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良盯著他看了會兒,很認真的搖了搖頭.
“我沒這么想。”
孟景山沉默了片刻,問道:“左叔最近還好嗎?”
“老樣子。”
“我爸現在也不怎么管國內的公司了,要不我跟他說說,讓左叔提前退休回去頤養天年?”
左良用手指夾著煙,漸漸露出笑容。
“那就先謝謝你了。”
“把那個U盤還給我吧。”
左良盯著腳下那塊缺了一角的磚看了很久,直到手指傳來灼燒感,他才不情不愿的從衣兜里拿出一只塑料袋放在兩人中間的椅子上。
“什么時候懷疑我的?”
“從F市出差回來。”
左良點了點頭沒說話,仿佛這是件理所應當的事情。
孟景山繼續道:“這一年以來,我拜托你幫過很多次忙,但是每次都查不到任何線索。我起初以為是背后操控這盤棋的人本事太大,后來才發現,是我對你太過于信任。老左,可以告訴我真相嗎?我不想猜了。”
左良垂著頭,語氣緩慢而沉重。
“我不是一個合格的警察。”
早在孟景山拜托他查陸家兄弟之前,他便隱隱察覺到楊世英和照夜清的人在暗中往來。他這個人最致命的問題就是把親情看得太重,這一點和孟景山完全是兩個極端。
剛開始他還抱著楊世英被人誆騙的想法在調查,查著查著發現事情并不簡單。
說左良是在有意包庇楊世英和盛和,其實不完全正確,他對這件事一直都是逃避的心態,凡是與此沾上邊的案子他一律選擇回避。
“我很擔心我爸和這件事扯上關系,但是我不敢打聽也不敢查。景山,我做不到把自己的父親親手送進牢里,所以我很佩服你,你比我更適合做刑警。”
孟景山對這話并不認同。
“我沒你想的那么偉大,做這些也有自己的私心。老左,你實話告訴我,我媽她...到哪一步了?”
左良抬頭看著他,被刺眼的陽光晃得瞇了瞇眼睛。
“我不太清楚,這個真不騙你。去年我查一起入室盜竊案的時候抓到了一個照夜清的人,他交代的上家里頭有個人和楊總的秘書來往密切,但是我沒往深了查。”
“那你怎么判斷我母親與此事有關?”
“霍隊親自給我打電話要走了那幾個嫌疑人,楊總也恰好換了秘書,原先的那個說是辭職回老家了,但是我仔細查了一下,發現她舉家搬遷到了M國。是你,會覺得是巧合嗎?”
左良能做上刑警隊長絕對不是憑借一腔熱血,他有勇有謀,也有敏銳的嗅覺。他潛意識里發現了事情的嚴重性,但卻沒有再繼續調查那個秘書,入室盜竊案子結了以后,他選擇性的遺忘了這事兒,直到孟景山也牽連其中。
陸家兄弟的消息他的確是沒有找到,那時候線索實在太少了,而他也沒有將這兩件事聯系到一起。那以后但凡有和SBT扯上關系的案子,他都會找一些理由交給其他人處理。
左良自認為在這個崗位上一直兢兢業業勤勤懇懇,也一直覺得自己是個正直無私的人,但這件事讓他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懷疑。每當夜深人靜時,他都會問自己是否還記得當年立志做警察時的初衷。
孟景山當初交給他的那些證據被他故意弄丟了,因為這件事,他覺得自己已經失去了做警察的資格,于是和上級提出了辭職的想法。
這個U盤讓左良有一種宿命果然無法逃脫的感受,孟景山提醒他的那句話更讓他無地自容。
“從這段時間局里調查的結果來看,楊總也許在照夜清并不是很重要的人物,我父親或許更不夠資格進入那個團伙。所以我的那些擔心其實都是多余的,一開始把案子查清才是最優解。還有季威和這次銷毀證據的內鬼,我懷疑他們都被照夜清所控制。”
盛和集團在C市的強大以及楊世英的能力和野心讓他有了先入為主的觀念。
“照夜清背后的人就是季威。”
“你們是這么想的?不,我覺得沒這么簡單,照夜清背后一定還有更大的利益鏈。”
“除了把我給你的證據‘不小心’弄丟,你還干過什么事?”
左良苦笑著搖頭。
“那個內鬼不是我,真的。”他指了指椅子上的U盤:“丟了的那些東西我拷貝了一份,隊里沒人知道。”
孟景山撿起U盤在手心摩挲著,問道:“你將來有什么打算?”
左良看著他,眼里似有不解。孟景山又解釋道:“我是說,你辭職的時候沒有規劃一下未來嗎?”
“你...不打算把我送進警局嗎?”
孟景山盯著他曬得黢黑的臉,什么話也沒說。
左良說他是個重感情的人,孟景山覺得自己其實也是。
三天后,C市的官方新聞通報了關于極點地產董事長賈向榮的犯罪行為,其中包括賄賂官員、非法交易、土地拍賣內幕等數十種罪行。極點地產股票一夜之間跌到谷底,賈氏宣布破產,賈浩不知所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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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罪行有一部分來自警方之前的調查,也就是左良給孟景山的那個U盤,另一部分則來自于‘風箏’。
風箏通過郵件給緝毒組寄了一份名單,包括刑偵隊里那個銷毀證據的實習警員在內,一共兩名被照夜清收買的內鬼被抓獲。
這件事在警局內部掀起了軒然大波,一個市局隱藏了兩名敵方的臥底而不自知是其一,更讓人忌憚的是‘風箏’,這個只聞其名不見其人的神秘人物,不但能輕易黑進警局的系統,還能掌握如此重要的機密,無論對方是敵是友都存在很大的隱患。
F市
賈浩低估了這座城市的炎熱,他身上穿著連帽衛衣,臉上被口罩和帽子遮得嚴嚴實實,才走了不到一公里就已經熱得滿頭大汗,偏偏他還不敢打車也不敢取下這些裝備。
從C市一路‘逃亡’到F市,他用了整整一周時間。其實警方還暫時沒有逮捕他的意思,但他不能讓任何人知道他來找季威。一旦兩人的關系暴露,自己的退路就完全堵死了。
為了安全起見,賈浩沒有帶手機,他喬裝成游客一路打聽到季家老宅,好不容易敲開門,卻得知季威和慕喜早已經搬走了。
星語灣度假別墅背靠F市最大的熱帶雨林,小區里種植了許多高大的喬木,將白色的建筑層層覆蓋,從遠處望去,只能隱約看到別墅一角,是許多人夏季避暑的好去處。
從別墅的天臺向下看,能看到星語灣碼頭上停放的船只,以及來來往往的游客。
賈浩被一個長得像格格巫的女人從快艇上推下去,差點摔了個大馬趴。他好不容易穩住身子,想給這個沒禮貌的外國女人一個教訓,卻只來得及看一眼離去的船屁股。
“晦氣!”
“賈浩?”
一個黑得像煤球的年輕男孩走過來,不確定的開口。
“我是。”
賈浩斷定這個沒禮貌的男人一定是本地窮苦人家的孩子,不然不可能連鞋都不穿。
慶寶摸了摸頭上的寸毛,對這個包得像個粽子的男人同樣十分不解,他朝賈浩點點頭,示意他跟著自己走。
度假別墅的小區面積非常大,擺渡車開了十來分鐘才到達終點。慶寶率先跳下車,按了按房門口的門鈴,不一會兒,一個穿著吊帶衫超短褲的短發女人從門內走出來,她把一個紅包遞給慶寶,朝賈浩露出一個得體的微笑。
“賈先生,好久不見。”
“霍堂主。”賈浩摘下帽子和口罩,對霍曼青的出現并不感到驚訝。
“客氣了,我現在已經不是C市的堂主,叫我名字就行。季先生在里面,請跟我來。”
見到季威,賈浩心里的石頭總算落了地。
“你知道我這一路吃了多少苦嗎?”
季威用剪刀修剪著一棵金桔樹,聞言將他從上到下打量了幾眼,嫌棄道:“先去收拾干凈再跟我說話。”
賈浩一屁股坐在沙發上,灌了兩口茶水,擺擺手道:“歇會兒。”
季威放下剪刀,另外拿了只新的茶杯坐到他面前。
“怎么來的?”
“假裝自己的手機錢包被偷,搭順風車,沒有車就走路。”
季威喝了口茶水,不咸不淡的評價道:“窩囊廢想窩囊辦法,果然還得是你。”
賈浩揮了揮手,不想跟他一般見識。他和季威在國外念書生活的那段日子,每日沉迷酒色、放蕩不羈,后來回國以后他把自己包裝成商業精英,行事更是小心翼翼。沒想到還是栽了,甚至把整個賈家給搭了進去。
“慕喜沒跟你一起?”
季威斜睨了他一眼,對他這個不怎么尊敬的稱呼不甚在意。
“回娘家了。”
賈浩若有所思,想再問點別的,被季威制止了。
“現在不是討論這些的時候,這幾天你先待在這兒,暫時不要露面。送你上來的那個小子叫慶寶,有什么事你可以叫他幫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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