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31 31
31
生命之石的攻擊對我沒有造成致命傷。
它的手臂刺穿的是我的右胸腔，而不是長有心臟的左胸腔，加上手術(shù)及時，我撿回了一條小命。
“對方似乎手下留情了�！蓖饪漆t(yī)生說。
我想了想生命之石的性格，搖了搖頭：“不可能，它又不具備人性�！�
“我總覺得它的能力和喬伊醬的異能有些重合�！卑l(fā)言人忽然說道。
我想了想，我的異能力可以自由往返人間和冥間，也可以帶其他人往返，但后者付出的代價(jià)不明。
畢竟唯一復(fù)活過的人是我叔叔，他很快就被祖父又殺了。
生命之石則需要汲取他人的生命，來供養(yǎng)即將死亡的人，且轉(zhuǎn)化率很低，礦工們的生命和盧恩的生命加起來也僅供莎拉多活了一年。
“三途河其實(shí)挺好的，可惜沒有鮮花和陽光�！卑l(fā)言人又說道，“不知道中也把我們的墓立在哪里了�！�
“在山腳下，Mafia請法師看過的風(fēng)水寶地，白天曬太陽，晚上看星星，鳥語花香。”
“那就好�！彼⑽⒁恍Γ斑�算這小子有點(diǎn)良心�！�
“哪里是一點(diǎn)良心，中也他每次出任務(wù)回Mafia都會去給你們掃墓�！�
其實(shí)不用我說，旗會的成員心里也清楚，中也絕對不會忘記他們的。
“真想再和他一起打臺球，像以前那樣……啊，”
發(fā)言家意識到了自己的失言，隨即道歉，“抱歉，提了讓你為難的要求�！�
“不可以嗎？”阿呆鳥有些失望，“如果是喬伊醬，應(yīng)該很容易能做到吧，她之前不也把中也的靈魂送進(jìn)來過嗎？”
我默然。
那兩次我是用紙鶴載著中也的意識進(jìn)來的，由于不是肉.體，對中也本人不會造成什么影響，但也因此，他醒來后會記得夢到了旗會，卻不會記得具體說過什么話……多少能得到有點(diǎn)安慰，我是這么想的。
“喬伊講了很多中也的事，我們已經(jīng)很感激了，不要再提更多的要求了。”冷血說道。
“沒錯，我們畢竟已經(jīng)死了。”
……死。
“而中也和喬伊都還活著。”
……活著。
生與死的話題，在生命之石事件之前，對我來說其實(shí)并不深刻。
一如我的異能力，我曾經(jīng)一度憎惡它，但現(xiàn)在我三天兩頭地使用它。
沒有它，中也會死，我會死，生命之石也會造成更多的傷亡。
它成了一件很好用的工具。
直到此刻，我才意識到自己的某些觀念已經(jīng)發(fā)生了變化。
“好啊�！蔽议_口道，“在不影響秩序的情況下，我會讓中也來和你們一起打臺球�！�
面前的五人同時一怔，發(fā)言人問道：“不會暴露你的異能力嗎？”
“我不知道，但如果暴露，我也不想再逃避了�！蔽翌D了頓，“再者，既然它是我身體的一部分，那我就有使用它的權(quán)力�！�
……
回到現(xiàn)世，我仍然在山上。
只不過，這座山有些奇怪，土質(zhì)松動，地面像是被翻過一遍，變得亂七八糟的。
幾天前還不是這樣。
我拄著拐杖，慢慢地往山下移動。
雖然哥哥讓我在他們那邊再養(yǎng)一陣子，但我怕中也找不到我會擔(dān)心，在能下床走動后就立刻回來了。
忽然，視線中映入了幾個穿著黑衣服戴著墨鏡的青年男子。
——是港口Mafia的成員。
他們扒開草堆，正在仔細(xì)搜尋著什么。
“喂，這里這里！”我朝他們揮手。
一名青年抬頭看到我之后，立刻掏出手機(jī)撥打電話。
不到一分鐘，我看到從群山之間，一道裹挾著紅光的黑色閃電，正以極快的速度朝我襲來。
砰——
對方落地后，山體發(fā)出很大一聲聲響。
腳下的地面裂開，撲面而來的風(fēng)險(xiǎn)些將我刮倒。
一雙手扶住了我。
視線里是一雙藍(lán)色的眼睛，像天空，像大海，美得令人感動，我有些想親它。
于是我湊過去，親了親它。
接著是中也的鼻梁，
中也的臉頰。
直到親到他的嘴唇時，一動不動的中也忽然伸手扣住了我的后腦勺，主動加深了這個吻。
這好像是我們第一次以人類形態(tài)接吻(鴨子形態(tài)時親過一次）。
……感覺還挺不錯的。
“對不起，中也，我消失了這么久，讓你擔(dān)心了�！�
面前的青年沒有一句指責(zé)，也沒有質(zhì)問，只用很輕的聲音說道：“你回來就好�！�
……
生命之石被中也揍回了原形，由芥川負(fù)責(zé)看管，原本芥川打算帶石頭回港口Mafia復(fù)命，但中也執(zhí)意要先找到我。
他相信我一定會回來。
“喬伊醬，你還沒死啊？”一見到我，生命之石又從石頭變成了人形。
芥川的羅生門牢牢地捆著它。
這次它竟然變成了……我叔叔的樣子。
它怎么會知道我叔叔？！
叔叔在我小時候就已經(jīng)意外去世了，而生命之石去年才真正誕生出自我。
再加上叔叔并不是什么名人，這個世界上還記得他的人，應(yīng)該就只有我了。
生命之石是從哪里知道他的？
“你為什么會知道他？你到底是個什么東西？”我問道。
生命之石頂著叔叔的臉，表情無辜地歪了歪頭：“喬伊醬，我想和你單獨(dú)談?wù)�。�?br />
“免談。”中也替我回答了。
“那好吧。”它攤了攤手，下一秒又變回了石頭。
“咳咳咳咳——”
屋子里的芥川咳嗽了起來，幾天不見，他比中也看上去更憔悴。
臉色更蒼白了，黑眼圈也十分濃重。
我心里一暖：“芥川大人，讓您為我擔(dān)心了�！�
“不是擔(dān)心你。”芥川絲毫不給我面子，“這塊石頭有問題�！�
我：“……”
“芥川，石頭交給我看管吧�！敝幸舱f道，“你休息一下。”
芥川點(diǎn)了點(diǎn)頭，用羅生門將石頭遞給了中也。
石頭遞到一半，他頓住了。
“樹——”
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我看到院子里的兩棵樹都枯萎了。
連帶著那些花花草草也失去了生機(jī)。
“和山上的情況一樣。”中也面色凝重地捏著石頭，“實(shí)驗(yàn)室那邊都是枯樹，整座山都像是死了。”
傍晚的時候，負(fù)責(zé)接管石頭的中也發(fā)起了高燒。
起初我以為他是太過操勞，免疫力下降，又聽到他的部下們背后議論：“好奇怪，中也大人以前幾乎不生病。”
“他是被芥川大人傳染了嗎？阿嚏——”
“赤木，你也感冒了嗎？”
“阿嚏，糟了，我好像也中招了——”
芥川帶來的黑手黨成員，有一半都開始生病，其中兩名還出現(xiàn)了脫發(fā)的癥狀。
我走出家門，發(fā)現(xiàn)路邊的植物已經(jīng)枯死了至少一半。
整個小鎮(zhèn)都籠罩在一片衰敗的氛圍里。
戈?duì)柕且舶l(fā)起了高燒，他對母親和妹妹的下落十分在意：“喬伊小姐，你什么時候能將她們放回來？”
“……再等等，事情還沒結(jié)束。”我還沒有想好怎么告訴他莎拉回不來的噩耗。
“它不能留著。”戈?duì)柕峭蝗徽f道。
“它是指？”
“那塊石頭會吸收周圍生物的精力，以此來維持它的生命�！鄙倌昶D難道，“它以前告訴過我，抓住它的人不會有好下場，我還不信……”
“你說什么？！”
我慌忙跑回家里，一進(jìn)房間，看到中也正看著一個盒子。
他把生命之石放進(jìn)了盒子里。
“回來了。”中也平靜地說，“今晚你去鎮(zhèn)上的旅館住�！�
“我已經(jīng)知道它的問題了�！�
“是么，這塊石頭還真是棘手，即使用了Mafia特制的防放射線元素的材料，也還是抵擋不住它的破壞。”
他抬起臉，兩行鼻血流了下來。
“可惡，本大爺還是第一次在不打架的時候流鼻血！”
“中也，那我們該怎么辦呢？”
“你們可以選擇把我扔掉�！鄙_口說道，“扔進(jìn)大�；蚴侨舆M(jìn)敵對組織，但是我吸取生命的速度很快——”
它話鋒一轉(zhuǎn)：“最終危害的是全人類�！�
“混賬！”中也重重地錘了一下盒子。
“重力使，你將是第一個祭品�！�
祭品……
我看著窗外灰蒙蒙的天，又看了看枯死頹敗的樹，腦海中閃過三途河的場景。
“中也，等一下，把盒子打開……相信我�！�
青年擦了擦臉上的鼻血，選擇相信我，打開了盒子。
盒子里靜靜躺著那塊生命之石。
我將它拿起，看到了上面的花紋——
果然。
它和三途河的水流波紋一樣。
這塊石頭是冥界的東西。
難道是——
“喬伊，你終于意識到了�！鄙肿兓亓耸迨宓臉幼�，“我究竟是什么�！�
“抱歉，中也，我想和它單獨(dú)聊聊。”
中也沉默片刻，塞給我一把手.槍。
“我在門外，有事叫我�！�
他瞥了生命之石一眼，“一秒鐘我就能把它打回原形�！�
……安全感滿滿。
“你現(xiàn)在的這個男朋友不錯，比之前那個叫條野的靠譜。”
……不帶拉踩的吧！
雖然我也很贊同這一點(diǎn)，中也他比任何人都靠譜。
生命之石告訴我，我唯一一次帶回現(xiàn)世的亡靈，是我的叔叔，但那次的復(fù)活并非沒有代價(jià)。
實(shí)際上與叔叔一起被帶回來的，有一塊作為載體的生命之石。
后來叔叔被祖父殺死，那塊石頭也下落不明了。
“如果你早點(diǎn)告訴我，讓我把你送回去，不是什么事都沒有了嗎？”
“因?yàn)椴桓市摹！彼従徴f道，“中原中也也不是人，他在誕生之初也造成了很多人的死亡，為什么他能作為人類活下去，我卻要回到冰冷的三途河？——一開始我是這么想的，所以我委托Mafia派他來抓我。”
“但現(xiàn)在我改變想法了，他用他高貴的人格征服了我。我愿意為了中原中也守護(hù)的這個世界，回到另一個世界。”
“另外，你知道你名字的含義嗎？”
【作者有話說】
救世主仍是中原中也[讓我康康]
第32章 32 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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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命之石被放入三途河后，河面上漾起了一圈小小的漣漪，很快歸于平靜，什么也沒留下。
一塊微不足道的石頭，離開冥間來到人間后，竟然掀起了如此軒然大波……我無法想象，如果當(dāng)初祖父放任我濫用異能力，會造成什么樣的后果。
世界的秩序和規(guī)則的確需要守護(hù)。
可是難道我的異能力，真的就沒什么用處了嗎？
以及生命之石最后留給我的問題——
我名字的含義。
喬伊，沒有人告訴我它的意義。
我問了哥哥，他不知道。我去問爸爸媽媽，他們也不知道，這是祖父取的。
祖父不在三途河，問不了。
……
目前最棘手的問題，是我該送羅拉太太回去了。
她是活人，但莎拉回去就會變成遺體。
“莎拉醬，再去擁抱一下你媽媽吧�！�
不管結(jié)果如何，我也得分開她們母女倆了。
小女孩仰起臉，小聲地問道：“喬伊姐姐，莎拉是不是已經(jīng)死了？”
“……”
“但是莎拉的媽媽還活著吧�！�
我俯身摸了摸她的頭：“為什么這么說？”
“莎拉看到了爺爺奶奶和爸爸，但是媽媽看不到他們。”
“……嗯�！�
“姐姐，原來死掉也沒那么可怕，可以和以前的大家見面，真是太好啦�！�
孩子的純真令人感動，也令人無言以對。
“莎拉醬，你還有什么愿望嗎？”
“沒有�！迸u了搖頭，“最后能和媽媽一起玩，莎拉很開心，如果非要說愿望的話，希望哥哥以后能照顧好媽媽�！�
“他會的。”我承諾道，“我也會監(jiān)督他的�！�
“謝謝你，喬伊姐姐。”
女孩的臉上不再蒼白，反而變得紅潤光澤，在這里沒有病痛，她永遠(yuǎn)是健康的。
她坦然接受了她的死亡，但她的媽媽和哥哥卻都不能接受。
回到現(xiàn)實(shí)世界后，羅拉太太在看到自己女兒的遺體后，哭到幾乎暈厥。
而戈?duì)柕且仓肛?zé)我不守信用：“喬伊小姐，這和我們說好的不一樣！”
“戈?duì)柕�，你冷靜一點(diǎn)，生老病死是每個人都要經(jīng)歷的過程。”
“騙子！”
他無法冷靜，眼睛通紅地瞪著我。
“我要去找它救我妹妹！”
他說的它是指生命之石。
“生命之石已經(jīng)回到了它應(yīng)該在的地方�！蔽翌D了頓，“不要妄想再利用它復(fù)活你妹妹了�！�
最早與生命之石做了交換條件的，是戈?duì)柕堑母赣H。
他是一位偉大的父親，無私地用自己的生命短暫地延續(xù)了莎拉的生命。
我不贊同，但尊重。
到了戈?duì)柕沁@里，卻變成了消費(fèi)別人的生命來滿足他的一己私欲。
或許他認(rèn)為自己是異能力者，比普通人更有活著的價(jià)值。
無聊至極。
“戈?duì)柕�，你母親現(xiàn)在也需要你——”
我的話音戛然而止。
被憤怒沖昏頭腦的少年，對我使用了異能力。
下一秒，他就被聞聲趕來的中原中也踢飛了。
……能將人變成動物的異能力么。
我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不，現(xiàn)在不能叫手，應(yīng)該叫爪子，上面是軟乎乎的肉墊。
我變成了一只貓。
“中也！”我試著開口，居然還是人話，“請腳下留情！”
橘發(fā)青年的鞋尖停在了戈?duì)柕堑谋羌馓�，他堪堪地收住腳，回過頭：“為什么你能說人話？”
他做鴨子時，只能發(fā)出一個“Chu”音。
因?yàn)轼喿又挥谐岚驔]有手，他想表達(dá)自己的想法，還得用嘴在我手心啄字，十分凄慘。
變貓比變鴨方便許多。
我從中也的臉上看到了一絲詭異微妙的嫉妒。
不過，這是重點(diǎn)嗎？
“把喬伊變回來！”中也冷冷地望著戈?duì)柕恰?br />
少年冷冷地回望：“那她先把我妹妹還回來！”
“你妹妹回不來了�！蔽移届o地說道，“你自己也很清楚，她去年就病入膏肓了，喵嗚~”
尾音的貓叫是不由自主發(fā)出的，看來我還是受到了少年異能的影響。
“你騙人！要不是你，我妹妹現(xiàn)在還好好的！”
開始胡說八道了。
“聽好了，因?yàn)槟愕男袨�，已�?jīng)害死了十四條人命，你覺得莎拉知道了會高興嗎？”
“莎拉很高興！”他大聲吼道，“她想永遠(yuǎn)和我還有媽媽在一起！全都是喬伊小姐的錯！”
我聽不下去了，跳起來一爪子抓花了他的臉。
“我殺了你！”
他伸手想拽我的尾巴，被中也用腳踢在了后頸上，兩眼一翻，暈了過去。
“中也……”
“放心，他只是暈過去了�！敝幸擦嗥鹞冶г趹牙�，眼神略帶擔(dān)憂，“你現(xiàn)在感覺怎么樣？”
“挺好的，起碼是常見動物�！�
如果被變成一只屎殼郎或者臭鼬，我沒有信心會被中也抱在懷里。
“而且我還能說話，又不是只能Chu來Chu去的�！�
啪嘰一聲——
我被戳中傷心事的中也扔回了沙發(fā)上，他扭過頭，一副不想理我的樣子。
“喵嗚——”
他的耳朵動了動。
“喵喵喵——”
他忍不住轉(zhuǎn)過了臉。
嘖，變臉真快，其實(shí)很想擼貓吧。
“Chu~”
很好，我成功地讓中也又生氣了。
*
中也不擼貓，有人擼。
他的部下不知道從哪里買來了貓罐頭逗我，一幫人工作也不做了，圍著我竊竊私語。
“果然還是白色的小貓咪可愛~”
“好乖好乖，以后就叫你乖醬了�！�
“乖醬，翻一個跟頭看看�！�
“……”他們似乎忘了我是人類。
“你們看起來已經(jīng)閑到無事可做了�！敝幸埠鋈怀霈F(xiàn)在門口，手里還拎著一個箱子，“實(shí)驗(yàn)室的資料和報(bào)告都整理結(jié)束了？回程的計(jì)劃都安排好了？其他要在法國對接的工作都完成了？”
一連串的靈魂質(zhì)問，問得部下們啞口無言。
“所以還愣在這里做什么？給本大爺去工作！”
“是，中也大人！”
難得看中也發(fā)火，我也夾著尾巴跟在他們后面準(zhǔn)備偷偷溜出去。
后頸被捉住，我又被中也拎了起來。
“那個，我現(xiàn)在是貓，也做不了什么工作吧？況且我又不是你們Mafia的成員——”
完了，中也手里的箱子不會是要裝我的吧？
“就算變成了貓，你也不能這樣和他們一起玩啊。”
青年無奈地嘆氣，從箱子里拿出一件衣服——是他做鴨子時穿的小西裝。
“好歹要穿件衣服。”他嘀咕道。
“貓有皮毛，自帶衣服，而且我還是一只長毛貓~”
“那也不行。”
中也執(zhí)著地給貓穿衣服，但鴨子和貓的體型不一樣，我完全穿不下他的小西裝。
他也不具備給貓量體裁衣的能力。
“不用這么麻煩�！�
我鉆進(jìn)他的懷里，只露出圓滾滾的腦袋：“有其他人在場時，我就這樣好了。”
“……行吧�！敝幸餐饬�，“等回到橫濱，我會找人讓你恢復(fù)的。”
“誒？”我疑惑地問道，“除了戈?duì)柕�，還有其他人具備這種能力嗎？”
“差不多吧，至少能讓你變回人�！�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中也的表情透出微妙的不爽。
“是中也大人的朋友嗎？”
“誰跟那條青花魚是朋友��！”
微妙的不爽變成了明顯的不爽。
我伸出爪子，拍了拍中也的頭。
“不氣不氣，中也不氣�！蔽蚁肓讼胝f，“要是需要你向邪惡勢力青花魚低頭的話，我寧愿一輩子當(dāng)貓……我最喜歡中也了，即使變成貓也喜歡！”
“喬伊……”
中也低頭，垂眸，湊近。
他想要吻過來——
我閉上眼睛，等待著他的主動。
一秒，兩秒，三秒……
無事發(fā)生。
我睜開眼睛，看到他面色復(fù)雜，欲言又止。
“你為什么不親下來？”
“……”
“你是鴨子的時候，我也親你了，這不公平！”我不甘心，追著中也索吻。
“所以說，喬伊你很厲害，我還未夠水準(zhǔn)�！敝幸仓苯诱镜搅颂旎ò迳�，“好了，我要處理文件了�！鳖D了頓，他又補(bǔ)了一句，“明天Mafia在法國的工作就全部結(jié)束了，我要離開了。”
“噢�！�
“我會帶你一起離開。”他說道，“我不會讓你留下來陪那對母子�！�
意料之中的答案。
他知道我心里在想什么。
“生命之石被你處理了，他的妹妹死了，他現(xiàn)在滿腦子都是報(bào)復(fù)你，我不能放任你留在這里�！敝幸驳穆曇舻土讼氯�，“……這樣對我也不公平。”
“喬伊，我是想和你有以后的。”
——想和你有以后。
迄今為止，這是他說過的所有話里，我最喜歡的一句。
入夜，我央求中也偷偷帶我去小賣部看望羅拉太太。
戈?duì)柕潜恢幸驳牟肯聜兛垂埽笳邔η罢哌�是心軟的，要是把人交給芥川看管，極有可能已經(jīng)被殺了。
中也心比較細(xì)，給了附近的村民一些錢，委托她們輪流照看羅拉，防止她想不開自殺。
他自己淋過不少雨，因此很細(xì)致地考慮了別人的難處。
但悲傷只能由她自己消化，莎拉確實(shí)是沒了。
屋子里，女人的嗚咽聲斷斷續(xù)續(xù)傳出來：“我的莎拉，不要丟下媽媽……”
透過窗戶一角，我看到她虛弱地躺在床上，懷里抱著莎拉最喜歡的小熊。
不止小熊，滿床都是莎拉玩過的玩具，看過的圖畫書。
一年的時間里，她失去了自己的丈夫，女兒，命運(yùn)對這個溫柔善良的女人十分殘忍。
“羅拉太太，你已經(jīng)兩天沒吃飯了。”照顧她的鄰居勸道，“就算是為了莎拉，你也應(yīng)該活下去啊�！�
“你還有戈?duì)柕牵阋遣辉诹�，那孩子怎么辦？”
道理誰都懂，人死不能復(fù)生/她(他)一定希望你好好活下去/你的生活還要繼續(xù)……但面對摯愛的離去，再多的語言都蒼白無力。
中也在窗外一聲不吭地聽著，我抬起頭，看著他的側(cè)臉，有些出神。
旗會被團(tuán)滅的時候，他也像羅拉太太這般痛苦么。
“要進(jìn)去嗎？”中也突然問我。
我搖搖頭：“中也，我想要一張紙，粉紅色的，那是莎拉醬最喜歡的顏色。”
“好�！�
他很快給我找來了一張粉紅色的紙。
我努力想將它折成紙鶴，但由于貓爪子不如人的手指靈魂，我折騰半天都沒能折成紙鶴。
中也見狀伸手將紙重新壓平。
“這樣試試？”
“謝謝。”
我每折一次，他都耐心地幫我壓平，他不問我想做什么，也不替我代勞。
他只是陪著我。
在這樣的男人面前，我完全不需要偽裝。
很快，一只還不錯的紙鶴折好了。
我在中也的幫助下握住筆，在紙鶴的臉上涂出眼睛。
紙鶴的翅膀動了動，飛了起來，然后穿過墻壁，飛向了羅拉太太。
我在心里默默地想，就由它來架起一座無形的橋梁，讓母女倆以特別的方式見面。
那樣，羅拉太太多少能得到一些安慰。
盡管當(dāng)她醒來時會以為那只是一場夢，并且會忘記大部分的內(nèi)容。
——橋梁？
等等，橋梁？
難道我名字的含義，就有類似的意思？
“中也，人類的異能力會有相同的嗎？”
問出口就知道是多問了，當(dāng)事人中也自己和兄長魏爾倫的異能力就很接近。
“會啊�！彼芸隙ǖ卣f，“我見過不少，有些異能力還可以傳給子女或者其他后代，你怎么突然問起這個？”
“因?yàn)槲议_始懷疑一些事�！�
我懷疑我的異能力可以追溯到最早的人類夢境起源。
我也開始懷疑，夢境不一定是純粹腦意識活動的產(chǎn)物，有時也是通往另一個世界的安全方式。
每一次睡覺夢到亡故的友人，并非日有所思夜有所夢，而是真的在三途河見了面。
我想要成為連接兩個世界的橋梁。
——至此，我第一次有了自己的夢想。
第33章 33 33
33
難得有機(jī)會變成貓，我忍不住大顯身手，不僅爬上了圍墻，逮了兩只大老鼠，還遇到了一只本土野貓，打算和它交流一下做貓的心得。
天不遂貓?jiān)浮?br />
中也沉著臉把我從圍墻上捉了下來，放生了我的兩只老鼠，還趕走了我的野貓朋友。
“你再敢過來找她，我就把你帶去絕育！”
絕育一詞咬了重音。
他對著野貓露出了森森的白牙，原本還在囂張的野貓立刻一溜煙跑路了。
我不滿地抱怨：“中也，你做鴨子時不和鴨子們做朋友嗎？”
“我沒那個時間，也沒興趣�！�
“說不定你能迷倒一群小母鴨，Chu~”
“Chu你個頭！”中也將我拎了起來，拍打我的皮毛，“弄得身上都是灰，可惡，拍都拍不掉�！�
他只好放了一池?zé)崴�，讓我洗澡�?br />
“水溫可以了，下去吧�！�
“中也，我現(xiàn)在是貓啊�！蔽冶е拇笸热鰦�，“貓都是舔毛的。”
嘩啦一聲。
我被中也放進(jìn)了水里。
“救命，要嗆水了！”
我拍打著水面，忽然發(fā)覺自己在水里浮了起來，低下頭，看到身體裹上了一層紅光。
水池里還有幾只浮起來的玩具老鼠，同樣裹著紅光。
——這是中也的重力操控。
他捏著手機(jī)，無奈地看著我。
我瞥了一眼手機(jī)屏幕，上面顯示著搜索界面：【野貓不肯洗澡怎么辦？】
“我是家貓！”我嚴(yán)肅地糾正。
由于怕水涼了貓會感冒，這個澡最終還是中也親手幫我洗的。
洗完了我也從一只灰貓變回了白貓。
他將我抱了出來，沾在皮毛上的水珠又一顆顆落回了水池里。
“好了�！彼呐奈业念^，“去玩吧，但不可以吃巧克力糖球�！�
“中也�！蔽颐蚱鹱欤坝H親�！�
“下次�！敝幸草p咳了一聲，“我要處理工作了，報(bào)告還沒提交給Boss呢�！�
我瞇起眼睛：“你在逃避�！�
憑什么我親了鴨子形態(tài)的他，他卻不親貓形態(tài)的我！
搞得我之前像個變態(tài)。
不行，要變態(tài)就一起變態(tài)！
“喬伊。”中也握了一下我的爪子，笑著說，“你現(xiàn)在應(yīng)該有很想去做的事吧�！�
“喵嗚~”
他拿出了一疊彩色的紙：“給你�！�
……他竟然知道我此刻想要的東西。
“對不起，中也，我沒有告訴你生命之石去了何方，你一定很難向森首領(lǐng)交差吧。”
“這倒不至于難交差�！敝幸舱f道，“我有我的判斷，首領(lǐng)也有他的推測，生命之石的問題不可能怪在任何一個人身上�！�
“去做自己想做的事吧，我不會問你的，直到——”
他頓了一下，聲音和眼神都變得愈發(fā)輕柔。
“你自己想告訴我為止。”
一個心心念念的吻落在了我的眉心。
“加油。”他說。
*
我背著一疊紙回到了三途河。
遠(yuǎn)遠(yuǎn)的，我看到羅拉太太正抱著莎拉，旁邊的男人是莎拉的父親。
他們一家(除戈?duì)柕牵┙K于在這里團(tuán)圓了。
“莎拉，媽媽還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绷_拉太太喜極而泣，“媽媽再也不要和你分開了！”
“那莎拉以后會每天都在這里等媽媽的！”
——每天都等？
那也等不到吧。
莎拉還不知道她媽媽是怎么來到這里的，我也不可能一直留在菲利普亞小鎮(zhèn)。
中也不會同意，我自己也不愿意。
我想要去更多的地方，去幫助更多的人。
對了，既然紙鶴能自由往返于冥間和人間，那我為什么不給這里的居民送紙鶴，讓他們邀請自己思念的人過來看他們呢？
畢竟亡者也應(yīng)該有開口說話的權(quán)利。
“哥哥，是我�！�
當(dāng)我出現(xiàn)在旗會成員面前時，除了哥哥以外的其他四人都圍了上來。
大家都很喜歡貓。
“上回中也變成了鴨子，這次喬伊醬變成了貓。”阿呆鳥十分擔(dān)憂，“你們會生出貓咪鴨嗎？”
貓咪鴨，那是什么鬼？
“笨蛋，不要這么沒有常識，貓和鴨子會有生殖隔離的�！蓖饪漆t(yī)生糾正道。
“現(xiàn)在說那些還太早了。”哥哥將我提了起來，“為什么又過來這邊？而且是以這幅身軀。”
我把生命之石和戈?duì)柕堑氖峦暾馗嬖V了他們。
中也選擇放過戈?duì)柕�，也在他們的意料之中�?br />
發(fā)言人面帶微笑地說：“我們的小王子殿下從不奪走年輕人的青春�！�
“那小子也是被生命之石蠱惑了。”
“天底下哪有免費(fèi)的午餐。”
我心想，中也經(jīng)歷過失去家人的痛苦，所以才會對戈?duì)柕歉型硎堋?br />
我用爪子壓著紙，慢慢地折出一只紙鶴，然后再仔細(xì)地畫上眼睛。
“這個，給你�！蔽野鸭堹Q遞給發(fā)言人。
給他就等于給其他四人了。
“謝謝�！彼笞〖堹Q，好奇地觀察。
“你想見到誰，就向紙鶴許愿，它會把對方正在睡夢中的靈魂帶來這里見你。”我頓了頓，提醒道，“前提是對方?jīng)]有拒絕你。”
……
在我折完五只紙鶴時，第一只被發(fā)言人許愿的紙鶴已經(jīng)回來了。
它變成了巨型的紙鶴，頭頂站著的赫然是Mafia干部中原中也。
他果然不會拒絕友人的邀請。
橘發(fā)青年從紙鶴上跳了下來，立馬遭到了旗會成員的熱烈“歡迎”。
“怎么回事，中也你完全沒長高嘛�！�
“之前都變成小鴨子了，你也太遜了�！�
“我還幫你的鴨腳做了手術(shù)，讓我看看鴨，啊不是，看看腳�！�
“閉嘴，我才沒有變成小鴨子！”
我聽著幾個人嘰嘰喳喳吵成一團(tuán)，由衷地感到高興。
中也被奪走的青春，終于在這里被還了回來。
真好。
我的異能力終于有了正確的用途。
“來打臺球吧。”阿呆鳥不知道從哪里搬出了一張臺球桌，信心滿滿地說，“這次我一定能贏過鴨子中也�！�
“要贏過我還早一百年呢�！敝幸餐瑯幼孕�。
我轉(zhuǎn)過身，背著紙鶴往下一條三途河走去。
第二只紙鶴，我送給了條野的媽媽。
她迫不及待地許愿見到條野。
……果然，大家都有非常想念的人。
上一次她見到條野的時候，條野還是個小孩，現(xiàn)在他已經(jīng)是成年男子了。
盡管如此，她還是一眼認(rèn)出了條野。
“采菊，你長大了�！�
“當(dāng)然了，媽媽，我現(xiàn)在是一名優(yōu)秀的軍警了�！�
條野略過了自己當(dāng)犯罪組織干部的那些經(jīng)歷，報(bào)喜不報(bào)憂，全說好話。
這樣也不錯。
母親都會希望兒子成為好人或者偉人，最好是偉大的好人。
“你是喬喬嗎？”條野問我。
差點(diǎn)忘了，靈魂?duì)顟B(tài)下的條野是擁有視覺的。
他看得到我。
“不是哦。”我故意逗他，“我是三途河的貓。”
條野歪頭：“做絕育了嗎？”
“喂，不要一上來就問沒有禮貌的問題�！蔽覔u了搖尾巴，“好好陪陪你媽媽吧，我還要去下一個人那里。”
“謝謝你，喬喬。”
“你該謝的不應(yīng)該是我�！蔽以谛睦镅a(bǔ)了一句，應(yīng)該是中也。
第三只紙鶴，我送給了叔叔。
叔叔拒絕接受，他說他最想見的人已經(jīng)出現(xiàn)在他的面前了。
我這才反應(yīng)過來他說的是我。
于是這只紙鶴被轉(zhuǎn)送給了在生命之石中遇難的盧恩小朋友。
盧恩終于見到了他的爸爸，也吃到了念念不忘的蛋糕。
第四只，第五只，第六只……
我把中也給我的折紙都用光了。
事情卻完全沒有結(jié)束，求助的人反而越來越多。
“原來你在這里�！鄙砗髠鱽碇幸驳穆曇�。
我扭過頭：“你打完臺球了？分出勝負(fù)了？”
他把我抱了起來。
“沒一個能打的，贏得真沒勁�！�
嘖嘖，能說出這么自大的話，說明他心情確實(shí)不錯。
“中也，我們回去吧�！�
“好。”
巨大的紙鶴騰空而起，它載著中也來，又載著中也離開。
旗會的五人在下方默默地送行。
我趴在紙鶴的脖子上，對中也說道：“回去之后，你會忘記大部分的事，忘記自己說過的話，也會忘記在這里遇到我�！�
因?yàn)殪`魂和肉.體不一樣，太輕了，因此它能帶走的記憶少得可憐。
“……沒關(guān)系�！彼p聲說道，“感受是不會消失的。
回到現(xiàn)實(shí)世界，中也正趴在桌子上安靜地睡覺。
太陽升起了。
一縷陽光照在他的臉上，他的眼皮動了動，緩緩睜開。
“早安，中也�！�
他坐了起來，伸了個懶腰：“Chu~”
“你居然會主動Chu，心情不錯嘛，做了什么好夢嗎？”
“我不記得了，好像挺有意思的。”中也單手托腮，似乎在回味夢的內(nèi)容，“玩得很開心�！�
第34章 34 34
34
距離離開菲利普亞倒計(jì)時：三小時。
在看過羅拉之后，我提出想去醫(yī)院看望盧恩的父親，中也同意了。
那個可憐的男人至今仍在住院休養(yǎng)。
“贊恩先生的情緒穩(wěn)定多了，今天第一次提出想拉開窗簾曬太陽，還要了一大盒草莓蛋糕……”護(hù)工向中也介紹道。
我趴在中也的帽子上，盯著坐在輪椅上的男人。
他低著頭，凝視著手里的草莓蛋糕。
“喵嗚~”我發(fā)出了一聲貓叫。
在外人面前，我只能偽裝成真正的貓，但中也勒令他的部下連夜給我縫出了一件勉強(qiáng)合身的衣服。
“喵嗚~”
男人這才慢慢抬起臉，目光看向我。
一段時間不見，他眼窩深陷，瘦得可怕，但此刻眼中卻浮現(xiàn)出一絲很淺笑意。
“小家伙，你喜歡草莓蛋糕嗎？”他問我。
我點(diǎn)頭：“喵嗚！”
“我兒子也喜歡。”
“喵——”
他打開了蛋糕盒：“來吃吧。”
我剛準(zhǔn)備跳過去，被中也按住了。
護(hù)工欲言又止：“中原先生，這——”
我踩了踩中也的帽子，他怕帽子變形，將我扯了下來。
“這里面雖然沒有巧克力，但貓的體質(zhì)不適合吃甜食。”
“喵喵喵——”(翻譯：你忍心拒絕一個父親的邀請嗎？)
中也猶豫了一下，將我遞過去。
“……只能嘗一口�！�
見我張開嘴，贊恩立刻用勺子挖了一大勺草莓蛋糕。
他的動作像一個父親在喂自己的孩子。
味道不錯。
但只吃到一口，中也馬上把我抱開了。
贊恩眸光微閃，輕聲說道：“昨天夜里我夢到我的盧恩了�！�
“我還欠他一個草莓蛋糕，說好的買給他卻因?yàn)榧敝鲈夯毓旧习啵瑳]有買給他�！�
……蛋糕已經(jīng)償還了。
“他一定不會原諒我這個沒用的爸爸�！�
……他從來沒有責(zé)怪過。
“喵嗚�！�
我用前爪拍了拍男人的手，他微微瞠目。
“小家伙，你是說我兒子原諒我了嗎？”
我又重重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
“它能聽得懂我說話，這太神奇了！”
中也尷尬地解釋：“萬物有靈�！�
“我想收養(yǎng)這只貓�！�
“哦，那不可能。”
“……我保證不會虐貓，我會好好照顧它�！�
“哦，這不需要。”
中也抱著我抬腳離開，走到門口又停下了腳步。
“醫(yī)藥費(fèi)記得工作還給我，Mafia可不是做慈善的。”
……
離開病房，路過自動販賣機(jī)，我提出想買罐果汁。
中也拒絕了：“貓不能喝�！�
“我想買給你喝�！�
“……”他把我舉到了自動販賣機(jī)前面，“想按哪一個？”
“葡萄果汁，放我下來，我想自己按�！�
“太高了，你夠不著�！�
“別小看了貓的跳躍能力�！�
事實(shí)證明，雖然貓能跳得很高，但角度刁鉆，并不好按。
我打磨過爪子，面對光滑的玻璃板，也沒有任何著力點(diǎn)。
撲棱，掉下來，再撲棱……
如此反復(fù)。
“昨天剛洗過澡，毛又變成灰色了�！敝幸卜鲱~無奈，“算了，別按了，我也不渴�！�
“因?yàn)槲蚁胫�，”我再次跳了起來，學(xué)著當(dāng)初鴨子的方式，“想知道Chu鴨給我買果汁時的心情。”
即使變成了一只無異能又不能說話的鴨子，他也沒有灰心喪氣。
他在任何困境中都能走出一條生機(jī)勃勃的路。
“強(qiáng)者不會抱怨環(huán)境，因?yàn)樗麄冇龅饺魏问露疾粫颖�，不會低頭認(rèn)輸——”
我終于按到了葡萄果汁的按鈕。
“我也想成為像中也一樣的強(qiáng)者。”
雞湯說完了，無事發(fā)生。
并沒有果汁掉出來。
我疑惑地看向中也。
他垂下眼眸，抬起戴著黑色手套的修長手指：“我還沒投幣呢�！�
“�。�！”可惡，熱血的氣氛都被他破壞了！
貓不能喝果汁，因此我只能看著中也喝。
他一口都不給我嘗。
“中也是很溫柔的小王子呢。”
他嗆了一口果汁，皺眉道：“又在亂說什么？”
“你對贊恩先生很溫柔，還替他墊付醫(yī)療費(fèi)�！�
贊恩沒有醫(yī)療保險(xiǎn)，先前為了救兒子已經(jīng)花光了家里的積蓄，如果沒人愿意出錢救他，他早就被扔在街頭了。
“溫柔？”中也冷冷道，“我可是提醒了他要記得還錢的。”
“你缺那點(diǎn)錢？”
“缺啊�！彼鹬拮�，滿臉不爽，“我的錢又不是大風(fēng)刮來的，不止本金，我還要加收利息�！�
“你只是擔(dān)心他想不開，讓他有活下去的動力�！�
面前的青年有一顆無比溫柔的心。
因?yàn)樽约毫苓^雨，所以會盡力為別人撐傘。
中也仍然死鴨子嘴硬：“我沒那么想過，我可沒空去做那種多余的事�！�
“是嘛�！�
“我是黑手黨成員，不是慈善協(xié)會會員�！彼麑⒐拮尤舆M(jìn)垃圾桶，平靜地說，“不過他的狀態(tài)比我想象的好很多�！�
贊恩先前拒絕接受兒子的死亡，意識恍惚，不吃不喝，甚至?xí)翎t(yī)護(hù)人員，醫(yī)院每天都要給他注射鎮(zhèn).靜劑和營養(yǎng)液。
但現(xiàn)在他接受了盧恩的離去，雖然悲傷卻不瘋癲，并開始曬太陽，相信用不了多久就能出院工作了。
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發(fā)展。
距離離開菲利普亞倒計(jì)時：一小時。
中也被我央求著在機(jī)場的店里采購本地零食。
仗著能操控重力，他幾乎要搬空整個貨架。
我第一次感受到了金錢的魅力。
中也刷卡時眼睛都沒眨一下，這是工資多高才能擁有的風(fēng)度翩翩。
“中也大人，讓您破費(fèi)了，您今天格外迷貓�！�
“嗤，寶石收買不了你，零食卻可以�！�
我看上了一塊瑞士卷，伸爪去拿：“我突然覺得當(dāng)貓比當(dāng)人好，飼主也比金主聽上去正常�！�
“都不正常�！彼沉宋乙谎�，警告道，“這些也不是給你現(xiàn)在吃的，在變回人之前，敢吃一口我就全部扔掉�！�
“不至于吧。”
“你可以試試�！�
四目相對，中也面無表情，沒有任何妥協(xié)的余地。
我不爽地“Chu”了一聲：“小氣�！�
正在這時，他的部下匆忙地趕了過來。
“中也大人，那小子要見您�！�
“哪個？”
來到外面，我們看到了氣喘吁吁的戈?duì)柕恰?br />
中也驚訝地問：“你是怎么過來的？”
從菲利普亞小鎮(zhèn)到機(jī)場路途很遠(yuǎn)，鎮(zhèn)上的交通工具只有一輛馬車。
戈?duì)柕潜夭豢赡荞{駛馬車過來。
“難道——”他挑了挑眉，“你本人也可以變成動物？”
“是的�！备�?duì)柕遣亮瞬梁拐f，“我先變成了獵豹，后來又變成了鷹，飛翔比較快。”
“你自己可以決定變成什么動物嗎？”
“當(dāng)然。”戈?duì)柕球湴恋鼗卮�，“瀕危動物也可以�！�
“可以決定他人的變化？”
“是�！鄙倌杲忉專耙�?yàn)閱桃列〗阈愿窠苹謶醒笱蟮模褙堃粯樱晕野阉兂闪素��！?br />
“那你為什么把我變成——”中也一巴掌拍掉了我偷拿的瑞士卷，“飛禽�！�
嘖，他還嫌鴨子不好聽，用飛禽來抬舉自己。
“因?yàn)橹幸泊笕撕芸蓯�，就像一只小鴨子�！?br />
“笨蛋！”
被夸可愛和說小都是中也很忌諱的事，但他今天心情很好，居然沒有當(dāng)場發(fā)飆。
“小鬼，你找我還有什么事？”
“我愿意解除喬伊小姐身上的異能。”戈?duì)柕钦f道，“但你得先為她找一身衣服�！�
我想起中也剛變回來時的窘態(tài)，全身光溜溜的，還得靠我的外套遮擋重點(diǎn)部位。
……我確實(shí)不想經(jīng)歷那些。
“你之前那么抗拒，為什么突然改變主意了？”
“……我不知道。”戈?duì)柕菗狭藫项^，表情迷茫，“只知道我好像沒那么悲傷了……我夢到妹妹了，好像真的見了面一樣，感覺死也沒有那么可怕，喬伊小姐，你見多識廣，死亡到底是什么呢？”
我也給不出標(biāo)準(zhǔn)的答案。
死亡是很多人一生都拒絕面對的必修題。
不想經(jīng)歷死亡，也不想在意的人經(jīng)歷死亡。
即使心里明白總會有那一天……
法國西部地區(qū)的雨季已經(jīng)結(jié)束，天空藍(lán)得像一塊巨大的寶石。
真希望三途河也能有這樣的天空。
“死亡就是身體在這個世界的簽證到期了，要去另一個世界了，每個人最后都要去，只是早晚問題。這沒什么不好理解的，你和妹妹上學(xué)時每個班放學(xué)的時間也不一樣，但都會放學(xué)的�！�
戈?duì)柕撬贫嵌骸澳庆`魂呢？”
“靈魂很輕，但永不磨滅，到處飛舞，只要你想起莎拉，她就會在你的心中醒來。你只管向前走，好好活著�！�
“……活著的意義是什么？”
“小子，這個問題比死亡難多了�！蔽覈@氣，“我也在尋找答案。”
也許要用一生去尋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