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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1章 魔犬蘇醒 好老的弟弟。

    琉璃城副本收尾異常之快, 連季子琛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時候、怎么回到的靈霄山。趙明松派人料理后事,他也不知道是個什么處理方法,這其中唯有一件事是順心的——吳恒被他從趙明松的魔爪中要了過來。

    先是說他修為散去大半, 已是沒有威脅;再說他呆在靈霄山,張啟旬總不至于明目張膽山上搶人。如是壯膽子磨嘴皮子,這狗鏈子才終于落到他季子琛手中。

    不過要過來干什么?干養著?他以前可從未發現自己是這么圣母、這么多管閑事的人啊?他作為一個勉強能把自己照顧好的宅男, 如今拖著個小的, 這個“勉強”可靠性又要降低幾分。除此之外,他還需要考慮身邊的人的感受啊。

    就比如現在, 他只是往這小靈球中投喂了點食物,不遠處正在習劍的蕭明渝都要看上這邊好幾眼。這眼神可不是冷冷地打量, 那是淬了毒、含了霜的刀子眼。

    利落收劍,蕭明渝大步走來, 拿起葫蘆喝上一口水,忍不住道:“他只是被震暈, 不是再也醒不過來,你沒必要一直守著他。”

    這是什么話?他哪有一直守著他,他只是想讓這條魔犬早點醒來。而恰好他又幻視在原先的世界,他投喂流浪的貓貓狗狗, 一點點食物便能將其招過來,甚至是在睡夢中的都行。沒準這法子用在魔犬的身上也有效?

    可事實是沒有半點要醒來的征兆。

    季子琛將靈球收進袖口中, 站起身來, 拿起斜倚在旁的樂風,道:“那不看了, 我練劍成不?”說罷沒等人回答,便往前走去。

    這時候萬不可讓蕭明渝離吳恒太近,不然這條小命, 與那些飄搖在颶風中的微火無異。

    蕭明渝擰緊葫蘆瓶口的木塞,沉著眸子道:“師叔雖將他交予你,你切忌對他旁生惻隱之心。若是你一番好心反被他利用,我怕到時候……”

    原來是擔心他,那不能沒有表現。季子琛纏好綁帶,回身對著蕭明渝就是溫婉一笑,沒錯用盡了畢生溫柔的那種笑,道:“我會注意的,再說,這不是有蕭兄你嘛,若是有什么差錯,你不會見死不救的對吧?”

    他不信這世上沒有那個男的不享受別人臣服自己的爽感。蕭明渝果然點頭“嗯”了一聲。

    果然好哄,目的達到,開始練劍。

    往后幾日,生活節奏亦是如此。吳恒整日團在靈球中昏睡不醒,可就在季子琛不抱希望時,吳恒醒來了。

    當時的狀況是這樣的:季子琛正在十里竹林偷摸,咳,光明正大喝酒,不醉人的梅子酒。一想到他往吳恒身上傾注太多努力,可這小東西不給他面子不肯醒來,遂他腦子一熱,惡向膽邊生,往靈球里灌了一口酒。

    投鮮肉、糕點、菜葉都不醒來,這酒倒是起了作用。

    只見吳恒被打得殘缺的耳朵,耷拉在小頭上靈動兩下,靈巧四肢微微抖動,半晌后睜開了眼。第一眼看到季子琛,興許是沒緩過神,竟呆愣害怕地往后縮退。

    季子琛見狀,道:“躲什么?不認得我了?莫不是腦子被打壞了?”

    終于,這話終于是他問別人了!

    這邊吳恒還未說半句話,季子琛才驚覺身后不知何時站著個人,看清人,心若懸石又輕輕放下,呼口氣道:“是你啊蕭兄,我還以為是誰呢,嚇死了嚇死了。”

    蕭明渝雙手交疊,眼睫拓下暗淡陰影,這個角度讓人看不清他眼中的意味,不過周身散發的冷厲氣息很好的彌補了這點。他抿唇道:“他醒了?”

    別人若是看到蕭明渝這模樣,肯定都提心吊膽,小心翼翼。可季子琛沒感覺,興許是相處這么久已經習以為然了?

    說到自己感興趣的話題,他趕忙道:“正要說這個呢,蕭兄,你看吳恒這小東西,真是太有趣了,我喂了那么多東西給他,都不肯醒來,這酒倒是好東西,一下就給他弄醒了。你說是不是很好玩?”

    季子琛興致勃勃,滔滔不絕,蕭明渝卻一臉冷淡慍色,劍眉微蹙,道:“你哪來的酒?上回不是說最后一點了?”

    得,被抓了個現行。問責人壓得太近,季子琛握著靈球的手緊了緊,心虛撓臉道:“這……”

    這時,吳恒似乎是意識清明起來,發出一聲不舒服的嚶嚶聲,季子琛這才得救:“誒,誒,誒,被我捏疼了?吳恒?”

    小狗子一見他看著自己便哇哇哭了起來,魔族民風奔放,平民都不似凡人能掩藏心思,何況是吳恒這般年紀的小孩。但季子琛可覺得太冤枉了,分明他半點惡事也未做,為什么婦孺老少不是在他面前哭,就是在他面哭?

    吳恒兩只毛絨爪子蹭著眼角嘩嘩淚,哭道:“季兄弟,你可要救救我。”

    這反應是?

    “救你?你好好呆在這球里,談何需要我救?再說……”季子琛將球舉得高些,好讓吳恒聽清楚,這小狗尾巴都夾緊了,嗚咽道:“我!我怕他!”

    季子琛順著手指看去,正是站在他身后的蕭明渝,不懂道:“你怕他?他有什么好怕的?”

    不知剛才是誰被抓包,一副心驚膽戰,轉頭又大言不慚,季某翻臉同翻書,太快了,太快了。

    季子琛:“蕭兄,我看你今日還沒開始練呢,要不你先?”他手指著往常蕭明渝聯建的位置,想著先把人支開。

    蕭明渝平常不愛說話,心有慍意,這點更是火上澆油。輕撫劍柄,琢光出鞘,氣勢如虹,不過不是斬妖魔,遠處一顆中空石被削去一個頂,幾瓶青梅酒被劍氣震得齊齊晃動,叮當之聲仿佛在向季子琛求救。

    琢光轉頭,利落回鞘,蕭明渝道:“一刻鐘。”

    季子琛:“……”

    行,拿人七寸,有種。一刻鐘就一刻鐘。

    見人離開,劍光凜凜,季子琛才收回視線,故作凄苦道:“行了,他走了,小爺為了你,現在也算是小命被人拿捏了。如今我問你什么,你都得給我如實招來,聽到沒?”

    吳恒人,啊不,狗是不哭了,汪汪淚眼對著他一眨一眨,他真是招架不住:“你……要問什么?”

    仿佛有一縷圣光照耀季子琛的臉龐,耐不住道:“我記得你不是只快樂小……犬?在我這干嘛一直哭?”

    半晌,等吳恒嗚咽完,才道:“我……我被你師叔打中淚穴了。”

    季子琛:“……”

    武俠修真小說,點穴之法層出不窮,這淚穴還是頭一遭聽到。不過跟這么個可愛的小淚狗說話,他還真問不下去什么。遂按照吳恒的指示將穴解了,挺好,又學了新東西。

    季子琛:“現在總可以說了吧。”

    濕乎乎的卡姿蘭大眼睛看著他,道:“你想問什么?”

    “你家……”靠,張啟旬到底算他什么呢?這奇葩的輩分!“咳,張啟旬他從墓里出來之后,怎么又去趙師叔面前招搖?他要那天心訣干什么?還有他敗退遁走,你怎么不走?你家伏冥羅呢,怎么不管你們這一大一小?你們后面見到溫家兄弟沒?”

    吳恒仍是哽咽:“你……你要我先回答哪個?”

    忘了,這狗不是蕭某,沒有那上天入地的記性,也沒有那牛逼哄哄的對話邏輯。扶額道:“一個一個回答。不準漏。”

    吳恒思索片刻,道:“莊君他沒想干什么,他只是不喜歡趙仙師去那山上,本意是想早點打發他走的。”

    季子琛:“為何?你莊君與我家師叔可有什么過節?”說不通啊,褚明錦跟張啟旬有過節是板上釘釘,趙明松這邊他有錯過了什么?

    吳恒:“這我不知道,反正莊君不喜歡他,我也不喜歡他,你難道沒發現那城主府的布置都是依著原來的張家府建的嗎,這是莊君的家,自己家為什么要讓自己不喜歡的人去呢?”

    很有道理,無法反駁,又問:“天心訣?”

    吳恒:“這個我也不知道,不過這天心訣如此厲害,又是莊君家親傳,他拿自己家的東西總不能算錯吧。”

    又有道理,無法反駁,問:“那他拿著這東西到處害人,這不就又錯了?況且……”

    吳恒看著對張啟旬發憷,關鍵時刻卻處處維護人家,氣急打斷他道:“你說錯了,不是莊君要害人,莊君那是什么,你們人族那句話怎么說來著?”

    “以德報德,以怨報怨。”

    “對,就是這句。”引經據典,小東西還挺有文化?看來他猜得沒錯,以張啟旬以牙還牙,睚眥必報的德行,百年前的恩怨也要一朝得勢咬回來。

    只是這“勢”難道不是咱們黑化之后的男主?怎么提前得勢?他要用什么抱負如今修為地位不可一世的褚明錦?

    完蛋,怎么全是問題和坑,這密集程度真要追上月球表面了。

    季子琛繼續問:“繼續說他走了,你為什么不走,還有你家伏冥羅呢?”

    吳恒說起這人,臉上都泛著崇敬之光:“伏冥羅當然是追趕溫玨雙狗去啦。我想以雙狗的修為定是抵不過伏冥羅的,估摸已是茍延殘喘之勢,又或是之去西天了?”

    季子琛無語至極,心道:這本書到底是為什么,哪里都能看到毒唯?系統我需要解釋!

    吳恒說罷,又變了臉色:“我留下來就是想叫你那師叔吃個教訓,光天化日之下,擅闖莊君的宅子,竟對他行不恭之事。莊君只不過是說了一句什么,他一言不合就出手傷人,我氣不過。”

    捕捉到關鍵點,季子琛追問:“說了什么?”

    吳恒道:“我哪知道,我不是說了我在外面端茶水嗎?”

    季子琛差點沒站住腳,內心瘋狂吐槽:靠,你還真是誠實的好孩子啊。我以為你編的呢!

    遠處蕭明渝站定看他,視線過于明顯銳利,冰冷俊臉似是在說“一刻鐘已到”。

    話也問得差不多,他就算有的是力氣和手段也難從這毒唯兼一問三不知嘴里撬出什么。遂丟給吳恒一顆糖,拿出一只儲物袋,將靈球放置在上面,道:“行了,問完了。我得去練劍了,你乖乖的等哥哥回來昂。”

    吳恒握著一進入靈球就瞬間縮小的糖,不明所以,道:“誰是哥哥?”

    季子琛都走出半步,道:“我啊?”不然這里還有其他人?

    吳恒道:“我兩百歲了。”

    季子琛原地石化,內心已經噴成小型血色噴泉。好老的弟弟,好冷的笑話,哈……哈哈。

    第32章 戒堂撈狗 小狗活閻王版。

    一陣連環拍門聲奪命傳來, 震耳欲聾,硬生生將季子琛從甜美午睡中拖拽出來。

    迷迷糊糊穿上鞋,打開門, 揉眼邊問道:“什么事啊,章玉?”

    章玉黑沉著臉,道:“你還有心思睡?這回我不幫你了, 你自己去吧。”

    一句話將季子琛澆得個機靈, 心道不好,問:“吳恒那小子又干嘛了?”

    “你還有臉問, 說過多少遍了別讓他到處亂跑。你可知道他方才趁人不注意溜進華極殿那塊,在云鏡池一頓攪混水, 師尊前陣子新得的天山錦鯉盡數翻了白?”

    季子琛:“!”這小東西還能給他闖更大的禍嗎?這兩年先是給褚明錦心愛的百年云松獻上一套“鐵齒銅牙”套餐,接著是將褚明錦養在后山的七彩鳳羽錦鳥的尾羽給薅禿了, 說是凜冬將至要做新被子……

    他這真是給自己招來一位活閻王!

    章玉見他人發愣,頗冷酷無情道:“人現在被壓倒賀師兄那兒了, 今日你自己去領人。”

    讓他自己去他的臉還要么?季子琛油嘴滑舌道:“好,我自己去,不過你陪我去唄,我一個人聽念叨估摸一個時辰都回不來, 你若作陪自然是速戰速決。”

    又是這招,他季子琛的臉一面在外面被吳恒丟盡, 一面賣在章玉這兒, 不過此招老掉牙,卻百試不爽, 管用至極。

    自古修真大派必設一堂,規整弟子言語德行,靈霄山所設名為戒尺堂, 名字簡單粗暴,粗俗易懂。管理此堂的人員是由各峰派出首席弟子所組成,這就好比學校里學生會,而賀安因著能力出眾,自然是官最大的會長。

    季子琛到地方時,心中早已編好2000+字的腹稿,1000認錯,剩下的用來講述生物圈物質循環必要性等等,詭辯一下吳恒此舉的合理性。他相信以他生物答卷上東一腳西一腳的答題邏輯,再加上這新知識,不用多久,賀安一群人一定會被繞暈,然后,放人!

    美,太美了!

    章玉道:“你傻笑什么?”

    季子琛抹了一把嘴,不管這些,東張西望道:“先別說這個,賀師兄人在哪兒?”

    戒尺堂前后翠竹掩蔭,堂內墻上,一排紅纓長槍整齊斜倚,正位后墻上,一張兩條精鞭相指,鞭身暗紋密布,凹凸有致,足足兩米長。聽說為了讓犯事的弟子長記性,起到一定的威壓,這鞭子抽上人,不僅會打得人皮開肉綻,鉆心痛,一般丹藥還起不到療效,只能硬抗。

    章玉道:“馬上就是仙緣大會了,賀師兄肯定是在后頭忙著梳理各峰名單,你以為誰都像你這么閑,整日舞劍遛狗?”

    季子琛立馬道:“誒,我怎么沒發現你從琉璃城回來之后,嘴跟變異了似的,你試試抿抿嘴,看會不會把自己毒死。”

    章玉不懂“變異”二字,但他明白這不是什么好意思,但還是下意識抿了嘴,看著季子琛一臉壞笑,發現被捉弄,沉著臉往里頭大步流星走去,將季子琛甩在身后。

    季子琛在后頭捧腹大笑,道:“不是,哈哈哈哈哈……有毒沒?你還沒告訴我呢,你等等我啊!哈哈哈哈哈……”

    戒尺堂后頭的議事堂內,賀安聽見門外一陣熟悉的笑聲,放下手中卷軸,身邊報名單的弟子識趣噤聲,幾人齊齊往外看去。

    只見季子琛追在章玉身后,一臉笑嘻嘻,直到看到堂內一雙雙打量的視線,僵在原地。

    賀安朝外面道:“進來吧。”

    季子琛兩人乖巧入內,像極了閨蜜一起進辦公室找班主任談話。季子琛肘了章玉兩下,示意他先說點話。章玉似乎是被氣狠了,臭著臉不說話。

    季子琛只好自己開口:“那個,賀師兄,我的狗……就是吳恒。”

    賀安道:“他啊,在后頭。”

    此等不光彩之事,小聲為好,季子琛躬身低聲道:“賀師兄,他挨了幾鞭?”

    聽罷,賀安道:“他此次不必挨鞭,正在后面和幾名弟子烤魚。”

    烤魚?不僅殺了魚,還烤?

    見季子琛臉紅一塊白一塊,賀安道:“師尊那幾條魚成日作惡,池子里的百年雪蓮,仙草都不聊生。本該由我命人去處理了,如今但是吳恒搶先幫了忙,也算是一樁好事。”

    闖禍突然路見不平,季子琛拜別賀安,隨章玉往議事堂后頭走,嘀咕道:“這不沒干壞事,你方才為何在我面前大驚小怪?”他此行來都做好了吳恒半月起不來的心理準備。如今真是兩極反轉。

    章玉扳回一城:“我沒說緊急,也沒說是壞事。”

    這是實話,季子琛先入為主,倒是被這幾句話堵得啞口無言。

    “這魚不愧是百歲錦鯉,肉質緊致,鮮香滑嫩,好吃好吃!”

    “此味只得天上有,人間能得幾回食。小吳兄弟手藝好極了!”

    “多謝夸獎。”吳恒嬌羞將夸獎收入囊中,一根細長尾巴舒展身后,歡樂左右搖擺。手中還將烤熟的魚肉撕下,呼呼兩口,塞入口中。

    季子琛走近,道:“還賦詩上了,真是別有閑情雅致啊。我可是擔心了你一路,有我的份沒?”

    幾人蹲在地上,圍著一撮純陽烈火,一人手上舉著一只竹簽串魚。見是季子琛,趕忙起身喊師兄。吳恒則是眼睛亮晶晶,一蹦一跳將香噴噴的魚肉奉上來,道:“吶,剛烤好的,給你吃。”

    章玉負手在旁,道:“我傳他來的,我怎么沒有?”

    這幾年吳恒犯事,章玉出面最多,是以在他心里,章玉也排在前位。遂將另一只烤好的遞上,心痛道:“那這只給你。”

    這么萌萌的面相真的給季子琛一種欺負小屁孩的既視感,只不過是一只百歲魔孩呢。

    季子琛語調上揚道:“你吃,我不吃。我今日才發現你如此有種啊,小吳兄弟?師尊那邊我說了多少次,不許去,再有下次,你被架在這烈火上烤了,我也懶得管你了。”

    吳恒一瞬間變得委屈至極,如此季子琛又覺得自己這話說重了,抬手摸摸狗頭以示安撫。于是,小尾巴又歡快擺起。

    鑒于小吳兄弟留有案底,前往仙緣大會的途中,季子琛將其留在了靈球中,并且向賀安等人保證不會將其放出來。

    此次仙緣大會由靈霄山派承辦,舉辦地在靈霄山境內的琴篁谷。地如其名,靈力豐沛,靈草葳蕤,風動谷內如鳴佩環,不過,地勢地形卻如一琴曲般,跌宕起伏,變幻無窮。選作比賽地實乃不二之選。

    既是主辦方,遂參賽弟子中有大半出自靈霄山派。每年看點一般都是各大仙門世家比拼,看看能不能出幾個好苗子,本該看點固化的大會,今年卻格外受關注。

    原因無他,參賽名單中多了一家——天音閣。不常出門與其他門派交流,如今參賽已是驚愕眾人,更嘆的是人家只派了三人。此舉一傳出,彈指間在各大門派間炸開來,有人論其囂張,有人談其門丁稀少,只有三人強撐罷了。

    不過話雖如此,那押注投榜上,天音閣溫玨卻名列前茅。

    對于季子琛來說這都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那榜上被他傾囊投上榜十的蕭明渝啊!作為主角,這種情節自然男主從是無名小卒,不受人看好,到后面一騎絕塵,再到令眾人刮目相看的必經之路,他這把是肯定回本的買賣。

    話說,蕭明渝呢?

    他嘴上嘀嘀咕咕四處張望找人,腰間懸掛的靈球突然劇烈晃動,季子琛將其拿出來,問:“怎么了?”

    吳恒扭捏道:“那個,你要去找蕭……的話,能不能把我先放到章兄那邊去啊?”

    季子琛:“?”合著相處兩年,吳恒這小可愛還是害怕咱們男主,不過也不能怪他,誰叫蕭明渝每次見到吳恒都是一張冷臉,而且這個效果會在小狗眼中無限放大。

    咦,太可怕了。畫面入腦,季子琛猛猛搖頭,恰好章玉從他身邊騎過,喊道:“章玉,吳恒有話和你說,幫我看會兒。”

    章玉扯住韁繩降速,道:“你又要去找他?”

    季子琛將靈球一拋,吳恒圓溜溜滾到章玉掌心,沒聽到這句話,只留下一句“先走了”,便掉頭往赤炎峰那邊去了。吳恒如蒙大赦,章玉捏著靈球的手不禁緊了緊。

    兜兜轉轉好幾圈,季子琛才在隊伍末尾找到蕭明渝。他不知道自己一見到人,笑意都要從臉上溢出來了:“蕭兄,你怎么不去前頭?”

    季子琛穿書進來熟悉了幾年,如今行事都頑皮大膽幾分,就比如現在仗著隊伍末尾馬匹少,騎著馬在蕭明渝邊上走蛇形曲線。

    蕭明渝眸子都軟了幾分,道:“師兄安排我守尾。”

    季子琛溜須拍馬道:“那你們這師兄挺有眼光啊!”一臉笑嘻嘻,身下的馬聽罷都呼嚕兩聲。

    “誒,對了,你前段日子去百花谷那邊除魔怎么樣,那百花谷冰清玉潔四仙子是不是各個都是清水美人,出水芙蓉,婀娜多姿,腰不堪盈盈一握?”看著男主能力被人挖掘,逐漸走上正道,這情感方面的問題他多少也要操心啊。

    蕭明渝不知他心中所想,心中略微不爽,只道:“沒注意。”

    我靠,原著中男主赫赫有名的四大美女兼追求者,咱們男主居然一眼都沒看,他不信,要不就是四仙子沒有傳說中的那么貌美如花?

    季子琛:“那有沒有其他好玩的?”肯定有奇遇吧。

    蕭明渝:“有,若是仙緣大會之后,得了空閑,可去一看。”

    一提有情況,季子琛就來勁,趕忙道:“好啊好啊,那我準備準備。”

    第33章 仙緣大會 男主就是外掛啊。

    放眼望去, 此時的琴篁谷人山人海,實乃五年一度的盛況。身著各色校服的參會弟子整齊排列在看臺下。因著離大會開始還有一段時間,討論聲歡笑聲不絕于耳, 一派喜氣洋洋,好不熱鬧。

    一弟子道:“往年都是靈霄山,玄清觀, 靈覺寺, 無極宗,丹黎宮五大派獨占鰲頭, 也忒沒看頭了,我聽說今年天音閣一如反常派了三名弟子參會, 不知這是不是天音閣要有什么動作的先兆啊?”

    一人回道:“這我不知,但我聽說琉璃城之事, 溫玨兄弟可是出盡洋相,我想是掀不起什么大浪。”

    靈霄山作為五派之首, 五峰各修百花齊放,堪稱修真界六邊形戰士;一觀一寺和尚道人頗多,其弟子擅長伏法、陣法;無極宗劍修群聚,以精湛絕倫的劍術、武藝著稱;丹黎宮則在五派中較為柔和, 以丹修為主,制藥制毒修真界一流。

    各派看臺高懸, 仙旗迎風飄揚, 仙草仙花簇擁,花香四溢。主看臺由各派掌門坐鎮, 此時褚明錦坐于主位閉幕冥神。其余看臺則是各長老及其宗門家眷與不參賽的弟子。

    臺上時不時交頭接耳,似乎在考量此次大會中有潛力奪魁的弟子。好幾人商業互吹,有長老聽人談論到自家寶貝弟子, 被阿諛奉承一陣,立刻順順白胡子,喜色難掩。

    季子琛站在蕭明渝身旁百無聊賴,隔壁無極宗幾名女修談論之言一絲不漏,傳入他的耳中。

    “啊啊啊啊啊啊啊,那是哪家弟子,這皮相真是讓人挪不開眼!”這女修語態嬌羞,不是在說蕭明渝還能有誰。

    季子琛側目,蕭明渝一身白衣,烈焰云紋流光奪目,仿佛在衣上游走。其人朗目疏眉,豐神俊朗,身姿挺拔,背負琢光劍,鋒芒微露。在一眾仙門弟子間鶴立雞群,惹得他人頻頻注目。這其中不光有女修,還有不少如臨大敵的男修。

    連季子琛都不由心生幾分自豪。

    “說你見識短吧,那時靈霄山的,生臉不熟,應是前幾年新收的弟子。如此挺拔,修為身法劍術一看就是樣樣拔尖,”說罷又錘了錘身邊的女修,“我就說這回沒來錯,溫玨那兩人看著養眼,這不又來了一個。哈哈……”

    就一個?季子琛摸摸衣領,難到他長得沒有幾分姿色嗎?

    “去問問師兄他是誰吧,我還有多余的靈石,我給他下點注。”

    “你!你怎么還還私藏了靈石,我們不是說好了都投給師兄他們嗎?”

    此女修被人戳穿也不惱,巧舌反問:“你問我?你兜里不是還留了給徐凌師兄的靈石?”

    真是……各懷心思啊,往后便是其他帥修的探討話題,內容尺度變化過快,季子琛沒再好意思往下窺聽。

    良久,主看臺前一白發長老站定,應是出自靈覺寺的禪師,此次作為主持人,聲音如古老鐘聲渾厚綿長,道:“肅靜。”

    谷內登時安靜下來,兩光頭小靈通一左一右站在禪師身側,脆聲空靈道:“此次仙緣大會為期五日。獎賞由最終排名為準,奪魁者可獲為一品靈通寶玉,甲榜前十名可獲一品法器……”

    獎賞流水般列出,看臺前一張超級石質大屏應聲亮起,無極宗徐凌這個名字位列第一,其次是天音閣溫玨二人,再者是各門各派的能人之輩。瀏覽到第十位時,蕭明渝的名字才進入大眾視野。

    “初始排名根據前期各方押注靈石數量形成,后續以靈核品級為標準。今年大會開設新形式,分為射獵場和競技場,諸位可自行選取。規則如下。”

    “射獵場,諸位可在此擊殺靈獸,采擷靈草,可獲相應品級的靈核,品級數疊加即是諸位的成績,屆時在排行榜上將會自動記錄排名。”

    “競技場,諸位可在參會弟子中挑選心儀對象,經雙方同意,即可在競技場內進行單獨挑戰。勝方贏取敗方全部靈核品級。”

    “諸位入內后,結界開啟,五日內不得與外界聯絡。而場外觀戰者將通過本次大會中,各位手腕上的晶鏡石悉知場內狀況。”

    最后禪師厲聲道:“嚴禁私斗內訌,非法搶奪靈核,若有違者,將即刻取消參會資格,兩屆之內不予資格。還望各位珍重,嚴格遵守。”

    兩屆就是十年,誰會去觸這個霉頭?

    接著兩小靈通抱著鐘錐起跑助力,撞響千年古鐘,肅穆悠遠,禪師宣布道:“本次仙緣大會開會!”

    叨叨許久,終于開會,各家弟子松松筋骨,成群結隊向琴篁谷深處進發。

    看著徐凌這個名字,季子琛就頭疼,此人乃是原著中,男主情敵陣營的……營長。沒錯,無極宗千百年間的天縱奇才,劍法上天入地。不過這都是其次,最主要人家是無極宗宗主他親兒子啊!在一中血緣重于修為的門派中,這buff可謂疊得滿滿的,比江軒這人還過分。

    可這有什么好處,還不是被男主壓一頭,碰男主后宮一根手指就要被斷臂的存在。

    蕭明渝走在他身側,低下頭湊過來道:“在想什么?”

    如此動作,季子琛才發現蕭明渝這小子不知何時又背著他長了幾公分,他只到人家鼻子那兒了。真是掛逼,在下比不過。遂口頭為難道:“哎,我在想啊,今年無極宗徐凌兄弟勢頭正旺,初榜就是第一,你說你還有沒有可能奪魁?”

    肯定能啊,不然這書甭寫了。但激勵咱們男主的流程不能少,是不是系統?話說這系統也有挺長時間沒來騷擾他了,耳根子都清爽不少。

    系統:【滋滋滋……】

    季子琛:滾(ノ`Д)ノ!

    蕭明渝似乎在認真思考季子琛的話,片刻舒眉道:“你想要那一品通靈寶玉嗎?”

    一塊不知功效的破石頭他季子琛肯定不在乎,不過他投進去的靈石必須回本,不然他真得自裁謝罪,三叩九拜他那空空如也的儲物袋。內心波瀾狂掀,面色如常道:“你有信心奪魁?”

    “信心”二字于蕭明渝似乎是個笑話,仿佛在他那里只有想不想,沒有能不能。他認真道:“你若想,我便是。”

    這話很對味啊,兄弟。面對著頗具討好意味的話語,本該做搖旗小弟的季子琛表示非常受用,欣慰道:“好!等你奪魁!奪魁之后我們就去百花谷玩怎么樣?”勞逸結合,如此甚好。

    蕭明渝笑道:“嗯。”

    兩人一來一往已經走入琴篁谷腹地,各派弟子已是分散在各處,見人進入完畢。四方上空響起凌厲箭聲,只見四只烈焰長箭劃破長空,匯聚谷地正上方,稍縱迸射如流星碎雨般的火紅流光,又四散飛去。隨后形成一張牢固結界,將內外隔絕開來。

    章玉不知為何,并沒有向季子琛發出組隊邀請。不過只要章玉不是孤身一人,他就不會主動邀請,畢竟,險境環身的男主,能少靠近是最好不過。不過,這句話他自己除外。

    季子琛帶著蕭明渝在谷內亂竄,依他如今的修為,小型偏中型靈獸已是小菜一碟,所以摩拳擦掌,躍躍欲試盤算著小試身手。良久,他才覺得不對勁,自他入谷后,他就沒出過手啊。

    情景如下,小靈獸嗖嗖逃竄,蕭明渝輕輕彈指,立馬化為低階靈核;大靈獸傻愣愣朝他們攻擊,蕭明渝捏決唰唰兩劍,又立馬化作靈核。

    所以,不是他不想出手,是人家男主不給他機會啊。不過如此他沒有異議,因為有好幾只大靈獸,都是蕭明渝將其殺得只剩下最后一口氣,讓他補刀,變作的靈核同樣也算作他的。

    試問躺著賺錢誰會笑不出來?反正他是嘴都要笑裂啦!

    如此靠蕭明渝賣力,一路斬斬殺殺,兩人的分數以一種奪目不可擋之勢,沖出重圍,躍入眾人視野。蕭明渝很快躋身溫玨之后,排作第四。

    而這晶鏡石展示的內容要么是分數漲得快或高的弟子,要么就是擊殺靈獸品階高的弟子。遂看臺上正在觀戰蕭明渝的眾人:“……”

    主看臺邊無極宗一名長老嘴松,終是看不下去了,朝靈霄山看臺道:“于私情,老夫賞識靈霄山這兩名弟子情深義厚,可于公理,此舉是不是欠妥,甚至可算作違規?”

    一長老陰陽道:“權峰主,老夫若沒記錯,這出劍弟子可是你座下的內門弟子吧?”

    他聲音不大,刻意控制在大家伙兒都能聽到的音量。遂此言一出,嘀咕之聲如水面漣漪,一傳十十傳百,看臺上立馬響起一陣陣附和。

    他們倒不是想探討此舉合理與否,而是分外眼紅占多,畢竟自家沒有這樣的弟子就罷了,派出去的弟子還叫靈霄山這弟子強壓一頭,連靈獸都沒人家獵隨手獵得多。

    靈霄山派看臺上,權明軒飲茶不語,置若罔聞,好似這蕭明渝不是他赤炎峰內門弟子。念著季子琛身份特殊,趙明松斟酌良久才準備回復。

    這時,主看臺上,褚明錦清冷點評道:“出劍利落,基礎扎實,權師弟教導有方。”

    這長老沒料到褚明錦會如此說,鉆空子反問道:“那他身邊……”

    他話都沒說完,就被趙明松截胡,冷聲提醒道:“劉長老,慎言。”

    劉長老再往晶鏡石中定睛一看,一直被他忽視的那名弟子身上穿的正是鎏金峰弟子。不過這不能說他老眼昏花,而是這弟子在蕭明渝斬殺靈獸時,總是呆在晶鏡石邊緣,很難注意到。

    見自家宗主撐腰,一靈霄山弟子附和道:“對啊,劉長老,這不都是看實力的事?哪里不合規了?”

    他還要再說,賀安便眼疾手快給他禁了言。這下好了,靈霄山護短弄得修真界皆知了。

    你說人家有問題,人家笑你沒實力硬蹦跶。此言卡得無極宗長老半晌說不出話,臉色鐵青,甩袖歸座。

    不知這邊爭執,玩玩耍耍一陣,季子琛才驚覺這琴篁谷有多大,這一路他就碰到過一隊玄清觀的小道人。不過,兩方沒有為靈獸起爭執,因為這一片的靈獸都已經被他們二人納入囊中了。

    見這一片靈獸空空,確信兩人沒撒謊,小道人們自然拜別離開。晶鏡石中能看到排行榜,看著分數如跳樓機一樣蹦得老高,季子琛突然覺得這難度也就這樣嘛,等蕭明渝奪魁,沒準他還能混個好名次,給褚明錦長長臉。

    往南走了幾里地,郁蔥高樹漸漸褪去,植被變作矮小灌木草叢。若說谷內擊殺靈獸血腥殘忍,打打殺殺,吵鬧異常,那這南邊就是天堂,一派歲月安好。

    此處有一坡面向陽,坡上靈草遍布,葳蕤茂盛,堪稱丹修誘捕器。丹黎宮校服為偏紫的水藍,一個個躬身采藥的弟子如同一株株藍瘦香菇,分散在坡面。

    見二人負劍走到坡下,一女修直起身,用拿著小鋤頭的纖白手腕輕輕擦汗,好心提醒他們道:“此處沒有靈獸,只有靈草,你們且往東邊去吧,那邊肯定有靈獸。”

    第34章 東邊有異 維護男主自尊。

    原著寫這一段仙緣大會不單單是讓男主出個風頭, 還有男主的那個渣爹要出來作妖,也就是在谷內投放一只九尾紫麒麟。

    為啥是九尾?因為這是麒麟和紫九尾狐的雜交種。神奇修真界無奇不有,跨物種雜交亦是比比皆是。

    而這段劇情要在第三日才會發生, 具體位置他不記得。總之,蕭明渝拿下麒麟后,分數便會讓在場所有人望塵莫及, 尤其是驚呆渣爹。

    如今才過兩日, 季子琛半點不急,向女修問道:“東邊?季某敢問仙子如何而得?”

    丹黎宮里女弟子占多, 且大多都被那幾個師尊保護的跟溫室花朵似的,不諳世事, 為人直通不圓滑,一心撲在煉藥制丹上不可自拔。

    許是頭一遭被人稱作“仙子”, 且此人皮相上乘,女修雪白潤玉般的臉上立刻飄起緋紅。許久才道:“這位小兄弟, 不瞞你說,我出自丹黎宮,尋常在山中采藥與靈□□集頗多,亦是悉知這靈獸習性的。”她手指著東邊道:“那邊靈草嫩尖發黃就是這靈獸啃食而成, 所以我不是騙你們。”

    “不曾騙不曾騙,算我讓師妹傷心了, 我只是見師妹心善, 想同師妹你多說幾句罷了。”季子琛將手中方才采的草藥遞給此女修,見人嬌羞收下, 躬身一禮道謝,剛準備轉身,另一道女聲自身后響起。

    語調高傲上揚, 嘲弄滿點:“只聽說靈霄山弟子修為深厚,哪曾想臉皮也如此厚?”

    此人站在蕭明渝身側,是一名身著無極宗深藍校服的女劍修,馬尾高束,很是瀟灑四溢,傲氣凜然。此刻卻毫不收斂地打量著人。

    蕭明渝不知何時開始,擺著一張臭臉。季子琛看得都想開始教育了。這女劍修一看就是身份不凡,沒準是無極宗集萬千寵愛的師妹一枚呢,按套路那就是或早或晚會臣服在男主的身下,但蕭明渝若是想早點收成功一位后宮,可不能這么臭臉,不然得等到猴年馬月。

    季子琛清清嗓子,剛準備莊重詢問這位女俠姓甚名誰,師承何處。人家卻沒給他機會,不對他,而是對他身邊的采藥女修,道:“我要的止血青采夠了沒?”

    采藥女修忙拿出裝藥的袋子,鼓鼓囊囊的,里面裝的正是季子琛剛剛采擷的那種草藥。

    原來叫止血青。

    這女劍修拿過袋子,又遞給人家一袋子靈核。這兩邊是在易物。

    為了逼退一些不自量力以及防止出現服用特效丹藥違規發揮的弟子,類似于興奮劑,仙緣大會禁止參會弟子帶丹藥。自然,療傷的丹藥也不能攜帶。這規矩一面為人考量,一面也有點變態。

    這擊殺靈獸不是所有人都能像那幾個宗門大弟子一樣全身而退,總要受點傷,而丹黎宮的弟子不善戰,能換取足夠多的靈核的頂級草藥數量有限,憑采低階草藥獲取靈核,那連其余門派的尾巴都追不上。所以雙方易物實乃明智之舉。

    女劍修走至季子琛身邊停留片刻,故意說道:“往后給人指路可要擦干眼睛看清楚了,莫要再被人登鼻上臉討話頭了。”

    不怪季子琛愛吐槽,愛亂想。雖說無極宗同靈霄山的劍修不相上下,互相標榜最具競爭力同行已久,但對初見的人說這么難聽的話,未免也太無理了。蕭明渝連如此潑辣的女子都能眼睛不眨收入囊中,當是人中豪杰,替你默哀,兄弟。

    兩方對立,采藥女修還欲調和一下,東邊御劍飛來一名無極宗弟子,朝這邊大喊:“師姐,東邊有異,徐師兄命你趕快過去。”

    話音未落,這女劍修拔劍往空中一扔,再跳上飛劍,似一葉扁舟唰的離開了。動作之快讓季子琛都擔心她會不會掉下來,而這女劍修卻扎扎實實定身劍上。

    “有異?蕭兄,我們也過去吧。”季子琛將樂風召出,動作卻不似那女修利落,而是等樂風在身前穩定下來,才躍上。一套動作堪稱小心翼翼,不過這已經是他這么多年的進步了。

    他本身不恐高,可是這御劍飛行實在是沒有安全帶保障,加之他并未達到蕭明渝那般人劍合一的地步,所以小心為好。雖然他的飛行速度沒有人家尋常修士快,但還是好過他徒步。

    蕭明渝不疑有他,琢光隨其心意落至身前,像一條忠馬只待自家主人上座。其主剛一乘上,便飛速起飛。

    季子琛:嘶,羨慕!

    兩人往女劍修離開的方向飛了一段,一路上碰到了各色門派的弟子,這數量是他們自進入琴篁谷見過的弟子的好幾倍。

    季子琛直犯嘀咕,怎么都聚在這一塊,這東邊有塊寶啊?

    比這更奇怪的是,這些弟子無論男女,沒一個衣冠整潔,全是灰頭土臉,狼狽不堪,一身泥巴灰。有的甚至瘸著腿在同伴的攙扶下,一蹦一蹦往西走。

    兩人御劍飛行在空中,算是逆人流往東,異常扎眼。

    一想到沒準是紫麒麟提前現身,季子琛更加激動。他還真想體驗一把身邊好兄弟飛升,連帶著自己裝逼指數也蹭蹭猛漲的快感。

    忽地,蕭明渝向下飛去,落至一群靈霄山弟子身前,幾人中包含各峰校服的弟子。這是很難見的,要知道各峰之間或多或少都有點積怨,可此時卻抱團,同仇敵愾。

    其中赤炎峰弟子一見到蕭明渝,一雙眼霎時間燃起火光,恍若救星登場。他們幾人與其他宗門弟子相比,還不算太狼狽。但臉上的怒意與他人無異。

    蕭明渝瀟灑落地,琢光絲滑歸鞘,問:“為何如此狼狽?”

    赤炎峰弟子搶道:“蕭師兄,你可要替我們評評理!這無極宗門風張揚,教出來的弟子頂是張揚跋扈,我們如此狼狽皆是拜他們所賜……”

    蕭明渝:“說重點。”

    這弟子又道:“哦,無極宗弟子方一入場便抱團,別家如此都是想著人多力量大,能擊殺更多更厲害的靈獸,他們倒好,借著這個由頭,用自家宗門獨門劍陣,將東邊谷地扎得跟個馬蜂窩一樣!我們……”

    另一人補充道:“我們剛入門,御劍之術不慎熟練,卻不想他們正是鉆了這空子。”

    幾人爭搶著巴拉巴拉補充,季子琛腦子里開始浮現,各家弟子不慎掉入深深的劍坑,費勁爬出來的樣子。

    舊恨添新仇,這無極宗是不打算在修真界混了嗎?

    季子琛:“這琴篁谷不小,你們為何都要聚在這東邊?莫不是這邊的靈獸多一些?那也不至于……”

    聽他如此說,一鎏金峰弟子沖出來道:“季師兄,你可不知,他們不知用了何種邪術,大會伊始,谷內半數靈獸便奔向東邊,而且盡數是高階靈獸,所以很多弟子都來了這東邊,誰曾想來了不僅拿不下半只中階的,還要……還要被他們如此羞辱!”

    話已至此,“豈有此理”“欺人太甚”“要遭報應的”等等話語層出不窮,這幫弟子在門派中為視他峰為競爭對手,下了山卻出奇團結。有一種自家學校只能由自己詆毀的雙標即視感。

    事已至此,蕭明渝沒管教這幾名弟子言論轉身對季子琛問道:“你如何看?”

    季子琛撥著樂風劍穗,想等著人說完話,走完劇情在帶人過去,結果話頭落到了他身上,視線如針,戳得他不得不當一回NPC:“阻礙其他人分一杯羹是其一,沒準那邊真的有什么高階靈獸呢?”

    此話正中蕭明渝下懷,安頓完這幾名弟子,兩人又踏上了御劍往東之旅。

    不過,季子琛余光瞥著地面上排排站定,齊刷刷揮著右手的弟子,這踏馬是什么臨行送別嗎?

    季子琛擺正腦袋,蕭明渝飛在他身側,道:“喜歡嗎?”

    季子琛:“什么?”不是故意的,他是真不懂啊。順著蕭明渝的目光往樂風劍柄上,被風吹成一條小魚狀的米黃劍穗,恍然大悟:“哦,這個啊,挺好看的,許是吳恒那小子趁我睡著的時候綁的。”

    蕭明渝不可置信:“吳恒?”

    季子琛渾然不覺:“對啊,你不知道,上回過節,他給我屋里整了好多花,還全是黃色的花,說是屋子太單調了,裝著好看。”

    雖然他第一眼看到那大黃鮮花湊成花圈,擠在弟子居中,誤以為是吳恒給自己的弟子居裝飾成了靈堂,所以給人教育了一通,后面聽狗解釋才了解到這番心意,并表示了抱歉。但是這劍穗他還是覺得不錯,所以給安然受之了。

    這事季子琛懶得跟蕭明渝說,可這人表情很都不對勁啊,莫不是劇情過了這么多,看到自己都有人送劍穗,而自己卻沒有女生給他獻殷勤,表熱情,所以生氣了、郁悶了?

    季子琛想若是換做自己,肯定比這還郁悶,遂安慰他道:“蕭兄若是覺著好看,那要不我回去也送你一個?你喜歡什么樣式的,或者說顏色有偏好嗎?”

    不知是不是他如此明晃晃說出來,打擊了人家純情少男的自尊,還是其他有的沒的。蕭明渝突然收回視線,轉正頭,很隨意道:“隨便。”

    第35章 漁翁得利 九尾紫麒麟。

    琴篁谷東。

    一圈深藍校服的無極宗弟子御劍停滯空中, 底下是蜂窩般的地面,幾顆古樹稀疏分散,同空中彌漫的塵霧將地面的狀況遮擋一二。下方只余下一只巨型走獸奔走之聲。

    不過, 這走獸雖被團團包圍,腳步聲卻不顯匆忙凌亂。

    劍陣早已被徐凌催動數百次,可聽聲不難辨出, 此獸分毫未損, 更氣人的是,它似不屑與無極宗弟子為戰, 未發動過一起攻擊。若說他溫順,那定是假的, 它就是瞧不起人才是真的。

    此劍陣乃是無極宗在修真界的看家本領,名為無極劍陣, 其勢如洪,威力無窮, 眼下卻耐此獸不何。傳出去可是會讓人笑掉大牙的地步。

    一年輕弟子等得不耐煩,催身旁人道:“徐師兄何時才啟動劍陣?這靈獸一時不除,我等莫不是就要耗在此處?這谷內還有半數靈獸豈不是要拱手讓人了?”

    這人道:“我發現你胃口很大嘛。講真,你可知那一半中還剩些個什么小魚小蝦, 真全部殺了都不及這一只呢,況且, 那邊爭搶的人不知是我們的多少倍, 就那么點東西還要分一分,到最后還不是我們無極宗占大頭?”

    年輕弟子道:“誒!此言有理, 那我可要發揮我的全部實力,將此獸擊殺了!”

    這人又道:“得了,眼下還不知這兇獸深淺, 還是小心為好。”

    年輕弟子:“徐師兄主陣,你還不放心?還是多想想待會兒怎么分靈核吧。”

    越是高階的靈獸,化作的靈核越多,且品級越高。是以宗門內抱團殺獸是多數人的選擇。不過,也有獨來獨往的,畢竟能自己擊殺高階靈獸再一人獨吞的人哪還需要結伴?

    而大門派間總是顏面之事牽扯過多,司空見慣的手段便是一個宗門捧一個弟子,為的就是上榜,如若能躋身前幾,那便是整個宗門的榮光。

    兩人從遠處御劍飛來,此處早已被無極宗占領,那飛來之人必是無極宗弟子。好幾名弟子一見到人,紛紛嬉笑喊人:“徐師姐。”

    徐娉霖環顧四周道:“我兄長呢?”

    馬上有人回道:“在那邊布陣,這靈獸并不攻擊我們,到處亂竄,徐師兄怕它跑了,所以命我們在此處守著。”

    徐娉霖留下一句“你們好好守著”,便順著此人所指飛去。幾名欲上前搭話的弟子撲了個空,心中羞悔不已,想著下回一定要抓住時機。

    季子琛抓著蕭明渝蹲在一棵高大茂盛的樹中,此處離劍陣還有段距離。鎮守的弟子心中繃根弦,難以察覺兩人。

    季子琛將陣內一覽無余,心道:看這情況,還沒解決啊,果然,關鍵劇情沒有咱們男主是無法推進的,不過為防止有人阻礙,他得等這幫NPC精力殆盡,再讓蕭明渝最后出場。而且是閃亮登場,亮瞎在場所有人的狗眼!

    為防止渣爹給紫麒麟聞過味兒,他來之前已經讓蕭明渝將靈息收斂,轉頭低聲道:“蕭兄,你信我嗎?”

    蕭明渝抓住他的視線,道:“嗯。”

    季子琛松下肩說:“那等會兒你且聽我指揮,以我所見,這劍陣下圈著的應是上古兇獸一脈的九尾紫麒麟,值十個高階靈核,這品級一個就抵我們這一路的靈核了。”

    蕭明渝:“所以?”

    季子琛眉飛色舞道:“所以啊,待會兒等他們被消耗得差不多了,你,不對,我們倆再出去坐收漁翁之利就好了。”

    這法子聽著異常窩囊,怎么看都不是蕭明渝的行事作風。可他并未否認,反倒問起緣由:“為何不此時出去,憑實力說話?”

    季子琛知道男主前期光明磊落,不搞陰暗做派。不過沒有立馬否決而是詢問緣由倒是出乎意料,他解釋道:“蕭兄你這就太古板了,他們無極宗這么多弟子守在此處,單憑你我二人,恐怕是連根紫麒麟的毛都帶不出這劍陣。”

    見蕭明渝認同自己,他又說:“再說,雖然大會規矩明面上說不準,可沒說不能纏著別人,他們隨便派幾名女……幾名弟子過來拖著我們,可不就錯過機會了?”

    蕭明渝:“若是他們提前擊殺。”

    季子琛往他面前伸出一指,道:“誒,此言差矣,蕭兄,你方才都說信我了,怎么此時還問如此之多?我所說之法,一不犯規,二不會出岔子,只是,只是這道義上。”

    要完全說服一個人,怎么必須弱化弊端,他忙道:“這道義上其實也說得過去。你看啊,紫麒麟兇險,最后他們若是沒打過,那豈不是有危險?屆時我們出手,壓根算不上搶了,我們得管這叫救人于危難啊。”

    蕭明渝聽罷,嗯一聲便接受了他的詭辯、窩囊之策。

    將一個人說服的快感簡直讓季子琛爽歪歪,他還真是頭一次發現自己口才與邏輯如此之強。喜不自勝之際,渾然不覺自己是一枚外掛人員。

    忽地,前方劍陣微茫四起,這是劍陣催動前兆。其實季子琛在看書時就很想吐槽這響徹全書的劍陣真的超級雞肋。

    一個需要多人才能發動的陣法,一個前搖超長,長到人家獵物已經可以歷經發覺、反應、逃跑三個步驟,甚至逃跑都能想出八百個法子的陣法,真的不是說得好聽,用起來好看的空架子嗎?值得拿出來吹噓?

    要他說,還不如男主一根手指頭捏出來的法決殺傷力強。當然這兒說的男主是后期的,前期男主還在成長期,沒如此厲害。

    好一陣,劍陣金光燦燦,終于開始向紫麒麟發動攻擊。劍陣外圍是劍身構筑的銅墻鐵壁,陣內事無數劍意凝成的劍影。

    不知何時,四周掀起一陣陣狂風,古樹無一幸免劇烈晃動,形成濤濤樹浪。一人在劍陣中央,衣袂飄飄,口訣聲清朗隨風往外擴散。一聲令下,璀璨劍意嘩嘩落下。

    一時間,恍若地面都在微微晃動,劍陣擊殺巨聲令人生怖。不知這陣中靈獸如何。

    晶鏡石大屏幕前,眾人見此場景,皆是不由感嘆,有人已經打好腹稿準備給無極宗長老溜須拍馬。

    靈覺寺看臺處,一白發禪師皺眉評道:“無極宗弟子此舉恐有不妥。”

    無極宗長老立馬接道:“老禪師,這不過是我無極宗慣用的劍陣罷了,本就是專門用來對付高階靈獸的,有何不妥?”

    禪師道:“效用不佳。”

    此言同在無極宗長老臉上踩一腳無異,可這長老剛準備反駁,鏡中便轉了風向。陣中靈獸突然爆發靈力波,無極宗弟子盡數被震飛。局勢變化過快,連這長老都不清楚其中情況,喉間仿佛被人扼住,急道:“這……這是什么?”

    谷內的靈獸分明都是他們親自篩選投放的,不可能有無極劍陣招架不住的品級,除非……

    “本尊投的。”這聲自靈霄山看臺傳出,落于眾人耳中,冰冷似臘月飛雪,接著道:“九尾紫麒麟。”

    五個字如一道驚雷擊中在座的各位長老,座下還有不少人不明這靈獸是什么玩意兒。可他們清楚,這靈獸可比他們投放的兇悍不少,稍有不慎便會要了這幫年輕弟子的小命。

    而無極宗此次派出的都是好苗子,遂無極宗長老氣急循聲望去,只見靈霄山看臺高位上,一人白發若雪,靜坐其上——云胤仙人。

    眾人看清人皆是倒吸一口涼氣。這人是何時坐在此處的,竟沒有一人察覺到。修真界中被人尊稱為仙人的攏共只有那么幾位,按理說到了仙人此等修為,大多都不再露面,不再沾染塵世紛飛。

    靈霄山這位卻不按常理出牌,甚至還管著靈霄山許多事務。外界對此猜測四起,卻不真相。

    其實如果季子琛在此處,他定會說:你們仙人還沒坑兒子當然不肯隱退啦。

    這無極宗長老前面再怎么囂張,此時仙人卻收斂起來:“不知云胤仙人來訪。鄙人不才,還請仙人解釋此舉何意?”

    云胤仙人斂目收神:“此獸本尊已然教化,不會真要了你徒兒性命。”

    得了保證,無極宗長老語態都平和不少,可仍是不解:“那為何不交由我等投放?”

    在座的人心中都有這么個疑問,見有人問出,那個個都是翹首以待。褚明錦卻主動請罪道:“師尊贖罪,徒兒辦事不力,未曾想過提高投放靈獸品級。”

    眾人一聽,原是想給仙緣大會增加難度。

    這時晶鏡石中傳出弟子叫喊聲,場面一度慌亂。只見紫麒麟沖出劍陣,恍若受了什么指令般,往西狂奔而去。

    而此時季子琛兩人藏身之處,季子琛腳滑摔下樹,剛被蕭明渝撈上來,他拍拍身上的灰,心感不妙,回頭一看。

    靠!一頭跟市中心體育館一樣龐大的紫色大麒麟朝他們,跑!來!了!見鬼了!

    他還未反應過來,蕭明渝已經一手摟著他,御劍騰飛。

    下方,紫麒麟一個猛沖將他們藏身的樹撞倒,再踩個稀碎。看著兩人,準確說是蕭明渝的那雙眼,紅黑交錯,簡直是要吃人。

    第36章 一戰成名 斬殺紫麒麟。

    蕭明渝往紫麒麟眼上扔出幾張雷符, 暫時打斷其的節奏,沉聲道:“抱歉,方才動用了靈力。”

    他說的正是季子琛沒站穩被風吹下去, 再被他撈起來的那一下。不過,事已至此,這歉意中摻雜著委屈的語氣是怎么回事?

    事態緊急, 想法轉瞬即逝, 季子琛急速安慰道:“無礙,兵來將擋, 水來土掩。這紫麒麟沖出無極宗圈的地盤,我們再下手可就是名正言順了。”

    樂風出鞘, 他踩上劍身,與蕭明渝并立在高空中, 看著腳下發狂的紫麒麟催倒一片林木,熱血自心頭沸入全身, 瀟灑道:“蕭兄,我們一起拿下他。”

    勢在必得的獵物被人盯上,無極宗弟子無一例外憤懣不止。不過他們大多數都被紫麒麟掀起的罡風震得老遠,一時間連人都站不起來, 更別說是提劍跟人理論。

    徐娉霖看向身邊的徐凌,不急不慢道:“獵物被別人盯上了呢, 哥哥。”

    徐凌身側御劍飛著好幾名幸存下來的無極宗弟子, 一人道:“師妹,別急, 有我們和徐師兄在,這靈獸必然收入我們無極宗囊中。”

    凝視前方許久,徐凌道:“未必。”

    這人疑惑不已, 怎么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呢?遂問:“師兄何出此言,他們靈霄山弟子就算再厲害,喊得出名號的也不過就那么幾個。他們一看就不是,而且只有兩人。”

    徐娉霖道:“秦師兄有所不知,可還記得你上回沒同我們去百花谷斬妖那次,我說當時靈霄山有一弟子一人便斬了一只百歲大妖,修為劍術都是一等一得厲害。你不是說想切磋切磋?如今這人就在你眼前。”

    秦煬順著徐娉霖的視線往那邊一尋,正對上蕭明渝打量他們的視線,那雙眼清冷卻蘊藏殺氣,不好惹的角色。

    可他無極宗偏就喜歡迎難而上,秦煬突然激動道:“我要挑戰他。”

    徐凌看著蕭明渝對著紫麒麟放出的幾招幾式,想著上回被搶走一只大妖,今天又要再被人當面搶走一只靈獸,慍色不露道:“不必你,我親自來。”

    這邊對陣紫麒麟場面激烈,看臺上,褚明錦握著木扶手的大手因用力過度慘白不已。趙明松瞥見,心下一狠,朝云胤拜道:“此獸兇險,這幾個弟子怕是修為淺薄,招架不住,明松斗膽請仙人親自收回這紫麒麟。”

    場上許多人為自家受傷不起,甚至昏迷的弟子捏一把汗,想著這紫麒麟若是真發狂,失了心智,自家這個連自保能力都沒有的寶貝可如何是好。一聽趙明松請命,皆是斗膽附和。

    云胤倒是不急,余光見褚明錦隱忍不發,略微生慍,道:“本尊說不會有事,便不會有事。”

    此話不假,場內弟子確實沒有一位是因為被紫麒麟主動攻擊受的傷,除了……

    眾人回頭,只見兩道劍光如練,在空中飛速流轉,恍若給兇獸織起一張紅黃交替的仙網。一張張符飛向紫麒麟,又炸起火花,畫面很是好看。

    一時看得入迷,還有人評道:“靈霄山這二位弟子還真有兩下子啊。”

    所有符篆布置完畢,又是一連猛烈的火花炸翻天。

    季子琛雖然有幾分累意,卻很興奮,這是他頭一遭在修真界覺得自己還有兩下子。他與蕭明渝聯手,這紫麒麟還未真正發動過一次完整的攻擊。照著趨勢下去,只等蕭明渝一劍將其擊殺啦。

    他嬉笑道:“蕭兄,光這么打著不快意啊。”

    蕭明渝捏決引爆符篆,眼不看他,卻認真回復他:“那要如何?”

    季子琛翻身,引樂風往各種角度刺向紫麒麟,效用不大,卻讓其心神紛擾,無法集中精力攻擊。他道:“不如我們猜猜,這紫麒麟值幾顆靈珠?”

    蕭明渝也引琢光刺向紫麒麟弱處,道:“十幾以上。”

    季子琛躲過九尾掃擊,道:“這我當然知道,那換一個,你說是單數還是雙數?”

    蕭明渝穩穩收回沾血琢光,道:“雙數。”

    季子琛擲地有聲道:“我猜是單數,若是我猜對了,那等會兒大頭給我,不僅如此,我還要最大最好的那幾顆!”

    蕭明渝側身躲開,向他許諾一個字:“好。”

    唰,紫麒麟積攢的怒氣上來了,一股暗紅吞噬完瞳孔中最后一絲黑色,瘋狂終于統治神識。

    季子琛大喊:“蕭兄,來了。”他早和人說了,這紫麒麟發狂之后,弱點原形畢露,那就是脖子那縷鬃毛下的軟肉。

    原著中說,九尾紫麒麟發怒發狂時,脖下皮肉充血飽脹,為戰斗提高熱血補給,卻恰好變作最薄弱之處。不過因著位置特殊,很多人還未摸著此處便身隕。所以這弱點也算不上什么弱點。

    不過那是依常人而言啊,對咱們男主可不能一概而論。

    可他剛準備布置點符紙,助力蕭明渝,讓他打得輕松點,原先放置的符紙被一陣劍光盡數毀滅。

    季子琛匆忙轉身,查探狀況,一人秉劍與他撞肩而過,頗為不好意思道:“抱歉,失誤了。”

    不僅損毀他用靈石買的符紙,還撞他,這人是故意的。季子琛怒了。

    徐娉霖站在季子琛身前,朝那人道:“秦師兄,不可如此。”季子琛剛想說這姑娘還講點道理里,下一句他差點沒站穩腳。

    “可別被有心之人訛成私斗。”

    太沒有大宗弟子氣概了吧,姑娘,我勸你善良。

    不過,季子琛現在可沒有時間跟他們爭辯,側身想過去幫忙,秦煬卻攔住他,傲慢道:“慢著,你不能過去。”

    莫名其妙被人一撞,他還沒發火找麻煩,這人卻蹬鼻子上臉了。季子琛狠聲質問道:“ 這琴篁谷是你們無極宗的還是怎么的?無緣無故撞人,還半路搶人家的東西,怎么,這就是無極宗往日教導弟子為人處世之道?”

    秦煬脾氣本就爆,半點不能被人激,嗆道:“你說什么?老子本來是想跟你那好兄弟切磋的,看你嘴如此厲害,不知剛剛給這兇獸撓癢癢的劍術能抵得過老子幾招?”

    抵什么?這人是在給他下戰書?

    不等季子琛反應過來,又道:“怎么?不敢?你靈霄山的人就這么點膽量?”

    不是季子琛不敢反駁,只是這種情況下誰跟沖動者的思維走,誰傻逼一個。蕭明渝打斗的身影一直被這個毛頭小子擋著,季子琛早就不耐煩,偏不著他道:“老子現在沒心情陪你玩。”

    徐娉霖聽此,仿佛才驚覺,她所見到的此人油嘴滑舌的一面不是此人全部,這人也是有脾氣的。連語態都不自覺恭敬不少:“這位兄弟,我們也是奉我兄長之令。”

    季子琛懶得抬眼皮,道:“敢問令兄是?”

    “徐凌。”

    蕭明渝在紫麒麟側身劃下一道猙獰的血口,保持距離時,才發現符紙并未爆炸。轉頭一看,季子琛正被兩人圍住,似乎是被刁難了。當下紫麒麟也不管了,就想上前弄清楚情況。

    方一動身,一柄長劍橫亙申請,握劍之人道:“久仰,在下徐凌,百花谷我們見過。”

    蕭明渝看著季子琛那邊道:“何意?”

    徐凌道:“不曾想,蕭兄弟是如此重情重義之人。”

    他回身看向季子琛手中的樂風,劍柄上一束靈動劍穗隨風飄搖,道:“那鳳靈鳥妖全身上下攏共就那么幾根黃羽,家妹心心念念拿來做流蘇簪子已久,如今被煉作劍穗,成色當真不錯。”

    不能護在季子琛身前,還被無聊的人拉著聊天,蕭明渝早就耐心耗盡,道:“便是如此,也不是你擋在我身前的由頭。”

    徐凌瞥見蕭明身后重振旗鼓的紫麒麟,道:“這兇獸殘暴,你我二人合力除他如何?”

    蕭明渝皺眉道:“不如何。”

    紫麒麟此時眼里只有蕭明渝,那是將它投放至此之人與他的交易。只要不殺此人,只要將其擊退,最好是連修習的意志都擊碎得連渣都不剩,那人便渡它入更高境界。

    區區一屆小兒,它上古神獸血脈,自然不會放在眼里。起初是陪這幫小毛孩過家家,可打著打著他越發覺得,自己似乎低估了人家。

    紫麒麟又是一陣猛撲,這次吸取先前教訓,渾身鬃毛都染上了靈力暴擊,待仙劍刮過,火花霹靂四射。它皮糙肉厚不怕疼,持劍之人定躲不過,必然丟了視線,混亂間它再予一擊,一切便水到渠成。

    紫麒麟秉持著干完活早下班的原則,賣力得很。殊不知有一種叫做主角光環的東西,讓蕭明渝將一切看在眼里,明在心里。

    蕭明渝滑鏟入紫麒麟身下,龐然大物將他蓋得嚴嚴實實。他盡力躲開紫麒麟通體毛發,天心訣一秒自額間金光迸發,入體后,經脈靈力暴漲,連他的瞳孔都放著金光。

    緊接著,身輕如燕,速度變得極快,紫麒麟始料未及,詫異之余,發現腹部不知何時被切開一道深深的口子,一陣烈火燒過的灼燒感強勢席卷腹部。

    蕭明渝不知何時已經站在它眼前,劍尖一點金光順勢刺入紫麒麟顱內,沒有血濺當場,因為琢光所接觸的地方,包括血,盡數被燙熟。

    倏地,紫麒麟龐然身軀化作十一枚清明靈核。

    原本安靜異常的看臺,突然爆發出轟鳴驚嘆。好幾人大喊道:“這赤炎峰弟子當是平輩中劍術與身法絕頂!在下佩服至極!”

    驚嘆未過,又有許多人指著大屏道:“快看、快看,那是什么?!”

    蕭明渝將靈核盡數收在手中,沒有放到專門的儲物袋中,所以分數還未算作他的。

    而眼下,隨之而至的,是一張長條紅符。

    仙緣大會每一屆競技場獲勝次數最多的人,能獲得一張紅符,被下紅符者必須應戰。

    徐凌輕佻之聲融于獵風中:“蕭明渝,我要同你一戰。”

    第37章 比試開始 閉眼下注。

    蕭明渝看向季子琛那邊, 見人無事,捏著儲物袋的手緊了緊,道:“讓你無極宗的人離他遠點, 我與你比試便是。”

    此次無極宗參會人數僅在靈霄山之下,而且在場見他擊殺紫麒麟的多為無極宗。就算他如季子琛所說占了理,卻不能堵住這悠悠眾口, 閑言碎語。他生平最不在意這些, 但是事關季子琛那便不行。

    所以應戰,再將人打得心服口服便是眼下最好的辦法。

    競技場位于琴篁谷南側, 地勢地平,算得上是谷中谷。前身是一口湖, 而如今的模樣是有一只水蛭妖在此作亂,吸干湖水造成。

    湖底被水蛭妖盤旋過, 所以地表淺溝密布,一條一條毫無規律, 為競技場上爭斗的弟子再提高一層難度。

    四周搭建的看臺上擠滿人,這些都是來得早的弟子,來得晚的只能御劍停滯空中,不過此舉頗耗費靈力, 即使如此,還是有許多弟子如此做。

    競技場正對著的東面, 懸置著一小型評審臺, 幾位長老坐上觀,而主位卻空置。

    可無人注意, 眾人注意力全在東邊靈霄山陣營那塊。

    徐凌蟬聯兩屆競技場紅符,實力可觀,同屆弟子中的翹楚。不少人感嘆, 此次蕭明渝對上他,也算是運氣差到谷底了。在場許多人私下又新開賭局,就賭誰勝。

    賭局一開,代表徐凌的筐中已然堆滿靈石,蕭明渝的還要差點。

    季子琛此時正在看猴把戲似的聽人分析勝負,這幾人壓的是徐凌。

    靈霄山黃垚峰一弟子道:“我壓徐凌師兄,不是我自滅威風,只是這實力太過懸殊。”

    赤炎峰馬上有人反駁,他將一袋子靈石擲入筐中,一腳踩在筐邊緣,拿一根手指指著人道:“怎么?瞧不起人?不相信我們赤炎峰天縱奇才,一騎絕塵?”

    黃垚峰弟子急忙擺手,臉都急紅了,回道:“不是不是,我哪敢。只是方才蕭師兄斬殺紫麒麟耗費頗多,如今這一戰就算是輸了也不算太難看,我也能贏回本,這豈不是雙贏?”

    赤炎峰弟子還欲還口,一烏淼峰弟子擠入人堆,擲入筐中,壓的是蕭明渝。

    赤炎峰弟子眼疾手快抓住話頭:“你看!還是烏淼峰的有眼見,你們黃垚峰就會不帶腦子跟風。”

    不料烏淼峰弟子都快走出人堆,還回身道:“與他蕭明渝無關。”

    “那你為何壓他?”

    “他徐娉霖囂張跋扈,聯手同門,手段下作,搶我烏淼峰詹師姐好幾只靈獸。已是如此,我為何要投他無極宗。”

    徐娉霖是徐凌的胞妹,正所謂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看來女修這邊的戰火也被引發得差不多了。

    不多時,又有許多投石弟子競相發言。

    這每一句話季子琛聽在耳中都覺得頭頭是道,差點連他這個外掛人員都繞進去了。

    滔滔不絕?口若懸河?爭論得熱火朝天?有什么用,最后還不是虧大發?看小爺把你們的靈石一顆顆都納入口袋。

    他探探自己的儲物袋,只摸到空空的一只,當下心中憂傷不禁彌散開來,這還是他穿書以來第一次感到囊中羞澀。轉頭對身邊人道:“章玉,借點靈石。”

    章玉白他一眼,道:“不借。”

    兩個字冰冷異常,季子琛費解:“為何不借,我保證不虧本行不行?”

    章玉:“不借。”

    還是碰壁,不過,他季子琛臉皮厚,最不怕的就是碰壁。繼續道:“那保證翻倍,到時候你四六分,你六,我四,如何?”

    章玉不語,眼睛一錯不錯地盯著他。季子琛以為他不信繼續說:“那三七分,我三,虧本我照原價賠。”

    說了半天,章玉按下季子琛瘋狂筆畫的手,嘆氣道:“先前給蕭明渝下的注都不知道能不能照本拿回,現在又投,若是壓錯了,你哪來的靈石賠我?”

    “這,這不總有辦法,況且。”況且他是篤定蕭明渝就是贏家,心中一頓抓狂,季子琛真想一巴掌將原著砸章玉臉上,再狠狠地質問,看到沒,他是男主!肯定贏!

    季子琛還想著說辭,身后人堆中竄出一赤炎峰弟子,看見季子琛才停下,叉著腰氣喘吁吁,好一會兒才說出話:“季師兄,我家,我家蕭師兄要見你,他在那邊。”

    聽罷,季子琛靈光一轉,蕭明渝兜里肯定有靈石,可以找他借啊,妙哉,妙哉!

    轉身就走,章玉抬手拉住他,道:“別去,他比試,你過去瞎湊什么熱鬧?”

    季子琛頓住,他腦子里第一想法是,我是他好兄弟啊,況且給自己的好兄弟加油助威不是很常見的事嗎,他上大學的時候經常干啊。

    不過章玉心思敏感,他不能直說,將拉著自己的手拉開,含糊道:“許是有什么要事,我先去看看,馬上回來。”

    蕭明渝正在準備上場,衣服、腕帶、佩劍、符紙……一一就位。赤炎峰未參會的師兄們圍著他,將比試事宜詳細講解,就連制勝手段都是親口傳授。

    若是放在往日,這些個師兄都不會如此同他說話。今日之言頂得上他上山以來聽過的所有話。看來無極宗行事張揚,是有目共睹,眾人都是不服的。

    只是,這些都不是他在乎的,勝也好,敗也好,他都不在乎。縱使周身嘈雜,師兄圍著他說理,他都聽得不太用心,他現在,只是簡單地想看見一個人。

    心煩意亂之際,一人舉著劍,避讓眾多弟子,躍入他的眼簾。

    季子琛三步并作兩步脫離人堆,笑嘻嘻走至蕭明渝身前,道:“蕭兄,找我何是事?”

    蕭明渝微笑看他,不語。其余幾人見蕭明渝將注意力全數放在這人身上,便識趣散在旁邊。

    莫不是要上場,怕了,而且怕過了頭,已經傻了?

    季子琛打消這傻逼念想,又道:“好吧,其實無事也能找我。”他一手搭在對方肩上,道:“怎樣?有信心贏下這一局嗎?”

    蕭明渝眨眨眼睫,竟有點乖巧:“你想我贏嗎?”

    又問他,季子琛真不想當這個方向引導責任人了,還是道:“不要老是問我……”這雙眼一直盯著他,好似想深深扎入他皮下。

    季子琛:不可以,謝謝,宅男皮下勿深究。

    蕭明渝道:“他們方才為難你了嗎?”

    季子琛睜大眼:“無極宗那兩人?”

    蕭明渝點頭。季子琛頗為嫌棄道:“你如此瞧不起人吶,我是他們想欺負就能欺負的嗎?笑話,我隨便動動嘴皮子,他們都沒工夫動手好嗎?”

    蕭明渝笑道:“那便好。”

    季子琛拍拍他身上的灰,動作非常狗腿,狀似自然道:“蕭兄,可有多余的靈石否?”蕭明與不如他,靈石沒了還能管賀安要,遂他也不敢要太多,他就要些多余的。

    蕭明渝從腰間取下一直白色儲物袋,道:“所有,都在里面。”

    季子琛動作快隨手拿過,探查內里靈石分量,道:“全給我?都不問我拿來干嘛,這么放心我啊。”

    蕭明渝嗯一聲,看著眼前這個好兄弟,季子琛竟心生出好想就這么一輩子的想法。畢竟,能有一個人如此不問不顧的信任他,在他眼中,是一件很幸福的事。

    季子琛捉弄道:“我若是給你虧了?”

    蕭明渝保證道:“不會虧。”

    這種堅定的語氣每每出現,必是季子琛的定心丸,這可不就是主角光環在照耀?

    蕭明渝臉上一條血痕異常顯眼,應該是剛才與紫麒麟搏斗時留下的。季子琛沉浸在搖身一變大富翁的喜悅之中,也不嫌棄,直接用袖子將那血跡抹干凈,道:“這可是你說得啊,不許輸。”

    評審臺上,一長老宣道:“比試即將開始,請兩位比試者入場。”

    看著蕭明渝離去的背影,季子琛突然良心發現,覺得這么強求人家有點資本壓榨工人的意味。忙道:“蕭兄,還是量力而行,盡量別受傷。”

    蕭明渝不知聽進去沒,直覺命他往西南方向看去,一雙冰冷視線被他對上,不過稍縱即逝。

    看臺上喊得熱血沸騰,蕭明渝在場中站定,琢光剛斬殺一只大妖,煞氣正盛,此時在他手中襯得他整個人兇狠不少。

    徐凌亦是拔劍斜指地,道:“你放才消耗頗多,我先讓你三招,如何?”

    明晃晃羞辱人,算是激將法,也算是刻意彰顯自己的優越。只是,這招對于蕭明渝沒有多大效用。

    只見蕭明渝提劍,縱身往前一劈,氣勢洶洶,周遭被卷起塵土。徐凌自傲,定是不會躲避,而是迎劍而上。雙劍相交,勁力不減,甚至是擦出電光火光。

    徐凌此時因用力,面部變得有些猙獰,大言不慚道:“出劍不錯。”

    此時,將蕭明渝一半身家投入筐中,一身輕松的季子琛在一旁看得傻眼:你還點評上了?

    不多時,徐凌劍鋒偏轉,巧用勁力將琢光一挑。蕭明渝被四兩撥千斤般彈開,退至一邊。

    徐凌挑釁道:“不過,我想看的,是你方才斬殺兇獸那一招。”

    第38章 十萬靈石 太棒啦!

    兩道劍光糾纏不休, 招式繁多,速度又快,場外頂多看到他們的方位, 卻看不清詳情。

    蕭明渝不甚理會徐凌。可對方卻跟打開話匣子般,對他很是感興趣。

    又是一次雙劍交疊,不過這次是徐凌占據上風, 他勾唇笑道:“怎么不用法決, 怕我看了學了去?那我可提前告訴你,光用這劍術可是打不過我的。”

    蕭明渝皺眉一頓, 手腕骨節恍若被壓得嘎嘎作響。搏斗這么久,他也摸清, 徐凌的劍術是少有的那派,干凈卻巧用勁力, 看似隨手劈下來的一劍,卻蘊含萬鈞之力。不愧是無極宗第一劍的首席弟子。不過, 幸好他第一劍就試出水深。

    為保存實力,蕭明渝后面極力避免交鋒,花式躲避不僅惹得對戰之人屠戮之意洶涌澎湃,就連看臺上都是一群人抱怨不止。

    “怎么總是躲, 沒實力就不要應戰嘛!”這人幾乎是吼出來的,不過很快就淹沒在激烈的討論聲中。

    一人搖頭不止:“我看這靈石是拿不回來了。”

    “你們懂什么, 蕭師兄修習年份同徐凌差那么多, 還能堅持如此久已是不錯。若是扔你上去,不馬上屁股尿流?”

    “你!我自知技不如人, 便不會應戰,哪有他那般不知天高地厚?!”他說得起勁,卻忽然頓住, 覺得脊背發涼,猛然回頭,正是季子琛沉著臉盯著他。沸騰的空氣恍若凝滯,轉瞬又化作刀子飛來。

    季子琛見他發了個抖,收回視線。他不是不準人發表見解,可這些個人站在靈霄山的陣營里說風涼話,他實在聽得不快。

    哼,一群沒看過原著的撈子。

    其實自己心里也摸不準系統會不會改劇情,所以還是替人捏一把汗。

    蕭明渝抵著劍不斷往后退,腳后跟擦起一波又一波塵土,地面又新添幾條溝痕。忽地,他找到借力點,身子一側,躲過這一劍,拉開距離。而琢光劍因突然的撤離劍身被劃出刺耳的聲音。

    徐凌不放過他,緊隨其后:“還要躲到什么時候?”他看了一眼看臺上的季子琛,正聚精會神看著這邊,道:“你說,他若是看你輸了怎么樣?我妹妹她會消氣嗎?”

    徐凌興奮得心臟狂飆,蕭明渝在他眼里已是砧上魚肉。一想到對方臉上最后敗落的表情,一股熱血涌上腦中。

    無極宗那邊,一眾弟子雙手抱胸,與靈霄山這邊一比較安靜了不少。畢竟大師兄虐菜,有什么好加油助威的呢?

    兩人又對上幾回合,令人驚奇的是,蕭明渝一次接得比一次穩,而且并未出現要疲倦的跡象,反而是愈戰愈勇。不過,這都是從劍勢上得出,因為蕭明渝那張臉太冷淡了,就好像死機了一樣,無喜無悲,就連最基本的痛也沒有。

    這是什么表現?別人以為他心如死灰,可季子琛知道啊,這是所有爽文男主前期被欺辱跌打,要站起來的征兆。

    蕭明渝一直在保證自身損耗最少的前提下,熟悉徐凌的劍法,不僅是尋求自保方法,就連那最隱匿的弱點也得掘出來。

    正是這時,本該如往常再普通不過的一次交鋒,徐凌卻稍稍變了臉色。只見自己腰間懸掛的紅符被切成兩半,那個絕被削去下半身,余下兩點可憐的墨跡。

    徐凌輕笑,這才開始正視眼前這個不知放棄與投降為何物的修士,似乎有點棘手呢。

    有人見此,很大聲啐了一句:“什么嘛,打不過就玩陰的,太沒……”

    他這個“種”字還未出口,徐凌腰間的錦衣又被劃出一道口子。若第一次是偷襲成功,那這一次可是光明正大。

    蕭明渝逐漸占據上風,每一劍都與先前無異,卻惹得徐凌連連敗退。終于,眾人在徐凌臉上看到了臭臉。

    無極宗劍法如其宗峰張揚,攻擊力極強,恨不得一擊制敵。可劍術分為攻受之勢,而這樣的劍法很容易讓人心浮氣躁,一心撲在攻上,反而疏漏了守。可這疏漏隨便拎一個尋常底子上來,斷然是不能作數的。

    不巧的是,他遇上蕭明渝這樣擁有主角光環,又善于觀察的劍修。他被看出來了。只要徐凌動作慢一點,許許多多沒有任何防守的位置便暴露出來。

    眾人屏息凝視,不敢錯過一分一毫。看臺上無極宗長老倒是眼睛瞪大,白胡子都急得翹起來。

    誠然徐凌劍術高深,百年難得一見。可他煞氣過重,遂劍術隨其主,守勢極弱,當他們發現時這已經是不可改變的事實。遂另辟蹊徑,讓他加強攻勢來彌補守勢。可攻守如陰陽相補,少一方都將失衡。

    哪曾想這靈霄山弟子不是個善茬,發現其弱點,卻不直取要害,反而小傷小害,讓徐凌出丑,心機當真深沉。

    季子琛看著局勢大好,得意環顧四周,許多弟子皆是下巴都合不攏,忘了咽口水的大有人在。無極宗那邊更是無一人安心坐定,皆是皺眉揪心不止。

    唰!

    又是一劍,此次琢光劍尖染血,兩人短暫分開,比試已經進入尾聲。

    幾輪回合下來,徐凌已是氣喘吁吁,語氣中帶著幾分慌亂,道:“你這身法看著到不怎么像靈霄山主傳劍法,從何習得?”

    蕭明渝作為辦事干練的男主,從不拖泥帶水,其中也包括不聽配角的臨終廢話,頗為無情道:“你不是說想看,那便接招吧。”

    下一秒,場內突然勇氣澎湃靈氣,是從琢光劍身散發出來的。在座所有人為之一振,也就是說,方才這毛頭小子半分靈力都沒有用?!

    章玉不解道:“他怎么回事,吃了那么多劍,現在才動用靈力。”

    季子琛擺出局中人,了然一切的姿態:“原因其實很簡單,劍修造詣高深的人大多是醉心于劍術,有的甚至是劍癡。所以比試開局,他們默認用劍術,而且是最原始、野蠻的劍術一決高下。可徐凌師兄不滿足,蕭明渝也只好順他意啦。”

    章玉斜眼看他,臉上好似在說“你怎么都知道”。

    作為看過原著的外掛玩家,分析這種理由簡直分分鐘,簡簡單。但章玉一副要看穿他的樣子,讓他很良心不安。撓撓臉,準備虛心編理由。

    徐凌也用氣靈力,那頭無極宗弟子沸騰般叫喊起來,什么“徐師兄砍他”“徐師兄叫他好看”“徐師兄打他一個措手不及”不絕于耳。

    然,有鳥用?

    方才徐凌掙扎起身的最后一口氣,沒用多久又被蕭明渝壓下。左右開弓,出劍速度陡然加快,快出殘影。旁人驚嘆,徐凌亦是大驚失色。

    蕭明渝這人前面在裝孫子。這句話不知道飄然出現在多少人心中。

    季子琛恨不得拍手叫好,終于用真招啦。心急嘴也急,稍不注意喊出了聲,不大,卻恰好落入持劍人耳中:“蕭兄,我的靈石,翻倍翻倍!!!”

    不喊也翻倍,喊了,只會更快結束!

    琢光劍震得徐凌手發麻,不過這都不是最要命的。他不停地往后退,眼看就要退至競技場最邊緣,再不抓緊時間反擊就沒有空間施展了。

    可心急一式,被蕭明渝抓得正著,一聲脆利哐當響聚攏所有人的視線。

    一把劍在空中騰飛片刻,斜插入地中。

    劍修比試,劍不離手,劍落即敗。

    另一側,琢光劍橫在徐凌頸側,直逼命脈。

    僵硬的氛圍中,不知是誰喊了一句:贏了!蕭師兄贏了!我就說他會贏!”接著看臺沸騰,與無極宗那邊的冷寂形成鮮明對比。評審臺亦是驚愕,就連無極宗長老也是汗顏,側身掩面不想面對。

    一評審長老宣道:“比試,靈霄山蕭明渝勝!徐凌靈石歸其所有。”

    多年沉淀,多年修習,酷暑寒冬不該,劍術漸漸飛漲。隱忍、悲痛、希冀,在今朝終于得到抒發,一戰成名,一騎絕塵。

    他終于做到了。

    蕭明渝光速收劍,對著氣到紅眼的徐凌拱手一禮,道:“承讓。”

    心中迫切,必上場前更加迫切,想見那人,不是遠遠地見,是貼近了見,最好再說上幾句話。

    季子琛見人贏了,早就跑下看臺去尋人,這真的太風光,他要蹭一波。

    側身借過一個個激蕩的人群,走過某個人群時,突然撞到人,而且撞得個滿懷。

    氣味熟悉,懷型熟悉,看清來人,季子琛剛準備道喜,卻被蕭明渝抱住,在他耳邊激動啞聲道:“我贏了。”

    接受比試前連他自己也只敢賭自己打個平手,輸得不難看。

    季子琛被他抱得有點喘不過氣,忙拍他肩道:“棒!棒!棒!不過,你能不能先放開我?”他這輩子還是第一次被別人這么抱著,這感覺真新奇。

    蕭明渝回過神來微微羞恥,心知自己逾矩,將人松開,忙道歉。

    季子琛看得心神激蕩,這么個隱忍少年終于如愿站在了期望已久的位置。他作為見證人,可不是一把淚一把心酸,記得清清楚楚。太難了、太難了。

    不過,還有更高興的事呢。

    季子琛從蕭明渝懷中退出,此時筐中賭的靈石都不能算多了,他指著大屏上排作第一的蕭明渝三字,笑道:“蕭兄,你知道我們現在已經變大富修了嗎?十萬靈石!我給你投的賺回來十萬靈石啊!”

    那可是十萬靈石,他做夢都要笑醒啊。

    “你要我跟你分嗎,開口吧,分多少。”季子琛被靈石沖昏頭腦,都忘記了蕭明渝根本不在意這些。

    只聽人道:“后天就啟程吧,去百花谷。”

    第39章 春日負暄 祈福。

    兩日后, 為期五日的仙緣大會就此落下帷幕。

    此次大會無極宗徐凌爆冷出局,煞是叫人驚奇。排行榜上蕭明渝奪魁,緊隨其后是溫玨兩兄弟、詹清語、江軒, 緊接著才出現無極宗的弟子。

    外頭掀起對蕭明渝的熱烈討論,而這位主人公卻在會后不見了身影。

    季子琛去找褚明錦告幾天假的時候,撲了個空, 聽人說是被云胤仙人叫去談事情。這樣他也只好找賀安告假。

    賀安聽他之言, 倒是即刻應允了,最后在他轉身走時, 叫住他道:“阿琛,此次大會表現不錯, 師尊和我,還有師兄們, 我們都為你高興。出門在外保護好自己,我們在靈霄山等你回來。”

    季子琛愣神, 這話說得好像他往后不回來了一樣。不過還是笑嘻嘻回應,邊跑到了章玉那頭。

    “你自己的狗自己養,我可不會幫你養半分。”

    決絕果斷,尋常人定道“氣死我也”。可季子琛只會嬉皮賴臉道:“你也知道我這回賺得盆滿缽滿, 那我回來給你帶好東西,算是報答, 行否?拜托拜托, 章玉。”

    章玉掀起一只眼皮,嘆出一口氣, 算是答應了。

    一切就緒,只待出發。

    季子琛心里一陣痛快,翻身上馬, 側身問人道:“蕭兄,我們為何不御劍過去?”如果有什么重要的劇情要走,還是早點過去踩點才好啊。

    蕭明渝道:“這樣安靜。”

    原來如此,眼下御劍出行,對于咱們剛剛嶄露頭角的男主來說,確實太過引人注目,甚至一個不小心,就被人盯上了,非要比試個高下。況且,還有一堆女配們虎視眈眈呢。

    季子琛晃散腦中不合時宜的畫面,笑道:“那走吧。”

    兩人策馬往南走了幾日。山巒褪去,草場撲來。當溫暖濕潤的清晨水汽乘著微風,拂上季子琛睡眼惺忪的面龐,他們終于到了百花谷境內。

    這一路上為了不招人眼,兩人都是隨處找偏僻的客棧下腳。晨起時蕭明渝鐵打不動練劍,季子琛卻難得偷懶摸魚。許是仙緣大會損耗過多,他這幾日特別嗜睡。

    往日在山上是休想逮到這樣睡到日上三竿的機會的,所以季子琛對于蕭明渝不打攪他表示非常滿意。

    十分!

    可是呢,一連幾日表現好,今早蕭明渝卻前功盡棄了。

    正當蕭明渝天光熹微打開門,將他從被子里撈出來時,季子琛覺得天都塌了。春季早晨寒涼,對于他這樣的起床困難戶,離開溫暖的被子就是在要他命。而蕭明渝簡直可以用喪盡天良、慘無人道來形容。

    季子琛生無可戀的坐在馬背上,感覺這馬一顛一顛他遲早會摔下去,不過摔下去好啊,有地他就躺,躺了就繼續睡。

    見季子琛還未醒神,蕭明渝有意控制著兩匹馬的速度。空氣間水汽重,兩匹馬似乎也剛睡醒,你一下我一下擤鼻子、呼嚕兩聲,引得路過的村民不住往這邊打量。

    日復一日不變早起干農活的日子中,突然闖進這么一對翩翩公子,負劍騎馬,著實少見。村民又忍不住多看幾眼。

    季子琛聲音仿佛走在睡夢中,瞇著眼避開溫潤的朝陽,含糊道:“蕭兄,我們幾日到底為何要起這么早啊?”

    要知道上學時期不得不早起,一心指望著工作時能晚點起。可真正當了牛馬才發現時間已經被賣給了老板,無法自由支配。好容易穿書了,找到賴覺機會,還要被如此折騰,他真的想一頭撞死的心都有了。

    不過,他不知道,自己嚶嚶啊啊的抱怨,傳到蕭明渝耳中卻變成了撒嬌。蕭明渝勾唇:“前幾日說過,百花谷要在正午之前才能進。”

    我靠!這原著作者是有什么抽風受虐傾向嗎?

    是這樣的,百花谷這條規矩不是沒由來,相反非常合理。百花谷中最常見的花,分布在谷內各處的草地上,通常晨時開花。而這么一個從名字聽上去就很美好的地方,為了防止被惡意破壞,自然少不了有一套自我保護機制。

    保護機制就是每日正午之前進谷,便能安然無恙,而過了正午再進谷便會被視為入侵者,屆時這些花就會散發出一些有毒的花粉,攻擊入侵者。

    在季子琛這個穿書這腦子里,這項自動轉換為修真界獨有的,一種完美的防踐踏草坪,摧殘花草的機制。

    季子琛揪著韁繩,身子左搖右晃,認栽道:“好吧。”好吧,這世上他有多了一個早起的理由。

    察覺到蕭明渝似乎是在笑話他,他又問:“蕭兄,你上回來這邊除魔的事還沒同我說完呢。說說吧,總不能就簡簡單單除個魔就完事兒了吧,那多無聊。”

    蕭明渝不太懂什么算是季子琛口中“無聊”的范疇,溫著眸子問他:“確實沒有什么事,只是遇上了無極宗的弟子。”

    季子琛:“誰?”

    蕭明渝眸子又冷下幾分,道:“徐凌一行人。”

    啊!原來已經打過照面了,只有他自己是第一次打照面。

    季子琛:“你們交手了?”背著他走劇情?他攏共也就那么一回有事耽擱了沒跟在蕭明渝邊上啊。

    蕭明渝:“沒有,他們只看,未動手。”

    季子琛瞌睡都嚇醒了,一手摸索著下巴,心道:這怎么聽著這么不像無極宗的行事風格啊。

    蕭明渝又解釋道:“當時他們中的一名弟子失手打斷了一顆古樹,百花谷的花妖便不許他們再出手了。”

    你確定不是那花妖看你生得俊俏,故意給你拋橄欖枝?

    “不過,你上回放著靈霄山附近的妖魔不除,跑這邊來干嘛?”要說不想跟人爭搶,那絕對是假的,不然這還當什么男主。他寧愿相信是來跟冰清玉潔四仙子來一段說走就走的露水情緣,這種看似不靠譜,卻及其符合原著尿性的理由。

    蕭明渝聽罷,卻回過身不再看他。季子琛覺得他有點慌亂,而且,耳尖紅了。

    被他猜中了吧,O(∩_∩)O哈哈~

    蕭明渝卻道:“修法器,需要這妖身上的東西。”

    借口借口,全是借口。同為男人,他能不懂嗎。還是太純情了。季子琛壓不拆穿他,兩人繼續往百花谷入口趕去。

    傳聞中,百花谷是仙界的一個神仙不小心將神武大帝的春日負暄圖潑上了茶水,畫布生根,越來越大,越來越沉,最終落入凡間,在此處扎根變作百花谷。而畫中四位采花踏春的美人也化作這谷中的冰清玉潔四仙子,在駐守終身。

    許是這種傳言,又或是這里有某種咒文護著。百花谷在修真界千百年間的腥風血雨中不動如山,是一處類似于桃花源的安寧之地。

    不過,此處靈力豐沛,還是有些妖魔什么的掀掀小浪。大多都是四仙子自己解決,是咋是解決不了的才向仙門尋求援助。

    不多時,兩人便進了百花谷。

    映入眼簾的美景,嘆得季子琛此等詞窮大拿都想賦詩一首。蕭明渝突然湊過來,問他:“怎么樣,好看嗎?”

    季子琛很久沒有這么靜下來親近過自然了,此時亂花迷人眼,入谷后臉上的笑就沒停下來過,道:“喜歡,誒,那是什么?”

    蕭明渝順著看過去,輕笑道:“去看看。”

    季子琛不疑有他,但還是奇怪往日坦坦蕩蕩、直來直去的蕭明渝,何時變得這么喜歡吊人胃口了。腳上用力夾了一下馬肚子,馬兒比蕭明渝直接多了,渡著他往那邊過去。

    這邊有一顆參天古樹,枝繁茂盛的,樹枝上還用各色繩子掛著不少木牌子。季子琛捏住一只看了看。內容很簡單,祈福。

    原是一顆許愿樹。

    蕭明渝在身后遞給他一只木牌子,季子琛這才反應過來:“我發現蕭兄你最近很喜歡瞞著我干事嘛。”

    他一副惡霸做派搶走對方手上本就是為他準備的木牌,道:“寫什么?”

    蕭明渝:“隨你。”

    季子琛還是忍不住問:“你上回來就發現了?”

    蕭明渝點頭。

    季子琛看看木牌子,又看看站在一旁的蕭明渝。他坐在馬背上,比對方高出不少,這角度看去,他實在裝不出來什么話,來責備這么一個俊俏郎。而且,他心里也不知為何偷摸著樂滋滋的。

    蕭明渝從冷淡少年變成這么一個陽光明媚的翩翩公子,怎么說也有他的功勞。這種好他就應該安然受之。

    季子琛自顧自叨叨道:“寫什么好呢?”他捏著靈力晃蕩著手,準備在上面刻字。

    而這邊,蕭明渝已經翻身踩上一根粗壯的樹枝,將自己那塊木牌用紅繩綁了上去。一縷微風將其吹起,于是這許愿樹又多了一個人的心愿。

    寫個牌子也落后,自己刀子行不行啊。有了,唰唰兩下,季子琛便在木牌上刻下一行字。自己懶得上去,便遞給蕭明渝去掛,遞之前又神神秘秘道:“我沒看你的,你也不能看我的。”

    蕭明渝本來還愣了一會兒,聽他如此說,當下便笑著答應了。

    其實,用靈力刻的字,不用靈力解開上面的法術,是看不到具體內容的。但在季子琛心中還是有必要強調。

    事畢,兩人又騎馬慢行往百花谷腹地走去。

    小道兩側草盛花繁,春日正當時。身后,兩只木牌牽著紅繩緊緊依靠,于微風中輕輕搖曳。

    第40章 修真度假 這聲恩公難得。

    行至某處, 蕭明渝勒馬停下,道:“到了。”

    此處視野開闊,草多樹少, 只有一棵開滿不知名粉花的古樹橫亙在他們前面。其余與他們過來路上所見無甚差異。季子琛一頭霧水環顧四周:“這兒?哪里啊?”

    忽地,一朵粉花螺旋降落,蕭明渝抬手輕輕將花攏在手心。明媚驕陽下白衣少年, 馬尾高束, 眼眸深邃正盯著手心的花欣賞,這畫面太過唯美, 季子琛都要看呆了。

    就在這時,古樹迸發出一道水波般的靈力浪, 也是嬌嫩的粉色,掀起一陣花瓣雨, 向四周擴散開來。

    一陣隱匿輕柔的笑聲從樹后傳來:“蕭君你來的正是時候。”隨后探出一個人,身姿柔美, 應是四仙子中的一位。

    終于要給咱們男主拉郎配對啦,季子琛揶揄向蕭明渝問道:“蕭兄,這誰啊,介紹介紹啊。”

    那女子卻搶先道:“這位便是季君吧。”

    季子琛心中抽搐, 季軍?這是在喊他嗎?不過還是禮貌道:“哈哈,是我, 不過, 我還是更喜歡被人稱我為‘季公子’,不知可否?”

    女子嬌羞道:“那便是季公子, 不管如何,都是恩公的兄弟。”

    恩公?這稱呼真是叫季子琛為之精神一振,一般說這種詞的都是柔弱嬌妻啊, 而花清不論從容貌,還是身形姿態都很像弱不禁風的嬌妻美人。他看了一眼蕭明渝,心道:福氣啊。

    季子琛:“好說,敢問姑娘如何稱呼?”

    “花清,叫我清姑娘,阿清都行。”花清說著臉都紅了一半。

    蕭明渝看著季子琛擠眉弄眼半晌也沒懂對方的意思,轉頭對花清道:“有勞清姑娘給帶我們二人帶路。”

    花清聲音就像是棉花一樣柔軟:“好的,恩公。”

    兩人并排跟在花清身后。季子琛聽著花清一口一個“恩公”聽得有點不是滋味,忍不住低聲問道:“蕭兄,你說你上回來都幫了人家什么忙啊?他這一口一口‘恩公’叫得可真親切。”

    蕭明渝:“你不喜歡?”

    這跟他說話在一個頻道嗎?季子琛丈二和尚摸不著頭,這跟他喜不喜歡又有什么關聯呢?

    蕭明渝將馬拉得離他近一些,道:“沒做什么,只是除魔之后,幫忙清理了古樹。”

    就這樣?季子琛不信,一個人幫忙扛了一棵樹,就叫人家恩公,光是想想就不切實際。不過,是不是應該將蕭明渝的主角光環作為一切行為合理化的理由呢?

    花清似乎是聽到兩人的對話,回頭笑道:“季公子有所不知,上回恩公幫我們除了妖,之后還幫我們,將無極宗弟子所毀壞的古樹盡數打作了古木用具。很是心靈手巧。”

    看著花仙子掩面微笑,季子琛感覺都能想象到蕭明渝給人家打家具,認真勤勞的模樣。勤儉持家,又加一條好男人的優點,不愧是男主。不過這種機會也只有咱們魅力無邊的男主能逮到,再在女配們面前狂拉一波好感。

    常規套路。

    不過,他也沒想過,往常作者寫的男主所具備的優點都是很高大上的,到了蕭明渝這里感覺偏務實有用,有點降檔次。

    他轉念一笑:“如此說來,確實當得起這個‘恩公’。”無關所做之事的大小,光論這份細心與心意便是時間少有難得。

    蕭明渝被他看得挺直了背,目不轉睛正視前方,避開了他的打量。

    花清突然回身道:“季公子可想看看?”

    你們的情趣我這個炮灰就不插手了。忙道:“不了不了。”

    蕭明渝在旁邊冷不丁道:“其實你早就見過了。”

    季子琛聽得很迷糊,他什么時候見過了,絞盡腦汁想了一陣還是沒對上,一臉問號看著人。

    蕭明渝:“亭子。”

    說到這里,季子琛有印象了。靈霄山上各處都坐落著亭子,是再常見不過的東西。可十里竹林沒有,他某日練完劍被毛毛細雨淋濕一身便抱怨過,沒多久一座亭子立在了十里竹林。

    他一直以為那是蕭明渝叫人來搭的,沒想到那竟是蕭明渝自己建的。

    暈,為什么覺得蕭明渝一直被他當小弟一樣使喚?感覺往后被算賬又多了一條,奴役男主。

    季子琛中肯評價道:“那亭子確實不錯。”

    蕭明渝嘴角微微勾起。花清道:“恩公確實是這世間不多見的好人。”

    邊聊天邊趕路,走得就是快。季子琛連路也沒記太清楚便聽花清說到了。

    這過來的路上某處定是設置了法術結界與幻境的,不然他不可能無知無覺就走到這桃花源吧——

    屋舍儼然,阡陌交通,落英繽紛,芳草鮮美……

    (↑季子琛辛辛苦苦掃描自己貧瘠的古文知識庫得出,來源《桃花源記》)

    花清指著那邊的一處山頭道:“恩公,在那邊。”

    季子琛:“什么東西?”

    花清見他不懂,低頭捂著嘴輕笑,道:“季公子,你還是親自問恩公吧。”

    季子琛不明就里,只覺得這一群人神神秘秘,奇奇怪怪。他轉頭對蕭明渝道:“蕭兄?”

    蕭明渝手中不自然攥緊韁繩,輕咳一聲,道:“溫泉?”

    季子琛按照正常思路,問:“這溫泉中可是有妖物?”

    這話問得一本正經,花清卻笑了,蕭明渝表達不清楚,道:“季公子不知?恩公是帶你來泡溫泉的呀。”

    你說什么?當了一輩子牛馬的我沒聽清楚!什么?泡!溫!泉!

    季子琛多得話也不問了,忙道:“那,事不宜遲,我們趕快過去吧。”

    溫泉是天然的山泉水流經山上巖獸棲息地內部的烈焰石而得。因為汲取了多味仙草仙藥的藥性,所以具有一定的療效。

    一座低矮木屋榜山,屋后一汪池子被屏風分成兩塊。山泉水清,季子琛一頭扎進一邊池子中,渾然不管見沒見過世面這種形象,先享受了再說。

    蕭明渝也隨之下水,坐在池子中的一圈石凳上,就在他旁邊。見他魚兒得水般,上浮下潛,笑道:“可喜歡?”

    季子琛停下動作,一把抹掉臉上的水,干脆道:“喜歡,喜歡得要命。”這山泉水不僅是溫溫潤潤裹著他,其中藥效讓他身上大大小小的傷也舒服不少。

    “你怎么發現這種地方的?”簡直是度假勝地啊。

    蕭明渝端正坐在水中,道:“碰巧。”

    聽人這么說,季子琛一根筋的腦子還真就這么信了。他不知道,這滿含藥效的溫泉不是碰巧得來的,這劍穗不是隨意就給他的,這人也不會無緣無故對別人這么好。

    屏風后傳來一道女聲,聲音和花清的很像,說話的語氣卻差之千里:“恩公既來此,山下村民送來了新鮮的果兒,甘甜不澀。若是有什么吩咐,盡管喚我們。”

    季子琛一個姿勢僵在池子里,雖說他是穿著一身衣服在泡澡的,但是吧,他這身材確實沒什么好給人家好看的,細胳膊細腿,最普通不過的劍修肌肉身材。

    再看看蕭明渝,墨發披散,寬肩雪白,沒有一絲傷痕殘留。白色的濕衣緊緊貼在身上,刻畫出飽滿的胸肌、八塊腹肌,力量好似立馬就要噴薄而出。

    閉目坐在水中,似乎很是享受。如此情景下,這張每看一次就要夸一次的臉,可當真禁欲。

    看著想著,不只是藥力作用還是這溫泉本就泡得人發困,一日的舟車勞頓,渾身疲倦,沉沉困意將季子琛拉入睡夢中。

    再睜眼,不是在池子里泡溫泉了,而是,而是一處山野間!

    季子琛站在田間小路中,差點驚得一個沒站穩跌落田地中,好在根基練得比較好,穩住了。不過這小動靜卻驚起田間白鷗翩翩飛起。

    爭渡爭渡,一粗衣麻布裹身的少年便出現在田那邊,一錯不錯盯著他。

    雖然穿得寒酸樸素,可這英俊瀟灑的面龐卻讓季子琛一眼認出人。粉面饅頭般的臉在陽光下白的發光,這時的蕭明渝約莫才十歲左右,或者更小。

    小蕭明渝一臉戒備問他道:“你是何人,在此處做什么?”

    在心里一頓狂夸人家可愛,季子琛正準備正式介紹一下自己,身后卻感覺被什么不輕不重地頂了一下,回頭一看,是一只小水牛,正在嗅他身上的味道。

    可這田間路實在是窄,季子琛是第一次站在這種地方,被小蕭明渝如此一看身體本就有點僵硬,這下又被小水牛嗅一下再用細小的牛角頂一下,不出意外跌到了水田中。

    姿勢狼狽,還撲倒了一片水稻苗。

    人還沒清醒,岸上小蕭明渝急促的腳步聲走近,待季子琛視線恢復清明,這小娃娃正朝他伸著一只手,好似救星,嘴上卻責怪他道:“誰叫你來這田間來的,這下好了,這一片又要重新種了。”

    季子琛聽著一點也不生氣,也不忙著爭辯水牛才是元兇。誰叫這小蕭明渝說話時嘴都嘟著似的,可愛極了。笑道:“怎么,誰會責備你不成?”

    顯然是有的,而且他還知道那人就是收養蕭明渝的老翁。

    不過繼續調侃道:“你如此可愛,他還忍心責備你?換我,我可不忍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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