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子栗愣怔了三四秒后回神，問：“那語文和英語呢？”
“這個你自己努力吧，我沒辦法。”華谷臣聳肩笑道。
他語文經常不及格，就是個半吊子水平，所以他沒有什么方法好教的。
之所以能上國內排名前三的汀大，是因為他拿了中國數學奧林匹克競賽一等獎，直接保送的，沒有經過高考。
夏子栗微微瞇眼打量華谷臣，這人可疑的點實在太多了。一會兒說自己初中輟學當混混，一會兒又說能讓他理綜滿分。
算了，她不問。她知道這人來歷神秘。當然就算問了華谷臣也會找奇奇怪怪的理由忽悠過去。
華谷臣走進浴室洗了個手走出來，說：“現在不早了，睡覺吧老板。你還在長身體呢。”
夏子栗也的確是困了，今天一天下來真的很累。從衣柜里拿出睡衣去浴室洗了個澡，出來后就走到床上掀開薄被躺進去。
之后華谷臣也起身去浴室洗澡，不過他沒有睡衣，索性將就浴袍穿上出來。他知道這浴袍掛在浴室只是擺設，畢竟夏子栗自己有睡衣。
他穿著浴袍出來時，夏子栗下意識地抬眼掃了一眼，又快速地移開視線，雖然目光重回手機上，但腦子里還是華谷臣穿浴袍的樣子。
這狗逼的身材比模特還好，寬肩窄腰大長腿，身材線條硬挺鋒利，很有男性力量感，穿什么都相當帥。
雖然那浴袍她從來沒用過，但在她的房間也算是她的浴袍吧。被一個男人穿了感覺……感覺有點怪。
“啪”地一下，夏子栗把燈關了。
窗外既沒有路燈也沒有月光。屋內一片漆黑，甚至可以說伸手不見五指。
她聽見黑暗中華谷臣低笑了一下，而后對方的手機亮起，微弱的光照亮短短一截路，順利躺回小沙發上。
由于小沙發的放置方位朝著床，此刻夏子栗腦中白光閃過——無論她怎么睡，華谷臣始終朝著她。
雖然晚上太黑看不見，但天亮就能看到她的睡著的樣子。
莫名有些呼吸急促。
夏子栗此刻才覺得自己神經過于大條，平時大大咧咧慣了，跟男生相處跟兄弟似的，也沒太在意男女有別。但現在睡在一間屋，真的有些羞恥了。
但都這個點兒了，總不能讓華谷臣馬上回家。
于是又開了燈，語氣有些僵硬：“衣柜里有一床被子，你拿出來打地鋪吧。”睡在地上比睡在沙發上好點。
“老板你好體貼。知道我個子太高睡小沙發難受，專門讓我打地鋪。”華谷臣。
夏子栗：“……”雖然她本意不是這樣。
地鋪就在床和沙發的中間。這下夏子栗看不見華谷臣后松了一口氣，再次關燈。
陷入黑暗后一片寂靜，只有窗外淅淅瀝瀝的雨聲。
夏子栗能聽見對方平穩的呼吸聲，那是屬于一個成年男性的。
這讓夏子栗有些輾轉反側。
忽然華谷臣的聲音在雨夜中響起:“老板，我倆商量個事。”
“說。”
“我們今晚睡一間房的事得保密。不然我的名聲就毀了。”
一個枕頭猛地砸了下來。
隨后夏子栗忍無可忍的聲音響起:“你再逼逼信不信我拿枕頭悶死你。”
華谷臣低低笑著，插科打諢道:“正好缺個枕頭。多謝老板。”
他順手把枕頭塞到腦袋下枕著，軟綿綿的，感覺還不錯。但就是有一股甜甜的洗發水味淡香。還是頭一次枕小姑娘用過的枕頭。
今晚這事還真不能傳出去，要是汀城那群公子哥兒們知道他華家大少跟一個未成年小姑娘共處一室，指不定得笑成什么樣。
他在世家子弟圈里作威作福慣了，向來是高調地自詡清高。從來不碰情情愛愛的玩意兒。更不屑包養什么小明星小嫩模，所以明目張膽地嘲諷那些公子哥兒們是下半身思考的動物。
這事要是傳出去了豈不是自己打自己臉。還得被貼一個“又當又立”的標簽。
雨大概是凌晨時分停的。
夏子栗反復煎魚了很久才睡著，醒來的時候已經是早上八點多鐘了。
她聽見屋內有什么響動，坐起身一看，原來是華谷臣把掃地機器人拆了。
“……”
這人絕對有多動癥，小時候不知道有多調皮。誰家要是養了這么個祖宗，絕對三天一小打五天一大打。
要是再把這人關家里幾天，整個房間的東西都得被他拆了重裝。
早上隨意叫了點早餐吃了。
夏子栗在九點多的時候給夏保家打了個電話，問他現在在哪兒。夏保家說送兒子去籃球興趣班了，正在回來的路上。
夏子栗：【小孔姐姐也一起的嗎？】
夏保家：【沒有，她跟小姐妹出去購物了。】
夏子栗語調怪異：【她跟你說出去購物了？】
夏保家聽出了她的語氣有些不對：【是啊。怎么了？】
夏子栗頓了幾秒，煞有介事地說：【老夏，昨天小孔姐姐去做spa的時候，我看到她跟一個男人在聊什么。隱約聽見什么‘收購’、‘談判’、‘機密資料’、‘偷出來’之類的。我也不是很懂。】
夏保家臉色驟變，語調急轉直下：【你說什么？！】
夏子栗：【我也不是很懂。不過老夏，我們真的要賣掉茶園嗎？機密資料被泄露，是不是價格談判上就很吃虧啊？】
電話那頭傳來很粗重的呼吸聲，似乎是在極力壓制怒火。隔了好幾分鐘后，夏保家沉沉的嗓音傳來：【這些你小孩子家家的不要管。我問你，有沒有聽見他們說約在哪里見面？】
【好像是雨律茶莊旁邊那個涼亭。】夏子栗剛說完，電話就被對面掐斷了。
頭一次干這種事，有點心驚肉跳的。
沒想到這么容易就能挑撥兩人，看來他們關系本身就不牢固。
這出好戲當然要親眼去瞧瞧。
—
臨近中午十二點時。華谷臣接到了夏子栗的電話，彼時他已經把房間里能拆的電子產品都拆了一個遍，唯獨電腦還沒有動。
他開了揚聲器，一邊跟夏子栗說話，一邊把零件一一重組回去。
【事情還順利嗎老板？】華谷臣。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夏子栗好久沒笑得這么痛快過了，她剛才一直憋著笑，此刻撥通了華谷的電話終于暢快地笑了出來。
【我跟你講，哈哈哈哈哈哈哈！你是沒看到剛才的情況，真的太爽了！】
華谷臣輕扯嘴角，目光始終在那些精密的小零件上：【洗耳恭聽。】
夏子栗：【當時孔真兒拿著資料急匆匆跑進涼亭，掀開簾子一看，臉上的表情跟見了鬼似的。嚇得腿都軟了跑不了。老夏拿過資料看到果然是保險箱里的機密文件，大發雷霆把孔真兒罵得狗血噴頭。這女人也是笨，要我早跑了，哪兒會腿軟地在那兒挨罵啊。】
華谷臣：【那結果呢？】
夏子栗：【結果當然是徹底掰了啊。老夏是一點也不想再看到孔真兒，看清了對方的真面目覺得惡心吧。已經讓牛阿姨把孔真兒的東西都打包扔出去了。估計今天孔真兒就滾出微笑島了吧。畢竟老夏在島上人脈還是挺廣的，得罪了他還真混不下去。】
華谷臣：【那兒子呢？】
夏子栗頓了一下：【兒子肯定是帶不走的。】
華谷臣：【那計劃第一步我們已經完成了。開始第二步吧。老板加油哦~】掛斷電話。
夏子栗：“……”
她話還沒說完呢，這人干嘛急著掛她電話。不會是真把屋里所有東西都拆了吧。
等會兒，她的電腦。
電腦不會也拆了吧？
不過她今天心情好，拆了就拆了吧，只要能復原就行。
夏子栗拿著拷貝了合同的u盤去街上打印店打印了兩份。順便在附近的小餐館里吃了一碗面，然后又馬不停蹄地去媽媽以前工作過的律所。
恒信律所。
微笑島不大，律所也就那么幾個。其中恒信律所算是比較好的那種。
佟長青在這里工作十幾年了。
記得小時候經常到律所里找媽媽，有時候為了等媽媽下班還在律所寫作業。
所里的律師們幾乎都認識她，也很喜歡逗她玩。所以關系還比較不錯。
但自從佟長青離開微笑島以后，她就再也沒去這里了。
睹物思人。
夏子栗站在律所門口吸了一口氣后走進去。前臺小姐姐不是以前那個了，不認識她，詢問她有什么事。
她說：“你好，我找一下柳律師。”
前臺：“柳長城律師嗎?”
“對。”
“有預約嗎？”
“沒有。”
“那現在給您預約嗎？估計要排到下午五點鐘。”
“……我認識他，跟他挺熟的。他以前是我媽媽的領導。我找他不是咨詢法律相關的事情，而是一點私事。只需要幾分鐘就可以。麻煩你幫我問一下吧，就說我叫夏子栗。”
前臺小姐姐認真看了她幾秒鐘，而后才點頭答應。
電話很快撥通，小姐姐簡單說明了情況，很快電話結束，小姐姐示意夏子栗直接去柳律師辦公室。
“謝謝。”
夏子栗敲開了柳長城的辦公室門。只見辦公桌前坐著一個四十來歲的男人。穿著灰色襯衫，戴著黑框眼鏡，身形削瘦，背脊挺直。
“小栗子很久沒來了啊。”柳長城目光看向她。
夏子栗走過去：“柳叔叔，抱歉耽誤你午休的時間了。”
“現在都這么生疏客套了，”柳長城起身給她拉開椅子，“坐吧。”
夏子栗坐下，神情和模樣透著可憐：“柳叔叔，實不相瞞。自從我媽媽和爸爸離婚后，就斷絕了和我父女倆的所有聯系。我也不敢換號碼打她電話，怕惹她生氣。我已經很久沒有聯系上我媽媽了，我……很想她。”
柳長城眉頭皺起，隨后了然：“所以你的意思是通過我聯系你媽媽，探探她的態度？”
“我知道你肯定能聯系她。畢竟她當年也是你帶出來的徒弟，我媽媽一直都很尊敬您。她不會拉黑你的。”夏子栗十分確信地說。
柳長城輕笑一聲，無奈搖搖頭。坐在她對面的老板椅上，說：“其實我也很久沒聯系她了。不知道還能不能聯系上。姑且幫你試試。”
“謝謝叔叔！”
之后柳長城果然撥通了佟長青的電話。夏子栗的心跟著猛地一跳，忍耐著激動的心情，安靜等待。
柳長城先是熟絡了幾句，而后進入正題，說孩子很想媽媽，能不能從拉黑列表里移出來。
又說了幾句后電話結束。
柳長城笑著對夏子栗說：“你媽媽當初是因為太生氣了，一下子把你們父女都拉黑了聯系方式。覺得跟你聯系就會想起夏保家，所以干脆都不聯系。現在時間過去這么久了，你媽媽沒有當初那么憤怒了。畢竟你是你，你爸是你爸，再怎么也不能遷怒到你身上。”
“所以……”夏子栗聲音有些發顫，“我現在可以給我媽媽打電話了？”
柳長城微笑點頭。
“謝謝你柳叔叔！你真是個大好人!祝你們事務所紅紅火火！”夏子栗激動地感謝后離去。
夏子栗是跑出事務所的，她緊張得不行，終于可以給媽媽打電話了。
她站在事務所對面的大樹下，點開智能手表，顫抖著翻開佟長青電話，猶疑幾秒后撥了過去。
嘟聲在幾秒后停止，隨之而來的是想念了無數個日夜的聲音。
【栗栗。】
【媽媽……嗚……】夏子栗沒忍住嗚咽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