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我不喜歡
……害怕?
江晚樓怔了怔,眼睛不由自主地開始活動,最終凝結在郁蕭年的臉上。
頂級alpha在方方面面都足夠出色,出眾的外貌反而是最不出彩的一項,但此刻,旁的東西都被剝離,深邃立體的五官成為對視覺最為直接的沖擊。
江晚樓沉默著,不明白自己到底在什么地方露出了馬腳。
“……我沒有害怕。”
時間過去了很久,又或許是混沌的意識拉長了時間給予的錯覺,江晚樓勉強找回了自己的聲音,欲蓋彌彰地反問:“我為什么要害怕?”
郁蕭年沒有反駁,從年齡上論,他和江晚樓相差無幾,甚至要比江晚樓小上那么幾個月,但至少在此刻,他更像是那個年長者,面對無理取鬧的孩童,給予了最大限度的寬容。
“嗯,你不害怕。”郁蕭年小雞啄米似地親吻著江晚樓的唇角,持續的高燒讓beta原本水潤的唇變得干燥,觸碰時能感覺到些許凹凸不平的起伏。
江晚樓莫名覺得羞恥,他揚了揚下巴,想要躲開alpha輕柔到像哄孩子一樣的吻。
但他失敗了。
他桎梏alpha,限制alpha行動的同時,同樣也限制了自己,無法在狹窄的方寸之地拉開距離。
“只要你需要我,我會一直、一直在你身邊。”郁蕭年順從地沒有繼續吻下去,他支起上半生,落在江晚樓身上的目光深深的,像摸不到底的寒潭。
“所以,你永遠都不需要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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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海心思細,盡管帶著人出發時沒真覺得有希望“救出”郁蕭年和江晚樓,但還是以防萬一的在船上人員里安排了醫生,這會兒正好派上了用場。
醫生看了眼站在床邊的alpha,沒多說什么,熟練的掛上了吊瓶。
“先打點滴,要是四個小時后溫度還沒降下來再吃藥。”醫生從藥箱里翻出幾張信息素抑制貼,“江秘書畢竟是beta,alpha的信息素濃度太高很容易引起一些不良癥狀,郁先生……”
郁蕭年的臉色微白,他想起自己不管不顧地注入信息素的行徑,懊惱的情緒霎時間擠滿胸膛。
他垂在身側的手無力的縮了縮,像做錯了事的孩子,手足無措地站在一邊,等待未知的訓斥與責罰。
“醫生。”
涼涼的液體一點點輸入血管,江晚樓生出淺淡的困倦,他靠在枕上,沒看郁蕭年,打斷了醫生好意的叮囑:“我有進行系統的信息素耐受訓練,不會因為信息素產生不良癥狀。”
他不經意的一句話,瞬間引來了alpha的視線。郁蕭年顧不上自責,看向beta的視線滿是驚愕。
“啊、如果是這樣的話……”醫生皺了皺眉,“船上沒有更具體的儀器,我也沒法準確判斷,如果不是因為信息素,那就最好不過了。”
“嗯。”江晚樓點點頭,笑,“謝謝醫生。”
醫生常年和這些人打交道,早就練就了八百個心眼子,要是這會兒還沒能看出來這兩人指尖有點貓膩,那他八百個心眼子可就是白練了。
他點點頭,最后叮囑了幾句:“最近飲食清淡,注意保暖,多休息,我就不打擾江秘書了。”
醫生邊說邊關上了藥箱,沖郁蕭年點點頭,快步逃離了現場。
小情侶的事情還是少摻和為妙。
房門關上,屋內重新恢復了安靜,郁蕭年不遠不近地站著,眼睛牢牢地盯著矮桌上的信息素抑制貼。
“郁總,意念是沒法照顧病人的。”
郁蕭年慢半拍的抬頭,他的眼神很空,里頭是藏不住的茫然。郁蕭年沒心思計較beta帶著調笑意味的稱呼,沒頭沒尾地問:“是真的嗎?”
江晚樓的眼睛睜開了一點:“真的要站那么遠嗎?年年。”
“……”
郁蕭年無聲地和beta對視,眼神也成了一種角逐,干耗著,等著誰先敗下陣來。
“江晚樓。”
最終,郁蕭年率先移開了視線,他垂下眼皮,盯著自己的腳尖:“是真的嗎?”
江晚樓慢慢悠悠地嘆了口氣,勉強能活動的那只手半握成拳,抵在唇邊不輕不重地咳嗽了兩聲,再開口,聲音沙啞虛弱:“什么?”
明知道是假的。
郁蕭年的心還是軟的一塌糊涂,他咬了咬舌尖,往前走了半步。
只是……為了方便拿信息素抑制貼而已。他想。
“信息素耐受訓練,是真的嗎?”
“啊、”江晚樓沒什么意義的輕應了一聲,故作深思的神態,仿佛真被燒糊涂了,在認真的思考答案。
拙劣的把戲。
可郁蕭年就像姜太公釣上來的魚,心甘情愿地跳進竹簍子里。
“江晚樓。”他低低請求,“不要騙我。”
beta微愣,收起滿臉不正經的神色:“沒有騙你,真的有進行過信息素耐受訓練。”
怕郁蕭年不行,江晚樓耐心地一一舉例:“年年,如果我沒有進行過信息素耐受訓練,那天——”
“我說的是你被誘發易感期的那天,推開門的瞬間就會被你的信息素壓制的失去行動能力了。”
郁蕭年也跟著想起了那個混亂的晚上,想起自己輕易應下beta的要求……
耳根止不住地發燙,他眼神躲閃,遲遲沒有說話。
“年年,”江晚樓眼尾低垂,柔化的眉眼透出絲絲楚楚可憐,他動了動手指,像撒嬌,又像抱怨,“我手好冷。”
“你不要……這樣。”郁蕭年幾乎是下意識地想要抬腿過去,只是腳跟還沒離開地面,又被理智拽了回來,“如果我的信息素讓你感到不適,你應該告訴我。”
“那如果是假的,你要怎么辦?”江晚樓的神色仍舊很淡,不過微微抬眸,被刻意矯造的可憐柔弱便散了個干凈,透出幾分生硬的冷來。
郁蕭年緊張地抿了抿唇,不過片刻的心神放松,就讓后悔鋪天蓋地地鉆了出來。
非要問……有什么意義呢?
他是alpha是既定的事實,無論江晚樓的答案是什么,都無法改變。
倒不如裝聾作啞——
“如果我沒有進行過信息素耐受訓練,無法承受你的信息素。”
高燒燒啞了beta的嗓子,讓他吐出的每個字都帶著尋常時候沒有的韻味:“你要怎么辦呢,郁蕭年?”
疑問被剝開,不容忽視地展示在alpha的眼前,逼迫他去思考最壞的可能。
“我會……貼好信息素抑制貼,控制好易感期……”郁蕭年囁嚅著回答,事實上,他無法保證自己真的能做到。
alpha野獸般的本能,輕易能壓倒理智,占據身體的操控權。
如果他真的無法自控,或許……或許他可以嘗試腺體切割手術——雖然現在普遍公開的手術具有多種后遺癥,但研究院里有的是更加成熟的技術,能夠把損害降低到……
“郁蕭年。”
冷冷的清音打斷了郁蕭年的思考,他抬眸,撞進beta探究的雙眼。
他聽見江晚樓問:“你在想什么?”
“沒、沒什么。”
江晚樓笑了下,只是黑漆漆的眼睛里沒什么溫度,使得整個笑都格外的冷。
“怎么會是沒什么呢?”他倚靠在床頭,看向郁蕭年時不得不仰起頭,“郁蕭年,你在想,腺體切除手術——”
“對嗎?”
“!”
郁蕭年幾乎是本能地要反駁,但話到了嘴邊又在泠泠泛冷的眸光中止住,成了干巴巴的解釋:“我能找到最好的醫生,只是不能釋放信息素而已,不會對生活造成任何不利的影響。”
江晚樓的笑意一點點冷下來,最后凝成一張全然漠然,沒有任何情緒的臉。
他只是猜測,卻沒想到郁蕭年已經考慮到實際實施。
無名的火燒灼著心口,帶來強烈的疼意,江晚樓強行克制著,沒讓情緒沖垮本就脆弱的神經。
“郁總,如果是這樣的話,我想還是算了吧。”
疏離的語氣,拒絕對視的目光。
郁蕭年如墜冰窟,無數借口理由在腦海里不斷滑過,又被飛快的否定,他反復張嘴,又閉上,最后也沒說出話來。
江晚樓扯了扯被子,蓋住打著吊針的手背:“郁總,我想休息了,您可以出去嗎?”
“我……留在這里照顧你。”郁蕭年卡頓了一下,心像被鈍刀子劃開,磨蹭著,生出鈍鈍的疼。
他的手握緊又松開,如此反復多次,也沒能對情緒有半點排解。
他說過,如果江晚樓需要,他就永遠不會離開。在這句話背后,還藏著另外一句,沒有說出的話——
如果江晚樓不需要他,那他會禮貌的退開,絕不打擾。
盡管、盡管他恨不得用盡所有手段,把江晚樓禁錮在自己身邊。
江晚樓沒拒絕也沒同意,他垂著頭,沒有梳理的頭發散亂著,遮住了眉眼,讓郁蕭年難以分辨他是不是還醒著。
易感期削弱了alpha對信息素的感知能力,郁蕭年不確定自己有沒有在無意間持續釋放信息素,他猶豫著,輕手輕腳地走到矮桌邊,拿起信息素抑制貼。
“郁總。”
冷不丁的聲音讓郁蕭年一怔,他的指尖正好碰到抑制貼一角的塑料包裝。
生疏又冷漠的稱呼。
郁蕭年心底發澀,他早就有可能失去的覺悟,卻沒想過會這么快,快到像一場短暫的美夢,還沒徹底沉睡其中,就毫無征兆的蘇醒。
“怎、怎么?有什么地方不舒服嗎?”
要懲罰郁蕭年的手段有很多種,最為簡單有效又卑劣的手段就是拿捏那一顆無法遮掩的真心。
江晚樓這樣的壞人,在得到郁蕭年親口承認的“喜歡”時,就有一萬種能完全掌控alpha的手段。
他甚至不需要做什么、說什么,僅僅是一個冷眼,就足夠讓郁蕭年忐忑、痛苦。
但是……
江晚樓的舌尖抵了抵下唇內側的軟肉,唾沫刺激著口腔內微小的傷口,帶來不輕不重的刺痛。
心仿佛被攥緊了,浸泡在酸苦的液體里,帶來止不住地酸脹感。
他懲罰郁蕭年的同時,自己也成為那個被懲罰的人,接受著相差無幾的煎熬與折磨。
“我不喜歡。”
不喜歡?
郁蕭年渾身僵硬,像被石化的雕塑,維持著俯身拿抑制貼的動作,一動不動。
不喜歡他嗎?
沒什么可驚訝的。郁蕭年想,在那場意外情事發生之前,他和江晚樓本來也沒有任何感情基礎,所以江晚樓才會知道他的極端思想時,及時中斷,避免往后不可控的事態發展吧?
他沉默不語,知覺身體里的血從指尖開始變冷。
“郁蕭年。”
江晚樓低聲開口:“我不喜歡你傷害自己。”
“我也會……覺得疼。”
第52章 “喜歡”與“愛”
郁蕭年從未像這一刻這樣茫然,從江晚樓口中說出的每個字好像都成了他不曾涉及的語言,傳入耳中,成了無法解析的音節。
“……什么?”
[郁蕭年の好感度:99]
江晚樓不僅沒有回答郁蕭年的問題,反而提出了新的疑問:“聽說有種腺體改造手術,能讓低級alpha蛻變成高級alpha,讓beta有希望二次分化為alpha——你希望我去做嗎?”
[郁蕭年の好感度:-99]
“不行!”郁蕭年想也不想,立即反駁,“那種手術的風險那么……”
alpha疾言厲色地說著,在不經意間瞥見beta無所動容的眼。他沒有底氣地弱了聲調,抿了抿唇,才低聲說:“你沒有必要做這樣的事情,這個世界上沒有誰值得你拿自己的命去做賭注。”
“是嗎?”
沒有直接挑明,但如果事情發展到這個地步,郁蕭年還沒能聽出江晚樓話里的意思,那他的腦子可能真的是被昨晚的熱水泡報廢了。
他捏了捏食指的關節,聽到了關節摩擦悶悶的聲響。
或許此刻順著臺階往下是最好的選擇,可郁蕭年張了張嘴,仍舊固執己見:“這不一樣”
“嗯,不一樣。”江晚樓點了點頭,像不解,又像譏諷,“哪里不一樣?是你能保證手術百分之百不出差錯,還是你保證絕對不會留下任何后遺癥?”
“還是說,比別人要多一條命,可以隨便試錯?”
江晚樓的聲音很平靜,聽不出半點氣憤的意思,但潛藏在字字句句里的責問卻無法忽視。
郁蕭年的心卻跳的很快,一種無法言明的悸動在心尖尖上發酵,盈滿了胸膛,讓他難以啟齒。
他卑劣的……覺得歡喜。
[郁蕭年の好感度:99]
“……”
江晚樓看著蹦上去的好感度,幾乎要被氣笑了,他心火旺盛,郁蕭年倒是心情正好?
“郁總。”江晚樓動了動胳膊,藏在被子下面的手掌順勢露了出來。
beta的手很白,只不過輸了這么會兒液,周圍就青了一大圈,顯得格外駭人。
江晚樓甚至不需要再多說什么,郁蕭年已經巴巴地走了過來。
“手怎么了?”他小心握住江晚樓的指尖,冰冷的觸覺讓他甚至以為自己碰到了塊寒冰,“怎么這么冷?”
[郁蕭年の好感度:-99]
江晚樓斜斜掃了郁蕭年一眼,真把人騙到身邊來了,他的目光反而吝嗇起來,不愿落在郁蕭年身上。
“誰知道呢?”他輕飄飄地說,“又沒人在乎。”
郁蕭年像是被不知道從哪個方向的放出來的冷箭當胸穿透,整個人的血液仿佛都冷了個徹底。
“有人在乎的。”他輕輕捏了下beta的指尖,雙手覆了上去,老老實實地充當人肉保暖工具。
江晚樓的眼神從郁蕭年的手背移到喉結,最后到因局促而抿緊的唇:“是嗎?”
“是。”
江晚樓唇邊帶了點笑,很淺,并不真切:“誰啊?”
“……”
饒是郁蕭年有再厚的臉皮,也不好意思說出個“我”來,支支吾吾地開不了口。
“郁總,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
郁蕭年的眼神空了一瞬,他不敢看江晚樓,只好盯著自己手指沒能遮住的那塊青色。
“我、我在乎的。”
簡簡單單的幾個字,憋得alpha耳根發燙,脖子泛紅。江晚樓被忽視的另一只手一點點松開,他重新靠回身后的枕頭上,耷拉著眼,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樣。
“郁總,您是在裝傻嗎?”江晚樓問,“我的問題明明是——我和你到底哪里不一樣?”
郁蕭年愣了一瞬,脖子紅的更厲害了,那點顏色攀升到面頰上,透出幾分尷尬的粉色。
“我、我……”
郁蕭年腦袋一片混亂,皺著眉努力尋找著措辭:“我是alpha……我、我能忍的。”
所以疼點、有點不舒服也沒什么的。
對于戀人的油鹽不進,江晚樓是憤怒的,但他看著郁蕭年囁嚅著努力回答的模樣,那點怒氣又像是被戳了眼的氣球,“噗”的一下散了大半,只余下飽脹的酸疼。
他忍耐著,壓下那股子讓舌根發苦的酸澀,他必須要敲碎alpha固執的認知,讓郁蕭年明白,沒有什么——即便是一生的伴侶,也不會比自己更加重要。
江晚樓狠下心,他語氣溫和,字字清晰:“即便后遺癥可能伴隨你的終身,即便我并不一定會和你相伴終身,即便我和你分開之后,你可能再也沒辦法和誰相愛——你也要這么做,是嗎?”
郁蕭年沉默,任由beta的目光巡視著他的臉,捕捉他面部每個微小的變化,每個細微的神態。
“回答我,郁蕭年。”
郁蕭年的意識有點遲緩,卻還是下意識地遵從了命令:“沒有關系。”
他說:“我有最好的醫療團隊,不會讓后遺癥過分影響生活。”
“我也不是想借此要挾你,逼迫你余生都選擇我——你永遠、永遠都有自由選擇的權力。”
無論選項里有沒有他。
他逐一回答,卻唯獨漏掉了最后一項。
盡管郁蕭年早在江晚樓面前畢露無遺,但他還是給自己留下了最后一點體面,又或許更多的,是害怕自己極端的想法,給beta造成太多負擔,脅迫著beta做出違背本心的選擇。
郁蕭年感受著握住的手一點點重獲正常溫度,心想,怎么會有別人呢?
他怎么會和除江晚樓以外的人……在一起呢?
“郁蕭年。”江晚樓低聲命令,“看著我。”
alpha抬頭的瞬間,beta深深的目光似尖刀狠狠刺進了他的眸心,他聽見江晚樓的近乎殘忍的疑問:“你為我切掉腺體,可我卻在某天厭倦了你,和別人在一起,也沒關系嗎?”
血液仿佛在瞬間倒流,信息素不受控制地奔涌而出,仿佛被激怒的野獸,咆哮著,要將眼前的所有撕碎,全部吞入腹中。
如果這樣——如果能這樣,是不是他就不會失去了?
但很快,快到江晚樓甚至還沒感受到壓抑的苦楚,澎湃的信息素被壓縮到了極點,被套上了鎖鏈,拖拽著關回牢籠。
郁蕭年張嘴,唇瓣卻控制不住的顫抖,牙齒碰撞發出不明顯的輕音,他反復吞咽,凸出的喉結來來回回滾動。
他想移開視線,藏起此刻的狼狽不堪,卻有更直接的命令,讓他沒能動彈。
江晚樓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看著,看alpha眼眶泛起淡淡的紅,看alpha額頭的青筋鼓起,痛苦而艱澀的跳動,看他掙扎的神情,看藏在眼眸深處的絕望。
這是江晚樓第一次知道,原來郁蕭年的臉上還能有這樣鮮明直白的情緒,鮮明直白到不需要看那簡陋的“好感度”就能讀懂郁蕭年此刻的心情。
“沒有……沒有關系。”他無意識地輕咬舌尖,試圖用尖銳的疼痛換來片刻的清醒,但他做不到。
心臟被捏緊了,讓所有的身體機能的運轉都變得困苦起來。
他只能一遍遍顛三倒四地強調,卻不知道是說給江晚樓聽,還是在努力說服自己。
“沒有關系,你怎么選擇……都沒有關系。”他說,“你是……自由的,你可以做任何選擇。”
江晚樓又握緊了拳,他又開始后悔——他最近生出后悔情緒的次數比過去十年還要多。
沉悶的、具體的,又苦澀的痛意清晰地擠壓著渾身的骨骼,江晚樓恍惚間感受到強烈的窒息感,分明是他把郁蕭年逼到了絕境,他竟然也覺得自己落入了深海中,掙扎不休,卻還是難逃溺斃的命運。
唯一的生路、唯一的救生圈在郁蕭年的手里,可偏偏郁蕭年不知道該怎么使用。
“郁蕭年。”江晚樓深吸了一口氣,“喜歡”與“愛”幾個不需要花費多少力氣就能說出口的字眼在口腔里來來回回交錯,可他凝視著郁蕭年,卻怎么都說不出口。
潛意識里仿佛藏了頭始終沒有露出形體的巨獸,虎視眈眈,只待他親口承認,就會沖破鐵鏈,重現于世,撕破他最最珍視的寶物。
“我不喜歡不完整的你,差一點、差一絲,我都不喜歡。”
——我喜歡的是你,一個完完整整的你。
“不要想那些危險的計劃,切除腺體后的郁蕭年,不是我的年年。”
——你不需要任何改變,只要站在那兒,就足夠讓我……去喜歡、去愛。
江晚樓的眼神很深、很靜,但郁蕭年卻無端覺得那雙眼在輕微的顫抖,恍若那雙眼睛的主人在進行某種掙扎與折磨。
又好像……藏了更深的、他無法窺探的東西,沒能從江晚樓的嘴里說出來。
是……什么?
郁蕭年想不明白,只能愣愣地注視著江晚樓。
沉默在兩人間凝滯,久到江晚樓已經從忐忑和糾結中抽身,平復好所有情緒:“聽明白了嗎?”
“啊……”郁蕭年下意識地就要應下,“我、”
江晚樓不想聽那些沒有經過思考就應下的回答,他打斷了alpha快要脫口而出的回答:“想清楚,再完整的告訴我。”
郁蕭年像被抽走了靈魂,完全喪失了自主思考的能力,只知道遵循江晚樓命令,按照他的指令調動身體的各項活動。
他緩慢地思考,可有關江晚樓的問題,無論思考與否,無論思考多少遍,答案都不會有更改。
“我聽明白了。”他說,“我不會再有那樣的想法。”
郁蕭年的保證很鄭重,認真的神情里尋不到半點摻假的意思,可江晚樓的心仍舊被懸著,沒能落到實處。
他仍舊……焦躁,仍舊不安。
第53章 小心眼
興許是嘴上的承諾最不可靠,并不能讓江晚樓信服。
他只是短暫思考了片刻,就做出了決定。
改變引導一個人最佳的方法就是制定規則,用懲罰規避負面行為,用獎勵強化正面舉措。
江晚樓慣會用這套規則,但郁蕭年是不一樣的,他總要反復思考、斟酌,才勉強找到不會造成任何實際傷害,有足夠讓郁蕭年留下深刻印象的“懲罰”。
他問:“能把信息素消除劑給我嗎?”
要做什么?
郁蕭年沒有看口,但江晚樓還是從那雙眼睛里讀出了潛臺詞,他沒解釋,只是看著alpha,等待最后的結果。
“……”
無論江晚樓想用信息素消除劑做什么,對郁蕭年而言,都不會是好事,畢竟無論是將晚樓身上,還是房間里,充斥的都是他的信息素。
但他還是站起了身,從醫生留下的小盒子里反找出了信息素消除劑。
alpha的指尖透著淡淡的粉色,攤開了,放在江晚樓的眼前,隱約能瞧見纖長的指腹被薄薄的一層皮肉覆蓋著的青筋。
被藍底的小瓶映出幾分不明顯的淺色,郁蕭年的手指繃直了,克制著沒有握緊。
江晚樓沒有接過巴掌大的藍色瓶子,而是轉過上半身,低下頭,把后頸的慘狀暴露在郁蕭年眼前。
“能幫我消除掉這些信息素嗎?”
背對的姿勢讓郁蕭年無法看見江晚樓此刻的神情,他只能從聲音里去尋找痕跡。
溫和的、彬彬有禮的,讓他無從尋到半點端倪。
他咬緊了牙關,犬齒輕輕摩擦,掙扎良久,還是問出了口:“……為什么?”
為什么要抹去他的信息素,為什么要消除掉這個本來就存在不了太久的標記?
“不可以嗎?”江晚樓回首,暴露在alpha視線里的那半張側臉上,是隨意放松的姿態。
郁蕭年張了張嘴,“可以”兩個字像是帶了刺,梗在了喉嚨里,讓他無法說出。
江晚樓靜靜地等待著,他把選擇權交到了郁蕭年手里,同時也期待著郁蕭年會做出的選擇。
他既期待alpha能夠聽從他的命令,滿足他不斷膨脹無法自抑的控制欲,又希望alpha能夠……拒絕。
他渴望完全占有、掌控郁蕭年的同時,潛藏在心底不愿輕易透露的另一種渴望也在不斷發酵、蓬勃生長。
他想郁蕭年像他一樣渴望自己,希望郁蕭年能像他一樣,無法容忍哪怕一絲一毫的缺失。
江晚樓沒能等到回答,alpha炙熱的手指貼上了他的后頸,慢吞吞地撩開遮掩住后頸的碎發。
藥水霧氣被噴灑出來,濕噠噠的薄霧在接觸到皮膚的瞬間凝聚成小小的露珠,浸濕了beta后頸細小的發絲,把一整片密布著青紫的脖頸都染的水淋淋的。
醫生給的是強效消除劑,能夠快速清楚臨時標記,郁蕭年眼眶泛紅,握著噴霧的手捏緊,仿佛恨不得把手里的小瓶子直接擠碎。
他不得不情愿地目睹著,屬于自己的信息素、標記一點點被藥物掩蓋,消除,徹底失去了痕跡。
這毋庸置疑是一場針對他而言最為殘忍的酷刑,偏偏執行者是他自己,他連怨恨都無從發泄。
江晚樓感受到身后的alpha停下了動作,他連頭都沒回,沒什么情緒的問:“好了嗎?”
“水汽,要滴下來了,我給你擦一下”郁蕭年停頓了片刻,慢半拍的補充,“可以嗎?”
江晚樓沒說可以不可以,他問:“郁總的售后處理一直這么好嗎?”
“什么?”郁蕭年把疑問說出口了,大腦才遲鈍地想起來這樣的事情發生過。
只是那一次,他是懷著滿腔的酸意,憤恨地抹去omega的信息素,而這次,他是不得不忍耐著心酸,抹去自己的信息素。
“不過我突然想起來……”江晚樓轉了回來,為了方便噴信息素消除劑,郁蕭年坐在了床邊,他突然的轉過身,導致兩人的距離被拉的很近,連彼此面部小小的絨毛都能看的清清楚楚。
他帶著淺淺審視的目光掃過alpha無從安放的手,往上落在小心滾動的喉結,最后是看似平靜無波的眼睛。
仿佛洞悉一切的目光讓郁蕭年心跳加速,他很快想起自己偷偷做過的事,耳根又一次止不住地發燙。
alpha的眼睫輕輕顫抖,如果不是靠的這樣近,江晚樓未必能發現這點細微的變化。
早被忘記的不對勁被重新翻了出來,他就那么看著alpha,等待一個解釋。
“不要再說了。”郁蕭年難堪地撇過臉,逃避問題。
江晚樓順從地沒有戳破,捏了捏alpha鼓脹的腺體:“不問我為什么要用信息素消除劑嗎?”
[郁蕭年の好感度:-99]
郁蕭年遲疑地給出答案:“……讓你不舒服了吧?”
“非要這么說的話,也沒錯。”江晚樓笑了下,食指指尖輕輕劃過脆弱滾燙的腺體,他能感受到手掌下的身體在瞬間緊繃。
alpha襯衣領子下的脊背緊繃著,線條流暢的肌肉極具爆發力,只要他想,輕易能掙脫beta不輕不重的揉捏。
但他沒動,就這么縱容了beta的把玩。
“這是懲罰。”江晚樓毫無征兆地加重手上的力道,不疼,卻還是讓郁蕭年本能地掙動了一下,但又更快的,被理智克服。
是懲罰……
郁蕭年在腦海里過了一遍beta說的話,低落的心情又慢慢回升。
是懲罰,而不是什么別的原因……所以等懲罰完之后,他還是可以把微弱的信息素沾在江晚樓身上的……對吧?
[郁蕭年の好感度:99]
江晚樓看著“好感度”回升到最頂峰,無端想起幼時去一級保護動物園區參觀所看見的景象,書中描述的充滿野性的猛獸被圈養著失去了引以為傲的攻擊力,輕易屈服在人類的戲耍之下。
不對。
江晚樓很快否定了腦海中的比喻,不一樣。
他想,郁蕭年不是那些被養的有些呆萌的“猛獸”,郁蕭年只是在他面前收斂起了尖牙。
這種認知反倒更讓人心軟,江晚樓不僅放棄了“計較”,甚至好心地給出了更具體的解題思路:“郁總,這是第一次,如果還有下次,就不會是抹掉臨時標記了。”
郁蕭年僵在原地,他張了張嘴,可面對無法辯駁的事實,又只好狼狽地閉上。
江晚樓看著郁蕭年灰暗的眼睛,心尖跟著發顫,卻還是狠著心說些他自己都不知道能不能做到的狠話:“我不想要一個……隨時都有可能傷害自己的戀人。”
[郁蕭年の好感度:-99]
“……”
“郁總,”這件事上,江晚樓沒給郁蕭年任何逃避的余地,他冷著聲音索要回應,“聽明白了。”
郁蕭年垂著眼,像做錯事了的孩子,面對家長的訓斥仍舊有一千個、一萬個不服氣,但迫于長者的權威,最終還是心不甘情不愿地承認錯誤:“聽……明白了。”
他默然了片刻,還是覺得不甘,抬起頭:“可以,不要叫我郁總嗎?”
alpha的瞳仁顏色很淺,在燈光的折射下,像純凈透亮的琥珀,漂亮的讓江晚樓晃了神,險些沒能抗住,徑直應了下來。
“……郁總。”
像惡意挑釁,又像是明知道是因為自己心智不堅定,卻還是要無能狂怒地把過錯怪在旁人身上,江晚樓漫不經心地又喊了一聲,“為什么呢?”
“我不喜歡。”
出乎意料地坦誠。
江晚樓無力招架,甚至生出了躲閃的心思,但在視線移開前的一瞬,他又勉強停住:“那郁總喜歡我叫你什么?”
不知道是哪個字眼,又或者beta的哪個微表情觸動了神經,郁蕭年在電光火石之間想起了昨夜不曾注意的細節。
——“江秘書……嗎?”
江晚樓垂著頭,輕的仿佛是夢中囈語般的重復在腦海中回響,郁蕭年一邊覺得荒謬,一邊又止不住地心跳加速。
他分明不確定,卻偏偏用著最篤定的語氣:“你故意的。”
江晚樓眨眨眼,狀似不解。
“可是我只叫了你一次江秘書,你怎么、怎么能……呃!”
控訴的話沒能說完,江晚樓停留在alpha腺體處的食指不輕不重地摁了下去,強烈的酸脹感讓郁蕭年發出一聲低低的悶哼,被迫吞下了剩下的話。
“我怎么了?”江晚樓勾起唇角,露出和善的假笑,他的手指仍舊抵在alpha脆弱的命門處,像極了某種無聲的威脅。
不,不是像,而是切切實實實行的威脅。
郁蕭年這么想著,糟糕的心情卻詭異地好了起來。他重新握住江晚樓打著吊針的手,用手心的體溫緩解beta因輸液而帶來的低溫。
“小心眼。”
[郁小年の好感度:99]
“……”
江晚樓瞥著alpha明晃晃的眼神,手指遲遲沒有再次摁下去。
他如果真的摁下去,不就正好證明了郁蕭年說的嗎?
或許正因為這樣,郁蕭年才會這樣肆無忌憚。
“唔——疼!”
疼痛只有一瞬,很快又變成溫柔的撫摸,一下又一下,幾乎要欺騙過身體,讓郁蕭年誤以為方才尖銳的疼痛只是錯覺。
江晚樓湊了過去,靠在alpha寬闊的肩頭,蹭過郁蕭年的眼角,不出意料地感受到輕微的濕意。
被拆穿了,他反而有了破罐破摔的勇氣,大大方方地承認:“是啊,我就是小心眼,郁總今天才知道嗎?”
第54章 陪睡
[郁蕭年の好感度:80]
郁蕭年只是短暫的愣了愣,不顧江晚樓虎視眈眈的眼神,順勢往下說:“的確才知道。”
“江秘書。”
alpha充滿戲謔的調情帶上曖昧的調情意味,他難得能抓到beta窘迫無措的時刻,不計后果地招惹著愛人。
“怎么不說話,是生氣了嗎?”
江晚樓抿緊唇,無言地瞥了alpha一眼,生硬地轉移話題:“我困了,我要睡覺。”
郁蕭年沒拆穿他,眉眼彎彎:“好,你睡吧,我會看好吊針的。”
“……”
江晚樓抬眸又看了一眼,他過去覺得“-99”礙眼,現在就連“80”也覺得礙眼起來了。
明明之前,他只是沖著郁蕭年笑笑,就能輕易收獲“99”的。
他不太高興,卻又不愿明明白白地說出來、展示出來,偏要拐彎抹角地耍著花招:“陪我睡。”
“郁、總,”
冷冰冰又疏離的稱呼偏偏被他叫出了澀情的味道,因為高燒,江晚樓的唇色比平時要艷很多,勾著人的眼睛,舍不得移開。
他清楚的知道自己不會被拒絕,卻還是想聽到對方肯定的回答:“可以嗎?”
[郁蕭年の好感度:99]
“可以。”郁蕭年竭力克制著,避免自己臉上的神情太過興奮。理智掙扎著,博出半條生路,提出也許會發生的問題:“可是吊瓶還沒輸完。”
標記被抹去,郁蕭年比任何時刻都要渴望更加親密的接觸,來稍微撫慰片刻心理上的不適,但比起滿足alpha的本能的渴求,他更擔心江晚樓的身體。
盡管江晚樓說過自己進行過信息素耐受訓練,但……
郁蕭年記得很清楚,從江晚樓進入望柯以來,生病的次數屈指可數,眼下卻毫無預兆地高燒,他沒法不多想。
他的易感期雖然已經控制住了,但仍舊無法保證,睡著后,失去有意控制的情況下,信息素會不會有所泄漏。
郁蕭年遲疑片刻,猶豫著拒絕:“你睡吧,我就在旁邊陪你。”
“……”
江晚樓既沒有同意這個折中的方案,也沒有拒絕,他只是一點點抽出了被alpha的體溫烘熱的手。
透明的輸液管在半空中搖搖晃晃,看的郁蕭年緊張不已,江晚樓渾然不在意,只是掀開了半邊被子:“真的不上來嗎?”
郁蕭年的視線從輸液管上剝離,緩慢又情不自禁地移到被窩里。
在室內,江晚樓只穿了件浴袍,上半身要見人倒裹得嚴嚴實實,下半身就沒那么講究了,凌亂地散開,露出一截白皙的小腿。
既不過分夸張又并不單薄的肌肉覆蓋在小腿上,在具有力量感的同時,又半點沒失去美感。
郁蕭年被勾的說不出話來,全然失去了招架的能力。
郁蕭年被美色迷得快要失去理智,手卻已經比大腦更快地行動起來,把被掀開的被子重新蓋了回去:“是要什么東西嗎?你不用自己下去拿,告訴我,我給你拿過來就行……”
江晚樓:“……”
他有時候真挺想打開alpha的腦袋看看里面都裝得些什么。
江晚樓面無表情地說:“我要你走遠點。”
只可惜精明了小半輩子的alpha,仍舊沒察覺戀人的小心思,自顧自地忍著糟糕情緒,妥帖地看了眼還剩下大半的吊瓶,才說:“那我先出去,等差不多了再進來。”
“……”江晚樓咬牙切齒,“郁總,你是故意的嗎?”
郁蕭年看著beta漂亮的臉下潛藏的怒意,不明白又是哪里惹得beta不高興了。
因為沒有上床嗎?
郁蕭年看著江晚樓沒什么表情的臉,思索著要怎么解釋才能讓beta接受。
但想來想去,他不僅沒能找到合理的說法,卻反而快要說服了自己。
江晚樓還在生病,而且還做了噩夢,會更加依賴人是再正常不過的需求了。郁蕭年這么想著,越發覺得自己的拒絕與借口沒有道理。
如果、如果只是躺到床上去等吊瓶輸完,也沒事的吧?至于信息素,只要他不睡著不就可以了嗎?
郁蕭年眨了下眼睛,放柔了聲音,哄孩子似的:“不要生氣了。”
“郁總做的決定,我哪敢生氣啊?”
興許病中情緒的確容易波動,江晚樓理智上知道郁蕭年有自己的考慮,也在盡量遷就他了,卻還是沒忍住蹬鼻子上臉地陰陽怪氣。
難道他喊郁蕭年郁總,郁蕭年就真的把他們的關系定義為上下屬了嗎?連陪他睡一覺都不愿意!
江晚樓暗戳戳地磨牙,在心底不顧事實的歪曲真相,強行把自己塑造成可憐沒人愛的小白菜。
“江晚樓。”
郁蕭年抵在beta的額頭上,半強迫地讓江晚樓與自己四目相對。
“你已經叫了好多次‘郁總’了,就算是小心眼、報復,也足夠了吧?”
alpha的聲音里帶著不易察覺的委屈,是刻意流露出來的示弱。
江晚樓不愿承認自己就這么被哄得找不著道了,但視線觸及郁蕭年的眼睛,嘴硬的話就怎么也說不出來了。
“年年。”他啞著嗓子低低喊著郁蕭年的小名,眼皮半垂著,遮住了漆黑眼眸下的深色,“郁總不愿意陪我睡覺,年年愿意嗎?”
像是在進行某種比可憐的比賽一樣。郁蕭年不著邊際地胡思亂想,沒忍住笑了下,在beta疑惑的眼神掃過來之前,他連忙應下:“嗯。”
因為發燒的緣故,江晚樓的體溫比平時高了不少,被窩里暖融融的,郁蕭年躺進去的瞬間只覺得就連骨頭縫里都冒著舒服兩個字。
然而他才剛剛躺下,江晚樓就翻身過來,有力地雙臂將他牢牢禁錮住。
“等——”郁蕭年臉色微變,下意識地掙動了一下。
beta夢里夢外都擅長用同一招,用剛剛展示給alpha看的小腿壓制住反抗。
郁蕭年掙動不能,也不敢過分掙扎,只好又急又氣地喊:“你的手!”
“沒回血。”江晚樓親了下郁蕭年的唇角,似安撫又像不經意的威脅,“你再亂動,就說不準了。”
威脅格外有用,郁蕭年果然不動了,只是仍舊用不贊同的眼神盯著他。
“陪睡呢,年年,睜著眼做什么?”江晚樓不為所動,反而得寸進尺地吻alpha的眼睛。
明明是蓋被子純睡覺的事情,偏偏叫他說的過分纏綿曖昧,仿佛他們要做什么有違道德底線的色情交易似的。
吻落在眼睛上,郁蕭年不得不閉了下眼睛,視覺一旦喪失,別的感官就變得更加靈敏。
江晚樓只讓他消除了后頸腺體上的標記,卻沒有對房間里的信息素進行處理,郁蕭年閉著眼,鼻尖縈繞的盡是自己濃濃的信息素味道……
以及淡淡的,難以捕捉的,屬于beta的氣息。
盡管郁蕭年有意回避、掩藏,但失去標記帶來的焦躁不安始終懸在心口,讓他難以喘息,但此刻,他嗅著beta發間淺淡的清香,心口缺失的部分被另外一種滿足填滿,不再那樣空落落。
郁蕭年抬頭看,江晚樓的眼睛不知道在什么時候已經閉上,他呼吸平穩,分明是已經睡著了。
只是即便beta已經睡著,但搭在郁蕭年腰間的胳膊和壓制著他雙腿的大腿卻沒有半點減輕力道的意思。
郁蕭年只好放棄逃脫的念頭,安安靜靜地聽著beta規律的心跳。
這樣溫情的時刻,即便是被易感期折磨到神志不清,郁蕭年也不曾妄想過。
緊繃的身體一點點放松,試圖保持清醒的精神被溫暖與柔軟一點點腐蝕,讓他全然沒有任何抵抗力,在不知不覺中閉上眼,陷入熟睡。
江晚樓抱的很緊,緊到彼此的胸膛緊密貼合,輕易能感受到對方起伏的胸腔與心臟搏動的頻率。
睡著了。
江晚樓緩慢睜開眼,漆黑的瞳孔明亮清澈,不見半點困意。
他悄無聲息地湊得更近,郁蕭年的臉他看過不知道多少次,但這樣近距離,卻沒有多少次。
目光是無形的畫筆,沿著alpha深邃的眉眼小心細致地描繪著,仿佛要把此刻目光觸及的所有都牢牢刻進腦海中。
很多人在失去了重要的東西之后,都會對具有相似特質的東西產生移情,但江晚樓把模糊破碎記憶里失去的“小狗”和眼前能觸摸、能擁抱的alpha區分的很清楚。
他只是……
只是清醒著恐懼著失去。
江晚樓喉結微微滾動,他盯著郁蕭年,無法否認,在戳破郁蕭年為了他想要摘除腺體時,最先涌上心頭的不是憤怒。
而是卑劣又扭曲的愉悅。
江晚樓低下眉眼,在沉默與靜謐中叩問自己的心扉——
那些掩藏在冰冷神色下的句句詰問,到底是處于對alpha欲圖傷害自己的行為的指責,還是在通過這種方式,反反復復地驗證自己在alpha心中的特殊、與眾不同?
江晚樓心跳加快,他控制著呼吸,想要壓下過分活躍的心臟與精神。
但他還是聽見了自己身體最深處、最不可告人的那面發出的譏諷——
承認吧,你就是在為自己比對alpha而言最為重要的腺體還要重要自得,為alpha滿心滿眼都是你,所有情緒都能被自己輕易支配而竊喜。
江晚樓無力反駁,他不可避免地想起了廖叔近乎殘忍的逼問。
他要如何保證,郁蕭年全身心交付的信任,不會在某一日成為利刃,傷人傷己?
第55章 人盡皆知
郁蕭年是在船只快要抵達碼頭時醒來的,他短暫的迷茫了片刻,才想起自己為什么在床上。
“!”
郁蕭年猛地睜大眼睛,“騰”地一下坐了起來:“江……”
“醒了?”
郁蕭年的注意力被聲音吸引過去,beta坐在窗前,在他的注視中不緊不慢地收起黑殼紙質書,走了過來。
“這么看著我做什么?”
郁蕭年握住江晚樓的手,完美無瑕的手背上貼著長條醫用輸液貼。他抿緊唇,眉宇間的懊惱藏都藏不住:“我好像睡過頭了。”
[郁蕭年の好感度:-99]
“嗯?”江晚樓看著alpha喪氣的微表情和昭然若示的“-99”,沒忍住笑,抬手擼了下alpha睡得有些亂糟糟的頭發,“林海記得時間,怕我睡過頭了,打了電話過來。”
假的。
江晚樓根本沒睡著,哪里還需要別人提醒拔針?
郁蕭年的眼神里充滿不信任,江晚樓抵在他額頭上的手稍稍抬起,又不輕不重地落下。
“啪。”
beta手上沒用什么力氣,落在額頭上并不疼,只是聲音卻意外的響亮。
“手被你握著呢,要揭開看看嗎?”江晚樓說,“已經貼了很久了,早不會流血了。”
郁蕭年抿唇,沒因為江晚樓的坦然就偏聽偏信,小心揭起輸液貼的一角。
吊瓶幾個小時就輸完了,因為輸液過程中產生的腫脹與青紫早消失了,只剩下個不明顯的針孔。
[郁蕭年の好感度:60]
江晚樓問:“放心了?”
郁蕭年沒抬頭,悶悶地說:“抱歉。”
“嗯?”
“我睡著了。”
江晚樓笑了下,他抵著alpha的額頭,向后壓,逼迫郁蕭年重新抬起頭來看他。
“睡著了為什么要道歉?”
興許是剛睡醒,郁蕭年的反應比平時慢了很多,他盯了江晚樓好久,才慢吞吞地開口:“我應該幫你看著輸液瓶的。”
“為什么?”江晚樓的反問太理所當然,反倒噎住了郁蕭年,讓理所當然的解釋難以出口。
“盯著輸液瓶這種事,醫生可以做,護士也可以做,醫生護士都不在的時候,家屬可以,愛人可以,朋友也可以。”江晚樓說,“但是到我這個年紀了,能陪睡的只有愛人。”
愛人。
郁蕭年的心扉像被從天而降的小石子敲了一下,沉悶的聲響通過血肉與骨骼,自內而外傳播,震耳欲聾。
[郁蕭年の好感度:99]
“郁總,”江晚樓笑了起來,輕輕拍了下alpha的額頭,他的神色分明很溫柔,語氣卻輕佻的像個嫖客,“我很滿意這次的服務,下次能還點你嗎?”
“……”
郁蕭年嘗試過克制了,但生理性的反應格外難以抑制,耳朵被火燎過似的,燙的驚人。
江晚樓也發現了這一點,于是摁在郁蕭年額頭上的手向下,挪到了alpha修長的脖頸上,不輕不重地捏了下發燙的耳廓。
“不可以嗎?”江晚樓頓了下,湊近,“還是說,應該喊年年?”
“……”
“叮咚——”
門鈴的第一聲傳來,郁蕭年的心臟幾乎漏跳了半拍,他瞧見了救命稻草,匆忙地逃離了窘迫無助的境地,掀開被子想要下床開門:“有人、有人敲門。”
門鈴還在響,算不上急促的聲音成了不相適宜的背景音,江晚樓松開手,卻沒讓開,仍舊擋在床沿,讓alpha沒法順利下床。
“但是年年,你要這樣去開門嗎?”
江晚樓意有所指地掃過alpha敞開的胸膛,前幾天的吻痕已經淡的快要找不到痕跡,卻在昨天又被添上新的顏色,斑駁交錯,成為最直白的罪證,控訴著beta的惡行。
郁蕭年低頭看,這才發現睡衣在睡覺過程中散開了大半,大剌剌的把充滿情欲痕跡的肌膚暴露在空氣中。
身為男性alpha,他對裸露上半身并沒有太嚴重的羞恥感,只是頂著這樣一身痕跡,被痕跡的制造者目不轉睛地盯著……
郁蕭年實在有些受不住。
[郁蕭年の好感度:80]
“估計是快要到了。”江晚樓適可而止地收回視線,給郁蕭年留了片刻喘息的空間。他看向緊閉的房門,“應該是林海來提醒我們準備下船。”
郁蕭年剛勉強把睡衣扣上,江晚樓就回頭看了過來:“郁總,這怎么辦呢?船上所有人都知道了。”
“知道什么?”郁蕭年下意識地追問,話音剛落,就看見beta的唇角勾起一抹笑。
“知道‘江秘書整晚都在郁總的房間里,而且還在第二天發了高燒’,郁總,該怎么辦啊?”
[郁蕭年の好感度:99]
江晚樓眨了下眼,意外地懂了alpha的小心思。
郁蕭年在為他們的關系被人盡皆知而竊喜。
“江晚樓,你……”
江晚樓像看不懂顏色般,打斷了alpha的話,“郁總,你以后相親是不是會更難啊?畢竟頂著和秘書牽扯不清的名號,能讓不少人望而卻步了吧?”
“……”
實際上并不會,江晚樓心知肚明。
以郁蕭年的身價,他就算風流成性,有無數亂七八糟的桃色新聞,他也仍舊是京都最優質的聯姻對象。
更何況只是個不用擔心會搞出私生子的beta呢?
“你不要這么胡說。”郁蕭年反駁了一句,沉默片刻,又覺得是自己沒能把話說的足夠清楚,才讓江晚樓說這樣的話。
“不會有相親了。”怕江晚樓不信,他主動握上江晚樓的手,“等回去,我會和母親說清楚的。”
江晚樓得寸進尺:“說清楚什么?”
“我已經有愛人、有想要相伴終身的對象了。”
“……”
江晚樓按捺下狂跳不止的心臟,從沒有像此刻這樣慶幸自己頭頂上沒有一個“好感度”條,否則郁蕭年就該看見他的好感度在此刻爆棚了。
眼看著郁蕭年還想要說些什么,江晚樓連忙岔開話題:“好了好了……已經到碼頭了,你先去換衣服,我先出去和林海說一聲。”
郁蕭年張開的唇有閉上,悶悶的“嗯”了一聲。
**
林海正糾結著要不要再按一下門鈴,里頭的人就出來了。他看了眼江晚樓,沒忍住,墊了下腳尖,往beta的身后看去。
沒人。
“看什么?”江晚樓的聲音很冷,他往前半步,直接關上了門,“郁總在換衣服,等會出來。”
“……”
林海發誓,他真沒那么蓬勃的好奇心,但江晚樓周身的信息素味道實在是太濃郁了,他實在憋不住:“你和郁總……?”
江晚樓挑眉,沒說話。
林海好歹和他共事了那么久,多多少少化石有點默契與了解在的,一眼就知道這是默認的意思。
“不是!”林海沒控制住音量,震驚沖破嗓子了,才意識到他還在頂頭上司房門口呢。
雖然房間隔音效果很好,但架不住他做賊心虛,在beta戲謔的視線里弱下聲調,小心翼翼地開口:“合著你昨天在外頭吹冷風,還真是和郁總鬧脾氣呢?”
這么說倒也沒錯。
江晚樓拒絕承認,轉頭就走。
“去吃點東西?餐廳那邊備著呢。”林海連忙跟上,沒說兩句正經話,又饒了回去:“不是,你們這是多久的事情啊?”
“嗯,去餐廳。”江晚樓逐條回答,等到林海翹首以盼的最后一個問題,他有意吊人胃口,頓了好久才說“——你猜?”
江晚樓樂意讓人知道他和郁蕭年的關系,卻又吝嗇的,不愿多透露哪怕一絲一毫更多的信息。
林海聽懂了拒絕,但好奇心作祟,他還真認真地思考起來。
應該不是他還在望柯總部時候的事,他一天跟著郁總的時間雖然比不上江晚樓,但他又不是瞎子,這兩人在他眼皮子地下發展出點超脫正常上下屬的關系,他還真能不知道?
唔,也應該不是這次來海市之后——畢竟這幾天過的這么驚心動魄,誰還有心情談情說愛呢?
林海毫無所覺地排除了錯誤答案,追上江晚樓,質問:“是在我走之后?”
江晚樓只笑不語。
見江晚樓沒否認,林海自顧自地認定自己的答案就是正確答案,吸了口氣,換上譴責地口吻:“不是,我跟你什么關系?這么大的事,你怎么半點都不跟我說?”
江晚樓斜了林海一眼:“我和誰在一起,和你說什么?難不成還要經過你同意?”
林海被損了一嘴也不生氣,嬉皮笑臉地回答:“我哪有資格做你的主?我這不是想茍富貴,勿相忘嗎?”
“啊,你這么說我倒是想起來了。”江晚樓停下步子,“東南亞那邊還有個項目,要不就你去吧?”
他說著,拍了拍林海的肩膀:“好好干,前途無量,到時候,茍富貴,勿相忘。”
“誒、不是!你!江晚樓!”
江晚樓隨手點了幾個郁蕭年平時喜歡吃的,理直氣壯地使喚林海:“晚餐已經點好了,給郁總發消息。”
林海癟嘴,陰陽怪氣:“給~郁~總~發~消~息~”
江晚樓不生氣,只是友好地給出建議:“東南亞那邊真的很差人。”
**
天色剛剛擦黑,被封鎖的碼頭看起來格外冷清,江晚樓剛跟著郁蕭年從船上下來,就看見了不遠處立起來的防爆牌。
“好像被當作危險人物了呢。”江晚樓遠遠地看著防爆牌后面的警車以及林立似松柏的部隊,笑了下。
那么多人被“綁架”了,最后卻只有他們兩個回來,任誰都會多想。
但眼下,無論從哪個角度上而言,他們都是支援沒能及時抵達的受害者,左右怪不到他們頭上。
“楊局。”
隔著三五米,郁蕭年遙遙站在防爆牌中間的alpha點了點頭。
楊局長撥開擋在身前的警員,信步走了過來:“郁先生,辛苦了。”
郁蕭年沒同他寒暄客套。
海市的交流會是一局明晃晃的請君入甕,他和江晚樓的任務是確定可疑任務,而突圍和保證安全的職責,則是有他們全權負責。
結果竟然是這樣的結局。
楊局當然知道是他們理虧,但想到臨時收到的指令,不得不充當起這個惡人:“很抱歉,我們還需要你們配合一下。”
“現在?”
天邊最后一絲光亮消失,氣溫飛速下跌,潮濕的海風吹的獵獵作響,使得郁蕭年未經打理的頭發胡亂飛舞,遮擋住了那雙琥珀色的眼眸。
他臉色微冷,“楊局,我們可不是犯人。”
第56章 抗拒
楊局的態度再委婉,也無法掩蓋把他們視作疑犯,帶回局里審問的事實。
郁蕭年瞥了眼楊局身后高度警惕的警員,他們失聯的這段時間里,恐怕發生了不小的變故。
楊局當然知道自己理虧,但上面的命令,即便不清不楚,他也只能照辦。
“郁先生,”楊局不想得罪郁蕭年,不單單是因為郁蕭年的身份地位,更多是出自于人道主義。
沒有任何證據的情況下懷疑提供無償幫助的公民,光想想,就足夠讓人寒心。
“我絕對沒有任何冒犯的意思,只是事出意外,可能某個環節產生了點誤會,請你放心,我們一定會調查清楚。”
調查。
郁蕭年微微皺眉,如果沒有明確的證據或信息,楊局及背后的高層絕不會做出這樣過河拆橋的決定。
可是……會是什么樣的消息,才會讓他們的注意力從始作俑者身上轉移到他身上?
郁蕭年沉眸不語,他不是沒有經歷過被調查的階段,在國外更咄咄逼人的檢察官都面對過,相比之下,楊局的態度溫和的過分。
他能從楊局的微表情中明白,即使是海市的公安局長,也對這件事處于不知情的狀態。
郁蕭年無意為難執行上級命令的楊局,他只是不太喜歡事態超出掌控的感覺。
信息的不平等構造出的失衡感,讓他無法控制地投入加倍的專注從細枝末節中了解全貌。
時間在沉默中流逝,遠處的警員開始躁動,如果不是楊局仍舊不動如山,他們恐怕早就蜂擁而上了。
郁蕭年收回目光,說:“走吧。”
相較于郁蕭年對眼下情況的一無所知,江晚樓對基本可以確定江墨的身份。
難怪曾林和一個從海市來的,能那么順利接下雀棲,并且這么多年在京都屹立不倒。
如果背后有郁家的影子,那么就不奇怪了。
被數十位警察包圍著離開碼頭,無論是郁蕭年還是江晚樓都格外鎮定,仿佛他們不是被帶走進行調查的“可疑人物”,而是前來視察工作的領導。
等到了警車前,郁蕭年倏爾停住:“我過去配合你們調查就行了吧?就讓他們回去休息吧。”
雖然下船前江晚樓量過體溫,確定高燒已經退的差不多了,但郁蕭年還是擔心,希望對方能夠多休息一段時間。
只比郁蕭年落后半步的江晚樓抬眸看了眼,甚至不需要準確的實現交流,他就知道郁蕭年口中的“他們”,也包括了他。
郁蕭年不是沒感受到來自身側的陰郁氣息,他不敢回頭看,只好把壓力轉嫁給楊局長。
楊局:“……”
他何嘗不知道連這都拒絕,實在有些太得寸進尺,但……
楊局頂著死亡般的壓力,笑得勉強:“抱歉,郁總,不行。”
“……”
郁蕭年還想說什么,只是剛開口,就被身后的聲音打斷:“郁總,上車吧。”
好像……不是很妙.
郁蕭年心頭打鼓,但大庭廣眾之下,他也只能忍下,面不改色地坐了進去。江晚樓跟著進去,坐在alpha的身邊。
只是從上車到抵達警局,一整路,江晚樓都目不斜視,從頭到尾都沒分半個眼神給郁蕭年。
[郁蕭年の好感度:-99]
江晚樓只掃了一眼,就面無表情地收回了目光,跟著警員同郁蕭年分道揚鑣。
分開審訊是警方正常的流程,沒人對此發表任何意見。
江晚樓從頭到尾都很鎮定,他在望柯干了好多年了,雖然國內的警局是第一次進,但其他地方的警局可沒少去,這點場面自然不算什么。
負責江晚樓的兩個警察很年輕,看起來像是剛進公安系統沒多久,對問話前的流程都透露著股生疏與笨拙。
江晚樓安靜地看著兩個愣頭青往錯誤的方向折騰記錄儀,沒半點要提醒的意思。
菜鳥不熟練是正常情況,可要是過了頭,那只能說演技有些過分拙劣了。
這場“問話”的目的不是為了獲得更多相關的信息,而是為了拖延時間。
無論是海市的公安,還是京都那邊的人,都沒有確切的證據,能證明他們牽涉其中。
沒有證據,意味這場勉強算作正規的審訊,最多只能持續二十四個小時。
二十四個小時夠做什么呢?
江晚樓雙手抱胸,食指指尖有節律地點在胳膊上,他收回視線,沉眸思索。
或者說,他們要用他和郁蕭年失聯的二十四小時里,通過信息差獲得什么?
林海沒有向警方透露他和郁蕭年逃脫的消息,但楊局看到他們時并不驚訝,更有甚者,那樣警戒的大部隊,也是為了讓威懾他們,讓他們好好配合而準備的。
又禮又兵,是京都高層最喜歡用的手段。
海上停留的時間里,無論是他還是郁蕭年都沒有和外界聯系,自然不存在泄露行蹤的可能,所以警方的消息來源只能是——
秦杭。
江晚樓在心底冷笑,都被教訓成那樣了,還不忘回頭咬一口,惡心人,還真是不忘初心。
想到這里,他就更加確定了,被變相“軟禁”、“與世隔絕”的原因。
秦杭揭露了江墨的真實身份。
江晚樓輕易能弄懂秦杭的心思,左右江墨的身份已經被他知道,警方得到這一信息不過是遲早的事情,倒不如提前捅出去,不僅能惡心他們一把,還能讓警方轉移注意力——
畢竟他或郁蕭年“大義滅親”地告訴警方和被人揭露,犯罪者和郁蕭年、郁家關系匪淺,可是截然不同的兩種情況。
所以現在拖住他們,是為了找到證據?畢竟如果郁蕭年分身乏術,無法顧及外面局勢,那么這場調查可要輕松不少。
顯然無論是證明郁蕭年不曾牽涉其中的證據,還是證明郁家并不清白的證據——這兩者往往代表著兩種截然不同的形勢走向。
“咳咳,好了。”男alpha弄了半天,總算咳了兩聲,坐在了審訊桌的對面,做出嚴肅認真的模樣,“接下來我問什么,你答什么,不要說與問題無關的東西,也不要隱瞞、撒謊。”
“本次審訊全程錄音、錄像,你的每句話都具有法律效應。”
江晚樓連半個眼神都懶得奉上,左右這兩人也不會問什么有價值的問題。
“姓名。”
“……”
江晚樓的思緒短暫地中斷了片刻,他抬頭,看了眼一本正經的兩人,微不足道的嘆了口氣。
他想過這場審訊會很兒戲,但沒想過……為了水時間,對方竟然會從這里開始。
監控那頭的老警員在帶隊的警員問出第一個問題時,就沒忍住遮住了眼睛。
丟人。
他的確說了“隨便你們用什么辦法,拖滿二十四小時就行了”這樣的話,但是……他沒教過他們用這么蠢的辦法啊!
雖然早知道不能瞞住這群大尾巴狼,但露出這么明顯的破綻,老警員還是尷尬地恨不得找個地洞鉆進去。
“喂,阿叔,讓我進去玩玩唄?”alpha吊兒郎當地搭在老警員的肩膀上,他嘴里叼著根煙,沒點燃,像極了年紀不大的中二少年,不管會不會抽煙,都喜歡叼著煙耍帥。
“……你當這是哪兒?這是在審訊,不是過家家!”老警員抖了下肩膀,把alpha的胳膊甩了下去,“滾滾滾!湊什么熱鬧?”
alpha“嘖”了一聲,指著監控器里的那兩人:“這還不算過家家啊?”
警員被噎了一下,而正在進行過家家式盤問的徒弟沒給他反駁的力氣。
alpha從兜里摸出打火機,把嘴里含著的煙點燃了,淺淺吸了口,才說:“我和里頭那個認識,我能問出來更多。”
“這不合……”老警員垂死掙扎,“規定。”
“單獨讓兩個菜鳥審訊就合規矩了?”
老警員:“……”
“不要鬧事,24小時一到,立刻就要放人,知道不知道?”
這就是默許的意思了。
alpha取下剛抽了一口的煙,在指尖捏滅,順手丟進桌邊的煙灰缸里:“知道了。”
**
兩個警員被一通電話叫走,沒人在耳邊翻來覆去地念叨些廢話,江晚樓頓時覺得清凈了不少。
他沒再糾結外面的情況,反正時間一到,自會有分曉。
他在想……江墨。
——“你……找到他了嗎?”
——“你當時不是說自己只會有那一只——你不是說‘他’是獨一無二的嗎?為什么現在會有取代他的存在?”
江墨認識……不,江晚樓皺眉,不一定認識,但至少是知道,他曾經想要一只“小狗”,還知道他的小狗不見了。
不可避免地,江晚樓想起了那個光怪陸離、扭曲變化的夢。
他少年時想要的,真的死在了那場實驗里嗎?
江晚樓難以做出判斷,最開始的那幾個夢,盡管他的記憶對此毫無印象,但他仍就能不費吹灰之力地分辨出夢中自己的年紀,但在船上做得那個噩夢,他一無所知。
不知道年齡就無法倒推出年份,想要找出那場實驗的相關資料也不免會變得更加困難。
腦袋又開始疼了起來。
江晚樓摁住太陽穴,指尖下的一小塊皮膚被血管頂了起來,急促地跳躍著,像藏在皮膚下的猙獰活物,掙扎著要沖出血肉。
他對自己的身體還算了解,無論是郁蕭年的信息素,還是夜里吹的海風,都不足以讓他病倒。
他的病,是內因,源于身體本能地抗拒與厭惡。
江晚樓在愈發劇烈的疼痛中產生了片刻恍惚,他的潛意識在抗拒找回那段他過去從未發現丟失了的記憶。
第57章 情話
“咔噠。”
審訊室的門再次被推開,江晚樓沒抬頭,盡管記憶凌亂不全,但至少他能確定一件事。
他遇見江墨的時間,應該是他在接受廖叔心理療愈的時候。
“唉,你這樣視而不見,我可是會傷心的。”
熟悉的嗓音打斷了江晚樓的思緒,他隨意地掃了一眼,穿著常服的alpha隨意地攤在椅子上,一雙腿架在桌子邊緣,晃晃悠悠,不像來問話的,更像街頭抓來的被問話的二流子。
“楚臨。”江晚樓的聲音沒有任何起伏,“你為什么在這兒。”
楚臨眨了眨眼,不解:“你不驚訝嗎?”
他很快就從對視中得到了答案,無奈地聳了下肩膀:“瞧瞧你這樣子,難怪你都進來了,也沒人愿意從你身上挖點信息。”
再多言語陷阱,問話手段,遇上江晚樓,根本就是白費力氣嘛。
他見江晚樓的確不像是會再問第二遍的樣子,只好放棄賣關子的想法,半真半假地回答:“我想你啊,只是可惜你心里頭沒有我,根本不在乎我,所以我只好自己一廂情愿地追過來了。”
江晚樓冷眼看著楚臨,時間是了解一個人最好的手段,他不得不承認,楚臨在某些方面有著超乎常人的敏銳,輕易能從細枝末節中挖掘線索。
作為朋友,江晚樓不會過多防備楚臨,但倘若站在了對立面,他就不得不提高警惕。
楚臨嘴角的弧度不變,眼里的笑意卻越來越冷,像沸騰的水悄然冷卻、平息,直到波瀾不驚。
他沉默良久,冷不丁冒出來一句:“你跟郁蕭年睡了?”
“……”
江晚樓對楚臨出其不意地問話方式早有了解,但驟然聽到這樣的問題,不免還是覺得有點荒謬。
“這是我的私事,我有權拒絕回答。”
楚臨不在乎江晚樓的回答,他自顧自地繼續說:“信息素濃得跟狗撒尿標記地盤似的,你回不回答,結果都不會改變。”
他放下了搭在桌子上的雙腿,挪動著椅子到了桌前:“江晚樓,你選誰都沒問題,但你不能選他。”
“……”
“你知道他對郁家那群瘋子意味著什么嗎?!”
江晚樓的心漏跳了半拍,楚臨看著再像個普通人,也無法掩蓋他是京都楚家人的事實。
階層決定了信息來源,在這方面,楚臨的消息的確要比江晚樓靈通很多。
江晚樓無論有多想從楚臨口里得到更多有效的信息,他也沒有表露出半點渴求。
談判最忌諱的一點就是率先展露真實情緒,讓對方察覺到他的需求,從而不斷得寸進尺。
楚臨沒打算賣關子:“你知道他的信息素等級嗎?你又知道他能二次分化成頂級alpha,郁家到底花了多少心血嗎?!”
事實證明,這場賭博,郁家贏得很徹底。
時代的變遷注定了有人興、有人衰,京都的郁家也不例外。即便底蘊再如何豐厚,也無法改變在沿海城市飛速發展,經濟重心不斷向沿海傾斜的年代,郁家正在一步步走向落寞。
郁蕭年,一個用特殊手段培養出來的頂級alpha,用短短的五年,讓日薄西山的望柯重返新生,甚至遠勝過去的頂峰時刻。
楚臨不是極端人士,他不會把郁蕭年的成功全部歸結于信息素等級上,但郁家那些人呢?
“你是郁蕭年的秘書,你比他更清楚,他一年到底要見多少相親對象。”
望柯發展到今天,早就不需要商業聯姻來固定地位,他們要的只是一個孩子,一個由頂級alpha和精心篩選出來的高級omega結合生下的孩子。
楚臨目光如炬,死死地盯著江晚樓,期盼能從中看到哪怕一絲一毫的動搖。
“郁家絕對不會允許郁蕭年未來的結婚對象是一個beta!”
“……”
江晚樓神色很平靜,長長的睫羽在頭頂的慘白的白熾燈照射下,在眼眶處鋪成團團厚重的陰影,藏起了所有晦暗不清的神色。
“嗯。”他說,“還有嗎?”
“你!”楚臨氣急,這樣全然冷漠的狀態,宛如一拳打在棉花上,讓他如鯁在喉。
他氣得咬牙,恨不得找個神婆來看看自己最為冷靜、最會審時度勢的好友是不是被郁蕭年下了降頭。
“江晚樓,”楚臨咬牙切齒地逼近,他緊緊盯著beta的雙眼,恨不得通過眼神把自己的所有念頭強行灌注到江晚樓的腦海中。
“如果是別的什么時候,你要和他玩也沒什么所謂。”
楚臨了解江晚樓,就算對方是郁蕭年,他也不覺得江晚樓會吃虧。
但現在形勢不同了,郁蕭年是即將沉沒的船,和他關系越近的人,越會被牽連。
楚臨壓低了聲音:“望柯要換人了。”
“是上面的意思。”
相比起郁蕭年的油鹽不進,郁家有的是人愿意奉承討好,給出實質性地利益來換取支持。最重要的是,郁蕭年既是那場實驗里的最大的“獲利者”,也是不容否定的受害者,他的立場……太難掌控。
原來……如此。
最后一塊拼圖被拼上,江晚樓的眼里閃過一絲了然。
僅僅是江墨和郁家的關系,不足以上面用這么強硬的方式來扯破臉皮,畢竟郁蕭年的謹慎與算無遺策有目共睹,沒有百分百的把握,貿然做出這樣的決定,無異于自毀長城。
如果背后的人覺得郁蕭年一定會失勢,那么現在的所有行動也都有了合理的解釋。
“嗯。”為了感謝楚臨提供的情報,江晚樓不吝嗇地多說了幾個字,“我知道了。”
“……”
又來了,那種拳頭砸進棉花里的無力感。
楚臨張了張嘴,又頹然無力地閉上:“你真的想好了?”
“就一定得是他?”
楚臨不明白,也難以理解。
明明在這之前,江晚樓還是對所有人全然不感興趣的樣子,就這么幾天而已,不過幾天而已!難道就能發展出深厚到“非他不可”的地步嗎?
一定……嗎?
江晚樓順著楚臨的話往下想了想,可無論是把他的未來修改成沒有郁蕭年的樣子,還是把郁蕭年替換成別的誰,都那么的……違和。
違和到難以接受。
“江晚樓,你應該清楚,郁蕭年那種人,上面一旦想動手,就不會給他留機會。”
“……聽起來,我好像沒選擇了?”江晚樓慢慢笑了起來,他眸地的顏色很深,深得讓人聯想到透不進光亮的海淵,無人能知曉那下面究竟有多深。
楚臨莫名覺得緊張,他悄無聲息地握緊了拳頭,才繼續往下說:“你出去之后隨便找個借口,離開郁蕭年身邊,最好,最好離開海市。”
“嗯?”江晚樓故作不解地疑問,“只是不在郁蕭年身邊待著就行嗎?”
“如果要清算的話,我無論走多遠,‘郁蕭年的秘書’這層關系都甩不掉吧?”
楚臨高高提起的心松了松,他聽出了江晚樓語氣中的妥協,默認對方聽從了他的建議:“不用擔心,我會安排私人飛機送你會京都,之后也許會有一些例行檢查——但是不用擔心,不會有人敢動你的。”
**
二十四小時說短不短,說長不長,但郁蕭年卻過的格外煎熬,好幾天的寸步不離慣壞了他,讓眼下的分離變得格外難熬,讓他不可自抑地懷念。
懷念帶著點冷意的手,懷念不經意對上的視線,甚至哪怕什么都不做,僅僅是聽著beta淺淡平穩的呼吸了,心好像也落到了實處,不會如此惴惴不安。
郁蕭年按捺住越演愈烈地不適,等待最后的時間過去。
“叩叩叩。”
“郁總?”
江晚樓的聲音傳進來的那一刻,郁蕭年的大腦陷入了短暫的空白,他無意識地抬頭看了眼時間。
還沒到二十四小時。
“睡了嗎?”
“……”
郁蕭年猛地站起來,他的動作太匆忙,甚至撞到了桌椅,疼的他面目都跟著扭曲了一下。
但疼痛半點不影響他的步伐,郁蕭年快步走到門口,飛快地把門打開。
beta的面容映入眼簾的瞬間,劇烈跳動的心一點點安寧下來,那些在時間里熬出來的焦躁與不安頃刻間煙消云散。
“……可以走了?”郁蕭年下意識地問,他有會兒沒說話了,張嘴的瞬間甚至沒能把成功說出話來。
[郁蕭年の好感度:-99]
[郁蕭年の好感度:99]
江晚樓眼睜睜地看著好感度條在門打開的瞬間從“-99”跳到“99”,他故意裝出來的冷漠瞬間散了大半,他從alpha的頸側看了眼屋內。
郁蕭年的身份畢竟不同,“審訊”的房間也完全不一樣,看起來和小型旅館差不多了。
“沒睡一會兒嗎?”江晚樓撥開郁蕭年額前散亂的頭發,“不過也好。”
郁蕭年不解:“好什么?”
“嗯……”江晚樓沉吟片刻,身體前傾,壓低了的嗓音低沉而有磁性,充滿曖昧的暗示意味,“正好可以讓年年繼續為我提供陪睡業務呀。”
他說完,輕輕吹了口氣,溫熱的氣息吹動了郁蕭年耳側的碎發,拂過白凈的耳廓,仿佛具有某種特殊的魔力,讓白皙的耳朵在眨眼間紅了個透。
“……”
“怎么不說話?”江晚樓眨了下眼睛,抬眸望著郁蕭年,“是不可以嗎?”
“不是。”郁蕭年招架不住地向后退,但看著beta那雙熠熠生輝地眼睛,他沒能順利操控軀體,木然地立在原地,任由beta調戲,“不管誰沒睡……都可以、陪睡。”
最后兩個字,郁蕭年顯而易見地磕巴了一下,他生出強烈的恥意,仿佛真的在進行某種不可言說地黃色交易,用肉體換取需要的資源。
江晚樓順勢伸手捏了下alpha后頸的腺體:“年年真會說情話,總讓我懷疑,這是不是年年在別人身上實踐出來的花招。”
“……”
郁蕭年抿唇,看向江晚樓的眼神無辜又茫然。
他哪里耍了什么花招?他只是把心里話說出來了而已。
意識到這一點后,郁蕭年明顯地怔愣了,緊接著,羞恥成倍充盈著胸口,讓他完全喪失了為自己辯白的機會,只能磕磕巴巴地說:“你、我,我沒有。”
江晚樓松了手,退開半步:“郁總說沒有,那就沒有好了。”
“走吧,回去休息。”
郁蕭年望著江晚樓,心里仿佛被人梗了根小小的刺,算不上很疼,但又存在感十足,讓他無法輕易忽視。
江晚樓……到底有沒有相信他說的?
第58章 什么關系?
郁蕭年的眉頭微微皺起,糾結著要不要多解釋一句。
有些事情天然地處在不尷不尬的界線上,說多了,像欲蓋彌彰,不說,又像無形中默認了什么。
這種感覺像插進軟肉里的倒刺,徒手想要拔出來太難,不拔又疼疼的,讓他心緒不寧。
江晚樓在前面帶路,眼睛的余光卻連一刻都沒有離開落后半步的郁蕭年。
惴惴不安又糾結的神情,無論看多少遍,都格外有意思。
“郁總、江秘書。”
江晚樓的腳步微頓,在郁蕭年回神之前,不動聲色地收回了自己的目光:“楊局長。”
“我來送送你們。”楊局還算茂盛的頭發梳理地整齊,下頜的胡子也清理過了,比起昨晚,看起來年輕了好幾歲。
江晚樓視線下移,瞥見了警服下擺的褶皺,即便楊局長在來見他們之前好好打理過了,也無法掩蓋他同樣徹夜不眠的事實。
只是不知道,這個不眠究竟是因為擔心得罪了郁蕭年,還是在糾結站隊問題。
江晚樓禮貌拒絕:“楊局守一晚上也辛苦了,林海聯系了司機過來接,就不麻煩楊局長了。”
“談不上麻煩,”楊局長并不愿意放棄,極力挽留,“局子旁邊過去半條街就是酒店,我都給你們安排好了,早點過去,早點休息,多好啊。”
江晚樓不得不承認,不少企業禁止辦公室戀情是有原因的,就好比過去,他絕不會越過郁蕭年,擅自決定。
“楊局長,您需要我們配合調查,我們也愿意配合調查,這是您的職責,也是我們的義務。”江晚樓拒絕地滴水不漏,“您不必因此而感到愧疚,我們也不需要您的補償。”
“更何況,海市也有望柯名下的酒店,就不勞您破費了。”
楊局長看著beta姣好的樣貌,莫名覺得心驚,他面對的不是一多漂亮的嬌花,而是絢麗多彩的毒蛇,眼下的沉穩與平靜,不過是為了在某個瞬間毫無征兆地出擊,一擊斃命。
楊局沉默了數秒,最終退開半步:“多謝理解,既然江秘書這么說了,那我就送二位到這兒了。”
“再見,”江晚樓略微頷首,禮貌告別,“楊局。”
正如江晚樓說的,在被告知可以離開時,林海第一時間就聯系好了司機,不像beta,轉頭就接替了警員的工作,去通知郁蕭年可以離開了。
林海看著一b一a前后腳出來,沒忍住,低低“嘖”了一聲。
他早知道多數談了戀愛的人都會變得膩膩歪歪,卻沒想過江晚樓也會變成這樣,就這么會兒的時間也不愿耽誤,要親自去接郁總出來。
真……賢惠啊?
林海二十四小時沒睡,反而過了犯困的勁兒,大腦超乎尋常的活躍,天馬行空地胡思亂想,毫無邏輯地把嚴謹干練的江秘書代入成漂亮柔軟的小嬌夫形象,順勢腦補出小嬌夫兩眼淚汪汪的接自己無辜受罪的alpha回家的場景。
“你的表情好惡心。”江晚樓掃了一眼林海,他不知道對方在想什么,但光看那種惡心的表情就知道絕不是什么好東西。
等beta走到面前了,林海微微抬頭,離得近了,身高的差距明顯的凸顯了出來。
林海滿腦子的幻想戛然而止,粉碎的徹底。
近一米九的小嬌夫……
死腦子!到底在胡思亂想些什么,這未免也太可怕了吧!
林海打了個寒顫,默不作聲地后退了半步。
“……”
雖然的確來海市前,江晚樓的確和林海有段時間沒見了,但過去的了解還在,他只看了一眼林海滿臉的古怪表情就基本能猜到這人又開始惡心的幻想。
如果不是郁蕭年看著,江晚樓還真想和林海“好好交流”一番。
“……咳咳。”林海后背發涼,他做作地咳嗽了兩聲,說,“車已經來了,走走走、快走,早點回去休息。”
江晚樓心里惦記著別的事,沒和林海計較,轉身看向郁蕭年。
外面人多了,他倒是收斂起“恃寵而驕”的壞習慣,裝模作樣地詢問郁蕭年:“郁總,走嗎?”
“嗯。”
郁蕭年滿腹的糾結被楊局長打斷后,就更沒有能說出口的機會了,只好沉沉地埋在心底,肚子耿耿于懷。
[郁蕭年の好感度:-99]
不高興?
江晚樓挑眉,為什么?他環視四周,沒能找到惹得alpha不悅的可疑人和物。
思緒有短暫的停頓,突然似撥開云霧般給了答案——他。
能讓郁蕭年的“好感度”強烈波動的,一直以來都是他。
唇角沒忍住,不顧主人想遮掩的想法,自顧自地往上翹,江晚樓欲蓋彌彰地偏頭:“郁總,上車。”
等郁蕭年上了車,林海悄無聲息地摸過來,捅了下beta的腰側:“你笑什么呢?”
他要是沒記錯的話,上次看到江晚樓露出這種神情的時候,還是他們在美歐那邊的談判即將進入尾聲的時刻。
beta神色溫和,站在一群高大的美歐alpha中,半點不顯得弱小,反而有種無法用語言描述的特殊氣場,讓在場的人不由自主地把目光聚焦在他一人身上。
他態度良好,流利的英文也不似那群咄咄逼人的alpha那般充斥著隱喻的攻擊詞匯,即便被如何攻擊質疑,形狀姣好的唇瓣始終上揚著,透露出他愉悅而輕松的姿態。
從容,在某些特定的場合、某些人眼里,和輕蔑沒什么兩樣。盡管林海清楚,江晚樓從始至終都沒有半點看不起那群alpha的意思,他只是自顧自地為即將到手的勝利愉悅,僅此而已。
那么此刻,他又是在因為什么……開心?
難道是這么會兒功夫,江晚樓對這件虎頭蛇尾的破事有了全新的思路與必勝的把握?
江晚樓不知道林海在腦補些什么,就算他知道,他也只會和現在一樣,意味不明地笑一下,糊弄過去。
“從警局里無罪釋放,還不值得高興?”他掃了林海一眼,語氣里滿是戲謔,“雖然你家里沒有對象等你,但也不用這么不戀家吧?早點回去吧,林總。”
“江——”林海瞪大眼睛,正準備反擊,余光正正巧瞥見抬眸望過來的郁總,于是不滿只能生生被咽下,“江秘書、郁總,路上小心。”
江晚樓看得想笑,但僅存的良心尚在,他在林海充滿怨念的眼神里收斂起笑意:“林總路上也小心啊。”
總感覺又一次被諷刺了的林海:“……”
可惡!
等這倆走了,他一定要回去頒布新的規定——禁止辦公室戀情!!
**
雖然眼下時間并不早了,但對經濟發達的海市而言,夜幕降臨不過是宣告夜生活開始的信號,五顏六色的霓虹燈照著各色不同型號的豪車,讓整條道路擁擠不堪。
為郁蕭年準備的司機,當然是技術最好的,只是在這樣擁擠的道路里,再好的車技也無處發揮,只能順應著車流走走停停。
司機望著又一個紅燈,徹底沒了脾氣,扭頭問后排的二位領導:“郁總、江秘書,需要聽電臺嗎?”
郁蕭年沒有回答,而是下意識地看向身側。
他在征求江晚樓的意見。
江晚樓并不覺得自己是什么很容易被觸動的人,但事實上,面對郁蕭年,他的確沒有任何招架之力。
江晚樓控制著視線沒在alpha的臉上停留太久,對司機說:“放著吧。”
司機點頭應下,回頭點開了車載音樂。等江晚樓和司機溝通完,再望身側看過去時,alpha已經收回了視線,靠在柔軟的真皮墊子里,垂著眸,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沒打擾郁蕭年,而是直接把隔板打開,讓后排成了僅有他們彼此的私密空間。
悠揚的音樂從車載音響里流淌而出,江晚樓湊到了alpha的身邊,貼著他的耳廓輕喚:“年年。”
郁蕭年總是好哄,就像現在,江晚樓分明什么都沒做,他就主動的把“好感度”從-99升到了40。
他稍稍退開了一點,笑意吟吟地看著alpha立體的側臉,問:“為什么不高興?”
為什么?
郁蕭年也不知道為什么。
見過他、聽過他的人對他有相同的、不同的評價,但沒有任何一個會覺得他是個情緒不穩定的人。
但對上江晚樓,低落、開心,傷心、憤怒……所有所有的情緒都失去了控制,恣意地玩弄他的心臟。
只有郁蕭年自己知道,他究竟花了多大的功夫去克制、練習,才練就了如今這樣不露任何破綻的本事。
他輕輕呼出一口氣,面色如常:“我沒有不高興。”
[郁蕭年の好感度:20]
“……”
郁蕭年的演技在各方面都能稱的上一句天衣無縫,雖然不合時宜,但江晚樓的確想起了楚臨說的話。
——“郁蕭年那種人,上面一旦想動手,就不會給他留機會。”
的確不能留任何機會,否則就是憑這張臉,憑著毫無破綻的演技,他也至少能在娛樂圈里混的風生水起。
想到這里,江晚樓的思緒徹底跑偏,順著往下幻想。
如果郁蕭年真的“下海”,是去當愛豆,還是演員?嘖,這又有什么可糾結的,按照郁蕭年的能力,兩者兼顧也不是多困難的事情吧?
長久的沒有回應讓郁蕭年生出淺淡的焦慮,他不由得懷疑自己是不是被看透了,擔憂江晚樓因為他的隱瞞而氣惱。
但開弓沒有回頭箭,剛說沒有不高興,轉頭就矢口否認,郁蕭年的自尊和面子都不許他這樣做,他只好硬著頭皮一條路走到黑:“真的沒有不高興。”
“年年,”江晚樓的指尖抵在alpha的太陽穴,順著肌理的紋路一路向下,“在你眼里,我和你究竟是什么關系啊?”
beta的聲音很輕,幾乎完全被掩蓋在電臺里播放的女歌手溫柔的嗓音里,如果不是郁蕭年全神貫注,他恐怕根本不能聽見江晚樓說了什么。
什么關系?
郁蕭年小心翼翼地吞咽唾沫,即便是面對上千億的案子,他也沒有這樣緊張到甚至有些惶恐的地步。
在他的眼里,江晚樓和他是什么關系?
大腦反復把問題拉出來循環,嘗試找到一個最妥帖的回答。
beta的食指指尖正正好抵在郁蕭年的喉結處,那根手指分明沒有用力,完全不至于壓迫到他的喉管,可郁蕭年卻還是感到了近乎窒息的困苦。
“很難回答嗎?”江晚樓慢聲詢問。
他的語氣一如既往地平,聽不出半點惱怒或是催促,但郁蕭年卻如坐針氈,恨不得推門就逃出去,又舍不得。
沒有臨時標記的維持,又分離了近乎二十四小時,江晚樓身上,屬于他的信息素味道不斷變得淺淡、更淺淡。
用不了多久,這點微弱淺淡的味道也會徹底消失。
心臟瞬間被攥緊,擾亂了緊密又雜亂的神經,連呼吸也跟著變得凌亂:“戀人。”
“是戀人,是我的愛人。”郁蕭年側頭看了過來,琥珀色的瞳仁在車內黯淡的燈光照耀下晦暗不明。
心跳與呼吸都被壓抑到最低的限度,短短的幾天,他和江晚樓分明什么都做了,卻又偏偏把最基礎、最理所當然的一環拋之腦后。
并非刻意遺忘,只是……太難說出口。
無論是郁蕭年還是江晚樓,都不是年輕尚輕的毛頭小子,他們早就習慣了包裝形象,偽裝情緒。
要完美無瑕,要毫無破綻,要誰也不能窺探到內心才算正確,戴著面具的時間久了,不管不顧地所求承諾與名分,反倒成了一種別扭而恥于說出口的事情。
不是很意外的回答,但在聽到的那瞬間,江晚樓還是生出莫大的滿足,藏在胸腔里的氣球又被人打滿了氣,鼓鼓囊囊,擠壓著五臟六腑,充盈出滿足地愉悅。
江晚樓一直都知道,這段感情并不公平。
他總在逼迫郁蕭年表達心意,訴說喜歡,承認關系。他還能利用不知道怎么冒出來的好感度判斷郁蕭年的心情,用語言、動作,以及不經意間的心理暗示操縱alpha的心情,享受alpha因為他的一舉一動起起伏伏地快感。
可他呢?
不敢說出口的喜歡,沒有主動承認的勇氣,還總是一次又一次地誤導郁蕭年,卑劣地享受著郁蕭年因為他而提心吊膽,惴惴不安。
“……對不起。”江晚樓握著alpha的脖頸,輕輕揉捏,像無聲地道歉。
[郁蕭年の好感度:-99]
高高懸起的心驟然墜入谷底,郁蕭年張了張嘴,克服了發緊發澀的喉頭,無意識地操控著面部所有肌肉,不讓半點失落與苦痛流于表面。
“沒關系。”他聽見自己的聲音,意外的穩,和往常比,沒有任何區別,“就算你沒有把我看作……也沒關系。”
“是我自己要喜歡你,也是我自己要一廂情愿,所以請你不要有任何負擔。”
江晚樓面無表情地盯著郁蕭年,他的眸子很黑,沒有光亮照進來時,總給人一種能吞滅一切地錯覺,叫人生出不敢與之對視的心思。
但江晚樓沒給郁蕭年躲避地機會,氣到了極點,他反而陷入了一種詭異的平靜。
“郁總,好像不行呢。”江晚樓冷冷開口,“我已經很有負擔了呢。”
比起一味地退讓,一味地放低自己的身份,江晚樓更希望郁蕭年會憤怒,會質問他為什么、憑什么。
可這樣的郁蕭年難道不也是受到他的影響,而“表演”出來的假象嗎?
江晚樓無聲地咬緊牙關,他審視著郁蕭年的同時,也更加冷酷地審視著自己,審視著正常的表象下,充斥著畸形的感情。
第59章 痣
已經……很負擔了?
郁蕭年很少經歷這樣被全盤否認的時刻,他茫然地望著江晚樓,像做錯事的孩子,手足無措。
要后退嗎?
分開、遠離,成為不再相見的陌生人?
[郁蕭年の好感度:-99]
又一次、又一次地輕易掌握了alpha的情緒,用三言兩語讓他陷入前所未有的自我懷疑。
江晚樓想,他應該要高興的。
無論偽裝得再怎么像,也無法否認他不是健康的正常人,比起大部分人期待擁有的健康正常的情侶關系,他更需要的是主從,是居高臨下的俯視,是扭曲對方人格、心智的完全操控。
正如廖醫生那看到的,被歸納與“非正常情感所求人群”中的案例一樣,江晚樓本來也不應該需要平等的戀人,他需要的是完全服從與他的從屬。
但這一刻,他不覺得滿足。
心臟仿佛被扎滿了密密麻麻的細針,無論是心臟正常的搏動,還是呼吸引起胸膛輕微的共振,都牽引著,引發出如雪崩海嘯迎面而來,絕望又窒息的疼痛。
他怎么可以讓郁蕭年這樣掙扎痛苦?
江晚樓握緊拳,來自身體內部的幻痛遠比手心實質性的傷口要更加容易博得神經的灌關注,他甚至不敢輕易呼吸,低啞的聲音帶著他自己都不曾察覺的顫栗:“我……”
“就算是負擔,也請你忍一忍吧。”
倏爾,郁蕭年抬眸,長長的睫羽被暖黃的車載燈鍍上層柔軟的淺色,像幻想生物里神圣又美麗的物種,牢牢掌握了所有觀眾的目光。
幸好。剎那間,江晚樓滿腦子只剩下這一個念頭,幸好他們在車上,幸好他升起了隔板,幸好唯一的觀眾僅他而已。
郁蕭年目光隱忍,語氣堅定:“說不定呢?等習慣了,負擔也就不是負擔了……對吧?”
江晚樓不是沒有見過郁蕭年強硬的一面——alpha站的位置太高,倘若不論什么事情,不論面對誰都是一副老好人好說話的樣子,早就被吃得渣都不剩了。
但郁蕭年的強硬往往只展現在談判桌,在法庭,在財經報告的采訪中……這是第一次,把這份強硬用在江晚樓身上。
“……”
江晚樓的喉結不明顯的上下滾動,在晦澀的燈光與明暗交替的陰影里并不明顯,所以江晚樓并不知道是否被郁蕭年發現。
他知道的。
他能分辨地出來的。
郁蕭年的強硬,是狐假虎威,是外強中干,是無須使用任何花言巧語,只需要單單一個“不”字就能擊潰。
“呼——嘩啦!”
澎湃的海浪聲沖擊著耳膜,幾乎蓋過了焦躁鼓動的心跳聲,江晚樓在海浪不曾連綿的間隙中聽到了如同魔鬼般的有蠱惑。
——“否定他,打碎他。”
——“然后再重塑他。”
——“他會成為完全屬于你的造物。”
——“獨屬于你。”
沒有任何一個詞會比“獨屬”對控制狂來說更加有吸引力。
他只需要……一個簡單的否定。
最終,江晚樓什么都沒說,他在alpha緊張的眼神中低頭,握住了alpha緊緊握成拳的手。
他的動作算不上溫柔,強硬而不容抗拒地一根根掰開alpha的手指。
“好多汗。”江晚樓不輕不重地說,他的指尖劃過郁蕭年手心地紋路,潮濕溫熱的觸感黏在指尖上,通過皮膚的神經元傳遞到大腦。
“很緊張?”
郁蕭年:“……”
“虛張聲勢。”
簡簡單單的四個字,打碎了郁蕭年所有偽裝,他的表演太過拙劣,以致于江晚樓無需認真分辨,就能確定結果。
郁蕭年的心一寸寸冷下來,他愣愣地盯著江晚樓的頭頂,等待著夢徹底破碎醒來的時刻。
“我愿意。”
“……”
外邊隱隱綽綽地汽笛聲與跑車發動機的轟鳴夾雜在一起,與悠揚動聽的女聲混合成獨特的韻味,為寂靜的環境鋪上一層柔和的氣氛,不至于令人過分尷尬。
……“我愿意”是什么意思?
郁蕭年無法理解簡單字詞組成的語句,大腦徹底宕機,連帶著身軀的每項機能都跟著停擺,聽覺、觸覺都變得模糊不堪,只剩下一雙眼睛。
只剩下一雙眼睛最后感知著此時此刻。
beta眼眸微垂,黯淡昏黃的燈光沖淡了原有的冷漠,讓凍手的冰化作柔情萬千的春水。
郁蕭年不是第一次看到。
在那個混亂的晚上,失控的信息素盤踞了整個房間,編織成無法切割的牢籠,不由分說地把他心底最最渴望的寶物束縛。
興許是信息素濃郁到了某種無法測量的程度,以至于beta也在某個瞬間感受到了空氣中環繞浮動的物質。
beta仰起頭,深深吸氣,赤裸的胸膛隨著綿長的吸氣鼓起,直到達到某個極限,才以極其緩慢的速度回落。
郁蕭年在恍惚間覺得江晚樓不是在呼吸,而是在品味他的信息素,那個深深的吐息讓屬于他的信息素在beta的身體里完完整整地游走了一遍,在beta的內里也留下了完整的蹤跡。
江晚樓再次垂首時,郁蕭年在黑暗與淚眼的模糊下仿佛瞧見了前所未有的繾綣溫柔。
或許……不是仿佛,是真真切切的存在過。
[郁蕭年の好感度:00]
[郁蕭年の好感度:60]
“郁蕭年。”江晚樓的視線并未在好感度上停留太久,他的聲音一如既往的平穩,像是命令,又像請求。
“你要命令我愛你,命令我不能離開你,命令我成為你的獨屬物。”
“你還要警告我,警告我不能不愛你,警告我不能離開你,警告我不可以誕生出任何想要逃離你的想法。”
“你有權、”
抵在alpha手心的指尖下壓,江晚樓的手掌順勢覆蓋上去,仿佛在手掌接觸的瞬間,完成了古法里的通過擊掌簽訂的契約。
“你有能力,限制我,約束我,讓我遵照你的思想、心情、喜好行動。”
江晚樓知道,他能給出的東西太少,那些說不出口的承諾,無法坦然面對的心事,都是造成alpha迷茫退縮、坦然不安的罪魁禍首。
缺失的東西,就要用更加珍貴、更加重要的東西彌補。
所以江晚樓給出了自己。
他將支配權完全地交付在郁蕭年手中,給予郁蕭年完全掌控他,支配他,無論身心的權力。
如果是這樣……是不是能稍微彌補一二?
“……”
郁蕭年神色空茫,大腦神經承載了太多不該承受的沖擊,以至于徹底的失去了響應的能力,直接陷入宕機的狀態,只剩下殘余的神經末梢聽從本能地號令,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抓緊了beta的手。
聽覺終于得以恢復,卻還是未能發揮任何作用,只聽到了雜亂密集如亂鼓的心跳聲。
他張開嘴,因為失去了聽覺的反饋,即便只是最簡單基礎的兩個字也被他說的別扭拗口。
“吻我。”
他獲得了特殊的權力,迫不及待地使用這份權力,并測試著這份權力是否真的能夠生效。
江晚樓的神情仍舊淡漠,但急促地動作足以泄露他此刻同樣算不得平靜的心情。
他靠過來的速度太快、太急,甚至于沒注意調整好角度,在吻上alpha唇瓣之前,先撞上了alpha挺拔的鼻梁。
江晚樓并不覺得尷尬,反而就勢親吻著郁蕭年的鼻梁,細密溫柔的吻從鼻梁一路往下,潮熱的溫度像極了某種特殊的溫柔撫摸,讓郁蕭年止不住地小弧度顫栗起來。
他不自覺地仰起頭,卻不知道究竟是想要躲避,還是想更加方便beta的吻,讓他停留的更久,吻的更加仔細。
終于,江晚樓埋頭銜住了alpha薄薄的唇。
他吮吸著,不時輕輕咬在僵硬而毫無反應的alpha的唇上。咬過之后,還沒有任何譴責,他又探出舌尖,小心翼翼地描繪著柔軟的唇瓣的紋路,輕撫唇上淺淺的咬痕。
郁蕭年:“……唔!”
江晚樓毫無征兆地結束了溫柔的纏綿,他撬開了郁蕭年的唇舌,探進他的口腔,攫取不輸于自己的呼吸、水液。
無論情話說的多么動聽,到了這一刻,他又成了毫不留情地侵略者,強硬地像alpha索要著所有。
所有。
哪怕是差一分一毫,都不行。
江晚樓勾住了郁蕭年的舌尖,吮吸著,又可惡至極地用上下齒輕輕廝磨,仿佛在丈量著alpha舌頭的柔軟,尋找著最佳下口的部位,嚼碎了吞吃進腹中。
“哈……”
郁蕭年全然招架不住這樣的侵略,止不住地泄露出低低地喘息,身軀的所喲器官都全然忘記了應有的職責,全然迷失在這場甜蜜又殘忍的掠奪中,飄飄欲仙。
他控制不住地從鼻腔中發出悶悶地哼升,抓著江晚樓的手攥得更緊,力道大的像是要把beta的手掌捏碎了來泄憤。
掠奪并未因為他示弱的低喘而有所收斂,反而像得到了某種應許,更加得寸進尺。
郁蕭年掙扎著睜開眼睛,生理性的淚花從眼角溢出,模糊了視野,他比誰都要更清楚,從始至終,江晚樓都沒有束縛他的行動.
他如果想掙脫,隨時都可以。只是事實恰恰相反,郁蕭年不僅沒有掙脫,反而牢牢抓著江晚樓的手,仿佛在害怕著對方的離去。
“叩叩叩!”
車載音樂不知道什么時候停了,隔板被人敲響的聲音在只有細微水聲的后排幾乎達到了震耳欲聾的地步。
郁蕭年幾乎是下意識地要松開手,強行結束這個足夠漫長的吻,但他剛剛有要松手的趨勢,beta安靜蟄伏著的手掌反應迅速地糾纏上來.
江晚樓的手被握了相當長的一段時間,不似正常時候泛著涼意,溫熱修長的手指不容分說地插入郁蕭年的指縫中,牢牢將alpha掌控在手中。
郁蕭年不過短短清醒了一瞬,又無法自拔地沉溺進來源于江晚樓的溫柔陷阱。
“郁總?江秘書?”司機沒有得到回應,不由得提高了音量,“已經到了!”
隨時可能被人親眼目睹的風險加重了感官的刺激,江晚樓能感受到郁蕭年的身軀逐漸緊繃,甚至于開始微微顫抖。
他睜開眼,一點點把郁蕭年泛著紅意的臉深深記入腦海中。
“哈、哈……”
纏綿而綿長的吻終于宣告了結束,郁蕭年無法控制地急促喘息,眼神躲閃著,全然不敢落在江晚樓身上。
江晚樓也沒好到那里去。
量身定做、貼身剪裁的西裝把beta的修長的身軀包裹的剛剛好,以致于某些不合體的表現格外明顯。
說不清懷揣著什么樣的想法,江晚樓的視線不經意掃過身側。alpha的坐姿很奇怪,不復過去的端莊,蜷縮著,顯出幾分狼狽與尷尬來。
[郁蕭年の好感度:-99]
[郁蕭年の好感度:99]
[郁蕭年の好感度:-99]
[郁蕭年の好感度:99]
……
江晚樓看著郁蕭年因為窘迫而不斷起伏的好感度,心底冒出了微妙的小心思——
什么嘛,原來不是他一個人。
江晚樓得到了莫大的安撫,好心情地揚了揚唇角。他不動聲色地交疊雙腿,好整以暇地晃了晃腳尖,腦海在短時間內浮現出千萬的壞心思。
他沒忘記司機還在等他們的回復,收回視線后輕咳了兩聲,讓自己的嗓音聽起來不那么沙啞:“嗯,我和郁總還有事情要談,你先走吧。”
“好的。”
等到車門被打開又“砰”的被關上的聲音傳來,江晚樓才收起衣冠楚楚地假象,轉頭望向窘迫不已的郁蕭年。
他神色溫和得體,光看那張臉,恐怕沒人會否認他是個盡職盡責地好秘書。只是江晚樓一張口,偽裝在頃刻間暴露出破綻,流露出充滿惡趣味的一面。
“郁總,”江晚樓的視線猶如實質,存在感十足,不偏不倚地落在郁蕭年的小腹處,他揚了揚眉,意味深長地說,“看起來比起‘談談’,您更需要一點特殊幫助呀。”
[郁蕭年の好感度:99]
[郁蕭年の好感度:-70]
緋紅從襯衣領子一路往上蔓延,不多時就占據了alpha所有裸露在空氣里的皮膚。郁蕭年羞恥地根本抬不起頭來,雙眼尷尬又無措地盯著自己的指尖,不敢輕易挪動。
這種時候,越是正經的口吻念出的包含著敬意的稱呼,越讓人手足無措。
盡管郁蕭年比誰都清楚寬敞的后座里只剩下他和江晚樓兩個人,可聽著江晚樓一本正經的聲音,大腦自顧自的開始聯想。
江晚樓這樣的嗓音與語氣他過去并不少聽,或許是談判桌上,或許是在會議上,這樣的聯想讓他不可避免地生出正處于大庭廣眾之下,任人觀賞的局促感。
郁蕭年并不畏懼視線的匯聚,但他是人,是人就有羞恥心,他的從容與鎮定遠沒有能讓他處于這樣窘迫的時刻還能云淡風輕。
這個時間的酒店地下車庫很安靜,安靜到郁蕭年能清楚地聽到江晚樓的心跳與呼吸聲。
渴求一旦被勾起,就會像惡魔施加的貪欲,不斷蓬勃生長,直到將人徹底地拖進無底深淵。
郁蕭年渾身顫栗,凌亂地呼吸宣告他再次失去了對信息素的控制,在一呼一吸間充斥了寬闊地車廂。
有伴侶地alpha,如果在易感期不能得到伴侶充足地撫慰,就會出現明顯地筑巢現象。
郁蕭年也不例外。
只是更加致命的是,他的伴侶是為beta,無論如何索求、擁有,alpha基因天然缺陷的那一塊都無法被補足。
郁蕭年低低抽氣,克制著本能地不斷躁動,他想起過去無數次易感期,到了最難熬的時刻,他最終都會無法克制地躲進衣柜最深處,用多年來小心翼翼收集起來的各種東西把自己緊緊包圍住。
那些東西……其實早就沒了江晚樓的味道。
但生理無法得到滿足的時候,心理就會彌生出無數的虛假填補幾乎能將人折磨瘋的空虛。
郁蕭年的手指微微屈伸,可是、可是現在江晚樓就在他身邊,他只要伸手,只要嘗試說出命令,或許就能得到滿足?
[郁蕭年の好感度:60]
“郁總。”江晚樓的腳尖蹭過alpha繃緊的腳踝,锃亮的皮鞋勾住褲腿,緩慢而輕佻地向上挪動,令大片白皙的皮膚暴露在不斷升溫的空氣中。
他漫不經心地在郁蕭年緊致的小腿肚子上打轉,禮貌詢問:“讓我幫一下你,好不好?”
郁蕭年的雙手收攏,試圖藏起腰腹間的窘迫,他的視線被掠奪,成了不折不扣的叛徒,跟隨著beta的腳尖小弧度地挪移。
“……江晚樓。”
alpha的聲音很啞,充斥著濃厚的欲色,壓抑著,凝成無法掩藏的渴求。
“不許在私下稱呼我這些亂七八糟的稱呼。”
江晚樓傾身過去親吻alpha蒸出熱意的額頭,故作不解:“什么是亂七八糟的稱呼?”
“郁總?郁先生?還是……”
他壓低了聲音,低聲呢喃:“年年?”
在這方面,alpha純情地可怕,完全沒有任何招架之力,只能抿緊唇,悶悶地生氣。
[郁蕭年の好感度:-60]
江晚樓并不惱怒,姿態從容,游刃有余地溫聲詢問:“您如果不告訴我的話,我怎么知道您討厭什么樣的稱呼,喜歡什么樣的稱呼呢?”
沒告訴嗎?
江晚樓的神態與語氣都太過自然,找不出半點顛倒黑白的心虛。如果不是郁蕭年記得很清楚自己在船上就說過“不要叫我郁總”,恐怕也要被beta此刻的理直氣壯給糊弄過去。
“郁總是不好意思說嗎?”
江晚樓的腳尖忽然頓住,整整巧地抵在郁蕭年小腿肚子的一顆黑痣上。
他記得這顆痣。
那天在浴室里,郁蕭年釋放在他嘴里之后,他低頭吐出滿口的液體時,余光瞥見了這顆痣。
小小的,印在不容易被人察覺的地方。
江晚樓說不出地喜歡——嚴格來說,生長在郁蕭年身體上的種種,他都異常喜歡。
于是在接下來的情事里,他總時不時親吻那顆小小的痣,任由alpha如何拒絕,也充耳不聞。
思緒地游離并不妨礙江晚樓繼續進行他的惡趣味,他眨了眨眼睛,語氣里充斥著無辜:“不如我來說,郁總喜歡的話就點點頭,不喜歡就搖頭,好不好?”
第60章 敏感的寶寶
聽戀人親昵地稱呼自己的小名而竊喜是一回事,明明白白地承認自己喜歡黏黏糊糊的昵稱又是另一回事。
郁蕭年眼神幽怨,對江晚樓的明知故問怨念深重。
[郁蕭年の的好感度:-50]
江晚樓權當看不見,腳尖又開始不安分地作亂,輕柔又緩慢地在alpha的小腿肚子上轉圈。
锃亮的黑色皮鞋郁白皙的皮膚形成鮮明的色彩對比,不斷沖擊著感官,隔靴搔癢般地觸感不斷撩撥著神經,郁蕭年不得不用盡全身力氣去抵抗,才能勉強克制著自己不丟人現眼地猛的站起來。
“郁總?”江晚樓目不轉睛地盯著郁蕭年,親眼目睹著那張冷漠的臉被窘迫與克制充滿,欣賞著alpha因為他而生出的蓬勃欲色,又被隱忍沖淡,揉雜出復雜到難以用言語準確形容的風情。
江晚樓生平第一次覺得言辭匱乏,所有詞句都成了沒有意義的音節,最后化作一句直白又下流的形容——
“好色情啊。”
郁蕭年:“?”
alpha從沒聽過這樣露骨又帶著點粗俗的形容,被震驚的忘記了羞恥,扭頭不可思議地盯著江晚樓。
[郁蕭年の好感度:-99]
[郁蕭年の好感度:40]
“噗。”江晚樓破了功,低低笑出了聲,“好可愛啊,年年。”
滿臉的驚訝,一雙眼睛里充滿了懵懂,像單純的小孩子聽到了什么限制級語言,而渾身發熱,不知所措到恨不得鉆到地里去。
[郁蕭年の好感度:99]
“是喜歡我叫你年年嗎?”江晚樓托起郁蕭年的下頜,動作輕柔,眼神仔細,仿佛在端詳什么昂貴的珍寶,要把每一絲紋路都研究的清清楚楚。
beta呼吸間的熱氣落在臉上,郁蕭年無意識地屏住呼吸,眼也不眨地看。
他一直都知道的,江晚樓很漂亮,漂亮到讓人輕易地忽視了性別,但此時此刻,這樣的近距離地打量,還是給他的視覺帶來了超乎想象的沖擊。
江晚樓的手指不知道什么時候從他的下頜移到了脖子上,指腹時輕時重地摩挲著他的喉嚨。
于是呼吸的權力被徹底剝奪,人潛在的求生欲讓郁蕭年的心情隨著江晚樓指腹落下的力道而波動,他畏懼被扼住咽喉的窒息感,又因不曾被扼制而慶幸、感激,全然忘記這本就是他應有的權力。
“郁蕭年。”江晚樓湊近了,鼻尖輕輕擦過alpha的臉頰,“你的眼神好兇。”
像窮兇極惡的大狼狗,目不轉睛地盯著近在咫尺地肥肉,只等片刻的疏忽就會沖上去撕扯吞吃。
江晚樓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他低頭,在郁蕭年的頸側落下個輕柔地吻:“咬吧——呃!”
alpha的動作比他想象中的還要急切迅速,在他聲音落下的瞬間,一雙手就似鋼筋鐵骨般將他牢牢束縛住,而后,精準、殘忍地咬下去。
后頸的信息素抑制貼還沒揭開,眼下的姿勢也不足以讓郁蕭年咬到后頸的腺體,因此這個充滿血腥意味的舉動落在了江晚樓的頸側。
江晚樓倒吸了一口涼氣,alpha的犬齒比尋常人的牙齒要更加尖銳,但再尖銳也仍舊屬于人類的范疇,無法利落快速地咬開皮肉,帶來綿長的鈍痛。
他感知著alpha的犬齒一點點刺入皮膚,滾燙的舌尖抵在他的頸側,不時輕輕掃過含在嘴里的那一小塊皮肉。
癢比疼痛更難忍耐。
江晚樓喘著氣,捏緊了郁蕭年的后頸。
指尖深深摁進alpha后頸的肉里,壓出肉眼可見的凹陷。江晚樓銜住郁蕭年的耳垂,報復性地咬了一口。
只是這份疼痛剛剛產生,就被江晚樓吝嗇地收回,他叼著小小的耳垂,輕輕廝磨著,舌尖小心翼翼地描繪過淺淡的齒痕。
郁蕭年咬住的并不是腺體,但對于他來說,是不是腺體都無所謂,江晚樓的所有都讓他癡醉、沉迷,他不得不耗盡大部分力量去克制,才能勉強地讓自己的牙齒離開。
高熱的舌頭反反復復地舔過略微有些腫的脖子,alpha與omega的進行標記時,交融的信息素會短暫的麻痹神經,掩蓋痛楚,使得本該充斥著血腥與疼痛的結合蒙上愉悅的底色。
但很遺憾,江晚樓不是omega,這樣的啃咬、標記,從生理上而言,帶來的只有疼痛。
但某些時刻,心理上的快感總能輕易地掩蓋身體上的痛楚,不僅沒讓他生出抵觸的情緒,反而滋生出詭異地欣喜。
他偏頭,吻了吻郁蕭年微微張開,小口喘息的唇:“在這里,可以嗎?”
地下車庫有直達頂層套房的電梯,從這里上去所需要的時間不會超過十分鐘,但江晚樓偏要問,在這里可不可以。
目光短暫地交錯,郁蕭年喉結滾動:“可以。”
[郁蕭年の好感度:99]
白色的襯衣領子遮不住alpha修長的脖頸,襯得那點紅色異常鮮艷。
江晚樓偏頭,靠在車背上,眼中含著幾分探究:“年年對誰……都這么大方嗎?”
郁蕭年:“沒有誰。”
他閉了閉眼,主動和江晚樓的視線相接:“只有你。”
“……”
江晚樓沉默的有點久了,久到連他自己都感到微妙的羞恥與窘迫。
明明、明明alpha也沒說什么不得了的話,他有什么好啞口無言的?
江晚樓這么想著,開口時卻還是帶上了他自己都不曾發覺的惱怒:“郁總怎么這么會說情話,我都要被您哄的找不著北了。”
“嗯?”郁蕭年應了一聲,眼神誠摯清澈:“沒有說情話,也沒有哄你。”
他怕beta不相信,笨拙地嘗試剖開心肺,好叫總是無理取鬧地戀人看得更明白些。
“我對你說的話,都是真的。”他說,“不要不高興。”
甜蜜又酸澀地情緒像漲潮的海水,瘋狂地灌溉進江晚樓的心口,他聽著自己的心跳聲,涌現出數不清地勇氣,也想要同樣坦誠地訴說所有。
“我……”江晚樓剛剛張開嘴,發出并不清晰的短暫音節,一股無言地恐懼鋪天蓋地涌來。
那是更加洶涌的波濤,要將他整個人淹沒,使他陷入無依地絕望處境中。
——“媽媽,如果我沒有說要他當我小狗,如果我沒有說我喜歡他,我是不是就不會失去他了?”
木然地幻聽帶來針扎般的疼痛,江晚樓的神色幾乎沒有任何變化,他閉了下眼睛,嘗試壓下沉沉的情緒。
“沒有不高興。”他聽見自己的輕聲否認。
江晚樓靠著車背,手往下探區,握住了郁蕭年。
郁蕭年紅透的唇張開了一條窄窄的縫,原本要說出的話被沖擊的散失了蹤跡,化作一聲沒有任何意義的哼聲。
來自愛人的撫摸,郁蕭年根本沒有任何招架之力,好在理智掙扎著,還記掛著在某個瞬間里捕捉到的惶恐與畏懼。
“等等——”
鎖扣解開的聲音不算響亮,淹沒在郁蕭年并不堅定地掙扎中。
江晚樓挑眉,笑:“白色的。”
[郁蕭年の好感度:60]
“……你、你難道是現在才知道的嗎?”郁蕭年窘迫地往后縮,他的理智想要逃脫,但欲念又糾纏著,把脆弱的部位送到了旁人的手中,任由江晚樓揉搓撫摸。
這條白色的……分明是江晚樓給他床上的。
不應當的遐想反叫郁蕭年更加情動,他不自覺地蹭過江晚樓的手心,急切地索取。
于是江晚樓笑了起來,他的目光黑黑沉沉,居高臨下地看著別別扭扭地蜷縮起來的alpha,他的聲音很啞,輕哼著質問:“不是說可以嗎?”
但是……但是不應該是這樣。
郁蕭年的瞳孔微微渙散,難以聚焦,他想要反駁江晚樓的惡意曲解,可混亂的思緒打了結,根本無法找到具體原因。
如果不是這樣,那應該是什么樣?
郁蕭年不知道。
江晚樓垂著頭,他有段時間沒有剪頭發了,沒有梳理的時候顯得有些長,隨著他低頭的動作散下來,半遮半掩地遮住了他的臉。
導致郁蕭年更加無法看清他的神情,只能揪緊了beta的衣袖,攥在手心里,捏得皺皺巴巴。
“江晚樓——”
于是江晚樓抬起頭,吻過郁蕭年的唇,他的吻很輕,又在alpha放松警惕時加重,勾著老實的舌尖糾纏不休。
可又不等郁蕭年積攢起力氣迎合,他又抽身而去,只是輕柔地吻他的唇瓣。
這樣若即若離地玩弄牢牢把握住了郁蕭年的心神,他被反反復復地撩撥,徹底的喪失了正確地判斷,如飛蛾撲火般追逐。
江晚樓凝了郁蕭年片刻,開始迎合郁蕭年的吻,他雖然并不似之前那樣若即若離,卻也并不深入,像吊著小魚干勾引貓貓不斷伸長脖子和爪子狗的壞人,引誘著郁蕭年主動來糾纏他。
莫名升騰而起的恐慌沒有散去,但被更加強烈地、濃重的情欲與索求掩蓋,強行擠出了大腦,讓江晚樓無暇思考。
要抓得很緊、擁抱得很用力,才不會失去。
……
在這樣的環境中,郁蕭年格外的緊張,但他的緊張又被江晚樓掌控著,化作了更加強烈的欲望,他沒能堅持太久。
“寶寶,好多啊。”江晚樓的手掌在郁蕭年的視線里攤開,黏稠得液體模糊了他手掌的紋路,這樣的東西被直接展示,在視覺上帶來無與倫比的沖擊。
[郁蕭年の好感度:99]
郁蕭年耳朵通紅,全然抬不起頭來。
“是我的錯。”江晚樓用另外一只干凈地手撫摸著郁蕭年的脊背,一下又一下。
壞事都做盡了,卻不忘回頭撿起溫柔的皮囊,裝起了好人。
“是我沒能讓寶寶盡興。”
明明好不容易回來了些許的意識已經察覺到了不對勁,但本能卻還是被那雙漂亮的眼睛蠱惑了,失神地丟了聲音,默認了江晚樓說的所有。
“寶寶,還要嗎?”
林海是個很細心的人,江晚樓第不知道多少次在心底感慨。
即便通宵沒睡,即便剛剛從局子里出來,也沒忘了在細枝末節上表現,給大boss安排上底盤最穩,后座最寬敞的豪車。
只是這輛車討沒討得郁蕭年的歡心無人知曉,但至少方便了江晚樓。
他捏著alpha的后頸把人摁在了車背上,半跪在郁蕭年的□□。即便方才的動作并不激烈,但車子里不斷攀升的溫度還是蒸得他們都冒出了細密的汗。
薄薄的汗意打濕了江晚樓額前、鬢角的碎發,不僅不狼狽,反而多了幾分說不出的風情,像從深海里得塞壬,從海面冒出頭,潮濕的水汽也成了妝點他的飾品,突出無與倫比地美色,讓郁蕭年徹底迷失在汪洋里。
只剩下本能,畏縮著抗拒:“不、不用。”
“寶寶是討厭我嗎?”江晚樓仰著頭看他,漆黑的眼眸被燈光直射著,也有了亮晶晶地秀麗。
這樣的角度很輕易地能激發出強烈地施虐欲,但郁蕭年白白居于上位,卻沒能握住掌控節奏的權柄,成了案板上的魚肉,任由對方開發、攝取。
“嘀——”
跑車的發動機格外囂張,打破了無人般地沉靜,意亂神迷地alpha在瞬間繃緊了身體,搭在江晚樓肩上的手掌抓緊了,卻不知道是要推開還是要拉到眼前來。
“叭叭!!”
兩聲刺耳的喇叭聲過后,地下車庫又陷入了安靜,但郁蕭年仍舊沒有放松,他咬緊了唇,含著淺薄的淚,充滿請求地盯著江晚樓。
江晚樓沒法說話,他仰著頭,在郁蕭年的注視中吞咽。
“呃!”
急促地喘息最終還是沒能被攔住,從喉嚨里溢了出來。江晚樓的余光瞥見了肩上的手青筋暴起,似晚宴扭曲的蛇盤踞在alpha的手腕上。
這輛車的隔音效果還算不錯,但架不住敞篷跑車車主與伴侶的囂張,一浪高過一浪地呻吟經過隔音效果,影影綽綽的傳了過來。
于是江晚樓看見郁蕭年的暴露在空氣里的皮膚變得更加紅,仿佛隨時都能滴出血來。
還有心思……因為別的什么而緊張嗎?
江晚樓伸手,捏了捏。
發泄過的地方沒了最初的圓潤鼓脹,但仍舊能稱的上一句飽滿。
如果不是此刻江晚樓無法說話,他估摸會混不吝地夸一句“手感真好”。
“你!”
郁蕭年瞪大了眼睛,他險些直接從車上彈跳起來,一雙水潤地眼睛充斥著不可思議與譴責。
這種事情、這種事情——怎么看、怎么想都太過分了!
江晚樓充耳不聞、視而不見,像懵懂卻邪惡的嬰孩,找到了自己滿意的玩具,才不管可不可以、應不應該,蠻不講理地只顧著要讓自己玩的開心。
修剪平整的指甲劃過,哪怕是以最輕柔的力道刮過也刺激的郁蕭年顫栗不止,渾身都生出了細密的雞皮疙瘩。
“不、不要!”
江晚樓的腮幫子在郁蕭年模糊不清的視線里鼓了起來,他匆匆忙地想要抽出來,卻反被beta的舌尖舔過,離開的動作顯而易見地頓住。
江晚樓黑沉沉的眼眸里是淺淡的笑意,他抽出幾張紙巾,吐掉了嘴里的東西。
“唔,好敏感啊,寶寶。”
紅艷艷的唇上還有些許殘留,江晚樓不甚在意,就那么頂著一張色情至極的臉笑得惡劣。
郁蕭年心如擂鼓,他垂著眸,伸手想要抱起江晚樓。
江晚樓避開了郁蕭年的手,低聲說:“好了,我們上去吧。”
外面的聲音不知道在什么時候停歇,郁蕭年在沉默中凝望著江晚樓,并沒有動作。
江晚樓也跟著看他,笑意在無聲中褪去,成了一種界限不明的晦暗。
“江晚樓。”郁蕭年的視線穩穩落進江晚樓的眼里,“你在害怕。”
“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