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第一百零二章
第一百零二章
姚芙綿隨江硯入住了新帝賞賜下來的新府邸, 這座府邸精雕細刻氣勢恢宏,并不比江府差多少。
庭院還有一池水塘,上面鋪滿荷葉和花苞, 再過不久便會開滿荷花。
也不知是江府將消息瞞下,還是外界無人敢議論, 江硯脫離江府一事并未引起他人關注, 旁人只知江硯聲望越來越大。
劉琰方即位,有許多雜事需要解決, 包括之前他與江硯合謀誘三皇子露餡的事, 隔三差五地傳喚江硯入宮。
而新宅邸有許多事尚未處理, 江硯同樣脫不開身, 何況戰亂已經平定,也是時候籌備他與姚芙綿的婚事。
只有兩人成親,成為眾人眼中名正言順的夫妻,姚芙綿才不會輕易離開他, 也免得那些狂蜂浪蝶再往她跟前湊。
以免出現變故, 江硯算得上是急迫地想要操持婚事。
雖急切, 卻絲毫不敷衍潦草,嚴格遵循六禮。從宅邸裝飾到二人婚服再到宴請的賓客, 事無巨細俱由江硯親力親為。
而江硯每每做決定前,總是要先問一遍姚芙綿意見。
這些禮儀繁瑣得姚芙綿頭疼, 她看著江硯忙活, 自認幫不上什么忙,何況江硯瞧著樂在其中, 她便隨他拿主意了。
姚淵在揚州, 自是無法折騰一趟來洛陽,江硯與姚芙綿說過后, 決定日后二人在揚州再辦一場婚事。
因此,除卻必要的朝會,無論劉琰如何催促,江硯都以自己有要事為由推拒。
有人因此上奏彈劾他,以江硯慢怠政事為由。而這人正是宋岐致。
劉琰對他們二人之間的恩怨有所聽聞,只覺棘手頭疼不堪,應付完宋岐致,不得不親自來找江硯。
當見到江硯那清冷的臉罕見地露出溫雅笑意,整個人瞧著意氣風發的模樣,劉琰又不知說什么好了,只好關切地問了幾句。
他不由得困惑:“姚娘子娘家人不在洛陽,你打算讓她在何處等你去迎娶?”
早在最初姚芙綿與宋岐致定下婚期時,說好了到時江府以姚芙綿娘家的身份替姚芙綿籌備,如今是江硯迎娶,自然另當別論。
江硯并不認為這無法解決,屆時他同姚芙綿隨迎親隊伍繞洛陽一圈,宣告世人即可。
劉琰了然。
“此舉倒是并無不妥……”
但有府邸可給姚芙綿出嫁,總是要好一些。
江硯不由得沉思。
既如此,不如到時便讓姚芙綿在江府等他過去迎娶,或是尋個有名望的豪族,只要姚芙綿想要,江硯都會許諾她。
兩日后,姚芙綿收到衛國公府的來信。
是宋祎寫給她的。
信中先是道賀了她與江硯的婚事,又關切了幾句姚淵近況,最后才表明來意,衛國公府可作為姚芙綿娘家,出面替她處理有關事宜。
姚芙綿自然欣喜地應下,這可是江硯與宋岐致關系緩和的好機會,她如何會放過。
江硯臉色卻不大好看,這意味著姚芙綿要有一陣子待在衛國公府,甚至是與宋岐致朝夕相處,然而見姚芙綿實在歡喜,江硯咽下那些反對的話,冷著臉應下。
江氏的人不知從何處聽得這事,也遣了許多人過來幫忙,言辭關懷備至。
如今大夫人一心禮佛,鮮少再過問外界事,江氏由江巍一手掌管,比起將江氏拱手讓人,江巍更想要自己的血脈承襲。
姚芙綿清楚江氏這是想要求好的意思,讓江硯答應下來。
何況屆時成親,有長輩做見證更加穩妥。
江硯便默許了江氏的舉動。
那些瑣事都由江硯在處理,而姚芙綿要操心的只有那套婚服。婚服早在去幽州前江硯已經著人趕制,由十個手巧心細的繡娘精心編織而成,如今只需姚芙綿穿試過后,再對不合身的地方修改即可。
在去衛國公府的前一晚,姚芙綿被江硯按著狠狠折騰,求饒幾次江硯均不為所動,每一次沖撞都逼得她出聲。
事畢后,姚芙綿要跟江硯算賬,卻發現他緊盯著她的眉目下隱隱的不安,那點怒氣隨之煙消云散,抬起手勾著他的脖頸往下壓。
“你放心,不過是去住幾日,我很快回來。”
想了想,她又補充道:“我等你去接我。”
*
到了衛國公府之后,姚芙綿發現江硯的顧慮實在多余,光是那些禮俗就夠她忙得脫不開身,連宋岐致的面都見不到一次。宋祎也僅來看過她兩回,關切幾句。
到了成親那日,姚芙綿天不亮便被叫醒,任由侍女給她梳妝打扮,莊重典雅的婚服穿在她身上,襯得她比曦光還耀眼,面頰比平日還要艷麗幾分。
宋祎作為她長輩送她出嫁,姚芙綿仍是不見宋岐致身影,這才忍不住問起,而侍者卻告知她,宋岐致恰好在她被接來衛國公府那日被派往臨郡,要大半月才能回來。
到了時辰,江硯來接她,一整日都如墜云端、思緒縹緲的姚芙綿,到了這時才有真切感受。
她與江硯成婚了。
她不禁回想起過往種種,鼻尖竟感到一陣酸意。
她悄悄望向江硯背影,見他修長身姿挺拔,沉穩得一如既往。
她想,江硯無論面對何事總是能游刃有余地解決,生死關頭同樣不會皺一下眉,應付這樣的場面對他來說自是輕而易舉,不會亂了陣腳。
姚芙綿也不由得穩住心神。
江硯病酒,宴席上酒水避無可避,姚芙綿事先提醒過江硯,讓他以水代替,再讓肅寂肅煉端著真酒伴隨他左右,用酒味掩蓋。
以江硯如今的身份,自然無人能逼迫他,恐怕即便發現那酒水有假,也不敢往外傳。
姚芙綿自認此計萬無一失。
她在新房等了一陣,聽到堂廳傳來連續不斷的歡聲笑語,她眼皮沉重得要睡過去,還是強撐著要等江硯回來。
可未料到最終見到的是以醉態歸來的江硯。
他如玉的面頰染上緋紅,耳尖也紅似血珠,眉頭間或難受得皺起。
姚芙綿吃驚,問起緣由,肅寂肅煉二人對視一眼,坦白實情。
今日宴席多是朝中要臣,想要攀附江硯的人便以此拉進關系,那些與江硯有舊怨的,便想要狠狠灌醉他。
他們口中無一不說祝福恭賀的話。
江硯聽著那些祝福他與姚芙綿長長久久的話語,對敬酒來者不拒,一些人見他如此好說話,都端著酒盞上來,期間不知是誰給他倒了真酒,江硯稀里糊涂地喝下去,察覺到不對勁也不阻止,一杯接著一杯地下肚。
賓客正在興頭上,逐漸看出江硯醉態,全然未料到江硯酒量竟這般差勁,他們笑著還想勸酒,最終江巍出面應付,讓人先送江硯回去。
賓客適可而止,心知若是耽誤江硯今夜的良辰,說不準日后還要被他記恨。
醫士來看過之后,道并無大礙,留下藥丸讓吃下去,再叮囑幾句便離開了。
折騰大半宿,眼瞧著江硯脖頸上的紅疹消下去,姚芙綿再不管他,倒頭就要睡。
許久聽不到動靜,她艱難掀開眼皮,只見江硯目光灼灼盯著她,不言不語。
她也不知江硯酒醒了沒,問他:“你還不睡?”
江硯眼睫微動,動作遲滯地上榻,姚芙綿見他呆呆傻傻的,抬腿,足尖踩在江硯胸口,笑話他:“我還以為你有多穩重,原來是裝模作樣。”
衣料滑下去,露出瑩白如玉的小腿,江硯目光不由得被吸引,片刻后,他握住她足腕,從腳踝順著親下去。
“芙娘……”
姚芙綿被親得發癢,掙了掙沒掙脫開,索性不再抵抗。
意識朦朧,那溫熱觸感戛然而止,身上被什么沉重的東西壓住。
姚芙綿看過去,江硯趴在她身上睡著了。
這個重量不容忽視,她翻個身挪到里側,江硯便從她身上滑落,只是雙手還緊緊抱著她腰身。
入睡前,姚芙綿想,這樣累的婚宴辦一次足矣,屆時回去揚州便算了,她可不想再折騰一次。
然而到了半夜,她被江硯弄醒。
江硯目光清明,儼然已經酒醒。
“你怎么……”怎么還有精神。
余下的話說得氣息不穩,只能細弱地發出哼吟。
“還不算禮成。”江硯見她困得睜不開眼,附在她耳側說道,“你繼續睡,我來即可。”
姚芙綿抬起軟綿綿的手在江硯背上撓了兩下。
她怎么睡得著?
江硯卻得寸進尺地讓她攀著他。
也不知過了多久,姚芙綿睡熟又被弄醒,背后冒出細細密密的汗,眼睫被淚水沾得掀不開,直至天光大亮,才算結束。
江硯擁著她入眠,總算心滿意足。
*
成親后不久,兩人一同回去了揚州。
江硯同朝廷告了三月的假,然在揚州待了不過五日,便有事情需他親自回去處理。
他遲遲未動身,宋岐致因此又彈劾他一次。
姚芙綿聽得此事,也催著江硯先回去,信誓旦旦:“我再多待兩日,定會追上你的步伐。”
江硯一時信了她的話,直至他抵達洛陽,也未得到姚芙綿已經啟程的消息。
將事情處理完,他冷著臉又去同劉琰告假,直言若是再因這種小事召他回來,那些形同虛設的官員不若換一批人。
僅有宋岐致出面說道:“這本事江大人職責,由你來做有何不妥?”
百官誰不知御史大人與丞相不對付?朝中也唯有御史大夫敢對丞相出言無狀,其余人都不敢出聲,生怕禍及己身。
話雖如此,但丞相都告假了,將其召回來是否不大妥當?
然無一人敢出口,噤若寒蟬地看著二人你來我往針鋒相對。
劉琰聽得頭疼。
宋岐致從臨郡回來后,記恨江硯從中作梗將他調去臨郡的事,故一回來便立刻彈劾江硯。
直言江硯既要休三月之久,相丞之位不若讓給旁人,往后想休多久休多久。
劉琰無奈,只能催著江硯回來。這兩人之間的恩怨,究竟何時能了結。
江硯去信與姚芙綿,道府中荷花已經鋪滿水塘,
荷花粉嫩嬌柔,清香四溢,若她此時回來,正趕得上荷花開得最盛。
姚芙綿讀完信,翌日便啟程。
如今再無事況,姚芙綿再多待今日也無妨,錦竹不解問道:“娘子為何如此匆忙,再晚幾日回去也是同樣。”
姚芙綿笑道:“府里的荷花等不及要我回去。”
錦竹更加不解,姚府的水塘同樣開滿了艷麗的荷花。
*
半月后姚芙綿回到洛陽。
果不其然,她回來后看到的第一眼是江硯。
她越過江硯想要往里去,說道:“我去看荷花。”
驀地,袖口傳來一陣輕微拉扯的力道,姚芙綿停下望過來,只見江硯薄唇緊抿。
半晌,他才盯著姚芙綿說道。
“我不比那些荷花重要嗎?”
姚芙綿看了看她,恍然大悟一般說道:“原來不是荷花等不及我。”
江硯靜默看著她得逞又狡黠的笑靨,那點怨氣已經消散,被拆穿也不羞惱,牽起她手領著她去水塘。
“是我想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