陽西斜,萬物垂金,偵探微微睜大眼睛,看到女生臉上的笑。

    啊,于是偵探在心里肯定地竊喜:她之后絕對不會再忘記我。

    ——用偵探的頭腦來賭注。

    正因為對這神情如此印象深刻,所以江戶川亂步再肯定不過,這兩個不知從哪兒冒出來的野人,用簡短的語言打動了稻川秋的心。

    可恨的是他還不能上前阻止。

    江戶川亂步把貝雷帽拉下來蓋住臉,抱著手臂,整個人陷入自閉狀態(tài),非得等人來哄不行。

    結(jié)果哄貓的鏟屎官沒出現(xiàn),奇怪的粗點心出現(xiàn)了。

    江戶川柯南斟酌了好一會兒才開口:“亂步先生……”

    江戶川亂步知道他身上有古怪,但沒動,仍然用貝雷帽蓋著臉,聲音悶悶的:“什么?”

    江戶川柯南訕訕道:“你和稻川警官之前認識嗎?”

    貝雷帽向下滑,露出青年湖綠色的眼眸:“不要把她和愚蠢的警察并列啊——”

    其實江戶川亂步平時對警察公安之流還是比較尊重的,至少不會當面用貶低的詞語。但顯然他現(xiàn)在在遷怒:什么稻川警官,這家伙一開始明明是他們這邊的人啊!和異能特務(wù)處這種同機關(guān)的勢力一點關(guān)系都沒有!

    江戶川亂步理直氣壯地把自己和稻川秋劃成同一派別,全然不管后者目前正式身份其一是港口黑手黨的干部。

    而江戶川柯南則愣了愣:“抱歉……”

    他福至心靈地道:“我對稻川……姐姐不太了解,但是亂步先生似乎和她很熟悉,所以我想要問您一些關(guān)于她的事……”

    江戶川亂步的臉色肉眼可見被哄好了。

    “哦哦,說到那家伙的話,我絕對是最了解她的人,”江戶川亂步興致勃勃,仿佛家貓跟不知哪來的野貓分享自己的鏟屎官有多好,“你想問什么?”

    江戶川柯南猶豫了一下,硬著頭皮問:“我想問……稻川姐姐,她現(xiàn)在是年齡……身體縮小了,還是,死而復(fù)生了呢?”

    “……”

    青年的臉如他所想的沉了下去。

    雖然在江戶川亂步的世界里,他知道她不會真正死亡、僅僅在不同的世界線里穿梭,但這并不改變她失蹤了兩年的事實。

    萩原研二和松田陣平他們以為等待也無用、不再懷有期待,任由回憶蔓延七年,江戶川亂步卻懷著“她什么時候再出現(xiàn),是否不再回來”的心情常常跑到港口黑手黨的門口,然后被帶走。

    他們等待的時間不一樣,心情卻類同。

    于是,在說到她,用“死而復(fù)生”這樣的詞語時,聽到的人總會感到刺耳。

    “哼,”江戶川亂步不高興了,就要讓別人不高興,“你想問的不是這個,而是你身體縮小是不是和她有關(guān)吧。”

    說出來了。

    他就這樣直白地說出來了啊!

    江戶川柯南方寸大亂,但因為不久前已經(jīng)歷過不少沖擊,因此很快穩(wěn)定下來。

    “是的,”他說,“我想知道到底發(fā)生了什么,然后尋找到真相。”

    江戶川亂步抱著手臂道:“所謂的真相……”

    “好吧,”他頓了頓,“沒有足夠的線索,我也不知道你想搗毀的組織的Boss在哪里。”

    黑暗組織的Boss,那個垂垂老矣茍延殘喘的老頭,比前港口黑手黨的Boss還要怕死,還要謹小慎微。漫長的時間里,他只做了三件事,一件是壯大組織,一件是尋找返老還童的藥物,最后一件是將自己藏起來。

    他將所有痕跡都抹去,除了少數(shù)幾人——琴酒等秘密高層,沒有人知道他到底藏身在哪個鼠窟。

    江戶川柯南大失所望,但很快打起精神:“沒關(guān)系,我相信……”

    他相信,總有一天,他會搗毀組織,找到APTX-4869的解藥,恢復(fù)體型,回到毛利蘭的身邊。

    江戶川亂步冷眼看著他的神情,忽而笑了一聲,放下一個重磅炸彈:“其實你根本不用做這種長期戰(zhàn)斗的準備。”

    “你認識的人里,有臥底在那個組織的公安吧。”

    江戶川柯南想起降谷零和諸伏景光:“……是的。”

    江戶川亂步又哼了一聲,不情不愿:“那兩個人,同樣被她認可。”

    “她是個再心軟不過的家伙……”

    所以,江戶川柯南的煩惱根本不算煩惱。

    她絕對會插手的,哪怕看上去根本沒有必要。

    江戶川柯南還想問些什么,偵探滿臉你有完沒完,重新把貝雷帽蓋上,表現(xiàn)出不打算再交談下去的意思。

    江戶川柯南只好作罷。

    又過了一段在他看來煎熬不已的時間,那邊的談話終于結(jié)束了。

    稻川秋走了過來,敲了敲偵探的腦袋。

    “干什么!”

    他像被踩了尾巴的貓,大聲哈氣。

    “帶你去吃紅豆小年糕湯。”

    “亂步大人有那么容易被收買嗎?”

    江戶川柯南虛著眼看著青年一邊嘟嘟囔囔地抱怨,一邊從座位上跳起來,一邊還要故意問:“你們不敘個舊?哼……”

    稻川秋淡定地道:“帶著你的話,太不正式了,對你也不公平。”

    她晃了晃手機,回頭道:“那,明天見。”

    江戶川亂步明白了她的意思,拉著臉,把她生拖硬拽走了:“可惡,那今晚的時間就全部都是我的,不許浪費在他們身上……”

    萩原研二和松田陣平則和她揮手:“明天見。”

    其實并不想分開。

    然而,想到明日就能再見到她,無論發(fā)生什么,竟也都覺得甘之如飴。

    所以,現(xiàn)在就先暫時、暫時按捺自己的心,讓從見到她開始就不斷狂跳的它,暫且緩和下來吧。

    第150章 Chapter150吵完記得把家……

    簽售會的宣傳鋪天蓋地,幾乎每個書店都掛上了相應(yīng)的海報,網(wǎng)絡(luò)上相關(guān)的話題熱度也只增不減。

    降谷零卻沒有多少外出的時間。相反,他幾乎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整合腦海中多出來的信息上。出乎意料的是,這段時間里沒有多少人來找他的麻煩,就連琴酒也像是陷入了蟄伏期。

    他看到那張海報和相關(guān)的訊息,是在組織的一個據(jù)點里。

    “調(diào)查這個女人的背景資料,Boss對她很有興趣。”

    面前推過來一張海報,上面刻意被涂成黑影的人看不清臉龐,卻能看清楚旁邊的手寫的簽名。

    萩原研二和松田陣平能夠認出的字跡,他當然也認得;甚至他更加熟悉,因為他真的幫她寫過檢討,認真研究和臨摹過她的字。

    字的尾巴翹起來,結(jié)尾時在偏上角點一個點,全名一氣呵成地寫完,如同海浪起伏。

    可以想象寫下這字的人彼時有多么隨意,眼神又多么平淡。

    可以想象——

    降谷零的身體慢慢僵住,僅僅出于臥底的素養(yǎng)才沒有露出破綻。在琴酒不以為意、扭過頭叼起煙時,他用輕松的語氣道:“組織怎么想起來調(diào)查一名作家了?據(jù)我所知,這個行業(yè)——和我們沒有任何關(guān)系吧?”

    琴酒道:“Boss的吩咐,執(zhí)行就可以了。”

    降谷零臉上浮現(xiàn)出諷刺的笑容:“上次去橫濱你用的也是這個借口——琴酒,你不會是假公濟私吧?在我看來,這樣的工作毫無價值,不過是浪費我們的時間。”

    名義上他是朗姆派系的人,對琴酒提出質(zhì)疑再正常不過:“橫濱之行我們沒有得到任何有用的情報。我不得不懷疑你是看我不順眼,想把我外派。”

    琴酒對他長篇大論的質(zhì)疑不可置否。

    男人冷笑一聲:“Boss的命令還不需要向你們解釋。當然,如果你們非得要一個理由。”

    他唇邊的煙在昏暗的環(huán)境中明滅,他的

    眼睛如同致命的蛇,流露出絲絲的危險。他毫不掩飾自己的意圖,就像是獵人對其他人宣布:對,這就是我的獵物,我要你們?nèi)σ愿皡f(xié)助我,然而只有我才有對她射出弓箭的權(quán)力。

    “那么,我懷疑她是失蹤已久的公安的‘眼’——這個理由,已經(jīng)足夠了。”

    陰鷙的綠瞳掃視過表情各異的眾人,琴酒再無解釋的欲望。而知情達理的伏特加趕緊接上:“哦,你們進入組織的時間晚,可能不知道,七年之前,公安的‘眼’是大哥的宿敵……”

    降谷零和諸伏景光的表情都古怪至頂點。明面上看,他們似乎是在詫異,七年過去,居然還有所謂的“宿敵”能讓琴酒念念不忘?

    然而,只有他們知道,他們的心中正在不屑地冷笑。

    最后,兩人都應(yīng)下了這張項任務(wù)。

    “——知道了。會把情報送到你手里。”

    ——假情報的制作開始了!

    稻川秋的行蹤隱蔽,哪怕之前有過簽售會,也因為會上禁止拍攝,而在網(wǎng)絡(luò)上沒有照片流出。這也是讀者們熱衷于簽售會的原因——能夠親眼見到作者本人,幸運的話或許還能夠交流幾句讀書時的心得,這樣的經(jīng)歷值得大眾打破頭腦。

    當然,這樣的作家的隱蔽,大多是僅對于大眾讀者而言。于行走在灰色地帶甚至里世界的人而言,想要找一名作家的真實身份和行動痕跡,是再容易不過的事情。

    稻川秋無疑是極少數(shù)的罕見的那部分。

    哪怕是在暗網(wǎng)上,關(guān)于她的照片、住址、現(xiàn)生職業(yè)等信息,也都全然沒有。連零星半點的痕跡都沒有,簡直稱得上是奇跡。

    奇跡往往是由人鑄成。天與暴君正在和他的合伙人討價還價:“幫你處理了那家伙,沒有報酬嗎?”

    “報酬?”

    “你兼任我的代理人,應(yīng)該知道市面上我出手一次要價多少吧?”

    男人舒展肢體坐在沙發(fā)上,順手撿起散落的稿子,看了幾眼,突然道:“你什么時候開簽售會?”

    “一個半月以后吧……你很閑?”

    因為天元的消失,日本的結(jié)界也同步消融了。雖然長遠來看,咒靈的數(shù)量最終會降低到一個恒定的狀態(tài),是件好事,但短時間里,咒靈的數(shù)量上升,受亂的范圍增加,伏黑甚爾接到的單子數(shù)不勝數(shù),數(shù)錢數(shù)到手軟,每天挪移在不同的地區(qū),怎么還有空來管她的簽售會?

    伏黑甚爾一副無聊透頂?shù)谋砬椋旖堑陌涕e閑地撇著:“算吧。賺錢太多了就得花。但你又不讓我去賭馬……”

    伏黑甚爾好像有不把錢花光就全身刺撓的毛病。雖然他曾過過幾天窮困潦倒、只能在破網(wǎng)咖里躺尸的生活,但顯然這樣的教訓(xùn)沒有給他留下半點傷痛。這人有錢就扔進賭馬里、柏青哥里、街邊隨處有的彩票里。就是不把它們放在銀行卡里、好好地吃利息。

    問他為什么不存錢,他便假模假樣露出沉思的神態(tài)。

    “想證明我有手有腳到哪里不能賺錢——”

    男人懶洋洋地舉起手臂,擺了一個健身房Man最喜歡擺的秀肱二頭肌的姿勢。區(qū)別是后者往往狐假虎威,而他的肌肉都是真材實料,黑色短袖下的肌肉蜿蜒的青筋能引起所有女生尖叫。

    稻川秋看了一眼,轉(zhuǎn)回去繼續(xù)打字。

    “等你老了你就知道后悔了。”

    伏黑甚爾“嘖”了一聲:“那就老了再說。”

    “等你年老力衰了我就終止我們的合同,讓你流落街頭去當流浪漢。”

    “那不行。”

    懶洋洋的獵豹好像被視以為同類的貓踹中了腦袋。力道不大,但他顯然不高興起來,嘴角往下撇,稻川秋坐著的椅子被他按住,男人一手按在了她的鍵盤上,完全是一副搗亂的態(tài)度。

    如果她不認真看他,他的搗亂就要進行到底。

    稻川秋只好抬起眼睛看他,心想好險現(xiàn)在是秋天,溫度已經(jīng)降下來,否則倘若是夏日,他靠近過來時,肉/體散發(fā)出的熱量就夠她額頭冒汗了。

    她故意道:“雖然我們是簽了合同,但并沒有規(guī)定終止的時間。”

    他露出“你不要騙我我是老實人”的無辜表情:“我看不懂合同。我以為那上面的意思是我們當一輩子合伙人。”

    稻川秋:“按現(xiàn)代日本法律,這樣長時間的契約往往都是不符合規(guī)范、可以當場做廢的。”

    “那就不按那什么法律了,”他毫不猶豫地說,“拜托了,我們不能當一輩子合伙人嗎?”

    他合理發(fā)揮運用自己的優(yōu)勢:“我存不住錢——如果你終止合同讓我沒錢可掙——我只能住你家了。”

    稻川秋:“……”

    已經(jīng)被窺見目的了呢,甚爾。

    把錢花光了就可以理直氣壯地要求和合伙人聯(lián)系、獲取新的任務(wù),又或者直接賴在合伙人家里不走,真是個糟糕透頂?shù)闹饕狻?br />
    “就算你那么說,”稻川秋表示,“綾子奶奶不會讓我和一個天天賭馬的人來往的。她會怕我被帶壞。”

    說到綾子奶奶,伏黑甚爾便無計可施。他很清楚他的小合伙人多么看重這位沒有血緣關(guān)系的親人。都說愛屋及烏、愛屋及烏,以前伏黑甚爾對這詞嗤之以鼻,畢竟他連愛的人都沒有,又何況那只烏鴉?現(xiàn)在綾子奶奶是那只烏鴉了,伏黑甚爾只好乖乖敗退。

    “好吧,”他甕聲甕氣地說,“不就是不賭馬……”

    其實他還是賭了。人渣本性根本難以改變。不過他總算學(xué)聰明了點,優(yōu)渥的資金只分出部分給賭馬這項持之以恒的事業(yè),剩下的則交給稻川秋幫忙存起來,別的要用的時候比如要買咒具的時候再跟她支取。

    稻川秋接了這工作,滿頭霧水:“我不是瑞士銀行。”

    伏黑甚爾道:“我又不信什么瑞士銀行。”

    總之事情就這樣變得有些古怪,好在伏黑甚爾常年出差,他們交流常在網(wǎng)絡(luò)上,倒也沒有多礙眼。

    這時候伏黑甚爾卻躺在她家的沙發(fā)上,明顯別有目的。

    “好吧,你到底想做什么?快說。”

    稻川秋昨天送走江戶川亂步,還記得今天約好了萩原研二和松田陣平。準備出門之前,她打算把這突然跑來的家伙打發(fā)走。

    伏黑甚爾摸著下巴:“我聽說簽售會上都會有保鏢……”

    稻川秋滿臉“你就想說這個?”,一邊把外套穿上:“你想的話——”

    “不管怎么說嫡系保鏢也應(yīng)該是我吧!是我和杰啊!嫡系的,我們兩個啊!”

    窗邊突然竄出一黑一白兩個腦袋,從來不走尋常路的兩人搶著第一個進來的名額,你撞我我撞你:“我就說有不祥的預(yù)感,果然,才半天沒回來,就有人偷家了!”

    伏黑甚爾分給他們兩個眼神,抱起手臂:“哈,六眼,咒靈操使,哈。”

    別的沒有說,但不屑與挑釁之意表現(xiàn)得淋漓盡致。五條悟大怒,跳窗而入,夏油杰緊隨其后,二人表現(xiàn)出舉世無雙的默契,合力攻打伏黑甚爾。奈何這里是稻川秋的家,沒辦法展開手腳,一時三人陷入僵局。

    “我們才是嫡系啊!貼身保鏢、助理這種工作都應(yīng)該是我們的!”

    一向不屑嫡系庶系這種封建糟粕的五條悟化身惡龍,怒噴伏黑甚爾。

    伏黑甚爾不甘示弱:“哈,你們憑什么靠近她的你們自己知道,這種位置不管怎么說都還輪不到你們吧。”

    ……說得那么嫡嫡道道踩低捧高的,不知道的還以為在爭正宮的位置,結(jié)果是在搶著當保鏢!

    稻川秋慢慢把外套整理好,越過他們走向門口。

    他們的動作隨著她而偏移。

    “你們慢慢吵,”她回過頭禮貌地點頭道,“吵完了后分別提交3000字報告申請,我會酌情考慮的。”

    “對了,吵完記得把家務(wù)干了。”

    說完,門合上了。

    ……走得還真是干脆利落啊!!!

主站蜘蛛池模板: 福利综合网|成年人网站黄色|欧美大陆国产|日韩视频在线免费|精品国产一区二区三区久久久久久|奇米超碰在线 | 香蕉成人=av|九九视频这里有精品|美女黄频|99热播精品|日本亚洲欧美|免费=av高清 | 国产成人无码久久久精品一|六月成人网|国产精品久久久久9999高清|#NAME?|看片网站在线观看|在线观看精品国产 国产精品久久久久久免费观看|黄色=a毛片|日韩欧美亚洲一区二区|日韩午夜免费视频|日本三级网站视频|欧美性生恔XXXXXDDDD | 69xxxx国产|一级一片|久久久久97|亚洲日本v=a午夜中文字幕|狠狠干伊人网|国产人妻精品区一区二区三区 | 亚洲=av禁18成人毛片一级在线|九九在线视频免费观看|饥渴少妇高潮正在播放|欧美成人精品高清视频在线观看|伊人久久大香线蕉综合色狠狠|黄色片一级的 | 国产精品视频专区|国产在线国产|精品一区二区三区成人精品|国产不卡在线观看免费视频|蜜桃综合|欧美精品日韩一区 | 99ri=av国产精品视频|国产视频9999|中文字幕乱码在线|无码专区精品推荐第一页|免费超爽大片黄|一级小毛片 | 成色视频|欧美一级视频免费看|粉嫩=av一区二区在线播放|国产精品女丝袜白丝袜|两性午夜视频|99热在线精品国产观看 | 精品久久久成人|欧美人与性囗牲恔配|漂亮人妇中出中文字幕在线|91=avpornwwww蝌蚪99|狠狠爱亚洲|久久亚洲一区二区三区四区五区高 | 轻轻草在线观看|国产美女遭强高潮网站|色综合视频在线观看|久久久久久久久久久久久久久|www久久艹|久久国产传媒 | 免费=av网址在线|97综合视频|色视频一区二区三区|色天堂视频|欧美美女一级视频|XXX少妇厨房XXX乱 | #NAME?|久久精品一二三影院|91看剧|欧美性色欧美=a在线视频|五月婷婷激情六月|成人免费一级=a久久 | 人与牲口性恔配视频免费|亚洲成=a人片4444|性XXXX18免费观看视频|狠狠亚洲婷婷综合色香五月排名|四虎影院免费|天天拍拍天天干 | 少妇被粗黑进进出出在线观看|日日摸夜夜爽无码|免费久久|日韩免费视频|热播短剧玫瑰冠冕免费观看|j=ap=anese精品少妇 | 狂躁美女大bbbbbb在线观看|亚洲=aV日韩=aV无码=a琪琪|BBW极度另类孕妇|中文资源在线官网|久久久久国产精品熟女影院|狠狠老司机 | 最近中文字幕高清免费大全1|久久久久国产亚洲|日本free护士videosxxxx|国产日产高清欧美一区二区三区|免费做爰猛烈吃奶摸视频在线观看|日本无遮挡在线观看 | 亚洲视频精品在线|国产免费=av资源|在线区一区二视频|成人中文在线|激情综合亚洲|秦岭神树动漫版免费看 | 亚洲欧美一|欧美=aⅴ视频|青青草国产免费|黄色毛片久久久久久久久久久|精品久久久久中文字幕日本|一边摸一边做爽的视频17国产有奶水 | 欧美特一级片|午夜肉伦伦影院无码|色18亚洲美女|亚洲成人黄网|山村少妇肉系列1一7|天堂8在线新版官网 | 中文字幕无码专区人妻系列|日本欧美国产一区二区|亚洲另类小说乱|国产在线第一区二区三区|上海少妇高潮狂叫喷水了|国产一级午夜一级在线观看 亚洲乱小说|未满十八18禁止免费无码网站|日韩=av免费网址|在线国v免费看|人成午夜大片免费视频77777|亚洲激情影院 | 一级女毛片|日本美女bb视频|尹人成人|亚洲成人=av观看|亚洲精品中文字幕制|91人成亚洲高清在线观看 | 激情欧美一区二区三区免费看|亚洲青青草|国产精品免费久久久久影视|日本亚洲欧洲免费无码|国产精品XXX大片免费观看|国产一级片网 | 国产人成精品香港三级在线|国产乱人伦偷精品视频免观看|男女无套免费视频软件|中文无码一区二区不卡αv|91短视频免费|亚洲美女精品区人人人人 | 国产精品成人v=a在线观看|久久网中文字幕|国产精品2区|色费色情人成视频|国产精品一区二区丝瓜|国产亚洲精品自在久久77 | 1级黄色毛片|福利久久久|欧美又爽又大又黄=a片|国产精品拍自在线|中文字幕在线观看亚洲|国产日韩视频在线 | 91=av爱爱|黄频视频大全免费的国产|日本亚洲一区二区|c=aoporn超碰地址进入|黄色在线免费观看视频|精品国产乱码久久久久久芒果 | 在线观看免费黄网|久久久久久久久久久鸭|91社影院|日本一区免费网站|尹人香蕉久久99天天拍|任我爽橹在线精品视频 | 精品国产午夜福利精品推荐|无收费看污网站|蜜臀久久精品|九九热99视频|欧美激情777|国内=a级毛片免费观看v | 东北寡妇特级毛片免费|99热精品国产一区二区在线观看|亚洲=aV永久纯肉无码精品动漫|国产成人一区二区三区|午夜=av一区二区|久久久久久久久久久动漫 国产1区在线观看|四房播播成人社区|嫩草影视亚洲|免费毛片在线不卡|久久亚洲精品国产一区最新章节|911免费看片 | 美女视频黄频大全视频网站|免费国产乱码一二三区|the=av免费观看网址|国产女同一区二区|亚洲无吗在线观看|国产综合精品 | 国产一级做=a爱片久久毛片=a|www.欧美视频|亚洲自国产拍揄拍|龙珠超二在线观看免费国语高清|羞羞答答=av成人免费看|99日精品视频 | 国产内谢|成人=av高清|91在线成人影院|国产性猛交xxxx免费看|一级做=a爰片久久毛片苍井优|麻豆视频在线 | 天天干在线播放|成人国内精品视频在线观看|最近2019年中文字幕大全|亚洲一区免费在线观看|久久青青草原亚洲=aV无码麻豆|三区四区 | 91=av爱爱|黄频视频大全免费的国产|日本亚洲一区二区|c=aoporn超碰地址进入|黄色在线免费观看视频|精品国产乱码久久久久久芒果 | 高清中文字幕在线=a片|亚洲=aV日韩综合一区久热|品色堂永远的免费论坛|国产精品久久精品久久|国产视频中文字幕|亚洲精品国产综合 | 亚洲精品夜夜夜|99国产精品久久久久久|国产精品网页|色综合1|91玖玖|久久这里只有 | 精品国产31久久久久久|免费在线影视观看入口|午夜宅男影院|天天色天天色天天色|日韩=av片免费在线观看|上流社会在线观看免费 | 久久久久久久久久久久=av|少妇又白又嫩又色又粗|欧美日韩精品免费观看视一区二区|国产手机精品一区二区|伊人=av网|久久大香萑太香蕉=aV黄软件 | 日韩片网站|久久一区二区=av|亚洲精品一区二区三区新线路|尤物tv|懂色中文一区二区三区在线视频|国产乱淫=av公 | 国产在线观看免费版|干干干综合网|久久一起草|精品无人区麻豆乱码1区2区新区|一区二区在线视频|免费大黄网站 | 久久亚洲=aV男人的天堂仙踪林|狠狼鲁亚洲综合在线|特级=a=a=a=a=a=a毛片|91精品久|天堂中文在线最新版地址|男女男精品视频网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