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坦白(含2400營養液加更章) “你……
聽到門口的動靜, 卞生煙早早就整理好了衣著。
妲己則是“呲溜”一下又鉆進了床底。
元家人還算禮貌,得了應聲后才推門而入。
元語堂走在最前面,沖卞生煙露出了和藹的笑意。
他正要問問床上人的近況, 眼睛卻忽的被病床邊坐著的青年所吸引。
那人面容蒼白, 臉頰削瘦, 骨相清透但鋒利,半長的頭發隨意扎在腦后, 朝他們看來的眼神冷漠冰涼。
最讓元語堂震驚的是,他的手與卞生煙緊緊相扣, 兩人親昵無間。
自他來M國治療以來, 頭一回見這么多人, 元頌今有些膽怯, 不自覺抓緊了卞生煙的手, 極力克制自己焦灼不安的心。
元語堂下意識扭頭, 看了眼大兒子,元明嘉也是一臉意外的樣子。
不過很快,他們父子倆就調整好了情緒,裝作什么都沒發生的樣子與卞生煙攀談起來。
“卞小姐身體感覺如何,在這兒待的可有什么不方便的地方?”
卞生煙雖然對元明朗不是很待見, 但元語堂的面子她是要給的,所以語氣要比早上的時候好得多,還難得擠出來一抹微笑:“多虧元先生掛念,元少爺的安排十分妥當,全程都特別照顧我。”
話雖是這么說, 但眾人還是聽出來一抹冷意。
尤其是后半句,卞生煙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說的時候語調要重一些。
格蘭特殷勤地搬過來椅子給父親, 然后默默退到一旁,沒敢插話。
元語堂順勢坐下,很是歉意道:“昨夜的事,經過調查,是恐怖分子針對M國新提案的抗議所發出的無差別襲擊,主要目標對象就是那幾位在場的高官。當時為了保證幸存人員的安危,不得已將大家都集中看護了起來。卞小姐離開的早,不在警方的調查范圍內,所以明嘉只好將你先安排在元家的醫院,以免出現意外。現在事態已經處理完畢,還希望卞小姐能諒解。”
老爺子態度客氣,說話不疾不徐,端正有禮。
他在生意場上浸然多年,語言的藝術拿捏的剛剛好,事情緣由分析得頭頭是道,還從卞生煙的角度出發,將自己身段放下一階希求諒解,讓人挑不出來毛病。
而元頌今則是瞪了瞪眼,他這才知曉昨夜發生的事竟然那么嚴重,都牽扯到恐怖分子了,卞生煙卻還跟沒事人一樣。
元語堂的話令卞生煙臉色緩和了很多,畢竟她只是煩元明朗,沒必要對元語堂甩臉子。
“您真是言重了,元少爺早就跟我說明了顧慮,還在第一時間幫我換了醫院安排治療,何談什么諒解不諒解的。”
聽完,元語堂眼中欣賞之色更甚。
昨晚看她對元明朗出手的氣勢,還以為會是一個嫉惡如仇不容半點商議的鐵血脾性,沒想到寥寥幾句聊下來,她知性溫雅、進退有度的談吐倒是令元語堂眼前一亮。
不過卞生煙話里話外都只對元明嘉表示了肯定,對元老二的存在閉口不提,不就是暗戳戳表達不滿嗎。
元語堂臉色一沉,立即招呼元明朗過來,厲聲道:“昨晚的事我都聽說了,你怎么能對人卞小姐說那種猜忌的話?”
元明朗不敢在父親面前忤逆,于是立刻低頭道歉:“抱歉,卞小姐,昨夜是我唐突了,我向你道歉。”
卞生煙表情淡淡的,沒了對元語堂的熱切:“二少爺職責所在,我怎么能不配合呢。”
陰陽怪氣的話聽得元明朗臉色一陣青一陣白,愣是一句話沒說出來。
元語堂道:“我這個兒子平日是魯莽了一些,我會多加管教的,給卞小姐造成的傷害,實在抱歉。”
父親說話,元明朗不敢開口,只能站在一旁,拘謹地躬著身子,一副認錯的態度。
卞生煙也不是不給面子的人,元語堂都親自開口了,她也打了元明朗,這事再揪著不放就不好說了。
“二少爺也沒做錯什么,這事以后就不提了。”
見她主動表態,元家幾人心中的石頭算是放下了。
元明嘉的妻子霍懷晴上前,感激道:“真是多謝卞小姐救命之恩,君昊昨晚一直在我耳邊念叨你的傷勢,本來我應該第一時間就過來看望你的,但昨夜發生的事太過突然了,以至于抽不開身,實在是愧疚難當。”
卞生煙知道她,霍懷晴,紐約當地最出名的檢察官,其父是香港資本巨鱷,與妻子結婚多年,只有她這一個繼承人,因此寵愛有加。
當時她跟元明嘉的戀情還上了金融板塊頭條,成了令人艷羨的一對強強聯姻組合。
“霍夫人太客氣了,只要孩子沒事就行,我這點小傷,養養就好了。”
元君昊扁著小嘴跑上來,撲在卞生煙腿上,嗚嗚道:“姐姐,你還疼嗎?”
卞生煙沖他微微一笑,還抬手摸了摸元君昊的小臉:“我早就不疼了。不過你怎么一見到我就哭啊,瞧瞧,眼睛都腫了。”
看到這一幕,元頌今是第一個不滿的人,上次是煩格蘭特,昨天又冒出來個元明朗,現在多出來的這個小孩兒當著他的面叫卞生煙“姐姐”,卞生煙還對他那么溫柔。
他不由得抓緊了卞生煙的手,暗戳戳表示不開心。
卞生煙感受到了,于是很快拿開了碰元君昊的手,轉而握緊了元頌今的手指,對他寵溺一笑。
在場眾人目睹了這一切,紛紛將目光轉移到了元頌今身上。
尤其是元明朗,原本還有些愧意的眼眸在看到卞生煙的笑容后,立刻蒙上了一層陰影。
元語堂不由得問道:“這位是……?”
卞生煙勾起嘴角,順勢攬過元頌今的肩頭:“忘了介紹了,這是我愛人,元頌今。很巧,也姓元。”
和她挨的極近的青年眼神有些卑斂,不是很適應跟這么多人對視。
元語堂跟元明嘉都怔住了。
昨晚在調查卞生煙時,他們只了解到她的基本信息,確認了她跟襲擊案毫無關系。
元語堂對這個女子的第一印象十分不錯,得知她是未婚,他立即就起了撮合卞生煙跟元明朗的心思。
元明嘉在看過她的資料后,也表示希望能進一步認識一下,或許真的能為弟弟成就一番美事。
只是沒想到,從進病房門見到元頌今開始,他們隱隱覺出一抹不對勁兒來。現在有了卞生煙的親口介紹,他們更是覺得尷尬非常。
從始至終,他們都完全不知道她身邊竟然還有這么一個人的存在。
都同是元姓,元語堂話題也找的很方便,隨口聊了兩句關于元頌今的情況。
卞生煙沒有透露太多,只三言兩語揭了過去。
她不是很想讓更多人知曉元頌今的過去。
當初從華邦離開之時,她把能撤的新聞都撤了,還投了一波澄清說明。
羿齊心說自從元頌今自殺死亡的消息在國內傳開后,那些非議他的言論就漸漸消失了。隨著時間的流逝,這事慢慢被人淡忘。
過去讓元頌今傷心的事,卞生煙不想再提。所以只寥寥說了幾句,明顯不是很想深入談論。
元家人待得不是很久,臨近中午的時候就全都離開了。
卞生煙兩人恢復了自由,但出行仍舊不便,于是元語堂將閑散的格蘭特留了下來,讓他代替元明朗好好照顧卞生煙。
而元君昊則是也提出要留在醫院,最后被他二叔扛在肩上帶走了。
格蘭特是一個十分鬧騰的人,在病房待十分鐘,能有九分半都在叭叭,所以卞生煙只讓他待了一會兒,就把人打發出去買午餐了。
再次安靜下來后,妲己終于能從床底爬出來了。
它吭哧吭哧跳上元頌今的腿,然后又爬上了卞生煙的床,哆哆嗦嗦鉆進了被窩蜷成一團睡覺。
元頌今鎖好了門,也脫了衣服爬上床,抱住卞生煙的腰汲取溫暖。
房間內暖氣開的很足,但一大一小都挨著她,卞生煙有些哭笑不得。
“怎么了?”她摸著元頌今的頭發,偏頭在他額上落下一吻:“是不是剛剛人太多了,你很難受?”
元頌今輕輕“嗯”了一聲,沒說具體的,反而是把她摟的更緊,生怕被人搶走似的。
卞生煙一邊顧及著右邊的妲己,一邊攬著左邊的元頌今,一家三口在病房里和和美美。
躺夠了,元頌今忽的睜眼,憂心開口道:“姐姐,昨晚是不是很兇險?”
其實他早就想問了,但卞生煙受了傷,從昨晚開始就一直沒什么精神,今天更是睡到十點多才醒,狀態很是不好。
他本想讓她好好休息,結果元家人又來了,折騰幾個小時,說了些無關痛癢的話,讓他心煩。
卞生煙沉默了一秒,才笑著說:“哪有,你看我,不是就只中了一槍嗎。”
這一槍還是因為救人才中的,不然她安安分分躲著,基本不會有事。
“如果,姐姐你昨晚沒有被元明朗他們攔著,你準備回家跟我說這事嗎?”
元頌今的眼睛一錯不錯地盯著卞生煙。
瞿淮帶他來之前,卞生煙就跟他通過電話,但只簡單說了幾句讓他拿上換洗的衣物跟吃的藥,等瞿淮來接他。
具體發生了什么,卞生煙閉口不談。
路上,瞿淮也是,不肯多說一個字。
這不就是潛意識里把他當做隨時會爆炸崩潰的氣球嗎?
要不是今天元語堂說明緣由,他恐怕永遠都不知道昨晚到底發生了什么。
卞生煙他們小心翼翼,生怕他受到一丁點的傷害。
這讓元頌今越發覺得自己是個沒用的人。
這個問題,讓卞生煙沉默的時間更長了。
她當時只想著趕緊回家,擔心元頌今一個人在家會胡思亂想,會手足無措,會害怕聽不到聲的空蕩蕩的房子。
甚至讓瞿淮買衣服也是為了回去之后能找個理由瞞過元頌今。
疼,她可以忍,只要元頌今看到她回來,就會安然入睡,等第二天她再提前出門上班不讓他發現就行。
但她還真沒打算告訴他中槍的事。
卞生煙思襯了片刻,臉上浮現出一抹輕松的表情:“也不是什么大事,而且我現在好好的——”
“所以你就是不準備告訴我是嗎?”
元頌今直勾勾地盯著她,一副質問的樣子。
卞生煙抿了抿唇,眼睫垂落。
元頌今很少打斷她說話。
他一直都是個很乖的人。
但現在,事情好像有點不太一樣了。
卞生煙猶豫了一下,“元寶,其實這種事——”
“姐姐,你讓我事無巨細地都告訴你,可是你卻做不到那樣對我。”
元頌今第二次打斷她,語氣低落,甚至還有些哀傷。
“你是怕我承受不住嗎,咱們倆不是說好了要相依為命攜手一生的嗎?”元頌今越說越委屈:“我是瓷娃娃,一碰就會碎嗎?要是以后你再出什么事,卻什么都不跟我說,我要怎么辦?就像今天這樣被元明朗他們關在這兒,所有人都趁機欺負你怎么辦?”
他們對他的態度都無比謹慎,所有人都知道他情況不穩定,隨時有可能出事,所以每句話都經過深思熟慮才會說出口,每個舉動都要思考很久才決定去做。
這讓元頌今始終認為自己與常人格格不入。
“元寶,” 卞生煙伸手將他的腦袋抱進懷里,心情復雜地耐著性子道:“對不起,我錯了,我不該瞞著你。”
“我不想成為你的累贅……”元頌今眼眶一紅,想到近期頻繁出現在卞生煙身邊的男人,他就難過得發瘋。
卞生煙是可以一輩子鐘愛他,寵溺他,可架不住外人被她的魅力所吸引,像采花的蜜蜂撲上來,以一個又一個嶄新的面孔接近她。
一想到這,元頌今就焦灼,不安,時刻膽戰心驚卞生煙的注意力被旁人分了去。
他哽咽著抬眼,抓住卞生煙的手哀求道:“我會努力變好的,不會讓姐姐再擔心,所以你以后不可以再瞞著我,好不好?所有事都要跟我說,開心了要說,不開心了要說,哪里不舒服了也要說,好不好姐姐?”
他濕漉漉的眼眸像極了一只害怕被主人丟棄的小貓,渴求著卞生煙的回答。
“好,”女子回握住他的手,極盡溫柔地看著他說:“我以后不會再瞞元頌今任何一件事,不管是什么,都跟你分享。”
看到這,元頌今的心才稍稍安穩了一些,然而,他很快就意識到,從本質上來講,他在卞生煙面前更過分。
他只是短暫地面臨卞生煙對他有所隱瞞的情況,可自己卻從頭到尾都遮遮掩掩了一堆秘密。
一想到卞生煙不跟他透露自己受傷的事,元頌今就渾身坐立難安。可這樣的生活,卞生煙已經過了一年多了。
每次心理醫生說要想辦法打開他心扉的建議,他都聽得清清楚楚。
但卞生煙從來沒有要求過自己去坦白一切,更沒有強迫他去說出心底隱藏的秘密。
相對比下來,元頌今覺得自己更像是一個只許官州放火,不許百姓點燈的心胸狹隘的蠻橫小人。
“那我之前,瞞著你那么多事,到現在也沒說,你是不是覺得我很壞?”
元頌今聲音微弱,特別沒有底氣。
卞生煙挑了挑眉:“怎么會?”
她伸手,替元頌今整理好敞開的衣襟,說道:“你想說的時候,我隨時都準備好了做你的傾聽者。你要不想說,那咱們就不去想那些事。新生活才剛開始,你的人生也才剛開始,再大的事,都不及你健康安好重要。”
元頌今鼻腔一酸,抱住她的手臂將臉埋了進去。
整理了好一會兒,他才抹了抹快要溢出來的眼淚,鼓起勇氣問道:“那我要是說了,你發現我是一個十分卑劣的人,會不會后悔認識我……”
卞生煙隱隱意識到了什么,但她還是揚起笑臉,捧著元頌今的臉頰道:“從前的事要如何定義,每個人的標準也不同。你是個怎樣的人,我再清楚不過了。”
元頌今紅著眼眶凝望著身旁的卞生煙,忐忑不安地講述起了埋藏在內心深處多年的秘密。
“那些新聞……說的沒錯,我的親生父親,的確是一個買賣婦女的罪犯。而我的母親,是他買來的。”
元頌今回憶起那段與母親短暫相處的日子時,神色痛苦萬分。
“她逃了好多次,最后被關在地窖里。而我直到三歲的時候,才知道她的存在。”
元建國一直不讓他靠近地窖附近,一開始外圍都是用柴火擋著,所以元頌今出門玩耍的時候沒有發現那個地方。
后來柴火燒完了,地窖外沒有東西可以遮擋了,元頌今就意外知道了地窖的存在。
“她聲音很好聽,我爸出門的時候,我就會去那兒找她。我們只能隔著門聊天,看不見彼此長什么樣子,她以為我就是鄰家的小孩兒。”
“我幾乎每天都是地窖找她。她給我講外面的世界,講她的家鄉,講大城市的車水馬龍,有電視機,有大貨車,還有飛機,全是我沒見過的東西。”
元頌今緊張地攪動手指:“但我爸一回來,我就必須得離開那兒。即便我爸進去,對她做不好的事,我也必須裝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樣子。”
說到這里,他哽咽了片刻。
“我們村里,有一座石板橋,橋下是一條很淺的河。有天我下去洗臉的時候,踩到了尸體。”
無論什么時候回憶起那天的場景,元頌今都遍體生寒。
“很多尸體……全是女嬰,有的成了白骨,有的剛腐爛一半。”他抱住臉,悲痛萬分:“里面還有因為逃跑失敗被打死的女人,到處都是蒼蠅跟蛆蟲。”
“我拼命跑回家,地窖里的母親說,如果我出生時是一個女孩兒,也一定會出現在那里,而她也很有可能在未來的某一天成為那堆尸體的一員。”
“所以我放走了她,”元頌今聲音低啞,“在一個所有人都睡著了的夜晚,我偷了我爸的鑰匙,帶著她從后山跑了。”
“我那時還沒上學,不會寫字,所以只能給她畫了路線地圖。又怕她搭不上車,從家里的抽屜拿了些零錢給她。她很感激我,臨走前,說想抱抱我。姐姐,你知道我有多么期待那個擁抱嗎?”
一行淚從元頌今的眼角滑落。
“我一次感受到那么溫暖的懷抱。我特別想叫她一聲媽媽,但也就是那時,她跟我說了一句‘對不起’,然后就把我從山上推下去了。”
卞生煙聽完,身子一僵。
“那一刻,我才明白,她知道我就是她的孩子,所以她厭惡我。”
元頌今抑制不住地淚流滿面,眼淚大顆大顆往下掉:“我是她痛苦的根源,是那個男人強迫她的罪證,我活著,她就永遠都要提心吊膽。所以我必須死。但是……但是,我不知道要怎么辦,我知道自己該死,我就不應該出生,我身上流淌著那個罪犯的血脈,但是,我真的想活下去。”
元頌今趴在卞生煙懷里,哭到不能自已。
這樣矛盾的思想伴隨著他的成長,壓抑著元頌今的內心,他煎熬,自卑,痛苦,渴望解脫但又向往重生。
“我的出生就是個罪過,我……我真的不知道還能做什么。被領養后,我一直有在匿名舉報村子里的事,可是沒人理我。我就只能往更高的機關投遞舉報信,我害怕被人知道身份,更害怕媽媽沒能逃出去。”
不過好在,京城一把手很是看重這事,后面村子的人全得到了懲治,那些被拐賣囚禁的婦女也得到了解救。
元頌今睫毛上沾滿了淚珠:“她因病去世的事,全都是我胡謅的。如果不那樣說,我進不了福利院,警察也會起疑心。然而三年前,當我再次見到她,一眼就認出來了。我特別高興,她安全逃出去了。但我也很惶恐……”
“隨著鳴晨姐姐的事爆出來,拐賣話題也被搬到了大眾眼里。我才知道……那么多人,對于這種事是嚴重抵觸的。被拐賣婦女所生下的孩子,從道德層面上來講,是沒有人權的。”
元頌今撲在卞生煙懷里,一邊抹淚一邊抽噎道:“她完全不知道我就是當年那個孩子。在我墜樓那天,我問過她,怎么看待這種事。我就是賤,為什么要去問她呢?她一個受害者,這種事無疑是揭她的傷疤。可我還是跟傻子一樣問了。我時常在想,那天從山上掉下去的時候,我怎么就沒死成呢?如果我死了,后面這一切都不會發生,就不會有人拿著這種事去威脅你。她也就不會時刻擔心自己的過去被人曝光。”
從他的新聞滿天飛開始,扶雯肯定已經知道了一切。
而直到現在,元頌今也不知道她到底怎么樣了。
他經常做夢,夢到扶雯也跟她一樣,被曝光一切,然后身敗名裂,所擁有的一切全都化為泡影,丟了工作,毀了生活,更有可能會像他一樣想不開做傻事。
但元頌今真的不敢問。
他是個自私的膽小鬼,只敢做縮頭烏龜,是個徹頭徹尾的混蛋。
元頌今從未哭的這么悲傷絕望。
卞生煙抱著元頌今沉默良久。
忽的,她沉聲開口道:“你媽媽,是扶雯女士嗎?”
聽到這,元頌今心里“咯噔”一聲,頓時渾身一怔。
第72章 扶雯 這一刻,元頌今終于自由了。……
元頌今不敢置信地望著她, 臉上血色瞬間褪去,眼瞳微小顫動。
雖然一個字沒說的,但卞生煙已經從他的表情里得到了答案。
“你自殺的消息剛散播出去, 她就找到了我。”
卞生煙回想起那天, 臉上是一片平靜。
當時元頌今還在醫院昏迷不醒, 雖然脫離了危險,但遲遲沒有醒來。
卞生煙剛做好搬離華邦的部署, 手機就接到了一個電話。
那人的聲音很耳熟,說是要見她。
卞生煙在公寓接待了那人。
來的是扶雯。
她全副武裝, 渾身遮的無比嚴實。
當時卞生煙還不知道她來的用意。
扶雯看了一圈這個元頌今曾經生活過的地方, 還在客廳看到了他跟卞生煙的合照, 相片上的他滿心滿眼都是身旁的卞生煙, 眼角掛著輕松的笑。
扶雯摘下墨鏡跟帽子, 紅著眼眶惆悵地說了一句:“他有在你面前提到過我嗎?”
卞生煙搖頭, 不知道她說的是什么意思,但心頭已經隱隱有了些預感。
扶雯望著照片上的元頌今,哽聲道:“我第一次見他的時候,他還沒我腿高,用偷來的鑰匙帶我從那個沒有陽光的地窖逃出去。”
“被拐四年, 我從來沒想過自己還能從那個地方離開。”
眼淚從扶雯的眼角滑落,帶著她回想起曾經那段黑暗的歲月。
“我以為他是誰家的小孩兒,但當我從地窖里出來,看到月光下,他穿著我親手縫好的破舊褲子, 眼巴巴地看著我。那一刻,我簡直不敢相信,救我的人, 居然是我跟那個混蛋所生的孩子。”
“他給我地圖,給我坐車的錢,還給我指了離開的路,可我……我只想活命,我不敢相信任何一個人,哪怕是一個只有三歲的孩子。”
扶雯捂著臉哭了起來,痛徹心扉道:“我怕他回去告密,就在走的時候以擁抱的名義騙了他,然后把他從山上推了下去……我以為他死了,這么多年來,我一直都以為他死了!”
扶雯第一次跟人說起這件事。
她從那個魔鬼般的地方逃出去后,一路坐車輾轉回到敬寒市父母家里。
被郵差騙過,被村口小賣部的老板騙過,還被下一個村口放牛的村民騙過,逃跑那么多次失敗,扶雯已經神經質到了見到一個人都覺得對方跟那群雙集村的人是一伙的,所以回去的路上,她甚至都不敢報警。
再次敲開日思夜想的家門,扶雯幾乎要暈倒。
雙親早已因為這事白了頭,整日以淚洗面。
見到她衣衫襤褸地回來,一家三口抱在一起泣不成聲。
扶雯想過要報警,讓罪犯繩之以法,但母親哭著奪下手機,求她不要拿自己的前程開玩笑。
她剛大學畢業,找工作期間意外被拐,整整過了四年才重新回到正常人的生活,未來一片大好。
這事,只要扶雯不說,就沒有人知道她的過去,她的履歷可以說清清白白。
但要是報警,這種事被報道出來,她以后的日子要怎么過?扶雯不僅要一遍又一遍地自揭傷疤,周圍的所有人還都會用有色眼鏡看她,她的一生算是毀了。
老兩口就她這么一個孩子,怎么會忍心看著她自斷前程。
父母以死相逼,扶雯最終不得不答應下來。
一家人很快賣了房子,靜悄悄換了生活的城市。
就這么過了十八年,父母相繼去世,世界上唯二知曉她過去的人也不在了,只剩下扶雯一個人。
直到今天,她事業有成,雖然仍舊孑然一身,但生活富足美滿,本以為一切都已經埋在了時光的長河中,但沒想到,元頌今身世的曝光,徹底打亂了她的節奏。
那篇只言片語就將她的存在帶過的文章,只有扶雯看出了真相。
元頌今就是她當年親手推下山的兒子。
知道這個真相令她崩潰,扶雯徹夜難眠,就連工作都沒法專心,一連請了好幾天假把自己鎖在家,深怕下一秒自己的過去就被記者給曝出來。
但沒想到,她最先等來的是元頌今的死訊。
看到新聞的時候,扶雯手抖得無法拿穩手機。
她曾經是想過讓元頌今死,但那僅限于她從雙集村逃跑的那一夜,而不是在多年后,讓他以這種被所有人唾罵的方式逼得自殺身亡。
過去的種種,扶雯不愿再提,可她不能接受以元頌今死亡為代價,讓這件事徹底收尾。
扶雯不知道怎么辦。
她印象中的那個孩子削瘦,寡言,衣著簡陋潦倒,但是個真誠的少年。
也許他并不知道自己放走了她的行為有多么令人不可思議,但扶雯對他,是感激的,同時也是痛恨的。
如果不是為了這個孩子,自己就不會被人拐賣,也就不會被元建國強迫。
當她的肚子高高鼓起,像是體內寄生了一只可怕的怪物,自己卻無法擺脫掉他時,扶雯痛不欲生,人生一片灰暗。
可將她從那個地方送出去的,也是那個從她肚子里出生的怪物。
扶雯大腦一片混亂,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要來找卞生煙說這些話。
許是想起了那天在醫院跟元頌今聊到王招娣這類人的事時,她說出了希望他們去死的心里話。
又或者是本以為自己被強迫后所生的孩子本性也應是惡劣不堪的,結果元頌今卻出落成了一個正義優秀的醫生而感到沖擊太大,總之,扶雯覺得是自己一語成讖,所以元頌今才真丟了命。
反應過來的時候,她已經哭紅了眼,跟卞生煙講述完了所有事,希求能減少一些內心的罪惡感。
扶雯已經快被這事給折磨瘋了,生活完全混亂顛倒,睜眼閉眼都是元頌今那日在醫院苦笑的臉。
聽完這一切,她面前的女子則是定在原地,久久無法回神。
卞生煙這才明白,元頌今時不時不自覺表現出來的自卑感從何而來了。
他深埋于心底的,竟是這樣一個驚天秘聞。
最該死的家伙是那群拐賣犯,是罔顧律法綱常買賣婦女的惡魔,但最終卻是受害者痛苦一生,而罪惡的源頭卻從所有唾棄聲里美美隱身。
甚至,他們都不一定記得自己曾經還做過這種事,更不知道自己的所作所為毀了多少家庭。
“我想過站出來替他說話,但是……但是,我真的沒有辦法面對那些鏡頭,沒有勇氣向所有人講述那段過往,我是個自私又懦弱的人,哪怕他已經不在了,我還是只能縮在家里,不敢為他說一句話……”
扶雯捂著嘴蹲在地上,她哭起來的時候,和元頌今很像,上眼睫被淚水打濕,鼻頭紅彤彤的,眼中哀傷之色盡顯。
從前她為了活命,將元頌今推下山林。而今天她因為懦弱,而逃避一切。
扶雯恨極了這樣的自己。
卞生煙對這樣的扶雯心軟了。
她帶著人來到醫院,見到了在重癥病房里躺著的元頌今。
扶雯震驚不已,緊接著是無聲的落淚。
卞生煙站在病房外,目光透過玻璃落在病床上的青年,嗓音沙啞:“被領養后,他一直在想方設法舉報雙集村的罪惡。”
扶雯一怔。
卞生煙繼續道:“頌今從來沒有忘記那里仍舊遭受苦難的受害者,他也是其中一員,如果不是他,雙集村的案子不會被人那么快注意到。”
“但同時,他也是一個很自卑的人,我認識他這三年,經常能感受到,他骨子里自卑,敏感。小時候的經歷他從未對任何人透露過,哪怕是我。我能感覺得出來,他也很害怕那些事被人知道,所以他竭盡所能低調生活,將自己完全隱藏起來。”
卞生煙垂了垂眼眸:“我在邱潭村找到他的時候,那些村民圍著我們,手上都是武器,不讓我們走。頌今第一時間讓我帶走高鳴晨,并透露村子里可能還有其他受害女性。”
“一開始我還很意外他為什么那么篤定,但現在我明白了。他自己曾親眼目睹那種困境,所以希望她們都能夠得到解救。”
她轉過來,看著扶雯,眼里滿是疲憊與血絲。
“你沒錯,頌今也沒錯。那些像他一般出生于拐賣村的孩子,有的或許確實生性頑劣,遺傳了父輩的罪惡基因,長大后也改不了骨子里的劣性。但頌今不是,他膽戰心驚地活了二十一年,本身就對自己厭惡到了極點,但他熱愛生活,真誠坦率,沒有理由去承受那些惡意。”
卞生煙鼻腔酸澀,雙眼濕潤,沉聲開口:“扶女士,謝謝你告訴我這些。但頌今病的很重,我要帶著他離開這里,去一個沒人知道這一切的地方。你的事,從今往后不會再有人知曉。希望你好好生活,萬事順遂。這輩子,你跟頌今,還有我,都不要再見了。”
那是卞生煙最后一次見扶雯。
而后她帶著元頌今來到M國重新開始,兩人當日見過面的事,卞生煙直到剛剛才開口提及。
元頌今聽完,雙眼盛滿了淚水。
“真的嗎……她真的沒有恨我還活著嗎……”元頌今揪緊了卞生煙的衣服,眼淚止不住地淌。
卞生煙仰頭眨眨眼,將眼眶里的淚意憋了回去,然后裝作淡定地對元頌今道:“是的,她不恨你。她還讓我跟你說,‘對不起’。從雙集村逃走的那一夜,她為了自保,推了你。這些年她一直活在痛苦之中,給自己折磨的遍體鱗傷。”
初期治療階段,元頌今情況很不穩定,所以卞生煙從未說過這件事,就是怕刺激到他。
但今天,這些成了他解開枷鎖的鑰匙。
元頌今抱住卞生煙大哭,像是要把這么多年來的委屈和壓抑全都釋放出來。
“我以為、以為她會恨我,恨我的出生,恨我的存在,恨我還活在世上……她推我下山,我一直都理解,我從沒有怪過她。我只怪我自己太軟弱,我對不起她……”
卞生煙也罕見地紅了眼眶,將元頌今緊緊抱在懷里輕拍哄慰。
“錯的從來都不是你們,你們都是受害者。元寶,你做的很棒,真的很厲害。”
元頌今抽噎著,縮成一團,手臂緊緊攬住卞生煙,眼淚打濕了兩人的衣襟。
多年前的意外,讓他痛苦一生,懺悔多年。
他用盡全身的力氣去贖罪,只為了能夠彌補那一份愧疚。
這一刻,元頌今終于自由了。
……
格蘭特拎著午餐站在門前,準備敲門的手默默縮了回來。
保鏢問道:“少爺,不進去嗎?”
格蘭特看了一眼里面抱著卞生煙哭到不能自已的元頌今,輕輕搖了搖頭,轉而默默坐在了門前的椅子上。
“過會兒再進去吧……”
第73章 夜談 元明朗動了動唇,手指在掌心攥出……
許是還沒死心, 接下來幾天,元語堂每天都會來醫院看望卞生煙。
同時來的還有元明朗。
只不過他只是在元語堂身邊站著,偶爾點個頭“嗯”一聲, 并沒有過多發言。
這些天來, 元語堂也查到了一些華邦內地關于元頌今跟卞生煙的新聞消息, 心中感慨非常。
在最后一次談完心,元老爺子笑呵呵地走出病房, 當即表示要把卞生煙認做干女兒。
眾人一驚,但過去幾天都再沒其他動靜, 便只當老爺子是說著玩玩。
沒想到, 卞生煙出院后沒幾天, 元語堂就在元家舉辦了一場豪華盛宴, 邀請四方來客, 隆重宣布了卞生煙干女兒的身份。
此事雖然沒有被媒體大肆報道, 但所有人都心照不宣地對這個女子多看了兩眼。
卞生煙也由此成了紐約商圈不可小覷的年輕新貴。
新年伊始,卞生煙帶著元頌今來元家參加家族新春聚會。
晚餐結束,元頌今拿出自制的經過改良的藥茶獻給元語堂,給元老子哄得嘴角直樂,當即就拆開泡了一盞。
茶葉被沖泡開的那一瞬間, 房間內頓時芳香四溢。
光是聞著,元語堂就覺得脾胃舒暢,身心清爽,整個人的精神肉眼可見地好了起來。
“哎,多虧了頌今你這藥茶, 我這么多年心郁不結的毛病總算是好了不少,現在覺也睡得安穩了。”
這種內傷最是難根治,他一直以為是年紀大了, 身體跟不上了,加上年輕闖蕩的時候過了力,所以總覺得胸悶氣短,時常覺出一股無力感。
但自那次在醫院,元頌今一眼看出來他郁悶多年的毛病,并送了他一包自己配置的檸檬藥茶后,元語堂就對這個年輕人甚是喜歡。
他喝了一個星期,就覺得神清氣爽,耳聰目明,身體輕巧穩健,出門空氣都透凈不少。
元頌今說那是他老師教的,這種藥茶的配方市面上不多見。
他給元語堂把完脈后又根據他的身體狀況改了幾味藥材,所以效果會比以往的藥茶要好得多。
卞生煙順勢也送出了禮物,并挑眉說道:“干爹,你可嘗出來這藥茶的味道,是不是跟之前有些不一樣?”
聞言,元語堂又湊近聞了一遍青花瓷盞里的茶香,嘖嘖稱奇道:“好像是跟之前不太一樣。”
手中的熱茶沁出一股淡淡的甘甜芳香,聞著讓人心緒神寧,不自覺陶醉其中。
卞生煙勾起唇角:“這里面的新藥材——金陽泠可是頌今自己上山采的,紐約這邊的中藥店都買不到。”
元語堂驚奇地瞪大了眼,“是嗎?”
他早些年接觸過不少中醫,也是聽過這金陽泠的,一種少見的草藥,多生長于極寒之地,尤其是在冰川雪脈里才會有。
因為采摘困難,加上根治重要疾病用處不大,所以一般的藥材店很少會有。
但它跟藏仙枝和青陽花兌在一起,對改善人體精氣卓有成效。
所以元頌今就摘了些回來,一個人在家又是泡又是晾曬的,花了不少功夫。
元語堂不由自主地看向元頌今,這個眉眼微垂的年輕人滿臉都是平靜。
他聽卞生煙說了,元頌今精神不是很好,所以鮮少出門。
元頌今微微一笑:“干爹身體安康才是最重要的。更何況,采摘金陽泠的時候,姐姐也去幫忙了,不然我一個人,還真做不到。”
卞生煙笑著將功勞都推給他:“我就是帶他出去了幾趟而已。”
元語堂點頭笑笑,看向兩人的眼里滿是欣賞和慈愛。
卞生煙一個人在紐約打拼不容易,在醫院促膝長談那幾次,她半開玩笑地說起了自己的過去。
夏蕓的案子還在審理階段,卞鴻南中風癱在了醫院,由她大伯代為照顧,但也是因此,光盛也落在了大伯手中。
卞生煙本可以憑借著繼承人的身份輕易奪回來集團,但元頌今的情況十分糟糕,求生意志不強,身體恢復得也差。
天韻也因為這些事遭受重創,股票一跌再跌,在國內市場的競爭力不斷縮減。
卞生煙前后兼顧,不分晝夜挺了幾天,消耗了大量人力物力財力,最終不得不做出了搬離華邦的打算。
聽完她的事跡,元語堂心中動容非常,對這個自小就失去了母親的女子同情不已。
他也是小小年紀就沒了母親,父親因為販毒入獄,最后病死獄中。
他一個人在異國他鄉混跡多年,一路摸爬滾打到了今天的位置,對有著類似遭遇的卞生煙很是憐愛。
他與愛妻生了三個孩子,每個都寵愛有加。
除了格蘭特是例外。
他是元語堂年輕時交好的戀人所生,雖然兩人最后出于某些原因沒走到一起,但當時元語堂被仇人追殺,最為落魄的時光,就是那位女子救了他。
這段情緣元語堂永生難忘。
就在幾年前,元語堂忽然收到一封來信,信中,前戀人告知了他自己重病纏身,臨終前希望將唯一的孩子托付給元語堂。
她晚年過得十分艱辛,嫁了個短命的俄國男人,后不幸破產,生活潦倒困苦。
丈夫去世后,她也罹患癌癥,無依無靠,命不久矣。
元語堂趕到的時候,她已經永遠閉上了眼,只留下一個叛逆期嚴重的兒子格蘭特。
為了這段年輕時的債,元語堂不顧旁人眼光將格蘭特接了回來,對外宣稱以私生子的身份好好養在身邊。
為這事,他沒少在已經病故的妻子墳前懺悔,足足跪了三天三夜。
元語堂仿佛從卞生煙的身上看到了當年的自己,也是憑著一股子勁兒走到今天。
再加上,她當初不顧危險救了元君昊,自己挨了一槍后就走了,事后沒憑著這件事在他面前大肆邀功,就讓元語堂對她印象極好。
眼下她為了元頌今能快速好轉,不惜放棄國內市場直奔M國重頭開始打拼,一個人扛起那么重的擔子,元語堂甚是惋嘆。
所以他決定將卞生煙認作干女兒,真心實意幫襯她一把。
沒想到這個元頌今也是個實誠的孩子,看出他身體的問題后,前前后后忙活了不少,送來的那些藥都是他親手配置的。
雖然人不怎么愛說話,也沒卞生煙那么有本事能在生意場上闖出一片天,但起碼心誠意善,又同是姓元,這讓元語堂對他多了份關注。
元家四個孩子,元語堂都沒吝嗇,紅包發了一堆。
卞生煙收到了元語堂給的元氏集團的股份轉讓通知,這意味著她得到了元老爺子的親自認可,正式成為元家的一員,日后可以以元家二小姐的身份參與到元家產業的管控當中。
元頌今則是拿到了一張房產證,紐約市中心的一套大平層別墅,價值過億。
格蘭特還在跟侄子炫耀新到手的黑卡,一見到元頌今手里的房產證,頓時哭天喊地地說不公平。
元語堂只得又給他另外加了兩輛車,這才將人勉強安撫好。
一家人吃完飯,一大家子都被元君昊拉著去放煙花。
放到一半,卞生煙忽然被元明朗叫走了。
夜色下,兩人站在老宅前的海邊,冷風吹起陣陣寒意。
卞生煙裹著毛呢大衣,脖子上圍了一條紅色的圍巾,和元頌今的是情侶同款。
沿海的華人為慶祝新年,放起了漫天的煙花,照亮了整座夜空,也照亮了兩人的臉。
元明朗目光緊盯著黑色海面,時不時看向沉默不語的卞生煙,一陣欲言又止。
這是兩人自醫院過后,第一次單獨聚在一起。
“想說什么?”
卞生煙語氣很淡,沒什么感情。
元明朗聽不出她是厭煩還是冷漠,只覺得卞生煙不像晚上吃飯那會兒那么熱切。
當時卞生煙忙著敬酒,元家一圈人都熱乎乎地叫了新稱呼,給元明嘉改口叫大哥,元家從政的千金元姍玫叫大姐,格蘭特與她同歲,卞生煙呵呵一笑,忽悠格蘭特叫她姐姐。
格蘭特聽不懂漢字的彎彎繞繞,半推半就叫了。
叫完,沉著臉坐在一旁的元頌今猛地給自己灌了一大口酒,嚇得卞生煙趕緊撇下格蘭特沖過來看他。
整個飯桌熱熱鬧鬧的,但元明朗除外。
因為卞生煙唯獨只跟他簡單碰了個杯就匆匆略過,連個多余的眼神都沒給。
元君昊還學著大人模樣,端著果汁上來喊她姑姑,張嘴就要跟她碰杯敬酒。
元明朗坐在原位,看著卞生煙抱著元君昊笑瞇瞇的樣子,心里很不是滋味。
“你是不是還在生我氣?”
男人斟酌許久,才從嘴里擠出來這么一句話。
卞生煙聽了,只覺好笑。
她轉過來看著元明朗,臉上表情淡漠。
似是戲謔,又像是故意氣他,卞生煙道:“我為什么要生二哥的氣?”
聽到那句“二哥”,元明朗神色一動,轉而眼眸垂了垂,眉間一片落寞。
“你吃飯的時候不喊我,現在卻叫我二哥。”
他說話的強調還是跟之前一樣,冷淡,又沉悶,活像個木頭,表達不滿也是一板一眼的,聽著就讓人窩火。
卞生煙覺得這人奇怪得很,把人喊過來又不說正事,磨磨唧唧全是廢話。
“你到底要干嘛?”
元頌今還在那邊跟元君昊玩,雖說現在他不像之前那般離了她就沒法生活,但起碼在她視線范圍內,卞生煙才能放心。
元明朗猶豫著,好半天才說:“之前的事,對不起,我說話不好聽,誤會你讓你難受了。現在咱們成了一家人,希望……你能原諒我。”
卞生煙偏了偏頭 :“就這?”
元明朗噎了噎,這難道不算大事嗎?
今晚卞生煙對他的態度,讓元明朗心神不寧。
全家人她都能笑臉相迎,卻唯獨對他沒好臉色。
卞生煙攏了攏衣襟,面色淡然:“我沒放在心上。”
更何況,過去幾個月的事了,卞生煙都準備翻篇了,這個大男人還記著呢。
元明朗動了動唇,手指在掌心攥出一層薄汗。
他從未這么緊張過。
“我……”
像是下定了決心,男人還想說什么的時候,身后突然想起來一道陰森的聲音。
——“姐姐。”
元明朗渾身一怔。
兩人同時轉過身去,就看到元頌今朝他們走了過來,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直勾勾凝視著元明朗,像是暗夜中窺視獵物的瘋狗,令人脊背生寒。
第74章 手指 細長的手指長驅直入,直抵咽喉。……
“元寶?”
瞧見他來了, 卞生煙當即就沖他揚起了笑臉。
元頌今來到她面前,卞生煙順勢抬手給他攏了攏歪掉的圍巾。
兩人今天特意穿的情侶款大衣,又戴上了同款圍巾, 相互親昵站在一起的畫面深深刺痛了元明朗的眼睛。
“怎么忽然過來了?”卞生煙握了握他的手, 有些冰, 不由得直接揣著放進了自己的口袋里。
元頌今不經意掃了一眼一旁的元明朗,然后收回了目光, 專注看著卞生煙,嗓音清透:“我是想……跟姐姐說個事來著。”
卞生煙饒有興趣地瞇起了眼睛:“要說什么?”
元頌今不好意思地低頭, 有些猶豫。
“但是我看你跟二哥好像也有話要說……”
卞生煙眨眨眼, 當即轉過身, 對元明朗問道:“你還有事嗎?”
她剛剛好像聽到這人有話沒說完。
男人定在原地好一會兒, 眉頭微擰, 雙眸緊緊盯著卞生煙的臉, 嘴唇張開又閉上。
“……沒了。”
卞生煙疑惑地又問了一遍:“真沒了?”
元明朗看了她一眼,然后余光瞥向了被她緊緊牽在掌心的元頌今,表情有一瞬間的遲疑。
然而,就在這片刻間,他被元頌今投射來的陰森狠狠剜了一眼。
仿佛他要是真把那話說出來, 元頌今就會沖上來一口咬死他。
元明朗面頰繃緊,剛毅的臉上是一閃而過的嫉妒。
“沒了。”他木著臉說:“就剛剛那些。”
卞生煙淡然一笑,神色輕松:“還是那句話,我早就不在意了。既然成了一家人,以后就好好相處吧。”
說完, 她拉著元頌今轉身就走,還一邊十分好奇地追問他要說什么。
元頌今笑而不語,故意打啞謎:“等會兒跟姐姐說。”
走之前, 他還特意回過頭來,虛情假意地抬手,跟元明朗打了個招呼:“二哥再見。”
“二哥”兩個字,他特意咬的很重,像是一種變相的提醒,聽得元明朗臉色愈加黑沉。
也不等他回應,元頌今就笑意盈盈地挽著卞生煙的胳膊往回走。
元明朗僵在原地,胸中郁火堆積。
他知道父親其實一開始是想撮合他跟卞生煙的。
但誰都沒想到,她身邊有一個元頌今。
元明朗也很矛盾,因為他最初對卞生煙完全沒有興趣。
純粹是因為這個女人剛硬的脾性和強悍的身手,在他心里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讓他第一次意識到,自己遇到對手了。
原本這一切都稀松平常,但那夜,卞生煙半露著衣襟將哭泣不止的元頌今摟在懷里,兩人依偎在一起的場景給了元明朗極大的沖擊。
他一夜沒睡,腦子里不停地播放病房里的那個畫面。
第二天買完早餐,他在距離卞生煙病房不遠的休息室瞇了半個小時。
就在那半個小時,元明朗夢到了卞生煙。
夢里的那個女人滿心滿眼都是他,捧起他的臉,輕柔地叫著他的名字。
元明朗呆呆地望著她,兩人即將吻上去的時候,元明朗猛地驚醒,渾身是汗,心臟狂跳。
自那之后,他看卞生煙的眼神就變了,時不時就想起來那個令人旖旎臉紅的夢。
將卞生煙認作干女兒的那一天晚上,元語堂將他叫到書房,語重心長地說了一番話。
他這才知道父親跟大哥其實一開始是想撮合他跟卞生煙的。
但變故就出現在元頌今。
元明朗一開始還想,那個弱不禁風的小白臉什么背景都沒有,只要他想,卞生煙憑什么不能移情別戀。
他元家,可以給卞生煙任何想要的。
但這些話,他沒有說出口。
元語堂自顧自道:“她在華邦的事業蒸蒸日上,卻突然搬來M國重新開始,就這也不松手,一定要帶著那個元頌今一起生活,這份膽識,怕是你跟大哥也比不及。”
言外之意,這樣的卞生煙,是不會為了攀附他們元家而輕易將元頌今拋棄的。
元語堂在生意場上征戰多年,他可以毫不避諱地說,元頌今就是卞生煙的拖油瓶。
如果沒有他,依照卞生煙的能力,她起碼能放開手腳大干一番,幾年之內站穩紐約不是問題。
但元語堂是跟她交過心的人。
得知了卞生煙跟元頌今過去發生的事,讓元語堂對這個女子產生了由衷的敬畏。
元明朗沒說話。
元語堂嘆了口氣,他最是喜歡重情重義之人,知道卞生煙絕非池中之物,哪怕他有心想撮合她跟二兒子,也不是隨隨便便就能做到的。
卞生煙的個性,注定了她就是個長情的人。如果跟她對著來,只會適得其反。
元語堂不禁惋惜,好不容易碰見一個這么中意的兒媳人選,卻有緣無分。
“她豁出命救了君昊,我們元家本就欠她一份人情。我認她做干女兒也是真心實意的,以后,希望你們都能好好相處。他們兩個都還沒結婚,我說句不太好的,若是日后她跟那個元頌今散了,有機會你就抓一下。”
聽到這話的元明朗愣了愣,看向父親的眼里滿是震驚。
元語堂還以為他是不樂意,于是咳嗽幾聲,有點不好意思道:“當然我就是說說,說不準回頭你就又遇見自己中意的姑娘了呢。不愿意的話……唉你自己看著辦吧,我這個老子真是為你們幾個操碎了心。”
元明朗抿了抿唇,暗暗將這句話記在了心中。
但論手段,他遠不及輕車駕熟的元頌今。
今晚本想跟卞生煙坦白的,但被突然冒出來的元頌今打斷了。
元明朗現在想殺人的心都有了。
另一邊。
卞生煙兩人已經走出了好遠,元頌今也還沒透露他到底要說什么。
“元寶,你到底想說什么?”
卞生煙拉住他的手,兩人終于停下腳步。
元頌今思索了一會兒,才垂著眸說:“我……我忘了。”
卞生煙瞇了瞇眼:“忘了?”
大晚上的忽然沖過來找她,結果臨到要說的時候卻忘了。
卞生煙表示很懷疑。
“真的忘了?”
元頌今點頭。
“不是故意騙我的?”
元頌今面不改色地搖頭:“當然,我才不會騙姐姐。”
海風吹過來,寒意毫不留情地襲來。
卞生煙抬手勾了勾被吹的亂七八糟的頭發別在腦后,盯著咬住下唇的元頌今看了好一會兒。
“元寶。”
元頌今“嗯”了一聲,抬起臉,茫然地看著她:“怎么了,姐姐?”
卞生煙扯住他的圍巾,將人拽到自己懷里,和他面對面貼著臉。
“你緊張的時候,特別喜歡咬嘴唇。”
卞生煙伸出大拇指塞進他嘴巴里,撬開元頌今的牙關,強勢地替他將牙齒跟嘴唇分離開,然后用兩根手指拈住他濕滑的舌頭,黑眸閃過一絲探究。
元頌今張著嘴,想說點什么,但舌頭收不回來,喉嚨不由自主地吞咽口水,然后舌頭就只能無意識地舔過卞生煙的手指。
這個動作太過色情,以至于卞生煙看到這一幕,眼尾危險地上揚起一個弧度。
她故意捉弄他,手指在元頌今嘴里攪動了一會兒,好半天才拿出來。
望見卞生煙亮晶晶的兩根手指,元頌今怯怯地望了她一眼,然后湊上前來,低頭含了上去。
被溫軟的口腔包裹住,卞生煙感受到指尖癢癢的。
元頌今一邊吮吸著,一邊掀起眼皮看她,長而密的黑色睫毛好似一把蒲扇,展開一汪清水般的眼眸,令人心神搖曳。
卞生煙興趣使然,使壞似的在他嘴里勾纏幾下,然后有意往更深處探去。
元頌今一慌,當即抓住她的手腕,但擋不住卞生煙一心想要逗弄他的心思。
細長的手指長驅直入,直抵咽喉。
“唔……”元頌今有些難受,舌頭被壓住,一股反胃的不適感涌上來,但卞生煙卻似乎并沒有要停下來的意思。
他眉頭委屈一皺,當即摩挲了幾下卞生煙的手腕,然后暗戳戳地伸出舌頭來舔舐她微微粗糲的指腹,討好般無聲求饒。
見狀,卞生煙終于大發慈悲地抽回了手。
元頌今捂著嘴不停咳嗽,眼淚都憋了出來。
看著手上的津液,卞生煙不緊不慢地拿出手帕擦了擦,語氣微涼。
“還不準備說嗎,元寶?”
擦完后,她抬手,搭在元頌今的肩膀上,裝若無意地拍了拍。
元頌今彎腰猛吸幾口氣,這才緩了過來,紅著眼眶看卞生煙。
搭在肩上的手宛若千斤重,壓得他心里一緊。
“其實沒什么事……”他喘息幾聲,感覺嗓子還是很干:“就是,不想你離開我那么久。”
尤其是見元明朗。
卞生煙淡定地“嗯”了一聲,“還有呢?”
她現在對這個家伙了如指掌,一個眼神就知道他心里還有話沒說。
被那雙威懾力十足的眸子注視著,元頌今心里微微發緊。
見狀,他只好捏著喉嚨承認:“我……不想看到你跟別人待在一起。”
這才是乖寶寶嘛。
卞生煙滿意地勾著他的脖子,在寒風中與他接了個綿長濕熱的吻。
“下次,直接有事說事。”
吻完,卞生煙撫了撫他的眼皮,語氣輕緩:“我不喜歡你對我藏有心事。”
見元頌今搭著眼皮,怕他又無端多想,卞生煙只能輕聲道:“元明朗找我,就是為了道歉,沒別的。”
“嗯……”元頌今任由卞生煙給他整理衣領和圍巾,面上好像是聽進去了。
卞生煙以為他就是分離焦慮,所以解釋完就沒再問別的,而是與他十指相扣,兩人牽著手回宅子,準備跟元家人道別完就回家。
走的時候,元頌今敏銳地朝著身后的樹林看了一眼。
瞧見那個黑色人影動了動,他微妙地勾起了唇,然后更加黏糊地挨著卞生煙,一口一個“姐姐”叫個不停。
晚上,收拾完回到公寓的兩人剛關上門,元頌今就迫不及待地勾住卞生煙的脖頸,撒嬌似的求著,愛欲的氛圍在屋內交織。
他的大衣一半落在肩頭,鼻尖凍得有些冰,卞生煙在他下巴處狠狠咬了一口,這才讓人勉強清醒過來。
“先洗澡……”卞生煙含糊不清地說。
于是元頌今就褪去了大衣外套,兩人在浴室匆匆洗過后就出來,擁吻著倒向臥室溫暖的大床。
兩人在床上親昵了一會兒,卞生煙起身去拿東西。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她放在桌頭一直靜音的手機亮了起來。
是元明朗打來的電話。
元頌今臉色頓時就冷了下來。
他本想直接掛掉,但忽的,他腦海里冒出來一個好點子。
等卞生煙拿來消完毒的器具,兩人糾纏在一起時,完全沒有注意到,床頭柜上的手機倒扣著,屏幕顯示正在通話中……
第75章 第 75 章 說完,她舉起了拍子,毫……
熱浪翻滾。
“呃嗯……”
元頌今支起手臂撐住身體, 渾身都是汗,長發散落在床單上,肩頭白里透粉。
肚子漲的難受。
卞生煙俯在他身上, 吻過他的側臉, 濕熱的唇逐漸從后腦勺一路向下, 在漂亮流暢的脊背上留下一串令人戰栗的痕跡。
元頌今死死咬住唇瓣,床單被揪得凌亂, 手指用力到發白。
意識模糊的時候,他跪坐起來, 靠在卞生煙懷里, 看什么都是重影。
等摸到自己的肚子, 明顯的凸起來一塊, 元頌今腦子混沌發懵。
“姐姐……”他啞著嗓子喊道。
卞生煙一口咬在他滑嫩白皙的肩頸上, 手指撫在元頌今身前把玩掐捏, 致使nipples紅腫不堪。
“怎么?”女子一邊舔了舔自己咬出來的牙印,一邊狠狠疼愛懷中的心肝。
元頌今幾乎無法動彈,只能被迫皺起眉,挺起腰,修長的脖頸昂起, 一滴汗從下巴處緩緩滴落。
他膝蓋跪得紅彤彤的,有點疼,但更加猛烈的酸爽襲來,周身滿是戰栗,讓他連腿上那點麻木都感受不到了。
元頌今咽了咽口水, 說話軟乎乎的,嬌氣中帶著些委屈:“我是不是懷孕了……”
他摸著凸起的那塊肚皮,神志不清地呢喃道:“不然, 肚子怎么會這么大呢?”
現實跟幻想的分界線交疊在一起,迷惑了元頌今的認知。
卞生煙的手自身后移來,覆在他手背上,然后引著他重重摁了下去。
頓時,元頌今發出了一聲急促的低吟。
“啊,不要按……”
他幾乎是哀求著說。
隔著一層薄薄的肚皮,他清晰摸到了那東西的頂端。
近在咫尺,幾乎要捅破他的肚子,頂的渾身難受。
腹中漲感越發明顯。
卞生煙的長發垂落在他肩上,酥麻麻的癢意在皮膚上刮來刮去,元頌今不停調整呼吸,哭腔難抑。
“我們元寶的身子還不太行,暫時不能懷。”
卞生煙嘴上說著憐惜的話,腰上卻做著截然相反的事。
元頌今感覺自己要死了。
“不過……”她話鋒一轉,惡劣地瞇起眼睛:“我真的很想有一個咱們倆的寶寶,元寶,你能幫我生一個嗎?”
她摸到元頌今的肚子,指尖在上面打轉,薄繭刮過的地方,令人頭皮發麻。
元頌今瞳孔失焦,想也不想就張口說:“好……”
呼出的熱氣融進曖昧的情欲里,紅艷的舌頭吐露出來,誘人心神。
卞生煙頓了頓,隨即低聲笑了起來。
“腦子都不清醒了,怎么還張嘴就說好呢?”
元頌今聽不到她又說了什么,只記得要給卞生煙生個寶寶,于是扶著卞生煙的手腕自己動,嘴里不停低喃道:“想懷,要給姐姐生一個……”
姐姐的每一個愿望,他都要幫忙實現。
卞生煙眼里閃著暗光,從上到下,從左到右,每一處都給元頌今照顧到位。
今晚的元頌今很不一樣,叫的比從前多,也比從前大聲,還更粘人了。
卞生煙顧及著他的身體,稍微想停下來,元頌今察覺到后,就會立馬纏上來,朝她索要更多。
自元頌今身體出現異樣后,卞生煙總是十分小心。
這不是兩人的第一次,但元頌今像今晚這樣如此饑渴粘人,還是頭一回。
后面,元頌今渾身癱軟下來,有氣無力地趴在枕頭上,像個軟掉的棉花糖。
卞生煙抱起人,寵溺地勸道:“已經十二點了,快點睡吧,我跟艾芙莉醫生預約一下,明天帶你去醫院復查。”
一個月一次的心理治療不能耽擱。
說著,她伸手就要去拿桌上的手機。
“不……”
聽到這話的元頌今像是打了雞血,猛地睜開了眼,他反身抱住卞生煙的脖子,咬聲模糊道:“姐姐,還不夠……”
“嗯?”
卞生煙被他這么一弄,注意力瞬間就從手機上收了回來。
見元頌今一副不舍的樣,卞生煙還以為他是害怕明天去醫院,于是抱著他的后背,放輕了語氣哄道:“我會讓艾芙莉取消催眠的療程的,不要怕。”
元頌今搖頭,他不是這個意思。
他轉身,掀開了自己的枕頭。
登時,枕頭下面的東西就全露了出來。
卞生煙眼瞳一怔。
剛剛太過專注,一點都沒發覺元頌今的枕頭下還藏著這么多玩意兒。
只見兩人面前擺了一堆道具,鞭子,頸環,口球,眼罩,皮拍子,還有各種尺寸的vibrating rods。
元頌今拿過一根透明色的butt plug交到卞生煙手里,雙眼朦朧地跨坐在她身上,兩手搭在卞生煙的脖頸處,眼神迷離。
“姐姐,這些東西,你隨便用……”
他舔了舔卞生煙臉上的汗珠,像一只禍國殃民的妖物,繼續誘惑道:“……痛一點也沒關系,我想感受到姐姐的存在。”
卞生煙下意識想拒絕。
元頌今的身體雖然有在好轉,但底子虧空了很多,需要長時間的補養,過度的刺激會導致一些不可控的后果。
見她蹙著眉,并不準備接受這個提議,元頌今心里很不舒服。
“醫生不是說了,讓我不要總是憋著嗎?”他捧起卞生煙的臉,在她眼皮上親了親,咬唇不滿道:“我都把心里的想法告訴姐姐了,憋久了會出事的。”
還怪有理的。
卞生煙掐了一把他的腰,那是元頌今最為敏感的地方。
頓時,懷里的人就抖了抖,不禁彎下了身子。
“最近嘴皮子功夫見長,沒想到居然會拿來在這種事上跟我拌嘴。”
元頌今不服:“這才不是拌嘴,我這叫聽姐姐的話,之前是你說的,什么事都要跟你講的,不能有隱瞞。”
“我是讓你別憋著,可沒說你的這些話,我每個都會做。”
元頌今鼓起了嘴,索性摟住她的腰,一邊在卞生煙下巴上啄吻撒嬌,一邊引導她把那根透明的butt plug往自己身下挪。
“試試嘛姐姐……”他啞著嗓子誘惑,目眩神迷,活像個媚人的妖精:“我什么都能做的,姐姐就不能滿足我一下嗎?”
卞生煙猶豫的間隙,他越發大膽起來,俯身在卞生煙耳邊低吟:“姐姐不想試試嗎?”
話音剛落,元頌今便渾身一顫。
卞生煙沉著臉,手里的東西只剩下半截露在外面。
她神色淡漠,使壞似的加重了力道,刻意往敏感的地方頂。
元頌今抱著她不停顫抖,臉頰全都埋在卞生煙頸窩里,腿肚子情不自禁戰栗,極力忍耐。
女子盯著他身后看了眼,微妙地挑了挑眉:“感覺,好像可以再過分一點。”
元頌今腦子暈乎乎的,沒聽懂卞生煙這句話是什么意思。
然而,下一秒,他就僵住了。
另一樣觸感極為明顯的東西頂了上來,元頌今瞬間就慌了。
他隱隱意識到了什么,極力逃脫。
“等一下姐姐!這不行……”
可卞生煙不準備聽他的,勁瘦的腰肢稍微一使力,元頌今就仰頭,喉嚨里發出一聲急促的驚叫。
四肢的青筋剎那間全鼓了起來,肌肉繃緊。
好痛……
感覺身體成了兩半了……
元頌今特別害怕,恐懼到腳趾都在蜷縮,兩手死死抱著卞生煙的脖子,眼淚一瞬間就掉下來了。
他對疼痛的感知力遠比從前更甚,所以下意識就覺得,自己受傷了,撕裂了。
“是不是流血了……”他哭吧哭吧地吸著鼻子,好怕一會兒要去醫院。
他不想被那么多人看著,更不想被醫生發現那個地方受傷。
太羞恥了……
他埋頭哭了起來,抽著氣委屈道:“肯定壞了……壞了!”
姐姐怎么這么壞,他絕對得去醫院了。
卞生煙將他摁在床上,背對著自己,一副要給他檢查身體的模樣。
“嗯……挺好的,沒壞。”她揚起眼尾,面色平靜地安撫道:“我們元寶特別厲害,這都能全部‘包容’。”
就是太緊了,繃得她有些不好動作。
元頌今不喜歡這個感覺,伸手就要往前爬,希望趕緊脫離開那兩個恐怖的東西。
卞生煙毫不費力地一把將人拽了回來,令人頭皮發麻的漲感再次涌遍全身,元頌今哭的更加厲害了。
“我不要……”
他哀求著,不想再繼續了。
卞生煙卻不想放過他。
“是誰說想試試的?”
元頌今搖頭:“不要了……”
他后悔了。
五臟六腑都感覺被壓得喘不過氣來,元頌今手指都在痙攣。
“這是什么?”卞生煙目光盯著透明的butt plug上的一個按鈕,伸手按了上去。
“別!”
元頌今扭過身,伸手想要阻止,結果卻晚了一步。
摁下開關那一瞬間,他頓時渾身跟過了電一般,嗡嗡聲從尾椎骨傳到大腦皮層,元頌今整個人都抽搐了起來,細腰一顫一顫的。
難以隱藏的聲音從喉嚨里溢出來,元頌今大腿肌肉繃得很緊,脊背汗如雨下。
他腦子亂成一團漿糊,各種嘈雜的聲音混在一起,完全聽不到別的,只能被迫接受身體的刺激。
感覺,快要死掉了。
元頌今視野蒙上了一層霧氣,紅潤的唇瓣咬緊,下意識低聲喘息。
四周似乎安靜了下來。
就在這一片混沌的氛圍里,卞生煙冷冽的聲音忽然自頭頂傳來:
——“元明朗,你聽夠了嗎?”
聽到這話,元頌今快要融化的腦子立馬清醒了過來。
他睜大了眼轉過身,就看到不知何時,卞生煙已經拿過手機,正面色冰冷地盯著上面的通話界面。
見到這一幕,元頌今整個人血液倒灌,從頭涼到腳。
而手機上則是顯示,他們已經整整通話了三個多小時。
那頭的元明朗沒說話,但是在卞生煙冷冰冰開口后,他呼吸一滯,“啪”的一聲掛掉了電話。
元頌今面色慘白,張嘴就想解釋。
卞生煙笑瞇瞇將手機一扔,一手掐住他的腰,一手伸到那堆玩具里,挑了個木質拍子出來。
拍子的質感有些沉,頂端是奇異的鏤空玫瑰圖案,十分漂亮。
但元頌今心提到了嗓子眼。
卞生煙皮笑肉不笑地舉起拍子,感慨道:“我們元寶,有點調皮。”
說完,她舉起了拍子,毫不客氣地抽在了元頌今的buttocks上。
“啊——!”
……
第二天,清晨的陽光透過窗戶照了進來。
卞生煙摟著元頌今睡得愜意滿足。
元頌今縮在她懷里,還沒睡醒,眼眶腫了起來,被子外露出來的肩頭遍布了淡粉色的玫瑰花圖案,渾身滿是紅艷的痕跡,看著甚是妖冶綺麗。
第76章 聽墻角 元明朗面色赤紅,咬牙切齒。……
元明朗其實并不想繼續這個通話。
只因為卞生煙兩人走的時候, 元頌今不小心落下了手機。
他這才打了個電話來說明,并準備讓人送過去。
電話接通的那一刻,他叫了好幾聲, 對面都無人應答。
元明朗覺得奇怪, 但電話卻一直保持在正常的通話狀態, 不像是信號不好的樣子。
他不知道,元頌今是刻意將卞生煙的手機音量調到了最小。
如果不是通話狀態的話筒無法將音量降到零, 元頌今甚至還準備給他的來電人聲弄成靜音的,讓元明朗只能聽見他們的聲音, 說的字卻一個都傳不出來。
他一手舉著自己的手機保持通話, 一手拿著元頌今落下的手機, 準備等一會兒信號好的時候再開口。
也是在這一刻, 元明朗忽然突發奇想, 準備親自去卞生煙家里一趟。
他還沒見過她家是什么樣子。
就在元明朗走出大門, 即將要上車的時候,卻驀地聽見了電話那頭傳來了奇怪的聲音。
像是什么東西撞在了一起,聲音很大,但落地的時候被某種東西減緩了。
元明朗面露疑惑,想不明白到底是發生了什么, 于是試探著叫了一聲:“卞生煙?”
但跟那頭熱火朝天的兩人相比,他的聲音還沒蚊子大,正忙活的卞生煙根本聽不見。
元明朗覺得那聲音實在是太奇怪了,于是坐進了車里,但遲遲沒有發動車子。
他看著口袋里元頌今的手機, 眉頭一皺,恨不得現在就從窗戶扔出去。
但沒了這個,他就沒理由去卞生煙家了。
思來想去, 元明朗只好呆坐在車里,將免提打開,想聽清楚對面到底在干嘛。
忽然,他聽到了元頌今的聲音。
“姐姐……”
他啞著嗓子喊道,聲音有些不太對勁兒,像是痛苦,又像是歡愉上頭,帶著些微妙的茫然。
然后,他就聽到了卞生煙的聲音。
“怎么?”
對面的女子在喘。
意識到自己聽到了什么的元明朗瞬間精神了。
“……我都清理好了,你直接放進來就可以。”
元頌今也在喘,像是趴下時說的話,氣息有些不穩。
元明朗驚呆了。
放進來?
放哪里?
他眼珠子倉惶打轉。
卞生煙沒說話,元明朗也就不知道她要做什么。
下一秒,電話那頭傳來了一聲短促的低吟。
元頌今痛苦地嗚咽一聲。
那聲音令元明朗震驚不已。
雖然他是個32歲的處男,但也看過片子,知道剛剛那種聲音是什么情況下才會產生的。
元明朗頓時緊張了起來,臉頰微紅。
說實話,他不是很想聽那家伙跟卞生煙的云雨墻角。
因為卞生煙在他面前一向是穩重傲然的模樣,若是發出那些不該有的聲音……
元明朗的理智催促自己趕緊掛掉電話,但本能還是忍不住往下聽了又聽。
“我們元寶今晚真的好熱情。”
卞生煙接下來說的話更是令元明朗心臟怦怦直跳。
“趴好,腰抬起來,不準自己用手。”
趴下……
抬腰……
不準自己用手……
每個字都撞在元明朗心尖尖上,組合起來卻讓人匪夷所思。
不太對勁兒。
元頌今為什么要趴下?
不用手的話,還能干什么?
……
“元寶,你*得太緊了,我都快動不了了。”
元明朗瞳孔一縮,猛地捂住了嘴。
不對,很不對。
他好像意識到了什么,面露震驚。
也是在這會兒,他聞到了自己嘴巴里的酒氣,忽的想起來自己喝了酒,根本不能開車。
元明朗趕緊開門,將免提關掉,然后拿著元頌今的手機,若無其事地上了樓。
路上,他還碰到了格蘭特。
那人見他行色匆匆,于是問二哥大晚上從外面回來是要干嘛。
元明朗只沉聲說了句:“去車上拿點東西。”
隨即他便不再理會格蘭特,腳步飛快地回了房間。
干脆利落地落好鎖后,元明朗重新把免提打開,并將手機放在了茶幾上,自己則是抱胸坐在沙發里,面容冷沉。
免提打開后,聲音被放到最大,那頭兩人的動靜全都被他聽得清清楚楚。
元明朗面色赤紅,咬牙切齒。
元頌今的呻/吟聲越發高亢,夾雜著痛苦的嗚咽。
他像是有些意識不清了,說話也開始不著調起來。
“姐姐,我跪/不住了……肚子好酸。”
元頌今的聲音聽著像是求饒。
卞生煙卻啞著嗓子道:“卞醫生在給你治病呢……這位患者,可一定要好好配合,不能半途而廢啊,不然咱們的努力,可就要功虧一簣了。”
元頌今吸了吸鼻子,只能任由卞生煙擺弄。
元明朗呼吸急促,這番動靜聽得他燥熱難耐。
他絕對不相信這是卞生煙不小心摁到了接聽鍵才釀成的局面。
元明朗站了起來,準備洗個冷水澡冷靜一下。
可等他洗完出來,客廳上的手機聲音還在繼續。
元明朗畢竟是個血氣方剛的成年男人,尤其對面還是他頗有好感的性幻想對象卞生煙。
片刻后,他解開了浴袍。
低沉的喘息聲在房間里逐漸濃重……
送手機回去的想法被他暫時擱置。
元明朗現在心頭凝聚了一團火,自我紓解的時候,他腦子里閃過卞生煙的臉。
一聲聲“元寶”令他妒火狂燒,手背青筋暴起。
直到后面,元明朗聽到卞生煙說,想讓元頌今給她生個寶寶,男人再也沒忍住,眼前白光一閃,渾身發麻地靠在沙發背上。
他失神地看著天花板喘息,胸膛一陣陣起伏。
地板滿是散落的紙巾。
元明朗想不明白,卞生煙怎么會是那種人。
而元頌今在他心里的形象,越來越趨向于一個狐貍精。
那頭似乎又有了新的動作,元頌今讓卞生煙隨便選,弄疼他也沒關系,這讓元明朗腦子里自動閃過一些不可描述的東西。
很快,那頭就傳來了元頌今的求饒聲。
然后是沉悶的、委屈又痛苦的哭喊聲。
他知道,卞生煙用了兩/根,元頌今幾乎要昏死過去。
那女人還是那么惡劣,平日里百般寵著身邊弱不禁風的死綠茶元頌今,沒想到私底下,兩人的招式卻層出不窮,聽得他口干舌燥,面紅耳赤。
電話對面的動靜總是惹人遐想。
元明朗剛剛好不容易壓下去一會兒的燥火又冒了上來。
這次,他處理的時間要更長,因為總是心煩意亂,沒法集中精神。
元明朗開始焦慮,額心滲出一層汗,手掌越發收緊,但仍覺得缺點什么。
他閉著眼,不斷幻想卞生煙的臉,想象著她在自己面前,用那雙冷傲的眼睛居高臨下地俯視自己,踩上他的大腿,然后張嘴,叫他的名字。
——“元明朗,你聽夠了嗎?”
男人渾身一驚,猛地回過神來,忽的發現,那聲音不是他的幻想,而是真真實實從手機里傳出來的。
免提還開著,剛剛那句話尤其響亮。
對面安靜得可怕。
元明朗面色一緊,被這一下刺激的沒忍住身寸在了手上。
他微微喘著氣,心臟不安地跳動著,趕在卞生煙說下一句的時候快速掛斷了電話。
房間里一片狼藉,空氣中飄蕩著一股難以明說的味道。
……
第二天,卞生煙收到了元家保鏢送來的手機。
元頌今還在屋內睡著。
見他實在累狠了,卞生煙便把今天的心理咨詢的預約給取消了。
保鏢遞到她手里的是元頌今的手機,卞生煙還愣了一下。
他們昨天回來后就一直黏在一起,完全沒注意到元頌今居然把手機落在了元家。
“是二少爺昨晚撿到的,當時他本想直接給小姐你送過來的,結果看時間有點晚了,就只給小姐打了個電話說明了一下,然后才讓我這會兒送來的。”
保鏢恭恭敬敬,說的十分合理。
卞生煙這才知道元明朗昨晚那通電話打來的緣由。
“他怎么不自己來?”
保鏢微微一笑,“二少爺說昨晚喝多了酒,現在身子不大舒坦,所以就讓我來了。”
卞生煙“嗯”了一聲,沒再多問。
回到臥室,卞生煙又躺上床抱著元頌今瞇了一會兒。
說是瞇一會兒,實際上也沒睡著,于是她伸手,環住元頌今的脖子和腰,寶貝似的在他額上親了一口。
盯著元頌今疲憊的臉和滿身的痕跡,想到剛剛拿到手的他落在元家的手機,卞生煙唇角微微上揚。
是故意的,還是不小心的,她心中已經有了答案。
昨晚剛得知這件事的時候,她的確很生氣,所以就好好教訓了一番元頌今。
但他這么做,卞生煙隱隱能夠理解。
就像心理醫生說的,他的表演型人格障礙病癥又嚴重了些。
只等再過兩天,她就帶元頌今去接受心理治療,看看還有哪方面需要多加關注。
卞生煙摟住人,摸到元頌今光裸滑嫩的身子,覺得心情都好了起來。
就是想不透昨夜元明朗沒事為什么不掛電話,反而還聽了整整三個多小時的墻角。
跟腦子有病一樣。
不過這種事,她向來不怎么擔心會被人說三道四。
尤其是對面還是跟個木頭一樣死板無趣的元明朗。
雖然不理解他昨晚那么做的緣由,但卞生煙壓根沒多想。
畢竟,元明朗本就是讓人捉摸不透的怪咖。
妲己從房門外走進來,輕巧地跳到了床上。
它現在已經四個多月了,個頭長得很快,體型已經是原來的兩倍大,長毛尾巴一掃一掃的,蹲坐在元頌今腿上,歪著腦袋打量兩人。
昨晚怕它過來吵,所以卞生煙就將臥室的門給關了起來,妲己在門外轉了兩圈,發現實在進不來,于是就乖乖回自己的窩里睡覺了。
好不容易逮到機會,它就趕緊跳了進來,親昵地跟兩位主人待在一起。
卞生煙朝它招了招手。
妲己眨眨眼,看了她幾秒,才晃晃悠悠地跳進她的懷里。
“不要吵元寶睡覺。”
卞生煙小聲道,一邊伸手摸摸它的下巴。
妲己愜意地瞇起眼睛,胸腔里發出呼嚕呼嚕的發動機聲音。
第77章 回國 而是以北美華人商會會長……
從心理醫生那兒做完診斷后, 元頌今的檢查結果竟然出奇的好。
卞生煙拿著報告不敢置信地來來回回看了三遍。
艾芙莉推了推眼鏡,“放心,這份報告沒有問題。不論是抑郁傾向還是軀體化病狀, 都在逐步好轉。你最近是給他用了什么別的方式來治療了嗎?”
卞生煙搖了搖頭:“只是近期帶他出門的次數多了點, 接觸了不少人。”
艾芙莉微笑:“適當的環境刺激能對人體的感官功能起到一定的作用, 興許就是那些陌生的人和物,讓元先生感受到了壓力, 所以精神逐漸變好。前段時間你們不是說養了一只小貓嗎,元先生對它十分喜愛, 類似養寵物這種, 都是不錯的療愈方法。”
卞生煙沉思了一會兒, 想不通究竟是哪里讓元頌今感受到了壓力。
“我十分意外, 元先生的恢復遠超預期。繼續保持的話, 不出一年, 那些藥就不需要吃了。希望卞小姐多加關注,最后一段治療很關鍵。”
艾芙莉將東西收拾好,又根據元頌今的用藥情況,讓助手拿來兩瓶新配好的藥,一并遞給了卞生煙。
“謝謝艾芙莉醫生。”
卞生煙拿了東西, 去診療室接走了元頌今。
“姐姐,我表現是不是很好?”
走廊處,元頌今揚起笑臉,雙手插兜俯下身來與卞生煙對視。
卞生煙沒說話,只一言不發地盯著人, 狹長的眸子將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
跟第一次踏足這里時的命懸一線相比,眼前的元頌今氣色紅潤,雙眼炯炯有神, 整個人散發著勃勃生機。
雖然身形依舊消瘦,但日漸豐盈,臉頰凹陷下去的肉被她一點點養了回來。
卞生煙黑眉輕蹙,似是在思考什么,失神片刻。
元頌今不滿地叫道:“姐姐?”
“……”
“姐姐!”
“嗯?”
卞生煙回過神,眼前的青年正耷拉著眼皮子,失落道:“你都不理我。”
“抱歉。”卞生煙握了握他的手,帶著人就往門口的車子走去。
“不小心走神了,咱們現在回家吧。”
元頌今還惦記著剛剛的話呢,走路上也在小聲嘟囔:“……你都不回答我的問題。”
卞生煙拉開車門,將他推到副駕駛室,一邊幫他系安全帶,一邊說:“元寶很棒,艾芙莉醫生說你恢復的情況特別好,再過不久就可以不用吃藥了。”
元頌今眼睛亮晶晶的,“真的?”
卞生煙抬眼看他,輕柔笑道:“真的。”
元頌今當即捧著卞生煙的臉親了一口:“太好了,那我要快點恢復好,再也不要吃那么多藥了。”
每天都快把藥當飯吃了,一看到那些瓶子,他都反胃。
卞生煙將裝報告單和新藥的袋子放在他手上:“拿好,我來開車。”
元頌今乖乖接過。
他明顯心情很好,路上還跟卞生煙說了很多東西,說在健身房認識了什么人,發生了什么事,樓下的莫格利太太還送了他親手做的披薩,他家的狗狗也很喜歡自己。
卞生煙聽得心里十分欣慰。
上個星期,元頌今第一次跟他提出想出門健身,鍛煉身體。
卞生煙本想給他帶到自己公司那邊去,畢竟天韻樓下就有商業休息區,健身房離她不遠,工作之余照看元頌今很方便。
但元頌今卻拒絕了,執意要自己出門去小區樓下的健身房轉轉,說在公司那邊會妨礙卞生煙工作。
這話是不假,有了元家干女兒這層身份后,天韻被更多資方注意到,業務范圍迅速擴大,卞生煙的注意力不斷被工作所吸引過去,時常回家了電話也沒個停歇。
原本白天她在公司就已經忙得腳不沾地了,若是還要分出多余的精力來照看他,除了給卞生煙添堵以外,沒有任何幫助。
經過商議后,卞生煙同意了這個請求,在元頌今的手環里裝載了GPS定位,同時也在自己的手機里裝了一個,方便元頌今隨時查看自己的位置,以消除他內心的焦慮不安。
令她意外的是,元頌今在健身房的狀態很不錯,她暗中派去守在四周的保鏢實時傳過來的監控視頻能看到他一心一意撲在器材上,行為舉止沒有任何異樣。
若是有人過來找茬,保鏢們也會立即清理干凈,確保元頌今身邊的環境安全且清凈。
也是如此,卞生煙才能安心專注工作。
天韻需要成長,而這次元家的助力,就是它不可多得的起飛契機,卞生煙必須要狠狠抓住機會,順勢往上爬,爬的越高越好。
“姐姐,我……”元頌今扣著手指,有些糾結地開口:“我想,去考NCCAOM(美國針灸及中醫執業資格)。”
卞生煙:“怎么突然想去考這個了?是想自己開醫館嗎?”
元頌今惴惴不安地點了下頭:“昨天,莫格利太太說,我之前給她配的藥效果很好,她現在很少再有失眠癥狀了。”
原本他并沒有要繼續從事之前專業的打算的,只是自從給元語堂把完脈配過藥起了作用后,他忽然就有了信心。
后面他陸陸續續給莫格利太太和她的一幫朋友們診治了些簡單的病癥,收獲了一致好評,這讓元頌今逐漸挺直了腰桿,并萌生了想繼續當一個醫生的念頭。
主要還是莫格利太太昨天說的那番話觸動了他。
收下他自配的藥包的老太太笑瞇瞇地對元頌今說:“你年紀輕輕的,醫術還這么好,有沒有考慮過自己開個醫館呢?”
在紐約,來自東方的中醫藥術破受歡迎,但中草藥堂的價格普遍很貴,當地人除了針灸,主要還是會選擇西醫手段治療。
元頌今回來后,一直在想著這事。
這會兒才鼓起勇氣跟卞生煙講。
NCCAOM報考資格需要畢業學校申請協助,提供ICD學歷評估所需的資料。
但他畢業的院校中北大學在華邦,若是回去弄一趟手續,不是很方便。
況且他現在在華邦的人設是一個已經過世的爭議性人物,不太方便再露面。
卞生煙似乎一點也不驚訝:“只要你考慮好了就行,評估資料我來處理。”
元頌今手掌攥了攥,“……姐姐不擔心我做不好嗎?”
紅綠燈路口,卞生煙踩下剎車,偏過臉來看他,眸色微動。
“我相信頌今做什么都會成功的。”
說完,她對著元頌今寵溺一笑,眼神里滿是肯定。
“放心大膽去做吧,有我給你撐腰呢。”
聽到她的肯定,元頌今心底最后一絲不安也消散了。
“謝謝姐姐……”他鼻腔一酸,趁著綠燈亮起,卞生煙啟動車子的功夫,他趕緊轉過頭去看窗外的景色,還裝作不經意默默抬手,飛快抹掉了眼角即將溢出來的淚。
昨日之事如過眼云煙,令他差點迷失在云霧中。
是卞生煙沖進來拽住了他,并帶著他重回陽光之下。
在這片陌生的土地上,元頌今有了最堅實的依靠。
窗外車流不絕,高樓林立,對面駛過的車輛和他們遠遠拉開了距離。而兩人還在前進,且速度越來越快,向著前方堅定奔去。
他們的人生,要重新開始了。
二〇二三年底,元頌今成功通過了NCCAOM考試。
二〇二四年初,元頌今在一條不大不小的街道租了個不到五十平米的店面,金鑰匙中醫館創立誕生。元頌今一個人又當醫師又當店員,主營針灸、把脈、抓藥,因價格公道,醫術精湛,很快便在一片街里打出了名聲,廣受當地居民喜愛。
另一邊。
有了元家的助力,卞生煙在紐約平步青云,混的是風生水起,被對手咬牙切齒地稱為“野鱷”,天韻以令人可怕的成長速度在短短幾年內橫掃整個金融街。
這個強勢狠厲的東方女人憑借著恐怖的雷霆手段躋身華爾街,在一眾精英里殺出了一條又寬又穩的血路。
卞生煙野心與日俱增,生意越做越大,沒幾年就在市中心買了塊地皮,天韻集團拔地而起。
二〇二五年,持有30%股份的元氏家族成為天韻最大股東。卞生煙接手元家部分子公司合并到天韻旗下,京城天韻投資管理股份有限公司正式更名為德安(DERAN)金融股份有限公司。
二〇二八年,DERAN金融在紐約交易所二次上市成功,市值1.2萬億美元,創始人卞生煙身價180億美元,成功躋身亞洲華人富豪榜第五。
這年,卞生煙33歲,跟28歲的元頌今領了證,兩人的名字第一次出現在同一本戶口簿上,封面是大紅色的,寫著結婚證。
婚禮很低調,除了幾個熟識的朋友和生意場上的客戶外,就只有元家人到場。
中式風格的婚禮在一家五星級酒店舉行,元頌今身著鳳冠霞帔出現,卞生煙一身改裝過的新郎服,胸前別著大紅花,拿著喜秤挑開元頌今的蓋頭,青年臉頰微紅,看向她時含羞帶怯。
現場一片慶賀鼓掌聲。
羿齊心跟舒慈特意乘坐飛機過來,為他們送上了最好的祝福。
在婚禮上,卞生煙再次見到了陳碩言。
他升了職,現在已經坐到廳局級正職了。
見面時,卞生煙笑著喊了聲“陳廳”。
陳碩言眼角添了皺紋,經歷些許風霜,整個人氣質大有不同。
握手的時候,他看著卞生煙,說了句:“好久不見,新婚快樂。”
再次相見,兩人心境都與從前大不相同,更像是多年未見的老朋友,相談甚歡。
陳碩言在半年前按照家里的意思結了婚,對方是門當戶對的高門千金,兩人感情很好。
只不過工作原因,對方此次抽不開身,所以就只能陳碩言一個人來了。
聽到這的卞生煙十分高興,掏出支票來就準備給他補上一份份子錢。
陳碩言當即攔住了她,無奈地搖著頭道:“哪有結婚當天讓新娘子往外掏錢的道理。”
酒過三巡,陳碩言問卞生煙:“為什么現在才決定結婚呢?我當時以為你們去了M國,很快就會領證的。”
卞生煙放下酒杯,輕呼一口氣,眼角染著身居高位時松散繾綣的淺笑:“因為現在,時機才最合適。”
陳碩言盯著她看了兩秒,很快就明白了意思,一邊感慨一邊敬了她一杯。
元明朗也來了,不過只扔下了一個鼓囊囊的紅包后就走了,連飯都沒吃,元語堂氣得張嘴就要罵人,結果想到今天是干女兒大婚的日子,便硬生生憋著回了家。
元頌今嘴角掛著得意的笑。
回國前夕,卞生煙來元家,見了元語堂一面。
他老人家比從前憔悴了一些,但精神依舊很好。
“你突然決定回國,是不是因為明朗那小子半個月前跟你表白那事?”
元語堂有些氣悶,極力想要挽留跟卞生煙之間那來之不易的真情。
“如果真是因為那事,我給你做主,現在就讓他回來給你道歉,這個臭小子,越發無法無天了!”
卞生煙淡淡一笑,搖了搖頭。
這些年,她變化也很大,笑容少了,人更穩重了,出現在人前的時候,上位者氣勢盡顯。
“干爹,我只是回國辦點事,順便,來找您幫個忙。”
元語堂眨了眨眼,這是第一次,卞生煙主動找他開口求幫忙。
—
二〇二八年七月,卞生煙帶著元頌今高調回國。
此次回京,元頌今的身份被數家媒體爭相報道,熱議紛紛。
因為七年前,他已經死于溺海自殺。
但如今,卞生煙下飛機時被記者偷拍到的照片被廣泛流傳于新聞上,她牽在手中的男人,容貌跟當年那個自殺身亡的元頌今幾乎一模一樣。
但這次,他不再是七年前那個被拐賣婦女所生、從雙集村出身的罪犯的兒子元頌今,而是以北美華人商會會長元語堂失蹤多年,近期才失而復得的小兒子的名義,在華邦引起了軒然大波。
一時間,輿論幾乎爆炸。
但就在這混亂的時期里,卞生煙卻跟元頌今躲過了所有媒體記者,兩人悄然來到了京城豐海醫院。
卞鴻南中風癱瘓后,被大哥卞鴻達轉移到了這里,足足照顧了七年,終日躺在床上,靠著呼吸機過活。
卞生煙出現在病房門口的時候,病床上的人毫無察覺。
回國 而是以北美華人商會會長元語堂失……
從心理醫生那兒做完診斷后, 元頌今的檢查結果竟然出奇的好。
卞生煙拿著報告不敢置信地來來回回看了三遍。
艾芙莉推了推眼鏡,“放心,這份報告沒有問題。不論是抑郁傾向還是軀體化病狀, 都在逐步好轉。你最近是給他用了什么別的方式來治療了嗎?”
卞生煙搖了搖頭:“只是近期帶他出門的次數多了點,接觸了不少人。”
艾芙莉微笑:“適當的環境刺激能對人體的感官功能起到一定的作用, 興許就是那些陌生的人和物,讓元先生感受到了壓力,所以精神逐漸變好。前段時間你們不是說養了一只小貓嗎, 元先生對它十分喜愛,類似養寵物這種, 都是不錯的療愈方法。”
卞生煙沉思了一會兒,想不通究竟是哪里讓元頌今感受到了壓力。
“我十分意外,元先生的恢復遠超預期。繼續保持的話, 不出一年, 那些藥就不需要吃了。希望卞小姐多加關注,最后一段治療很關鍵。”
艾芙莉將東西收拾好, 又根據元頌今的用藥情況, 讓助手拿來兩瓶新配好的藥,一并遞給了卞生煙。
“謝謝艾芙莉醫生。”
卞生煙拿了東西, 去診療室接走了元頌今。
“姐姐,我表現是不是很好?”
走廊處, 元頌今揚起笑臉,雙手插兜俯下身來與卞生煙對視。
卞生煙沒說話, 只一言不發地盯著人,狹長的眸子將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
跟第一次踏足這里時的命懸一線相比,眼前的元頌今氣色紅潤,雙眼炯炯有神, 整個人散發著勃勃生機。
雖然身形依舊消瘦,但日漸豐盈,臉頰凹陷下去的肉被她一點點養了回來。
卞生煙黑眉輕蹙,似是在思考什么,失神片刻。
元頌今不滿地叫道:“姐姐?”
“……”
“姐姐!”
“嗯?”
卞生煙回過神,眼前的青年正耷拉著眼皮子,失落道:“你都不理我。”
“抱歉。”卞生煙握了握他的手,帶著人就往門口的車子走去。
“不小心走神了,咱們現在回家吧。”
元頌今還惦記著剛剛的話呢,走路上也在小聲嘟囔:“……你都不回答我的問題。”
卞生煙拉開車門,將他推到副駕駛室,一邊幫他系安全帶,一邊說:“元寶很棒,艾芙莉醫生說你恢復的情況特別好,再過不久就可以不用吃藥了。”
元頌今眼睛亮晶晶的,“真的?”
卞生煙抬眼看他,輕柔笑道:“真的。”
元頌今當即捧著卞生煙的臉親了一口:“太好了,那我要快點恢復好,再也不要吃那么多藥了。”
每天都快把藥當飯吃了,一看到那些瓶子,他都反胃。
卞生煙將裝報告單和新藥的袋子放在他手上:“拿好,我來開車。”
元頌今乖乖接過。
他明顯心情很好,路上還跟卞生煙說了很多東西,說在健身房認識了什么人,發生了什么事,樓下的莫格利太太還送了他親手做的披薩,他家的狗狗也很喜歡自己。
卞生煙聽得心里十分欣慰。
上個星期,元頌今第一次跟他提出想出門健身,鍛煉身體。
卞生煙本想給他帶到自己公司那邊去,畢竟天韻樓下就有商業休息區,健身房離她不遠,工作之余照看元頌今很方便。
但元頌今卻拒絕了,執意要自己出門去小區樓下的健身房轉轉,說在公司那邊會妨礙卞生煙工作。
這話是不假,有了元家干女兒這層身份后,天韻被更多資方注意到,業務范圍迅速擴大,卞生煙的注意力不斷被工作所吸引過去,時常回家了電話也沒個停歇。
原本白天她在公司就已經忙得腳不沾地了,若是還要分出多余的精力來照看他,除了給卞生煙添堵以外,沒有任何幫助。
經過商議后,卞生煙同意了這個請求,在元頌今的手環里裝載了GPS定位,同時也在自己的手機里裝了一個,方便元頌今隨時查看自己的位置,以消除他內心的焦慮不安。
令她意外的是,元頌今在健身房的狀態很不錯,她暗中派去守在四周的保鏢實時傳過來的監控視頻能看到他一心一意撲在器材上,行為舉止沒有任何異樣。
若是有人過來找茬,保鏢們也會立即清理干凈,確保元頌今身邊的環境安全且清凈。
也是如此,卞生煙才能安心專注工作。
天韻需要成長,而這次元家的助力,就是它不可多得的起飛契機,卞生煙必須要狠狠抓住機會,順勢往上爬,爬的越高越好。
“姐姐,我……”元頌今扣著手指,有些糾結地開口:“我想,去考NCCAOM(美國針灸及中醫執業資格)。”
卞生煙:“怎么突然想去考這個了?是想自己開醫館嗎?”
元頌今惴惴不安地點了下頭:“昨天,莫格利太太說,我之前給她配的藥效果很好,她現在很少再有失眠癥狀了。”
原本他并沒有要繼續從事之前專業的打算的,只是自從給元語堂把完脈配過藥起了作用后,他忽然就有了信心。
后面他陸陸續續給莫格利太太和她的一幫朋友們診治了些簡單的病癥,收獲了一致好評,這讓元頌今逐漸挺直了腰桿,并萌生了想繼續當一個醫生的念頭。
主要還是莫格利太太昨天說的那番話觸動了他。
收下他自配的藥包的老太太笑瞇瞇地對元頌今說:“你年紀輕輕的,醫術還這么好,有沒有考慮過自己開個醫館呢?”
在紐約,來自東方的中醫藥術破受歡迎,但中草藥堂的價格普遍很貴,當地人除了針灸,主要還是會選擇西醫手段治療。
元頌今回來后,一直在想著這事。
這會兒才鼓起勇氣跟卞生煙講。
NCCAOM報考資格需要畢業學校申請協助,提供ICD學歷評估所需的資料。
但他畢業的院校中北大學在華邦,若是回去弄一趟手續,不是很方便。
況且他現在在華邦的人設是一個已經過世的爭議性人物,不太方便再露面。
卞生煙似乎一點也不驚訝:“只要你考慮好了就行,評估資料我來處理。”
元頌今手掌攥了攥,“……姐姐不擔心我做不好嗎?”
紅綠燈路口,卞生煙踩下剎車,偏過臉來看他,眸色微動。
“我相信頌今做什么都會成功的。”
說完,她對著元頌今寵溺一笑,眼神里滿是肯定。
“放心大膽去做吧,有我給你撐腰呢。”
聽到她的肯定,元頌今心底最后一絲不安也消散了。
“謝謝姐姐……”他鼻腔一酸,趁著綠燈亮起,卞生煙啟動車子的功夫,他趕緊轉過頭去看窗外的景色,還裝作不經意默默抬手,飛快抹掉了眼角即將溢出來的淚。
昨日之事如過眼云煙,令他差點迷失在云霧中。
是卞生煙沖進來拽住了他,并帶著他重回陽光之下。
在這片陌生的土地上,元頌今有了最堅實的依靠。
窗外車流不絕,高樓林立,對面駛過的車輛和他們遠遠拉開了距離。而兩人還在前進,且速度越來越快,向著前方堅定奔去。
他們的人生,要重新開始了。
二〇二三年底,元頌今成功通過了NCCAOM考試。
二〇二四年初,元頌今在一條不大不小的街道租了個不到五十平米的店面,金鑰匙中醫館創立誕生。元頌今一個人又當醫師又當店員,主營針灸、把脈、抓藥,因價格公道,醫術精湛,很快便在一片街里打出了名聲,廣受當地居民喜愛。
另一邊。
有了元家的助力,卞生煙在紐約平步青云,混的是風生水起,被對手咬牙切齒地稱為“野鱷”,天韻以令人可怕的成長速度在短短幾年內橫掃整個金融街。
這個強勢狠厲的東方女人憑借著恐怖的雷霆手段躋身華爾街,在一眾精英里殺出了一條又寬又穩的血路。
卞生煙野心與日俱增,生意越做越大,沒幾年就在市中心買了塊地皮,天韻集團拔地而起。
二〇二五年,持有30%股份的元氏家族成為天韻最大股東。卞生煙接手元家部分子公司合并到天韻旗下,京城天韻投資管理股份有限公司正式更名為德安(DERAN)金融股份有限公司。
二〇二八年,DERAN金融在紐約交易所二次上市成功,市值1.2萬億美元,創始人卞生煙身價180億美元,成功躋身亞洲華人富豪榜第五。
這年,卞生煙33歲,跟28歲的元頌今領了證,兩人的名字第一次出現在同一本戶口簿上,封面是大紅色的,寫著結婚證。
婚禮很低調,除了幾個熟識的朋友和生意場上的客戶外,就只有元家人到場。
中式風格的婚禮在一家五星級酒店舉行,元頌今身著鳳冠霞帔出現,卞生煙一身改裝過的新郎服,胸前別著大紅花,拿著喜秤挑開元頌今的蓋頭,青年臉頰微紅,看向她時含羞帶怯。
現場一片慶賀鼓掌聲。
羿齊心跟舒慈特意乘坐飛機過來,為他們送上了最好的祝福。
在婚禮上,卞生煙再次見到了陳碩言。
他升了職,現在已經坐到廳局級正職了。
見面時,卞生煙笑著喊了聲“陳廳”。
陳碩言眼角添了皺紋,經歷些許風霜,整個人氣質大有不同。
握手的時候,他看著卞生煙,說了句:“好久不見,新婚快樂。”
再次相見,兩人心境都與從前大不相同,更像是多年未見的老朋友,相談甚歡。
陳碩言在半年前按照家里的意思結了婚,對方是門當戶對的高門千金,兩人感情很好。
只不過工作原因,對方此次抽不開身,所以就只能陳碩言一個人來了。
聽到這的卞生煙十分高興,掏出支票來就準備給他補上一份份子錢。
陳碩言當即攔住了她,無奈地搖著頭道:“哪有結婚當天讓新娘子往外掏錢的道理。”
酒過三巡,陳碩言問卞生煙:“為什么現在才決定結婚呢?我當時以為你們去了M國,很快就會領證的。”
卞生煙放下酒杯,輕呼一口氣,眼角染著身居高位時松散繾綣的淺笑:“因為現在,時機才最合適。”
陳碩言盯著她看了兩秒,很快就明白了意思,一邊感慨一邊敬了她一杯。
元明朗也來了,不過只扔下了一個鼓囊囊的紅包后就走了,連飯都沒吃,元語堂氣得張嘴就要罵人,結果想到今天是干女兒大婚的日子,便硬生生憋著回了家。
元頌今嘴角掛著得意的笑。
回國前夕,卞生煙來元家,見了元語堂一面。
他老人家比從前憔悴了一些,但精神依舊很好。
“你突然決定回國,是不是因為明朗那小子半個月前跟你表白那事?”
元語堂有些氣悶,極力想要挽留跟卞生煙之間那來之不易的真情。
“如果真是因為那事,我給你做主,現在就讓他回來給你道歉,這個臭小子,越發無法無天了!”
卞生煙淡淡一笑,搖了搖頭。
這些年,她變化也很大,笑容少了,人更穩重了,出現在人前的時候,上位者氣勢盡顯。
“干爹,我只是回國辦點事,順便,來找您幫個忙。”
元語堂眨了眨眼,這是第一次,卞生煙主動找他開口求幫忙。
—
二〇二八年七月,卞生煙帶著元頌今高調回國。
此次回京,元頌今的身份被數家媒體爭相報道,熱議紛紛。
因為七年前,他已經死于溺海自殺。
但如今,卞生煙下飛機時被記者偷拍到的照片被廣泛流傳于新聞上,她牽在手中的男人,容貌跟當年那個自殺身亡的元頌今幾乎一模一樣。
但這次,他不再是七年前那個被拐賣婦女所生、從雙集村出身的罪犯的兒子元頌今,而是以北美華人商會會長元語堂失蹤多年,近期才失而復得的小兒子的名義,在華邦引起了軒然大波。
一時間,輿論幾乎爆炸。
但就在這混亂的時期里,卞生煙卻跟元頌今躲過了所有媒體記者,兩人悄然來到了京城豐海醫院。
卞鴻南中風癱瘓后,被大哥卞鴻達轉移到了這里,足足照顧了七年,終日躺在床上,靠著呼吸機過活。
卞生煙出現在病房門口的時候,病床上的人毫無察覺。