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第86章 大結(jié)局·下
洛邵瞪大了眼睛, 他被射穿了脖子,發(fā)不出任何聲音來。
他搖搖墜墜地后退了幾步,隨即便從城樓上墜落下來, 發(fā)出了砰的一聲巨響。
洛九娘閉了閉眼, 沒有去看洛邵的慘樣。
她與洛邵師出同門,洛邵在她心中一直是勝似兄長的存在。
但即便如此,她也無法原諒洛邵之前的所作所為。
四周安靜了一瞬。
任誰也沒想到事情會向這樣的情況發(fā)展。
這時, 城門被打開, 陳霜帶著人馬小跑出來, 大聲道:“恭迎大成皇帝陛下。”
洛九娘詫異地看向謝無陵。
先前謝無陵同她講過,秋獵過后, 陳家與宇文家站在了他這邊。她以為趙承奪位后陳家會反水, 沒想到最后陳霜還是站在了謝無陵這邊。
話音剛落, 陳霜所帶來的人馬自動分成兩列,恭迎謝無陵的大軍。
城內(nèi)亂的不行,趙承的人馬和陳霜的纏斗在一起。
百姓們尖叫著四下逃散,街上不一會兒就堆起了尸體。
謝無陵制服趙承的兵馬后,又率兵進了建康宮, 而洛九娘則四下尋找著阿雋的身影。
“阿竹。”
慌亂中,她聽見了宇文驊的聲音。
洛九娘循著聲音看去,看見宇文驊一手拄著手杖,一手牽著阿雋。
她喜極而泣, 大步朝兩人奔跑了過去。
“阿雋。”
洛九娘直接抱住了阿雋。
阿雋沒動,經(jīng)過剛才那一幕,他臉色還有些蒼白。
他到現(xiàn)在都不過八九歲左右,能有幾個孩童碰見劫持而不害怕的。
洛九娘松開了他,溫柔安慰, “阿雋不怕,已經(jīng)沒事了。”
阿雋輕嗯了聲,便沒再說別的了。
等母子倆話完了家常,宇文驊才開了口,聲音一如之前那般溫和。
“好久不見,阿竹。”
洛九娘擦了擦眼淚,紅著眼,眼神落到他拄著拐杖的手上,“你的腿……”
宇文驊低頭看一眼自己瘸了的腿,淡然解釋:“之前趙承發(fā)動政變時,不小心受了傷。”
他說的輕松,但洛九娘并不相信。
趙承能屠殺司馬府一百二十人,能屠殺江州滿城百姓,又豈是他說的這般輕松的?
想來這些年,宇文府的日子可能也不好過
洛九娘張了張口,還未說話,又聽他道:“你和阿雋許久沒見了,我就不打擾你們母子團聚了。”
說完這話,宇文驊溫和一笑,便拄著拐杖,一瘸一拐地離開了。
等人走后,洛九娘又看向了阿雋。
阿雋唇瓣緊抿,他開口,也不說話,只是靜靜地看著她。
洛九娘不由得酸了鼻尖。
母子相見,明明有很多訴訟衷腸的話,但這會兒卻不知道說些什么。
阿雋長大了很多,五官與謝無陵愈發(fā)地相像起來,“阿娘。”
他輕聲道:“街上人多,我們上車說吧。”
阿雋的聲音也不如小時候那般軟乎了,多了幾分少年的清冽。
洛九娘默默上了馬車。
她嘴角翕動,聲音里還帶著些許沙啞,她心里有很多話,但最終只問出了一句:“這些年你過得怎么樣?”
“我很好,阿耶也對我很好。”
阿雋問:“阿娘呢?”
洛九娘:“阿娘也很好。”
話落,馬車內(nèi)也安靜下來。
其實洛九娘心中很是不安。
畢竟她缺席了五年。
“阿雋,你可曾怨過我?”
她將阿雋獨自扔在建康五年,這五年內(nèi),因為戰(zhàn)役不斷,他們只能通過信件聯(lián)系。
阿雋沒回。
他沉默須臾,抬起頭,迎上洛九娘擔(dān)憂的眼神,突然問道:“阿娘,我的親生父親是謝無陵嗎?”
洛九娘怔愣。
看來洛邵那句話他聽了進去。
“阿娘不必瞞我。”
阿雋認(rèn)真道:“我的身世,我有權(quán)知道,我不希望阿娘打著為我好的名義對我有所隱瞞,是好是壞,阿雋都會接受。”
洛九娘怔怔。
沒想到阿雋小小年紀(jì)竟然說出這么一番話來。
“你若是想知道,阿娘就全部告訴你。”
其實這些事是瞞不住的,與其從外人那里道聽途說,不如就自己告訴他。
他說的對,是對是錯,是好是壞,他都有自己的思量和判斷。
洛九娘頓了頓,她一點點講起,事無巨細。從呂獻拋妻棄子開始,到她如何成為清影閣安暗衛(wèi)、如何與謝無陵相識、又如何與宇文驊成親,最后再到兩人和離,被迫嫁給謝無陵。
“阿雋。”
洛九娘道:“這五年里,是阿娘沒盡到責(zé)任,阿娘不逼你。你若是想留在宇文府,那便留下。”
“謝無陵那邊呢?”
“他那邊我會去說。”
說完,她便起身離開。
剛掀開簾子,身后就響起了阿雋的聲音。
“阿娘。”
洛九娘停下動作,她回頭,就見阿雋撲過來,將她緊緊地抱住。
“阿雋以前就說過,會一直站在阿娘這邊。”
他聲音嗡里嗡氣的,但透著倔強勁兒,“這次也不例外,阿娘不要再丟下阿雋了。”
阿耶雖好,但他想和阿娘在一起。
洛九娘仰頭,試圖將眼淚收回去,“你不怨恨阿娘?”
阿雋搖頭:“我知道阿娘有不得已離開的理由,留在宇文府只會更危險。”
五年前,阿娘離開后,壞舅舅就帶著人把宇文府翻了個底朝天。
他知道,他們是想要阿娘死。
阿雋早慧,也比同齡人更明白事理。
他自是知道阿娘的難處。
但對于親生父親,他并不熟稔。
跟不跟他,皆看阿娘的意思。
洛九娘心里酸酸的,像小時候那樣,緊緊地抱著他。
阿雋嗅到熟悉的氣息,言語真摯,“阿娘在哪,阿雋就在哪。”
…
謝無陵攻入建康宮時,趙承獨自坐在龍椅上,手里拿著一柄長劍,劍身上還往下滴著血。
在他的腳邊是宮人們的尸體,死狀慘烈,都是被一劍斃命的。
這偌大的宮殿里,透著一股死寂。
大門被推開后,趙承死死地盯著門口。
謝無陵一身金色盔甲,威風(fēng)凜凜。而自己雖身著黃袍,卻像一只喪家之犬一樣。
謝無陵垂眸看著他,眼神意外地很清淡,就像是在看一可有可無之人而已。
這眼神落在趙承眼里,無疑是凌遲般的嘲諷,似乎在對他削骨挖肉。
趙承捏緊了手里的長劍,眼神里還有諸多的怨恨與不甘。
同樣是地方刺史,憑什么他謝無陵能安穩(wěn)坐上皇位,憑什么他就是民心所向,而他就要被冠上謀逆的罪名。
他真的不甘心。
趙承顫顫巍巍地站起來,踢開了腳邊的尸體,大聲質(zhì)問。
“為什么?為什么你能得到民心?而我要備受唾棄?如果你不是出身謝氏,不一定能斗得過我!”
荊州的地理條件可比江州好的太多。
謝無陵迎上趙承的目光,態(tài)度冷冽,“因為你考慮的從來不是天下百姓,而是你自己。”
當(dāng)初趙承派趙翦來江州與他聯(lián)盟,說是北伐,其實是私心江州那塊地方。
可天不遂人愿,趙翦死在了馮太后的猜疑里。
趙承神色有片刻的恍惚,“難道你沒有問鼎天下的野心?!”
謝無陵默然。
要說沒有,那是不可能的。
趙承放肆大笑,“我輸給你,是我技不如人,我認(rèn)了。但我不服氣,若是給我這么多的將才,我也可以奪得天下!”
謝無陵眉頭微擰。
跟在一旁的柴港便忍不住了,他呸了聲,“無才無德之人,就算給你將才,你也守不住。”
趙承臉色微白,死死地盯向了柴港,“你說什么?”
柴港哼了聲:“陛下可不會像你一樣,為了自己的地位,隨便割讓土地給胡人;也不會為了私欲屠殺一城百姓,更不會——”
他看了眼地上的宮人,“在這個時候還殺掉逃命的宮人。”
趙承頭上冒出了冷汗,心頭又驚又恐。
他當(dāng)初,為了將謝無陵逼死在青州,確實聯(lián)合了大魏,并且封鎖了任何消息。
可誰知,洛九娘竟然跑了,還將消息通知給了他。
謝無陵不想同趙承多費口舌。
“留個全尸。”
他落下這句話,轉(zhuǎn)身欲走。
“謝無陵!”
身后的趙承大喝一聲,“我要死也不會死在你的手上。”
謝無陵回頭,看見趙承舉起那把還滴著血的長劍,橫在自己的脖頸上。
謝無陵沒有阻止,黑眸凝視著他。
與其成了謝無陵的階下囚,不如早早了斷。
趙承猙獰大笑,“成王敗寇,我認(rèn)了,但我不認(rèn)為你比我強。”
說完這話,他便提劍抹了脖子。
鮮血瞬間便噴了出來,他的尸體慢慢從龍椅上滑落下來。
謝無陵面上表情并不多,他對趙承此番豪言壯語不以為然,甚至還有些鄙夷。”
“找個地方隨便埋了。”
“是。”
…
洛九娘哪里也沒有去。
在這建康城里,唯一稱得上“家”的地方已經(jīng)被趙承屠了。
她帶著阿雋,去了皇陵。
獻王奪了皇位后,不想名聲弄得太難看,還是將馮太后好好安葬了。
天色陰了下來。
深冬天氣,寒風(fēng)一吹,便透著刺骨的冷。
洛九娘牽著阿雋的手,無聲地站在皇陵前。
這是阿娘離世后,她第一次前來祭拜。
這些年,阿娘為她擋劍的畫面時常在腦海里閃現(xiàn)。
每每她都被噩夢驚醒。
“阿娘。”
身邊傳來了阿雋的聲音。
“嗯?”
洛九娘低下頭,看向了阿雋。
阿雋沒有著急開口,而是握緊了她的手。他的手小,但洛九娘依舊能感覺到他掌心傳遞出來的溫度。
“阿娘別傷心,阿雋會一直陪著你。”
洛九娘心房一暖,瞬間被填的滿滿當(dāng)當(dāng),她蹲下身來,傾身抱住了阿雋。
阿雋學(xué)著大人的樣子,輕拍著洛九娘的后背。
洛九娘在皇陵前待了許久,直到天色徹底暗淡下來。
洛九娘帶著阿雋離開。
剛出皇陵,就看到神道旁停靠著的馬車。
洛九娘一眼便看見了身長玉立的謝無陵,他身上依舊是進城時穿戴的黃金盔甲,氣宇昂然,不怒自威。
見洛九娘出來后,他大步走上前。
“我聽侍衛(wèi)說,你來了皇陵。”
洛九娘:“這五年一直沒時間祭拜阿娘,這次回來了,就想著先過來看看。”
她沒問趙承的事。
如今趙承不過是強弩之末,已經(jīng)翻不起浪了。
謝無陵嗯了聲,垂眸又瞧見了跟在洛九娘身邊的阿雋。
此時,阿雋也在看他,父子倆人見面,氣氛有些凝滯。
阿雋的那聲“阿父”也遲遲沒有喊出來。
眼見著天要下雨,三人快速上了馬車。
馬車上,氣氛也有些不對勁。
最終是謝無陵先打破了這份安靜,“這些年怎么樣?”
阿雋垂眸:“多謝阿父關(guān)心,阿雋一切都好。”
謝無陵聽出來了阿雋話語間的冷淡,不由得挑了挑眉。
他自是知道,自己這些年來對他虧欠越多。
說起來,和他相處的日子滿打滿算只有半年而已。他不奢求他對自己像對宇文驊那般,“在宇文府讀了什么書?”
阿雋:“《論語》和《春秋》。”
謝無陵:“宇文驊教你的?”
阿雋:“阿耶熟讀四書五經(jīng),他教阿雋,阿雋受之不盡。”
謝無陵見他時時念著宇文驊的好,心頭不免有些吃味,哼笑了聲,“宇文驊這些年辛苦了。”
阿雋抿了抿唇。
他抬眸,與洛九娘交換了個眼神,“阿雋知阿父英勇神武,百戰(zhàn)百勝,阿雋想、想跟著阿父學(xué)武。”
謝無陵怔愣,不由得看向了洛九娘。
洛九娘不語,只是對他彎了彎唇。
“可以。”
謝無陵斂緊了眉,“跟我學(xué)武要謹(jǐn)記軍法,若是犯錯,我不會看在你阿娘的面子上網(wǎng)開一面,知道嗎?”
阿雋抬起頭,對上了他的眼睛,“知道。”
謝無陵聲音微沉,“現(xiàn)在還有反悔的機會,若是不想吃苦,可以回你阿耶那里去。”
“不反悔。”
阿雋小臉認(rèn)真,“還請阿父收了我。”
謝無陵很意外,也很欣喜阿雋的答案,“回長安后,就去軍營歷練。”
阿雋:“是。”
謝無陵滿意地點了點頭,他伸手過去,摸了摸阿雋的頭。
阿雋身形一僵。
謝無陵看出來他想躲,卻不知道什么原因,這次沒有再躲。
馬車到了謝無陵在建康的行宮。
如今司馬府被廢,而建康宮又沒清理干凈,便住在了這里。
下了馬車后,阿月把阿雋先接走了,將空間就給了謝無陵與洛九娘倆人。
洛九娘想起謝無陵在馬車上做的決定,“現(xiàn)在把阿雋送進軍營,會不會太早了?”
“我也是他這么大的時候,被徐夫人接到身邊的。”
謝無陵回。
聽謝無陵這么說,洛九娘驀然想起他幼年時為了引起老刺史的關(guān)注而受的傷。
那條傷疤幾乎貫穿了后背,到現(xiàn)在也清晰明了。
“阿陵。”
洛九娘看向他,“你幼年時墜馬受傷之事,是徐夫人的意思,還是你的?”
她至今都不相信是外人口中的意外。
聞言,謝無陵垂眸,撞進了她的杏眸里。
“都有。”
他頓了下,繼而說道:“徐夫人想利用我穩(wěn)定徐家的地位,而我也想獲得老刺史的關(guān)注,離開那個吃人不吐骨頭的別院。”
洛九娘:“害怕嗎?”
“怕。”
謝無陵如實道:“但我不那么做的話,就永遠出不了頭。”
他那時候也才十歲左右,就跟阿雋差不多大的年紀(jì)。
說不怕那是不可能的,但他那時有比怕更重要的事。
洛九娘心頭泛起了苦澀的漣漪,沉默了半晌。
謝無陵見此,輕聲問道:“可是擔(dān)心我?”
洛九娘沒回答,而是道:“我想看看你后背的傷疤。”
謝無陵愣了下,但還是應(yīng)允了她的話,脫下了外衫,又轉(zhuǎn)過身,將后背的傷疤暴露在她面前。
這傷疤貫穿整個后背。
昔日洛九娘與他同房時,撞見過這傷疤,但那時她從未細致地看過。
她看著,莫名地紅了眼睛。
人真的很奇怪,以前見到這條傷疤,她從未觸動過。
但如今卻心疼起來了。
或許,她是在意謝無陵這個人,所以才會在意他的一切。
洛九娘上前,從后面抱住了他。
謝無陵感覺到她柔軟溫潤的唇貼在了自己的那條傷疤上。
他渾身一顫,血液也跟著上涌。
謝無陵轉(zhuǎn)過身來,直接將洛九娘摟進了懷中。
“阿竹。”
兩人目光相觸,暗流涌動,如夜空炸開的火花。
謝無陵突然變得口干舌燥起來,隨后便打橫抱起了洛九娘,朝床邊走去。
—
趙承死后,唯有青州那塊地方還未收服。
謝無陵派遣了周陰和柴港兩人去,這兩人幸不辱命,半年左右就把袁方活捉了。
處理完建康的事宜后,謝無陵便率兵返回都城長安。
回去那天,宇文驊特來相送。
謝無陵承諾過宇文驊,讓他去長安做官,也可以隨時和阿雋見面。
謝無陵想開了。
他雖然是阿雋的親生父親,但在阿雋心中,是與宇文驊不能相比的。
畢竟宇文驊做了阿雋九年的阿耶。
宇文驊拒絕了謝無陵的好意,“微臣在建□□活了小半輩子,是離不開了,請陛下放心,微臣定會守好建康。”
見他這么說,謝無陵便沒有強求。
“阿耶。”
阿雋與宇文驊依依惜別。
宇文驊摸摸他的頭,“去了長安要好好聽你阿娘的話,你是太子,肩膀上還有很多責(zé)任。”
他叮囑著,“不要惹阿娘生氣,也不要讓她難過,要聽她的話,知道嗎?”
阿雋點頭:“我知道的,阿耶。”
宇文驊笑著嗯了聲。
這五年里,他對阿雋也算是盡心盡力,希望他以后登基,能成為一個好皇帝。
阿雋在宇文驊的目送中,上了馬車。
…
如今天下歸一,但因為多年戰(zhàn)亂,全國上下滿目瘡痍,民不聊生。謝無陵大赦天下,輕搖賦稅,有些沒有種糧的百姓,官府直接開倉發(fā)糧。
至少得讓百姓們不再餓肚子。
除開這些政令外,謝無陵還一一賜封了有功之臣,并且立了阿雋為太子。
不過因為阿雋之前的身份,不知情之人對他的太子之位還存在疑慮。
返回長安后沒多久,便又到了一年一度的年節(jié)。
今年是大成統(tǒng)一的第一年,是個喜慶的日子,宮里面張燈結(jié)彩,熱鬧無比。
謝無陵在宮里設(shè)了百官宴,又讓官員在民間組織了集會,并在這天不設(shè)宵禁,意為與民同樂。
百官宴結(jié)束后,已經(jīng)是深夜了。
謝無陵晚上多喝了幾杯酒,兩靨有些醉意,但神色卻是清明的。
他帶著洛九娘上了摘星樓。
這摘星樓是大魏皇帝在位時,大興土木建立的,這上面幾乎可以俯瞰整個長安的街道。
“周陰發(fā)明了個小玩意兒,說是子時放的。”
謝無陵帶著洛九娘,依靠在欄桿上,看著燈火通明的長安城。
“是什么?”
洛九娘好奇。
謝無陵:“我也不清楚。”
在洛九娘面前,他極少以“朕”自稱,他和洛九娘是一起走過來的夫妻,是對等的關(guān)系。
聽他這么說,洛九娘倒是愈發(fā)地好奇起來。
“阿竹。”
謝無陵偏頭看向她,神色認(rèn)真,“都說打江山容易守江山難,你愿意和我一起治理這大成的江山嗎?”
洛九娘怔忪,“你不怕朝臣說后宮干政嗎?”
自古以來,后宮干政便是大忌。
“嘴巴長在他們身上的,任他們?nèi)フf罷了。我在意的是你,便足夠了。”
謝無陵停了下,笑道:“阿竹聰明機敏,對我來說,是如虎添翼,也是錦上添花。”
話落,謝無陵又朝她伸出了手,“怎么樣,皇后可不可以答應(yīng)朕的請求?”
洛九娘忍不住笑了出來,她應(yīng)了聲,伸出手,將手搭在他的手心里。
謝無陵握緊手,將她整個手包裹起來。這時,夜空里突然炸開了一朵朵絢麗的煙花。
謝無陵看向了夜空,“原來這就是周陰安排的小玩意兒。”
洛九娘的目光被這滿天的煙花所吸引。
很多年前,她在白云寺求了一卦,卦象說她前半生命途多舛,幾遇喪命。但回峰回路轉(zhuǎn),之后會享盡榮華富貴。
如今卦象成真了。
“阿竹。”
謝無陵視線重新落回到洛九娘的身上。
洛九娘也收回了目光。
“嗯?”
謝無陵沒有說話。
兩人靜靜地注視著對方,目光相對,在這一刻卻遠勝千言萬語。
這世道還很長,往后的史書里,對他們倆人也只會匆匆記上兩筆。
是非判斷不知,但風(fēng)情月意,終將會繪成驚艷絕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