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終章
他們做了幾天準備, 去買了新衣服,理了新發型。手機上聯系的那個人說已經到了他們的城市,約定幾天后見面。
這天, 梁吟正在給異能者錄入數據,看見不遠處有個戴鴨舌帽和口罩的黑衣服男人在偷看自己。梁吟沒理會, 忙碌著自己的事情, 直到下班回家,發現男人尾隨在自己身后, 不遠不近地隔著十幾米遠。
轉過拐角即是梁吟住處, 確認是尾隨無疑。梁吟回過頭問:“你打算做什么?”
男子停住腳步,在她正后方,耳朵上還掛著耳機, 聞言把耳機扯下來,一副沒聽清的模樣。梁吟這才看出他是個少年。他比自己高出一個頭,身形高挑清瘦,鴨舌帽下的眼睛是狹長的丹鳳眼, 鼻梁很高,皮膚白皙,年紀不大, 有點稚氣。
男生摘了口罩,說:“我是梁頌。”
久遠的, 屬于她嬰孩弟弟的名字。
男生又輕飄飄加上:“來千里尋姐。我們長得這么像,你又叫梁吟,是我姐姐吧?”
梁頌的長相和聲音都有些涼薄,和對面的梁吟如出一轍的渾身帶涼意, 確實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姐弟。梁吟“嗯”了一聲,轉身繼續向前走, 梁頌又把口罩和耳機戴上,不遠不近地跟著她,一起進了小區。
姐弟相認,兩人情態都不激動。
進了一個單元樓,同乘一個電梯,一邊站一個,也沒搭話。
家門口,梁吟開門前先敲了敲門,怕顧思成衣衫不整。下秒顧思成就來開了門,笑容燦燦:“我認出你的腳步聲了……他是誰?”
顧思成原以為另一個腳步聲是鄰居,沒想到是跟梁吟同路的人。梁頌摘了帽子口罩和耳機,挺禮貌地喊了一句:“哥。”抬眼打量出租屋,蹙起了眉。
梁吟介紹道:“我弟,梁頌。”
“弟弟好。”顧思成穿著睡衣和拖鞋干巴巴地說。他差點以為梁吟把小三昭然地往家里帶。
梁吟進了屋,梁頌站在門口,主動道:“我就不進了,門口說吧。”
顧思成深深能理解他,他第一次看見這屋的心情大概也如此,覺屋里已經沒處下腳。
“我在網站上有帖子,因為依稀記得你,畢竟是血緣親人。來找你,是想著能不能投奔你,一看這屋子完了,姐姐你好窮,我還是自己過吧。”
梁頌說著投奔的話,但眉眼都沒太抬起,一副無精打采樣,看起來沒把這個姐姐放眼里,不討好,也懶得索要好處。
梁吟:“我記得你今年15歲。”長相是孩子,但神態不像孩子。
“嗯。我小時候爸媽總跟我說我還有個姐姐叫梁吟,在什么什么地方,以后會接來和我們一起住。我們三個人住一個棺材房里,腿腳都施展不開,我小時候還想你睡在我和媽媽中間,期待過你。后來爸媽就死了,我剛上小學,被送去福利院,一直沒被領養,最近天氣有異福利院關了,我在外面飄了幾天,還帶了個福利院的妹妹,網站上有你消息我就來找你了。”
梁頌從兜里掏出一張老照片,遞到梁吟手上。梁吟低頭,畫面里是一個有花裝飾的長搖椅,爸媽坐在她左右,爸爸攬著她,她比著剪刀手,媽媽正襟危坐看著鏡頭,旁邊有只褪了色的花孔雀。是他們花了二十塊錢專門和孔雀的合照,是她看見孔雀稀奇,跑過去摸了一下,老板就把他們留下來收費照相。
“死了么。”梁吟低聲問。
“嗯,他們不是不愛你,他們是死了。姐姐,我專程來和你說這個。”
梁吟嘴角彎了一下,側頭扭過臉,忽然往陽臺跑去。顧思成急忙跟上去,牽住了梁吟的手,梁吟慢慢地回過臉,滿臉淚水:“可是我那時候都19歲了,我16歲他們就沒有給過生活費,也不接我的電話,他們先放棄我了,然后不等我原諒,又私自死去了。”
她邊說邊在流淚,可能根本沒意識到自己在哭,顧思成心受碾壓般想去抱她,梁吟卻不要他抱,只是盯著他的眼睛執拗問:“他們怎么可以這樣?”
“他們是壞蛋。”
“對,他們是壞蛋。”
梁吟淚水漸漸止住,把臉埋顧思成胸口,左右蹭蹭擦干淚跡。顧思成心疼地抱住她。
梁頌站門口看著,等到他們平復好心情,開口道:“那我走了。”
“等等,”梁吟喊住他,“你住哪里?”
“醫院。”
病房里,四五歲的女孩仰頭看他們,問:“哥哥,這是姐姐么?”
“嗯。”梁頌朝她笑笑,揉了揉她的腦袋。
“姐姐。”女孩又脆生生地喊梁吟,眼神有些怯怯的。
另一邊的顧思成完全沒被注意到,這個女孩的目光只落在她知道的人上。
病房外,梁頌道:“先天心臟病,所以被遺棄。福利院里和我關系不錯,沒地方去就跟著我了,但我沒錢給她治病,我自己都要吃不上飯了,攢了一點都用作車費來見你。還想著可以把拖油瓶甩給你。怎么樣,想領養么?”
梁頌看著顧思成和梁吟。
顧思成第一想法是怎么多出來個孩子,不想養,也看向梁吟。
梁吟道:“我給你錢,你自己養。”
“哦,也沒指望你多有同情心。你有多少錢?”
梁頌接受良好,畢竟也不是梁吟在福利院,不是梁吟餓肚子但一個病弱的小姑娘給她送饅頭,不是小姑娘天天抱著她哥哥長哥哥短。梁吟和蔣小花沒感情基礎。
梁吟看向顧思成,“本來沒多少錢,你得感謝他,現在錢挺多。”
顧思成在梁吟夸獎中不自覺挺直了腰背,努力壓下上揚的嘴角。
梁頌順著視線看過去,淡淡應道:“哦,人不可貌相,我還以為是吃軟飯的。”
顧思成:“……真的很像么?”
梁頌瞥他一眼不說話。顧思成真是受夠這種不說話的臭性格,氣呼呼地看梁吟,眼神告狀。梁吟在他頭上摸了一把,看向梁頌,道:“如果想要錢的話,說謝謝哥哥。”
梁頌:“……謝謝、哥、哥。”
顧思成和梁吟走后,梁頌坐小姑娘床邊柔聲說:“哥哥姐姐有錢,哥哥姐姐養我們,以后不用擔心飯錢了。我們使勁吃他們的,等以后他們老了給他們養老。”
“嗯!”
新世界卻對小孩不太友好。
梁吟和顧思成說:“最新的研究發現,精神力強的人傾向于覺醒,而精神力弱的人傾向于被同化,可能會發展成為你看到的那些怪物。如果是嬰幼兒,可能……生來就是怪物。”
“如果沒有后代,人類會怎么樣呢?”
梁吟答:“不知道。”
他們坐在出租屋里,看外面變幻莫測的天空,看起來像是天的悲歡。天有喜怒,不過也是同他們渺小人類一樣的存在。
世界基本穩定在一種紛亂的狀態,他們趁著政府還開門時,去民政局領證。去前兩個人糾結半天穿什么衣服。
顧思成:“好像是白襯衫。”
梁吟:“穿什么白襯衫?”
顧思成笑著摟住梁吟,“你有幾件白襯衫,拿出來挑挑?”
梁吟還真找出來一件件試,顧思成還真從不同白襯衫上看到不同的樣子,認真評價:“這件領子有一點點歪,這件顯得肩膀寬大,這件倒是不錯,就是顏色泛黃……”
他挑著挑著梁吟給他一掌,拿了其中自己覺得最好的一件,說:“就這個。”
顧思成也找了一件穿好。
兩人看著對方,福至心靈:“我們為什么不去買一件新的呢?”
大概因為商場關門了許多,他們是在政府說民政局要關門的最后一天,才想起來去領證的。
以為會排長隊所以起了個大早,到時竟然沒幾個人。走進大廳后,柜臺的辦事人員和他們說:“現在這天氣,來結婚的人不多了,聽說上面要禁止生小孩,在找出預防小孩子感染病毒的辦法之前一直都要禁,以后可能也會禁止結婚。你們還來,是真的相愛啊。相愛的人趕巧,趁還可以,給你們蓋章結婚,‘啪!’,蓋上了,恭喜你們,現在是合法夫妻。”
“謝謝。”他們朝笑得格外開朗的辦事人員感謝,拿著結婚證稀奇看著往外走。
辦事人員在目送他們離開后,轉頭向身邊的同事,嘆息:“我們就快要下崗了唉……”
而后就要準備婚禮。早先各種物品都已經準備得差不多,婚紗,戒指,協商場地,印刷請帖,找主持人。還剩下把請帖發出去。
顧思成發給了一些親戚朋友,還發給鄭燃,大家都焦頭爛額,生命狀態不一定好,只能隨緣來參加婚禮。梁吟唯獨郵政寄給了魏妍,想象了一下魏妍氣歪臉的模樣。
魏氏集團依然面臨危機,還因為突如其來的新世界和壞天氣而無法復產,情況糟糕。
梁吟一天下班回家,忽然失去意識,再睜開眼是離天空漩渦很近的天臺,狂風呼嘯吹過,周圍沒有更高的樓層,她被綁在地上,對面是穿著大衣紅裙的魏妍。
魏妍長發披散,手指夾著煙,不時吸一口,發呆,半天才注意到梁吟醒了,回過臉看她,自語般說:“我都沒想起來找你,你居然還發請柬挑釁我。”
魏妍這段時間經歷了很多事。她的父親車禍后又生了其它病,一病不起,她沒有能力帶自己家公司走出危難,去找了幾個朋友幫助,只有毆梓倩出錢幫她,但遠遠不夠,她于是把主意打到身為自己丈夫的查理身上。
她去求查理,但也不知道自己能有什么籌碼讓查理幫自己,查理對她露出很難看的嘴臉,說“魏妍你也有今天”,魏妍氣得想走,但想起住院的父親又腆著臉繼續低聲下氣地求他。
【你就這幅樣子求人么?】
查理按著魏妍跪在他腿間,按著她頭發要低臉,魏妍氣得快瘋了,要罵人,查理笑:【你罵,你罵出一句我就不會掏一分錢。】
魏妍被迫接受了侵犯,她惡心得要命,想著過后自己家的困難就能解決。但查理提上褲子和她說:【錢?我撒著玩也不會給你的,臭//婊//子,下賤貨。】
【你要反悔?】魏妍完全震驚了。
反應過來后她沖上去要打查理,但查理根本沒慣著她,不僅扇了她巴掌,打她,還按著她又一次侵犯。魏妍離開時衣衫不整,哭得眼睛都看不清路,不敢回去找父親,不知道去哪里。
她遇見了李民,李民看見她這幅模樣后整個人暴怒,【誰欺負你了,誰欺負你了?】拉著說不出話的魏妍一直問。
李民把她帶回自己家,魏妍以為他也要侵犯自己,但李民只是給她倒來熱水,守著她洗完澡睡下,蹲在她床邊輕聲說:【阿妍,你等我回來。】
李民再回來時帶著一個包袱,一身血氣。
李民當著她的面拆開包袱,拎出查理的頭顱,還拿出一根淫//物,朝她說:【阿妍,我給你報仇了,有我在,沒有人能欺負你。】
李民放下頭顱,輕輕摸了摸魏妍的頭發,魏妍被嚇得驚聲慘叫。
沒多久李民就被警察帶走,判了死刑。
魏妍又面對回原來的困境,父親生病,公司欠債,整個人精神狀態極度糟糕,這種時候梁吟送了她一份請柬挑釁她,于是她安排了人綁架梁吟。
她望著梁吟,說:“梁吟,我不想活了,你跟我去死好不好?”
梁吟嘴巴被封著,魏妍等了會兒沒聽見答復才來幫她撕掉膠帶,蹲在她身前,眼里慢慢又積攢出淚水:“我不要我這么倒霉,而留你在世界上開開心心地活著,還和我曾經想結婚的人結婚。你跟我去死吧梁吟,好不好,好不好,就當做再哄我一回?”
梁吟沒說話,魏妍自己捂著頭哭了好久,絮絮地開始說:“……如果你被人侵犯了,你會怎么辦。如果你父親生病了,你怎么辦。如果你家欠了很多很多錢,每一個人都來逼你,你怎么辦。如果你最后發現那個無條件對你好的人,被你錯過了,怎么辦……”
魏妍說完又擦擦眼淚,坐在天臺矮墻上繼續抽煙,地上已經積攢了一堆煙頭,下面就是百米高樓,她卻沒什么懼意。
梁吟半晌開口:“你有覺醒異能么?”
魏妍反應了一會兒,說:“有。”
“什么?”
魏妍凄笑:“大概是讓愛我的人愿意為了我去死。”
梁吟:“在新世界活下去吧,一切會有個新的開始。”
“是么?”魏妍表情并不信。
天臺的門忽然被無聲推開,里面擠著警察還有顧思成。梁吟沒有按時回家顧思成就知道她出了事情,很快報警追查到這里,看見這幅場面心里怕得要命。魏妍自己坐在矮墻上,被捆著手腳的梁吟就在她腳邊。
魏妍當著眾人的面,從包里掏出一把槍,上膛在地面射了一槍給他們看,又把槍對上了梁吟的腦袋。魏妍朝著顧思成挑釁地笑,顧思成心跳都要停了。
警察立即掏槍對著魏妍,警告:“不要做蠢事,放下槍,一切來得及。”
“我討厭別人說我蠢。”魏妍把梁吟拎著一起坐上矮墻。
已經在天臺門外聽了她說話一會兒的顧思成站出來走近,“你想人陪你去死么,你想不要我們幸福么,那我陪你,好不好,魏妍?”
魏妍還真思索了一下,如果要帶一個去地下,帶梁吟這個仇人好,還是帶顧思成這個曾經戀人好。
梁吟抬起眼,表情很淡然,目光像在看幼稚鬼,說:“你別過來。”
她自己可以解決好。
顧思成卻瞬間在她這樣的眼神下崩潰了,“我……”
我擔心了你很久,我怕你出事,動用了很多關系來找你,我生怕來得慢了趕不上你,你卻一點都不需要我,甚至看我像是看傻子一樣——顧思成想說,但是不能說,怕刺激到魏妍。
魏妍卻看著他們之間流動的眼神,已經被刺激到了。她猛地把梁吟往下推,梁吟已經自己解開了手上麻繩,牢牢地抓住魏妍手臂,魏妍驚叫一聲,求生本能讓她死命地抓住護欄。
顧思成率先沖過去抓住了梁吟的手,警察也在往這邊跑,卻來不及了,梁吟見魏妍眼睛已經變得赤紅,沖顧思成喊道:“松手啊!”
顧思成沒松,在警察跑到近前幾米處時,魏妍猛地拿刀砍向他抓護欄的手,在他后背猛踹,把他也一并推下高樓。魏妍下瞬就被警察控制住,而顧思成跟著梁吟一起墜樓。
極速下墜間,兩人腦子都是空白的,緊緊地抱住彼此,目光中只能看對方。
沒幾秒后落了底,顧思成在下方,底下是巨大的氣墊。
沒死,渾身疼痛,恍然如夢。
顧思成劇烈咳嗽,梁吟爬起來先是給他一巴掌,吼道:“我能力是愈合!你逞什么能你墊背,我就算掉下來也不會有事的!”
顧思成委屈地邊咳邊吵:“我知道下面有墊子,我不放心你一個人跳樓啊,陪陪你而已。”
“你在說什么鬼話!什么一個人跳樓!”
“你什么都可以做好,你根本不需要我。”
“那你跳什么跳!”
“我是被推的我沒跳,她推我你沒看見么?”
“那你跑過來干什么?”
“梁吟!那種情況誰能不跑過來,當初你不也是想都沒想就跑回來拉我了么,怎么許你拉我,不許我拉我?”顧思成說完一陣咳。
梁吟氣道:“你看看咳成這樣,心里沒數么,我沒死你死了怎么辦……”
“你不是可以制小怪物么?”
“都說了是騙你的!你都不記得我說過的話。”
“我記得的我真記得的,那我該回你什么?”
兩人躺在氣墊上,抱著對方吵起來,另一個還快沒氣了吵幾句歇一下,警察和圍觀人群都來勸:“別吵了,先上救護車救命啊,現在小情侶怎么這樣……”
顧思成撐著一口氣揚起腦袋告訴他們:“我們領證了,是夫妻。”
旁邊:“是是是是是是。”
他們被抬上車,到了醫院看診完躺在緊挨著的病床上,梁吟恢復得很快,走過來站到顧思成身邊,顧思成以為她還要和自己吵架,勉強打起精神。但梁吟低下身子,吻上他的唇瓣。
慢慢地,親吻交織著情緒,顧思成才感知到他們經歷了一場生死。
他撫摸梁吟頭發,說:“否極泰來。”
梁吟哼聲答應,繼續親他。隔了一會兒見顧思成吻著沒反應,一看眼睛閉著,原來是被親暈過去了。
梁吟:“……”
找醫生時醫生責備道:“他呼吸系統還沒恢復,本來就氣不夠用,怎么能接這么長時間吻呢,真是亂來。”
梁吟低頭聽訓。
他們又住了一段時間才出院,梁吟每次親都小心翼翼的,隔一會兒就停下來問:“還能呼吸么?”
弄得顧思成羞赧不已。
顧思成說:“別問了,親暈了就放一會兒等我醒,再繼續。”
梁吟滿臉認真:“可是我不想見你氣息微弱地躺著。”
顧思成瞬時愧疚,輕輕含上她唇瓣,說:“那我會告訴你。”
兩人依然過著沒羞沒臊的日子,政府正式宣告異化的新世界到來,梁吟成了研究院正式職工,別人喊她是“梁研究員”,她到崗上班,在陸地上的明亮高樓中,一堆新事物展開在眼前,異化的,扭曲的,可被觀測的。人們開始同異化的同族及異族做對抗。
梁吟去監獄看過魏妍,兩人沉默地坐著,魏妍先說了一聲“對不起”,隔了許久,在探視的最后幾十秒說了另一聲對不起,像是隔著遙遠的時光和17歲的梁吟說。魏妍不一定真的悔過,她旋即抬起臉,有幾分期盼,問:“你還會來看我么?”
梁吟是唯一來看她的人。
梁吟說:“不會。”
探視時間到,魏妍被帶走,表情有些懵,可能還是不理解自己犯了多大的錯,她因故意殺人未遂被判了三年有期徒刑。
梁吟想,怎么只是三年。魏妍困住她的可不止是三年。
回到家,因顧思成的死纏爛打,他們今夜要搬去他原先位于遠郊的別墅住。
入了屋,梁吟望這童話般的郁綠色發起了愣。整個屋子在林間,周圍沒有人煙,一樓到二樓樓頂是扇巨大的落地窗,外面是森林和花海,一樓有架古董鋼琴,顧思成去輕輕彈一曲打算給梁吟裝個樣子時,梁吟在曲聲中聽一半,緩緩從螺旋樓梯上樓,看到二樓靠窗位置居然有個室內泳池,她專門去廁所看了一眼,趴在樓上扶欄上看樓下彈琴的顧思成,不知道彈的什么曲子,但知道挺好聽,悠揚的,是求愛的曲子。
她沉浸在旋律里,曲聲歡快悠長,只是顧思成表情不符地抬著頭瞪她,以為她會在自己旁邊結果她跑到二樓,手下指尖不停,喊道:“還聽得清么?”
梁吟想他的手也真是命途多舛,被火燒,又被魏妍砍了一刀,還能彈琴還能抱她,遠遠地回復:“音效不錯。”
梁吟和他閑聊:“你家廁所真是好大。”
顧思成驕傲抬臉:“那是。”
梁吟:“撒尿不覺得空曠么?”
顧思成:“……說的什么啊?”
“上來。”
顧思成瞬時停下鋼琴鍵上的手,在梁吟注視下樂顛顛地跑上樓。主臥的大床上鋪了愛心形狀的紅玫瑰,兩人洗完澡打算上床時,只能把玫瑰花抖落在地。
滿室都盈滿了花香。
臥室也有透亮的大窗子,被綠色森林和斑斕花海圍繞,好像身處世外夢幻之地。今夜天空晴朗,望得見幽遠閃亮的星星,月光灑落在大片幻景上,又灑進一些到屋內,給了他們也鍍了一層輝。
顧思成見梁吟看窗外,說:“以后不來了,這些花也要異化。”
“嗯。”梁吟應完聲,看回顧思成。
顧思成被看得有些緊張,悄悄把手汗捏在柔軟絲綢被上,“我們明天就辦婚禮了。”
他吞咽著口水,結巴,又絮絮說:“然后去住準備的婚房,不、不回出租屋啊不、你家,想回去的時候我們就回去。我們是……夫妻了,我會好好努力讓你、不那么地,呃,嗯,不……我。”
他說得太艱難了,梁吟忍不住笑,問:“要演練一下明天的婚禮么?”
其實已經演練彩排過了。
顧思成睫毛翩顫,“嗯。”
梁吟摟過來,顧思成嘴都要挨過去了,梁吟卻壞心思地不親他,轉而挨到他耳邊,輕喊:“老公。”
聲音婉轉如媚妖,輕柔搔著耳朵,顧思成臉頰爆紅,忍住又要冒出來的結巴,看了梁吟半天,把自己都要看出眼淚了,激動的,喊道:“……老婆。”
兩人坐在紅色花床上,這才吻上對方唇瓣,輕柔珍重地碾吻。
梁吟問:“洞房花燭要演練么?”
顧思成:“練吧,還不太熟悉。”
“嗯。”
兩人達成一致。
晨光從大落地窗照入屋內的時候,梁吟告訴面對面側躺著的顧思成:“我們會有光明燦爛的未來。”
顧思成望著她好像望不夠似的,“嗯”了一聲,說:“老婆,怎么辦,都不想起床去結婚。”
梁吟白眼:“你那純粹是懶得。”
顧思成又抱著她黏糊好一會兒,直到不得不起床了才在她脖頸間說:“我愛你。”
想了想,又立馬抬起臉對著她的眼睛再說了一遍,“我愛你。”
梁吟:“嗯,我愛你。”
再度吻了吻他唇瓣,兩人起床去結婚。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