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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21章

    “露可……”

    膠囊機器人晦澀出聲。

    聽完露可的那番話后, 盡管封逸言極力克制,但顫抖依然快要從電子音里溢出來了。

    她那么需要他, 那么想念他,他卻避開她跑到地球最遠的另一半。

    他很想對露可說,他也非常需要她想念她,她不需要那么小心翼翼地怕耽誤他工作,她永遠都不會耽誤他工作,在他心中最重要的早已經不是工作。

    心臟被血淋淋地撕裂成兩半。

    情感讓他想承諾她永遠陪在她身邊,立即飛回魔都,再也不離開。但理智卻讓他必須遠離,離得越遠她就越安全。

    最終他只是承諾說:“我明天就回來。”

    “真的?”

    沙發上,露可驚喜地轉過頭來, 璀璨的眼眸里哪里有半點眼淚, 原來剛才只是在干抽抽。

    封逸言啼笑皆非, 有種上當的感覺, 但心臟的疼痛感卻一下子彌合了很多。

    不是真哭就好。

    系統心說您可別誤會,狗子可不是假哭, 狗狗哭起來就是這樣的,鼻子一抽一抽的好像快喘不過氣, 但一點眼淚都沒有。

    雖然露可入世后變了很多,變得越來越像人了, 但至少四分之一還是狗。

    露可驚喜地扒拉著膠囊機器人, 問機器另一頭的封逸言:“現在你那邊是幾點啊, 你是不是忙完了呀,這次回來應該不去米國了吧?”

    膠囊機器人頓了一下,模糊地說:“這邊早上七點多,我在紐約還要忙一陣子, 回來幾天后還要離開。”

    露可一下子又有點萎。

    原來還要走啊。

    很多狗狗都有分離焦慮,不能離開主人太久,露可算好的了,癥狀不明顯,但還是禁不住這么長時間的分離。

    她望著膠囊機器人,機器人眼部黑色的半透明亞克力底下閃著攝像頭的紅光,她冷不丁發問:“南楓之前說的那些話,你沒有聽進去,對吧?”

    膠囊機器人發出輕松的笑聲,悅耳低沉:“怎么會,你不提我都已經忘了。”

    露可依舊皺眉盯著它。

    直覺系狗子想通過自己的直覺尋找答案,但現在站在面前的終究不是封逸言的原身,兩人之間隔著個傳話機器,信息減損很多,而且封逸言太能掩藏情緒,所以最終她的直覺沒能起效。

    露可神情松懈下來,決定相信他了,不高興地嘟囔:“那你什么時候能忙完啊。”

    封逸言:“這幾年可能都會比較忙。”

    “這幾年!!”

    露可眼睛一下子瞪出來了。

    她在這個世界的任務時間也就兩年而已,現在已經過去將近五個月了,也就是說她就只剩下一年零七個月的時間了。

    一年七個月以后她能不能留在這個世界也說不準,說不定她就被迫去另一個世界投胎了呢。

    可是現在他居然說要忙幾年。

    封逸言見露可急了,退一步緩聲說:“只是一個最壞的預估,我爭取幾個月內把米國這邊的工作結束掉。”

    幾個月那倒還可以……

    露可稍微覺得好了點。

    然后再一想,不對啊,封逸言不能回魔都,但她可以去米國啊。她可以快點去大聯盟打棒球,和紐約的球隊簽訂合約,那不就又在一起了。

    于是她變了主意,神色松緩下來,眨眨眼說:“不用了,你慢慢來吧,也不用太趕,幾年就幾年吧,也挺好的。”

    這句話卻沒立刻得到回答。

    膠囊機器人沉默地矗立在那里,沒有說話,好像突然壞掉了一樣。

    “哥哥?”露可疑惑。

    清冷沉穩的聲音這才再次通過機器人傳出來:“剛剛網絡好像卡了一下。”

    【……】

    系統無力吐槽了。

    呵呵,什么網絡卡,風棲園里的網絡有什么時候卡頓過嗎,根本就是聽到露可這么說受不了了吧?

    明明心里希望她越依戀他越纏著他越好,最好一刻不見他就想的要死,偏偏做的都是違心事說的都是違心話。

    隨后封逸言聲音帶著微微的笑意,用欣慰的語氣說:“我們家露小可懂事了。”

    露可沖他嘿嘿笑了笑,沒有告訴他她打算盡快去大聯盟打球找他,想給他一個驚喜。

    ……

    魔都的夜晚是紐約的清晨,清晨的光透過落地窗灑進封逸言所在的頂層公寓臥室。

    這是座非常昂貴奢華的公寓,但如果有人來這里參觀的話絕對會被嚇一跳。

    只見臥室被改裝過,墻上和天花板上密密麻麻嵌滿了監控屏,沒有一處空隙,顯示的全是風棲園別墅的監控實時畫面。

    有露可在的那面監控屏幕尤其的大,占滿一整面墻壁,宛如投影儀。

    膠囊機器人里封逸言的聲音慵懶隨意,一如往常,其本人的臉色卻是病態的微白。

    暫時結束和露可的通話后,封逸言胸口郁結到快要喘不過氣。

    熱情的人通常熱情也褪去的快。

    但是這個快的速度還是超出他的預料。

    封逸言坐在床上,從床頭柜里翻出一包煙,煩躁地蹙著眉頭抽出一根煙點燃,夾著煙的手修長骨節分明,卻微顫著。

    窗外繁華的紐約市正在蘇醒,他卻一眼都沒興趣看看窗外,依舊只盯著電子屏幕里的露可,一分一秒都不愿意挪開。

    看著露可去零食柜里拿了瓶飲料,看著露可乘坐電梯去往二樓,又沿著走廊來到洗漱間。

    他的分離焦慮已經達到了極致。

    只要不是在忙工作,他就無法控制地想起露可,然后每一秒都成了折磨。

    昨晚他睡覺又夢到平行時空發生的事了,夢到露可是怎么躺在病床上受盡折磨,即使再頑強都對抗不了毒素,最終死去。

    醒來時眼角發紅,恨之欲狂,心臟被蛀了個大洞,可唯一能解救他的人卻不在他身邊,床邊空空蕩蕩。

    他緩了緩勁才意識到兩人現在隔著大半個地球。

    于是精神狀態愈加的差。

    在露可眼里封逸言是一去去了半個月,從來沒有回來過,但實際上封逸言乘坐十幾個鐘頭的飛機中途往返過魔都五次。

    有時他是去東大校園,戴著口罩和帽子站在教學樓的走廊上,在隱蔽處看露可打棒球。

    有時是在深夜,他關掉自己的智能語音管家,悄然回到風棲園,站在她床頭看她熟睡,手再克制地觸碰帶有她體溫的被子。

    他知道這種行為特別病態,但他控制不住自己,他發瘋般地想她,渴望確認她的安全,確認監控里看到的不是被人替換掉的AI。

    只有親眼看到她,胸口的空洞才稍微能被填補上。

    一切都往好的方面發展了……他告訴自己。

    露可不再那么需要他是好事,這正是他所希望看到的。

    如玉修長的手指夾著煙,淡淡煙霧從薄唇中縹緲吐出,模糊了那張俊逸出塵的臉。

    額頭太陽穴附近的青筋卻突突突地激烈跳動,帶著點神經質。

    但青筋不管如何狂跳,封逸言都巋然不動,漆黑瞳眸安靜如夜,神色平靜如水。

    ……

    就像封逸言所承諾的那樣,第二天晚上的時候他就從米國回來了。

    露可去了機場接他。

    她老早就到機場了,翹首以盼望眼欲穿的,終于看到那道熟悉高挑的身影從特殊通道里走出。

    方助理和孟助理跟露可一起來的,也是一直在看著通道,但兩人都沒有露可看到得快,幾乎封逸言一出現狗子就一陣風似的沖過去。

    她開心得要命,沖到封逸言面前后整個人使勁往他身上拱,幻肢尾巴真的要搖成螺旋槳了。

    “主人主人我好想你啊你怎么才回來!!”

    封逸言手放在露可的肩頭,一個不知道要推開她還是要把她攬進懷里的力道,聲音忍不住因為她的熱情帶上微微笑意:“公共場合,矜持點。”

    露可才不矜持,甜滋滋地說:“我想死你了,我才不要注意。”

    這份熱情極大地治愈了封逸言。

    封逸言被自己的想象折磨了十五個小時之久,以為回來時露可或許不會像以前那樣,或許會變得稍微生疏,于是一路上都散發著低氣壓,讓他的同行者備受折磨。

    露可使勁嗅他身上的味道,死死抱著人不放開,弄得封逸言脖頸皮膚癢癢的。

    十月底離開的時候天氣還熱,等十一月中旬回來大家就都已經是秋季裝束了,封逸言穿了件灰色休閑針織衫,臉上戴著很大的白色口罩,只露出一段修長脖頸。

    封逸言已經數個月沒有新物料了,但人氣依舊是斷層式的爆炸,要是被發現出現在機場絕對會引起擁堵,所以依舊做了偽裝還走特殊通道。

    在露可熱情拱過來時,封逸言的一半注意力在外面,提防有人拍照片。

    露可從他脖頸處抬起臉來,問他:“你在那里是不是老抽煙啊?”那皮膚散發著熟悉的雪柏冷香,但還夾雜著淡淡的煙草味。

    封逸言:“有煙味嗎?”

    露可:“有啊!”

    封逸言搭著露可肩膀的手僵了僵。

    事實上他來之前有洗過澡換過衣服,就是為了不帶煙味,沒想到還是被她嗅出來了。

    他低頭看她:“……是不是不太好聞?”

    露可說:“是沒有以前香了,但只要是主人的味道我都喜歡!”

    她在嗅了好幾口后才滿足,從氣味上真切感受到主人真的回來了,高興地放開他從他身上下來。

    從機場到車上的那段路,露可一路緊緊牽著封逸言的手。

    封逸言屢次垂睫看向兩人交握的手,再看看旁邊渾身洋溢著喜悅的露可,喉結輕輕滑動,欲言又止。想讓她放開,卻又舍不得,心里甚至不理智地冒出甜意,有種兩人正在戀愛的錯覺。

    坐車時他們有短暫的分離。

    但是一同坐上車后座后,露可立即又緊緊握住了他的手。

    以前露可從不這樣。

    封逸言輕咳一聲,眼睛不自然地瞟開:“上車還要拉手?牽這么緊干什么。”

    噫——!

    系統立刻嫌棄地大聲yue了一下。

    明明恨不得露可不放開好吧,之前在上車前露可松開他手后,那眼神一下子不對了,氣場一下子冷颼颼的。

    偏偏現在嘴里別別扭扭冒出一句‘牽這么緊干什么’,真做作啊。

    不止是系統在吐槽,坐在車前面的方助理和孟助理也忍不住心里吐槽了一下。

    他們少爺有時候還真的蠻矯情的,明明喜歡的要死,偏偏還要別扭一下子,要是露可小姐真的放開了他就后悔了。

    幸好露可不是會逗人的性子,立刻說:“不緊啊!”

    “我還想抱著哥哥。”她還黏黏糊糊地倒下來靠在封逸言的腿上,摟住他的腰,往他的小腹使勁拱,臉頰貼著帶著他體溫的針織衫布料。

    這姿勢讓封逸言的身軀僵硬了下,卻什么話也沒說,嘴巴比蚌殼還緊。

    司機在前面笑瞇瞇地開車。

    真好啊,少爺回來后露可小姐開心多了。

    ……

    之后的兩天露可和封逸言形影不離。

    封逸言倒時差,露可也陪著封逸言倒時差,狗狗是能睡十個鐘頭的生物,完全不怕睡覺。

    露可全心全意地黏在封逸言身邊,都不想去訓練了。

    即使勉強被封逸言趕去訓練,也無法進入訓練需要的專注狀態,老是要搜尋封逸言的身影,看得羅賓森主教練沒好氣地放她回去玩了。

    有句話叫溫柔鄉英雄冢。

    這句話放在露可身上合適,放封逸言身上也合適。

    兩人現在是特別壞的一種狀態,有點互相耽誤對方事業的意思。露可一看到封逸言就無法專注訓練,封逸言更是為了露可徹底放棄了自己熱愛的音樂。

    但是兩人愿意這樣,旁人能說什么呢。

    封逸言在魔都待了兩天半的時間,這兩天里兩人膩乎的系統都沒眼看,心里的吐槽猶如黃河之水滔滔不絕。

    它已經大致猜出封逸言的想法了。

    南楓那番話封逸言絕對是聽進去了,他就是把自己看做是露可的災厄源頭,覺得露可靠近自己就要倒霉,所以借著工作離開她。

    但是感情上又極度舍不得離開。

    于是各種行為就割裂病態起來了。

    不過雖然猜到了,但它是不會提醒露可的。

    因為這對主線任務沒有影響,反而可能有幫助——虐文男主現在腦子搭錯了,自己上趕著精神折磨自己,這折磨的過程中反而會因為被迫分離而更加渴望露可。

    它已經完全不擔心主線任務了,封逸言好感值不達標才有鬼。

    ……

    兩天后封逸言離開魔都,之后他把回魔都的時間調整為十天回一次。

    既然十五天會讓露可很想他,那就調整成十天,之后再逐漸拉長分離時長,直至露可習慣他不在身邊的感覺。

    只是他沒想到露可習慣得那么快,快到十二月份他推遲回來就沒反應了,她沒有半點不高興,不再像以前那樣嚷嚷著說想他。

    兩人之間的交流也在逐漸變少。

    露可每天早出晚歸,每天在棒球訓練上花費大量時間,晚上回來時精力消耗殆盡,洗個澡就睡覺了,兩人草草聊了幾句后就結束。

    天慢慢變冷,不論是紐約還是魔都天氣一天天轉涼,封逸言的心情也隨著天氣一天天涼下去。

    他的食欲越來越差,情緒越來越淡。

    與此同時,他化身工作狂,所有精力都耗費在工作上,在紐約公司變成了魔王般的存在,把一幫原本還不太服的公司元老們給管得服服帖帖。

    工作外的空閑時間封逸言依然會看露可。

    不止風棲園有監控,伏石路的棒球場也有監控,現在那些監控都換成了高倍數的,放大后能清晰到看清人的毛孔。

    他經常看露可練球。

    同時也不可避免地看到楊雨果邱嘉泊那些人跟驅不散的蒼蠅似的圍在她身邊,看到他養的那支職棒運動員們屢次向露可獻殷勤,私下各種爭風吃醋。

    每次看到時他的太陽穴附近的青筋就會一抽一抽的跳。

    想要做些什么,卻什么都不能做。

    他甚至不抽煙了。

    在露可那次說他身上的氣味沒以前好聞的時候,他就把煙戒掉了,可沒了煙草緩解情緒就更壓抑。

    這份壓抑簡直透體而出,輻射周圍一切人。

    雖然封逸言的神色沒什么變化,一直是淺淡內斂,不冷不熱的,工作上也公事公辦,但公司里的員工看到他無不戰戰兢兢。

    私下里有人還在猜這位頂流是不是死了老婆,怎么每天跟個黑鰥夫一樣凍人于千里之外,跟以前新聞里的樣子簡直判若兩人。

    ……

    露可一點都不知道自己的忙碌給封逸言帶來那么大的誤會,讓他遭受巨大的心理折磨。

    狗子就是單純地想快點去紐約找封逸言,所以加快訓練而已。

    功夫不負有心人,這段時間露可的棒球打擊水平突飛猛進,已經是去小聯盟也非常亮眼的新秀水平了。

    羅賓森主教練毫不吝嗇自己的夸獎,每天都要狠狠夸露可一頓。

    其他球員這么夸會飄,羅賓森會收斂點,免得對方驕傲懈怠了。但露可不會,她被夸只會覺得高興,然后一如既往地在訓練上投入大量精力,所以羅賓森就使勁夸。

    露可這種絕對專注和不怕苦的訓練模樣,也深深感染到了藍帽棒球隊的其他成員,這段時間以來這些職棒選手的實力也一個個有了提升。

    羅賓森為了給露可喂球,請來了幾位國外實力更強的投手。

    現在露可在學校的訓練時間減少,在伏石路棒球場的時間增多,基本每天早上先去伏石路棒球場晨訓完再去學校上課。

    這天露可照常結束伏石路棒球場的晨訓后去學校上課。

    此時已經是十二月中旬了,天氣徹底轉冷,草地枯黃,行走在校園里時可以看到怕冷的同學已經穿上了薄款羽絨服。

    露可不怕太冷,她火力旺盛,身上只穿著一件白色高領毛衣。

    她在綜藝里染白的頭發已經長出了一大截黑發,白色部分被徹底剪去了,造型師團隊為露可設計出了一款非常漂亮的中長發發型。

    有點像是蘇菲瑪索年輕時候的發型,齊劉海,順滑的黑發只在末尾處削薄處理了下,特別清新可愛。

    封逸言的造型師團隊如今沒有了用武之地,但賬上還領著很高的薪水,不好意思之下勁都使勁往露可身上使,把她一切發型和服裝都包攬了。

    這款發型也非常適合露可。

    她依然不愧那個人間天使的稱號,只不過從白發高冷款的天使變成了齊劉海可愛型天使,讓人看著就恨不得捏捏抱抱。

    一路走來露可的回頭率很高。

    她背著單肩包一路沿著樓梯走進教室,一進門,原本熱鬧的教室一下子安靜了下來。

    露可已經習慣這種待遇了,她知道同學們不是在討厭自己,只是在她進教室時注意力都放過來,所以不約而同的不說話了而已。

    以往她都不在意這種安靜,直接去唐小塘提前占好的座位坐下。

    但這次不同,她走向第一排離她最近的那名女生,問她:“剛才你們是不是在說封逸言嗎?”

    她剛才在走廊上聽到了整個教室好像都在討論封逸言。

    那女生仰頭看著露可,受寵若驚之下口齒也有點結巴:“沒沒什么,就是發現封逸言的歌都不能聽了。”

    見露可站在面前等她繼續說的樣子,女生補充:“以前他的歌雖然在音樂平臺上全網下架了,但是像B站之類的地方還可以聽聽。”

    “但是現在B站的那些盜版也聽不了了,全被下架了,大家不知道逸神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在擔心他是不是被封殺了。”

    露可怔愣了一下。

    女生試探地問她:“你跟他沒有聯系嗎?”

    露可:“最近不太多。”

    女生以為兩人上過綜藝后就不聯系了,頓時目露同情,寬慰她說:“應該不是出了什么事,昨天晚上還在主流財經新聞上看到他了,如果是封殺怎么可能上財經新聞。”

    旁邊另一個女生也說:“逸神向來任性,我猜他可能就是不高興大家聽他歌了。”

    第三個女生湊過來:“不是說封家要上線一款音樂APP嗎,應該也是為這個做準備吧,等那款APP上線就好了。”

    露可點點頭。

    唐小塘在后面的座位上朝她招手了,露可謝過三名女生向唐小塘走去。

    來到座位上,她把書本放在課桌上后,從包里拿出了手機。

    她想問問封逸言怎么回事,但想到時差,想到這個點封逸言可能在準備睡覺了,就有點猶豫。

    其實這件事情很簡單,就是封逸言想逐漸降低自己的影響力,主動想在這個世界抹除自己的音樂而已。

    十幾天前,他先在所有音樂正版APP上下架了自己的音樂。

    當時全網如預料中一樣哀嚎聲一片,各種猜測紛紛,什么封殺,官方要對封家動手之類的言論都冒出來了。

    阻力比想象中大,但封逸言方面早有準備。

    先是音樂公司的官方賬號對公眾說是版權方面的原因,暫時下架,用暫時兩個字先安撫住粉絲們。

    接著逐步放煙霧彈,讓各個大V們放出消息,分析是封家想要上線一款音樂軟件,到時候要拿封逸言自己的歌引流,所以提前布局,在其他平臺上下架自己的音樂。

    后來露可去問封逸言,封逸言也把這套說辭告訴了露可。

    露可當時深信不疑。

    但現在她有點點猶豫了。

    這樣做造成的影響太大了,真的只是為了推出一款音樂APP嗎?會不會有什么其他原因。

    她想更具體的問一問,但猶豫再三,點開微信后還是因為怕打擾封逸言休息沒有發出信息。

    她轉而點開了新聯系人里的紅點里。

    又有幾個人來加她了。

    最新的那個人頭像是一片楓樹葉,驗證信息是——‘還在生氣嗎?’

    紅魂看了一眼,稀奇:【這不會是南楓吧?】

    粉魂:【很有可能,這語氣有點像。】

    露可忽略了這條驗證消息,沒有同意通過。

    但是對方仿佛知道露可看到了這條信息一樣,第二條驗證消息緊接著很快發來——‘幫你和封逸言和好行不行?’

    紅魂:【哈!我就說是南楓!這廝終于忍不住了吧。】

    露可放下了手機。

    和好?

    她跟封逸言又沒有吵過架,這句話真是匪夷所思。

    之后新聯系人里又出現了紅色的新驗證消息提醒,可能是南楓用這個方式發來了新消息,但露可沒有再去看。

    然后江春也發來了消息,邀請露可在今天的課程結束后去她家,她媽媽想請她吃飯。

    這幾天忙著訓練,露可跟江春聯系都少了,于是一口答應下來。

    兩人對了下各自的課表,約定商量好今天的課上完后一起離開學校。

    下午四點多的時候兩人的課都結束了,江春坐上露可的車和她一起回香荔灣。露可對江家也是熟門熟路,半點不帶見外,不用江春招呼就自己在玄關處換好鞋。

    一進門飯菜的香氣撲面而來,她受到了江媽媽的熱烈歡迎。

    江夏也在,屋內有暖氣,他只穿了件長袖,清俊斯文,就站在旁邊微笑地看著自己媽媽和露可親熱,眼中蘊著歡喜。

    晚餐是由江媽媽和江夏一起烹飪完成的,非常豐盛,都是露可愛吃的,四個人熱熱鬧鬧地吃了頓飯。

    吃完后江媽媽萬分不好意思地提出了自己的請求。

    她是封逸言的歌迷,平常做飯的時候做家務的時候就愛聽封逸言的歌,但是現在全網都聽不到他的歌了,想到露可是封逸言的女朋友應該有備份,就問問她能不能發她一份,她保證不發給別人聽。

    露可:“我現在沒有,回去后我問問封逸言,有了的話就發給阿姨。”

    江媽媽欣喜異常,連連謝她,江春也很開心。

    江夏看起來同樣高興,跟著大家一起笑,不過笑容仔細看卻透著股勉強和落寞。

    兩個萬人迷在一起就像兩縷強光湊在了一起,而強光的四周是無數慘烈的飛蛾尸體,偏偏新的飛蛾又源源不斷地被吸引,不愿意離去。

    只能說有時候生活中不能碰見太驚艷的人,一碰到就要誤終生。

    ……

    聚餐結束露可回風棲園。

    其實從江家回來才七點多,放在平時她是要再去練會兒體能或者擊球的,但是今天她沒有,直接回風棲園了。

    一路上她特別沉默。

    司機試探地問她怎么了,露可搖了搖頭,什么都沒說。

    回去后露可一個人在空蕩蕩的別墅里洗澡,吹頭發,之后再玩了會手機。

    等到晚上十點的時候,她覺得封逸言應該已經醒過來了,就打了他的電話。

    封逸言其實早就醒了。

    他在風棲園的智能語音系統里裝了一個小插件,只要露可回去語音系統一響,他那邊就會響起提示音。

    特別刺耳,就算睡得再熟都會醒,更別說最近他的睡眠質量還很糟糕。

    封逸言醒來后就一直通過監控看著露可的一舉一動。

    他可以通過監控跟露可說話,但因為‘拉開距離’的初衷……更精準點形容,是‘拉開距離’的信念,他克制住了自己沒有出聲,就只是坐在床上默默地看著她。

    黑色的床品襯得封逸言的皮膚愈加蒼白。

    自從去紐約出差后他越來越瘦,距離之前瘦了有二十幾斤,已經有種病態的骨感。

    長時間的睡眠不佳讓他的精神也很不好,以往漂亮的黑眸失去了光澤,黑睫疲憊的仿佛抬不起來。

    他看著監控里在跟他打電話的露可,拿起手機接通了電話。

    “晚上好。”他說。

    露可回答他:“早上好。”

    然后兩人互相安靜了兩秒鐘,仿佛彼此生疏到都沒有什么話要對對方說了。

    封逸言嘲諷地垂睫看著被子上自己的手。

    都說異地戀是最大的分手利器,果然是。

    她對他越來越生疏,他成功了。

    露可開門見山直接說了江媽媽的事:“江春的媽媽是你的粉絲,想聽你的歌,問我有沒有備份,你有嗎?”

    原來是為別人的事。

    封逸言淡淡道:“有,我發給你。”

    他沒有掛掉通話,保持著通話把備份發給露可。

    露可收到后立即發給了江春。

    之后彼此又是沉默。

    露可問了一句:“你下架自己的音樂就是為了上線自己的app嗎?”

    封逸言輕聲笑了一下問:“還能是因為別的什么呢?”

    露可沉默了兩秒鐘,說:“我知道了,我準備睡覺了,晚安,不,你那邊是早上,那就早安。我掛了。”

    封逸言:“嗯,好夢。”

    兩人結束通話。

    風棲園里,露可的臥室漆黑一片,厚重窗簾緊閉著,唯有頂上的監控亮著隱隱的紅光。

    五分鐘后,露可從側睡的方式中轉過來,睜開眼睛,看著那亮著紅光的監控冷不丁開口:“哥哥,我不喜歡家里這些監控了,都拆了吧。”

    監控靜悄悄的,沒有說話,仿佛是個沒有通話功能的死物。

    露可翻身起床從床頭摸出手機給封逸言打了電話。

    過了七八秒之后電話才接通,封逸言恍若無事的聲音傳來:“不是說睡覺了嗎,怎么還沒睡?”

    露可重復了一遍:“我想把家里的監控全部拆掉,我不喜歡時刻被人看著的感覺了。”

    手機聽筒里傳出來的聲音低沉溫柔,有著清晨剛起床時的微啞性感,聽不出任何不對:

    “好,知道了,明天就會有人來拆掉它們,睡覺吧,晚安。”

    第122章

    封逸言遵守約定, 第二天就有人上門來風棲園拆監控。

    等人走后,露可問系統:【確定房子里的都沒了嗎?】

    系統又有點同情封逸言了:【沒了, 拆得很徹底。】

    難道小狗真的不喜歡主人了嗎?

    沒想到門關上后,露可一改之前的冷漠臉,突然開始發大瘋。

    她打開封逸言臥室的房門,撲到他的床上,用牙惡狠狠地撕咬他的枕頭,把他的枕頭扯爛,羽毛亂飛。

    再抱著他的被子撕咬亂扯,齜牙咧嘴,滿臉猙獰。

    紅粉魂和系統有點傻眼:

    【你干嘛?】

    露可氣得喉嚨里滾著叫咬著被子,一邊用腳瞪著被子, 一邊一扭脖子, 撕拉把絲綢質地的被單扯得稀爛, 滿床打滾, 嗷嗷大叫:

    “他居然聽了南楓的那些話!!”

    “他是故意的!!”

    “他根本不是忙工作,是故意躲我才去國外的!氣死我啦!!”

    系統一驚。

    它有旁觀視角, 可以多發現一些東西,但是它沒想到露可也能猜出來。

    而猜出來的狗子徹底炸了。

    她覺得她太冤枉了, 三個月的聚少離多,就是因為南楓那番聽起來特別可笑的話, 她之前問他, 他居然還騙她說沒在意那些話。

    可惡!好生氣!

    露可從二樓拆到一樓, 從臥室拆到客廳,被子枕頭全部咬得稀爛還不解氣,她把封逸言的被單拽下來,用牙咬著泄憤, 還把沙發撓得亂七八糟。

    門鈴響了。

    露可暫時放下可憐兮兮的被單,跑去開門。

    身穿大衣的嚴路妍站在門外,妝容精致,踩著高跟鞋,手里提著兩個袋子,氣場驚人。

    嚴路妍瞅了眼她的頭頂:“怎么有根羽毛?”

    剛才發大瘋的露可現在老老實實,頂著一頭齊劉海看起來乖巧的不行,飛速把頭頂的羽毛拿下來。

    今天怎么這么安靜?

    嚴路妍眼神狐疑地在露可臉上轉了一圈,抬起胳膊,示意露可把她手里的兩個袋子接過去。

    一個袋子裝的是最近她在港島拍來的手鐲。

    另一個袋子是件衣服,她覺得適合露可,逛街的時候看到就順手買了。

    自從蘭國之行后,嚴路妍要是來魔都出差有空的話就會來看看露可。

    雖然每次來都是肅著一張冷漠臉,看起來不近人情的,但總會給露可帶禮物,有時候是逛街時買的包,有時是首飾,有時候就是吃的。

    在露可換了齊劉海發型可愛程度上升后,這個頻率更高了些。

    嚴路妍覺得露可有點不對勁。

    以往露可接到禮物都是興高采烈的,眼睛會冒星星,恨不得撲在她身上,今天過于平靜老實了。

    她眉梢微微輕挑,換了鞋后往屋里走。

    露可在身后亦步亦趨的,安靜的有點過分。

    然后嚴路妍過了玄關后傻眼了,她看看一塌糊涂的家,那地上疑似被狗啃過的床單,還有被不知名生物撓過的沙發:

    “……你家里養了只狗?”

    露可搖搖頭,藍眸純澈無辜。

    嚴路妍指了指:“那這些是遭強盜了?”

    狗子難得不好意思了。

    “我弄的。”

    嚴路妍:“干什么,想造反?”

    露可:“泄憤。”

    “哦?”

    嚴路妍卻反而有興趣了,看向她。

    露可撅了撅嘴,在地毯上坐下,把昨天才發現的事竹筒倒豆子地說了出來,說到氣處還嗷嗚一口恨恨地開始撕咬床單。

    明明頂著一頭齊劉海,一幅可愛乖巧到不行的樣子,偏偏雪白的牙齒尖銳得仿佛猛獸牙齒,咬住后扭頭撕扯,被單刺啦一下就爛成了布條。

    嚴路妍看得嘴角不停抽抽,心想自己兒子的眼光是真的獨特。

    “你才發現啊。”她嗤笑了聲。

    “什么?”露可咬床單的動作都停滯了一下,從喉嚨里含糊地擠出兩個音節,葡萄似的眼睛看向她。

    嚴路妍捻著蘭花指,嫌棄地避開她咬過的帶著口水的位置,把稀爛的床單從她嘴巴里掏出來,又順手捏了捏她的臉頰。

    “不然你以為之前我跟他爸為什么找你開支票?”

    嚴路妍并不避諱提起之前的事:“你以為我又為什么要去演討嫌的惡婆婆?”

    露可:“因為怕我跟哥哥結婚,你想給哥哥找個聯姻對象啊。”

    嚴路妍翻了個白眼:“你才19歲,阿翊才23歲,結什么婚?還有聯姻。”她冷笑了一下,“我跟他爸就是聯姻的,踩過的坑有必要讓自己兒子再踩一遍嗎?”

    這話一出不止露可有點愣,系統更是錯愕。

    這跟劇情不對啊,說好的男主父母都眼高于頂信奉豪門聯姻呢!!

    “那為什么?”露可問。

    嚴路妍的神色認真起來,望著露可:“因為他太愛你了,愛到為了你放棄了一直追求的音樂,毀掉從小珍藏別人連碰都不能碰的樂器,愛到失去了自我。”

    “這樣跟冷冰冰的聯姻一樣,同樣不是健康的感情。”

    她自嘲地笑笑:“我也沒想到自己生出一個這么戀愛腦兒子,料想從他那邊勸不動,所以來勸勸你。”

    露可想了想,那就比綁架事件發生前還要早了,如果說現在是因為南楓的話,那之前又是因為什么。

    “他為什么要為了我放棄音樂?”

    她不解地看著嚴路妍。

    嚴路妍:“別看我,不關我的事,我跟他爸從來沒說過讓他放棄音樂就不管他戀愛之類的話。”

    “從十八歲以后他就是自由的,之前我們沒有攔著他追求音樂,之后更不會。”

    露可怔怔地看著嚴路妍,那是一張跟封逸言三分相似的臉,有著如出一轍的高傲和冷漠。

    媽媽看似冷漠,其實也很愛哥哥吧。

    可如果也不是因為爸媽的話,那到底是為什么呢?

    在這之前并沒有發生過綁架,她沒有受過傷啊,為什么哥哥也要鉆牛角尖。

    現在想想,確實在來蘭國前封逸言就不太對勁了,在她不在家的時候竟然打算把自己的樂器送進銷毀廠用機器絞成碎片。

    是不是還發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

    狗子想要拿床單啃,但那床單已經被嚴路妍拿掉了,于是她難受地撓沙發,那指甲真夠尖銳的,真皮的沙發一撓就是五條痕。

    嚴路妍眼皮亂跳,開始擔心自己兒子的皮。

    露可想了半分鐘無果后,說:“我想不出原因,我要去當面問他!”

    如果封逸言不說,她就晃著他腦袋逼他說,如果不說,就再晃,非要把話給掏出來不可。

    直球狗狗決定打直球。

    嚴路妍看著她笑了,笑盈盈地說:“年輕真好啊。”

    “啊?”

    ……

    露可從嚴路妍那里得到了封逸言在紐約的地址,以及嚴家的一輛加滿燃油的私人飛機。

    從魔都去紐約十幾個鐘頭的飛行時長,只有乘坐私人飛機才不受罪,因為私人飛機上有床可以用來補覺,而不是干坐椅子。

    ……

    在工人去風棲園拆監控的時候,封逸言就待在自己的臥室里,靜靜看著監控屏幕一面面熄滅。

    與之一同熄滅的還有他眼里僅存的熱氣。

    最后面對著黑了四分之三的屏幕,他自嘲一笑。

    熱情的人果然抽離的也快。

    封逸言就只是自嘲地笑了那么一下,隨后一切如常,照常處理工作,照常到點休息,結果第二天發燒了,躺在床上昏昏沉沉睜不開眼。

    他給秘書打了個電話,讓他取消今天的所有行程,然后就躺在床上。

    臥室里大半屏幕都黑漆漆的,只有小部分亮著,那是伏石路棒球場的監控,監控里球場被夜色籠罩,一個人也沒有,因為對魔都來說現在是晚上。

    臥室的窗簾被拉得死死的。

    封少爺任性勁上來了,沒有吃藥,決定放任自己被燒死。

    睡到上午快十一點的時候,門鈴響了。

    封逸言聽到了門鈴聲,但是不打算去開門。

    門鈴被門外的人堅持不懈地按了兩分鐘,封逸言都不為所動,閉著眼睛繼續睡。

    然后他手機響了。

    封逸言皺了皺眉,還是拿過了床頭上的手機,發現彈出來了一條露可的微信——【給我開開門】

    高燒燒糊的腦子驟然清醒,他眼睛一下子睜開了。

    ……

    露可在門口按了很久門鈴都沒等里面的人來開門,她確定封逸言就在房間里,她用了定位券,就是每位宿主都有的男主定位券,以前第一次去棒球場找封逸言時用過。

    這是她用的第二張。

    定位顯示封逸言就在里面。

    露可發現他真的不打算來開門,就發了條微信過去,過了片刻,她聽到門里傳來腳步聲,緊接著門從里面被打開了。

    半個多月沒見的高大身影出現。

    他穿著白色的寬松長袖,黑色的額發垂著遮住額頭,身形懶散,撐著門框的腕骨瘦削伶仃。

    “你怎么這么瘦了?!”露可看到人后眼睛登時睜大,急得要跳起來了。

    面前的男人只是靜靜地看著她兩秒,然后關上了門。

    露可:“?”

    她再次狂按門鈴,還狂拍大門:“主人,主人,是我啊!”

    一分鐘后,門被再次打開,封逸言微帶歉意地說:“對不起我燒糊涂了,還以為你進來了。”

    “你發燒了?”

    露可急急地去摸他的額頭,觸手滾燙。

    “怎么發燒了,那快去床上躺著吧。”露可攙住封逸言的胳膊,扶著他往里走:“你臥室是哪間,應該是這間吧?”

    小狗急得團團轉,急吼吼地要照顧主人,但是發現臥室打不開。

    這間臥室的房門是指紋鎖,但露可握著封逸言的手指卻沒用,門鎖滴滴滴的老是顯示錯誤。

    封逸言平靜道:“這個鎖經常壞,平常我都不關這扇門,但是今天發燒忘記了。”

    露可放棄用他手開門了:“沒事,我踹一腳試試,看能不能把它給踹開!”

    說著就推著封逸言后退,自己也后退一步留出空間。

    封逸言想到她的怪力,詭異地沉默了一下:“……不要把門弄壞了,下午就會有人來修鎖,還有側臥可以休息。”

    “對,還有側臥。”

    露可立即收起暴力開門的念頭。

    系統覺得有點不對勁,這個不對勁指的是之前封逸言把露可關在門外的一分鐘。

    不會是故意把臥室鎖給弄壞的吧?

    系統切第三視角,鉆進了門里,然后被臥室滿墻的監控顯示屏給嚇得呆若木雞。

    臥槽男主變態程度直線上升啊!平常睡覺他都是看著露可的監控睡嗎?

    系統癡呆地鉆回來,看到乖巧齊劉海版本的露可,莫名有種兔子誤闖狼窩的感覺。

    ……要是封逸言的心結解開,以他那壓抑變態的程度要是爆發起來,露可怕是要被吃得骨頭都不剩。

    渾然不知的露可攙扶著封逸言去側臥。

    “吃過藥了嗎?”

    “沒有。”

    “家里的醫藥箱放在哪里,我去給你拿藥。”

    “這里沒有這個東西。”

    “那你等等我,你先休息一下!”

    露可帶著封逸言躺在床上后就急急出門了。

    她出去時沒關大門,將門虛掩起來,免得封逸言再撐著高燒的身體來開門。

    一刻鐘后她返回,手里拎著滿滿一袋塑料袋,然后坐在床邊,先掏出一只新的測溫槍,拆開包裝裝上電池后,對著封逸言的額頭滴的一下。

    102.2。

    以為壞了,她對著他的額頭又滴的來了一下。

    封逸言一直靠在床頭默默地看著露可動作。

    露可終于想起來這里的測溫槍是華氏度,跟攝氏度不一樣,于是把度數給封逸言看:“102.2 華氏度換成攝氏度是多少?”

    封逸言眼也不眨:“37.8度。”

    系統:【是39度】

    露可立馬跳腳地對封逸言說:“你燒到39度了!你馬上要燒傻了!”

    封逸言扶額:“……所以你會算。”

    露可沒理他這句話,急吼吼地從塑料袋里掏出冰敷貼,拆開包裝后吧唧貼他額頭上,再跑去客廳接熱水了。

    接完熱水她又掏塑料袋,掏出來兩盒藥。

    這退燒藥全是英文的。

    露可拿出后一看有點頭大,吃力地試圖翻譯用藥量。

    封逸言一直注視著露可,眼眸中的溫柔能融化成春水。

    露可看得吃力,直接問系統爸爸,然后按照系統說的用量把藥給摳出來。

    封逸言從被子里伸出手,要接過藥片,露可卻忽略了他的手,直接喂到他嘴邊:“啊,張嘴。”

    “……”封逸言默默張開唇瓣。

    露可又拿起那杯熱水也遞到他嘴邊:“再張嘴。”

    “……”

    封逸言再次乖乖照做。

    等藥咽下去后他突然悶悶的笑了起來,眼尾彎起,春拂大地,好看得不行。

    露可怕他嗆了給他撫胸口:“怎么了?”

    封逸言笑著說:“沒什么,只是沒想到我們露小可照顧起人來也這么貼心。”

    露可給了他一個‘你小看我’的眼神,說:“還有更貼心的,我還給你買了吃的!”

    說著從塑料袋中又掏出一盒吃的。

    打開一看是鹵雞腿。

    封逸言:“…抱歉,我不想吃。”

    露可:“這么香,你不吃一個?”

    封逸言:“我什么都不想吃。”

    露可又勸了一會,發現他是真的不想吃后才作罷。

    “那我們睡覺休息吧!”

    她繞過床,把側臥的窗簾給拉上,擋住外面晴朗的陽光,轉過身來問他:“我沒有帶睡衣來,有沒有多的睡衣給我一套?”

    “現在就睡?”

    “是啊,我好困。”

    封逸言看了眼床頭上的電子時鐘,上午十一點零一刻,魔都現在是在深夜,對于每天九點多就睡覺的露可來說絕對算熬夜了。

    只是她要穿自己的衣服嗎……

    封逸言的指節蜷縮了下。

    就在封逸言猶豫的這會時間露可已經去衣帽間挑了,在封逸言這她就從來沒有客氣過。

    露可在衣帽間隨手挑了一套他的白色長袖睡衣,棉質圓領的,拿過來問封逸言:“我穿這套了哦?你暫時不要穿吧?”

    封逸言看到她拿的不是自己的襯衫,心里隱隱掠過一絲失望,等他發現這絲失望的時候輕怔了下。

    他在期待什么,難道是期待露可穿著他的襯衫的樣子嗎。

    “嗯,你穿吧。”

    露可去換了。

    狗子換衣服的速度魔法般的迅速,十幾秒鐘完事。

    封逸言還在閉眸養神在等露可的的時候,露可已經說著話進來了,手里還拎著他的睡褲:“你的褲子好大,你那么瘦為什么褲子腰圍這么大,我穿不上,一穿就掉下去……”

    靠在床頭的封逸言睜開眼睛,看到了正穿著他睡衣的露可。

    原本正常的圓領在她身上格外的寬大,露出大片鎖骨和一小片光潔肩膀。

    下半身什么都沒穿,她把他的上衣當作裙子,兩條筆直修長的大長腿就那么大喇喇地露著。

    由于皮膚太過白嫩的緣故,即使在光線那么弱的環境下都好像在散發著微光。

    更要命的是,衣服下擺堪堪遮住了臀部。

    她就這樣穿著爬上了他的床。

    在她上來的時候,一種無形的類似壓迫感的氣氛襲來。

    封逸言臉頰燒得一片緋紅,喉結滑動了下,偏開臉不去看她,輕聲說:“還有一間臥室,你去睡那里。”

    “不要!”露可想也不想的拒絕,干脆利落,毫無余地。

    然后呲溜一下鉆進被子里,拉上被子轉到朝向他的一面,拉了拉他溫熱的衣擺:“我已經睡下了,你也快躺下,我們一起休息。”

    過了片刻,封逸言也把枕頭放下,慢吞吞地躺了下來拉上被子,拘束的仰躺姿勢。

    系統真是看笑了:哦呵呵呵,你拒絕得倒是堅定點啊,她不肯走,你可以走啊,是真燒得走不動了嗎?

    露可閉上了眼睛。

    她確實很困。

    雖然飛機上的時候有床可以睡覺,但是她沒怎么睡著,飛機上的床不平穩不好睡。

    臥室里一時安靜下來,房間內只有彼此清淺的呼吸聲。

    封逸言看著身旁人靜謐的睡顏,心想,這一切可能是幻覺。

    她前天還對他那么冷漠,要他拆掉家里的所有監控,不要再看她,怎么可能今天就乘坐十幾個鐘頭的飛機跨越半個地球來找他。

    或許是他燒得太厲害產生的幻象。

    這時旁邊的人突然往他懷里拱過來,癢絲絲熱乎乎的,臉頰貼著他的胸膛,是一個依偎的姿勢,眼睛沒有睜開。

    眼皮是花瓣似的淡粉,蜷曲濃密的睫毛覆蓋在眼瞼上。

    然后他聽到她撒嬌似的小聲嘀咕了一句。

    “你是個壞主人。”

    封逸言胸腔劇烈震顫,身軀不動,靜靜地感受著胸口冰雪消融,暖意歸來的滋味。

    第123章

    兩人先后睡去, 又差不多同時醒來。

    一睜開眼睛露可就坐起來去摸他的額頭:“感覺怎么樣,還在燒嗎?”

    摸了摸后, 感覺燒似乎退下去了。

    封逸言唇角微彎:“我好了。”

    露可覺得手摸著不準,越過他,把手臂伸長了,拿過他床頭那邊的測溫槍,對著他額頭來了一下。

    體溫顯示98.42華氏度。

    下去了,已經到正常范圍了。

    “太好了。”

    露可松了口氣。

    封逸言唇角一直泛著一絲笑意,神采奕奕的,跟之前封閉憔悴的樣子截然不同,他睡了這段時間來最好的一覺,精神恢復了。

    笑意還未收起, 就見身旁的露可突然眼露兇光, 翻身跨坐到他的身上, 雙手還虛掐住了他的脖子, 居高臨下兇巴巴地逼問:

    “說,你為什么騙我?!”

    這姿勢讓封逸言全身僵硬住, 他不動聲色地揚了揚眉:“騙你什么了?”

    露可重重用鼻子哼了聲:“你騙我沒有聽進去南楓的那些話,你騙我明明在意的不得了卻不告訴我, 你是故意躲我才來這里出差的!”

    封逸言嗤笑了聲:“你想多了。”

    “我想多了?”露可見他還嘴硬,開始下猛藥:“那你發誓, 發毒誓, 就說如果你說假話那我就不得好死。”

    封逸言眼也不眨:“好, 我發誓我說假話不得好死。”

    露可:“你跟我念!”

    她盯著他的眼睛一字一句說:“我如果說假話,露可不得好死。”

    封逸言閉嘴了。

    然后他若無其事地說:“行了,不鬧了,睡了那么久肚子不餓嗎, 我們去吃飯,快下去。”

    露可:“不吃了!你氣死我了!你今天必須坦白交代!之前為什么想要毀掉自己的樂器,你根本不是不喜歡音樂了,是因為我對不對?!”

    “我跟你的音樂哪里就不兼容了,告訴我!”

    “你再不說的話,我就每天都詛咒自己,詛咒我每天都受傷,額頭破手破肚子破,只要你說謊我就每天都受傷!直到哪一天突然死掉!”

    這幼兒園般幼稚的話卻讓封逸言臉色鐵青,他握住她的手腕,隱隱要坐起來:“不要說這種話。”

    露可施加了力道把他給壓下去,她壓坐在他身上,居高臨下地盯著他,璀璨的藍眸灼灼生輝,嘴唇倔強地緊抿著。

    ……這是頭犟牛,只要是她認定的事就不會改,這已經是無數次經過驗證的真理。

    封逸言沉默了。

    僵持了足足有半分鐘,他終于低聲開口:“我……我做了一個很真的夢,夢到你被我害死了。”

    露可皺緊眉,想起來之前在風棲園的時候封逸言老是做噩夢,每天精神都不太好。

    原來是因為那個。

    露可松開掐著他脖頸的手,當然原本也沒掐得多緊,但依然坐在他身上,壓制著他。

    “可是那只是噩夢啊。”

    “不止是夢。”封逸言苦笑了,下,“那個夢里夢到的人,我在現實里碰到了。”

    露可皺眉:“那跟你的樂器你的歌又有什么關系?”

    “害死你的是我的狂熱粉絲,他們太迷戀我的音樂,所以向你動手。”

    “啊?”

    “他們怕我一旦談戀愛,以后寫出來的歌都是毫無意義的情歌。”

    “他們腦子有問題吧,怎么會這么想?!”

    “就是腦子有病。”

    露可又逼著封逸言從頭到尾詳細說了說那個夢,核實過全部細節后,終于決定放過他,從封逸言身上下來了。行吧,勉強算是個理由。

    然后一下來發現他衣服上有血跡。

    “你受傷了?”

    露可立刻掀開他的衣擺去看他的肚子,但掀開布料只能看到清瘦白皙的腹肌,哪里有什么傷口。

    封逸言也奇怪地看著自己的衣服:“哪里來的血?”

    突然他想到剛才露可剛才胡亂說的對自己的詛咒,臉色一變,緊張地看向她:“是不是你受傷了,有沒有哪里痛?”

    露可懵逼:“沒有啊,我哪里都不痛。”

    兩人都又懵又急。

    緊接著封逸言呆滯了一秒,猛然反應過來是什么,臉頰爆紅:“……你是不是來了?”

    “我來了啊,我人都在這了我肯定是來了。”

    “我的意思是……”封逸言挫敗地移開視線,俊臉浮現懊惱的神色,薄唇小聲地擠出幾個字:“…你是不是來了例假?”

    露可懵。

    例假,這具身體從來沒有來過例假,應該是不會來的。

    系統無語:【這是正常成年女性的身體,當然會來例假,只是例假的數據我給你調成六個月來一次。】

    狗狗也是六個月來一次例假,每次一到兩個星期,這樣是為了方便,也為了讓她感覺適應。

    原來真的是來了,還弄到了哥哥的衣服上,這這這……

    神經粗如露可,也忍不住石化了。

    她耳朵發紅,磕磕巴巴地小聲說:“好像,好像是的……”

    兩人安靜如雞。

    露可平躺在床上看著天花板,枕著枕頭,眼睛發直。

    旁邊封逸言干巴巴開口:“那你用的東西……有沒有帶?”

    露可搖搖頭。

    封逸言:“…內衣呢?”

    露可再次搖搖頭。

    封逸言嘆了一聲:“我知道了。”他掀開被子下床。

    “我去把東西買齊,你想吃什么,回來時順便把我們的晚飯也帶回來。”

    “你自己去買,不叫助理嗎?”

    “這里沒有女助理。”

    封逸言說。

    而他絕不會讓男助理去買露可的私密用品,所以就只能硬著頭皮自己上了。

    “哦……”露可也干巴巴地應了一聲。

    封逸言出門了。

    過了大概半個小時后拎著兩大袋東西返回公寓。

    一袋是食物和零食,一袋是露可換洗的衣服和生理用品。

    露可拿上內褲、衛生棉和睡衣去衛生間換。

    這是一套鵝黃色的睡衣,款式非常的小孩氣,純棉質地,哪里都遮得嚴嚴實實的,穿上去小了好幾歲,跟未成年似的,極不容易讓人有非分之想。

    露可換完后來到客廳。

    餐桌上已經擺滿了買來的飯菜,都是她愛吃的食物,除了飯菜外還有一杯顏色怪怪的熱飲料。

    露可坐下后喝了一口,覺得好燙好甜,臉皺了起來。

    “這是什么啊?”

    “紅糖水。”

    “怎么突然泡一杯糖水,不好喝。”

    “不想喝就放著吧。”

    露可也沒在意,開始大口大口吃起食物來。

    紅魂有點嫉妒,酸溜溜地告訴露可,人類女生如果痛經就會喝紅糖水,喝了能緩解一點,人家特地去了趟華人超市給你買紅糖,也不知道怎么在那么短的時間內買齊的,你還喝了一口就不喝了。

    露可這才明白原來這個是例假時喝的。

    她重新拿起那杯紅糖水,還是很燙,她一小口一小口的喝,喝的時候瞟封逸言一眼,再瞟一眼。

    坐在對面的封逸言愣是像沒感覺,只是低頭專心地用著飯,他鼻梁高挺,用餐禮儀從容優雅,臉頰卻泛著淡淡的粉,美不勝收。

    兩人的氣氛從發現例假開始就有點怪怪的。

    并且好像回不去了。

    吃完飯后,露可覺得小腹有點脹脹的,又想躺一會,回到臥室發現弄臟的床單竟已經被換過了。

    愣了愣后,她躺到床上開始玩手機。

    不知不覺開始,她的微信列表里也有了很多聯系人,有很多消息她還沒回復,現在一一開始回復。

    “篤篤。”

    露可抬起頭,看到封逸言長身玉立站在臥室房門口,湖水般的眼眸隔著一段距離望著她,他說:“我在隔壁的書房,有事就喊我。”

    露可默默點點頭。

    封逸言就走了。

    露可的臉頰不知道為什么有點燒,繼續回復別人的微信。

    全部回復完了后開始玩手機。

    但玩著玩著小腹開始隱隱作痛了,然后越來越痛,她想喊封逸言,但又莫名地不想叫他,最終自己忍著。

    忍著忍著竟保持著疼痛感迷迷糊糊睡著了。

    再次醒來是被痛醒的,那疼痛宛若無數根細密的牛毛針在對著臟器扎,連綿不絕,沒有盡頭,額頭都冒出細密的薄汗,她像蝦子一樣蜷縮在被子里。

    有人站在她床畔,對她輕聲說:“醒一醒,吃片止疼藥。”

    露可醒不過來,奄奄一息地往被子里再蜷縮了下,額頭的細汗越冒越多。

    當狗狗時她也會來例假,也很疼。

    但為什么當人時也這么疼。

    人類可是每個月都要來一次,那得多難受啊。

    露可痛得渾渾噩噩地昏睡著,但能感覺封逸言一直守在她床邊,不曾離開過。

    在某一個渾噩的瞬間,露可腦子里半夢半醒地閃過一些片段。

    封閉的ICU病房,她渾身扎滿針躺在病床上,滿身憔悴的封逸言陪在床旁邊。然后她似乎是死了,靈魂被抽了出去,輕飄飄的飄起來。

    而封逸言也好像死去了一樣,握著她的手,伏在病床上,額頭觸著她的手背,一動不動。

    人生時常會發生頓悟的經歷。

    露可這個狗腦子這時也宛如頓悟般,一個醒神,突然明白了這可能就是封逸言做的那個噩夢。

    緊接著她又把其他事情聯系起來。

    比如在《黃金投手》的后期變得有些奇怪的系統,它急急忙忙地讓她返回魔都,好像留得久了就會發生什么不好的事情似的。

    她又想起了突然出現的紅魂粉魂,兩團魂明明之前還想一直沉睡,結果突然就一齊醒來了。

    ……可能真實地發生過一些被她遺忘的事情,被她遺忘了,卻被封逸言用噩夢的方式重新回想起來。

    或許她是真的死在了他的面前。

    所以他那么恐懼。

    在想明白的這一瞬間,所有的迷霧和蒙昧都仿佛被閃電劈開,自此不懂情愛的小狗從此變得不同。

    她有了一顆和人類相同頻率的人心,在胸腔里噗通噗通跳動。

    露可緩緩睜開眼睫,果然看到封逸言坐在昏暗里,身影被光影勾勒。

    “上來吧……”露可虛弱地小聲說。

    封逸言依言脫下外套來到床上。

    露可又說:“抱著我,捂住我的肚子。”

    露可側睡著,封逸言從身后抱住汗涔涔的小狗,手掌在露可的帶領下,捂住她柔軟的小腹。

    熱力源源不斷地從他的手掌里散發出來,帶著讓露可安心的感覺。

    她感覺疼痛感好像真的緩解了一些,又睡過去了。

    徹底睡去前,依稀間感覺到身后的人親吻了下她的發頂,力道輕得如同觸碰一朵一碰就碎失而復得的霜花。

    她好像真的喜歡上自己的主人了。

    她想。

    帶著這一絲念頭入夢,露可蜷縮著睡了過去。

    第124章

    黑沉一覺, 露可悠悠轉醒,睜開眼睛后映入眼簾的是完全陌生的房間。

    她恍了一下神后, 才想起來自己在紐約。

    不過完全陌生的城市卻沒讓她感覺陌生,因為最熟悉的人正陪在她身邊。

    身后人清淺的呼吸一下一下打在她頭頂。

    露可和封逸言還保持著入睡之前的姿勢,露可側睡蜷縮著,面朝著窗簾方向,封逸言在身后抱著她。

    一條胳膊繞過她頭頂的枕頭,另一條有力的胳膊環過她的腰擁著她,手掌依然放在她小腹處,掌心在不斷散發熱量。

    這是一個絕對擁有和保護的姿勢。

    若有似無的冷香也一同將露可包裹住,讓人安心又沉溺。

    露可小心翼翼地在封逸言懷里轉過身來。

    他們一覺睡到了紐約的早上,窗簾外的世界已經是大亮, 借著窗簾里漏出來的光, 她用全新的目光認真注視著身旁的人。

    目光從他光潔的額頭, 慢慢往下滑到優越的眉骨處, 接著是高挺的鼻梁,略薄的唇瓣, 再到修長白皙的脖頸。

    每一處的線條無一不好看得驚心動魄的,皮膚是養尊處優的細膩, 看得露可不斷眨眼。

    封逸言的喉結上有一顆小痣,有時會隨著喉結而微微挪動, 這顆痣一度被雜志譽為全球最性感的痣, 以前露可不太理解一顆痣有什么好性感的, 但現在突然理解了。

    看著看著,露可的心跳加快起來,砰砰砰,就好像有頭小鹿在胸腔里亂跳, 臉上也熱起來。

    這對露可來說是種很新奇的感受。

    她喃喃地對腦子里的三團說:【我好像喜歡上他了……】

    紅魂粉魂和系統也老早就醒了,聽到露可的話,這三團的反應都很大。

    系統懵逼問:【喜歡誰,哪種喜歡?】

    露可:【喜歡主人啊,哪種喜歡,就是那種……想要跟他□□的那種喜歡,就是大家說的愛情嘛……】

    說著說著她害羞起來,聲音也羞答答的。

    而系統卻被狗子熱辣的用詞驚得差點噴出來。

    紅魂如同晴天霹靂:【我就知道,我就知道遲早會有這么一天!】

    她呆滯了片刻后在露可腦子里滿腦子亂蹦:【我要鯊了你們這幫狗男女嗚嗚嗚,我就應該繼續休眠,為什么要作死醒來吃狗糧!】

    粉魂嚶嚶嚶地不住地哭。

    一邊哭,一邊在露可腦子里滾來滾去。

    最后兩團魂決定還是繼續沉眠吧,轟轟烈烈的恨過愛過,終究不是說放下就放下的,還是眼不見為凈,腦子里的兩團再次關機。

    露可有點抱歉,她控制著自己的精神海,讓精神海里出現一團鳥巢,把兩團魂像兩顆蛋一樣放在一塊。

    系統憂傷極了,有種白菜被拱走的傷心,問她:【那你打算怎么辦,要告訴封逸言嗎?】

    露可:【肯定要說的呀!他也喜歡我,我告訴他他一定很開心,等他一醒我就告訴他!】

    剛說完這句話封逸言就醒了。

    一醒來黑眸里殘留的困倦就像潮水般褪去,他立刻恢復清醒,問露可:“還痛嗎?”

    露可搖了搖頭。

    剛剛還信誓旦旦地跟系統說等封逸言一醒就表白的露可,突然變成了只縮頭鵪鶉,連句不痛都說不出口,就只是搖頭,半邊臉埋在被子里。

    開竅后的露狗子突然就懂了什么是緊張,她開始注意自己說的每一句話,想要在他心里留一個好印象。

    不僅如此,她還急于在自己的心動對象前表現。

    于是她不像以前那樣理所當然地等著主人伺候,擁著被子坐了起來:“你想吃什么?我下樓去買。”

    “?”

    封逸言眼神疑惑。

    “這兩天你好好休息,不要下樓了,外面太冷,我讓人把早餐送上來。”

    說著他從床頭柜上摸到自己的手機。

    只要夠有錢在哪里都能過得自由自在,在紐約封逸言依然可以在保姆和廚師不住家的情況下點菜,而且有很齊全的菜單,只是之前他自己想受苦,所以不愛點罷了。

    露可湊頭過來看菜單。

    距離太近了,封逸言眸光閃了閃,不動聲色地把手機給了露可,讓她自己挑。

    露可挑選起來。

    說實在的,小狗雖然以前就很愛主人,但是她以前還真沒注意過封逸言愛吃什么不愛吃什么,一時想討他歡心也不知道點什么。

    她想到封逸言老是強調要吃點素菜,就多點了兩個素菜。

    封逸言目光在兩份沙拉上頓了頓,詫異地一挑眉梢:“今天怎么想吃素了?”

    露可:“我……改改口味嘛。”

    封逸言想到露可在生理期,想著或許女生生理期或許口味是會有變化,神色掠過一絲不自然,沒有再說什么了。

    兩人起床洗漱換衣服。

    洗漱完后,封逸言拿起遙控器按了下,頓時公寓內所有窗簾都開了,陽光從玻璃窗外灌注進來。

    他看了眼窗外,發現今天天氣尤其的晴朗,讓人心情跟著開闊,連這個缺少綠化的紐約市看得都順眼起來。

    他接了一杯冰水,再泡了一杯熱的紅糖水,拿著兩杯水走向露可。

    露可坐在地毯上,烏黑齊劉海下淺藍色瞳眸波光粼粼,她換下了那套鵝黃色小孩睡衣,上身穿了件淺色修身羊絨,下身是條鑲銀絲的長裙,很淑女地并腿坐著。

    裙擺下露出一小截纖細瑩白的小腿,猶如上好的羊脂玉。

    這個衣服是以前隨便亂換衣服的露可,經過三分鐘的努力挑選的,這個坐姿也是有講究的,是她學著網上拗的,說是最讓crush會怦然心動的坐姿。

    她緊張地看著封逸言走過來。

    然后看到他的目光果然落在了她的小腿處。

    他把紅糖水遞給露可,看著她光著的小腿說:“會不會著涼,要不要換條褲子?”

    露可:“……”

    她默默地捂了捂肚子。

    封逸言皺眉半蹲下來:“又疼了?”

    露可:“不是,我餓了,剛才肚子叫了一下。”

    封逸言眉間松緩開來,看了眼手機,說:“還有半個小時才能送來,我去做點吃的,你先墊墊。”

    系統唏噓:這位男主真愛上一個人后真是改頭換面,連半個小時都不想讓小狗餓,居然打算自己動手做吃的。

    可問題是大少爺會做吃的嗎?

    露可從地毯上爬起來,亦步亦趨地跟著封逸言來到廚房。

    這里的廚房是開放式的,在中央島臺里是鑲嵌一體電磁爐,邊上有看起來專業到可怕的六爐灶臺。

    偌大的冰箱里很空,只有一些速食和冰鎮的酒。

    封逸言打開冰箱后看了片刻,拿出雞蛋、培根、黃油,還有一袋面包。

    這里的廚房他從來沒有使用過,確實不知道怎么該怎么用,不過不會比開飛機更難就是了。稍微摸索了下后,他成功開始煎起蛋來。

    黃油融化在鍋里慢慢融化,修長的手指磕開一個蛋,鍋的旁邊旁邊放上培根,油脂和熱互相碰撞,滋滋滋地溢出香味。

    封逸言拿著鍋鏟給煎蛋翻了個面,煎蛋并沒有破,看著還有模有樣的。

    系統覺得自己真是開了眼了,它在這個世界已經反復執行過九十九次任務了,居然還能看到男主親自動手做食物的一天。

    晨光勾勒出男人修長的身影輪廓,明明氣度矜貴擁有謫仙般的美貌,卻站在廚房里動手煎蛋和培根。

    不知道什么時候開始仙人也下了凡,染上了煙火氣。

    露可剛剛在情愛方面開竅,特別想黏著封逸言,而且她覺得封逸言的背影看起來好好抱,那身淺灰色的針織衫一看就質地上佳觸感柔軟,染上他的體溫后肯定更暖了。

    她看到他垂著頭,后頸處有一點性感的棘突。

    然后露可就控制不住粘過去了。

    她從身后摟住他的腰,圈住他勁瘦的腰身,臉頰貼住他的脊背,還踮起腳蹭到了他的后脖頸。

    “別鬧。”

    封逸言聲音聽起來漫不經心的,嘴角卻悄然翹著,并且壓不下來了,分外貪戀這一刻的黏糊。

    手特別專業的拿著鍋鏟,翻啊翻啊翻。

    明明鍋里就只有一顆煎蛋和兩片培根,愣是做出了米其林三星大廚做大餐的架勢。

    而且是那種冷漠無情不顧身后粘人的女友,專心做食物的大廚。

    露可哼哼唧唧地不肯放開他。

    過了會,她聞到了一點焦味,終于抬起臉來:“蛋熟了嗎?”

    封逸言的脊背一僵,注意力終于從身后轉移到身前,定睛一看,鍋里的雞蛋和培根早就煎得焦糊了。

    第125章

    那份焦掉的培根雞蛋最終被丟進了垃圾桶, 幸好第二份培根雞蛋做得很完美,熟度和咸度都剛剛好, 難為封大少爺第一次放鹽竟憑感覺放對量了。

    這是屬于今天清晨的第一份奇跡。

    而第二份奇跡是,露可這次居然沒吃獨食!

    她從碗碟消毒柜中另外拿了只空餐盤,回到餐桌后,用餐刀把自己的那只太陽蛋給切成兩半,又忍痛把培根切了三分之一,然后將半塊煎蛋和三分之一塊培根一同放到那只餐盤里,輕輕挪到封逸言面前。

    餐桌對面,封逸言輕詫抬眸望向對面的露可,不可思議確認:“給我的?”

    露可鄭重地點點頭。

    “……”封逸言低頭看向那可憐的半顆簡單和一小片培根,明明這煎蛋和培根都是出自他自己的手, 但他卻詭異地感受到了一絲受寵若驚。

    要知道露小狗平時護食得要死, 以前連一塊叉燒酥都不肯給他, 今天居然主動把一半……目光落到那三分之一塊可憐的培根片上, 默默糾正,好吧, 是把接近一半的食物分給了他。

    太難得了。

    簡直世界奇跡。

    封逸言執起餐叉,但當叉尖對準那半顆煎蛋時他忍不住噗嗤笑了一聲, 放下餐叉拿出手機,調整了下光影和手機相機的參數, 鏡頭對準這份早餐拍了幾張照片。

    露可神情疑惑地看他。

    封逸言唇角猶帶笑意地放下手機:“紀念一下。”

    旁觀的系統默默啃狗糧悲傷, 為什么, 為什么紅魂粉魂跑得那么快,不然現在就不單它一個被強塞狗糧了啊!

    冬日溫暖的光斜斜地照進餐廳區,為相對而坐的兩人鍍上一層金色輪廓。

    露可兩口吃完了自己的食物,真的只用了兩口, 一口吃煎蛋,一口吃培根,吃完后就眼巴巴地望著對面封逸言的那份,眼里是藏不住的渴望。

    封逸言:“給你?”

    露可艱難地搖搖頭:“你吃吧。”

    “嗯。”封逸言點點頭沒再說什么,低眸繼續用餐。

    這點可憐的分量本來直接用餐叉就完事的,根本用不著餐刀切,但他卻拿起了餐刀。

    然后姿態閑適,左手執刀右手執叉,用叉子固定住食物,優雅緩慢地切割,唇畔含著一絲若有似無的笑,時不時看一眼對面眼巴巴盯著他餐盤的露小狗,跟她閑聊兩句。

    分量是真的少,但封逸言吃的也是真的慢,居然為了逗露可硬生生吃了十分鐘,最后把露可都要惹毛了。

    幸好在真正炸毛前,兩人的早餐也送到了。

    包括露可點的兩份蔬菜碗在內,一共有八份餐點,每一份都精致又豐盛。出乎露可預料的是,居然還有一份分量不小的烤肉飯,這讓她驚喜的要命,臉龐都被點亮了。

    封逸言臉上的笑意就沒消失過。

    被金色冬日陽光充盈的東邊餐區內,露可大口大口享用著食物,神情滿足,封逸言不急不緩地用著餐,陽光在兩人的發絲間跳躍。

    早餐時封逸言共接到了三通電話,都是工作上的。

    他發燒罷工了一天,現在有一些積壓的工作急需他去處理,電話一通比一通來得急。

    接完第三通電話后,封逸言臉上的笑意徹底收斂。

    露可:“怎么了?”

    封逸言:“一會我要去公司。”

    露可只是哦了一聲,并沒什么意見或者不高興。

    就算封逸言要跟她回魔都,這里的工作也要先交代好,她也不急于一時。

    封逸言沉默了好一會,在紙上寫了個助理的電話號碼留給露可,讓她如果想要出門或者有什么需要的東西,就打這個電話,不要一個人出門。

    頓了幾秒他補充了一句,家里大門的指紋鎖要等晚上的時候才有空錄,所以今天還是不要出門在家休息的好。

    兩人一同用完早餐后,封逸言單獨去衣帽間換衣服。

    這里公寓的衣帽間位于客廳的隔壁,是霧化玻璃墻,平常就是完全透明的狀態,封逸言在換衣服時把霧化開了,等換完后,隨手把霧化給關了。

    露可原本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玩手機,在霧化關了后,就托著腮看著封逸言的背影。

    他換了身正裝,巖灰色的西裝剪裁得體,一米九的高大骨架子完全撐得住西裝,各處比例比超模還完美,寬肩長腿,此刻正背對著她,低頭整理袖口。

    封逸言身上總有一種矜貴冷漠的氣場,顯得生人勿近,極難相處,那是自小浸在頂層富貴階級中所帶來的,不經意間就會顯露出來。

    穿正裝時這種感覺尤甚。

    前天露可在超話里看到過一個粉絲路拍的封逸言視頻。

    紐約街頭,身著西裝的封逸言從一棟建筑中出來,在保鏢的護送下鉆進后車座,全程面無表情的,視頻只有五秒長,中間有行人擋路,但播放量卻高得嚇人,評論里全都在瘋狂花癡尖叫。

    有人說這才是貴公子,又冷又貴。

    當時露可不覺得冷是什么好形容詞,還用小號反駁對方他不冷,但現在突然get到了冷的魅力。

    好像確實很帥,不行,她現在覺得封逸言哪哪都迷人,無論是氣質、嗓音、香氣……她也好想爬回那條微博底下,也尖叫個兩嗓子!

    還有他的臀部好翹啊……

    露可多盯了他的屁股兩秒鐘,拿著手機有點想偷拍兩張。

    仿佛感受到她的視線,封逸言忽然回轉過身來。

    露可猛然低頭裝作看手機,做完這個動作脊背僵了僵,不明白自己為什么不大大方方的看。

    看他背影怎么了,以前他穿著浴袍的樣子她都見過!

    她斥責完了自己理直氣壯地抬起頭,卻見衣帽間里的封逸言已經重新轉過去了。

    原先的那條領帶似乎配色不合他心意,他把那條領帶解了從脖頸間抽下,重新挑了一條出來,低頭系著領帶。

    然后系了好一會兒了,似乎是對于系領帶這項手藝不熟練,有點系不好。

    “我來幫你吧!”

    露可眼睛一亮,自告奮勇來到衣帽間。

    “行啊,你來。”封逸言懶洋洋地說著,把那條難系的領帶交給她。

    露可站在他面前,抬著胳膊握著繞過他脖子的兩邊領帶端,然后停住了。

    呃,她空有一腔熱情,但完全不知道怎么系領帶。

    封逸言瞅了她的臉一眼,壓下眼中不明顯的笑意,面色板正地教她:“這端從后往前繞一圈,再從后面橫著繞到那里……”

    “這條邊再繞一圈……”

    “繞到前面……”

    “再從后繞到前面……”

    系領帶比想象中要復雜,繞來繞去的,露可急得臉蛋紅了,白皙的臉頰上浮起一點粉意。

    這個系領帶的姿勢讓兩人面對面站得極近,純男性的荷爾蒙氣息撲面而來,露可越急,被荷爾蒙覆蓋侵略標記的感覺就愈發深。

    體溫在上升,露可藍汪汪的眼睛盯著那條超難系的領帶,唇瓣微抿,眸色認真,跟領帶較上了勁。

    系統看得明白:蠢狗本來就笨,封逸言還要教她最復雜的溫莎結式領帶系法。

    詭計多端的狗男人,在故意延長時間。

    “最后一步。”封逸言聲音不疾不徐的:“把這條從寬邊這里穿過去,嗯,好了。”

    終于勉強系完了,露可松了口氣,但發現這條領帶系得歪歪扭扭的,一條長一條短,非常不羈。

    她不好意思地說:“我重新幫你系!”

    封逸言不置可否,站在原地任由她動手。

    露可卻傻了,重新來的步驟她忘記了,而且拆都不知道怎么拆……

    頭頂傳來一聲輕笑:“笨死了。”

    “不許說我笨!”

    露可立刻不樂意了,大聲說著,扶住領結往上一推,領帶登時用力卡緊了脖子,封逸言要被她卡得翻白眼了,投降地舉起了雙手,連連討饒。

    鬧了一陣后兩人再重新好好來。

    封逸言指引,露可低頭重新系,纖白的手指捏著質地光滑的領帶端,在他領口繞來繞去。

    兩人距離極近,彼此氣息交錯。

    有了第一次的經驗第二次系得很完美,結束后,露可捏著系好的領帶端抬起臉,兩人的視線不經意間交匯在一塊。

    封逸言眼眸狹長,瞳色漆黑如墨,露可的眼眸碧空般澄澈無瑕。

    露可突然有點不敢看他的眼睛,卻又舍不得移開,只是忍著微微戰栗的感覺繼續跟他對視。

    而封逸言在露可的眼神里找到了一絲從前從來沒見過的羞怯。

    那絲羞怯讓碧空變成了春日里的湖水,波光粼粼,扣人心弦,要把人心也跟著化掉。

    封逸言垂在身側的手指都蜷了下,連呼吸都小心翼翼屏住了,疑心自己在做夢,又覺得是自己的錯覺。

    一時誰都沒有挪開目光。

    空氣逐漸升溫。

    露可抿了抿唇瓣,想把自己也喜歡上他的事情告訴他。

    但話到唇畔不知道怎么的膽怯起來了,她睫毛飛速撲扇幾下,最終只說了一句:“你,晚上早點回來。”

    想用正常音量說的,但開口時聲音竟不覺變輕,于是一句蠻正常的話也染上了莫名的旖旎。

    封逸言喉結狠狠滾動了兩下,脖頸上那顆性感的小痣也隨之動了動,聲音磁性低啞:“嗯。”

    他腳步異常遲緩地出門了。

    等家里只剩一個人后露可捂住發燙的臉,眼睛懵懵地睜大,胸口好像有雞腿花在一朵朵綻開,讓她想一直傻笑。

    ……

    公司那頭,封逸言在忙完工作后,立即讓自己在紐約的秘書去找一位擅長調理的婦科醫生。

    秘書眼神奇怪地領了這個命令,在聯系好后,默默地把醫生的電話交給他。

    封逸言親自打了過去。

    秘書找的是米國非常有名的婦科調理圣手,是華國人,雙方用母語交流,封逸言告訴對方露可的年齡以及痛經的癥狀:“先發冷汗,然后昏睡,肚子持續疼,醒來就不痛了。”

    醫生:“明白,我想請問一下,患者這個癥狀有多久了?”

    “據我所知就這次。”

    “以前來時都沒痛過嗎?”

    封逸言沒有說話。

    他跟露可已經認識有半年了,這半年里要么是同住在風棲園,要么露可在他的注視中,確實從來沒有見她痛經過。

    “封先生?”見封逸言不說話,對面小心翼翼地發出一聲詢問。

    “應該就只這次。”

    “明白了,如果是第一次的話應該是有什么誘因,最好來醫院詳細檢查一下。”

    “好,我會再跟你預約。”

    電話掛斷后,封逸言發了一會的呆。

    沒來找他之前,留在魔都的露可每天都進行那么高強度的訓練還生龍活虎的,結果跟他見面的第二天又奄奄一息了,痛得蜷縮在床上。

    他是不是……克她?

    不知不覺間,封逸言已經拿起鼠標,在辦公室的電腦上輸入‘克女朋友’,‘克妻’等關鍵詞,屏幕的亮光明明滅滅地映照著他時而緊繃時而難看的臉。

    第126章

    封逸言出門后露可在家沒事干, 就一直玩手機。

    例假的到來讓生龍活虎的小狗也不得不變得文靜起來,人類的血量比狗狗的血量要大很多, 小腹隱隱發脹,動一下就有種血崩的感覺,露可不得不維持不動的姿勢坐在沙發上。

    她在逛微博,看封逸言的廣場,廣場特別活躍,每條微博的點贊評論都很多。

    系統也在跟著露可一起看,一邊看一邊心頭嘖嘖不已。

    假如狗子沒有發現真相飛過來的話,那么封逸言在全網下架完自己的音樂后,下一步就該毀掉自己的廣場超話了。

    慢慢的,最后一切會變成水鏡平行時空里的那樣, 微博抖音之類的媒體都很難搜到封逸言的信息, 大家只能在主流媒體和財經新聞上偶爾看到這位已經接管封家的商界大佬。

    冷冰冰的, 一幅無心無情的樣子。

    現在說起來是半隱退, 但網上還是很活躍的。

    封逸言廣場里九宮格照片很多,都是老照片, 屬于一些嚼了又嚼的冷飯,但每次放出來依舊熱度不減。

    這些照片對露可來說也是冷飯。

    不過以前看到時只是看看而已從來沒點開照片放大過, 這次她不僅每一張都點開看好一會,而且看完后還點擊保存到手機相冊里面。

    碰到格外好看的照片還會看得時候眉開眼笑的。

    系統無語了:【你中蠱了嗎?】

    看照片看得正認真的露可沒反應過來:【什么?】

    【……沒什么。】

    系統臉有點綠, 它真懷疑變態男主單戀不成, 然后找個厲害的蠱術師給露小狗下蠱了, 不然它那么單純一小狗怎么一夜之間就懂情愛了。

    可惜它知道這個世界不存在超自然設定……

    露可反應過來,知道系統在說什么了,嘿嘿傻笑了一下:【你不懂啦,喜歡就只是一瞬間的事情~】

    系統是不懂, 但不妨礙它冷哼一聲,拒絕聽她再繼續講。

    隨著瀏覽,手機相冊里的照片越來越多,露可逛不膩地一直逛著封逸言的廣場,每條微博都點進去看一看。

    她點進去了一個視頻。

    是封逸言以前開演唱會時候的視頻片段,只有一分鐘。

    視頻是在冬天的夜晚,天空飄著小雪,大燈把雪花照得清晰又唯美,封逸言站在舞伴們的中央,身上的白色皮質復古兜帽像是某種祭祀圣者穿的,耳邊戴著繁復銀飾,握著話筒在唱歌,光影交錯打在他輪廓分明的臉上,脖頸有蒙蒙汗光,蠱到人挪不開眼。

    視頻里的封逸言身上有跟現在的封逸言截然不同的氣質,視頻里的是有活氣的,而現在的封逸言更多的是沉穩沉默。

    露可眸中掠過一絲迷茫。

    她突然發現封逸言變化好大,第一次在棒球場看到主人時,他跟視頻里的差不多,從什么時候開始他變了呢……

    記憶一直追溯追溯,她發現好像是從她拒絕他剝的蝦開始,她站在上升的玻璃電梯里,留下餐廳中的封逸言一人坐在半邊夕陽里,從那之后,封逸言的氣質有了一絲沉郁。

    狗子耷拉著腦袋后悔了一瞬,很快就恢復了精神。

    沒關系,她今晚就跟他表白!

    以后哥哥就會恢復成以前那個富有生命力的張揚樣子了。

    想明白后,露可又恢復了精神,興致勃勃地重新看了遍視頻,視頻沒有聲音,她發現是自己按掉了,將聲音點開。

    沒點開聲音前露可還會被封逸言的外貌迷惑,但點開聲音后就注意不到其他了,因為歌聲更讓人震撼,夸張一點說簡直能洞穿人的靈魂。

    評論里全是尖叫。

    【啊啊啊老公真的好棒,再來回味一下,永恒的經典,每次看到都能硬控我一刻鐘。】

    【視頻時長才一分鐘,怎么就硬控一刻鐘了,不要污蔑我老公好嗎。】

    【叫我老公干嘛,你們自己沒老公嗎?】

    露可久久無法從視頻里回過神來,眼睛不離手機地歪在沙發上,結果險些側漏,又連忙坐端正了。

    她點進評論區后看到大家的評論,用小號發評論,非常認真的認領:【不是你們老公,是我未來的男朋友。】

    傻狗終于有了一點占有欲,懂得標記圈地了。

    然而沒人回復她這條評論,因為過于平平無奇了,既沒包袱也不幽默,于是淹沒在了眾多評論中。

    露可也不在意,又點進去那個視頻播放第二遍,依然被完全吸引住。

    舞臺上的封逸言真是太耀眼了。

    播放到第十秒的時候,屏幕里彈出來了一條微信,正是封逸言本人的。

    【聯系過助理嗎?】

    舞臺上的耀眼歌者發來了信息,露可第一次感受到一種割裂的超現實感,甚至因此有那么一絲感到幸運,她回復:【還沒有,暫時不需要助理。】

    封逸言:【今天助理會一直待在公寓樓下,有什么需要就找他,這幾天記得不要喝涼水,接熱水的話按凈水器最左邊那個按鈕。】

    原來是怕露可不熟悉這里的凈水器,不知道怎么接熱水。

    小看她。

    露可回復:【哥哥,我不是笨蛋。】

    為了證明自己,她特地起身跑過去接了杯熱水,拍了張冒著裊裊熱氣的熱水照片發過去。

    封逸言:【嗯,很聰明。】

    露可被逗笑了,感覺又被當笨蛋哄了一遍。

    等著吧,看她今晚嚇他一跳。

    從今晚過后,他們將不再是主人和小狗,哥哥和妹妹的關系,而是正式的男女朋友,他們的關系會進入一個新階段,變成情侶。

    情侶……

    露可腦海里閃過以前他們在繡球花前的吻,想到被壓在衣帽間里的吻,想到海水巖石邊激烈的吻,臉忽然冒出陣陣熱意。

    怎么辦,好像一切都不同了。

    系統看著嬌羞的狗子受不了了。

    它好想讓她踹開那間打不開的主臥看看里面有什么,讓她看看讓她春心萌動的男主究竟有多變態,控制欲有多強。

    這還是沒在一起呢,這在一起后簡直無法想象,怕是她洗澡都要跟進去一起洗。

    不過以露可的腦回路,可能看到滿屋子監控也沒什么感覺,反而只會感到開心……

    所以最后它憋住了沒說,不想為他們的愛情之火再澆上一桶熱油,燒得辣眼睛。

    狗子繼續看這條視頻里的評論。

    【我表姐是意云音樂的人,可靠消息,據說封逸言的音樂全都是他們公司自己聯系下架的,絕對不是什么被封殺。】

    【傻子才會以為封殺,封家這種體量怎么可能封殺啊,真封殺亞洲都要地震了好嗎。】

    【可是封逸言到底為什么要下架自己的音樂啊?】

    【都是2G網絡嗎,不是都說了封家要上架一款自己的音樂app嗎?】

    【總覺得不太像,感覺有另外的理由。】

    【你們說會不會是因為陸詩靈啊,自從封逸言音樂公司發表過那個申明后就不對勁了。】

    【這么說好像是誒!難道是被白蓮花傷了心?他們不是一起長大的,青梅竹馬這么算計自己被傷到心了吧。】

    【這么說來封神對白蓮也是有感情的。】

    【隨便了,不管什么原因都好,只想盡快再聽到哥哥的音樂,抑郁八年了,每一次想狗帶都會單曲循環封神的《光影》,才成功熬到了現在。】

    很多人安慰回復了那條評論,露可也回復了:【別擔心,很快就會重新聽到了!】

    這條評論同樣沒收到任何回復或是點贊。

    露可繼續刷封逸言的廣場,后來又用vision pro 玩了會游戲,之后有點困了,就回側臥睡著了。

    再醒來時屋子已經漆黑。

    一看床頭上的電子鬧鐘時間,已經是晚上七點多,臥室的燈關著,但是門縫底下有燈光透過來,封逸言應該已經回來了。

    空氣中有一股淡淡的藥香,是中藥的味道。

    露可披上衣服穿上拖鞋,輕輕打開臥室房門走出去。

    廚房區域的爐灶上用小火煎著一陶罐中藥,抽油煙機持續運作著,將濃郁的白汽全都吸走,只旁溢出很淺淡的藥香味。

    她看到封逸言背對著坐在高腳凳上,兩條長腿自然地垂著,似乎在看著爐火,又似乎在怔神,周身氣息很淡薄。

    他脫了西裝外套,只留了深灰色的西裝馬甲和襯衫,襯衫袖口的扣子解開,袖口挽在了小臂上,露出線條流暢的小臂,暖黃色的燈光照下來,他的背影挺拔清雋,像是一幅鐫刻在時光里的畫。

    露可放輕腳步走過去。

    然后哇地一聲嚇他,雙臂張開猛地將他一整個抱住,下巴墊在他的肩膀處,哈哈哈地發出得逞的笑。

    封逸言一怔,原本極夜一般的瞳眸有碎光漾開,隨后睫毛顫了顫垂下眼,維持著被露可擁抱著的姿勢沒有動。

    兩人這么抱了一會后,露可臉頰蹭了蹭他的側臉,那些藏于心口猶豫再三的話,突然很輕很自然地說出來了。

    “我們在一起吧。”

    “哥哥,我也喜歡上你了。”

    封逸言瞳孔驟然縮緊。

    一剎那,心臟泵出的血液無法控制地帶上了酸澀感,它們很快流竄全身,讓四肢百骸都變得發麻,隨之靈魂卻仿佛飄到了天堂。

    但想到露可以前也經常說一些喜歡你,永遠在一起的話,他又強自按住快速跳動的心跳,告訴自己不是他想的那個意思,這才勉強維持住平靜。

    正好手機里的定時器響了,他匆匆起身離開露可的擁抱去關火。

    “時間到了。”

    藍色的小火苗熄滅,封逸言戴上隔熱手套,慢慢將藥液傾倒到馬克杯里,倒了兩杯,都倒到半杯滿的程度。

    剛煎好的藥液滾燙,熱霧從杯口涌出,他又接了點涼水,把藥兌到有點燙但是能入口的程度,隨后再拆了一罐蜂蜜。

    蜂蜜也是新買的,拆了包裝后,用小勺在兩杯杯子里各放了一匙,攪拌均勻了,端起一杯中藥給露可。

    露可:“我喝啊?”

    封逸言:“嗯,調理生理期的,下次就不會那么痛了。”見露可一臉抗拒,他說,“或者你更想打針?”

    “我喝我喝!”

    生怕打針露可立馬接過杯子。

    喝了一口后苦得她生生打了一個哆嗦,臉一下子皺得跟揉過的玻璃紙似的,很好玩,看得封逸言忍不住笑了下。

    他說:“中藥免不了苦,一口氣喝了就好,如果喝光了有獎勵。”

    露可瞅了他一眼,一仰脖子豪邁地一口干完了一杯,在苦澀從舌根泛上來之前又豪壯地拿起第二杯,同樣仰起脖子一口悶。

    喝完后的露可皺巴著臉狂喝了一杯蜂蜜水,這才如釋重負地舒了口氣,高高興興地跟封逸言說:“我要拿獎勵了!”

    “嗯,你說,想要什么。”

    這話平淡卻又充滿了要什么都能給你拿來的霸氣感。

    露可嘿嘿笑了笑,什么都沒說,先是回房間拿了只運動手表戴在自己的手腕上,然后壓著封逸言的兩邊肩膀,讓他重新坐下。

    “你別動,我要拿獎勵了。”她說著,深吸一口氣,神色跟著鄭重起來。

    然后她垂下臉,慢慢靠近他的臉,未束的頭發絲絲縷縷從肩頭垂落。

    嬌美的臉龐越來越近,隱約的茶花香氣也一同侵襲過來,封逸言心臟狂跳起來。

    他依然端坐著,面色沒多大變化,依舊平靜自若的,但渾身的肌肉已經繃緊成了巖石塊,還是冒著巖漿的那種巖石塊。

    “做什么,別靠那么近,你究竟要什么獎勵?”

    他竭力讓自己顯得若無其事,但沙啞的聲音透露出了他的異樣。

    露可:“很簡單,就是讓我親一下!我現在要親你了,你不是不相信我喜歡你嗎,我現在戴上了手表,一會的心率會替我證明我的真心。”

    “換一個獎勵。”

    封逸言偏過頭想站起來。

    但狗子力氣賊大,壓著他的肩一把將人給壓回到了凳子上,大喝一聲:“坐好!”

    封逸言被迫坐了回去。

    系統:【……】

    土匪強迫小美人既視感。

    露可:“你都說了喝完兩杯中藥有獎勵,坐好不要動,不許反悔!”

    她再次逼近過去,兩人鼻尖抵著鼻尖,因為兩人都沒有閉眼睛,這么近的距離有點大眼瞪小眼的。

    封逸言張口:“等……”

    露可已經很猛地親了上去,唇瓣相貼的剎那,兩人的大腦皮層同時有電火花如煙花般轟然炸開。

    她學著他以前的樣子慢慢地吻他,耐心撬開他的唇齒,氣息交換,加了蜂蜜的苦澀中藥味在兩人唇齒間彌漫傳遞。

    甜和苦交織著侵入肺腑,封逸言的一顆心也又甜又苦地戰栗著,百轉千回,那種滋味難言得讓人想要落淚。

    一吻畢,之前很猛的露可睫毛狂抖,臉頰微紅地放開他。

    她睜開眼睛,看到封逸言也慢慢地睜開了眼,卻錯開眼不開她,眼尾紅彤彤的,指尖輕輕發著顫,手背青筋盤根錯節暴突起。

    露可不好意思地輕咳了聲,給他看了看自己運動手表上面的心率,心率到達一百零二了。

    心跳證明她的真心。

    封逸言眼眸怔怔地看了眼那個數字,突然笑了笑,眼眶發紅:“怎么辦,可我已經不喜歡你了啊。”

    露可:“?”

    封逸言低著頭說:“抱歉,現在你對我來說就只是親人,我對你已經沒有那種感覺了。”

    露可:“你騙我。”

    這時公寓的門鈴響了。

    兩人的對話被迫暫時中斷,在窒息般的氣氛中,封逸言起身去開門,是修指紋鎖的工人來了。

    工人師傅水平很高,在主臥大門弄了兩下,滴的一下,門又可以開了。

    修完后工人離開,封逸言站在主臥門口,手搭在門把手那里,回眸對露可說:“臥室修好了,你要不要進來看看,看看里面有什么?”

    系統不屑心想,有什么,主臥里除了滿屋子監控屏外還有什么。

    露可默默看了他一眼,直接過去握住門把手。

    猶如避開火炭般,在露可的手伸過來之前封逸言提前撤了手,并后退了一小步,留開兩人之間的空間。

    露可沒在意他的這種行為,推門就進去了。

    當看到臥室里的景象時她頓住了腳步。

    系統更是驚呼:【不可能!】

    只見主臥里面的墻壁什么都沒有,之前它看到過的滿墻監控屏仿佛是個幻覺,臥室里非常正常。

    不,也不正常,大床上被子凌亂,地上躺著一件女式內衣,床頭柜上還有拆過的安全套盒子,空氣中若有似無地殘留著一點女式香水的甜香,很淡,但足夠被露可的鼻子捕捉到。

    一看就知道這間臥室之前發生過什么。

    露可彎腰撿起那件半透明的、堪稱情趣內衣的胸衣,又將它扔回到床上,接著在床腳找到了一團揉皺的扔在床腳的女式內褲。

    門口傳來封逸言淡淡的聽不清情緒的聲音:“之所以發燒,就是因為跟我的女朋友玩得太過火了。”

    露可轉身,澄澈淺淡的藍眸望過來。

    封逸言避開她的視線,雙手插著褲兜靠在墻上,聲音變得漫不經心起來:

    “主臥門會壞,也是因為她調皮弄壞的。”

    “她叫艾米麗,是在一場酒會上認識的,抱歉,我發現我真正喜歡的是另外一種類型的,我們以后還是做兄妹吧,我已經有女朋友了,之前沒來得及……”跟你說。

    “行,你別后悔。”露可平靜地截斷他的話。

    封逸言的聲音戛然而止。

    露可平靜地跟他擦肩而過,走出主臥。

    風輕輕拂過臉龐,剎那間,封逸言的心像被捅了一個窟窿,那種徹底的失去感讓他面孔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凈。

    ……

    露可也沒離家出走,就是回側臥睡覺去了。

    系統簡直氣炸了:【別信他!我之前穿墻看過他臥室,里面明明沒有那些東西。】

    【我知道,那件胸衣是新的,有新衣服的味道。】

    【……所以你拿起來是為了確認真假?】

    【嗯,我還去聞了聞味道,聞到他床頭柜里面放著一瓶女式香水。】

    系統咂舌,它的狗子不知不覺間已經變得那么聰明了啊,它說:【我還以為你剛才那樣子是生氣了呢……】

    【我是生氣,但是氣他鉆牛角尖。】

    【那你準備怎么辦?】

    露可輕哼了聲,拿起手機,看到一溜的手機聯系人。

    她決定給他來記猛的。

    第127章

    比賽終結于熱鬧的歡呼聲中, 紐約棒球場里的觀眾漸漸散去,等到天黑后, 棒球運動員們也陸陸續續從大門離開。

    夜色里,東英哲背著運動包,單手插著運動中褲的褲袋,身形懶散地走了出來。

    壯碩的黑人運動員經過他身邊時,回頭挑釁地跟他說了一句:“嘿!你很強,但我會超過你的。”

    說著兩根手指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又指了指他,做了個‘等著我會給你好看’的挑釁手勢。

    東英哲卻沒什么反應,不在意地聳聳肩以做回應,繼續散漫地往前走,眼神放空不知道在想什么。

    過了會他從褲袋里掏出來手機, 按下解鎖鍵激活屏幕。

    手機激活后出現屏保。

    高清照片里的女生一頭利落白色短發, 剛剛拋擲出了手中的棒球, 照片只截取了對方面部的部分, 尤其引人注意的是那雙眼眸。

    湛藍的眸子在光線映照下如同世間最名貴璀璨的藍寶石,流動著驚心動魄的光澤, 眼眸神光兼具著捕食者的銳利,絕對的專注, 極致的美貌,令人望之靈魂都跟著戰栗。

    高分辨率讓這張照片分外高清, 能清晰的看清她皮膚上的絨毛, 每一根蜷曲上翹的眼睫。

    但……近在咫尺, 卻又無法觸碰。

    東英哲拇指摩挲了下屏幕,隨后沉默地把手機放回褲袋,繼續向前走。

    身后其他棒球遠動員們也都零散地出來了,多數運動員經過東英哲時都會跟他打聲招呼, 少部分沒反應。

    沒反應的那部分人里就包括了南家小少爺南柏,以及樸宇星。

    《黃金投手》里露可因傷中途退賽了,其他人卻繼續完成了比賽。

    最后東英哲奪得冠軍,南柏奪得了亞軍,樸宇星奪得了季軍,之后三人同時被大聯盟里的紐約白基隊給簽下,再被一齊投入了白基隊旗下的小聯盟里面培養,如今全都在小聯盟里辛苦升級。

    和NBA不同,MLB在選中新秀后不會讓新秀們立刻登上大聯盟的舞臺,而是先讓他們統一去自己球隊附屬的小聯盟里培養。

    小聯盟里一場場賽事很多,基本每天都有比賽,里頭還有嚴苛的等級,從高到低分別是3A、2A、高階1A、低階1A,球員們必須從一場場比賽中證明自己的實力,從而升級。

    大部分球員直到退役都無法登上大聯盟,小部分球員則憑借強大的天賦和無數汗水,花費四五年的時間爬到大聯盟的賽場上。

    不過也有超級天賦型的強者。

    就比如東英哲,短短幾個月的時間已經爬到了2A,成為一顆小聯盟里亮眼的新星。

    “老大這里!”

    兩名小弟在街邊朝東英哲高興揮手,一個胖一個瘦,站在街邊的路燈下。

    東英哲的小弟們也都跟著東英哲來到了紐約。

    這些小弟的棒球水平不夠進小聯盟,于是他們在當地找了份夜店看場的工作,收入還不錯。

    現在東英哲專注于比賽和訓練,小聯盟里的薪水很低,無法覆蓋紐約高昂的開銷,要不是他在《黃金投手》里拿到了那筆不菲的冠軍獎金,可能反而要靠這些小弟接濟。

    東英哲把自己的運動包隨手甩給左邊的瘦小弟,另外一名胖小弟殷勤地遞上礦泉水,東英哲懶怠地喝了一口。

    胖小弟搓著手嘿嘿笑:“老大,要不我們買輛車吧,以后接你也方便些。”

    東英哲睨了他一眼:“確定是為了接我?”

    他嗤笑,“八百米的距離要開車來接,想要開車泡妞就直說。”

    “怎么能是為了泡妞呢,我們是看南家那小子每次有車來接,挺氣派的,不想老大被比下去嘛。”細瘦小弟涎皮賴臉地賣乖。

    東英哲也對著他嘿嘿笑笑,在細瘦小弟嘴巴咧得更大時,猛然變臉,用礦泉水瓶子給了他后腦勺一下:“嘿個屁!”

    兩個小弟跟縮頭鵪鶉一樣不敢吭聲了。

    路燈下,三人往公寓的方向走。

    東英哲雙手插著褲袋,邁著大長腿瀟灑走在前面。

    胖小弟有點不甘心,嘀嘀咕咕地問他:“老大,一百美金啊,就那么存著不花?”

    東英哲懶得搭理他。

    胖小弟也不甘心,說:“老大,以前我們有什么錢不都全花出去嗎,為什么要存著那么大一筆錢。”

    “我想花就花,想存就存,不行?”

    胖小弟一秒慫:“當然行!您是老大,我們賺來的錢也都是你的!”

    瘦小弟又問:“那,我們可以跟跟潮流,本土化一下,跟著其他龜孫一起搞點零元購補貼補貼不?”

    “老大你不知道,咱們白天的時候又碰到隔壁街區那個邁克龜孫了,他跟他那幫街區的兄弟靠零元購發財了!都開上豪車了!我們也干兩筆嘛!”

    東英哲皺眉:“別再動這些歪心思,好好做你們的工作。”

    小弟:“做份兼職礙不到工作的,這里的警察都不管。”

    東英哲:“說了不行就是不行,我們現在是正經人。”

    瘦小弟苦著臉跟胖小弟嘀咕了兩聲,不知道在說什么。

    東英哲提高音量“嗯?”了一聲,小弟們瞬間噤聲,苦笑道,“我們知道了,只有正經人才有資格追求露可小姐嘛。”

    東英哲脊背一僵,登時像被踩了尾巴的花豹般面色兇狠起來,瞪眼道:“關她什么事,誰說要追她了?不要睜著眼睛瞎說!”

    兇是兇得很,但這兇有點色厲內荏的,遠不如剛才讓他們不要跟著零元購時那種認真的感覺,所以兩個小弟都沒帶怕,反而嬉皮笑臉起來。

    “老大你手機屏保都是她!”

    “老大我們支持你的!”

    東英哲:“瞎想什么,我用她當屏保只是為了提醒自己打敗她而已。”

    “她中途退賽的倒是爽快,倒是讓我扣了頂撿漏冠軍的帽子!”

    “不是都說她要是不退賽絕對是冠軍嗎,正好新聞都說她也在訓練想打職棒。”

    東英哲笑了笑,眼神里充滿勢在必得的光芒,“我就等著以后在賽場上再碰到她,我要打得她心服口服,跪在地上叫我爸爸!”

    這番熱血沸騰的宣言發布完,身后卻很安靜,意料之外的沒聽到兩名小弟的拍馬屁聲,反而聽到一陣交頭接耳竊竊私語的聲音。

    “嗯?”

    東英哲頓了頓,瞇眼回頭。

    兩名小弟登時裝作沒竊竊私語過的樣子,齊齊聲音洪亮地拍馬屁。

    “老大威武!”

    “老大霸氣!”

    “老大威武霸氣!”

    “……”東英哲慢慢地把插回口袋,睨了他們一眼,懶得跟他們說話。

    褲袋里的手機光亮了一下,還發出一聲短促清脆的鈴音,有人給東英哲發來了簡訊。

    發簡訊本沒有什么稀奇的,但稀奇的是那特別提示音。

    是自從他設置過后,還從來沒聽見過的特別提示音。

    東英哲怔了下后立刻掏出手機,那快速的樣子讓兩名小弟都察覺了異常,好奇問:“誰發來的啊?”

    “噢。”東英哲一幅不在意的樣子,語氣輕描淡寫地說,“大概是我命中注定的對手冥冥之中感應到了威脅,所以來找我套近乎了吧。”

    小弟震驚:“是露可小姐發來的?!”

    “嗯。”

    東英哲依舊聲音漫不經心的,仿佛完全不在意露可發來了信息,但那雙眼睛卻出賣了他——琥珀色眼瞳肉眼可見地冒出光了,解鎖手機的動作也分外利落迅速。

    兩名小弟湊頭上去看。

    露可發來了五個字——【在嗎,有空嗎?】

    這五個字頓時點亮了東英哲的面龐,兩名小弟的眼睛也亮了,“她真的主動找你誒!”

    “滾開滾開!什么叫真的主動找我。”

    東英哲粗暴地讓兩名小弟閃一邊去,自己一個人站在路燈下回消息,眉眼飛揚地打出了一行看起來挺冷酷平淡的字——【嗯,剛好有空,剛打完一場比賽,贏了。】

    兩名小弟分外無語。

    瞧瞧他們老大這不值錢的表情,別人問一句在嗎就那么高興。

    以前不是最煩別人發信息問他在不在的嘛,一旦別人發這個就直接不耐煩地當沒看到,現在居然走路走到一半特地停下來回復,還不讓他們看。

    還有為什么不讓他們零元購,為什么這么拼命打比賽,不就是覺得混子沒資格追女神嘛,還嘴硬找什么把她當對手的借口。

    兩人有點唏噓。

    當初他們去一起去韓國參加棒球綜藝只是閑著沒事去玩的,結果回來后一切都變了。

    他們老大要走職棒,他們也被迫從良。

    路燈灑落白光,這種死亡頂光也沒讓站在底下的高大男人有半分丑陋,反而讓一張混血臉愈發輪廓分明。

    一米九幾的大高個肌肉結實,冬季這么冷的天竟也只穿了件短袖,露出極具爆發力的肌肉線條,哪里都帥得沒法說,剛經過的幾個大屁股外國妞路過時還不停扭頭看他,看起來想搭訕。

    但東英哲卻只捧著手機等回復,還急得轉了個圈,轉圈時目光還不離手機。

    兩名小弟搖頭唏噓,什么時候見過他們大哥在女人方面這么卑微過啊,向來都是女人追他,不追的要么就是欲拒還迎,像崔金妮那樣的。

    不過再一想也難怪。

    要知道老大的情敵可是封逸言。

    雖然說他們很崇拜他們老大,但也不得不承認對手太過強大。

    第128章

    南柏也從棒球場出來了, 依舊戴著棒球帽,肩上背著自己的運動背包, 黑色發梢下眉眼冷冷的。

    和其他棒球運動員相比他的體型略微瘦削,有隊友在經過時跟他打招呼,但南柏沒有回應,東英哲還會聳聳肩回應下別人,他卻連眼皮抬一下都欠奉,瓷白俊秀的臉上有著一層不化的冷郁。

    自從《黃金投手》綜藝結束后,這份冷郁就沒從他身上消散過。

    有人打來的電話,他接了電話說了兩句后就掛掉。

    和東英哲不同,他的手機屏保不是露可,但如果有人翻開他的加密相冊, 會發現里面密密麻麻的全是露可的照片和視頻, 有些還是獨家版, 是他專門雇東大學生偷拍的, 網上沒有。

    “少爺。”

    路旁,戴著白手套的司機為南柏打開后車門, 然后躬身站在一旁。

    高大的保鏢從副駕駛上下來,站在車旁。

    南柏垂著眼皮面無表情地就要進車里時, 突然鬼使神差的朝東英哲的方向看了一眼。

    棒球手的眼神都很好,這不經意的一眼, 讓他跨越了二十多米的距離, 看清了路燈下東英哲臉上的表情

    ——一種等待許久的狗狗看到肉骨頭的表情, 雖然極力壓制,但是激動和雀躍依然從眼角眉梢透了出來,他激動得簡直想團團轉。

    傻逼。

    南柏心中冷嗤了一下,他一直看東英哲不爽。

    隨手把肩上的背包丟給了保鏢, 就要進車子時,他心頭一跳,驀然想起一種可能,于是繞過車門,立即朝東英哲的方向大步走去。

    保鏢和司機一愣,卻沒敢詢問自家少爺。

    ……

    戲劇性的,宛如螳螂捕蟬黃雀在后,在南柏發現東英哲的異常后,樸宇星也發現了南柏的異常,然后順著南柏,看到了捧著手機傻笑的東英哲。

    他眼眸凝了凝,沒露出什么異常,笑著跟身旁的幾名圍著他的隊員說了句話后,也朝東英哲的方向大步走去。

    路燈底下,東英哲還捧著手機在等露可的回復,還沒等來回復呢,就先看到兩個讓他厭惡的家伙來到他面前。

    一個整天裝酷的小鬼。

    一個整天裝好好先生的小白臉。

    東英哲的臉冷下來,猶如護食叼起獵物的花豹,立刻按下手機邊側的鎖機鍵,將手機放回到口袋里。

    褲袋里的手機亮了,并響起了簡訊鈴聲。

    南柏冷冷道:“不回信息嗎,回復的慢了她以后可能就不會找你了。”

    東英哲冷笑了一下,并沒有把手機從褲袋里掏出來的打算:“是我大姨,你們以為是誰,一驚一乍的。”

    “傻逼。”

    說罷長腿一邁轉身就走,手抄在口袋里,完全就是漫不經心的樣子。

    他往前走了十米。

    每一步都看起來很隨意,演技極佳,但是身后那兩個人就像兩個盯住了目標的背后靈,緊緊地跟著,完全沒有被糊弄過去的樣子。

    他終于懊惱回頭,目光跟利箭似的冷颼颼望向自己那兩個沒用的小弟。

    兩名小弟落在更后面,苦哈哈的用眼神跟他示意旁邊。

    只見接南柏的那輛黑色豪車在路邊緩緩行駛著,副駕駛上黑衣保鏢在盯著他們,手放在下面看不見的地方。

    米國是不禁槍的,南家的保鏢也配槍,威懾力十足。

    東英哲煩躁不已。

    草!那小鬼確實戳到他痛點了,露可難得來找他,他確實怕自己回復的慢了她以后就不來找他聊天了,而且他抓心撓肺地想知道露可發來了什么。

    他兇相畢露,惡狠狠地沖兩個背后靈粗俗地罵:“跟個屁啊跟!怎么,被這里的風氣感染了也喜歡男人了,想找我給你們捅皮燕子是不是,不好意思啊我對你們不感興趣,找別人去吧!”

    然而兩人并沒有被激怒。

    南柏只是冷冷地盯著他。

    樸宇星更是露出一個溫良無公害的笑容:“都是朋友,我們只想知道露可的信息,她給你發了什么?”

    “切……”東英哲淡淡回身。

    突然拔腿就跑!

    一米九幾的人雙腿也長,跑起來極快,他不顧人行道是紅燈車流正在流通中,就朝馬路對面跑去,險險地擦著車過去,身后的馬路是此起彼伏的喇叭聲和司機的罵聲。

    東英哲在大街小巷中急拐,沿著樓梯飛躍,闖進商場,又從另一邊離開,在街頭玩起了跑酷。

    最終他在一家商場的衛生間里停下。

    他警惕地望了望廁所門口,把打掃中的牌子立在外面,這才去回復露可的消息。

    露可發來的是:【方不方便現在接電話?】

    東英哲眼睛锃亮,他身體素質極好,跑了那么久臉不紅氣不喘,沒有任何異樣,立即打字:【方便。】

    方便方便方便啊!

    你打給我還是我打給你啊!

    剛才的奔跑并沒讓東英哲的血液沸騰,但看了這條信息后身體卻熱起來了,他只猶豫了半秒,就決定主動打給露可。

    但一個激動,不小心把語音通話弄成了視頻通話。

    等撥出后才發現了不對勁,但這時再改已經來不及了,因為露可已經接通了視頻通話。

    視頻畫面里,露可靠在床頭,暖色的燈光打落在身上,黑色的齊劉海,瓷白的面孔,看起來乖巧精致得不像話,是之前只在網上偷拍照片里見過的新模樣。

    白色短發的露可是鋒利清爽的美,白色卷發的露可是華麗的美,黑色齊劉海中長發的露可是乖巧精致的美,每一種模樣都展露不同的美好,就像是四季一樣。

    東英哲看著這樣的露可,一顆心都要化成棉花糖,甜絲絲軟綿綿的。

    “東英哲”

    露可用韓文跟他打招呼。

    東英哲磕磕巴巴地用不流利的華語回:“我、我最近學了華語,我們可以用華語交流。”

    “那太好了。”

    露可驚喜地笑了笑,從善如流地改回華語,湛藍眼眸盯著屏幕,語氣好奇地問,“你是在洗手間嗎?”

    東英哲身體一僵,局促得耳朵發燙。

    他這才意識到他是在商場的男廁所里跟露可打視頻電話。

    ……完蛋,她會不會覺得他是變態?

    有特殊癖好什么的……

    這時他的身后傳來兩道聲音。

    “露可。”

    “嗨,露可,好久不見。”

    南柏和樸宇星兩個人憑空冒出,出現在男廁所的鏡子后面,東英哲嚇得差點原地跳了起來,他氣急敗壞,聲音都變調了:“神經病啊你們!!”

    視頻里露可微怔:“樸宇星,南柏?”

    錄綜藝的時候她跟南柏鬧出過點矛盾,不過狗子忘性實在是大,這會已經忘記了以前的不愉快,也跟他打了招呼:“你們好啊!”

    “露可。”

    南柏矜持地跟她點頭問好,完全不像相冊里有幾千張偷拍照片的小變態。

    樸宇星也露出俊朗溫和的笑容,朝露可輕聲說:“好久不見。”那副自然的樣子就像是剛巧上洗手間碰到東英哲在打視頻電話,于是剛好來打聲招呼。

    兩人沒想到追過來后會看到露可的視頻,他們原本以為只是能看到一些文字信息,此時兩人都很慶幸自己追了上來。

    第129章

    南柏和樸宇星都是有露可聯系方式的。

    但兩人在綜藝結束后都沒怎么跟露可聯系過。

    對于南柏來說, 一開始南家顧忌封逸言,怕觸怒了對方, 于是監控了南柏的社交賬號,嚴禁南柏私下聯絡露可。

    再然后南楓跟封逸言兩人突然決裂了,在那之后,南家倒是不攔著南柏去找露可了。

    但南柏沒有莽撞地立刻去找露可,他先去調查了一番,然后發現相比較封逸言,竟然是露可更討厭南楓一點,說討厭都不準確,應該是完全漠視了南楓。

    這讓南柏不敢再去找露可,怕同樣被無視, 于是這幾個月來南柏都沒有聯絡過露可, 只是默默注視著她的朋友圈, 在網上搜尋她的信息。

    樸宇星就沒有南柏那么復雜了。

    他不聯絡露可僅僅是出于心理因素。

    樸宇星本是個性格開朗樂觀的人, 之前哪怕家里欠債快要住橋洞時也沒有自卑過,但在面對露可的時候他卻忍不住自卑了。

    一想到露可的男友是封逸言, 他就無法不自卑。

    這自卑讓他不愿去聯絡露可,他想要登上大聯盟的舞臺后, 再跟露可用隊友或者對手的身份相處,這樣就不會泄露自己不知道什么時候生起的卑妄愛慕了。

    商場衛生間里。

    東英哲舉著視頻電話站在最中間, 南柏和樸宇星一左一右站在旁邊, 兩人稍微落后一步, 讓自己的臉能進到小小的鏡頭里。

    衛生間的鏡子里倒映出三名職棒運動員高大健壯的身影。

    三個大男生都很珍惜跟露可視頻通話的機會,所有注意力都在視頻里面的人上,三人在球隊里的關系其實挺冷漠的,但這一刻竟像是三個好朋友一樣緊湊著。

    露可也很久沒看到他們了, 眨眨眼好奇問:“這是你們球隊的更衣室嗎?”

    南柏和樸宇星想回答,被東英哲搶先:“不是,這是商場的衛生間。”

    另外兩人專注地望著視頻里的露可,看著燈光里的她,覺得黑色齊劉海的她看起來格外可愛,一顆心都柔軟了下來。

    他們預想過無數遍再見到露可的情形,總是想著會是在球場,或者是在魔都東大,卻從沒一次想過會是在商場的男洗手間里通視頻電話。

    門口傳來動靜,一位高壯黑人打掃大叔進來了,手里還提著東英哲擺放的‘維修中’的牌子,奇怪地進來看。

    黑人大叔看到廁所里并沒有維修人員,反而是三名高大帥氣的亞裔青年,眉頭一皺,就想嚷嚷著詢問他們怎么回事。

    這時站在最右側的樸宇星保持盯著視頻的姿勢,從口袋中迅速抽出兩張鈔票,遞給打掃大叔。

    打掃大叔驚喜地接過鈔票,看了眼視頻中的美少女,表情玩味地吹了聲口哨,說了聲你們繼續,把鈔票塞進褲袋里又走了。

    一切都沒發生在鏡頭內,露可并沒發現廁所里有清潔工進來過,這三人也并不打算讓露可知道。

    露可:“你們三個在一起逛商場?你們現在關系這么好啊?”

    三人立刻勾肩搭背,笑得齊齊露出雪白的牙齒,青春活力十足,一幅好兄弟的親熱樣子。

    “不行嗎,畢竟是同一個節目里出來的,熟一點,雖然有點嫌棄他們,也只能跟這兩個抱團了。”

    東英哲表情嫌棄地大力拍了拍兩邊人肩膀。

    那手勁,就算是石人估計也得被拍得掉一斤石屑。

    樸宇星紋絲不動,笑容燦爛地也梆梆拍了拍東英哲堅硬的背闊肌,力道一點不弱于東英哲,是來自于石人的反擊。

    同樣被東英哲拍的南柏對著鏡頭維持著矜持的微笑,手一點不客氣地拍了下東英哲的后腦勺:

    “我們現在在同一支球隊里,所以關系不錯。”

    東英哲心中把旁邊兩個瓜兒子罵了個半死,咬著后槽牙燦笑道:“沒錯,我們現在是朋友。”

    “……”

    “……”

    “……”

    南柏和樸宇星都被好朋友這個詞膈應得不行,差點沒吐,東英哲也被自己說的這個詞惡心到了,三人默契地陷入短暫的沉默。

    一秒后,樸宇星恢復正常,正色問視頻里的人:“露可,你應該打算走職業道路吧?”

    露可點點頭。

    三人神色徹底明亮了起來。

    雖然他們早在看到露可訓練的新聞時就猜到她想成為職業棒球運動員,但得到對方的親自確認,三人還是松了口氣。

    南柏:“手肘恢復得怎么樣?”

    露可:“已經沒什么感覺了,不過醫生說近一年都不要投球,所以我如果能進球隊的話,應該不會去投手的位置。”

    三人問得自然,露可也答得自然,仿佛不覺得一個女人進大聯盟是很難的一件事,幾人也絲毫沒有半年未見的陌生隔閡。

    東英哲挑眉:“聽你這意思,是打算明年就打職業?”

    露可:“我想在春訓之前加入球隊。”

    東英哲眉開眼笑:“這么急啊,不多養養手肘,這么迫不及待的就想加入我們?”

    話音還沒落,樸宇星就接上問:“有喜歡的球隊嗎?”

    沒有一絲空隙,南柏又說:“可以來我們球隊,你知道我們在哪個球隊嗎?”

    “有沒有球隊經理聯系過你?”

    “你的主教練是羅賓森吧,他怎么建議你的?”

    “停停停。”問題太多,露狗子頭暈了,喊了停,對東英哲說,“這些問題以后再說,我有事找你幫忙。”

    東英哲立馬趕另外的兩人:“她有事找我,你們這兩個無關人士麻煩離開這里。”

    兩人頓了頓,腳生根了一樣沒動。

    樸宇星對視頻里的露可溫柔笑著說:“什么忙說來聽聽,說不定我們也能幫上呢。”

    東英哲用腳不耐煩地踹這兩名死皮賴臉的隊友:“關你們屁事,快點滾。”

    南柏面色冷凝地回踹東英哲,那力氣堪比馬腿,踹得東英哲臉都扭曲了,偏偏南柏的語氣還很嘲諷:“你能幫上什么忙。”一個混子出身的泥腿子。

    東英哲差點氣笑。

    三個之前還勾肩搭背說是好朋友的男人,現在已經快打起來了。

    露可不覺得有什么好保密的,見他們問直接就說了:“也沒什么事,就是想請東英哲假扮我幾天男朋友。”

    三人一下子安靜了。

    踹人的動作,推搡的動作,對峙的動作一下子都歸位。

    東英哲蜜色的皮膚隱隱泛起了紅,大塊頭透著僵硬,臉上似喜非喜似笑非笑的,扭曲極了,但他又不想在露可面前暴露情緒,所以猛然把頭轉了過去,露出一張吊兒郎當混無所謂的臉:“干嘛找我?”

    另外兩人顯然也很不服。

    樸宇星輕聲問:“為什么突然想找東英哲假扮你男朋友。”

    露可先回答了東英哲:“你之前不是說你欠我一個人情嗎,所以找你還。”

    東英哲愣了一下,一時沒回想起來什么人情。

    露可提醒他:“你以前跟我說的,你能在《黃金投手》里奪冠拿到那筆獎金,都是因為我退賽的緣故,所以欠我一個人情,讓我有事盡管找你。”

    南柏和樸宇星臉色怪異地看向東英哲。

    東英哲臉皮這時候倒厚得很,面不改色地說:“沒錯,我是這么說過。”

    要是東英哲的那兩名小弟沒在跑酷途中被甩掉,也在這里的話聽到這番話的話,估計就要用不可置信的疑問眼神看自家老大了。

    明明之前跟他們說把露可當畢生之敵,什么都怪人家退出節目害得他這個冠軍名不正言不順,結果私下又跟人家說什么都虧她才得冠軍……

    不會是為了纏上人家,所以故意這么說吧?

    要不要這么不要臉,要不要這么兩面派啊?!

    南柏驀然插話,對露可說:“既然這么說的話,那我也欠你一個人情。”

    頂著三人的目光,他面不改色地說:“如果你沒退賽,那么我就是季軍而不是亞軍了,亞軍也有一筆三十萬美金的獎金,所以我欠你一個人情。”

    樸宇星眨眨眼,對著露可溫和淺笑:“確實,如果你沒退賽的話,我恐怕也拿不了季軍的獎金了。而且這么說起來的話,我欠的人情恐怕比他們更大,因為我如果掉出前三名,就沒有跟球隊簽約的機會了。”

    其實并不是樸宇星說的那樣,他在節目中表現得足夠亮眼,就算是第四名,卻妥妥的會被簽約。

    東英哲這時候已經被這兩個不要臉的氣得青筋亂蹦了,也不愿意再讓這兩人入境了,拿著自己的手機就往廁所隔間走,鏡頭對準自己的臉,用笨拙的普通話說:“別理他們這兩個湊熱鬧的,我……”

    話還沒說完,就被南柏和樸宇星聯手控制住。

    手機因為被搶奪,從露可視角那里看起來鏡頭一片模糊,只有聲音很清楚地傳來。

    是樸宇星的聲音。

    他的普通話要比東英哲流暢多了,鄭重地跟她申明:“不是在湊熱鬧,我確實愿意幫忙,露可你之前在節目里很照顧我,所以我也想回報……”

    西八,打死這個不要臉的!

    東英哲氣得面紅脖子粗,也顧不上之前的‘好朋友’人設了,奪回自己的手機就猛踹了樸宇星兩腳。

    結果剛到手的手機又被南柏奪走。

    南柏飛速地搶過手機對露可說了一句:“我們商量下假期,再打給你。”然后在情況更難看之前,干脆利落地掛掉了視頻通話。

    東英哲面紅耳赤地揪著南柏的衣領,恢復了韓語,怒罵:“西八!露可說要找你們了嗎?!還商量假期,西八你們怎么沒死啊西八。”

    說著還要打人。

    被揪著衣領的南柏面色很冷靜,冷冷說:“你看看旁邊。”

    樸宇星在旁邊安靜地看著,并沒阻攔他們打架的打算,在東英哲看過來時人在兩步遠外。

    東英哲一下冷靜了下來。

    樸宇星這個陰險的小子,是想等他和南柏打得鼻青臉腫無法幫露可那個忙了,再頂上吧。

    他才沒那么蠢。

    東英哲放開南柏的衣領,南柏冷漠地整理了自己的衣著,一舉一動間少爺的矜貴氣十足,不見絲毫狼狽。

    南柏:“冷靜下來了?”

    東英哲懶得跟他說話轉身就走。

    南柏沒有攔他,只是說:“我現在就給露可打電話,想必她不介意換個人。”

    樸宇星:“我也有露可的聯絡方式。”

    兩個西八!

    下一秒東英哲煩躁地撓著頭皮轉了回來,壓著火氣:“你們打算怎么搞?”

    南柏:“抽簽吧。”

    樸宇星沉默了一下:“嗯,這是最公平的方法。”

    雖然這三個人都很偉光正的同意了抽簽,但最終還是進行了一番大扯皮。

    剛開始南柏提議用手機自帶的軟件抽,其他兩個同意了,但見抽出來的結果是南柏,另外兩個人均表示不服了,覺得他肯定是偷偷用了什么方法,扯皮扯了好一陣。

    于是換作用石頭剪刀布的方法。

    這個方法是樸宇星勝出。

    但南柏和東英哲都不服了,覺得樸宇星出招時慢了一拍,耍賴皮。

    再然后三人又用了好幾種其他辦法,總之扯了好幾個鐘頭的皮都互相不能心服口服,最后三人竟然又回到了棒球場,決定用棒球一決勝負。

    那邊三個在大扯頭花,露可這邊安寧靜謐。

    在電話被掛斷后,系統咂摸半響,跟露可說:【我覺得吧,他們三個可能也喜歡你。】

    它在這個世界帶了那么多屆宿主,露小狗絕對是桃花最多的。

    露可心不在焉地盯著臥室房門:【也許吧。】

    系統:【你怎么想的?】

    露可看著臥室房門:【外面好安靜。】

    系統:【嗯?】

    話題怎么拐的那么快。

    露可突然起身穿上拖鞋。

    走出臥室,繞過客廳,她看到封逸言在廚房區,背對著人,燈光勾勒出他俊美淡漠的輪廓。

    他在收拾廚房。

    這位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少爺平常所有事物都是由助理秘書包辦的,但自從露可來了之后,他不僅親手做了早餐,還煎出了純正的中藥,現在竟然在收拾廚房。

    那雙清俊修長彈鋼琴彈吉他的手在擦拭藥鍋。

    天上的謫仙落了凡塵,變成了田螺小伙。

    封逸言背對著露可,看似完全沒注意到她出臥室的動靜,仿佛收拾廚房收拾得專心致志,卻在露可走到大門坐在鞋凳上換鞋時,驀然出聲:“去哪?”

    露可輕哼一聲,在他緊繃的視線中,從鞋架里拿上另一雙拖鞋,換好后,再起身往回走。

    “表白失敗,換雙更舒服的鞋回房間哭!”

    說完一路將拖鞋踩得噼啪作響,回房間了。

    系統:【……】

    它同情地望了一眼門外的男主。

    狗子這是故意使壞,故意假裝要出門去嚇他一下。

    臥室房門閉闔后,封逸言笑了一下,然后就僵站在了清洗臺前。長長的黑睫垂落,燈光在淡漠的臉上染上一層清霜,過了片刻,他繼續一點點擦拭陶瓷藥爐,動作細致認真。

    系統忽然覺得,他像是一把冷冽名貴的劍,但是那冷泓似的劍刃卻快要被自己折彎了。

    第130章

    早晨八點鐘, 趴在枕頭上睡得香甜的露可耳朵稍動了動,敏銳捕捉到了封逸言走出臥室的動靜, 也一下子從床上臥起。

    她動作利落地在側臥衛生間里洗漱完,把睡衣換下后走出房門。

    今天天氣不好,客廳內處處亮著燈,空氣中飄著煮咖啡的味道。

    昨晚的告白似乎沒對兩人產生影響,露可走出臥室后若無其事地去客廳的凈水器那里倒水,封逸言錯開她身邊神色平靜地去開門,送早餐的助理到了。

    最后兩人在餐桌上相聚。

    今天的早餐幾乎全是露可喜歡吃的肉食,不像以往那樣為了健康會擺幾道綠葉菜和水果,封逸言還要逼著露可吃完,今天似乎全合她心意。

    但露可卻有些心不在焉, 她用餐刀切割餐盤里的鹿肉, 時不時瞟一眼坐在對面的人。

    外面飄起了小雪花, 今天封逸言穿了一件質地柔軟的黑色羊絨衫, 襯得皮膚白皙如玉,黑發, 黑眸,雪白的皮膚, 端得是一幅冰肌玉骨的貴公子模樣,即使吃早餐的樣子也賞心悅目。

    不同于外面灰蒙蒙的天色, 他今天氣色極佳, 臉頰是氣血充足的淡粉, 似乎休息得極好。

    系統有些驚奇。

    結果它脫離露可的精神海湊近過去細看后發現了端倪。

    什么狗屁好氣色,竟然是化妝了!

    厚厚一層遮瑕遮蓋了眼底的青色,假如卸了妝面色估計差得像鬼一樣。發現這點后系統也沒多意外,反而覺得本該如此。

    本來嘛, 單戀了那么久的人好不容易也開竅向自己告白了,結果卻因為種種原因親口拒絕,這能睡得好才怪了,怕是一整個晚上都心臟嗒嗒滴血,休息不好再正常不過。

    系統再看看自家狗子。

    和封逸言一樣,狗子的臉頰也透著血氣十足的淡粉,不過這個粉就不是化妝了,是真的睡得好。

    它親眼見到她昨晚睡得香噴噴的,不到十點就熄燈睡覺,都不等東英哲他們回消息,心大得很。

    不正常的是這家伙啊!

    告白失敗了情緒也這么穩當,真懷疑她是不是真的開竅喜歡上男主了。

    封逸言跟著露可的節奏吃完了這一頓食不知味的早餐,在露可吃完后也擱下了刀叉。

    露可抬起眼睛看向他,開口說了今天早晨開始的第一句話,語調慢慢悠悠的:“我住在你這里,你女朋友不介意嗎?”

    石破天驚。

    系統嘬了嘬牙花。

    它真是第一次聽小狗說話說出了一股茶味。

    封逸言沒有看露可,他的眼睛落在自己咖啡杯里,似乎這顏色濃黑的液體分外吸引人。

    接著薄唇開闔,也說了今天早晨開始后的第一句話,嗓音是沒休息好的微啞,磁性低沉:“她知道你在這里,也不介意,所以沒關系。”

    露可點著頭長長地‘哦’了一聲。

    系統看到封逸言骨節修長的手指立刻蜷了蜷,突然有點心生同情。

    封逸言撇開視線,看向百葉窗外籠罩在雪花中的城市建筑群,端起咖啡喝了一口,苦澀的咖啡順著喉管吞咽下去。

    “你該回學校了。”他淡淡說。

    露可看著他的臉:“我請了一禮拜的假,難得來紐市,想好好在這里玩一玩……”

    封逸言拿起手機回信息,手指在屏幕上快速動著,黑長的睫毛蓋住了眼睛,一眼也沒看她,似乎并不在意她說什么。

    露可頓了頓,扔了個雷:“如果你不讓我住這的話,我就住我男朋友家里好了。”

    男朋友?

    封逸言驀然抬眼,狹長的雙眸看向他,漆黑深邃的眼瞳猶如兩把利劍,讓人不敢回視。

    這是從今早開始他第一次直視她的眼睛。

    露可的狗耳朵動了動,面上神色卻沒變化,也沒有移開視線,注視著他的眼睛,保持著原來慢悠悠的語調說:

    “都說大學不談一場戀愛可惜,既然你已經有女朋友的話,那我就找別人了啊!”

    系統捂臉。

    它感覺它的狗崽子變異了。

    曾經腦子里只有吃肉的狗子已經消失了,居然會說這種話來刺激人了。

    露可放下紙巾起身:“昨天晚上我問了另外的人愿不愿意當我男朋友,他沒有女朋友,也答應了。”

    系統已經不敢去看封逸言臉色了。

    露可覷了封逸言一眼,見他臉色很難看,反而高興得眉毛挑了挑,隨后不再說什么,回臥室把自己留在床上的手機拿來,坐在客廳的沙發上打起了電話。

    說電話時她的聲音沒有壓低,整個客廳都能清晰聽見。

    “喂,我起床了。”

    “不早啊八點了。”

    “我也不知道去哪玩,你有什么建議么?”

    “行啊,我覺得可以。”

    “對了我可以住你那嗎?”

    “不是在酒店,我現在寄住在我朋友家……”

    系統在聽到露狗把兩人定義為輕飄飄的朋友時,代碼顫了顫,去偷瞄封逸言。

    封逸言還坐在餐桌的椅子上,看不出是什么臉色,因為距離問題,它也不能飄過去看。

    露可還在繼續拿著手機聊電話:

    “哪個朋友?你也認識的,就是封逸言,不過現在他交女朋友了我不方便住這了。”

    “那你來接我吧,我收拾收拾。”

    “哦,哦,唔。”

    “行知道了。”

    封逸言一言不發地起身,包裹在休閑長褲里的兩條修長雙腿邁動,徑直朝露可走了過來。

    他神色依然平靜,但周身的氣息卻令系統感受到了無形的壓迫感,這壓迫感露狗子也感覺到了,不知不覺間停止了講電話。

    他走到露可面前,站定,面無表情地開口。

    “你可以繼續住在這,我今天會出發去澳洲出差,一個月后回來。”

    露可仰著臉看著他,放下手機,小臉無辜:“可是我男朋友已經說要來接我了。”

    這聲男朋友讓封逸言的眼皮猛跳了跳,面上浮現出忍耐。

    盡管知道她口中的這個男朋友多半是假的,但依舊覺得刺耳的要命。

    他閉了閉眼,轉身離開。

    露可看到他這樣心里也不好受起來,她一下把手機扔在沙發上,也顧不上還在通話中,亦步亦趨地追了上去,綴在他身后。

    她跟得極緊,就像一只不知道分寸的小狗崽,前腳跟打著他后腳跟,也不怕被他踩到,一邊走一邊拿手指戳他的后背。

    觸手堅硬,體溫透過質地良好的羊絨衫傳遞過來,帶著淡渺冷香,讓她忍不住一把抱了上去,從后面摟住他的腰。

    封逸言被迫停下。

    露可:“情侶才應該住在一起!”

    “要不這樣,你跟你的‘女朋友’分手,我跟我的‘男朋友’分手,我們在一起,好不好?”

    封逸言身上肌肉緊繃,過了瞬息,淡扔出兩個字:“不好。”

    “為什么?”

    露可繞到他面前看著他,有點生氣了,他怎么這么倔,昨天晚上她沒有問理由,今天她一定要問出個理由來!

    “…我克你。”

    “?”

    封逸言狼狽地避開視線,額角血管突突跳了跳。

    原本他不該說這個的,但是昨晚一整夜都沒睡,心像被冰水里面浸泡,剛才有被露可那么氣,一時昏了頭了才把心里話說了出來。

    這話聽起來太像借口了。

    但露小狗也不愧是露小狗。

    她并沒有覺得封逸言是在敷衍她,正相反,她聽到這句話后反而正色起來,抓住他的手,與他十指相扣,舉到胸前,然后不容他逃避地尋到他的眼睛,望著他,雙眸純粹語氣堅定:“哥哥,你從來都沒有克我!”

    “相反你救了我。”

    “那場綁架如果不是你及時告訴我們那幫劫匪逃了,那我們也不會躲到林子里,可能我們就被他們抓住了。”

    “你怎么會覺得你克我呢?”

    見封逸言抿唇不語,露可憋了憋,再次丟出個炸彈:“我知道沒有什么艾米麗,是你騙我的!”

    封逸言眸光一震,怔怔地轉頭看向她。

    露可笑了笑:“你扔在房間里的女式內衣褲都是新的啊!”

    那話語說得篤定,但封逸言沒法判斷她是不是在詐他。

    露可笑容更大了,覺得主人真是太可愛了,有點臭屁地說:“我都聞出來了!你還要騙我,那瓶女式香水就放在你靠窗的床頭柜,也是你自己噴的,我的鼻子比你想象的要靈多了!”

    封逸言有點不可思議。

    露可雙手捏住他的臉頰,扯他的肉:“我討厭你騙我,也討厭你迷信!”

    封逸言臉上掠過絲不自在的神色,躲了躲。

    系統猛然察覺露可手指沾到了粉,不由暗自為男主尷尬了一把。

    但露狗子本人并沒發現,亮閃閃的藍寶石眼睛望著封逸言,聲音甜滋滋的滿懷期待:“你喜歡我,我也喜歡你,我們在一起好不好?”

    這樣的露可大概全世界沒有人能拒絕得了,哪怕是彎男也忍不住要同意。

    但封逸言硬忍著一顆心沒回應。

    露可:“好不好嘛!”

    “答應我,答應我,答應我!你是全天下最好的哥哥最好的主人!”

    露可把狗狗撒嬌的招式都使出來了,哼哼唧唧的,一邊說一邊使勁拿臉去拱他,踮起腳尖去拱他的臉頰,拱得封逸言一顆心慌張亂跳。

    而因為湊得太近,狗眼睛終于發現他涂了粉。

    她像發現新大陸一樣睜大眼睛:“哥哥你今天化妝了!”

    封逸言羞窘地避開臉。

    開演唱會的時候化妝是常事,但不知道為什么被她發現了有點尷尬。

    露可也是被紅魂粉魂教過化妝的,看到他眼底的遮瑕打這么厚,終于知道了他昨晚沒睡好,一下子心疼起來。

    她抱住他瘦了一圈的勁窄腰身,仰臉看著他,察覺到了他妝容底下的憔悴,低落地說:

    “主人,我們不要再鬧別扭了吧,你不理我,我難受,休息不好,我也難受,連肉都不想吃了。”

    狗狗的幻肢尾巴垂了下來,是真的焦急了。

    封逸言心弦狠狠一顫。

    他低眸看向露可。

    他清清楚楚地知道,他懷里的這個是個不通情愛、滿腦子只有吃和玩的狗東西,所以他從不敢幻象有一天這個狗東西會主動跟他告白,軟軟地讓他跟她在一起,真正是做夢都不敢想。

    有一天星星竟然會主動跳躍著落進他懷里。

    而他也永遠想不到自己會因為那種荒謬的理由把露可推遠。

    但是昨晚他輾轉反側,發現自己是真的克露可。

    噩夢里,露可被自己的狂熱粉絲害死,生命力那么旺盛的人躺在ICU里被折磨致死。再后來,她又因為自己將她帶去了蘭國,遭遇了綁架,如果不是她自己夠強大抓住了時機反擊,早就被那三名劫匪一起糟蹋了。

    那兩件事折磨得封逸言心如火煎。

    再后來他想到了露可手肘的傷,假如不是他,露可不會去參加《黃金投手》,手肘韌帶就不會撕裂。

    最后他甚至想到了剛開始的初遇——露可徒手接他打出的全壘打,手掌被球砸紅了。

    由愛生怖。

    封逸言壓根沒想到自己身上。

    假如換個旁觀者來看,會覺得假如照這個邏輯來看,那露可也是克他。那個平行世界里封逸言活得如同行尸走肉,早早就生了白頭發,重度抑郁,長期服藥,過得只剩個空殼。

    他放棄了他真心喜歡的音樂,身體遠沒有以前那么健康,消瘦了二十幾斤。

    甚至初遇的時候,露可只是手砸紅了,而他可是直接被露可撲得進醫院結結實實住了幾天醫院。

    這些封逸言都沒有想到,他只想到自己給露可帶來的不幸,然后被恐懼困住,生怕她再受到傷害。

    露可見封逸言久久不說話,環住他腰身的力氣更大了些:“你不說話我就當你答應了!”

    封逸言:“……對不起。”

    喉結微動,艱澀的聲音從嗓子深處輕聲溢出。

    露可松開他的腰。

    她有點頭疼,也有點抓狂。

    為什么,為什么主人會堅信他克她啊!!

    有什么辦法能消除他這個念頭嗎?!!

    系統給她出謀劃策:【要不我們找個算命的道士,說你們倆是天作之合,互旺的命格?】

    露可:【我覺得哥哥可能會覺得我收買了道士,不會信的。】

    這么一說系統也覺得會是這樣。

    太刻意了。

    那咋辦?

    被丟棄在沙發上的手機傳出聲音。

    這聲音非常小,但露狗子是什么聽力,還是聽到了,她過去拿起手機。

    樸宇星竟然還沒有掛斷電話,溫柔的聲音從手機里傳出:“還要我來接你嗎?”

    顯然他也聽到了他們的對話。

    露可看了封逸言一眼,說:“來吧,現在就來,我把地址發給你,越快越好。”

    她掛掉了電話。

    封逸言皺了皺眉,沒想到她說開了還要繼續演戲,他捏拳忍了一下,還是沒忍住,問她:“不是假的嗎?”

    露可噌地擦肩而過,留給他一個背影,朝臥室大步走去,大聲:“也可以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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